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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魂毒药

她决心暂时不追究郑天雄为何突然昏倒之因,且先把分明醉卧榻上的展温如,乘机结果性命,西门小琼才一转身,后窗呀然忽启!

从窗外飘身纵进几乎比展温如长得还要俊美的陈其玉来。

西门小琼失惊后退,双掌凝功……突然发觉自己竟似中了何种奇异毒力,真气内劲业告无法提聚,全身并逐渐瘫软,似欲失去知觉……

陈其玉冷笑道:“西门姑娘,你知道你是怎样中毒的么?我告诉你,白越龙离去前,已由另一名长脸灰袍道人,在展兄居室的门窗之上,洒上无形毒物,郑天雄入室时,以手推门,遂被毒倒,你则伸手翻动郑天雄身躯,也告随之中毒!……”

西门小琼要想说话,已苦口不能言,遂向陈其玉看了一眼。

她是诧于陈其玉也从窗外入室,怎未……

陈其玉懂得西门小琼之意,扬眉笑道:“我是因为眼见那灰袍道人洒毒,自然不肯伸手触窗……”

话方至此,似乎有甚言觉,仍从后窗出室,应手把窗户闭紧。

果然,未过片刻,白越龙便自转回,进入展温如的卧室,而西门小琼也失去知觉,颓然晕倒。

白越龙目光略注郑天雄、西门小琼二人,冷笑一声,取粒醒酒丹,用浓茶送入展温如的口内。

药力发作,展温如解酒醒来,见白越龙站在榻前,不禁苦笑道:“白老人家,适才那三斤酒儿的风味虽好,酒力却强,在下总算是尝过了醉的滋味!”

白越龙笑道:“哪个英雄不醉酒?醉乡路稳可长行!但不知展老弟这次醉游,可曾看到‘鬼门关’里和‘枉死城’中的奇妙景色?”

展温如听出白越龙话外有话,讶然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白越龙不答,只伸手向倒卧壁角的郑天雄、西门小琼二人,指了一指。

展温如尚不知自己又过了一关,目光注处,不禁吓了一跳!

白越龙笑道:“这两个东西,太以可恶,老弟于前途中,已对他们一再宽恕,今夜居然又乘老弟酒醉,意图无耻暗算……”

展温如翻身坐起,看出郑天雄与西门小琼身上,似无伤痕,遂向白越龙问道:“白老人家是点了他们晕穴?”

白越龙摇头道:“适才我有事外出,他们是中了预先布防的无形毒力!”

展温如向白越龙看了一眼道:“白老人家擅于用毒?……”

白越龙急忙接口答道:“老朽不精此道,我另一位朋友,才是当代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用毒名家,我因有事,必须暂时离开,老弟又告酒醉,遂请那老友,代为布毒防卫,居然派上用场,否则,老弟此时……”

展温如竟不以自己适才险境为意地,扬眉说道:“白老人家不擅用毒,总能解毒,且请替郑天雄、西门小琼二人,解去所中毒力……”

白越龙听至此处,骇然问道:“展老弟仍要放过他们?……”

展温如满面湛然神光地,点头说道:“宁为他不仁,不可我不义,我已立愿对这郑天雄、西门小琼,每人饶恕三次……”

白越龙闻言之下,略一踌躇,点头叹道:“展老弟虽然胸怀浩荡,仁义如天,但这郑天雄与西门小琼,却似对你恨毒已极,未必能加感化?希望老弟要深切领略行走江湖的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的因应之道才好!”

展温如道:“在下多谢白老人家教诲,但我业已决定尽量度化,对他们宽饶三次,过此再若怙恶不悛,我便要为江湖除害了!”

白越龙苦笑道:“老弟既然这样说法,老朽只有遵命!”

说完,取了两粒解药,分别喂入郑天雄,西门小琼口中……

片刻之后,二人毒解,他们身不能动,知觉未失,适才业已听清白越龙与展温如问答之语,不等对方再加斥责训教,便赶紧鼠窜而去。

白越龙突然笑道:“展老弟,经过这样一来,你大概已无睡意,倘若酒力消解,我们索性来个踏月夜行,到也颇饶情趣!”

展温如道:“老人家不要休息休息么?”

白越龙摇头笑道:“老朽久走江湖,最喜夜行,展老弟不必为我顾虑,只看你是否还想再好好睡上一觉而已?”

展温如此时确实已无倦意,剑眉微扬,含笑说道:“老人家既有雅兴,我们便踏月夜行也好!”

白越龙遂叫醒店伙,付了房资,走出那片镇集。

出镇东行不远,便是一片不太陡削的极长山坡,白越龙看了展温如一眼道:“老弟莫看这段山道不太陡削,它却盘旋直上,足有五里,故名‘五里坡’,走起来相当吃力,一般行旅,均颇视为畏途的呢!”

展温如笑道:“老人家……”

谁知这“老人家”三字方出,白越龙突然手抚右肩,发出一声低哼!

展温如诧道:“白老人家,你……你怎么了?……”

白越龙从右肩之上,拔下一根黑色小刺道:“我……我中了暗算……”

说话恃,全身皆颤,似已难以支持?

展温如骇然问道:“刺上可能淬毒,白老人家请赶紧先把通心血脉封……”

一语未毕,白越龙仿佛已失去知觉,晕倒在地!

展温如大惊之下,正待俯身探视,一阵慑人心魂的桀桀狞笑,突然发自道旁林中。

展温如循声注目,见有二人,从林中缓步走出。

前面一人,身披巨大黑色斗篷,并戴头罩,使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相貌,以及身材的高矮胖瘦。

后面一人,则作道装,身着灰色长袍,面貌瘦削,脸型特别尖长!

一般说来,脸长像马,但这灰袍道人,却因面颊过于瘦削,以致不像马而像狼,令人一看上去,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展温如起初以为仍是郑天雄与西门小琼弄鬼,如今方知另有新敌,遂一挑双眉,冷然问道:“两位是白越龙白老人家的江湖旧敌?还是为我展温如而来?”

前面人默然不语,由那面长如狼的灰袍道人答道:“为你!”

展温如道:“要我的命?……”

灰袍道人摇头接口道:“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书!”

展温如俊目闪光,扬眉说道:“这样说来,你们是‘霸天门’中人物?”

在他以为对方又必加以否认!

谁知那灰袍道人竟坦然直承,颔首答道:“展朋友猜得不错,贫道便是‘霸天门’右护法‘天狼羽士’苟无情……”

语音略顿,手指蒙面人道:“这位则是本门中经常代表门主,行使无上权威的‘副门主’!”

展温如钢牙一挫,目闪厉芒道:“他是‘佛面丑心’无名居士?……”

苟无情摇头笑道:“不是,无名居士只是本门师爷,哪里够得上‘副门主’的身份?倘若换了他来,他大概不会要你的书,只会要你的命!”

展温如愤然道:“不管你们是想要命?抑或要书?应该对我展温如下手,为何却对局外人白老人家暗加算计?”

苟无情发出一阵阴笑道:“这是我们副门主的妙算,他看出你这小子自居侠士,满腹仁义,可能视本身安危为轻,以他人性命为重,多半不忍心坐看白越龙老儿,全身尽化脓血!”

展温如骇然道:“白老人家会化血惨死?……”

苟无情狞笑道:“他中了我的‘化血毒针’,只消顿饭光阴,全身尽化脓血,你若想加解救,除了对我服从,乖乖听话之外,别无他法,因为我‘天狼羽士’决非自诩,乃是独步当世的第一用毒能手……”

展温如尚自不信,俯身试为白越龙一诊脉象,方知果然身中奇毒,性命已在顷刻!

他站起身形,冷然问道:“苟无情,你要我怎样听你的话?”

苟无情道:“答我的话,务须有问必答,并答无不实不尽!”

展温如狠狠盯了对方一眼,轩眉说道:“好,我答应了,你且先为白老人家解毒。”

苟无情取小一红一白两粒药丸,先把白丸喂入白越龙的口中,向展温如阴笑说道:“白丸只是临时件的制止药物,等副门主与我,听完你的答话,认为满意后,再替白老儿澈底解怯所中奇毒!”

展温如知晓对于这等万恶凶人,无法责以礼义,一挫钢牙,朗声说道:“好,你问话吧!”

苟无情道:“那册被称为‘夺魂秘笈’的‘霹雳书’,藏在何处?”

展温如应声答道:“‘伏牛山’!”

苟无情道:“‘伏牛山’幅员甚广,是藏在何峰?何岭?何壑?何谷?”

展温如仍自应声答道:“不知!”

苟无情冷笑道:“这就违反诺言,答覆得不实在了,你若不知藏地,却是怎生往寻?往取?”

展温如正色道:“我诸葛叔父,说途中分由四人,各告我一句隐语,必须把这四句隐语集齐,再复加以推敲,才会知晓‘夺魂秘笈霹雳书’的真正藏处!”

苟无情冷笑道:“那‘卧龙秀士’诸葛奇的花样,到真不少……”

这时,那位副门主突似向苟无情的耳边,作甚传音密语?

苟无情点了点头,目注展温如道:“展朋友初涉江湖,无甚熟稔,你是怎能相信那四名告你密语之人,便是你诸葛叔父所安排的真正心腹呢?”

展温如道:“他们在告我密语之前,会先行说出暗号。”

苟无情道:“展朋友请告暗号!”

展温如双眉一剔,似欲发作,但又终于强加忍耐地,平息怒火,淡淡答道:“斗力不如斗智!”

苟无情笑道:“好一个‘斗力不如斗智’,但斗起力来,你们固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即令斗起智来,我家门主,万分敏锐超人,‘卧龙秀士’诸葛奇不过只凭借一些小小狡狯聪明,也未必能操胜算……”

语音略顿,又向展温如问道:“展朋友一路之间,业已过着几个向你传告密语之人?他们说了些什么?L

展温如答道:“一个!”

他心中明白,“霸天门”势力浩大,安排严密,自己一切行动,大概无不在其监视之中,酒店鼓姬献曲,众目昭彰,无妨说出,至于第二个白发渔夫,则因舟中只有二人,未泄六耳,自然应加保密!

果然那苟无俏闻言之下,立即怪笑问道:“那第一个向你传告密语之人,是不是崆峒山下小镇酒店中的卖唱鼓姬?”

展温如因对此已决定不予保密,遂颔首答道:“正是!”

苟无情毫不放松地,接口问道:“那鼓姬所告诉你的第一句密语,却是甚么?”

展温如向这号称当世第一用毒名家的“天狼羽士”苟无情看了一眼,默然不语。

苟无情狞笑道:“展朋友请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吧,你看白越龙老儿所服临时解药的药效已过,我若再不为他澈底解毒,白老儿即将全身化血惨死!”

展温如回头看去,果见白越龙的身上,业已起了一阵微微抖颤,仿佛是剧毒欲发的模样!

他无可奈何,双眉深蹙说道:“苟无情,你在当世武林中,也是有头有脸人物,必需言而有信,在我告诉你密语之后,立为白老人家澈底解毒!”

苟无情道:“那是自然,你快说吧!”

展温如双眉一轩,朗声说道:“万竹共拥一株松……”

苟无情目光微侧,见那位副门主正在微微点头,遂又对展温如问道:“展朋友,除了卖唱鼓姬告诉你这第一句密语之外,当真尚未遇着过第二人么?”

展温如应声答道:“也许第二人就在前途,但我却至今尚未遇着……”

话方至此,一缕指风,突袭展温如的身后!

一来暗袭人功力极高,手法极快,二来展温如又是在毫无防范之下,遂应指人晕,被点倒在地!

那位副门主见白越龙竟对展温如突加暗袭,不禁愕然问道:“夏侯护法这是何意?”

短短八字,便在称呼之上,暨语音之中,泄露了两件事儿。

从称呼上所泄露的事儿是诸葛奇不愧号称“卧龙秀士”,所料丝毫不差,白越龙果然就是“霸天门”中的左护法“百粤神龙”夏侯春!

从语音中所泄露的事儿则系这位“副门主”的身份不符,故作贬抑,其实他就是展温如不共戴天的父母深仇,“霸天门”门主,在当世武林中,已罕敌手的“冀北人魔”铁霸天!

那位装扮白越龙的“百粤神龙”夏侯春,听得铁霸天这样一问,便含笑答道:“启禀门主,属下此举是怀疑展温如的说话,或有不实不尽……”

铁霸天道:“当时那酒店之中,有我们密派心腹,并在展温如身后,冷眼瞥见,卖唱鼓姬悄悄递给展温如的纸团之上,所画的正是‘万竹共拥一株松’七字,可见得这小子所答之语,并未不实。”

夏侯春含笑道:“属下不是怀疑他所说不实,只是怀疑他所说不尽!”

铁霸天“哦”了一声道:“夏侯护法莫非认为这小子在途中不止遇见卖唱鼓姬一人,他业已获知了其他密语?”

夏侯春道:“属下正是此意。”

铁霸天道:“夏侯护法既有所疑,却打算如何逼问?是用刑?还是用计?”

夏侯春笑道:“若一用刑,前功尽弃,用计也恐难再令展温如乖乖吐实,看来只有请苟护法施展看家本领,以及新炼成的妙药,对这身有傲骨,宁折不屈的强项少年,用一用毒的了!”

铁霸天似被夏侯春提醒,目注苟无情,笑声说道:“苟护法,你对你新炼成的迷神妙药,有把握么?”

苟无情满含自信地,颔首答道:“属下苦炼此药,历时七载,始告功成,并经试验,不会单单对展温如小儿,不生灵效!”

铁霸天道:“好,我们且去坡顶石洞,试上一试!”

夏侯春下腰抱起被他点了晕穴的展温如,与铁霸天、苟无情同展绝世身法,飞登五里坡顶,一座位于悬崖半腰的秘密石洞之中。

苟无情取出一瓶无色药汁,以极细金针,蘸了药汁,连刺展温如九处经脉,约过片刻,方替他拍开被点晕穴。

展温如便醒转,翻身起立,但双目眼光发直,一片茫然神色!

夏侯春走到展温如面前,含笑叫道:“展老弟,你还认识我么?”

展温如不知白越龙便是“霸天门”中的左护法“百粤神龙”夏侯春,适才还为了救他性命,不辞向敌人倾吐重大秘密,但如今却于向夏侯春看了两眼之后,茫然摇了摇头。

铁霸天伸手摘去头上面罩,狞笑问道:“我呢?”

这是展温如恨不得寝其皮而食其肉,誓欲得而甘心的不共戴天深仇,自然一见难忘,印象深刻,但如今却为药力所制,神智失常,仍复茫然摇首。

苟无情得意笑道:“药力业已生效,门主尽管对其驱使盘问,展温如小儿必将百般顺从,而且所吐之语,均系出自肺腑!”

铁霸天暂不问话,却向展温如笑道:“展温如,你以你家传‘先天太乙罡炁’,向这石壁之上,全力猛击一掌!”

展温如果然乖乖听话,毫不违拗地,如言施为,掌风到处,居然使石壁上留下一个相当鲜明的分许手印!

铁霸天目光一注,点头道:“十八岁的年轻人,能有此修为,确实难能可贵,但比起老夫,你还差得太远,根本不足成为我心腹之患!”

夏侯春一旁笑道:“门主功力,业已盖世无敌,只等将那册‘夺魂秘笈霹雳书’得到手内,‘霸天门’的江湖霸业,便稳如磐石,足可千秋万世的了!”

铁霸天哈哈一笑,目注展温如道:“展温如,你诸葛叔父是怎样叫你取‘霹雳书’,书藏何地,确址何在?”

展温如道:“书藏伏牛山,确址则需在途中由四人分告我四句密语后,再加综合研究,方可知悉。”

铁霸天道:“对方在告你密语之前,有甚暗号?”

展温如道:“斗力不如斗智!”

问至此处,证明他适才所说,完全都是实言!

铁霸天继续问道:“你在途中业已过过几人,告你密语?”

展温如应声答道:“两个!”

铁霸天一掌拍在夏侯春肩头之上,哈哈大笑道:“夏侯护法果然料事如神,你与苟护法二人,真是老夫的得力臂助……”

语音略顿,皱眉说道:“诸葛奇穷酸,如此大弄玄虚,其中是否另有诡计?……”

夏侯春接口笑道:“诸葛穷酸定因那册‘霹雳书’,关系太重,深恐展温如年轻偾事,途中泄密,才不惮烦琐,作了重重安排,但常言道‘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卧龙秀士虽然智计绝伦,却绝想不到苟护法神通广大,竟炼有如此妙药,我们可于不动声色中,获悉高度机密,把那册万众觊觎,威力无比的‘霹雳书’,作为门主囊中之物!”

铁霸天慰然一笑,目注展温如道:“第一个告你密语之人是谁?告的是甚么密语?”

这魔头相当小心,虽然已知展温如所吐是实,仍要再问一遍。

展温如道:“是崆峒山下小镇酒店中的卖唱鼓姬,她所告我的密语是‘万竹共拥一株松’!”

铁霸天道:“第二人呢?”

展温如此时神智全昏,无法守秘,应声答道:“是送我渡河的白发渔夫!”

夏侯春恍然道:“对了,怪不得我们曾获密报,说无名师爷的心腹部下‘黄河四蛟’,突然一齐丧命于‘黄沙河’的激流之内……”

铁霸天怫然道:“无名居士敢违我命,视‘霸天门’法令,宛如无物,他多半是心生叛逆,莫怪我要先下手为强地除掉他了!”

夏侯春笑道:“门主不必动怒,只要无名师爷,当真敢具叛逆之心,属下便有处置他的无上妙策!”

铁霸天道:“甚么妙策?”

夏侯春道:“师爷叛逆未彰,门主还是先问展温如有关‘霹雳书’的重大秘密吧!”

铁霸天点了点头,向展温如问道:“那白发渔夫所告诉你的第二句密语,是什么话儿?”

展温如道:“万星共捧一轮月!”

铁霸天略一沉吟,皱眉说道:“这第二句‘万星共捧一轮月’,虽与第一句‘万竹共拥一株松’,似与互相连贯,脉络相通,但也均系虚无飘渺之语,根据这种话儿,就能在偌大的‘伏牛山’中,找到‘霹雳书’么?”

夏侯春笑道:“门主莫急,诸葛奇既对展温如小儿,曾有非将四句密语得齐,无法参详体会,获得解答之语,我们也只好暂时忍耐等待的了。”

铁霸天道:“大胆无名居士,屡屡暗遣心腹,谋害展温如,万一在展温如抵达‘伏牛山’前,竟被他得手遂心,岂不坏了我的大事?”

夏侯春略思片刻,扬眉笑道:“门主既有此虑,便不必再令无名师爷,留守总坛,且飞牌传令,把他调来身边,无名师爷纵然花样再多,也是难于作怪的了!”

苟无情表示赞同地,点头说道:“夏侯护法此计甚佳,‘霸天门’声势威望,业已压盖百派,无人敢捋虎须,委实无须再留甚能手,在总坛防变的了!”

铁霸天嗯了一声道:“好,夏侯护法少时便替我传出‘金牌霸令’,调无名居士星夜前来,他若谨遵前来,我仍顾念前情,否则,‘霸天门’中绝不容有阳奉阴违,藐视门规的意存叛逆之辈!”

说至此处,看了展温如一眼,侧顾夏侯春道:“夏侯护法,对这展温如小儿,如今却怎样处置?”

夏侯春向苟无情含笑问道:“苟护法,适才展温如所答之语,显然非出本愿,不知他于药力解除,苏醒之后,是否还……”

苟无情得意笑道:“夏侯护法放心,展温如于药力解除后,宛如酣然一觉,大梦初醒,根本记不得丝毫梦中之事。”

夏侯春抚掌赞道:“这太妙了,我们仍把他放在五里坡下原处……”

铁霸天说道:“夏侯护法是否仍以白越龙的身份,与展温如小儿同行?”

夏侯春想了一想道:“这小儿的腹中机密,既已悉数说出,暂时不必同行,且等前途有需要时,我再以白越龙的身份出面便了!”

铁霸天道:“夏侯护法这样安排也好,但展温如小儿于药力未解之前,我们必须离开,万一被无名居士所遣心腹,捡了便宜,发生危险……”

夏侯春接口笑道:“门主与苟护法不必前去,属下把展温如送至五里坡下,隐身在侧,略为守候,等待展温如完全苏醒,或是诸葛奇的党羽,赶来照拂后,再行离开,便不致有危险之虑了!”

铁霸天点头道:“夏侯护法说得对,诸葛奇一路均安排有人,对展温如加以照料,此时恐已因他失踪,正在四处找寻,但等寻着时,却决想不到展温如已把诸葛奇所说的高度机密,毫无保留地,全都倾吐的了!”

说完,发出一阵得意狞笑,侧顾苟无情道:“苟护法,你把解药交给夏侯护法,我们先走一步。”

苟无情递了一粒绿色药丸,向夏侯春含笑说道:“夏侯护法到达地头后,请立即喂他,服下这粒解药,因服药后约需顿饭光阴至半个时辰,才会完全苏醒。”

夏侯春笑道:“反正我不等到展温如完全苏醒,决不离开,绝对保护门主这位生死仇家,安然无恙便了!”

铁霸天目注苟无情道:“苟护法,像我这等对展温如故子宽容,暂不斩草除根之举,在江湖中恐还前所未见。”

苟无情微笑道:“这是门主睿智之处,听任展温如小儿多活几日,却可获得武林中威力极烈的无价瑰宝‘霹雳书’,这笔买卖自然有赚无赔,划算得多!”

铁霸天略抱双拳,向夏侯春,苟无情二人,扫了一瞥笑道:“诸事全仗两位护法鼎力相助,等获得‘霹雳书’后,铁霸天定不独秘,我们互相参研,共同受益就是。”

话完之后,便与苟无情两人,先行走出石洞。

夏侯春恭送铁霸天去后,毫不耽搁,立即抱起展温如,驰至五里坡下,把他放在原处,喂服了那粒绿色解药,便悄悄揉升一株参天古木,探望四外情势?

半盏热茶时分过后,从不同方向,驰来两条人影!

夏侯春虽然败于铁霸天掌下,投入“霸天门”,但本身功力极高,已是当世武林中,罕见的一流好手!

功高,目力自强,看出从西面来的,是个满面正气的俊美白衣少年。

从北面来的,则是已被展温如饶过三次不死的郑天雄。

夏侯春江湖经验极为老到,稍一思忖,便猜出那位轻功甚俊的白衣少年,定与诸葛奇一路,并可能便是展温如曾向自己提起过的新交好友陈其玉?……

当下,他定了主意,假如郑天雄先到,并发现展温如,欲下辣手,自己自应现身,维护展温如的安全,若是白衣少年先到,则……

念犹未毕,五里坡下业已闪动白影!

“刷!”

这是一段树枝的破空生啸声息!

树枝是夏侯春所发,因为展温如人躺树下,又值夜间,那白衣少年来势甚快,心急赶路,必然难以发现,遂折段树枝,向展温如所卧之处发出,为白衣少年加以指引,并看看对方可是自己所料的诸葛奇一路人物?

白衣少年果然循声注目。

一眼瞥见倒卧树下的展温如,白衣少年脸上神色立时大变的扑了过去。

他以为展温如已遭不幸,故而神色惨变,但扑至近前,一加探视,发现展温如遍体无伤,只是在熟睡之中,心内颇宽,失声笑道:“展兄,你是否酒意尚未全消?不然怎会独自一人在此呼呼大睡?”

这时,郑天雄也已到了十来丈外。

由于白衣少年口中一声“展兄”,使郑天雄听得一惊,赶紧止住前奔之势,蹑足潜踪地悄悄掩去。

夏侯春面含冷笑,藏身高树之巅,注视着郑天雄的动静!

经过白衣少年一阵摇撼,加上药力也过,展温如似于酣梦之中,突然醒来!

他双目一睁,恰与白衣少年的目光相对!

展温如先是一惊,旋即满面喜色,讶声问道:“陈兄,想不到……”

夏侯春料得不错,这白衣少年果是展温如在平凉旅舍中新交好友陈其玉!

陈其玉摇手截断展温如的话头道:“展兄且莫惊奇小弟之与你重逢,且先运气行功,察看察看你体内有无异状?”

展温如见他神色郑重,自然如言施为。

就在他静坐行功之际,距他两丈来远,藏在巨树之后的郑天雄,悄悄从怀中取出一具黑色圆筒……

片刻过,后展温如长身起立,含笑说道:“多谢陈兄关怀,但小弟全身泰然,气血经脉之间,并无丝毫异状!”

陈其玉笑道:“展兄既无异遇,为何在此酣睡,你究竟睡了多久?”

展温如摇头道:“不知多久?小弟对于怎会在此酣睡之事,居然毫无记忆!”

陈其玉道:“与你同行的白越龙呢?……”

展温如被陈其玉一言提醒,神色大变!

因为他对中毒以后之事,虽然失去记忆,但对中毒以前之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一提起白越龙来,他立即关切到这位当时遭受暗算的江湖前辈安危,目凝神光,剑眉深蹙地,四下扫视。

陈其玉问道:“展兄找些甚么?”

展温如道:“我找白越龙前辈……咦!陈兄自平凉别后,彼此便未谋面,你怎么知晓有位白越龙前辈,与我一路?”

陈其玉笑道:“展兄且慢问我,你先把你所记得起的经过情况,说来给我听听。”

展温如遂将自己与白越龙夜行赶路,走到这五里坡下,突然遭受“霸天门”的副门主,暨右护法“天狼羽士苟无情”的暗算,逼得自己为了救他性命,倾吐机密,而自己忽然又被点倒,从此便似睡了一场大觉,不复再有记忆等事,对陈其玉说了一遍。

陈其玉静静听完,哎呀一声道:“展兄,你竟把有关‘霹雳书’的高度机密,透露给对方知晓了么?”

展温如苦笑道:“当时白越龙老人家身中奇毒,性命危殆,我不得不屈敌命,但我也知此事关系太大,把较重要者,加以保留,对方所得不全,大概也不会发生甚么作用?”

陈其玉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霸天门’中,尽是些厉害无比的穷凶极恶之辈,展兄的慈悲情怀,请到此为止,以后两句密语,太关重要,便算‘霸天门’拿我性命,作为要挟,你也必须咬定牙关,决不再予泄漏的了!”

“陈兄,听你言中之意,莫非从此便扶助小弟,不再分离?……”

陈其玉微笑道:“那要看展兄了,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结为终身之友?”

展温如大喜,双手把住陈其玉的肩头,轩眉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从此我再也不怕万里独行的旅途寂寞!”

陈其玉失笑道:“展兄不要掉文,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是被何人点了晕穴!”

展温如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因为当时我身后除了白越龙老人家中毒倒地之外,根本别无他人。”

陈其玉笑道:“我知道是谁下的手儿……”

展温如急急迫问道:“是谁?陈兄怎会知晓,莫非你曾在旁目睹的么?”

陈其玉道:“不是目睹,只是推测,我认为在展兄背后下手,点你晕穴之人,便是‘霸天门’的左护法。”

展温如骇然道:“左护法?‘霸天门’的右护法是号称当世第一用毒名家的‘天狼羽士’苟无情,左护法不是曾有‘南天侠盗’暨‘两广第一高手’之称的‘百粤神龙’夏侯春么?”

陈其玉点头道:“不错!”

展温如诧然道:“陈兄既未目睹,却是如何推测得出那‘百粤神龙’夏侯春当时在我身后?”

陈其玉叹道:“展兄真是正直得令人可敬,老实得令人可怜,你且把‘白越龙’和夏侯春的‘百粤神龙’外号,多多念上几遍。”

展温如略一思忖,面露惊容问道:“陈兄是认为那位白越龙老人家,即系‘霸天门’左护法‘百粤神龙’夏侯春的化身?”

陈其玉笑道:“这显然是个圈套,不然白越龙何必要你连夜赶路,并这样轻易地中人暗算,逼得你重人轻己,吐露重大机密。”

展温如想了片刻,略为点头道:“陈兄所疑,虽然不无道理,但小弟既已为了白越龙的安危,不惜吐露机密,对方何必还要点我晕穴则甚?”

陈其玉笑道:“也许对方是怀疑你所言不实,或是所言不尽?”

展温如道:“即令我所言不尽,或是不实,难道他们于点了我晕穴之后,便能有更大收获?”

陈其玉双眉微蹙道:“小弟就是对于这一疑问,尚未想通……”

展温如接口道:“疑问既未能全部想通,结论便暂时难下,对白越龙就是‘百粤神龙’夏侯春的化身一事,我们也……”

陈其玉摇手笑道:“关于此事,展兄大可不必存疑,因为这桩推测,不是我的意见……”

展温如诧道:“不是陈兄的意见,却又是谁的意见呢?”

陈其玉含笑答道:“是在当代武林中,号称‘第一智者’的高见,也就是为展兄复仇创业,筹划全局的诸葛大侠……”

一听“诸葛大侠”四字,展温如不禁又惊又喜地,急急问道:“我诸葛叔叔也到了此地了么?”

陈其玉道:“我便是听得诸葛大侠推测白越龙可能就是夏侯春的化身,才担心展兄会上了‘霸天门’凶人恶当,星夜追赶,企图暗护,谁知刚刚到达这五里坡前,便发现你沉酣不醒地,昏睡树下!”

“刷!”

他们话方至此,林中又是“刷”地一响!

展温如身法极快,循声认位,飞也似地向林中扑去。入林注目,不禁一呆!

因为林中发现了郑天雄的身形,他满面狞笑,举着一只黑色铁筒,比拟展温如身后。

展温如认得,陈其玉更认得,郑天雄手中所持,是此“五云捧日摄魂钉”,或“七孔黄蜂针”更为歹毒的“五云喷火筒”!

只要他一按动崩簧,四五丈周围,全是昱芒毒火,陈其玉与展温如二人,无备之下,决难逃出性命!

郑天雄并非良善之辈,他为何有此机会,不知利用?

陈其玉仔细一看,才知郑天雄所以手举“五云喷火筒”,而不按动崩簧之故,是胸前多了一点东西!

在他胸则“七坎穴”上,有一细小之物,闪闪发光,郑天雄仿佛便被此物,打穴制住,目光发直,不能言动!

陈其玉伸手一摸一拔,一根长才寸许的银白小刺,便自应手而起,并就势把那具五云喷火筒取过。

映着月光,可以看出那银白小刺,铸制极精,刺身上还镌有极细字迹。

展温如细加辨认,方知刺上所镌,是篆书的“百粤神龙”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