墙上挂的巨画,一副贵妃沐浴,一幅美女春睡。
两幅画中的裸女均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乔二感到很无聊,而且有点焦烦起来。他只好以欣赏画中的裸女,暂且消磨无聊的时间。
贵妃沐浴太露骨,整个娇躯一丝不挂,纤毫暴露。他比较欣赏那幅美女春睡,虽然画中美女也是光着身子,但披盖上一层薄纱,看上去若隐若现,具有神秘感。
尤其整个胴体的线条,勾描得十分突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微隆小腹,以及那浑圆的丰臀,不肥不瘦的腿……
最动人的部分,则是美女面带微笑的神情。
她在梦中梦见了什么?……
乔二正在看得出神,突觉一阵幽香沁入心肺。
怪了!这画中的美女,居然还会散发体香!
念犹未了,忽听“噗嗤”一笑。
这可不是画中美女发出的吧?
乔二猛一回身,发现悄然站在身后的,竟是红花老六!
“你来。”乔二嗞牙咧嘴地冲她笑。
红花老六嘴角挂着微笑:“你不是要我来吗?”
乔二心花怒放地道:“朱老板真够意思!”
红花老六把嘴一撇道:“他?哼!他够意思没用,还得看姑奶奶肯不肯呐!”
乔二道:“哦?”
红花老六道:“我不是卖的!”
乔二笑道:“看得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红花老六一本正经道:“那你就该死了这条心!”
乔二摇头轻叹道:“没办法,我喜欢你这模样的女人,教我死在你怀里都成,可是心死不了!”
红花老六噗嗤一笑,娇声道:“你要真死在我怀里,我可担代不起,人家还以为……”
乔二突然把她一搂,哈哈大笑道:“放心,我还不致于那么不济事的呵!”
红花老六没有挣扎,笑问:“你听说过姑奶奶的外号?”
乔二道:“不就是红花老六?”
红花老六道:“指那回事的!”
乔二诧然道:“哦?人家怎替你起的?”
红花老六加重语气道:“牌九里的至尊宝!”
乔二怔了怔,恍然大悟道:“大小通吃!”
红花老六把眉一剔,道:“对了!就算你在牌九上会两手,恨上人家拿了丁三配二四,你就输定了!”乔二不甘示弱道:“我不信你真有这么厉害!”
红花老六挑衅道:“要见真章?”
乔二道:“当然!等你亮出至尊宝来,我才认输!”红花老六嫣然一笑:“你输得起?”
乔二道:“大不了把命赔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红花老六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把,乔二更是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
于是,乔二把她搂着,上了床。
他已迫不及待,把红花老六搂进怀里。
红花老六娇斥道:“死鬼!我又不是你娘,还要我替你脱衣服?”
乔二这才放手,哈哈一笑,站下了床,忙不迭地开始脱掉衣服。
红花老六放下罗帐,这女人真会做作,居然还不好意思呐!
乔二脱衣服的动作,比他杀人还快,脱得精光,就掀开罗帐往里一钻。
红花老六已钻进被窝,双手紧紧抓住被角,面泛红晕,益增娇妩,荡漾着一片春意。
这神情,真撩人心弦!
乔二要掀被,她却用身体把被紧紧裹住,抓着被角的双手也不放,使他钻不进去。
他急了,连忙扑前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我什么来着?”
红花老六道:“我不是你娘!”
乔二道:“我情愿叫你娘——”
红花老六道:“哦?”
乔二淫笑道:“我叫你娘,可要吃你的——”
他出其不意地掀开被,扑向她身前。
红花老六急以双手掩着躯体,吃吃地笑道:“去你的,我可不愿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乔二整个身子钻进了窝,肌肤的接触,使他感觉到,这女人也跟他一样,已是全身……
他顿时心花怒放,欲火狂烧,恨不得一口把这女人吞下肚里去。
红花老六却在吊他胃口,娇躯不住地闪避着,挣扎着,使他一时无法得逞。
乔二玩女人很有一手,就像他赌,或杀人一样的干净俐落。可是,现在他遇上了“至尊宝”,竟变成了“气十”。
过去,他对女人也用强暴的手段,在单沟被杀的“相好的”,就是在刀口下被迫就范的。
但对红花老六,乔二却束手无策。
干脆她断然拒绝倒也罢了,偏偏送上门来,上了床,却故意折腾他半天,真吊足了乔二的胃口!
一男一女在床上挣扎着,把床弄得发出“滋呀——滋呀——”怪声。
这怪声愈来愈响,继续响着……
房门外,小甩子把耳朵贴近门缝,聚精会神地在窃听。
朱天贵侧卧在烟榻上,“巴答,巴答”地,一口一口地在吞云吐雾,小甩子站在榻前。
听完小甩子的报告,朱天贵停下来,拿着烟枪的手一摆:“好,我知道了,去吧!”
小甩子恭应一声,转身欲去。
朱天贵又把他叫住,吩咐道:“把金管事的叫来!”
“是!”小甩子匆匆出了房。
朱天贵换个烟泡,继续吞云吐雾——
然而,金少江走了进来。
他走近榻前,执礼甚恭道:“老板,你找我?”
朱天贵打喉咙里轻“嗯!”了一声,继续过瘾。
金少江道:“你有什么吩咐?”
朱天贵没有搭腔,等他一个烟泡烧完,过足了瘾,才撑身坐起,放下烟枪道:“老六在那小子房里,正在上洋劲。我怕她一个人对付不了,你多挑几个得力的准备着,以防万一!”
金少江恭声道:“人手够,都在楼下待命。可是……”
他看看朱天贵,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朱天贵眼光逼视着他:“你有什么话要说?”
金少江犹豫一下,终于硬着头皮道:“老板,我是觉得,既然决心对付那小子又何必让红花老六……”
朱天贵把脸色一沉:“你心里不是滋味?嗯?”
金少江急道:“你都不计较,我凭哪一门?不过,说实在的,这可委屈了红花老六,让那小子捡个便宜!”
朱天贵狞笑道:“哼!让他去快活,好歹我也占过他的光,才能从联保队部逃出——”
正说之间,他突然警觉房门口有人,急将话止住,喝问:“谁!”
金少江一回身,冲向门口,只见一条人影在走道尽头,一转眼已不见了。
他忙不迭向朱天贵道:“刚才我们说的话,如果被人偷听了去——”
朱天贵急问:“是谁?”
金少江道:“没看清楚,只看到个背影,是身短打扮,身材很高大……”
朱天贵暗自一惊,皱起眉头道:“别是乔大来吧?……”
金少江讶异道:“乔大?”
朱天贵又自我安慰道:“不可能的,乔大不会这么快,他也不会知道乔二在这儿——”
金少江道:“那我去盯住楼上了。”
朱天贵把手一挥:“去吧。完事以后,教红花老六立刻来见我。”
“是!”金少江领命而去。
朱天贵有点纳罕,刚才在房外偷听的,要不是乔大,又会是什么人呢?
他突然想到,很可能是联保队眼线!
这时候,木床发出的怪声已停止。
一阵狂风暴雨过去了。
但是,垂着的罗帐内,仍然发出男女的嘻笑。
乔二道:“你好像练过……”
红花老六含笑问道:“练过什么?牌九?——”
乔二道:“嗯……不是的……”
红花老六又问:“拳脚把式?”
乔二道:“也不是……”
红花老六道:“那是什么?你说!”
乔二狎笑道:“这个!”
红花老六娇斥道:“这个?要死啦!亏你说得出,去你的!”
乔二哈哈大笑起来。
红花老六笑骂道:“你他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姑奶奶可不饶你!”
乔二笑得更厉害了,木床又在摇幌,发出“滋呀,滋呀”的怪声。
两人在床上打情骂俏,笑声不绝……
突然,笑声和木床摇晃声都停止了,继之而起的,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又过了片刻,乔二忽道:“跟我吧!老六。”
红花老六道:“跟你?你拿什么养活我?”
乔二道:“那你不要管,我饿不了你,冻不了你就是!”
红花老六笑道:“那不够,我要吃好穿好,外加戴好的!”
乔二道:“别愁,总有那么一天!”
红花老六道:“我相信,等你混好了,那时再来找我——”
乔二道:“我要你现在跟我走!”
红花老六断然拒绝:“办不到!”
乔二急问:“为什么?”
红花老六直截了当道:“女人总得有一图,不然我又不是没人要,干嘛吃油穿绸的日子不过,跟着你东奔西跑?我又不发疯!”
乔二道:“你倒是说的实话……”
红花老六忽道:“我渴死啦——”
罗帐一掀,她娇躯一挪下了床。
她的香发散乱,下身穿一条粉红色薄绸裤,上身只裹同色绣花肚兜,情态真个撩人!
乔二把头从罗帐中探出,问她:“你干嘛?”
红花老六嫣然一笑:“喝杯水——”
乔二道:“给我带一杯……”
红花老六走到桌前,从小壶先倒了一杯,举杯“咕噜噜”一口气饮尽,然后张开左手,掌心赫然藏着一小纸包。
她背向床,悄然打开纸包,迅速将一小束白色粉末倾入杯中。
装作若无其事,把纸捏在掌中,又拿起了小壶倒了一杯,端起走向床前,递给乔二。
乔二接过去,道:“上床来躺着。”
红花老六道:“我要出去方便一下,把短袄递给我。”乔二把短袄递出帐外,笑道:“女人尿多,一定是太……”
红花老六笑骂一声:“去你妈的!”
又是风情万种地一笑,披上短袄,扭着她的纤腰丰臀,匆匆开门出房而去。
乔二正举起茶杯,放近口边,一个满腮胡子的大汉跳了进来。
他吃一惊,霍地下了床,身上一条短裤,赤裸的上身尽是刀疤。
未等他开口,大汉已经叫一声:“老二!”
一听这口音,乔二已听出,这人竟是化了装的乔大!
乔二惊诧道:“乔大!你——”
乔大冲上前,一把夺下他手上的茶杯,急道:“你着了人家的道儿!”
乔二露出怀疑的神色:“哦?”
乔大正色道:“这茶杯里下了药,喝不得!”乔二惊道:“那娘们做手脚?”
乔大道:“我亲眼在窗外偷看到!”
乔二惊怒交加,道:“妈的!这死娘们——”
房外人声哗然,乔大顺手将杯里的水一泼,泼熄桌上的红烛。
黑暗中,乔大急道:“快走!”
门已冲开,闯进几个打手。
乔大一把拖了乔二,直趋窗口。
打手头目疾喝:“哪儿走?”
一个箭步冲近,却被乔二回身飞起一脚,踢了个四脚朝天。
其余打手未及动手,两兄弟已越窗而出,纵身跳落后院。
没想到下面已有人,十来个打手一涌而上,刀棍一齐出手,向他们发动了围攻,兄弟俩发了狠,双双出手,奋力迎战对方。他们企图突围,但又一批打手赶来,把他们团团围困住了。
突围既难,他们只有全力狠拼。
双方大打出手,拳来脚往刀棍齐动。
金少江赶来督阵,振喝道:“大家齐上,一个也不能放走!”
乔二勃然大怒,踹倒两个打手,又一拳击躺下一个,直向金少江冲来。
金少江大惊,吓得扭头拔脚就逃。
乔二犹待追去,被乔大赶上一把拖住,怒道:“老二!你还——”
一批打手已分从四面八方扑来,乔大才放开他,忙不迭挥拳迎战。
乔二狂喝一声,奋不顾身抢在乔大前面,一面出手掩护,一面叫道:“你快走,这批家伙交给我来来对付!”乔大怒斥:“你少说大话,保住了命再逞能不迟!”
乔二道,“好!听你的——”
两兄弟全力以赴,已情急拼命。
但对方人多势众,使他们连冲几次,均未能突围冲出。
突然间,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名大汉飞奔而来,气急败坏地高呼:“不好啦!联保队来了——”
乔大一听联保队赶来,大吃一惊,急向乔二招呼:“快走!”
趁着打手们惊乱之际,他们终于突围而出,仓皇逃出了后门。
金少江大叫:“快散开!……”
二三十名打手,立即一哄而散。
金少江忙不迭回到前面,联保队的大批人马已到大门外,纷纷下了马。
郑矩打个手势,示意其他队员留在外面,只带四个走了进来。
金少江见过郑矩,急忙迎上前招呼:“郑队长——”郑矩开门见山:“朱天贵人呢?”
金少江道:“他不是在联保队……”
郑矩把脸一沉,道:“你少装蒜,他跟乔二一起跑了!”
金少江故作惊诧道:“哦?跑了?可是他没回这里来呀——”
郑矩追问一句:“真的?”
金少江力持镇定,强自一笑道:“小的怎敢骗队长呵——”
郑矩道:“嗯!那么,乔二来过了没有?”
金少江表情逼真道:“乔二?没听说有这么个人,他是谁?”
郑矩怒问:“你真没见过他?”
金少江道:“队长不相信的话,尽管搜……”
郑矩冷哼一声道:“我当然要搜!”
他一声令下,又进来几个队员,立即展开搜索。
整个鸿庆楼已被惊动,客人纷纷打算离去。但被郑矩下令,在搜查完毕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鸿庆楼。
可是,搜遍了楼上,结果并未发现乔二和朱天贵。
这时候,红花老六才露面,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向郑矩风情万种地笑道:“队长,公事办完了,就在这儿歇着吧?”
郑矩沉声说道:“公事办完了?早着呐!”
红花老六仍然妩媚地笑着:“你不休息休息?”
郑矩道:“等我抓住了乔二和朱天贵,再休息也不迟!”
红花老六故作娇嗔道:“哟!怎么啦?队长,我可是一片好意,你别冲着我来呀!”
郑矩怔了怔,道:“好!见了朱天贵,替我传个话,教他躲着乔二远点,别搅在一起,否则罪上加罪。要是够聪明的,最好自己赶快出面投案,早晚总跑不了的!”
红花老六道:“没问题。只要能见得着,我一定把话传到!”
郑矩在这里既未搜出人,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大批队员,沮然离开了鸿庆楼。
等他们一走,红花老六立即回到房门推上门闩。她又打开衣柜,钻进去,从柜里靠墙的一面暗门,进了后面的密室……
天已亮。
整个半城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中。
到处都是联保队的人,严密搜索乔二和朱天贵。
据郑矩的判断,这两个逃犯一定藏匿在城里,而且是由朱天贵帮助掩护乔二。
但他估计错了,乔二并未跟朱天贵在一起。
这时候,乔大、乔二、郭守芬,正在城外山谷中一个石洞里呼呼大睡。
天已经亮了很久。
乔大和乔二累了一夜,加上连日马下停蹄,疲于奔命,已是精疲力竭。是以昨夜逃出半城,回到洞里躺下就睡,睡得像两条死猪。
他们一直睡到现在,仍然睡得很熟。
两兄弟的鼾声,此起彼落,那声响就像是拉风箱。
郭守芬被他们的鼾声吵醒,爬起来看看两兄弟的睡相,只有摇头叹气。
她把自己盖的毡子,加在乔大身上,又过去替乔二把滑落的毡子拉上。
不料刚一拉,却被突然惊醒的乔二,出其不意地一把将手捉住。
郭守芬惊呼一声:“啊!……”
乔二一睁眼,发现是她,嗞牙咧嘴一笑,道:“小嫂子,早起身啦?”
郭守芬忙把手夺回,一言不发,匆匆走出了洞外去。
她的心一阵狂跳,尤其想起那夜几乎受辱的惊险情景,更是犹有余悸。
乔二跟了出来,悄然站在她身后。
郭守芬猛一回身,跟他撞了个满怀,吓得又失声惊呼起来:“啊!……”
乔二扶住她,笑道:“小嫂子,你好像很怕我?”
郭守芬面红耳赤,急忙挣脱,转身走了开去。
乔二跟上前,道:“你真怕我?”
郭守芬摇摇头,不知该说甚么,又低下了头。
乔二轻声声道:“唉!那夜我是一时冲动,逗着你别当真,老记在心里——”
郭守芬心想:那夜他确实是一时冲动,但绝不是逗着她玩的。
最后要不是她以死相胁,很可能已遭了蹂躏!
他走就走了吧,偏偏乔大放心不下,又赶来半城把他找到。
万一乔二对她心犹未死,再来一次的话……
念犹未了,忽听乔二在身后道:“小嫂子,那夜的事,你告诉乔大没有?”
郭守芬仍然摇摇头。
乔二笑了笑,道:“这才对,你要告诉了他,说不定他还以为是你含血喷人,故意在背后中伤我呐!”郭守芬咬着下唇,泪光闪动,恨不得回身给他一耳光。
可是仔细一想,乔二的话倒不假,乔大就是这样个人。
在乔大的心目中,无论乔二怎样罪大恶极,他都能容忍,都能原谅。
因为乔二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他虽然深爱乔大,但乔二比她更重要,那只好认了。
突然,她回过身来,哀声道:“乔二,我求求然,不要再缠我了,我是个可怜的女人……”
乔二道:“我现在没怎样呀!”
郭守芬含泪道:“以后也别缠我,天底下好模样的女人多的是,你既不哑又不瞎,又不是七老八十,将来总会遇上个喜欢的,好好成家立业,别辜负你哥哥。”
乔二笑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听你的就是啦!”
郭守芬半信半疑道:“你不会口是心非吧?”
乔二一本正经道:“我骗你干嘛?你跟的是乔大,又不是跟的我!”
郭守芬道:“其实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真把我当作嫂子,我倒有几句话想劝你……”
乔二道:“好!你说,我听着。”
郭守芬正色道:“现在风声那么紧,镇洪泽已亲自带了大批人马来半城。我劝你还是暂时远走高飞,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吧。”
乔二点头道:“我也是这个主意……不过,要走嘛,也得等我在半城把事情办完!”
郭守芬道:“你还有甚么事要办?”
乔二说道:“当然有,而且,非办不可!”
郭守芬道:“你走了,有事交给乔大办不成吗?”
乔二摇摇头道:“他办不了!”
郭守芬道:“哦?甚么事是他也办不了的?”
乔二冷声道:“杀人!”
郭守芬吓了一跳,惊问道:“杀人?你要杀谁?”
乔二道:“我要杀的有两个!”
郭守芬追问道:“哪两个?”
乔二怒声道:“第一个,就是鸿庆楼的老板朱天贵!”
郭守芬又问道:“另一个呢?”
乔二突然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恨声道:“红花老六!”
郭守芬已知道乔二为甚么恨朱天贵。可是,红花老六又是谁呢?从乔二的神情上看出,他恨还会老六,比恨朱天贵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究竟为了甚么,使他对那女人恨之入骨?
郭守芬想不明白,因为昨夜乔大把她安顿在石洞里,独自潜入半城去找乔二。
鸿庆楼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乔大终于把乔二找到,带回石洞来。但他们甚么也不提,倒头就睡,一直到现在。
她不禁好奇地追问到:“红花老六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乔二怒形于色道:“哼!她是个女的,但不能算人!”
郭守芬道:“哦?”
乔二怒哼一声道:“她是条母狗!”
郭守芬不由地一怔:“母狗?”
她自然明白,乔二指的并不是狗,而是一个令他恨到极点的女人。
乔二道:“只有她那种母狗,才会见了公狗就摇尾巴!你懂了吧?”
她懂是懂了,却几乎忍不住笑出来。乔二口不择言,岂不是把他自己也骂进去啦!
乔二毫未觉出,他道:“回头乔大醒了,叫他别进城去找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办完事就回来!”
郭守芬心中暗急道:“你真要进城去杀人?”
乔二道:“非杀不可!”
郭守芬心知无法劝阻,只好用缓兵之计道:“现在大白天里,城里都是联保队的人,你不能等到天黑再去吗?”
乔二断然道:“不能!”
说完,他迈开大步就走。
郭守芬情急之下,赶上去把他拖住,道:“乔二,你真要去,也该向乔大说一声……”
乔二故意吓吓她,嗞牙咧嘴一笑道:“小嫂子,你最好快放开我,我有个毛病,见不得女人,尤其碰不得,一碰就会使我心痒痒的——”
郭守芬忙不迭放手,吓得掉头拔脚逃向石洞。
乔二哈哈一笑,朝向山谷外奔去。
郭守芬冲进洞内,只见乔大仍在熟睡,鼾声如雷。
她急忙坐下,用力摇撼乔大的身体:“乔大!快醒醒……快醒醒……”
乔大梦呓地说道:“别吵我,我倦死了——”
转过身,他仍然呼呼大睡。
郭守芬再用力摇他:“乔大!快醒醒……乔二走啦!”
乔大猛可睁开眼睛,霍地挺身坐起,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惊问道:“乔二走了?”
郭守芬被抓得痛澈心肺,眉头紧皱道:“放手!我的胳臂快断啦——”
乔大这才放松,追问道:“乔二甚么时候走的?”
郭守芬道:“刚走……”
乔大道:“他上哪里去?”
郭守芬道:“他要进城去杀人——”
乔大顿吃一惊道:“杀人?”
郭守芬点点头,道:“他要杀朱天贵,还有个叫甚么红花……”没等她说完,乔大已跳起身来,冲出洞口。
郭守芬追出洞外,大叫:“乔大!他叫你别进城去,在这儿等着,办完事他就回来——”
但乔大充耳不闻,拔脚狂奔,飞也似地向山谷外追去……
搜索在继续着。
联保队这次几乎全体出动,各路分队纷纷赶到,来半城的多达四五十人。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联保队员,一个个荷枪实弹。
他们都已奉命,朱天贵要抓活的,因为专员公署尚未审判定他的罪。
至于乔二,无论任何人撞上,就格杀勿论!整个半城如临大敌,平时行人熙攘,热热闹闹的气氛已一扫而空。
店家大部份都暂停营业,纷纷关上门户,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鸿庆楼虽然照常营业,故意表示他们不怕事,但却门可罗雀根本没有人上门。
中午时分,郑矩又带着四名队员,步行来到了鸿庆楼。
红花老六闻报,立即亲自出迎。
她今天打扮得更娇艳动人,穿一身鲜艳花缎高领窄腰短袄,配一条大红裙,头上尚别朵玫瑰花,看上去如同一团火。
金少江刚招呼郑矩进门,红花老六已满面春风地笑着走来。
她人还未走近,就拉开了嗓门道:“哟!!郑队长,今儿个总该赏个脸,吃顿中饭再走了吧?”
郑矩正色道:“心领了!我还有事,特地来谈几句话就得走。”
红花老六笑道:“再忙嘛,饭总得吃的呀!”郑矩道:“等事情办完,我再叨扰你一顿。”红花老六却不管他同不同意,吩咐道:“金管事的,交代厨房好好准备几个菜,多烫几壶酒!”
“是,是!”金少江恭应一声,匆匆而去。
郑矩道:“不必费事,准备了我也不吃!”
红花老六嫣然一笑,道:“现在是吃中饭的时候,皇帝也不差饿兵,队长如果不赏脸,跟来的这几位也该将就吃点,不能饿着肚子抓人呀!”
郑矩尚未置可否,她已不由分说,连拉带拖的,硬把这个生平不近女色的联保队长,强行拖进了房间。
这是平时接待贵客的特房,布置得美仑美奂,雅而不俗。
红花老六招呼郑矩坐下,立即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奉茶敬烟,大献殷勤。
四个队员也跟进来,恭立一旁。郑矩这才有机会表达来意,郑矩道:“我们言归正传吧,今儿晚上有人在这里见过朱天贵了!”
红花老六故作惊诧道:“哦?队长哪儿听来的?”
郑矩道:“赌钱的人!”
红花老六置至一笑道:“恐怕是输急了的吧?”
郑矩沉声道:“这可翻了本,他凭甚么无中生有?”红花老六道:“大概他在这儿输了钱,就算队长那里讨不了赏,至少也算出了口气吧!”郑矩眼光迫视着她:“你是说他诬告?”
红花老六强自一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反正队长昨夜那么多人,搜也搜也查了,查也查了,结果,并没搜查出甚么,这是事实!”
郑矩道:“好!搜查不出,算你们运气。不过,我在问你,我还听说昨晚赌场里有人闹事,是你怀疑那家伙赌假,而且出面揭穿的,有这回事吗?”
红花老六不假思索道:“不错,有这么回事!”
郑矩进一步追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红花老六道:“这儿是找乐子的地方又不是衙门,我凭哪门查人家身世!”
郑矩冷冷地道:“可是有人听见,他自己报出了姓名呐!”
红花老六不动声色道:“哦?他叫甚么?”
郑矩道:“他就是乔二!”
红花老六真不简单,居然轻描淡写道:“嗯!不错,队长这么一提,我倒有点记起来了,当时好像他是自称叫乔甚么来着……不过,我可不知道,那小子就是联保队要抓的逃犯呀!”
她这可抓着了理,实际上乔二在洪泽湖犯案,落网,以及判处死刑的情形,半城根本没听到消息。
而且乔二越狱后,联保队又未绘图分送各地缉拿,谁能认出他是逃犯?
郑矩却毫不放松她,追问道:“他人呢?”
红花老六道:“这就不清楚了,说不定还在城里,也说不定……”
郑矩道:“红花老六,别再儿兜圈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昨晚不但乔二来过这里,而且当他在赌场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正好朱天贵回来,阻止了这里的人动手,把他带离了赌场!”
红花老六非常沉着,笑道:“那我也就不瞒队长说了,朱老板确实回来过。这儿是他出钱开的,他回来我不能不让他回来,他要走,我也不能不让他走。至于乔二嘛,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干甚么的,这是实话!”
郑矩道:“我要的就是实话,乔二躲在哪里?”
红花老六道:“不知道!”
郑矩道:“那么你设法传个话给朱天贵,他只要把乔二交出来,或者说出乔二藏在甚么地方,我负责减轻他的罪。否则,他要跟乔二搅在一起,对他绝对没有好处!””
红花老六表情逼真道:“朱老板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队长问出这句话来,我一定尽力设法,把队长的话转到就是!”
郑矩起身道:“那么我走了——”
红花老六挽留道:“队长,难道真的连一顿饭都不肯赏脸?”
郑矩道:“只要抓住乔二,死活不论,那时候要我在这里住上三天都成!”
红花老六对付男人的手腕很高明,连乔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也能被她玩于掌中。
要不是被乔大在暗中识破她的阴谋,乔二早已一命呜呼,去见了阎王爷。
可是,遇上个不解风情,从不近女色的郑矩。纵然她施出混身解数,也枉费心机,等于是对牛弹琴。
既然郑矩坚决要走,红花老六也就不再强留,只好亲自送他们出门。
回到自己房间,她就急忙关门落闩,又进了衣柜后的密室,把刚才郑矩来的情形,报告藏匿在里面的朱天贵。
朱天贵听毕,沉思一下,断然道:“那小子一定还在城里!”
红花老六问:“何以见得?”
朱天贵道:“哼!鸿庆楼他没拿到一半,他是绝不甘心的!”
红花老六不以为然道:“城里到处都是联保队的人,风声那么紧,而且,昨夜他已经看出,鸿庆楼的一半,根本拿不到,还差点送了命,难道,他还不死了这条心?”
朱天贵忧心忡忡道:“就因为我们没要到他的命,他才会留下,找机会来向我们报复呐!”
红花老六不屑的轻嗤一声,说道:“谅他没这个胆子,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存心来送死!”
朱天贵道:“老六,你不知道,这家伙玩起命来,根本就不顾死活的——”
红花老六道:“怕什么,镇洪泽已经把话说出来,有他那一句话事情就好办。除非乔二已经远走高飞,否则只要他敢找上门来,打死他非但不犯法,而且还可以减你的罪呐。”
朱天贵苦笑道:“乔二可不是好对付的——”
红花老六把胸脯一拍:“放心我就是了!”
朱天贵实在很怀疑,如果是昨晚,凭红花老六的手段,加上她的混身解数,也许比较有把握。
现在,那就很难说了……
鸿庆楼突然如临大敌,所有的打手和保镖,都奉命严密戒备,分布在各处。
整个的防范由金少江负责指挥,并且是外弛内张,表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就如同平时一样,仅仅是没有客人上门照顾而已。
实际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均又严密部署,等待着乔二来自投罗网。
尽管红花老六谅乔二没这个胆子,但朱天贵的看法却不同。
他仍然认为那小子会不顾一切,闯来向他们报复的。
因为朱天贵与乔二同牢多日,深切了解那小子的个性,非但心狠手辣,而且是个心地狭窄,有仇必报的人物。
不该杀,或者可以不杀的人,他尚且下手毫不留情。他昨夜几乎中计把命送掉,他又怎会放过他们?
是以照朱天贵的估计,乔二绝不会知难而退,这个气是非出不可的!
红花老六很笃定,她一点也不担心,更不紧张。
她有恃无恐,不仅是鸿庆楼里已有严密戒备,而且乔二必需先闯过满街布署的联保队那有关,才能闯到这里来。
事实上,这一关就不容易闯,尤其郑矩队长已下令,只要乔二出现,遇上就格杀勿论。
同时联保队又以鸿庆楼为主要目标,附近一带在严密监视之下,任何人进出都逃不出他们的耳目。
再退一步想,就算乔二神通广大,能突破联探队,不顾一切闯进鸿庆楼来,这里有三十个保镖打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乔二?
乔二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红花老六可不相信。
同时,她更懂得男人的心理,无论遇上任何类型的男人,她都能施出不同的手腕来应对。
譬如昨晚遇上的乔二,就在她吊足胃口,施尽混身解数之后,几乎把命送在她手里。
况且她从小还练过几手拳脚,必要时也可以用上姿色,现在乔二可能已失去诱惑力,所以她决心放弃。
拳脚或许能派上用场,因此她在袖管里,暗藏一把特别请工匠打造的精致小剑,以防万一。
红花老六亲自在各处巡视一遍,一切都很满意,她觉得更万无一失了。
乔二不来则已,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这时,鸿庆楼的大门口,突然来了个佩有联保队臂章的汉子。
小甩子正在门前张望,看他是联保队的人,忙不迭上前招呼。
汉子道:“郑队长派我来,有事要见红花老六!”
小甩子让在一旁,把手一摆:“老兄,请进——”
刚进门,金少江迎了上来问道:“这位有什么贵事?”
小甩子代答道:“郑队长派来的,要见六奶奶——”金少江一施眼色,小甩子站开了。
“请跟我来。”金管事的,在前面领路。
汉子摸摸满腮的大胡子,脸上泛起一种乖戾的狞笑,默默跟着金少江走。
来到红花老六房门口,金少江在门上轻敲两下,大声道:“六奶奶,郑队长派人来见你哪——”
红花老六出现在门口,打量着来人:“郑队长又有什么交代?”
汉子道:“队长有个口信,要私下转告——”。
红花老六一施眼色,示意金少江离去,遂道:“请房里来吧!”
汉子进了房,红花老六把房门关上,并且落了闩。
她回转身,说道:“没有人会闯进来的,郑队长交代你什么私话,尽管放心说好了。”
汉子冷声道:“他只有一句话交代,教你把命交给我!”
红花老六惊道:“你说什么?”
汉子逼近一步,冷声道:“教你把命交给我!”
红花老六急向后退,背已抵住房门:“你——”
汉子狞声道:“怎么才隔一夜就不认识我了?”
红花老六定神一看,这才看出,他竟是黏上满腮大胡子,化了装的乔二!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她魂飞天外,失声呼道:“乔,乔二!……”
乔二哈哈大笑道:“不错,你总算还认得我。本来嘛,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们总同床被睡过!”
红花老六力持镇定道:“乔二,我没亏待你,你可得凭良心……”
乔二道:“这个我承认,活了快三十岁,睡过的女人也不算少,就没遇上你这么‘活’的,真他妈对了我的胃口!”
红花老六双手向后一背,强作笑容道:“你知道就好,对别人我可从不这样卖劲儿……”
乔二嘿然冷笑道:“因为你不要别人的命!”
红花老六暗吃一惊,急道:“乔二,你误会了,那可不是我——”
乔二逼近喝问:“不是你在杯里下药,存心想把我毒死?”
红花老六突然举手,手中已紧握一把小剑,出其不意地向乔二猛刺。
乔二眼急手快,出手如电地捉住了她的手!“哼!你这一手还差得远!”
用劲一扭,小剑已脱手落地。
红花老六痛得急呼:“啊!救……”
突然,喉间一凉,一把锋利匕首已横在她颈部。
乔二威胁道:“你敢出声,我就给你这一抹!”
红花老六魂不附体,噤若寒蝉。
乔二狞笑道:“凭良心说我真舍不得下手,杀了你,可不容易再遇上你这么‘活’的女人!”
红花老六哀声道:“那就请你手下留情……”
乔二道:“呃……那也行,不过我要再试试,看你今天是不是还像昨夜那样卖劲儿!”
红花老六道:“现在?”
乔二道:“嗯!就是现在!”
红花老六故作赧然道:“可是,大白天里……”
乔二眼露凶光,怒问:“你不干?”
红花老六急道:“不!不!我是怕……怕有人闯来呵……”
乔二一脸毫不在乎的神气:“嘿嘿,你红花老六的闺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乱敢闯?”
红花老六此刻只求保命,无可奈何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我就……”
乔二哈哈一笑道:“对!这才干脆,我就喜欢做事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的女人!”
他收回匕首,放开红花老六的手。
红花老六心知凭自己的粉拳绣腿,绝不是乔二的打手,动起手来无异是自讨苦吃。
在这杀人不眨眼,而且是决心来报复的乔二面前,她哪敢不自量力,贸然轻举妄动。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走向床前,背向着乔二,开始动手宽衣解带起来。
红花老六边脱边想,她忽然有一个可怕的意念,那就是乔二在她身上发泄过兽欲之后,仍不放弃报复。
这情况非常可能,因为,即使她加倍施出混身解数,使乔二食髓知味,不忍下毒手杀她。但乔二不可能挟持她一起走,走得出鸿庆楼,也闯不出联保队那一关。况且,乔二是怀恨而出,不顾一切决心报复,又怎会轻易放弃?
乔二一定会杀她!
红花老六愈想愈害怕,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意乱情迷之际,先下手为强,攻他个不备。
或者是趁乔二不备逃下床,迅速夺门逃出呼救,只要惊动戒备的打手们赶来,她就安全了。而且,乔二也别想活着逃出去。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虽然她必然是赤裸着身体逃出房外,但为了保命,那也顾不得当众出彩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能够把握最适当的时机,那就是趁着乔二在她身上……
她只顾在想死里求生的方法,不知不觉地,已把全身衣服脱光,手里只按着最后脱下的肚兜。
突然,听得乔二在背后命令道:“转过身来!”
红花老六一惊,这才如梦初醒,发觉身上早已赤裸裸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脱了。
她真有一套,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敢故作娇羞道:“我先上床吧……”
乔二冷声道:“转过身来给我看!”
红花老六娇嗔道:“有什么好看嘛!……大白天里,让你两只眼睛瞪着,怪难为情的……”
她居然怕难为情,这倒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乔二再一次命令道:“转过身来!”
红花老六听出这口气很冷酷,不敢再违拂他的意思,只好缓缓把赤裸的娇躯转过去。
这一面对乔二,冷不防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刺进了她的胸膛!
红花老六双目惊怒地睁大了:“啊!你……你……”
乔二狞笑道:“我要看一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说时,握刀的手向上一挑,刀口向上,心肺迸出,破了开来。
刀口将近一尺,顿时喷出一蓬鲜血,心肺迸出,令人惨不忍睹。
“啊……啊……”红花老六发出轻微的呼声。
她满脸惊恐,双目怒睁,嘴大开。
仿佛至死也不相信,天下会有像乔二这样狠心的男人,居然忍心向她下这种毒手。
但乔二就下得了手,而且连眼睛都未眨一眨。
他根本不是人!
红花老六瘫倒了下去,两只眼睛未闭,仍然睁得大大的。
乔二手握着黏满鲜血的匕首,他自己身上也沾满了血。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那女人赤裸的尸体,又嗞牙咧嘴地笑起来。
房外突然响起金少江的声音:“六奶奶!六奶奶……”乔二霍地转身,掩向房后,紧握匕首的手高举着。
金少江又连叫两声,房里仍然没有动静。
他情知有异,急召几名打手赶来,喝令道:“把房门撞开,快!”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两个打手撞开了。
门一开,两个打手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双双跌冲进房。
乔二闪身跳出,手起刀落,两个打手已被他击倒。
金少江尚未认出这个凶煞是乔二,惊怒地大喝一声,企图阻止他夺门冲出。
乔二杀性已起,金少江首当其冲,被他一刀砍伤倒地。
其余几个打手犹图合力阻挡,又被乔二挥刀乱砍乱杀,纷纷被逼退开。
金少江眼看乔二已冲出房间,负伤倒地,疾喝:“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抓他谈何容易,两个打手奋不顾身扑来,尚未近身,已被他踹倒。
布署各处的打手已惊动迅速赶来。
大门口已被七八个打手严守,挡住了去路。
通后院的走廊也被封死,严阵以待。
但乔二根本不打算逃出,他横冲直闯,连砍带杀一路冲上楼。
这一来,大出大家意料之外,纷纷向楼上追去。
呐喊声四起,几个刚冲上楼的打手,被乔二回身飞起一脚,踹倒最前的一个,仰面倒栽,压向后面的几个,一起滚跌下楼,跌作了一堆。
乔二趁机冲向走道,一脚踹开他昨晚住的房间,但却不见那个装有细软和银元的包袱。
那是他的盘缠,远走高飞没有盘缠可不方便。
既找不到包袱,回身要出房,房外已被十几个打手守住。
他急冲去,一脚把门踢上,闩住。
回身冲到窗口,一把推开窗,住下一看,后院里正好不见一个人影。
乔二昨夜和乔大就是跳窗逃走的。
他毫不犹豫,越窗纵身而下,落脚在后院。刚一站起,十几个打手已赶倒。
他们似已料到乔二有此一着,及时奔向后院来包围。
乔二眼看被包围,嗞牙咧嘴笑道:“各位,要命的让开出路,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小甩子躲在人后大叫:“六奶奶被他杀了,你们不能让他跑啦!”
乔二狂喝一声,突然形同疯狂,挥刀直扑后门,一路冲杀过去。
十几个打手同时发动,竟未能把他阻挡得住。
乔二一口气冲杀到后门,刚要开门逃出,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外面人声哗然,喝令道:“快开门,我们是联保队部的——”
乔二暗吃一惊,急回身,十几个打手已扑到。
他情急拼命了,挥刀冲去,左砍右杀,逼得打手纷纷退开。
好不容易杀开一条出路,却又被堵死,果是从大门冲入的几个联保队员!
这一来,乔二进退维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