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散尽,密室中重又恢复原有的清朗,白骨仙翁公羊黑丢掉遮掩口鼻的衣襟,徐徐睁开眼来。
剧烈的刺痛与难禁的虽已大为减轻,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干涩的感觉,那滋味也不好受,似乎反而需要眼泪的滋润,但眼泪仿佛已在适才流干,再挤也挤不出一滴来了。
喉咙里还有些微痛,用力咳出几口痰,也不见效。
他无法知道这是甚么毒?
但他却能肯定的断定,这已经侵入眼睛和肺腑中的毒必须及早设法除去,否则将成为隐忧大患。
仗着过去对于鬼窟设施的深刻了解,他本可破门而去,但一想到中毒,不禁又勾起心中怒火。
“哼!”
他暗暗的哼了一声,忖道:“老夫如果就这般狼狈逸去,定要被鬼后尤菁看轻,反正仇已结定,何如破釜沉舟闹他一个人仰马翻!”
此念一起,愈觉气怒难平,也不多作考虑,便向右面墙壁走去。
他准备先把鬼后尤菁的宝库,捣个稀烂,如有顺眼值价的东西,何妨顺手牵羊,捡个小便宜,同时,他还不甘心,一定要再搜查一遍,看一看褚家宏带回来的真品醉佛,是否仍在宝库之内?
密室深处地下,光线仍极黑暗,走到右壁前,估计机纽位置,伸手便向墙上摸去。
摸索了半天,终于被他摸到一个圆形突起之物。
以他久走江湖的丰富经验,他还恐怕有诈,不敢遽然按下。
他以右手食指浮按在暗钮上,身形微向后缩,用眼仔细打量暗钮距离地面的高度,然后又再默想娇娇的身长以及适才招手按下的部位。
室内的光线虽暗,他内功却极精湛,何况距离又是这么近,测量一下高度,当非甚难。
“嗯!高下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经过这番仔细考证,认定再无错误,食指方贯力按下去。
轧轧声中,墙壁上果然裂开了一道缝,渐次向外扩展……扩展……
耀眼亮光,也自逐渐扩大的缝隙中,暴射而出。
公羊黑欣喜欲狂!
按在暗钮上的食指,也在不知不觉中收了回来。
哪知食指一收,情况立变。
那轧轧的声音,已不再响,暗门也只展开四寸光景,便不再动。
适才娇娇开启宝库暗门的时候,他只注意到暗钮的位置,至于何时收的手?由于这个动作太过于细微了,是以不曾注意到。
他暗怪自己太过粗心!
自门缝中透视宝库,珠宝玉石,琳琅满目,红紫蓝白,放射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光彩。但这些珠宝玉石纵是价值连城,也不足使他动心。
真正对他发生作用而具有无上诱惑力的,是第二层货架上的一柄班烂古剑,以及四尊并列着的醉佛中最右边微泛土色的那一尊!
当前的问题,是如何方能进入宝库。
四寸门隙,他估量侧着身子或可进得去,但那很挤,万一挤入将半,忽遇狙击,只有干瞪眼挨打,动都不能动。
这办法太危险!
鬼后尤菁既知自己陷身此间,必然派有高手暗中守伺,这么做,无异自缚双手,任人宰割。
宝物当前,贪婪火炽,望梅不能止渴,除此而外,只有重按暗钮了。
重按暗钮,会不会要发生其他的变化呢?
纵有变化,自己应变也比较容易。
心念既决,一指重又按上暗钮。
“刷”的一声,库门很快的便又关上了。
公羊黑并未介意。
他知道很多机关装置,一经发生故障,必须先恢复原状之后,才能照原法开门关门,此间情形必也如此。
因此,毫未思索,在暗钮恢复原位后,第三次食指再又按下。
这一次他紧按食指未再收回。
但这一次,并未如他所预料,库门竟连动都未动。
库门何以未开?
匆促之间,他想了很多,但都没有把握即可作决定,因而按在暗钮上的食指,也没敢移动。
鬼后尤菁以及她那些门徒鬼众,始终没再露面。
到底她在作着甚么打算?
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耗了约莫盏茶光景,公羊黑当机立断,不管是祸是福,就这样耗下去,绝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功行全身,力贯双掌,按在暗钮上的食指,一抬,倏又按下!
这是他在所想到的几种情况中认为是可能性性最大也最合理的一种,那就是:
“第二次开启库门,应该连续按捺暗钮两次。”
他推想的原本没有错,错在这原该是连续两指的快动作,中间有间断,而且间断的时间还很长。
故这最后的一指按下之后,库门依然纹风未动,反而是足下的地面蓦的向下沉落,快速惊人,右手食指也被拖曳得离开了暗钮。
幸而下沉仅有密室两层高度,即已停止。
公羊黑既惊且怒,而又无可如何!
至此,始一切俱皆落入鬼后尤菁算计之中,以逸待劳,耗到自己筋疲力竭,不用费一点力量,就可把自己生擒活捉!甚至就这样困住自己,不闻不问,把自己活生生的渴死饿毙。
“绝不能教她如愿。”
他气愤得几乎喊出口来。
但是,有甚么办法,才可以不教鬼后尤菁如愿呢?
狄华康如影随形,跟踵跃入地穴,轻轻飘落玄灵婆身侧,一股特异幽香,立即冲入他的鼻孔。
这股特异幽香,他曾经在樊小倩的身上闻到过,月余相处,形影不离,可以说是天天闻,刻刻闻,故对这股特异幽香,熟得不能再熟了。
刚才在墓外,他就是被股特异幽香所吸引,从而发现了玄灵婆。
当时,他也曾怀疑玄灵婆是樊小倩所化装扮成的。
但当他仔细观察与研判,立刻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第一、玄灵婆不像是化装矫扮的。
第二、樊小倩的死,自己亲眼目睹的,并且,也是自己亲手装殓起来的,人死怎能复生?
第三、即使樊小倩真的复活了,也没有理由化装隐瞒自己,更不会小子长、小子短的那么老气横秋地,呼喊自己。
第四、樊小倩的武功和自己差不多,而玄灵婆的修为,则又远在自己之上,仅就这一点,也不可能同是一个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是,由于香的气味相同,纵是不可能,也必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互关系,譬如说,“香的产地相同,甚至制法也相同。”那么,玄灵婆纵非樊小倩,也必相知,乃至相识,甚而还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坟外有风,空间也大,香味扩散容易,故狄华康闻到的,也只是那么淡薄的一缕。
现在跃入地穴,空气是静止的,两个人站的位置,又极贴近,这股特异幽香,凝结不散,狄华康闻到鼻子里,断定再不会错。
于是,由香而人,进而联想到樊小倩死时的缠绵凄恻,英雄肠断,情泪滴流,难自禁的哑声说道:“前辈……”
“嘘!”
狄华康刚喊一声前辈,话还没有说,便被嘘声给截住了,只听玄灵婆传声斥责道:“你这小子是怎搞的?隐秘行藏还来不及,怎么还能出声说话!”
这顿斥责不亚当头棒喝,狄华康顿被唤回现实,警觉现已进入鬼窟,随时皆可遇敌,不由惭愧万分,遂亦传声答道:“晚辈忽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想向前辈请教。”
玄灵婆不悦道:“强敌当前,一心不能二用,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等出去再说,你小子可别给我找麻烦!”
狄华康还能说甚么,只好暗叹一声,竭力压住心头悲苦,恭声应道:“前辈训教的是。”
“你能看多远?”
身处北邙鬼窟,全无敌情观念,处处都得这位热心慈爱的玄灵婆提醒,实在是大不应该,狄华康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凝神向前看了一眼,答道:“大概三丈左右。”
耳边玄灵婆的语声又起,道:“不错,如今因你目力还不能完全适应地下光线,能看这远,确实不错,裴碧云那丫头怎么样?”
略一犹豫,狄华康道:“不大清楚,大概也跟晚辈差不多。”
玄灵婆道:“那恐怕不济事,我们得快接应她,真是……唆!跟紧我,看准我的落足点!”
不待狄华康作答,玄灵婆像是逃避甚么似的,已当先向前走去。
狄华康也不再多言,紧跟在玄灵婆身后,觑准她的落足点,亦步亦趋,耳目并用,一点都不敢大意。
甬道中光线黝黑无比,时而盘旋,时而上下,玄灵婆一路行来,直似康庄大道,一点阻碍都没发生过。
这充份说明她的目力强,看得准,对于机关设置亦极精熟。
狄华康看在眼中,暗暗心折。
转了七八个弯,一阵隆隆之声,陡然传入耳际!
身在地面下,这个声音,听得异常真切,就连声源的位置,也可以约略的判断得到。
狄华康这时连方向都已迷失,只约略断知声源来自左后,声如闷雷,似乎隔得还远。
玄灵婆忽然止步道:“奇怪——”
狄华康跟着收住脚步,说道:“前辈,奇怪甚么?”
略一忖度,玄灵婆方始答道:“声源来自巨坟正下约二十丈深度,料系有人触机关更向深处陷落,起初我怀疑是裴碧云,现在我想不可能是她。”
玄灵婆能够很清楚的判断出声源位置,以及可能发生发生的变化,又使狄华康吃一惊。
已经消失了的阴影,重又浮在眼前。
她究竟是甚么人?
鬼后本人?
抑或真是另一前辈奇侠?
他无从断定,身在虎穴,只有更加提高警惕,狄华康问道:“前辈何由断定那不是裴姑娘?”
玄灵婆没有回头,故无法看到狄华康神色上的变化,闻问,坦率说道:“我跟她谈过话,除去武功,对于杂学,所知不多……”语音略顿,改编话题叹道:“声源正是北邙鬼窟的腹心重地,唉!你们这两个孩子真烦人,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说了,不管是不是她,我们都得赶快赶了去,记住,现在要走捷径了,再无法隐瞒鬼徒耳目,你小子得给我特别小心!”
再度前进,速度已加快,但未数步,忽又停下,指着墙壁上所挂一盏没有点燃的灯座说道:“灯座底部漆有圆形白点的地方,都设有暗门,这突起部份,就是开启关键。”
随说随用手指点了下去。
墙壁上果然应指展开一道门户。
门内是一间丈五见方的小石室,地面上倒卧着一个奇装异服的鬼徒。
玄灵婆瞟了一眼,向狄华康说道:“你小子外冷内热,还当我老婆子看不出来,地上的这个东西,是我天黑进来时点翻的,不到明天天黑他绝对醒不了,一路都是如此,现在还没人换班,必是为了监视公羊黑腾不出人手,裴丫头如果照着我告诉她的路线走,不会有甚危险,你小子放心了吧。”
狄华康的确关心裴碧云的安危,但那只是基于武林道义以及师门渊源的深刻关切,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爱情的成份在内。
他不愿为这件事多作无谓的申辩,而且时间地点也都不相宜。
玄灵婆见他没否认,向他笑了一笑,随手又向墙上按了一掌。
狄华康早在暗中注意上了她的一举一动,故而看得十分清楚,紧随着她那按下的一掌,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高仅四寸,宽约一尺的长方洞口,心弦不由一震。
玄灵婆指着这个长方洞口说道:“这个叫作监视孔,每三盏灯座,便有一间暗卡,每个暗卡里面,都有这样的两个监视孔,鬼徒躲在暗卡之中,利用这两个监视孔,可以左右巡视,如此卡卡相系,便构成了一个严密而完整的监视网,不知内情的人,找寻鬼窟进口已经够难了,即使侥倖能够进得来,也必难逃鬼徙的严密监视,如果他们存心算计你,当真防不胜防。”
狄华康道:“前辈,裴姑娘还等着我们前去接应的呢!”
眼睛一瞪,玄灵婆佯怒道:“小子,我现在不是闲得发慌跟你说着玩儿的,愈近鬼窟心脏地带,设置也最凶险,你再看这个。”
说着,飞快的又连续点了两指。
先是“刷刷”两声,自甬道顶角处,交叉射下两蓬箭雨,方圆两丈,尽被笼罩在内,接着,地面上也陡然出现了一个尺半方洞,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玄灵婆正色说道:“小子,看到了没有,稍一疏忽,不是跌个粉身碎骨,便要被射成刺猬了,底下我也没去过,究竟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那得要随机应变,人放机灵点,还不横剑护胸,防范一切!”
狄华康至为慄惊,暗觉这鬼窟设置,当真步步杀机,处处凶险,因而也对裴碧云安危更为担心,当下一亮早就已握在手中的宝剑,肃声答道:“多承前辈指点,敬请前辈开路。”
望着斗形小室,他的确看不出捷径通道的关键设在甚么地方。
玄灵婆却是会者不忙,她上关好室门和那个已经打开了的监视孔,取出火摺子随手晃燃,在墙壁室顶与地面,一处一处的周密而认真的逐一检查,然后,熄掉火摺,重将室门打开,这才传声叮嘱狄华康道:“小子,我已查到两处疑点,不知哪一处正确,更无从预知发动后的变化,你可得多留一点意,一觉情况不对,便先出去等我,同时还要注意机关的连锁变化。”
狄华康握紧宝剑,顿时紧张起来。
蓦听玄灵婆一声轻喝:“着!”
狄华康只见她脚下一跺,轧轧声中,即觉地面向下沉落下去。
“关门!”
她虽叮嘱狄华康关门,似又想到他一窍不通,故紧随喝声,身形一飘,已抢在狄华康的前面向暗钮按了下去。
她应变虽快,门也适时向一处合拢,但时间上仍嫌慢了一线。
“刷”的一声急响,一排利箭已自射了出来。玄灵婆似已测知要有变化,警觉在先,声响一起,听风辨位,立挥铁袖,迎了上去。
一排利箭,顿时被她扫落击飞,撞在墙壁上反弹落地,尚幸没有撞在其他的暗钮上,没再发出意外变化。
室内狭小,两个人站得又近,狄华康空有宝剑,却感有力难施,如非玄灵婆挽救及时,这位南海传人,很难不吃一点小亏。
经此一变,他对玄灵婆地身份武功,更加尊崇,尤其是那应变的机智也估得更高。
箭雨落尽,玄灵婆首先开口问道:“小子,你没有伤着吧?”
慈蔼的声音,深度的关切,宛如慈母的温煦,使得狄华康内心激动不已,忙含愧答道:“幸亏前辈护持,晚辈丝毫无损,前辈怎么样?”
吁了一口气,玄灵婆道:“你没受伤我就放心,这是我老婆子的疏忽。”
甫识一面,即如此热肠对人,玄灵婆的襟怀,弥足感人。
愧感交集,狄华康道:“是晚辈累了您。”
下降适时停止,两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即将到来的变化上,谁也没再说甚么。
停止后的空间,仍如上面暗卡那样大小,四壁系用青砖垒成,头上无顶,原来沉落下来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地面,不,那不应该叫地面,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钢架或木架,上面敷设一层木板并用浮土掩住原来的行状罢了。
玄灵婆心中暗道:“难道我踏错了机关?”
正自举棋不定,不知应否重燃火摺再查一遍?
忽闻疾箭一排接连一排的锐啸破空,紧跟着是一声轰然大震,四壁动摇,尘土如雨似的飘落。
玄灵婆与狄华康骇然变色,他们以为裴碧云败露身形,出了大错。
那知念还未已,一个阴森的声音,突然“桀!桀!桀!”的暴笑起来。
半晌笑停,阴森话声又起:“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破铜烂铁能奈道爷何?鬼后如果再不现身相见,惹得道爷性起,莫怪将你们这个鬼窟夷为平地。”
先是一声冷哼,接着是另一个更为森冷的声音说道:“尊驾可是丙火天王?”
先前那个阴森声音答道:“你是谁?既知本爷驾到,鬼后怎的还不现身相见?”
森冷话声接口道:“在下褚家宏,江湖末流,不值一提,只是现在暂摄北邙鬼窟全权,敝表姊重病在身,无法接待,尊驾如果有事,找我也是一样。”
丙火天王朱必赫嘿嘿笑道:“索命鬼王何谦虚乃耳!阁下虽暂摄鬼窟全权,只怕道爷的事,阁下还作不了主!”
索命鬼王褚家宏怒哼一声,道:“你我两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尊驾如非上门欺人,天大的事,褚某也可酌情处断。”
朱必赫又是一声阴笑,揶揄道:“这可要怪道爷有眼不识泰山了,阁下既然说得如此有把握,何不现身一见?”
“对不起得很,另有强敌上门,褚某无法分身,简慢之处,只有请尊驾担待一二了。”
“看起来道爷只好移樽就教喽!”
“褚某在招魂壁前恭候大驾,进退悉由尊便。”
“阁下可是有意还要考验一下道爷?”
言下之意,是讥笑褚家宏,只凭藉鬼窟诸般设施,加以暗算,不敢正面为敌。
褚家宏更不正面作答,并即时下达命令,道:“二级桩卡听令,全部设施关闭,人员各归防区,任由丙火天王放胆畅行,不得有所拦阻。”
接着便又听到一片隆隆轧轧之声,相继而起,久久不绝。
想必二级桩卡俱已遵令照办了。
褚家宏这一措施,何异自撤藩篱?
难道他不明白丙火天王的为人来意和武功么?
他会这么傻?
不过他这一手,也含蓄着强烈的挑衅意味,意思是说:“朱必赫,你不是怕我暗算么?现在我就把所有的设施,全部关闭,人也撤走,你到底还是敢来不敢来?”
“嘿!嘿!嘿!”
丙火天王朱必赫又笑了,笑声更觉阴森慑人。
“想不到索魂鬼王竟是如此宽宏大度,道爷如再不去,真要教人笑我胆小如鼠了,但不知所谓另有强敌,又是甚么三头六臂人物?”
他说的尽管好听,脚下却未挪动一步。
他是怕褚家宏另有诡计么?
看来两个人是在绞着脑汁,斗上了心机!
“白骨仙翁公羊黑。”
褚家宏答得很干脆。
咦了一声,朱必赫惑然道:“你们两家一向往来不是很密么?”
褚家宏讥讽道:“以四大天王耳目之灵,最近发生的事,难道会不知道?”
“阁下是说你所挨的那一毒镖?”
“原来尊驾也知道!”
“这么说,你们一定拼过一场了?”
“没有。”
“没有?道爷可就有点不懂了。”
“这也没有甚么难懂,依着褚某的意思,早把老匹夫给宰了,可是敝表姊很念旧,坚持再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
“照这样说,你们两家不就又和好了?”
“本该是的,事实却不然。”
顿了一顿,朱必赫又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个魔头,所最顾忌的,是公羊黑与尤菁联手。一对一,他不惧任何人,如果公羊黑与尤菁捐弃旧嫌,联手对付他,再加上褚家宏等一群鬼徒,他实在没有把握必胜,他所以不惜辞藻,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一点。
褚家宏好像也忘了敌意,面对一个比他更为凶残的恶人,竟宛如良友唔对,互相问答起来。
只是他躲在核心机要处,利用鬼窟的特殊设备,控制几处险要地带,并不曾真个现身,也就是说,他能够监视到朱必赫的行踪,朱必赫则仅能闻声而看不到他的人。
朱必赫话声一落,他即接口答道:“他虽不仁,我姊弟岂能无义?故而老匹夫一到,我姊弟还照往常一样,以隆重客礼相待,不料这厮造访是假,真正的目的却在觊觎玉雕醉佛。”
“在鬼窟上下严密监视之下,他孤身一人,谅必不能得手!”
“尊驾这次又猜错了。”
“道爷不信,事实上也绝未见他出去。”
“这绝不假,只是老匹夫的事是机诈手段,玉佛到手,更不该另起凶心,想要将我姊弟一并除去。”
“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他现在恐怕已一瞑不视了。”
“这倒不曾,老匹夫得意忘形之下,误踏机关,只是身陷困境罢了。”
“高明!高明!困以机关,断绝粮水,拖个十天半月,还怕他不会饿毙!”
嘿嘿一笑,褚家宏还敬道:“只有像尊驾这等高人,才能想得出这种高明办法,愚姊弟只要他肯交出玉佛,保证他全身而退。”
“令表姊与那公羊老儿过去关系特殊,或有可能不忍杀他,阁下嘛……嘿嘿!未必有此种雅量!”
“信不信任由尊驾,他就在面前,何妨过来看看。”
“黄鼠狼居然和鸡谈交易,真是天下奇闻,这等盛会,道爷怎么肯错过机会,这就来了。”
话声至此中止,想必那丙火天王朱必赫业已听出端倪,赶往招魂壁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