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敖点头说道:“曹刚令主已知韩朋友来意,因目前身在病中,意欲与韩朋友另约时地,一作了断。”
韩珏问道:“另约时地也行,‘追魂手’曹刚打算时约何日?地定何处?”
武文敖道:“此事已非韩朋友与曹令主的私人恩仇,成了‘血符门’与‘中州剑派’中争雄之事!我家门主拟于五五端阳率众赴洛阳,在‘北邙山’下一会,不知韩朋友意下如何?”
韩珏觉得五五端阳,为期尚早,尽够自己赶回“江家庄”,从容布置一切,遂点头答道:“好,从此一言为定,‘中州剑派’与‘血符门’,便准于五五端阳,在‘北邙山’下,一决雌雄!”
武文敖道:“韩朋友除此以外,还有……”
韩珏不等这位白袍令主往下再问,便自口说道:“我有位方霞师弟……”
武文敖也不等他话完,便怪笑连声截道:“方朋友现在‘万妙堂’中,作我家门主上宾!”
韩珏叫道:“我要见他!”
武文敖笑道:“韩朋友的这桩请求,我家门主未必会答应呢?”
韩珏皱眉问道:“武令主,你为何不请‘血符门主’,与我答话?适才邓大立香主曾说只要韩珏能通过‘一线天’三道关口,你家门主便在这“七杀坡’头,设宴……”
武天敖冷笑说道:“这要怪韩朋友恃技逞强,太狂妄了,你若和和平平地通过三道关口,自然成为我家门主的上宾,如今既将三具铜人,逞能毁去……”
韩珏闻言勃然怒道:“你们在那二真一假的铜人身上,设下恶毒厉害装置,尚要叫人和和平平过关……”
话方至此,立即想起,与这凶人讲理,无非对牛弹琴,白费唇舌,遂双眉一剔,傲然叫道:“武令主不必多言,三具铜人,确已被我毁去,如今又便怎样?”
武文敖冷冷答道:“韩朋友请回‘洛阳’,静待‘北邙’一会!”
韩珏叫道:“我已说过,我要见我师弟方霞……”
武文敖厉声狞笑说道:“想见方霞,却也不难,韩朋友既怀绝艺,不妨大展神功,闯上这‘七杀坡’头!”
韩珏狂笑说道:“在下既已闯过‘一线天’,‘七杀坡’又算什么?何况韩珏此来,也着实想见识见识所谓威震武林的‘血符门’总坛之中,究竟有些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语音一落,身形便腾,向“七杀坡”上扑去!
这片“七杀城”长度足有廿丈,轻功再好之人,至少也要点足三次,方能跃上坡头!
韩珏一纵七尺,脚尖刚刚点上坡头,一条白衣人影,已自当头飞降!
来人正是那位在“血符门”中,身为五大令主之一的白袍令主武文敖!
“血符群凶”已知韩珏确实身怀绝艺,若是派些寻常香主舵主之辈,无非白白送死!
故而“白袍令主”武文敖亲自出手,向韩珏电疾扑下!
这位“白袍令主”,是以掌力驰名,他所炼“红砂掌”,确有开碑裂石,摧心碎腑威势!
加上由空下扑,威势更增,一只血红右掌,挟着微热掌风,向韩珏当头抓到!
韩珏怎肯示弱,一招“天王托塔”,便自硬接武文敖的来势!
换了旁人,武文敖掌已硬落,但对于韩珏,却怯于他轻易毁去三铜人之威,略一收招,改抓为扣,向韩珏托来右掌的脉门部份扣去!
韩珏心性仁慈,本来不妄杀,但知“血符门”中,不仅好手如云,并个个是满身血腥的穷凶极恶之辈,如今若能剪除几个,不只为江湖除害,也为五五端阳的“北邙大会”多去一些劲敌!
故而,他在纵起飞闯“七杀坡”间,心中既已拿定主意,凡属有人拦截,一律诛戮不贷!
如今,第一个现身拦阻的,使是“白袍令主”武文敖,韩珏心中,不禁冷笑,暗忖:“‘黄袍令主’‘追魂手’曹刚,既然不敢出头,我便打发了这‘白袍令主’武文敖,杀杀‘血符群凶’,凶焰也好!”
主意既定,一式“抽梁换柱”似想抽回先发“天王托塔”招式,不令武文敖把自己脉门扣住!
但韩珏于抽招变式之间,似乎手下略慢?
这是卖破绽,这是故意授人以隙!
但韩珏卖得好,使对方看不出丝毫迹象,只是好像韩珏对武文敖的突然改抓为扣,有点出乎意料,以致应变仓促,略见缓慢!
武文敖怎肯放过这种机会?他要把握对方弱点,克敌制胜!
韩珏所表现的弱点是“慢”,则武文敖针对对方弱点的克敌手段,自然是“快”!
说快便快,快得果然如石火电光!
韩珏在右掌方自撤回数寸,已被武文敖的闪电手法扣住脉门!
武文敖一招得手,胜算已操,不禁狂笑叫道:“韩朋友,真人的滋味,毕竟与铜人不同,故而‘一线天’中,容得你自在通行!‘七杀坡’前,却不由你逍遥猖獗……”
说至此处,又是一阵嘿嘿怪笑,并厉声叱道:“韩珏小儿,你还不乖乖替我滚下坡去!”
劲贯指端,猛力一扣,惨嚎立起!
通常情况之下,出声惨嚎者,定是被扣脉门之人!
但如今却出声惨嚎者,却不是被扣脉门的韩珏,而是扣住韩珏脉门的武文敖!
原来,韩珏的那只右腕,本与寻常无异,却在武文敖猛加指力之下,突然奇热火红,变作了一段赤红铁棍模样!
武文敖身为“白袍令主”,一身功力的自然不弱,便算当真扣了一段赤红铁棍在手应该也无所惧才对!
但韩珏手腕的热度,却比赤火红棍更高!
不单奇热,并且奇粘,使武文敖烫得失声惨嚎之下,连连甩手,均甩不脱!
韩珏哂然一笑,扬眉说道:“武大令主,你记得你适才所说的话儿么?替我乖乖地滚下这‘七杀坡’去!”
说完,略一抖手,武文敖果然乖乖凌空而起,被韩珏抖得向坡下飞落!
韩珏抖手之际,暗发玄功,伸指遥点武文敖后背三处大穴!
武文敖身在半空,只觉背后寒风袭体,立刻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行家,平日更常以这种手法,处置其他武林人物,自然知道数十年苦修的内功,业在那机伶一颤之中,化为乌有!
练武人,尤其是武文敖这等身为“血符门白袍令主”的练武成名人物,多半把武功看得比生命还重!
如今,武功既已被废,武文敖生趣遂无!
故而他毫未挣扎,竟是头下脚上地,从七丈高空飞堕坡下,“壳托”一声,脑浆鲜血,四处飞喷,一位“白袍令主”就此了结!
韩珏叹息一声,回身准备继续向“七杀坡”纵去。
但这时坡上又扑下两条黑影!
这次来的是一僧一俗!
僧人头如巴斗,眼若铜铃,身穿一件黑色僧袍,双手各执一面巨大铜钹!另外一个俗家人,则是位身材瘦削短小的蓝袍老者。
黑袍僧人在右,蓝袍老者在左,齐向韩珏扑来,在距离韩珏丈许之处,那黑袍人,便把两面巨大铜钹,猛力往中一合!
“呛……呛……”
不单音声奇大,震耳欲聋,那铜钹摇颤之下,更使人双目发眩,觉得满眼金光乱闪!
寻常人委实难免这种威势所震,但韩珏却仍气定神闲,并看出对方是藉这震钹之势,作为掩护,暗中在耍花样!
原来那黑袍僧人,双钹才合,左掌已松,用那面巨钹,向自己脱手飞出!
蓝袍老者也从袖中飞出一根蓝色细线,向自己胸前飞到!
双方距离,近仅丈许,自然一瞬便至!
韩珏看出那根蓝色细线,不似暗器,似是奇形软鞭之属?遂故意卖了一个险招!
他原本站的陡坡之间的一块小小突石以上,如今却佯作失足,往下一滑,蓝线、飞钹,是同时出手,却仍略有先后,不是同时到达!
飞钹看似来势绝快,却比那一闪即至的蓝色细线来得慢了半步!
蓝线本向韩珏当胸飞到,经韩珏往下一滑,便从韩珏头上飞了过去!
韩珏并非失足,是有意如此,自己可以随意停身,控制局面!
他趁着蓝色细线,从头上飞过,猛一伸手,齐腰撮住!
才一入手,韩珏便知不对!
这根蓝色细线,既非暗器,也非软鞭,竟是条奇形蓝色怪蛇!
既然是蛇,则此蛇必然具有奇毒,并生具刀剑难断等异禀,可以想见!
韩珏一面玄功凝处,使撮蛇右掌,立化精钢,蛇身纵蕴剧毒,亦以不惧!
一面机动处,索性借着撮住蛇腰之势,凝劲甩起蛇头,向那飞来金钹,猛力击出!
“当”的一声脆响,韩珏算是开了眼界!
那根比拇指粗不多少的细细蛇身,居然比钢棍还要具有威力?
硬把那面凌空飞来的奇巨铜钹,击成无数碎块!
但那奇巨铜钹,并非凡品,是用“风磨铜”加精钢所铸!
如今虽为韩珏无穷神力,蓝蛇天生异禀所碎,但蓝蛇也无法保全,一颗蛇头,硬被生生砸裂!
韩珏撒开手儿,把蛇尸向蓝袍老叟挥去,并冷笑说道:“你竟用这等毒物,作为兵刃,生平为恶可知,蛇儿还你,赶紧通名受死!”
黑袍僧人与蓝袍老叟,本是如飞下扑,一见这等变故,竟吓得半空中急忙堕身,刹住下坡之势!
他俩刚刚堕下身形,脚点山坡,陡然双双惨嚎,一齐乱翻乱滚,似乎带着无边痛苦,滚堕向“七杀坡”下!
韩珏初尚茫然,细细观看,方始恍然大悟!
他不禁暗叹祸淫福善,天道好还之语,果然不差,这黑袍僧人和蓝袍老者,想是平时作恶太多,今日才鬼使神差,遭此奇巧报应!
原来,蛇头一裂,毒汁淋涌,韩珏再随手一甩,竟似骤雨突降,把那黑袍僧人洒得一头一脸!
这种蛇毒汁,历害绝伦,黑袍僧人立告双眼齐瞎,满面溃烂,支持不住地,晕倒滚落坡下!
至于那蓝袍老者,则更是合了“善水者,死于溺”,“善火者,死于焚”的古谚!
那条蓝蛇,是蓝袍老者的心爱之物,虽见血光四溅,仍以为蛇禀赋特异,或许有救?
故而,韩珏掷回蛇身,蓝袍老者还存有希冀心理!
谁知蛇头尽碎,活已无望,惟蛇性甚长,一时尚未死绝!
此际,蛇纵是灵物,灵性业已无存,它哪能还有能力辨别谁是主人,谁是敌者?
一息未绝,只存凶心!
所谓“凶心”,就是报复,就是泄愤!
这时,它遇上人,会咬人,遇上树,会咬树,纵然遇上土石之类,也会不管一切地,啃上两口?
等到蓝袍老者,发觉不妙之际,自己被这条奇长蓝蛇,电掣似的绕身缠了数匝!
蛇头已碎,无法咬人,它只有尽力收束!
这条异种蓝蛇,神力无伦,猛然一束之下,便是块山石,也将被生生束碎!
蓝袍老者才低闷哼了半声,便被束得七窍溢血,连人带蛇滚下坡去!
韩珏眼见这个惨状,摇头一叹,但他却不知自己于举手投足之间,业已把“血符门”中的“五大令主”杀掉三个!
原来,除了武文敖是“白袍令主”之外,那黑人,竟是“黑袍令主”,蓝袍老者则是“蓝袍令主”!
“血符门”的“黑袍令主”本是尉迟玄!
自从尉迟玄在“吕梁山”中,死于令狐雷手下以后,才由这“黑袍僧人”递补“黑袍令主”之位。
如今,不单第二位“黑袍令主”,又告死去,并连带送了一位“蓝袍令主”,和一位“白袍令主”。
“血符门”五大令主之中,只剩下地位仅次于门主副门主的“红袍令主”,“赤发魔师”左尚异,和当日“洛阳”之事的罪魁祸首“黄袍令主”,“追魂手”曹刚等两人!
韩珏仰首“七杀坡”头,朗声叫道:“血符门主可在坡头?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根本挡不住韩某,如今已然死了三个,难道当真要使这片山坡,名符其实地成为‘七杀坡’么?”
他一面发话,一面提气,纵身仍往“七杀坡”头抢去。
但韩珏心中,也已充满戒意!
因为韩珏心中雪亮,自己虽轻轻易易的杀了武文敖,蓝袍老者,和黑袍僧人,但对方决非庸者,是当代武林中,极为杰出的一流佼高人物!
尤其是在这“七杀坡”的险恶地势之间,对方由上扑下,威势格外强大!
换了别人,早遭不测,自己则一来禀赋极好,二来师承极高,三来又蒙第二恩师,“通神羽士”李长玄,把全身旷代功力,完全转注,不能与一般人相提并论!
故而,韩珏虽胜不骄,于猛扑“七杀坡”头之际,心中仍满怀戒意,注视一切变化?
这次,坡上既无人阻拦,也无人加以袭击!
韩珏眼看再有五六丈高,便到“七杀坡”头,遂引吭长啸,猛抖双臂,一式“潜蛟出壑”,凌空直拨而起!
直等他脚点实地,上了坡头,仍未遇到阻碍?
坡上,地势平坦,长松之下,设有平石,一位两鬓苍苍的葛衣老者,正独坐石上饮酒。
分明看见韩珏纵上,那位葛衣老者,并未出手拦击,只定他略为打量,阴恻恻地笑了一笑!
韩珏见这葛衣老者,气派不同,微抱双臂,发话问道:“尊驾莫非就是‘血符门’的门主……”
话犹未了,那葛衣老者摇头笑道:“韩朋友,你弄错了,我是‘血符门主’的副门主,名叫司马祥。”
韩珏见“血符门主”,仍未出面,不禁愤然说道:“血符门主不单是一派宗主,并企图霸视武林,怎么竟如此畏缩……”
司马祥摇了摇手,截断韩珏话头,含笑说道:“韩朋友莫要自傲太甚,我家门主,怎会不敢见你,他在‘万妙堂’中相等!”
韩珏问道:“我师弟方霞呢?”
司马祥道:“也在‘万妙堂’中!”
韩珏目光一亮,向司马祥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司马副门主,为在下带路‘万妙堂’吧?”
司马样笑了一笑,转身取起酒,斟了三杯美酒。
韩珏愕然问道:“司马副门主,你斟酒则甚?”
司马祥笑道:“我要敬你三杯!”
韩珏皱眉问道:“司马副门主要敬我酒儿,是何原因……?”
司马祥接口说道:“当然不会无因,韩朋友你在七杀坡上,所杀三人,是何身份?”
韩珏答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人,是贵门中的‘白袍令主’武文敖!至于其他二人……”
司马祥乾笑一声,接道:“其他二人一个是‘蓝袍令主’,一个是‘黑袍令主’。”
韩珏一怔,回想起那“蓝袍老者”与“黑袍僧人”的衣着色泽,暨一身深厚功力,方始恍然!
司马祥以一种异样神色,看着韩珏,怪笑说道:“韩朋友请想,‘血符门’中共有‘红黄蓝白黑’等五大令主,竟于展眼之间,被你杀了三人,这种罕世手段,着实高明惊人,难道还不值得我司马祥,敬你三杯薄酒么?”
自己门派中的重要人物,被对方杀掉三个,反要斟酒以敬,到颇有点趣味?
韩珏一时之间,弄不懂这位“血符门”副门主司马祥所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但转念之间,索性不论正反,剑眉微挑点头,说道:“好,我便敬领司马副门主三杯美酒,请司马副门主带路‘万妙堂’,一切过节,由我与黄门主当面了断!”说完,从石上端起司马祥所斟的三杯酒儿,一一饮尽。
司马祥见韩珏饮完这三杯酒儿,微微一笑,扭头高声叫道:“备轿!”
韩珏说道:“司马副门主备轿则甚?”
司马祥答道:“自然是供韩朋友乘坐,因为‘万妙堂’至此,还有一段路呢!”
韩珏皱眉说道:“司马副门主不必多此一举,在下既能于数千里外赶来,还怕走这区区一段路么?”
司马祥嘿嘿笑道:“韩朋友难道不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韩珏莫明奇妙地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司马祥笑道:“这意思就是说韩朋友与来时不同!”
韩珏问道:“怎样不同?”
司马祥目闪凶芒,狞笑说道:“韩朋友来时是位身负绝艺的少年类雄,如今大概是位无束鸡之力的……”
韩珏听至此处,失声问道:“你在酒内下了什么东西?”
司马祥狞笑答道:“与方霞所中完全一样,是本门主精心秘制,无色、无味、无臭的‘软骨奇毒’!”
韩珏勃然大怒,骂声“无耻”,一掌当胸击去!
司马祥满面阴森冷笑,竟然不闪不避?
这一掌,实胚胚地击中司马祥前胸要害!
但因韩珏果真身中奇毒,劲力已失,遂使司马祥毫无所损!
韩珏紧咬钢牙,愤然骂道:“下流,下流,无耻,无耻!”
司马祥冷笑说道:“你还骂人?江湖中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只论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叫‘下流无耻’?”
韩珏骂道:“江湖中骨气尤重,信义当先,像你们这般下流东西,哪里还有丝毫人味!”
司马祥道:“你武功已失,再这样凶法,小心我把你推下‘七杀坡’去,为本门三大令主,报仇雪恨!”
韩珏冷笑说道:“你为何不推?莫非以为我怕死么?”
司马祥阴恻恻地露齿笑道:“你怕不怕死,与我何干?我留你活命之故,只是由于门主有令,要把你送往‘万妙堂’中,让他亲自处置!”
这时,已有“血符门”中弟子抬着一乘软轿走来。
司马祥伸手肃客,面含得意怪笑,向韩珏叫道:“韩朋友,请上轿吧!你既不怕死,难道还不敢前去与‘万妙堂’么?”
韩珏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事已至此,便索性前往“万妙堂”,见了那“血符门主”再说!
何况据说郁芳年也在“万妙堂”中,自己若能和她见面,也多个互相商计之人!
韩珏想至此处,便轩眉答道:“谁说不敢?我偏要瞻仰瞻仰‘万妙堂’是什么龙潭虎穴?‘血符门主’是什么恶煞凶神?”
话完,不待司马祥再度催促,便坐上那乘软轿。
司马祥把手一挥,两名“血符门”弟子,便抬轿而行。
他自己则防范什么意外地,紧紧随在轿后。
翻过一重山壁,到了一座颇为精致的竹楼之前。
竹楼共有两层,楼前悬着一方巨匾,上书“万妙堂”三个大字。
司马祥止住脚步,向韩珏笑道:“韩朋友,这就是‘万妙堂’了,本门人物,除了门主特召之外,谁也不敢擅自入堂半步,恕我不再相送,韩朋友请自行入堂去吧!”
这时,软轿业已停下,韩珏冷笑一声,昂然举步,直入竹楼。
楼中布置,极为雅致,有两名相当美秀的青年侍婢,颇有礼貌地向韩珏恭身笑道:“韩公子请向左走,我家门主,在清心静室相待!”
韩珏听了清心静室四字,嘴角微披,暗然一笑流露出不屑意味!
竹楼占地不小,左行转了两个小弯,才抵达一间静室门外。
入门一看,范围相当宽广,但偌大一间房屋以内,竟毫无陈设,只在地上摆了三数具蒲团,到着实当得起“清静”之称。
中央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位相貌十分凶恶,身材却颇为瘦小的白发青衣老者。
两名侍婢之一,垂手恭身禀道:“启禀门主,韩公子到!”
白发老者本在闭目静坐,闻言双眼一睁,把两道烂如冷电似的炯炯眼神,注向韩珏脸上。
韩珏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全觉一震!
韩珏是震惊与这位“血符门主”的双目神光,太以慑人,果然名不虚传,果有绝世功力!
但那“血符门主”,神色一震,却不知为了何故?
因为韩珏如今中了“软骨奇毒”,在毒力未祛前,一身内家绝艺,无法运用,故而从眼神之中,不可能有慑人光采?
韩珏内功虽失,灵明未蔽,但发现“血符门主”见了自己以后的震惊神色,但却不解其故?
青衣侍婢奉上香茗,“血符门主”便向她们挥手说道:“你们退去,听我传呼再来,若无特殊急事,不许有丝毫惊扰。”
两名青衣侍婢恭身领命,退出这间清心静室,并随手带上门户。
“血符门主”指着身左前置香茗的一具蒲团,向韩珏说道:“韩朋友,请坐。”
韩珏毫不客气地盘膝坐下,把目光紧盯在这位威震武林的“血符门主”身上。
“血符门主”冷冷说道:“韩朋友真好功力,既在‘一线天’上毁了三具铜人,又于‘七杀坡’前,杀了本门白袍、黑袍、蓝袍等三家令主!”
韩珏傲然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今韩珏身种奇毒,手难缚鸡已为听人摆布的阶下之囚,你大可想尽花样,把我惨杀,来替那死在‘七杀坡’的贵门等三家令主,报仇雪恨就是!”
“血符门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命‘白袍令主’武文敖与你们‘中州剑派’定下了‘五五端阳’的‘北邙’之约,此时何必杀你?”
韩珏哦了一声,诧然说道:“你居然也懂得信字?”
“血符门主”皱眉说道:“江湖闯荡,信守当先,你这语儿,未免太轻视我……”
话犹未了,韩珏接口说道:“你若懂得信守,为何竟下流无耻地,在酒中对我暗下‘软骨奇毒’?”
“血符门主”笑道:“那是本门主司马祥所用手段,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教他设法把韩朋友请来‘万妙堂’中,至此一叙而已。”
韩珏怫然叫道:“林门主……”
“血符门主”闻言一怔,讶声接道:“你怎曾知我姓林?”
韩珏冷笑连声,轩眉说道:“我不单知道你姓林,并知道你叫‘林素心’,更知道这白发凶恶老翁,不是你的本相……”
话方至此,那位“血符门”具有男女身份的“门主”林素心,突然“格格”娇笑,把手一挥……
韩珏陡觉眼前一暗,身躯往下一沉!
原来所坐蒲团,设有机关,可以升降,如今正把他降往地下。
韩珏本觉这座“血符门主”所居竹楼,似太简单?此时方知楼下还建有地底密室。
蒲团一降,目前更暗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耳中却有所闻,因那与他对坐,并与他一同降入地穴的“血符门主”林素心,仍不断发出荡人心魂的“格格”媚笑。
等到韩珏鼻腔中嗅得一片清雅香气之时,眼前也觉得一亮。
蒲团止处,他已到了一间布置得极为旖旎豪华的香闺秀榻之中。
龙其是他对面的“血符门主”林素心,哪里还是白发老翁形状?业已变成一位相当娇艳,看去约莫只有花信年华的红衣美妇!
韩珏因早从他第二恩师,“通神羽士”李长玄的口中,得知林素心的身份,故而并不十分惊异,只是皱眉问道:“林门主,你……把我带到此处,究竟何意?”
林素心眼波流盼,瞟了韩珏一眼,媚笑答道:“用意多呢,首先我有两桩猜测,要请你证实一下!”
韩珏说道:“什么猜测?只要你猜测得对,我决不隐瞒就是!”
林素心问道:“首先,我猜你不仅是万里追风江子超的弟子,必曾二度拜师,并多半出自‘通神羽士’李长玄的门下?”
韩珏觉得不必隐瞒,遂点头说道:“你猜对了,但我也猜得出你为何也猜对之故?”
林素心道:“你说!”
韩珏剑眉双轩,朗声说道:“你定然是从我武功之上,加以猜测,除了‘通神羽士’李真人外,又有谁能在区区三年以内,便把我造就出具有于‘七杀坡’前,一举搏杀你‘血符门’中三位令主的功力造诣?”
林素心媚笑说道:“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原因之二!”
韩珏略一寻思,摇头说道:“关于原因之二,我就不晓得了!”
林素心秋波流媚地,向韩珏微笑说道:“原因之二,比原因之一,还要来得简单,因为除了‘通神羽士’李长玄外,几乎在无人知晓我林素心的男女双重身份!”
韩珏哦了一声,林素心又复问道:“李长玄现在何处?”
韩珏本想照实相告,已归道山,但转念一想,自己现落人手,且让这红粉魔头,多层顾虑也好,遂扬眉答道:“我第二恩师李真人,向如天降神龙,令人难测踪迹!或许他老人家如今便到了你这‘万妙堂’外,也说不定?”
林素心脸上果然微显惊容,但旋即似识破韩珏心思,向他白了一眼,媚声笑道:“你呀,你少摆噱头,就算李长玄果然到此,我林素心有何惧,照样斗他三千回合!”
韩珏即看不惯她那副媚态,也听不惯她那片狂言,剑眉双蹙说道:“林门主,你的第二项猜测,又是什么?”
林素心从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之内,闪射出诡谲光芒,吃吃笑道:“我猜你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大概从小就被江子超抚养长大?”
韩珏点了点头,但却讶然问道:“你这是怎样猜法?”
林素心道:“我再猜你原本家居,不在‘洛阳’左近,可能是在‘安徽巢湖’中的那座‘姥山’之上?”
韩珏越发诧道:“你……”
林素心扬眉一笑接口说道:“我既猜对,便还要再猜下去,你父亲大概便是二十年前,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巢湖剑客’韩光?”
韩珏恍然有言地,目注林素心道:“林门主,你……你认识我的先父!”
林素心那妖媚绝世的娇靥之上,闪现出一丝异样神色,缓缓说道:“不错,我在初一见你之际,便好像看到了他,你们父子二人,委实可说是长得一模一样!”
韩珏闻言方知林素心在一见自己时,为何神色震惊之故?
他因自己父仇秘密,只有江子超、江上青二人知晓,如今江氏父女,业告双亡,遂把一线希望,寄望在这认识先父的“血符门主”林素心身上,向她抱拳叫道:“林门主,你既然认识先父,我便有桩事儿,想要向你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