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他知机,饶他卸劲得快,但韩珏的无形罡气,却由心意控制,念动即发,仍能让这“崆峒人魔”吃了一点苦头!
韩珏哈哈一笑,尤一葵陡觉气血大震,并有一股极强暗劲,迎面涌来,使自己无法抗拒地,接连踉跄出四五步去,方勉强拿桩站稳!
两位黑衣蒙面人,看得互相交换了一瞥赞许眼色,并微微点头!
韩珏剑眉微挑,冷然叫道:“尤当家的,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你如今应该知道‘中州剑派’是否尚有传人?够不够资格重崛武林,为莽莽江湖略持正义?”
尤一葵瞪着一双凶睛,把两道狞厉眼神,盯在韩珏脸上,心中好不诧异?
他知道“银衫摩勒”是“万里追风”江子超的大弟子,在江湖中,留有侠名,但江子超一身武学,不过中上之资,他的弟子怎会有如此惊人艺业?
韩珏确知对方神色惊讶之故,淡然一笑,扬眉叫道:“尤当家的,适才你已承认昔年跟随‘追魂手’曹刚,来到‘江家庄’,逞凶肆虐的群魔之中,有你一份!”
尤一葵不得不认,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错,难道我还会抵赖?”
韩珏哂然说道:“不赖就好,江湖人物讲究硬朗漂亮,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尤当家的‘崆峒人魔’四字,名头不小,在‘血符门’中,又是‘七大护法’之一,你大概还不致骨头太软?”
尤一葵道:“你要与我比划?”
韩珏狂笑几声,指着那座镌“中州剑派”的华丽牌楼,扬眉说道:“尤当家的多此一问,‘中州剑派’重崛江湖之事,所为何来?为的就是要向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一索当年旧债!”
尤一葵心中暗自胆寒,表面上仍狞笑说道:“比划之事,尤某奉陪,但话儿应该说明,三年多前,我虽是‘江家庄’中与会之人,却并未欠上什么血债?”
两位黑衣蒙面人的其中之一,冷笑说道:“‘血符门’大概气数已终,他们门中的堂堂‘护法’,竟如此脓包怕死?”
尤一葵耳根发热,双睛方瞪,韩珏已冷笑叫道:“尤当家的想赖了么?”
尤一葵厉声问道:“我赖什么?”
韩珏笑道:“你刚才自己招承,曾以‘散骨阴气’,对令狐雷兄,加以暗算,怎说是不欠债呢?”
尤一葵凶睛一转,扬眉说道:“令狐雷一没有死,二没有废,我欠他的债,应该由他向我来亲自索讨,凭什么要你姓韩的逞强出头?”
韩珏摇头笑道:“我不会逞强出头,这笔帐儿,确实应该留待令狐雷兄,亲自向你清算,才好让他出一出当年恶气!”
尤一葵乘此机会,把手一拱,目光电扫对方,朗声说道:“好,既然冤有头债有主,尤一葵暂且告别,我静等‘血公子’令狐雷,上门索债好……”
一个“好”字,尚未出口,韩珏便冷冷喝道:“尤当家的,你休想乘机逃命,脚底抹油,你不能走!”
尤一葵皱眉说道:“你方才不是声明不代令狐雷逞强出头么?如今怎又……”
韩珏笑道:“令狐雷兄七日即返,我要留你在此等他,免得再让他大费手脚,海角天涯,到处找你!”
尤一葵道:“你要留我?我愿意么?”
韩珏俊目之中,神光电闪说道:“不愿意也得愿,不论是敬酒罚酒,你总得替我喝上一杯!”
尤一葵激起凶光,狞笑说道:“敬酒我是不喝,但不知这杯罚酒,是怎样喝法?”
韩珏气定神闲地,微笑说道:“简单得很,便是我把你点了穴道,囚在‘江家庄’中,等令狐雷兄事毕归来,再让你恢复功力,同他公平一搏!”
尤一葵也是响当当的有名凶人,闻言之下,气得脸色铁青地,戟指韩珏,颤声叫道:“韩珏,你……太狂……”
韩珏纵声笑道:“你既说我狂,我就再送你一个便宜!”
尤一葵诧言问道:“什么便宜?”
韩珏意气轩昂地,扬眉答道:“十招!这个便宜就是你只要在十个照面之内,不被我点了穴道,我不单不留你在此等待令狐雷兄,并于异日大破‘血符门’痛歼群魔之时,也把你剔出修罗鬼籍!”
尤一葵虽被韩珏“无形罡气”的声威所慑,但自忖数十年修为火候,断无在这年轻轻的“银衫摩勒”手下,支撑不了十个照面之理?
故而他闻言之下,立即目注韩珏说道:“君子一言?”
韩珏点头说道:“一言九鼎!”
尤一葵目闪凶芒,厉声说道:“好,你进招吧,慢说十招,便是百招万招,你也来必能把老夫怎样?”
他口中卖狂,但心中却戒备异常,足下不丁不八,暗站子午,抱元守一,纳气凝神,完全是一幅如临大敌姿态!
尤一葵极度紧张,韩珏却极度轻松!
他既未开招,也未立式,只是轻飘飘举步向前,右掌五指一伸,掌心向上,掌背下地,对尤一葵当胸抓去!
这一抓,把尤一葵抓得魂飞魄散,心胆欲裂,赶紧吸气飘身,退后几步,向韩珏摇手叫道:“慢来,慢来!”
韩珏并不过份逼迫,收手笑道:“尤当家的,你怕些什么?‘血符门’堂堂护法,难道连我这五指一抓,都禁受不起?”
尤一葵双目之中,闪射出极度惊奇慑惧的神色,向韩珏嗫嚅问道:“韩朋友,你……你方才所用招术,是……不是‘翻复通神’?……”
韩珏听对方认出自己的招术来历,遂不便隐瞒地,点头笑道:“尤当家的不愧有‘崆峒人魔’之称,眼力相当不错?”
尤一葵眉头紧蹙,继续说道:“这招‘翻复通神’,是……是‘通神羽士’李长玄所精研究独创的‘通神八式’之一!”
韩珏听人提到自己的另一恩师,肃立正容道:“不错,‘通神羽士’李真人,正是韩珏的第二恩师!”
“第二恩师”四字,才一出口,便获得两种反应!
第一种反应是两个黑衣蒙面人闻言相顾点头,点头的原因,则是赞许韩珏之言,将“通神羽士”李长玄,称为“第二恩师”,将“第一恩师”称谓,仍留给“万里追风”江子超,充分表现出得意而不忘本的君子美德!
第二种反应是“崆峒人魔”尤一葵的嗒然如丧神情,他如今才算明白为何韩珏以如此英年,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家上乘绝艺?
韩珏话完,向尤一葵扬眉叫道:“尤朋友请注意,我要再出手了,刚才算你便宜,你得接我九招之数!”
尤一葵明知不敌,摇手叫道:“不必,不必,你不必再复出手!”
韩珏“咦”了一声,扬眉问道:“为何不必,莫非尤当家的识起时务了么,又想不吃罚酒,改吃敬酒?”
尤一葵苦笑答道:“不是敬酒罚酒问题,我要给韩朋友看件东西!”
韩珏有点莫明奇妙地,愕然问道:“什么东西?”
尤一葵道:“是你第二恩师‘通神羽士’李真人所送给我的一柄扇儿!”
假如李长玄现仍健在,则他纵令会送给尤一葵一柄扇儿,也不是什么能使韩珏极度注意之物!
但如今李长玄已于黄河风凌渡口的撒手寰尘,韩珏悼念恩师,自然对李长玄任何遗物,都弥足珍视!
故而,尤一葵语音才了,韩珏便“哦”了一声,说道:“尤当家的请将此扇取出,让我看看。”
尤一葵伸手入怀,取出一柄“铁骨折扇”。
韩珏目光一注,诧然说道:“这柄‘铁骨折扇’是武林人物的外门兵刃,怎会是我第二恩师李真人赠你之物?”
尤一葵笑道:“韩朋友不信请看,扇上还有李真人手泽,写了一首隶书七律!”
他边自说话,边自展开折扇!
韩珏见扇上并有无字迹,正待喝问,尤一葵已以闪电手法,向韩珏暨那两位黑衣蒙面人,把折扇一抖一挥!
先是一蓬黄雾弥漫当空,然后便是十来根精钢扇骨,分向韩珏等人射出!
他这种发难手法,确极为迅疾,使人不易防范!
韩珏却“哈哈”一笑,扬眉说道:“尤一葵,‘眼为心之苗’,任凭你再怎凶狡,但即早已从目内凶光之中,泄漏心思,使我有所戒备!”
话声中,当空黄雾,暨十来根精钢扇骨,倏然似被一种无形巨网网住,一收一绞,便告消灭!
尤一葵心胆俱裂,转身欲逃!
韩珏哂然一笑,右手伸处,仍然用出适才施展过的那招“翻复通神”!
这次施展,似是凝足功力而为,比上次威势更强,尤一葵心惊胆慑之下,根本无法抗拒,竟被韩珏应手点倒!
与韩珏在“北邙”约会的那位黑衣蒙面人,见韩珏已把尤一葵擒住,遂似以他那惊奇语音说道:“尤一葵‘血符门’七大护法之一,竟在韩兄手下,一招被擒,足见韩兄刻苦奋发,艺业大成,定光中州门户!在下等已放宽心,就此告退。”
说完,对韩珏略抱一拳,便与另一位黑衣人,转身离去。
“两位留……步……”
这是韩珏的语音,但语音却极为颤动,深含悲意!
两位黑衣人听得一怔,双双止步回身。
但他们止步回身以后,却怔上加怔!
原来韩珏的一张俊脸,却已满布纵横泪渍!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韩珏擒住敌人,理应高兴,怎么反而如此伤感?
与韩珏在北邙相会的黑衣蒙面人,见状诧声问道:“韩兄,你这是……”
一语未毕,韩珏微扬左掌,曲指疾弹!
一缕指风,划空作啸,向黑衣蒙面人电射而至!
黑衣人作梦也未想到韩珏会有如此一举?欲待闪避已自不及!
指风袭中黑衣人宽大深垂的黑衣右袖,发现袖内空空,此人竟少了一臂?
黑衣人大吃一惊……
韩珏翻身如电,一把揭下对方的蒙面黑巾,顿足垂泪叫道:“万二弟,我们师兄弟劫后重逢,你……你为何绝……绝我如此?”
万人豪已被韩珏揭开面目,也不禁一阵心酸,叫了声“大师兄”,便向韩珏垂泪行礼。
韩珏摇双手,止住万人豪行礼之举,又向另一位黑衣蒙面人,恭身叫道:“莫师伯……”
黑衣人呵呵大笑,摘下面巾,果然正是“风雷酒丐”莫敬宏!
莫敬宏目注韩珏,怪笑问道:“韩贤侄,真有你的,你怎能认出我来?”
韩珏笑道:“小侄老远就听出莫师伯诛戮群凶时,所用独门掌法的‘风雷之声’,何况当代武林中,胆敢批‘血符门’逆鳞,而对‘中州剑派’关垂爱护的侠义英雄,又复能有几个?”
末后数语,又引起这老少三人,抚今追昔的一阵伤感!
韩珏目光微注莫敬宏的那条左腿,刚待问话,莫敬宏已先笑道:“韩贤任大概仍记得我被‘丑仙猿’公羊白,一拂扫折左腿之事,而诧异怎会完好如初?”
韩珏点头答道:“小侄便因于这点疑惑,才不敢早早相认!”
莫敬宏怪笑说道:“穷家帮中,有的是接骨圣手,帮主又赠了我一瓶‘千年续断’所制灵膏,遂告调安复原,只可惜你万二弟一来本身功力稍差,二来‘通神羽士’李真人的手法太重,三来断骨时间太久,才无法挽回,残了一臂!”
韩珏眉头深蹙,向万人豪抱拳一揖!
万人豪说道:“韩师兄向我施礼则甚,莫非是为了我断臂之事?”
韩珏苦笑问道:“万二弟能不能放宽心胸……”
万人豪不等韩珏话完,便即满面祥和地,含笑说道:“一来,当初之事,全出误会,我奉了先师之命,严拒韩兄回庄之举,也委实不近人情,难怪李真人会勃然大怒,对我出手惩戒……”
韩珏想起前事,点了点头。
万人豪道:“二来李真人已是韩师兄第二恩师,看在韩师兄的份上,区区一条左臂,小弟还能放不下么?”
韩珏叹道:“万二弟……”
万人豪继续说道:“三来,李真人已归道山,‘人无不再记仇’,小弟不会不懂这种江湖规矩,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韩珏伸手一拍万人豪的肩头,扬眉赞道:“好,万二弟厚德宽仁,后福无量!”
万人豪含笑又道:“四来,当日小弟若非一臂被断,送入后宅休养,也必难逃‘血符’群凶毒手,惨死于演武场中,有此四点原因,韩师兄要我开当初过节之语,岂非太多余,太见外,今后不可再提此事的了!”
万人豪既然如此豁达,韩珏也就不再客套,向他含笑说道:“郁七妹独赴魔巢之举,我委实有点不太放心,要想星夜驰援,但重建‘江家庄’复兴‘中州剑派’伊始,此处又不能无人主持照应,故而万二弟与莫师伯,来得太好,我们今夜畅叙一宵,明日我便走趟‘乌蒙山青门峡’,为郁师妹打个接应!”
万人豪目注韩珏,扬眉问道:“韩师兄,你要小弟留在此间,为‘中州剑派’重光之事效力?”
韩珏诧道:“这是当然之理,万二弟……”
万人豪笑道:“韩师兄若要小弟遵命,却有桩先决条件!”
韩珏想不到万人豪竟有此语,怔了一怔,皱眉问道:“什么条件?”
万人豪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包裹,递与韩珏,笑说道:“就是小弟必须先把这些物件,交还韩师兄!”
韩珏诧道:“还我?这包裹中是……”
万人豪接口笑道:“是‘白玉圆球’,加上‘绝情匕’、‘湛卢剑’,共是‘中州剑派’的‘传宗三宝’!其中‘绝情匕’已为李真人所撮去,‘湛卢剑’则被‘血符’群凶火烧‘江家庄’时抢走,只剩下这枚‘白玉圆球’,奉还大师兄……”
韩珏大笑说道:“万二弟,你在胡闹,‘传宗三宝’是你的东西,我正想把‘绝情匕’还你,你怎么反把‘白玉圆球’给我?”
说完,取出那柄极端锋利的“绝情匕”来,向万人豪含笑递去。
万人豪哪里肯收,连摇右手,正色叫道:“韩师兄,你业已明白实情,恩师昔日的‘越次传宗’之举,只是激你之计,万人豪何德何能,哪里敢膺执掌门户重责?”
韩珏笑道:“一来师命如山,既成事实,不可推翻;二来万二弟适才所表示的仁侠胸襟,更是执掌‘中州剑派’门户的极佳人选!我则野鹤闲云,不惯名位牵绊,只能在旁辅助万二弟……”
万人豪苦笑说道:“韩师兄若是这等说法,小弟不敢……”
话犹未了,韩珏忽然皱眉凝神,仿佛有所注意?
万人豪见状愕然,韩珏突然目注一片小林,抱拳叫道:“是哪位武林前辈光降?在下‘银衫摩勒’,暨‘风雷酒丐’莫师伯,‘中州剑派’当代掌门人万人豪,恭迎侠驾!”
他不管万人豪同意与否,已硬把“中州剑派”代表掌门人的称谓,加在他的头上!
莫敬宏与万人豪如因毫未听出那片小林中有什么声息,故而对韩珏之语,略感诧异!
韩珏话完,林中无人应声,只有一条红影,电闪而出!
这条红影来得太快,似电掣,似虹飞,快得令人为之目眩心悸!
转瞬间,虹收人现!
一位身穿长衣,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巍如山岳,卓立在韩珏、莫敬宏、万人豪等三人面前。
由于这位老婆婆的奇异衣着,和奇快身法,使韩珏心中一凛,生恐莫敬宏、万人豪有失,起紧抢步当先,抱拳陪笑叫道:“老人家可是威震乾坤的‘血河王母’令狐前辈?”
韩珏一来久闻这位“血河玉母”令狐婆婆脾气极坏,性如烈火;二来又因如今已与“血公子”令狐雷交好,故而不单礼貌而恭,言语中也先略为奉承!
但“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却毫不理会他的礼貌奉承,仍然寒着一张脸子,目光如电,略扫三人,冷冰冰地问道:“你们三人中,谁能做主,与我答语?”
韩珏毫不考虑,应声答道:“在下韩珏!”
答语之间,向“风雷酒丐”莫敬宏,抛过一瞥眼色。
因为论起辈份,应该由莫敬宏向前,但韩珏深知令狐婆婆的武功太高,脾气太坏,才不辞越礼,出头应付!
莫敬宏见韩珏对自己暗施眼色,遂略为点头,报以一笑,表示懂得他一片苦心,命他便宜行事!
令狐婆婆目光凝注韩珏,冷然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答话?”
韩珏陪笑答道:“先师见背,韩珏是‘中州剑派’门户中的大弟子……”
令狐婆婆听韩珏说完,点头说道:“你既是‘中州剑派’门下的大弟子,我便有件事儿要你答复!”
韩珏对于这位“血河王母”始终礼貌恭敬地,恭身笑道:“老人家尽管请问,韩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令狐婆婆“哼”了一声,目闪寒芒说道:“你乖乖答复就好,只要略有迟延,我就把你立毙掌下!”
换了武林中任何一位厉害魔头,包括“血头陀”了明,“血符门主”林素心在内,韩珏也不容许对方如此骄狂卖昧!
但对这“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却只好低声下气,因为自己已与“血公子”令狐雷订交,令狐婆婆是令狐雷的祖母,要比自己高上两辈!
由于此故,韩珏只得仍陪笑说道:“老人家请讲就是!”
令狐婆婆说道:“你知道我孙儿‘血公子’令狐雷么?”
韩珏笑道:“令狐兄名震江湖,真所谓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令狐婆婆道:“他约于三年前,回到‘崆峒’偷了我一根‘朱灵草’和一册‘血神经’,便从此失踪……”
韩珏欲语又止,令狐婆婆目光电注,向他问道:“经我再三查访,查出我孙儿‘血公子’令狐雷的失踪之事,与你们‘中州剑派’似有密切关系?快说,对是不对?”
韩珏点头笑道:“对,对,老人家查得一点不错!”
令狐婆婆喝道:“既然不错,你便从实告诉我其中情由,记着,若有半语不实,想耍花样,便是自己找死!”
韩珏闻言,不禁眉头略蹙,目光略转。
他这眉头略蹙,目光略转之故,是因令狐雷与“中州剑派”发生关系经过,相当复杂,其中并夹有他与江上青一段缠绵刻骨的生死之情,遂略为盘算,应该怎样回答,方能简而不繁,条理分明地,把事儿叙述清楚。
谁知令狐婆婆却有所误会。
则误会韩珏的这副神情,是在为动脑筋造谎言,对自己有所搪塞!
这位“血河王母”性如烈火,立即暴怒叱道:“韩珏,你果然想耍花样,以为我不会杀你?”
“杀你”二字才出,右掌翻处,一般奇热狂风,已向韩珏当胸击去!
一来,韩珏对于这位“血河王母”令狐婆婆,毫未存有敌意,哪能想到她会突下辣手?
二来,双方对面谈话,令狐婆婆翻掌太快,动作如电,韩珏想闪自已不及!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提足劲力,并以足跟点地,顺着令狐婆婆掌风向后纵去!
掌风实胚胚地,打中韩珏胸前,加上他自己的纵退之势,看来似乎这一记威震武林的“毒血神掌”把韩珏震得凌空飞出三丈多远?
莫敬宏与万人豪看得惊魂欲绝!
因为令狐婆婆是当世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她既一掌把韩珏震飞这远,则韩珏纵不当场致命,也必身负重伤!
令狐婆婆目注身在半空的韩珏,冷然说道:“我生平言出必行,这是你自己作死!”
韩珏身形落地,抱拳苦笑说道:“老婆婆慢发雷霆,我不是耍什么花样,对你搪塞,是因此事太以复杂,遂考虑怎样简明扼要,说得清楚?”
令狐婆婆、莫敬宏与万人豪三人,全是行家,他们从韩珏的答话音中听出,韩珏并未受甚内伤,只是血气略受震荡,语音稍促而已!
他们全都惊奇欲绝,却不知道韩珏之所以逃此劫,完全是贴身穿着令狐雷所赠他的银色短衫,发挥了防身保命的高度灵效!
令狐婆见韩珏居然无伤,圆睁双目,诧声叫道:“你……你竟然挨得起我一记‘毒血神掌’?”
韩珏方待答话,面前红影闪处,令狐婆婆又是欺身猛扑,一掌击来!
这次,是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名头,竟未能把韩珏击倒,岂非贻笑武林?
羞刀难以入鞘,这位“血河王母”遂再度扑击,把韩珏圈入了漫天掌影之内!
韩珏一面支撑,一面乘机把“血公子”令狐雷与“中州剑派”的一切有关事情,向令狐婆婆细为叙述。
莫敬宏与万人豪,本来准备不顾一切地,援助韩珏,但听了他竟如此对付令狐婆婆,便知事无大碍,双双一旁掠阵!令狐婆婆的双掌攻势,起初宛若天风海雨,逼得韩珏几乎有点透不过气?
但越是听清韩珏所说,掌势便越是缓慢!
韩珏说到令狐雷再出江湖,性情气质完全变化,尽力行善补过,挽回昔日名声,并已著有成效,被中州黎民,目为万家生佛之际,令狐婆婆业已怒容尽敛,收掌卓立,向韩珏苦笑说道:“以你以前所说,我倒相信,但我决不相信我那顽劣孙儿,竟变得如此上进?”
韩珏抹了抹满头大汗,含笑说道:“老人家若是不信,我愿意陪你求证!”
令狐婆婆诧道:“求证,这证儿却怎样求法?”
韩珏笑道:“这事好办,只消费上一日光阴,由晚辈奉陪老婆婆,周历左近各地从一般黎民口内,听听他们对于令狐雷兄口碑,老婆婆总不会再以为晚辈和那些百姓有所串通了吧?”
令狐婆婆点了点头,韩珏又复笑道:“然后我再奉陪老婆婆去往令狐雷兄,为了便利行旅,不惜重资建造业已接近竣工的洛阳大桥之上看看,老婆婆便知令狐雷兄是否深仁厚德,泽被群黎,与昔日胸襟大不同了!”
令狐婆婆被他讲得将信将疑,苦笑点头说道:“好,我们马上就走,倘若你所说是实,我愿意为方才误会之事,向你道歉陪罪!”
韩珏摇手笑道:“在下已与令狐雷兄订交,老婆婆是前辈尊长,怎敢当‘道歉陪罪’之语?在下只望……”
令狐婆婆如今对韩珏印象,已由极劣转为极佳,含笑说道:“你说吧,你希望的是什么事儿?”
韩珏抱拳恭身含笑答道:“老人家能不能于在下等大破‘血符门’时,鼎助一臂之力?”
莫敬宏和万人豪相顾点头,觉得韩珏这项要求,提得恰到好处,极可能获得“血河王母”令狐婆婆的极强助力!
令狐婆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你这项要求,我答应考虑,但必须等查证以后,再作决定!”
韩珏指着地下的“崆峒人魔”尤一葵,向莫敬宏、万人豪笑道:“莫师伯与万二弟,请把这厮带回庄中,我陪令狐老人家往左近走走,约于明日晚间回转。”
莫敬宏与万人豪双双点头,并向令狐婆婆致意,请她返来一聚,令狐婆婆闻得孙儿令狐雷如此上进,喜满心头,急于查证,略向莫敬宏等周旋数语,便由韩珏领路驰去。
韩珏的这种办法,想得极好!
一路之间,令狐婆婆笑逐颜开,把她“血河王母”的暴戾性格,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令狐雷在中州黎庶的口碑中,委实太好!
他周贫怜困,灭灾施医,不惮金钱心力,事事亲为,至于除暴安良,更是不在话下!
尤其在山形极险,河流湍急,舟楫难度之处,所造的那座“洛阳大桥”,更是誉腾众口,赞为莫大功德!
“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原介乎正邪之间,只是性情怪极,所以善恶只是一时高兴!
但三代以下,谁不好名?如今,她见孙儿“血河公子令狐雷”六字,在中州黎庶口内业已如仙如佛,被视为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心中好不得意,脸上也十分光彩!
韩珏看出这位“血河王母”的心中高兴,向她含笑问道:“老人家查证确实了吧?晚辈是否毫无虚语?”
令狐婆婆咧着嘴,笑道:“我们回到‘江家庄’中再说!”
两人回到江家庄中,庄中竟出意外?
韩珏何等眼力,一看“风雷酒丐”莫敬宏,和万人豪的沉重脸色,便知有异,向万人豪皱眉问道:“万二弟,你为何神色不豫?”
万人豪缓缓答道:“韩师兄请镇定一点,郁七妹恐怕出了意外?”
韩珏全身一震,失声说道:“怎会?郁七妹已尽得‘神铃长拂震西天瘦观音’的真传,一身功力,与我差不许多,怎……怎会出什意外?”
说至此处,双眉一挑,又向万人豪叫道:“万二弟,你言中的‘恐怕’二字,却是怎讲?似非肯定语气?”
万人豪道:“小弟获得讯息,闻郁七妹功力虽强,经验稍缺,致在‘血符门总坛’中,误中‘软骨奇毒’,被困在‘乌蒙山青门峡’的……”
韩珏“呀”了一声,接口说道:“这……这到不可能!”
莫敬宏一旁说道:“我与万贤侄获到此讯,正在研究其中真伪,故而万贤侄才有‘恐怕’二字的否定。”
韩珏问道:“此讯何来?”
莫敬宏从衣中摸出一张字条递过,皱眉说道:“送信人未与我们见面,也未在信上署名,只将此函掷入‘江家庄’便即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