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这不是独门暗器划空,是两只健鸽的振羽之声。它们像两颗流星,也像两根银箭,划破夜空静寂,飞入“天台山”中,一座雄伟大寨中的密室之内。
长松堆雪,古木号风,绿水生波,青山露骨,暮冬的气候,是够冷了,但这密室之内,却春色无边!
室内有榻,榻边有炉,炉中有火,在那熊熊炭火中,插着三支纯钢所铸,但被烈火烧得赤红的“白骨令”!
榻上呢?榻上有两条肉虫儿。由于室中炭火熊熊,温暖如春,这两条肉虫儿的身上,遂用不着覆以锦被,盖以绣衾,散着活色生香,使室中弥漫了一片春色。
所谓“两条肉虫儿”,一条是精赤条条的虎背熊腰大汉,一条是半丝不挂,年约二十三四的美艳女郎。
这美艳女郎就是“天台山蝴蝶寨”的盗魁,也就是名震江浙诸省的红粉女寇“勾魂魔女”卫红英。
那虎背熊腰大汉,倒没有甚么特殊身份,只是“蝴蝶寨”中一名头目,被卫红英临时抓来,聊供泄欲工具而已。
他们好像是蝶戏虽罢,卫红英双眉之间,春情仍炽地,向那精壮头目,昵声叫道:“柳三通,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快……”
一语未毕,两只健鸽已从屋顶天窗中,飞进室内。
卫红英在枕上伸手,接住这两只健鸽,从它们脚上,各解下一张字条,展开观看。
一看字条,卫红英眉间春情立隐,代之而起的,是一股阴森可怖,腾腾杀气!
可笑那柳三通竟不识趣,又复扑向卫红英身上,丑态百出地,似想有所动作。卫红英双眉挑处,玉腿微扬,把那柳三通踢得滚翻榻下。
柳三通摔得呲牙咧嘴地,苦着脸儿叫道:“寨主我……我……”
卫红英一面穿着亵衣,一面叱道:“滚!替我传令,叫‘勾魂三使’立即到来这‘蝴蝶堂’中待命!”
柳三通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多问,只得胡乱略穿衣履,狼狈出室。
卫红英刚披上轻纱,“蝴蝶堂”外已有人朗声叫道:“禀寨主,‘勾魂三使’到了!”
卫红英仍自躺向榻上,对门外说道:“进来!”
三名身穿黑色骷髅劲装的中年汉子,推门入室,但一看卫红英那副几乎赤裸的春色无边模样儿,不禁低头肃立。
由中央一名汉子,抱拳恭身,发话问道:“寨主召唤属下,有何差遣?”
卫红英柳眉双剔,脸上突现无穷杀气地,倚枕说道:“从即刻起,凡属意欲进入‘天台山’区的年轻貌美之白衣秀士,一律立杀不贷!”
“勾魂三使”闻言,不觉一愕,卫红英又复沉着脸儿叫道:“接令,快去澈底执行!”
说完微一欠身,伸出纤纤玉手,竟从榻前熊熊炭火之中,把那三支烧得赤红的“白骨令”拔起,化成三道红光,分向“勾魂三使”,脱手掷去!
“勾魂三使”没有这种“赤手接炭”的内家绝技,遂一齐肃立不动。
三道红光,破空闪处,“飕飕飕”地,分别插向“勾魂三使”的腰间。
原来他们腰间,各悬着一枚铁铸裹皮令筒。三支“白骨令”,奇准无比地,分别插入三枚令筒中,立从“勾魂三使”腰间腾起三缕青烟,并不住“滋滋”作响。
“天台山”中,有怪事了!
在峰头,在涧边,在谷内,在壑底,一连发现了十来具尸体,而这十来具尸体,又无一不是身穿白色儒衫的年轻俊美秀士!
一般山民樵子,往往最爱无中生有地谈鬼说狐,知道这桩怪事之后,自然有各种传说,喧腾众口。
这是“天台前山”,山脚下的一间酒肆。
肆内,酒客甚多,众口纷纭中,谈的无不是最近在“天台”各处,连续发现白衣书生遇害之事。
说到白衣书生,这酒肆中倒为数不少,共有三位。两位白衣书生,坐在临窗一张方桌两侧,他们似乎并非友人,只因肆中客满,才併桌同饮而已。
他们全属俊品人物,但靠右面的一位,眉目间英气较浓,靠左面的一位,则容貌比较秀美,年龄均在廿三四光景。
第三位白衣书风神相貌,远不能和这两位白衣书生相比,显得猥琐多了,他是坐在与两位俊美白衣书生座位相连的另一副座头之上。
满肆酒客,谈到白衣书生连续遭劫之际,不禁均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注在这三位白衣书生身上。
英俊白衣书生,和秀美白衣书生,觉察到其他酒客的异样眼神,双双眉峰略挑,相视一笑。
秀美白衣书生似乎有意结识对方,趁此机会,举杯笑道:“仁兄听见没有?我们同游‘天台’,同着白衣,如今又同桌饮酒,似乎颇有缘法?只是那些鬼物……”
英俊白衣书生冷笑一声,接口说道:“甚么鬼物?分明是些凶狠下流的盗匪所扮,只不知他们为何专门杀害白衣书生而已。”
秀美白衣书生正待答话,邻座上的那位猥琐白衣书生,突然含笑叫道:“这位仁兄,你要问这‘天台’盗匪,为何专杀白衣人么?小弟倒知道其中原委。”
英俊白衣书生轻“哦”了一声,向那猥琐白衣书生投过两道诧异眼神,扬眉笑道:“小弟愿闻其详,仁兄请抒高论。”
猥琐白衣书生喝了口酒,含笑道:“仁兄有没有听说过‘冷如霜’其人?”
英俊白衣书生点头答道:“知道,这位冷姑娘,是誉满江湖的‘燕云女侠’!”
猥琐白衣书生笑道:“对了,冷如霜有位远亲,闻说被这‘天台山蝴蝶寨’中的淫恶女寇‘勾魂魔女’卫红英,掳为面首,遂打算前来‘天台’,找‘勾魂魔女’卫红英的晦气!”
英俊白衣书生剑眉微蹙说道:“这与白衣人遇害之事,有何关连?”
猥琐白衣书生微笑说道:“当然大有关连,因那‘燕云女侠’冷如霜,多作男装,一向又爱着白衣,‘勾魂魔女’卫红英的耳目颇众,可能探知此事,遂命手下匪徒向白衣人肆虐为祸!”
英俊白衣书生听得点了点头,猥琐白衣书生把两道目光,在英俊白衣书生,和秀美白衣书生身上,来回一扫,又自轩眉笑道:“明哲保身,圣贤之训,两位仁兄,身着白衣,恰犯那‘勾魂魔女’卫红英之忌,最好打消这‘天台’之游,否则……”
话方至此,那秀美白衣书生,微微一笑地,接口说道:“仁兄莫要只劝我们,你也不是一袭白衣,犯了女寇之忌么?”
猥琐白衣书生连连摇头地含笑说道:“我和两位不同,因那‘燕云女侠’冷如霜,是绝代佳人,纵令易钗而弁,也必如玉树临风,丰神挺秀,像两位这等看煞夷光,妒煞卫玠!小弟这副尊容,自知太以猥琐,长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等于是把这‘护身符’贴在额头上了!”
英俊白衣书生双手一拱,向猥琐白衣书生说了声:“多承指教!”然后转过脸去,对秀美白衣书生扬眉说道:“小弟虽非‘燕云女侠’冷如霜改扮,却也不怕甚么‘勾魂魔女’卫红英……”
秀美白衣书生微微一笑,接口说道:“仁兄这样说法,身怀绝艺?”
英俊白衣书生目中神光电闪,不加隐瞒地,点头答道:“小弟略通武功,那‘勾魂魔女’卫红英不来啰嗦,便算她运气,否则我索性拔剑降魔,为世除害!”
说至此处,目光微注桌上酒壶,壶嘴中竟自行飞出一线酒泉,注满杯内!
秀美白衣书生方自目瞪口呆,满面诧色,英俊白衣书生又复把酒杯取起。
他虽取杯,却并未就唇,只轻轻托在掌上!
杯中渐渐热气蒸腾,带着浓洌酒香,飘扬满肆!
那消多久?杯中已干,英俊白衣书生轻轻放下空杯,向秀美白衣书生,轩眉笑道:“仁兄,‘勾魂魔女’卫红英比得了这杯酒么?”
秀美白衣书生满面惊羡神情,抚掌赞道:“仁兄既具如此神功,自然无往不可!小弟则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接受那位仁兄之劝,来个知难而退,明哲保身的了!”
说完,向英俊白衣书生,拱手一揖,并丢下一块碎银,作为酒资,立即出肆而去。
英俊白衣书生因与对方风萍初识,未便强留,故仅嘴皮微动,欲言又止地,目送那秀美白衣书生,走出酒肆。
这时,红日衔山,余霞散绮,天空中百彩杂呈,绚烂已极。
英俊白衣书生双眉一剔,满面豪情地,向那猥琐白衣书生,含笑叫道:“这位仁兄,你看满山夕阳,景色佳绝,小弟意欲仰攀结伴,我们来个夜游‘天台’如何?”
猥琐白衣书生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兄台盛意,但小弟是‘近来学得乌龟法,能缩头时且缩头’,我觉得与其冒着生命之险,夜游‘天台’,还不如‘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地,与这位老人家畅饮一番,来得安然自适。”
话声了后,不再理会英俊白衣书生,只顾与他桌上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儿,不住举杯畅饮。
英俊白衣书生碰了一个钉子,不禁俊脸微红,耳根微热。但人家不肯接受邀约,他也无可如何,只好一剑随身,飘然出肆。
出得酒肆,这位极为英俊的白衣书生,便踏着满地夕阳,向“天台山”中走去。
黄昏景色,虽极绚烂,却嫌太以短暂,一转瞬间,夜网四垂,眼前已渐渐黑暗。
“天台山”中,美景虽多,但这一段的景物,却丝毫不美。因为这一段的乱葬岗,其间没有甚么灵峰,翠璧,飞瀑,流泉,只有些低冢,高坟,荒烟,蔓草而已!
尤其在这些荒烟蔓草之间,这里有一座破坟,那里有一具朽棺中的白骨,都赫然可见。
英俊白衣书生对于这种景物,自然不会留连,足下渐渐加快。
蓦然间,空中一暗,月被云遮,寒风加劲之下,并有雨丝飘落。
跟着,在那些败坟,朽棺,和荒烟蔓草之间,更见阴影浮动,并响起了几声凄凄鬼哭!
这种空山夜雨,乱坟鬼哭的景色,在常人看来,虽然怵目惊心,但在这位英俊白衣书生的豪侠胸襟之中,却根本不算甚么一回事。
他甚至于豪情更为勃发地,双眉一挑,自语狂笑说道:“游目聘怀于灵泉,翠嶂,怪石,奇松间,固足以开涤襟怀,但这蔓草,荒烟,阴燐,鬼哭,却也别有一番趣味!只可惜缺少一位狐怪鬼仙,突然出现,否则坟头促膝,阴阳对话,奇趣必多……”自语至止,左前方一丛乱草之间,起了蟋蟀响声。
书生知道天寒地冻之下,蛇虫早已蛰伏,遂猜是狐鬼等物,谁知才一注目,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从乱草中竟有具狰狞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具尸体,散发披垂,脸色雪白,颊上有不少血痕,但两只凶眼,却碧光闪闪地,深陷眼眶之中。其双手双足,仿佛僵直但却动作如电,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向英俊白衣书生当头扑到!
对方未扑以前,英俊白衣书生真以为是遇见了僵尸鬼怪之属,但及至对方纵身一扑却立即看出这是“僵尸跳”身法,知是江湖人物所扮。
英俊白衣书生冷笑一声,儒衫大袖微翻,迎着那具僵尸的来势拂出!
劲风排空卷处,僵尸闷“哼”一声,被震得凌空翻跌出六七丈外。
僵尸会“哼”,事更显然,英俊白衣书生方自“哈哈”一笑,突又觉得身后有变。
他一声不响,转身看去,果见两具骷髅白骨,一具从坟中钻出。一具从棺中蹦起。
常人看来,白骨能行,自是鬼怪,但英俊白衣书生却内功湛深,目光如电,看出只是江湖人物,穿了贴体紧身黑衣,再用燐粉在衣上画出了骨骼形状,专门于夜色昏暗中吓人而已。
故而,他一见之下,立即剔眉叫道:“朋友,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你们是天台山蝴蝶寨主‘勾魂魔女’卫红英的手下?”
两具骷髅白骨,并不答话,只是“吱吱”叫了两声,便向这英俊白衣书生,纵身猛扑。
英俊白衣书生看出这两具白骨,比刚才那具僵尸的功力更强,利爪未到,寒风先自逼人,所使出有点像是一种邪门内家绝技“阴风指”的模样。
他儒衫微飘,右闪数尺,一面神功默运,气贯周身,一面冷笑叫道:“骷髅会用‘阴风指’,这是千古奇谈……”
“谈”字方出,先前那具僵尸又复蹦跳而至。刹那间,阴风四作,爪影纵横,这两具白骨,和一具僵尸,竟联手合攻,把英俊白衣书生密密地围住。
英俊白衣书生不是不敌,只是想看看对方路数,故而连身边长剑,都未取用,仅仅翩若游龙,在两具白骨,一具僵尸之间飘来闪去。
二三十个照面过后,敌势已明,英俊白衣书生蓦然吐气扬眉,一声龙吟长啸。长啸声中,白衣电旋,奇招迭发,一招“排云拨雾”,转化“阎罗点鬼”,便把两具白骨,一具僵尸,打得均自翻跌出丈许以外!
那僵尸和两具白骨,自知不敌,鬼哭连声,闪入一座比较高大坟墓后边。英俊白衣书生因想擒住一个,问问口供,遂身形电闪,跟踪追去。
那知坟后竟是一大片其高过人的杂乱草树,假扮僵尸和白骨的三名匪徒,已逃入其中,失去踪迹。
但匪徒虽失踪迹,惊人怪事又来!坟后一口薄皮棺木,本是平平放好,如今一头竟已微立,另一头渐渐翘起。
棺材会自行站立,委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禁使白衣书生看得目瞪口呆。转瞬间,那口棺木已由平放变为笔直竖立!
“砰”!这是一声巨响,是那棺盖自行离棺飞出,砸在碑石上的巨大响声。
棺中,赫然有一具身上穿着黑色长袍,头戴白色高帽的无常大鬼,站在其内!
英俊白衣书生此时倒有点摸不清楚这棺中怪物,究竟是人是鬼。但却可断定一事,如果这怪物是人,必系歹人。是鬼的话,必系恶鬼。
故而他顺手在身旁一株松树之上,摘下了一把松针,凝聚内家气劲,向那无常大鬼的当面胸腹掷去!
松针猬袭,锐啸慑魂,但那无常大鬼,居然仍站在棺中,亳不躲避,它只是咧开血盘大口,吹了一口气儿!
这一口气儿,把掷向它面门的一把松针,居然完全吹落。但那掷向无常大鬼胸腹部位的十数根松针,却悉数打中,穿入它所着黑衣长袍以内。
其余飞掷略偏的两三根松针,则“夺夺”连声,钉在无常大鬼的身旁棺木之上。
无常大鬼把一张血盘大口,咧了一咧,摇摇晃晃地,走出棺来!
英俊白衣书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他所发十余根松针分明深深钉入无常大鬼胸腹,针尾尚在衣外,却为何这无常大鬼,仍能安然无事?他大骇之下,不禁有点背脊生凉,头皮发炸!
“仓”的一声,这是英俊白衣书生有点疑鬼疑神,不敢怠慢地,拔出了身边长剑之声。
“仁兄!”那狰狞可怖的鬼居然吐出一句亲切而和蔼的招呼。
英俊白衣书生长剑出鞘,本待发招进袭,突然听得这声“仁兄”,不禁为之一怔。因为这“仁兄”二字,不单是吐自无常大鬼口中,连语音也颇为熟悉。
就在他一怔之间,那无常大鬼,又复失笑道:“仁兄,我们别来未久,难道你就忘却小弟了么?”
这回,是接连几句话儿,并非简简单单的“仁兄”二字,遂使英俊白衣书生听出对方似是在山脚酒肆中口称手无缚鸡之力,只好明哲保身,向自己作别而去的秀美白衣书生模样。
无常大鬼语音一过,立即伸手揭去脸上所戴的狞狰面具,和头上那顶“对我生财”的高高白帽。果然,面具后边,正是英俊白衣书生所料中的那张秀丽脸庞。
问题来了!
这秀美白衣书生,既非鬼物,则他被那十余根松针,透衣而入,打中胸腹要害,怎会安然无恙地,仍能笑语从容?
秀美白衣书生仿佛领悟出英俊白衣书生的错愕之意,伸手又把身上所着的黑色长袍解开。原来他在黑色长袍之内,添了一层牛皮厚盾,那十余根松针,全钉在牛皮厚盾之上,根本不曾伤及皮肉。
这位秀美白衣书生一面脱去外着黑袍,一面含笑叫道:“仁兄,你这‘飞花摘叶’的内家气劲,委实太以厉害,小弟如非事先预在袍内,添了皮盾防身,我几乎丧命在这十余根松针之下了。”
英俊白衣书生剑眉微蹙,怫然说道:“兄台这个玩笑,可开得不小!你既也是武林同源,何必……”
秀美白衣书生不等他往下斥责,便即抱拳连揖,含笑陪罪叫道:“仁兄多加谅宥,小弟决非有意戏弄。一来因知仁兄是武林大侠,想在暗中见识见识你的绝艺神功,二来因你风神绝世,又复身着白衣,犯了‘勾魂魔女’卫红英之忌,必遣手下扮作鬼物扰袭,遂索性弄弄玄虚,想来个‘以鬼吓鬼’而已。”
英俊白衣书生苦笑问道:“兄台‘以鬼吓鬼’之举,虽是极佳构想,却为何出现得迟了一步?如今那三个匪徒所扮的一具僵尸,和两具白骨,已被小弟打得心惊胆碎,鼠窜而逃了。”
秀美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道:“仁兄莫要小看那‘勾魂魔女’,她决不会就此干休,前途定然还有许多花样的。”
英俊白衣书生双眉一剔,抱拳说道:“小弟就此告辞,我倒要看看这群天台‘贼寇’,还能弄出些什么了不起的花样来!”
秀美白衣书生摇手笑道:“仁兄请收回这‘告辞’二字,彼此既是武林同源,难道你就不允许小弟追随左右?”
英俊白衣书生“哦”了一声,扬眉问道:“然则兄台愿意不避艰险,与小弟同作‘天台’之游不成?”
秀美白衣书生含笑说道:“艰险之惧,似非我辈应有,就看仁兄肯不肯折节下交,和携带小弟罢了?”
英俊白衣书生点头含笑道:“兄台既有豪情,小弟那有不愿结此俊侣之理?只是尚未请教兄台的上姓高名,如何称谓?”
秀美白衣书生颇为高兴地,轩眉笑答道:“小弟姓阴,单名一个洪字,是阴阳开阖之阴,洪水猛兽之洪,仁兄,你呢?”
英俊白衣书生应声答道:“小弟林百川。”
阴洪呀声轻叫道:“原来就是号称‘玉哪咤’的中州大侠!”
林百川笑道:“阴兄的‘中州大侠’之称,小弟愧不敢当,便连‘玉哪咤’三字,也是一般好事之徒所赠而已。”
阴洪抚掌笑道:“真想不到,小弟竟能与林兄这等人物订交,真可谓‘天作之合’了。”
林百川虽觉对方这“天作之合”一语,用得有欠妥当,却也不便加以驳斥,只好笑道:“阴兄,你看雨势已停,月光渐露,我们不必在这荒坟乱冢间,久作闲谈,大可步月夜游,一寻幽胜。”
阴洪点头说道:“好,小弟昔年曾游‘天台’,路径较熟,颇可权充向导,只不知林兄喜爱游赏些甚么景色?”
林百川笑道:“峰崖泉瀑之景,松石涧壑之奇,小弟已看得太多,如今独对一个‘险’字,兴趣最大!”
阴洪注目问道:“险?这‘险’大略说来,包括有两种意义,林兄是爱探‘人为’之险呢?还是爱探‘天然’之险呢?”
林百川目闪神光,扬眉笑道:“鱼与熊掌,最好兼得,万一无法得兼,则小弟宁愿取‘人为’而弃‘天然’,因为我想看看那‘勾魂魔女’卫红英,与她的‘蝴蝶寨’中的一般匪徒,究竟有甚么三头六臂?”
阴洪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干脆就暗探‘蝴蝶寨’便了!”
林百川表示同意地,颔首说道:“阴兄此意与小弟相同,我早就打算扫穴犁庭,为世除害。阴兄既对‘天台’熟悉,可知‘蝴蝶寨’建在山中何处?”
阴洪笑道:“风闻‘蝴蝶寨’是建在天台深山,人迹难到的‘蝴蝶谷’中。”
林百川狂笑说道:“妙极,妙极,这样说来,岂不恰好称了小弟探寻‘天然之险’与‘人为之险’的‘鱼掌兼得’心愿么?”语音至此略顿,目中神光炯炯地,注视在阴洪脸上,挑眉叫道:“阴兄你看,当空彤云已散,蟾光极朗,在如此月色之下,正好拔剑降魔,我们赶快前去吧!”
阴洪摇手笑道:“林兄请恕小弟打断了你的兴头,‘蝴蝶谷’离此甚远,且相隔几处悬崖绝壑,道路太以难行,任凭有多好轻功,今夜也无法赶到。”
林百川皱眉说道:“依阴兄之见,我们今夜应该去往何处?暨怎样游赏?”
阴洪略一寻思,含笑答道:“小弟认为林兄目标既在‘蝴蝶谷’,则今夜根本不必再游他处,前面不远,有家兼营客栈的山村酒店,地方尚称洁净,我们饮上几杯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曰再直捣‘蝴蝶寨’,寻那‘勾魂魔女’晦气好了。”
林百川甚为赞同地,点头笑道:“好,我们再饮上几杯也好,方才在山脚酒肆中,因酒质太劣,委实未能尽兴。”
阴洪说道:“这一家的酒很好,他们有种‘百花春’,窖藏已达三十年,但却不卖生客。”
林百川颇为嗜酒,闻言之下,抱拳笑道:“阴兄定与那酒肆主人熟识……”
阴洪听出林百川言中之意,接口笑道:“林兄放心,我包你喝得到这种‘百花春’名酒就是。”
说完,二人脚下加快,走完这段乱葬荒坟,果见前途微现灯光,有座村落。所谓酒肆,就在村口,店家见了阴洪,果然极为巴结。
阴洪要了间洁净上房,命店家取来十斤“百花春”,和几味薰腊酒菜,便与林百川对坐畅饮。
两人上下古今,文韬武略地,谈得十分投机,于不知不觉之间,竟把十斤“百花春”酒,饮得所剩无几。
这种酒儿,入口虽极香醇,但后劲却相当不小。
林百川的冠玉双颊,已现微红,他见樽中酒已无多,遂向阴洪笑道:‘阴兄,常言道‘乐不可极’,我们明日还要赶赴‘蝴蝶谷’,直捣‘蝴蝶寨’,不如安歇了罢?”
阴洪点头,笑了一笑,两人遂抵足而眠。
林百川一来饮酒稍多,二来胸无杂念,睡得自然极为安稳。
阴洪却不知心中有甚事儿,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等林百川睡熟以后,竟伸手向他的身上有所摸索。
不摸还好,这一摸之下,竟把两人均惊得从榻上跳起!
阴洪是触手生惊,但究竟是甚么东西,能令他于触手之下,惊得几乎失声,却不知道。
林百川则虽然有了酒意,睡得甚甜,但毕竟身怀绝顶内功,一有人触及自己身上的要紧所在,也便立刻惊觉。
两人双双纵起,对立榻前。刚才,是林百川满脸酒红,如今却是阴洪满脸赧色!
林百川剑眉微剔,目注阴洪,失声问道:“阴兄你……你睡起觉来,怎的这般不老实?”
阴洪目光微转,含笑说道:“不瞒林兄,我一直以为你便是‘燕云女侠’冷如霜所乔装改扮,谁知道一经试探,方知大谬不然,原来你当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男子汉,大丈夫呢。”
林百川见他说话之时,满面娇红,眼角眉梢之间,更春色欲流,遂“哼”了一声叫道:“阴兄简直胡说,你且照照镜子,你自己这副样儿,才像是妇人女子所扮!”
“格,格,格格”之声响起来,这是娇笑,也是媚笑,荡笑!这足以勾魂摄魄的媚荡笑声,是发自阴洪口内。
林百川闻声一愕,不由得双目射出炯炯精光,盯在阴洪脸上。而阴洪则索性摘去所戴儒巾,垂落了一头秀发!
林百川见对方真是女子,不禁诧声问道:“姑娘,你……你到底是谁?”
阴洪媚眼如丝地,吃吃笑道:“林兄,你艺业虽高,心思却拙,怎不把我‘阴洪’二字,颠倒过来想想呢?”
林百川被她这一提醒,恍然叫道:“你……你就是‘蝴蝶寨’的寨主,‘勾魂魔女’卫红英?”
卫红英点了点头,银牙微咬下唇,昵声笑道:“我正是卫红英,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既与林兄同床共枕,想必缘订三生,莫要再多说废话,辜负了……”她边自昵声说话,边自把那软绵绵,香喷喷的娇躯,便偎向林百川的怀内。
林百川眉头大皱,慌忙闪身避开,怫然叫道:“卫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卫红英吃吃娇笑道:“尊重?卫红英阅人多矣,我也见过不少假正经的男子,但结果,还不是‘哪个猫儿不吃腥’么?”
卫红英媚眼如丝,斜睨着林百川那张通红英俊脸庞,再曼声叫道:“林兄,‘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古圣贤都把男女之事,视为人之大伦,你……你又何必故作清高,勉强尅制着在丹田熊熊燃烧的那团欲火?”
她一面说话,一面又自解儒衫,露出了贴身所着的勾魂亵服。
林百川勃然叫道:“卫姑娘,你也是名震江东的一位绿林巾帼英雄,怎么言语行为方面,竟如此放浪无耻?”
这“放浪无耻”四字,似乎份量太重,骂得卫红英是呆呆发怔,继而玉颊飞红,珠泪双落,最后竟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笑,是女子的攻势,哭,是女人的守势,林百川在卫红英宛如迎风杨柳的媚笑攻势之下,倒可正言厉色地,加以严词斥责,但在卫红英宛如带雨梨花的痛哭守势,反而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如何措置。
他只有连搓双手,苦笑叫道:“卫姑娘,你……你不要哭吧。”
林百川在搓手,卫红英却在顿足,她连连顿足,并哭得更厉害地,语音抽噎叫道:“我……我偏要哭!你把我骂得太难听了,难道只许你骂我,不许我哭么?”
常言道:“有手难打笑脸人”,林百川如今却是“有话难骂哭眉人”,只得柔声说道:“卫姑娘,你把眼泪擦擦,我不骂你了。”
卫红英似被林百川骂得贴服起来,竟异常乖顺,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方粉红色的丝巾擦拭颊上泪渍。但边自擦拭,边自又幽怨地向林百川白了一眼,呶着嘴儿叫道:“林兄,你是堂堂中州大侠怎么可以如此骂人,把我一个姑娘家……”她话方至此,手中粉红丝巾突然一扬,一蓬粉红色的光雾,带着醉人香气,便向林百川兜头罩去。
林百川委实被这位“勾魂魔女”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地,弄得莫知所措,更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哭里藏刀”,施展出“迷香帕”的下流手段来?等他看见粉红光雾腾起,知道不妙,要想摒住呼吸时业已不及。
一丝香气入鼻,林百川脑中立觉天旋地转,颓然晕倒!
卫红英顿时破涕为笑,并笑得格格地,得意叫道:“林百川呀,饶你真是鲁男子再世,柳下惠重生,如今既中了我‘迷魂帕’上的‘醉神香’,也只好与我卫红英同上阳台,携云握雨地,尝尝风流滋味了!”
她自语一毕,便抱起那位相当英挺俊逸的“玉哪咤”林百川,轻轻放在榻上。跟着毫不客气地,自行解带宽衣脱个精光,准备与他共圆巫山好梦。
就在这室内春浓如海之际,窗外突然起了弹指之声!
轻轻一声弹指,便惊碎了“勾魂魔女”卫红英的欲海迷魂。她慌忙掩起亵衣,目注窗外,沉声问道:“甚么人?”
窗外响起一个不太生疏的脆朗语音答道:“卫姑娘,好事不宜渠独占,绿杨宜作两家春,你应该杨枝普洒,雨露均沾,因为在下也对你这位‘勾魂魔女’的天人颜色,和绝顶风流,想念甚久。”
卫红英银牙暗咬,潜聚玄功,向那两扇窗门,扬掌劈空击去!
强烈掌风到处,棂纸木屑,四散纷飞,但窗外那人,却早已避开,长叹一声,自怨自艾叫道:“老天爷就是这样不太公平,卫姑娘爱上林百川,林百川却要骂她,我爱上卫姑娘,卫姑娘又要打我!”
卫红英杀气腾眉,双掌护住当胸,闪身穿窗而出。
窗外那人,并未对卫红英加以袭击。他也是穿着一件白色儒衫,站在距离卫红英约莫六七尺外,负手背身而立。
从背后看来,此人身材相当英挺,只比林百川略略矮上半个头,多半又是一位俊品人物。
卫红英喝道:“尊驾是谁?怎不回过身来,以背向我则甚?”
白衣人笑道:“我背后样子,长得还算不错,前面却自知丑陋,不敢恭维,只怕回过身来以后,卫姑娘就不会喜欢我了。”
卫红英虽觉此人语音颇不陌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于是柳眉双剔,沉声叱道:“少说废话,赶快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是个甚么东西变的?”
白衣人仍然嬉笑如故的答道:“好吧!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我就遵命回身,但卫姑娘千万不可厚彼薄此,因为我和你,你和林百川,三人之间交情深浅,几乎完全是一样的呢。”语音落处,其人倏然回过身来。原来,这白衣人并不太过陌生,他就是在山脚酒肆中,更与卫红英,林百川一同饮酒的那位猥琐白衣书生!
卫红英一见他那副猥琐样儿,便觉有气地,冷笑说道:“原来是你!”
猥琐白衣书生笑道:“这有甚么希奇?许你钉着他,难道就不许我钉着你么?”
卫红英哂然说道:“你怎不先去照照镜子,凭尊驾这副尊容,居然还想前来分享风流艳福,当真不知自量了!”
猥琐白衣书生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卫姑娘,你这几句话儿,说得便不像一位风流大行家了。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固然有点高攀,但天鹅偶而吃上只把两只癞虾蟆,换换新鲜口味,或许也可使你朵颐大快吧?”
卫红英向这猥琐白衣书生的猥琐脸庞看了两眼,皱眉嗔道:“看你这只癞虾蟆的丑恶样儿,无论是清燉红烧我都食难下咽!”
猥琐白衣书生笑吟吟地说道:“我面貌虽丑,心肠却好,又复懂得风流,决不像林百川那等冷淡无情,不识抬举。卫姑娘风流放荡阅人既多,总该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这猥琐白衣书生,突然闯来,打断卫红英的好事,卫红英怎不恨他入骨?若非窗外弹指,此时早已襄王神女,共梦巫山。卫红英遂把满腔欲火,化为满腔怒火,要向这猥琐白衣书生身上,寻求痛快发泄。
故而,她不等猥琐白衣书生话完,便堆起了满面妖媚中而含有狞恶的笑容,道:“这样说来,你是有好心眼的。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心肝五脏,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二字,才一出口,娇躯闪处,直逼中宫,五指如钩,锐甲尖尖地,猛向猥琐白衣书生的胸腹抓去!
猥琐白衣书生似因卫红英换了笑容相向,有点色授魂与,痴眉瞪眼,因而对于她的猝然发招,懵然无觉。
双方距离,近仅六七尺,卫红英又是当世武林中的一流好手,招发如风,快捷绝伦,猥琐白衣书生再一懵然失机,哪有不被抓中之理?但眼看卫红英尖尖十指,即将沾上对方雪白儒衫之际,那猥琐白衣书生只是胸腹微微一缩,便使卫红英差之亳厘,未曾抓中。
卫红英右肩一塌,右臂突长五寸,她以为对方吸胸缩腹,虽然闪过自己一抓,但式必用老,自己跟着塌肩探臂,快如石火电光,怎会再令对方有所侥倖?
谁知卫红英这继续攻击的意旨,竟被那猥琐白衣书生早就料到,他胸腹才缩,左足业已后撤,以右足足跟为轴,轻轻一个旋身,由原来所立之处,向右挪出了三尺。
双方动作,是在同一时间,故而卫红英右臂探处,居然探了个空。她不由大吃一惊,赶快以一式“紫燕斜飞”,左飘丈许。因为她第二度抓空之下,诚恐对方趁势还招,所以先行撤退以避。
猥琐白衣书生并未反击,他好似又猜透了卫红英心理,含笑叫道:“卫姑娘不要害怕,小生早已说过,我虽长得丑陋,却是满腹关关雎鸠想,一片怜香惜玉心……”
卫红英羞怒交併之下,不等对方说完,便自叱道:“怜……怜你个鬼!惜……惜你个屁!”语音才落,身形又扑,是以内家重掌,呼然出手。
猥琐白衣书生仍不躲闪,在拂袖迎接之下,并微笑朗声说道:“卫姑娘,你为何看我不太顺眼,是否要我显出点真学,拿出点丈夫气概来?”
他话刚离口,两股内家罡气,便告凌空互合,巨震“砰”然,蓦地响起!卫红英先是心神一震,脏腑欲翻,然后便觉有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撞到。
这位“勾魂魔女”,武学着实不凡,她本是一面发掌攻敌,一面纵身追扑,如今竟能在骤遭压力之下,猛然煞势提气,并借劲化劲地,利用猥琐白衣书生的袖风余威,退出七八尺去。当前窘状,虽被解决,“勾魂魔女”卫红英的心中,仍满布错愕惊疑?因为,论起身法,对方能从容潇洒地,使自己适才两抓,空发无功!论起功力,对方如今又能硬打硬接地,以袍袖一拂之下,便使自己,受了挫折!
这猥琐白衣书生,究竟是甚么身份?武功脱俗,言语诙谐,身材挺拔,举措间更隐隐流露出一种望若天人的高华韵致,这等人物,应该是潘安卫玠一流,为何竟生得如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猥琐白衣书生见卫红英目注自己,满面惊疑神情,遂含笑叫道:“卫姑娘,你不要‘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我除了长得没有那位‘玉哪咤’林百川漂亮以外,论那一点,也……”
话方至此,卫红英脸色一沉,厉声叫道:“是夜壶?我要把你摔碎!是茶壶?我要把你砸扁!你少替我臭美得意,再接接我这‘魔影追魂十三式’吧!”
说完,再度揉身进袭,双掌齐挥处,幻出了漫天飘飘掌影!这“魔影追魂十三式”是卫红英认为极得意的一种掌法,每式分为三招,三十九招诡异掌法,一经发动之后,回环变化,生生不息,真如鬼影缠身一般,非把对方弄得头昏脑胀不可!但这位猥琐白衣书生,却会者不忙,仍然从容暇豫地闪动着白色儒衫,在卫红英漫天掌影之中,飘飘而舞,宛若穿花蝴蝶!任凭卫红英掌招如何狼辣?动作如何迅疾?变化如何诡异?就是捞不着他一丝衣角!
转瞬间,这“魔影追魂十三式”,业已渐去大半!
卫红英心中明白,对方既有如此功力,自己便把“魔影追魂十三式”完全施展,用尽精微,仍必无法得胜!
故而,这位“勾魂魔女”,以三式凌厉手法,回环并发地,略为逼退猥琐白衣书生,却不继续攻击,反而飘身后退丈许。
那白衣书生,貌相虽极猥琐,心思却极为敏捷,一见卫红英飘身后退,便自似知其意地,含笑叫道:“卫姑娘,你这‘魔影追魂十三式’的手法,我已领教过了,是否又想换甚花样?”
卫红英银牙暗咬,冷笑一声,点头说道:“不错,我还有点小小花样!”说完,突把腰下所悬的一方红巾扯去,露出一只蝴蝶形的皮囊。
猥琐白衣书生微笑说道:“嗯,你是‘蝴蝶寨’的寨主,这只‘蝴蝶囊’中,定然有些不俗之物!”
卫红英嘴角微披,哂然说道:“甚么不俗之物?不过是几只俗而又俗的蝴蝶镖而已。”边自说话,边自从那“蝴蝶囊”中,取了一只双翅展开,宽约三寸的五彩蝴蝶,向猥琐白衣书生,扬手掷来!那只五彩蝴蝶,不知系何物所制?到了空中,双翅并会自行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