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璇这种神奇身法,使闻济屡攻不克,太已惊心!方在暗想另施毒计,突然看见东方璇脚下微见破绽,老贼怎肯放过如此良机?钢牙一挫,闷声不响骈指如戟的塌身进步,施展自己天罡指中绝学,“樵夫指路”“魁星点元”“指鹿为马”,三招回环并发,身形似电,指影如风,东方璇跄踉换步,避开了“樵夫指路”和“魁星点元”,却避不开醉煞火神闻济虚实相生的最厉害一招“指鹿为马”,左肋“期门”穴上,实胚胚的中了一指!
醉煞火神闻济,哈哈一笑,收指飘身,静俟东方璇倒地气绝!
哪知东方璇宛如没事人一般,只是剑眉微蹙,伸手摸了左肋一下,深深吁了一口长气,眼望闻济笑道:“看不出你这醉鬼,手法真还不轻!你用天罡指,点了我这大半天,如今该我点你,小心你右腰的‘天枢’大穴!”
话音方落,眼前蓝影一飘,东方璇食中二指微伸,业已点到醉煞火神闻济腰下。
醉煞火神闻济,见自己那重的天罡指力,点中对方“期门”要穴,东方璇居然无事,心中本已惊疑万状,再听他未动手前,先告人要点何穴,身形指法,又如此快捷无俦,哪里还敢接招?他轻功本来极好,一式“风飏飞花”,在东方璇指风未到之前,横飘五步!
东方璇见他不敢接招,嘴角微披,哂然一笑说道:“我这一招叫做‘天台指路’,你既非刘阮,难享胡麻,再接我这一手如何?”
右手食指拇指一圈,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指骈立,也不疾逾飘风的飞身进袭,只是目光注定醉煞火神闻济,笑吟吟的一步一步慢慢向前!
东方璇这样走法,醉煞火神闻济,因凶名久震江湖,多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躲!但寻思天下武林以内,无论任何宗派,决没有用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指点穴之理!对方如此怪异手法,自己究竟怎样接架才好?
东方璇缓步之间,看出对方心意,不由笑道:“你大概是看不懂我这怪异手式,有所疑惧!告诉你这不是点穴指法,这叫做‘举杯消愁’,‘劝君更尽一杯酒,且到泉台忏夙非!’你既有醉煞之名,酒量必佳,可得好好消受!”
边行边讲,话完业已走到醉煞火神闻济近前,闻济实在摸不到对方这招名称新颖的“举杯消愁”,是何来路?敌意不明,心头微怯,不由双掌护胸,右足退后半步!
东方璇见状,停步大笑道:“原来名满江湖的醉煞火神!只有这点胆力!你若害怕‘举杯消愁’愁更愁,只要再把左脚也退上半步,我便另换别招,不敬你这杯‘饯行酒’了!”
醉煞火神闻济,哪里受得起如此奚落?方自怒吼一声,意欲尽发朱红葫芦之中的剧毒火酒,与敌一拼,但手还未来得及翻到肩后,东方璇指若飘风,已到眼前,并且把那圈成杯口形状的拇食二指,猛然一弹,蓄积已久的先天太乙神功,化作一缕劲疾无伦的破空劲气!直向醉煞火神闻济肩头的朱红葫芦袭去!
醉煞火神闻济,武功智计均所不弱,但再也想不到东方璇做张做致,冷嘲热讽半天,居然目的是在自己这视如性命的朱红葫芦上面!对面弹指,想避万难,先天太乙神功所化的罡风劲气到处,“啪”的一声,酒香四温,那只朱红葫芦,已被击得裂成数块!
葫芦之中所贮的剧毒火酒,见风遇物即燃,这一来醉煞火神闻济,名符其实的成了一位满身酒气的真正火神,虽然倒地连滚,但因他这火酒极烈,加上周身是酒,不但火未滚熄,反而把那一臂已断,气息犹存的勾魂恶煞萧迪,也一齐烧在其内!
此时索玑正以家传峨嵋绝学“正反阴阳三十六解”与毒手纯阳妙玄的“龙虎风云掌法”狠拼,真气内力方面,虽然是毒手纯阳稍胜一筹,但掌招身法方面,却是索玑较为灵妙,以长补短,二人徒自斗成两团飘忽人影,虎虎生风,但依旧八两半斤,未分胜负。
东方璇这面的酒香火光一起,索玑连攻三掌,逼开毒手纯阳,喝声:“且慢!”
跳出圈外,一看在卓不群明珠长剑之下伏尸的荆门二三两煞,与那已被烧死的断臂荆门大煞和额烂头焦,皮开肉绽,犹余一丝残喘,正在满地乱滚的醉煞火神闻济,不由秀眉深蹙,回头向气得全身发抖、满面狞恶神色的毒手纯阳妙玄说道:“你们山东三恶,罪孽无边,本来难贷一死!但因你同来四寇,无一生存,索玑不愿过分杀戮,致干天和,放你一条生路,今后是否归正,或依旧执迷,全在于你!”
毒手纯阳妙玄,纵横鲁苏冀皖多年,何曾遇过这硬对手?环顾地上的四贼遗尸,知道仅剩自己一人,更难为敌,遂把凶睛一瞪,傲然说道:“我四个好友,虽遭毒手,妙玄却并未败在你的掌下!好汉不敌人多,若要杀我,决不抵抗,但如故作仁义,他年我却必把你们一个一个挫骨扬灰,斩尽杀绝!”
索玑冷笑一声答道:“似你这般恶性难化之人,恐怕不等我们再度诛戮,就会自遭天报!已说放你,何必要以几句狠话,自遮羞颜,还不与我快走?”
毒手纯阳妙玄,凶睛电扫诸人,把一口钢牙挫得山响,翻腕肩头拔剑,寒光一落,生生自行削去左手小指无名指二指,回剑入鞘,看着血淋淋的手掌说道:“一年以内,妙玄不复我盟弟及好友六命之仇,有如此指!”
话完,又朝众人狠盯几眼,回身纵入林深树密,曲折盘旋的九回谷内!
索玑见毒手纯阳妙玄走后,因醉煞火神闻济,已被自己仗以为恶害人的剧毒火酒,活活烧死,遂一面招呼众人,掘坑掩埋尸体,一面向东方璇正式说道:“二哥,今日这干贼子,虽然个个均是一身恶孽,斩者无亏,但父母严训,应犹在耳,江湖行侠,首重度恶醒迷,不能仗着一身绝学,徒事诛戮!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希望二哥,今后多体天心,自增福寿!”
索玑淡淡的几句话,不仅东方璇听在耳中,惊心动魄,那以宝剑明珠,独诛荆门三煞的卓不群,娇靥之上,更是一片红霞,心中颇为自悔手下委实太辣!
索玑见她这般神色,赶紧又偎在卓不群的香怀以内,扬着脸儿笑道:“姊姊不要嫌我心肠太软,我只知道积善不如积德,杀人不如度人,总希望二哥二嫂……”
卓不群见她当着杜宏光,也是这等称呼,不由红霞已满的玉靥之上,更添娇羞,柳腰一拧,抢步当先,离却这九回谷口,直奔铁扇老人令狐泰所居的燕山而去!
铁扇老人令狐泰,自东方璇索玑兄妹仗义出手,逐走自己力所难敌的深仇追魂判贾良以后,在这燕山接云峰下,烟霞啸傲,安乐无忧!
如今见这两位身怀罕世绝学的男女少年英侠,再度光临,并听说东海离魂岛,业已冰消瓦解,连那重铸霜镡折剑所需的“化铁神胶”,也已弄来,不由更自惊喜交集,立时准备开炉铸剑!
卓不群把两截断剑,及那匣“化铁神胶”交与铁扇老人令狐泰之后,因索玑与他欧阳世叔,及大哥石璞,约定重阳佳节,在开封龙亭相会,时日所剩无多,众人遂在燕山与铁扇老人,略为盘桓,便即告辞南下!
开封六代名都,河南首善,市廛繁盛,古迹颇多,众人抵达之时,正是满城风雨,醉把茱萸的将近重阳时节。
但衣香鬓影,游遍汴梁,也未发现欧阳实石璞二人的丝毫踪迹!
万般无奈,只得在重阳正日,去往“龙亭”,这“龙亭”就是北宋故宫遗址,楼阁长堤,再加上一片潘杨湖水,虽称开封胜景,其实俗嚣颇甚,并不足观。
东方璇等人,找了个比较幽静茶座,一坐竟日,仍未见石璞与欧阳世叔寻来!索玑是想倚仗欧阳世叔的绝学神功,度化厉氏双魔,东方璇是久别世叔大哥,心中想念。
至于那位扬州一鹤杜宏光,则想向昔日以一只独脚铜刘,独毙苗疆九怪的欧阳实讨教一点易筋洗髓的达摩绝学,为自己这大侠之名,增加一点真实资本!所以均自等得心焦,索玑见时过申牌,扭头向东方璇笑道:“欧阳世叔与大哥,可能有甚么要事,今天不来!我们枯坐无味,何不且往与厉氏双魔约定之处,看看周围形势?”
东方璇点头赞好,众人一齐起身,那定约之处,是在开封城北的黄河岸边,地名“柳园”。
众人到得河边,只见激浪排空,黄流千里,映着西垂落日,闪动万片金鳞,河中翻雪喷珠,天上余霞散绮,再配以宛如万马奔腾的澎湃之声,与影入平沙的几行雁阵,这种景色,简直苍茫壮阔无比!
东方璇在黄河落日的残照之中,负手仰头,对着翱翔云空的南雁阵,口中吟道:“传将千里信,写出一天秋……”
吟声未了,索玑突然叫道:“二哥不要大发诗兴,对景吟哦,你看这是什么?”
众人随着索玑手指一看,河边的一大块巨石以上,被波涛不断冲击,竟然现出一圈凹痕,石粉纷纷散落!
滴水虽能穿石,但非日久天长不可,哪有波涛一卷,石粉纷纷散落之理?众人觉得奇怪,东方璇卓不群四顾无人,首先飞身上前,略加注意,看出石上那圈凹痕,竟是有人盘膝而坐的所留之迹。
坐石留痕,东方璇自问本身的真气内力,尚且未能达到如此境界,不由好生诧异,只见寻丈以外,还有一块大石,因离岸较远,波涛冲激不到,不知石上是否也有痕迹?
索玑飘身纵过,玉掌微推,一阵石粉飞扬,果然也现出一圈凹痕,但比先前大石上的,要略浅一二分左右!
索玑略微偏头一想,对东方璇叫道:“二哥!这分明是有两位真气内力,均练到绝顶的武林高人,借这两块大石,比试无形朽物的极上神功!方今江湖人物之中,功力能到这般境界,可说绝无仅有,难道欧阳世叔,与厉氏双魔已经朝过相了?”
东万璇也觉得除了欧阳世叔与厉氏双魔以外,连功力强过自己的大哥石璞,也未必能把内家罡气,练到无形朽物的地步,看这石上坐痕,双方不但朝相,而且坐痕一深一浅,分明胜负已分,但人却不知现在何处?
正在寻思之际,卓不群遥指前方一片隐隐树影笑道:“此地现名‘柳园’,那片树影应是柳林,我们不如林中一探,也许欧阳大侠石大哥等,正与厉氏双魔,在林中比武,也说不定?”
东方璇兄妹,听卓不群这种想法,颇有道理,遂与杜宏光青环等一行五人,施展轻功,扑奔那片遥遥树影!
树影不但是座柳林,并且颇为幽邃深密,东方璇等人进林约莫三丈,突然感觉到面前有一片无形罡气,阻住去路,并听得一丝极细语音低低说道:“东海离魂岛厉氏双老,在此会友,江湖同道暂请回避,莫入此林!”
这丝极细语音,别人听来陌生,东方璇索玑却太已熟悉,索玑首先欢声叫道:“小妹与二哥在此,大哥你与欧阳世叔,是怎样遇见两位厉老前辈?”
也不管石璞所发阻人的无形罡气,是否已收,默运先天太乙神功,便自当先冲林而入!
入林又是丈许,索玑不由高兴得惊呼起来,只见自己那身高七尺,形若巨无霸似的世叔欧阳实,正与大魔厉群,相距七八尺远的对面盘膝而坐,但身下坐的不是实地,而是三根细如小指,长约二尺的干枯树枝。
两根树枝,分左右支住小腿近膝之处,另一根则支在股际,但每人身前,又有同样的五根枯枝,挥在地下!
两人均在垂帘静坐,行家眼内一看便知正在提聚自己所练功力,欧阳实身后,站的是长眉入鬓,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看去略输东方璇俊美,但比他凝重沉稳,腰悬长剑的小侠石璞!大魔厉群身后,则站的是面带羞怒之色的二魔厉岳,与玉容清减,隐含幽怨的碧梧仙子厉凤栖,但那对她垂涎已久,亟思染指的义兄东海玉龙厉东平,却不见在此!
索玑突见厉凤栖,一声极其亲热的“厉姊姊”,便与青环二人,先自走过。
厉凤栖妙目凝光,电瞥索玑,举手一拦,冷然说道:“虽承你几度对我关怀,但厉凤栖有言在先,再见之时,彼此即成仇敌!昔日海上赌约,谅仍记在心头,少时我们还要比较比较掌法!”
索玑对她一派真情,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却毫不在意,含笑说道:“厉姊姊,既然要比掌法,我们何不现在就比?”
厉凤栖看她一眼,摇头说道:“我大义父与欧阳大侠,正在比赛,这种绝顶神功,罕世难见,我们看完动手不迟!”
索玑连碰两鼻子灰,妙目凝光,看着碧梧仙子厉凤栖,憨然一笑,走回己方,站在石璞身后,悄声问道:“我们在龙亭苦等,大哥怎的却与欧阳世叔,跑到这柳林以内,和厉氏双魔较量功力?”
石璞本来侍立欧阳实身后,目光注定二魔厉岳,为自己的欧阳世叔护法,如今见二弟小妹等人一到,内心遂宽,含笑低声说道:“我和欧阳世叔,前日便到开封,在龙亭潘杨湖上,连等你们二日,不想却与两个老魔遇上,互相看出不是常人,一谈之下,居然是与你们订约比斗,两个老魔久闻欧阳世叔威名,悟出你们约他到开封相会之意,竟自狂妄不服,约欧阳世叔,先期较量!河边运气蚀物,二魔厉岳先已输了一筹,然后恐惊俗人耳目,移到这柳林以内,开始第二场比斗!”
石璞说到此间,盘坐三根枯枝之上的欧阳实与大魔厉群,同时睁开双目,大魔厉群微微一笑,未见任何动作,双膝及股下的所坐枯枝,突然往地中沉入一段!
欧阳实含笑相视,闻风不动,大魔厉群却在略停之后,所坐枯枝,又自沉入地中一段!
三次沉枝,地上所剩不过六七寸长,大魔厉群见欧阳实毫无动静,方自诧然问道:“欧阳大侠……”
话犹未了,欧阳实所坐枯枝,倏然下沉,一次便沉到与大魔厉群,一般高低,才停住不动笑道:“这‘天蝉入定,无相沉枝’功力,本不甚难,我们还是试试本身的纯阳真火!”
说完伸手自身前所插的五根枯枝之中,拔了一根,微微含笑,合掌一搓,枯枝丝毫未损,但突然腾起一缕青烟,洪然火发!
大魔厉群,见欧阳实一次能把所坐枯枝沉入地中这么深,知道又落下风,眉头微皱,也自伸手拔了一根枯枝,合掌一搓,同样烟腾火发!
两人就这样的各把身前五根枯枝,一一搓燃,欧阳实等火头灭后,飘身起立,向大魔厉群笑道:“天蝉入定,无相沉枝,我们彼此平平,但纯阳真火方面,欧阳实却稍输一着!”
说完遥向大魔厉群身前的五根熄火枯枝,张口一吹,根根化作灰烟四散,然后再吹自己身前,却每根均尚有极少部份,木质犹存,未曾烧透!
欧阳实又道:“河边论技,欧阳实承让,林内较功,却又甘拜下风,算来彼此扯平,我们且举行第三场决定胜负的此赛,欧阳实要想占点便宜,出个生面别开的题目如何?”
但说到此间,不等厉氏双魔答话,又向厉凤栖笑道:“这位姑娘,不是要与我这侄女比掌,你们比完,我们再比!”
这几句话,别人听来觉得平淡无此,但大魔厉群,却如闻晴天霹雳,心神钜震!
原来那种“天蝉入定,无相沉枝”功力,欧阳实说来容易,其实难到极点,尤其是提聚本身纯阳真火,搓掌燃木,非等返虚入浑,物我两忘,静坐凝神,使真气流转十二周天,三花聚顶而后不可!自己在三根枯枝之上,以天蝉身法入定,一心专注,耳不旁闻,连东方璇兄妹到来,均不觉得,欧阳实却怎样会连厉凤栖等所说何话,都听在耳内?照此看法,此人莫非已有武术一道至高无上的“分心神通”,倘真若如此,则以纯阳真火,搓掌燃枝一场,决不会无力烧尽残枝,难道对方还是有心相让不成?
想到此处,大魔厉群急于知道欧阳实下一场要出甚么生面别开的新鲜别致题目?不耐久等,遂向厉凤栖索玑说道:“你们何必此来比去的打上半天?且各伸双掌抵住老夫一掌,由老夫公平发力,以震出较远者为败,岂不省事?”
碧梧仙子厉凤栖虽然心高气傲。不肯服人,然因见识过索玑的峨嵋绝学“正反阴阳三十六解”,知道神妙无比,别来虽在掌法之上,下了苦功,但仍无自信,听大义父这样说法,觉得如此比赛,到是各凭真实功力,大可一试!
索玑也自神色欣然的伸出两只玉掌,抢到大魔厉群右侧,厉凤栖只好站在左方,大魔厉群说道:“你们各自运足本身功力相抗,老夫只用柔劲,决不致有所伤害!”
索玑心中另有打算,这一场非胜得厉凤栖,使她心服不可!
闻言提足十二成的峨嵋绝学“先天太乙神功”,及当初青城山法华庵主心如神尼的“般若神功”,加上“金刚大力不动身法”,岸然卓立!
厉凤栖也已调匀真气,准备妥当,大魔厉群伸出双掌,一掌贴住一人,他因深知义女武功深浅,大袖双飘,极其公平的运用七成真力,往外一抖!
索玑这次可更占便宜,因为本身姿质禀赋,已较厉凤栖略高,而所得又是释道两门的无上神功,自比厉氏双魔所传,纯正高妙!
何况大魔厉群,只用了七成真力,厉凤栖娇嘤一声,飞出丈许,索玑却原式不变,只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来不但厉凤栖对她佩服了个死心塌地,连厉氏双魔,也暗暗惊心墨剑双英,及玉笛飞仙子女,果然个个根骨绝伦,均是瑶池仙品一流人物!
欧阳实哈哈笑道:“厉老大双掌发力公平,毫不藏私,这种磊落胸怀,倒并不像江湖之中的一般传说,欧阳实钦佩无已!如今别无他事,欧阳实要为最后一场,出题目了!”
厉氏双魔,早就想知道欧阳实在第三阵上,是以何种新鲜花样?较量神功!如今听他要出题,大魔厉群首先接口笑道:“欧阳大侠尽管划道,厉群兄弟无不如奉命!”
欧阳实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兵刃暗器轻功掌法,在我们看来,简直俗而又俗,玄功方面,适才又已比过两场,欧阳实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自认略为新鲜别致的办法!”
说完,慢慢自怀中取出一个大约双掌合握的黄色葫芦,及两只高才寸半的白玉小杯,向厉氏双魔笑道:“欧阳实别无所好,一生尝酒!这黄葫芦之内,是我采集百花,千年枸杞,及成形茯苓,所酿原酒!一瓮山泉,只须加上三滴,便即香醇无比!如若直接饮这原酒,则十斤之量,半杯必醉……”
厉群厉岳听欧阳实好端端的谈起酒来,不由相顾诧异,暗想难道对方要与自己兄弟,比赛喝酒不成?
欧阳实见厉氏兄弟疑诧神情,微微一笑又道:“贤昆仲数十年东南霸主,威震武林,掌上功力,自然开碑裂石,无坚不摧!欧阳实以一杯换一掌,由贤昆仲轮流出手,欧阳实能挨一掌,便敬发掌之人一杯,以先被掌力击伤,或先被酒力醉倒,判别胜负!”
厉群厉岳几乎疑心自己听错,武功强弱那有如此此法?兄弟二人,无论是谁,凝足真力一击之下,便是一座铁人,也必生生打扁,何况欧阳实内功再好,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大魔厉群看了欧阳实几眼,微带诧异的大笑问道:“若照欧阳大侠所云,你这葫芦之中,慢说还是极佳美酒,就是穿肠毒药,厉群兄弟,仍然占了莫大便宜!我们换个别的方法如何?”
欧阳实知道大魔厉群话中之意,是不信自己能有超凡入圣内功,挨得起他们兄弟掌力,定然一掌必死,不愿占取这种便宜,点头微笑说道:“当年滇南哀牢的白骨神君戚子铭,比贤昆仲如何?”
厉群厉岳同时肃容答道:“前辈高人,无法企及!”
欧阳实又是一阵呵呵大笑说道:“昔日欧阳实初得达摩真经,未通神髓,武功也不过略经谈笑书生上官子彤指点,挨了白骨神君一掌,尚未受损!驹光流转,廿载飞过,如今金刚不坏身法已成,自忖还挨得起贤昆仲三掌五掌,胜负之数,就看你们能饮我这益元补气的香醇原酒几杯不醉?天灵胸背各处要害,均随意施为,来来来,欧阳实为示无私,解衣受掌!”
伸手解开胸前衣钮,露出雄健虬肌,仍然盘坐在先前那三根枯枝之上,以一种祥和目光,向厉群厉岳,含笑相视!
厉岳虽然知道“金刚不坏身法”,是达摩尊者的无上神功,但从未听说有人擅此,遂向厉群笑道:“小弟先以‘九毒巨灵掌’力,领教欧阳实大侠的‘金刚不坏’达摩神功,并叨光他一杯稀世美酒!”
话完,缓提右掌,提到胸前之时,已自色呈紫黑,粗大一倍,往左侧方虚空轻轻一推,三四株巨柳,有的应手断折,有的连根均被拔起!
厉岳有意显露自己的“九毒巨灵掌”力,向欧阳实示威以后,便自举着那只紫黑大手,对那仍用“天蝉入定”身法,盘坐在三根枯枝之上的欧阳实,一步一步走去!
欧阳实依旧目光湛然,也不见提用功力防身,黑脸之上,一片祥和冲朗的霭然微笑!
此时旁观诸人之中,石璞东方璇索玑兄妹三人,也与他们欧阳世叔一样的泰然自若,杜宏光厉凤栖青环三人,却紧张得心头不住狂跳,大魔厉群则在半信半疑的,细看欧阳实到底怎样禁受自己二弟石破天惊,威力无伦的“九毒巨灵掌”千钧一击!
厉岳走到欧阳实身前,见他那副镇定从容神色,真有点对自己的“九毒巨灵掌”力,发生怀疑起来,停步说了声:“欧阳大侠留神,厉岳这就发掌!”
欧阳实看了厉岳那只紫黑大手一眼,拨开黄葫芦塞,斟了一玉杯酒,酒气四温,醇香无比,不善酒之人,恐怕闻见这股酒气都要为之醺然,右手持杯,左手则执着另一只玉杯,及黄酒葫芦,向厉岳笑道:“厉二兄,美酒已备,请即发掌!”
厉岳在欧阳实斟酒之时,就觉得对方有点藐视自己太甚,遂乘欧阳实话音方落,未及凝神提气之时,用了九成以上真力,照准欧阳实左胸,吐气开声,“嘿”地一掌!
说也奇怪,方才厉岳一掌遥推,摧枝拔木,何等威力?但如今实胚胚的一掌击在欧阳实胸前,欧阳实却连动都不曾动得一下!
厉岳不由双颊飞红,抢过欧阳实右手玉杯,仰头一饮而尽!
石璞兄妹含笑不言,杜宏光厉凤栖青环,则叹为观止地自心底深佩欧阳实的绝世神功,但吃惊最甚的,却是大魔厉群!
因为欧阳实所坐并非实地,乃是三根着力的枯枝,纵然欧阳实本人,练有“金刚不坏身法”,挨得起二弟厉岳的“九毒巨灵掌”,但这三根枯枝,怎禁得起如此重力,而不断折?
何说右手中满满的一杯醇香美酒,也未溢出半点,照此看来,欧阳实本人固然成了金刚不坏之体,并已练到能及外物的不可思议的地步!
厉群惊疑未定,欧阳实又已斟了一玉杯酒,对他笑道:“厉二兄掌力能把欧阳实所坐枯枝,震得入地一寸,已属罕世难寻,厉大兄当更高明,且自施为,让我见识一下!”
大魔厉群此时深知对方高明太多,若凭真实功力,自己虽比二弟稍强,一样未必伤得对方!毒念一动,想起欧阳实曾经说过天灵胸背,随意施为,遂倒背双手,缓步向前,暗暗把自己用海底万年寒铁所练,锐能洞穿重甲的“天绝神针”,扣了一根在手!
欧阳实依旧端坐在那三根枯枝之上,含笑看着厉群,对他这毒计阴谋,毫无所觉!
此时二魔厉岳,竟似不胜那小小一杯的醇酒之力,席地而坐,双颊飞红,眼皮也似无力睁开,低垂得即将阖拢!
厉群深知厉岳平素酒量,加上那好内功,无论何等烈酒,也不会一杯便醉!不由停步,暗提内家真气,专对厉岳一人,叫了一声:“二弟!”
厉岳眼皮本来已快阖拢,经这一叫,勉强微睁,但目中往昔的狞厉凶光,业已大减,代之的仿彿竟是一片祥和之气!
厉群见状惊怒交并,欧阳实挨了一记“九毒巨灵掌”,纹丝不动,毫发无伤,自己兄弟枉负数十年东南霸主之名,却难禁一杯酒力,脸上怎得不难堪已极!
那根“天绝神针”,长才两寸左右,厉群夹在掌中,缓步走到欧阳实身前,长眉微轩,扬手一掌似是击向欧阳实后背,但掌落二寸,倏然转向,钢牙猛挫,竟现出所藏“天绝神针”,照准欧阳实天灵的“百会”重穴,狠狠拍下!
石璞兄妹,仍不动容,杜宏光卓不群厉凤栖青环四人,却觉得厉群此举不仅有欠光明,也嫌过份狠毒,但掌落如风,无法相救,一齐惊得“哎呀”一声!
欧阳实却依旧稳如磐石静坐不动,大魔厉群弄鬼心虚,生怕对方发觉自己掌内藏针,只要一击不死,传扬开去,从此江湖之中,尚有何颜立足?
所以落掌转向之时,自然而然地瞥了欧阳实一眼,这一眼恰好与欧阳实眼光相对,厉群只觉得对方那两只神光十足的大眼之中,充满了仁慈谦和的霭霭光辉,顿时感觉自己的一切心机行动,丑恶渺小已极!
厉群一念生惭,竟不由主的把手一松,任凭那根“天绝神针”落挂在欧阳实肩头的衣衫之上,也未运用自己震世骇俗精纯内力,只是糊里糊涂,随随便便的在欧阳实头顶,轻轻拍了一掌!
欧阳实含笑飘身起立,伸手取下挂在肩头的那根“天绝神针”,略一审视,向厉群笑道:“动慈悲念,得清净身,厉大兄一针撒手,万孽皆消,我们彼此之间,已无争胜嗔念,这一杯不算赌赛彩头,算是欧阳实的哀心敬意!”
厉群此时心头之上,突然似清凉非清凉,似舒适非舒适的平和已极,接这欧阳实双手所捧玉杯,便把杯中浓香美酒,一倾而尽!
欧阳实一旁含笑相视,厉群一杯入口,少顷以后,便似酒力已作,微一摇头,欧阳实扶他坐在厉岳身边,自己起立转身,向石璞兄妹等人,吁了一口长气。
东方璇先为杜宏光卓不群厉凤栖及青环等人引见,然后向欧阳实笑道:“厉二老前辈的‘九毒巨灵掌’力,天下无双,世叔硬受一击,毫发无伤,真正练成不坏的金刚之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