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震东南陆灏,听索玑问自己是否要替追魂判贾良找场,哈哈一笑说道:“贾良是我结盟二哥,他已败在贤昆仲手下,陆灏自知浅薄,但金兰义重,仍要讨教讨教!不过少时倒真有一位比陆灏高明百倍的东海奇人,要来这云台观中,我们是现在比划?还是等那位奇人到此以后,再行动手?”
索玑秀眉双挑,俊目闪光,急急问道:“比你高明百倍的东海奇人,是大魔厉群?还是二魔厉岳?”
铁掌震东南陆灏,冷笑一声说道:“索朋友你也未免恃技骄人,把厉氏双老,看得太轻!东海离魂岛上,像陆灏这等武功之人,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比我高明的,更不知凡几!动辄就要惊动双老大驾,哪还怎样震压江湖,威慑各派?”
索玑怒上眉梢,秀目一瞪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自吹自擂,震压江湖,威慑各派的狂妄之辈!陆朋友,你外号既称铁掌震东南,请让我们瞻仰瞻仰你那铁掌神功,看看把这东南人物,是怎样一个震法?”
陆灏自盟兄追魂判贾良口中,知道这东方璇兄弟二人,休看年轻,一身武学,简直高得出奇,并且令人估量不出是何门派?所以平日虽然极其凶横,也自有点怯敌,想等大援到后,再行动手!
但索玑听不惯他那套自张声势的吹嘘之言,拿话一挤,陆灏不能腼颜不接这碴,眼珠一转,依然避免正面对敌,微笑说道:“外号系友人所赠,自然免不了略为烘托!贤兄弟既要陆某献丑,尚希不吝指教!”
伸手揭开石桌上的一把锡制酒壶壶盖,右掌一伸,平放在壶口上方,约有半尺左右,凝神调气,猛然手掌往上一提,“呼”的一声,白光闪处,壶中之酒,竟然被他掌力所吸,化成一道酒泉,自壶内飞出!
陆灏右掌提到三尺左右,微微一停,轻往下压,那道酒泉由聚变散,化成一片白光,“嗤”的一声,酒香四溢,再看那把锡制酒壶,已非原形,歪歪斜斜地不能再用!
扬州一鹤杜宏光,见这陆灏,竟有如此功力,不由暗暗吃惊!索玑却面带不屑之色,向陆灏说道:“陆朋友,你把隔山打牛的百步神拳,练到如此地步,虽然谈不到震压东南,但也确实不易!”
陆灏知道索玑看出自己下压之时,是暗用百步神拳,并非能借物打力,以酒击壶,所以才用话点出!但自忖就照这样一手,也决非十年八年功力之人,所能办到!虽听贾二哥说这两个少年,武学出奇,总是耳闻,并未目睹,何妨看看他们怎样施展?
遂仍装出一副大方神色,点头笑道:“索朋友眼力,果然可佩!陆灏早就说过,自知浅薄,这不过是抛砖引玉,敬观高明手法!”
索玑微微一笑,伸手取过那把被陆灏百步神拳击扁的酒壶,加劲一揉一拉,便成了一根锡棍,然后就用右手食中二指,把那锡棍随意夹成十数小段,抬头一望长空,恰好有六七只飞鸟,成群掠过。
索玑翻腕向天一洒,十几点寒光飞起,那六七只飞鸟,居然扫数击落,一只也未能逃脱!
这一手包括了掌力指劲,和手眼之准!粗看上去,不过是击落几只飞鸟,无甚稀奇,但在座之人,除了云台观主范通恶道以外,连扬州一鹤杜宏光均已看出,那群飞鸟相距最少在七丈以外,而且只只未死,全是在翅根肉厚之处,略受轻伤,暂难飞行,落在树梢,将息片刻以后,便可复原如旧!
武术一道,最难的就是这种随心所欲,控制自如,而从极平易的动作以内,显现功力!铁掌震东南陆灏,身为东海离魂岛杰出人物一龙一凤五鬼三绝之中的三绝之一,自然更为识货,正在浓眉紧皱,暗想自己所盼之人,怎的还不见到?观门以外,业已向起一阵刺耳笑声,有人大迈迈地说道:“这几只鸟儿,打得极见功力,想不到云台观内,还有如此人物,倒要叫我陆三叔,替厉东平引见引见!”
跟着便是一阵女子娇声格格荡笑,从观门走进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银白武生装束,年约三十一二,貌相俊美之中,带有一股淫邪之气!女的约莫三十四五,全身上下,一色粉红,半依半靠在男的肩头,尚在眉挑目语,极尽荡逸飞扬之致!
铁掌震东南陆灏,一见这男女二人,眉宇顿开,走出亭前笑道:“东平贤侄,我正在说你怎的还不见到?原来是与晏姑娘打得火热!来来来,我与你引见两位高人,这就是你追魂判贾二叔提过的东方璇索玑昆仲!”
那厉东平貌相颇为清秀,但说话声音,却宛如狼嗥似的难听已极!一听铁掌震东南陆灏,说出东方璇兄妹名姓,立时神色一冷,说道:“我以为贾二叔遇上了甚么惊天动地的出世高人?就这手飞锡击鸟,可镇不住离魂岛中人物!”
说完右掌一伸,掌中竟捉了一只索玑方才击落的飞鸟,双翼带痛连扇,竟飞不出厉东平的掌心以外!
东方璇兄妹,知道他在炫耀内家运气吸物功力,相视一笑,未加理睬!
那与厉东平同来的红衣妇人,一对冶荡眼神,却始终在东方璇身上转来转去。
厉东平自鸣得意的炫耀半天,见人家视若无睹,毫不惊讶,不由恼羞成怒,脸上一红,把掌上所蓄内劲一收,那飞鸟因索玑存心仁厚,本来受伤极轻,这一获得自由,立时竭力挣扎,刺空而遁!
厉东平的一腔怒气,竟要在这飞鸟上发泄,等它飞起七八尺高,“呼”的一声,翻掌劈空击出。
但掌力还未击到那飞鸟之前,却被斜刺里发来的一股柔和劲气,轻轻化解,飞鸟加急飞去,东方璇在一旁青衫大袖微摆含笑说道:“我辈测验功力,大可不必伤及无辜飞禽!舍弟一时失手,东方璇正在怪责于他,斗胆代阻尊驾豪兴,放这飞鸟逃走了吧!”
厉东平翻腕发掌,居然竟被东方璇不动声色的卸去劲力,这才开始惊异对方武功,一声不响,狠狠的盯了东方璇兄妹两眼,依旧大迈迈地,挽着红衣女子纤手,走入亭内落坐。
铁掌震东南陆灏,不愿双方一见面就立时闹成僵局,起立哈哈笑道:“陆某且代你们引见一下,这两位方才业已说过,是东方璇索玑昆仲,这一位是东海离魂岛客座高人,天台五鬼中的勾魂艳鬼晏红雪姑娘,这一位却是厉氏双老的螟蛉义子,离魂岛的少岛主厉东平,外号人称东海玉龙。”
东方璇兄妹,大大方方的微一拱手,东海玉龙厉东平,满面傲色的举酒看天,那位勾魂艳鬼晏红雪的两道眼神,却深注在索玑脸上,然后连向东方璇抛了个骚媚入骨的眼色,并在厉东平耳边,低低絮语。
东方璇适才卸他一下掌劲,已然试出这厉东平的功力极高,知道今日定有一场保险过瘾的激烈恶斗!到还能释躁静矜,微微含笑地处之泰然,但索玑却看不惯对方嘴脸,长眉一挑问道:“喂你这个姓厉的,神气活现什么?要想比划两下,下亭鏖战就是!”
厉东平回头看她一眼,脸上忽然自傲气之中,添出一些淫邪谲诈神色,声加狼嗥的笑声答道:“下亭鏖战,何如登榻销魂?女娃儿你如随我回返东海,包你一生吃着不尽!”
索玑哪里听得惯这些污言秽语,并也心惊自己这女扮男装,怎的对方一到便自看出?一面纵身飞落亭外的空地之中,一面出声清叱道:“狗贼休得信口胡言,你且下亭纳命!”
厉东平擎杯不动,却自亭上飞落一团红云,那勾魂艳鬼晏红雪,纵到索玑身前笑道:“你们这些自命正派中人,不是讲究甚么男女授受不亲?晏红雪先奉陪一阵!”
索玑微退半步,剔眉问道:“谁是女子?”
晏红雪格格笑道:“我家少岛主,从小便在脂粉丛中长大,你不过略变装束,并少女口音,或可混得俗人耳目,却怎瞒得了我们御女无数的少岛主?他对你垂青,真是天大福……”
话犹未了,索玑一招“推山填海”,已到胸前,口中喝道:“谁耐烦听你那些唠叨?且自吃我一掌!”
勾魂艳鬼晏红雪,真防不到索玑说打便打,手法这样快捷,而且并未施展甚么内家劈空掌力,掌风依旧劲急慑人,心内一惊,闪避招架均已不及,只得施展他们天台五鬼最擅长借劲化劲的“百柔身法”,酥胸微吸,身往后倾,双足足跟再轻轻用力,随着索玑掌风,一下飘出一丈六七,半空中仍自俏声说道:“好妹子怎的这狠?我们少岛主的床上功夫,能令天下女子,欲仙欲死!寻常庸脂俗粉,绝难得他一顾,你不要敬酒不吃,反吃罚酒!”
索玑这一招眼看击中晏红雪酥胸,居然被她借劲飘身,逃出掌下,心中也在暗道这东海离魂岛上人物,果然个个均有一身出奇武学,自己兄妹不可倚技骄敌!但忽听晏红雪,依然口出秽言,气又上撞,方待跟踪追击,先令此女吃个大苦,突然眼前红云一闪,晏红雪竟然定才点地,便即飞回,依然调笑说道:“小妹子,别先打人,你也接接晏红雪这套游仙掌法!”
晏红雪表面嬉笑从容,其实知道追魂判贾良,曾败在这索玑手中,看情形铁掌震东南陆灏,也未占了便宜,哪敢怠慢?一上手便用出了她自己生平得意武学“游仙掌法”,“天台得路”,“刘阮逢仙”,“胡麻飨客”,一连三招,双掌翻飞,回环并发,在索玑身前,幻起一片掌影,疾攻而至!
索玑见她身法如此灵捷,立意摸摸这些所谓东海离魂岛上出奇人物“一龙一凤五鬼三绝”,到底有多深浅?故见晏红雪一连三掌攻到,微微一笑,身形不但不退,反以一式“冷送春烟”,抢入晏红雪的一片掌影之内,施展一种轻灵无匹的“天女散花”身法,加杂“移形换影”轻功,始终抢在晏红雪掌风发出之前,飘飘而舞!
勾魂艳鬼晏红雪,一套“游仙掌法”,空自使得诡谲百变,凌厉无俦!但自己未发掌之先,索玑那潇洒身影,明明就在身前,掌招一发,立刻移形换位,令自己掌掌成空,并未加还手,只是满面哂薄之色!
游仙掌法,共是一百二十八招,晏红雪刚刚使过半数,便已知难,疾逾风雨的连攻五掌,略为逼开索玑身形,一声“且慢”,抬手微掠鬓角,堆起一脸媚笑说道:“小妹子真有几套!我这游仙掌法,自知鄙陋,不必献丑,我们换取兵刃玩玩好么?”
索玑睁着两只大眼,看着晏红雪道:“你的这套掌法不错,就是真力太差,慢说打不上我,真要让你打上,回元反震,苦头就吃得大了!换兵刃就换兵刃,我知道你们这般人,平素目空一切,纵然把你们打得心服,口中也未必能服!我们兄妹,从不无故伤人,除非那种罪孽昭彰,十恶不赦之辈,总要给他留一两次自新之路,察明确不悛改之后,才行为世除害!所以劝你动手尽管动手,那些下流言语,不必再讲,自讨没趣,何苦来呢?”
索玑一片纯真,毫无雕琢,武功人品,又均称绝世,不但把亭上的那个色中饿鬼,东海玉龙厉东平,看得魄散魂飞,相思欲绝!就连这位勾魂艳鬼晏红雪,也为对方的气宇容光,暗暗心醉!回手自怀中取出两根比寻常竹筷略长数寸的乌黑铁箸,向索玑笑道:“晏红雪别的好处没有,你只要把我打得心服,一定口服!掌法一道,承蒙相让,业已甘拜下风,但我在这一双勾魂铁箸之上,到还下过十来年苦功,除了能点人身一百零八大穴以外,前半截箸尖,并可脱手飞出伤人,生平尚未遇见几次敌手,今日既然在这云台观内,得会高人,索性在小妹子前,讨教几招如何?”
在亭上观战,并为小妹掠阵的东方璇,只认为勾魂艳鬼晏红雪的这双铁箸,是件罕见外门兵刃,却真未看出前半截箸尖,还可飞出伤人!听她自己居然说出隐秘,颇觉得此女除了神情淫荡之外,心性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若能设法度她回头向善,倒是一桩莫大功德!
索玑与她二哥,心意相同,伸手摘下腰间玉笛,向晏红雪笑道:“你既把你这箸尖能飞的秘密说出,可见人还不算太坏!我也给你一个便宜,就用这根玉笛,吹奏一阕‘无忧法曲’,为你略化气质,你则尽量使用勾魂铁箸中的狠辣招术,只要能在五十合以内,能把我的曲音搔乱,便算你胜如何?”
晏红雪秀眉一皱,带笑问道:“我这勾魂箸法,自信不弱,小妹子武学虽高,这几句话,可嫌说得太大了么?”
索玑微笑下答,把玉笛住口边一横,抑扬宛转的竟自吹奏起来。
晏红雪眉尖一挑,单手持箸,迳踏中宫,一招“巧夺阴阳”,勾魂铁箸上下倏分,点向索玑胸前的“幽门”及“乳根”二处要穴!
索玑从容换步,笛韵不停,让那勾魂铁箸的两缕尖风,直从肋下穿过!
晏红雪变招迅速,勾魂铁箸用反腕阴把,倒点索玑后腰的“三焦俞”穴,索玑柳腰轻摆,敌招又空,口中玉笛不停吹奏,足下却以一种极其奇异步法,环着晏红雪身外旋回绕走!
东方璇先因看出几个敌人,除云台观主恶道范通之外,武功个个不弱,生怕小妹骄敌失手!此刻见她竟使出父亲所传峨嵋绝学“正反阴阳三十六解”,但只用其中暗合五行,巧分八卦的错杂迷踪步法,闪展腾挪,一味吹奏那阕“无忧法曲”,毫不进攻,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心思,要想慢慢度化这位勾魂艳鬼!
果然晏红雪只觉得索玑横恹玉笛,青衫飘飘的身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身形越转越快,步法越来越奇,所奏笛音,却也越来越觉美妙!
自己越听那笛音,越觉得一片天机,感人已极,手中一双勾魂铁箸,竟自然而然地由快而慢,仿佛心神已为对方曲调所醉,渐渐手眼身步,都几乎要随着索玑笛韵,舞蹈起来!
东海玉龙厉东平,本在满面傲色的擎杯观战,但索玑那种颠倒阴阳,逆运五行的迷踪步法一现,厉东平脸上立时变色,如今见晏红雪居然为对方笛音感染,有点如醉如痴起来,不由站起身形,暗运真气,向晏红雪叫道:“雪姊!你那飞箸追魂的绝技何在?”
东方璇一旁听厉东平语音,虽则枭啸一般难听,但低沉宽宏,真力极为充沛!不由心中暗诧,照这贼子贪淫好色,御女无数的名声看来,理应真元斫丧,内力不充,怎的竟有如此反常境界?
何况铁掌震东南陆灏,武功已不算弱,口气之中,似把这厉东平捧得极高,他又是厉氏双魔的螟蛉义子,可能此人才真是扎手货色,少时他如下场,须由自己应付,不能再让小妹动手!
这边东方璇自在盘算,亭下晏红雪,已为厉东平一语惊醒,但并未施展甚么“飞箸追魂”,摇手止住索玑,回头向亭上笑道:“少岛主!还是你来,我已对这位索姑娘,心服口服,不必再献丑了!”
索玑看她一眼,微笑说道:“清风吹一曲,明月悟三生!你尽管请便,但望能深自体会我这曲调之中的函意才好!”
晏红雪似有所悟的微微一笑,回归亭上,那东海玉龙厉东平,却满面淫恶的向索玑举杯笑道:“索姑娘,果然艺业惊人,厉东平敬你一杯水酒!”
说完,将杯中斟满,舒掌一推,酒杯便向索玑冉冉飞去,平稳已极,滴酒均未溢出!
索玑自从一见厉东平,就极厌恶他那付狂傲凶淫神色,见他又来向自己撩拨,柳眉一剔,杀气才生,东方璇已自亭中飘身纵出,半空中接去酒杯,提气再升,人向后倒翻,变成面对亭上,把酒杯照样往外一推,口中笑道:“借花献佛,原物璧还,东方璇敬请离魂岛厉少岛主,下亭一会!”
东方璇宛如一只大鸟,在空中转折半天,把原酒送回依然点滴不溢,休说是他们同来的扬州一鹤杜宏光,就连勾魂艳鬼晏红雪,和铁掌震东南陆灏,一样暗中钦佩不已!
东海玉龙厉东平,见东方璇竟向自己挑战,一阵桀桀狞笑,飞身便起,半空中右掌微翻,一股疾风劲气,连杯带酒,震得四散分飞,人却照准东方璇兄妹,凌空猛烈下扑!
索玑见他这般目中无人的狂妄之态,不由气往上撞,向东方璇低声说道:“二哥!这厉东平如此凶狂,叫他尝尝我天星环的滋味好么?”
东方璇微笑摇头,禁止索玑妄动,自己却凝神戒备,看看这位离魂少岛主,究竟怎样进击?
哪知厉东平来势汹汹的已然快扑到东方璇兄妹当头,突然巧打千斤坠,轻如柳絮一般,飘坠当场,依旧是那付傲然神色,冷冷发话说道:“你二人不论胆识武功,均尚配接架厉东平个三五十合,但我今日无兴,明夜月上林梢,再在这云台观内候驾何如?”
东方璇轩眉笑道:“客随主便,尊驾等尽管安排,明夜初更,定来拜会!”
说完便与索玑杜宏光告辞,恶道范通此时气焰尽杀,一直送出观门以外!
下得云台,仍然回到昨夜所住旋店,索玑扬脸问道:“二哥!你方才答允那厉东平明晚之约作甚?我们今天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岂不好吗?”
东方璇笑道:“玑妹遇事怎不肯略用一点心机?我们对东海离魂岛的底细,知道太少,厉东平那等狂傲之人,居然改约明晚,分明他必有某种手段,不及安排,我当面一口应允,却意欲今夜暗探云台观,岂不便可得知对方不少虚实?”
索玑闻言喜道:“二哥!赶紧叫店家准备晚饭,我们吃完就去!”
东方璇皱眉说道:“探听对方秘密,必须在对方毫不知情之下,所得才有价值,人一去多,反而误事!玑妹不必好事逞强,今天好好吃饭睡觉,明日晚间,除了那厉东平一人以外,全交给你打发,准让你尽兴施展就是!”
索玑听东方璇如此说法,遂未再强,饭后杜宏光各自回房安歇,由东方璇一人,暗暗去往云台观内打探。
东方璇等日间登山,尚顾虑惊扰俗人耳目,此刻却毫无顾忌地把一身超绝轻功,尽情施展,宛如一缕青烟,霎时便到云台观内!
东方璇绝顶聪明,心思极细,日间来时就曾留心这云台观内各处房屋,看出就在恶道范通陪铁掌震东南陆灏饮酒的小亭对面峰头,有三间精舍,建筑得最为精美!心中估量,恶道等定然把那位离魂岛少岛主,东海玉龙厉东平,礼若上宾,可能就安置在这三间精舍之内!
他白日对厉东平极其注意,知道休看此人神情狂傲,却真有一身奇绝武学,丝毫不敢大意,见那精舍之内,微露灯光,分明人尚未睡,遂不纵不跃,提气轻身,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
他这样走法,再加上本身武学极高,室中之人,耳力再聪,也难以发觉,只听得那位勾魂艳鬼晏红雪,懒洋洋地说道:“少岛主别来搅我,今天和那索家女娃,动手过招,仿佛身上极累,一点兴致都提不上来!”
厉东平口音笑道:“勾魂艳鬼,哪一夜能够忍得住枕畔无郎?以你那身功力,拆上三五十招,会觉得累,说出来谁也不信,莫非你因那东方小子长得不错,见异思迁,对我厉东平腻味了么?”
晏红雪“哟”了一声笑道:“我的少岛主,怎的吃上这口无名飞醋起来?天下男子,能有几个比得上你的超人异禀?说老实话,晏红雪居然都甘心向你递张降表,自离岛以来,一连几夜,被你啰皂得实在骨软神疲,不然今天还不致在那女娃面前,丢人现眼?”
天下男子最得意之事,莫过于能在床笫逞雄,尤其是自心爱女子口中说出,厉东平怎不乐了个纵声狂笑!
狂笑之中,晏红雪又长长地“嗯”了一声说道:“少岛主让我歇歇,别再胡闹!我倒忘了问你,你平日除了两位老岛主外,凭谁也不看在眼内,怎的今日约那东方璇兄妹与杜宏光,明晚再来,难道你还想用‘九龙火檄’向本岛求援,再派能手,前来相助么?”
厉东平似是不太老实,逗得晏红雪娇叱连连,再过片刻,才笑声答道:“今晚就饶你一宵,明日擒住那东方兄妹以后,就当面让他们见识见识人生真趣!你猜我要用‘九龙火檄’向本岛请求加派能手接应之话,是从哪里想出来的?不但本岛高过厉东平武学之人,绝无仅有,难道就真以为那东方小子,有甚么样惊天动地之能,而令厉东平对其畏怯?我不过见你与陆二叔,似乎均不是索玑对手,我单打独斗,自然必胜,但万一他兄妹二人,联手齐上,却有被其逃走可能!所以才约他们明晚初更,在此相会,而好把我那‘离魂宝带’的‘阴阳双绝’,准备停当,他二人纵然肋生双翅,也走不脱了!”
晏红雪听完笑道:“这都怪你平素过份自恃天下无敌,不肯将那‘七宝离魂钉’,和‘离魂香粉’,事先装在‘离魂宝带’以内,两样东西,身边全带得有么?”
厉东平纵声笑道:“七宝离魂钉,离魂香粉,与离魂夺命十二神抓,是我厉东平震慑天下武林的三般绝技,怎会有片刻离身?我虽作这万全准备,明日并不一定就非用不可!你今晚执意规避,倒逗得我亢阳极盛,且去找范观主,借具普通炉鼎,战她个娇啼宛转,九死一生,杀杀火气!”
他们这番问答,完全被东方璇隔墙听在耳内,果然厉东平把话说完,闪身出屋,便向大殿后进的云房走去,东方璇屏息敛气,竟又听得那勾魂艳鬼晏红雪,往地上“呸”了一口,自言自语说道:“今天真是怪事,那索家女娃的一曲笛音,怎的老是在我耳际飘扬,连一尽兴致,都提不起!”
东方璇听到此处,知道东海玉龙厉东平,是去往云房,觅女淫乐,不愿再听那些龌龊之事,悄悄翻下云台,但心中着实觉得小妹索玑今日的那一阙“无忧法曲”,居然能够吹得勾魂艳鬼晏红雪,减却宵来淫兴,真是奇迹,看来此女可能尚有几分救药!
回到旅店,隐讳起了那些过份的淫秽之言,把所闻所见,告知索玑与杜宏光,一宵无话,次日晚饭过后,使往云台观内赴约!
云台观今夜布置大不相同,从观门一直到那设宴小亭,灯火辉煌,犹如白昼,观主范通,与厉东平,晏红雪,及陆灏四人,齐在亭上开怀畅饮!
东方璇等一到观门,眼前便即飘坠一朵红云,勾魂艳鬼晏红雪,一双水淋淋的媚眼,向东方璇不住连飏,含笑说道:“晏红雪敬向贤兄妹,再进忠告,我家少岛主神功盖世,尤其有几桩绝技,威力无伦,素来与他过手之人,尚未见有幸免一死!你们与东海一派,向无深仇,彼此化干戈为玉帛,由少岛主引见,托庇厉家二老的福荫之下,纵横江湖,便可永无障碍,岂不是好?”
东方璇见她说话之时,眼波流朌,荡态百出,不由剑眉微皱,知道此女,沉沦欲海已深,一两次的当头棒喝,尚难使其澈底醒悟,遂微笑说道:“东方璇兄妹与杜大侠,此来专为见识离魂岛的惊世武学,晏姑娘美意心领!东方璇也有忠言奉敬,空花色相,红粉骷髅,我小妹昨日的那一阕‘无忧法曲’,晏姑娘若能长记心头,对你助益不少!”
东方璇那副权极倜傥的奕奕丰神,东海玉龙厉东平望而自惭形秽,更看出晏红雪有意留情,不由妒火高烧,扬声叫道:“雪姊回来,他们不识抬举,理他则甚?”
晏红雪又盯了东方璇几眼,微叹一声,纵回亭上!东方璇仰观天象,时正初更,遂与索玑杜宏光,缓步登亭,依旧一脸安详和缓神色,向厉东平笑道:“东方璇等准时赴约,少岛主可是立即见教?”
铁掌震东南陆灏,在这群人中,江湖经验,最称老到!见东方璇过分安稳,知道对方不是骄狂一类人物,如此神情,必有自恃!想先替厉东平,摸摸对方,究竟有多深浅,遂接口笑道:“陆灏昨日未及在尊驾台前领教,颇觉错过机缘,此刻献丑几招掌法如何?”
东方璇微笑答道:“陆当家的,既有铁掌震东南之称,掌上功夫,当然超群拔俗!但我们何必呼号跳掷,贻笑大方,不如双方各受一掌,不许招架闪避,来得斯文一点可好?”
陆灏见东方璇明知自己是以铁掌成名,而仍提议各受一掌,以为他是仗有童子功混元力等护身,不由暗中讪笑对方不知自己所练铁掌,与众不同,在裂石开碑的千斤重击之下,尚含有阴柔挤按劲力,多好的横练功夫,一掌也能打散!但话虽如此,若令自己先挨他一掌,则恐怕也是一样禁受不住?正在踌躇,东方璇业已走下亭去,负手偏头向陆灏笑道:“东方璇远来是客,常言道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先领受陆当家的一掌!”
陆灏闻言,不禁暗叹这般年轻后生,怎的一个狂似一个?自己身为离魂岛三绝之一,不是吹句大话,真敢说是一跺脚之间,东南乱颤,但在这东万璇兄妹目中,却不知把自己看成甚么鸡毛蒜皮人物?
老江湖毕竟深沉,心中尽管有气,面上神色,却丝毫不露,也不再和东方璇客气,缓步下亭,点头说道:“尊驾豪气凌云,陆灏恭敬不如从命,且请受我一掌!”
他早怀毒念,起身下亭的几步缓走之时,业已暗把真力凝注,直贯右掌,声停掌至,快捷无伦,并在劈到对方胸前之时,掌心微登,加上挤按之力,以为东方璇纵然早有戒备,也吃不住自己这倏然骤发而刚柔相济的铁掌一击!
东方璇蓄意在今宵一会,震惊群寇,才故意向陆灏挑逗,较量他最拿手的掌力!自己家传峨嵋绝学“先天太乙神功”,早已凝聚成一片无形劲气,随敌而用,护住前胸,所以眼看陆灏突下毒手,依旧神色自如的,向他微微一笑!
陆灏名列离魂岛三绝之一,见识功力,均已到了相当地步,见东方璇如此沉稳,竟然戒意突生,硬把本来所发十成十的掌力,自行卸去两成,以防万一!
果然掌中敌胸,东方璇巍然不动,就在陆灏那种阴柔挤按之力,刚刚发出之时,感觉到对方身外有一片绝大无形韧劲,先迎着自己掌力,轻轻一收一卸,然后突化百炼精钢,威力无伦的向外反震!
陆灏总算知机,先前本已自卸二成真力,再一见有此变,遂乘对方化解自己掌力之时,赶紧收势往后撒掌,但这些变化,全在刹那之间,陆灏警觉再高,人也被震得退后六七步去,足下无法保持轻捷,踢得砂石飞扬,一只威震东南的铁掌,顿时红肿疼痛欲折!
东方璇看他一眼笑道:“陆当家的,这一掌居然未出全力,为你自己积福不少!东方璇的一掌回敬且免,以石代人,略为献丑,不过我这种掌法,可称不上甚么震压东南,只是家传小技而已!”
铁掌震东南陆灏,此时深知对方厉害,正在发愁自己怎样禁受人家的回敬一掌?突然听出东方璇语意,似因自己心肠还不十分歹毒,免去回敬,欲以山石代人,显示掌力!
不由心花大放,注目凝神,看他怎样施展?
东方璇既未作势凝功,又未发出任何疾风劲气,只是微扬右掌,对着十步以外的一块大石,遥为一按,也未见那大石有甚么碎裂震动迹象,便向亭上的厉东平笑道:“厉少岛主!东方璇与陆当家的这番游戏,就此结束,贵岛超卓人物一龙一凤五鬼三绝之中,东方璇兄妹,业已会过两绝一鬼,再让我领教领教东海玉龙厉少岛主的惊人绝艺如何?”
厉东平双眉一挑,尚未答言,那位云台观主范通,因未看出东方璇虚空按掌的威力如何?及陆灏吃了暗亏,竟自奉承厉东平陆灏说道:“陆老英雄铁掌无双,你们胜负尚未分出,少岛主的绝世神功,岂能轻易施展?”
铁掌震东南陆灏,脸色铁青,“哼”的一声冷笑说道:“范观主,你休要再往我脸上贴金,这东方小侠兄妹,确实身怀绝世武学,除了我们少岛主以外,晏姑娘与陆灏,均有自知之明,不必再事献丑,贻笑方家!你且看看人家掌力,到了何等地步?”
话完,一提右掌,突地眉头一皱,知道方才受震不轻,短时间内,难以用力,遂改用左掌,劈空一击,东方璇虚中微按的那块大石,便自化成一大堆拳大碎石,四散滚落!
恶道范通这才噤口无言,东海玉龙厉东平,脸上神色,也目微微一变,右手轻按石桌,人便凌空飘到亭外,发出他那种枭鸟一般的刺耳笑声说道:“陆三叔且请回亭,厉东平要向这位身负峨嵋绝学的东方小侠,讨教讨教!”
东方璇见他居然认出自己是峨嵋家教,也自暗佩,含笑说道:“少岛主要在兵刃或是掌法之上赐教?”
东海玉龙厉东平笑道:“东方小侠适才暗卸并反震我陆三叔的先天太乙神功,及舍妹昨日所用灵妙身法,倘厉东平眼力无差,均是峨嵋不传秘学,足见高明,少时再行领教!我先以这条极俗兵刃,请教东方小侠几手剑法何如?”
说完便自腰间解下一条半红半黑、四五尺长的腰带,右手往那腰带当中一攒,足下微滑,退到离东方璇六七尺处,卓立凝神肃然待敞!
东方璇见厉东平此时那副狂傲之色,完全收起,气静神闲,巍如山岳,知道他已看出自己难斗,欲以全力应付,此人见识武功,均臻上乘,到也不能加以小视,仔细打量他手中那条半红半黑长带,隐泛精光,似是一种极细金丝所织,一头平平整整,另一头却似两排钢针,森然猬列,看去锋利已极!
遂也点头笑道:“东方璇兄妹系秉承家学,但渊源实出峨嵋,不过谈不上是甚么不传之秘罢了!厉少岛主,你这条腰带,可是名为‘离魂宝带’?又称‘阴阳双绝’么?”
厉东平这件兵刃,是出自匠心打造,不见于兵器谱中,他怎会想到东方璇昨夜曾经暗探云台,从自己口中,得悉自己秘密,所以惊讶程度,比起东方璇被人看出峨嵋家数,更有过之!
但转念一想,你纵知“阴阳双绝”之名,决不知“阴阳双绝”之妙!自己早已准备妥当,任凭对方功力再高,料然也逃不出这条“离魂宝带”之下!遂吟吟笑道:“名称是旁人好事所赠,虽尚好听,其实俗而又俗!东方小侠腰间长剑,款式奇古,定非凡物,在这大好月光之下,正好施展几招峨嵋绝学,以为名山增色!”
东方璇听厉东平催促动手,并夸赞自己长剑,不由一阵朗声长笑,慢慢自腰间抽出那柄竹制墨剑!
墨色长剑,世间可说是绝无仅有,厉东平、陆灏、晏红雪三人,同时神色钜变,但又听东方璇宝剑出鞘,毫无金铁之声,不由相顾诧异!还是厉东平来得镇定沉稳,脸上流露惊讶之色,一闪即逝,目注东方璇手中墨剑,皱眉问道:“古今用剑名家之中,这类墨剑不多,厉东平听说二十年前,有石索两位前辈,仗一双墨剑,大破白骨教,剪除罗浮三煞,并曾深入苗疆,在万花坪上,力歼铁心双道,及著名妖妇九影仙娘仇小香,难道东方小侠所用,就是墨剑双英,威震武林的昔年故物么?”
东方璇听厉东平提起爹娘,垂剑肃立答道:“墨剑双英,乃是家父家母,但那一对紫青墨剑,却系仙阙奇珍,苗疆万花坪一会,斩却妖妇仇小香之后,即由师祖清虚道长,收返峨嵋,永为镇山之宝!东方璇如今所用不过是以竹片涂墨,仿制而成,少岛主但放宽心,决削不动你那阴阳双绝的‘离魂宝带’!”
说完即弹指扣剑,果然剑作竹声!
厉东平虽然震于墨剑双英威名,但一来知道双英久已不出现江湖,二来倚仗自己一身武学,亦非凡俗,再加上东方璇实话实说,剑是竹片涂墨仿制,不是昔年斩金截玉,无物能敌的神奇宝器!心中更觉略宽,把手中“离魂宝带”一顺,含笑说道:“厉东平尚称识人,东方小侠果然是武学世家,峨嵋嫡派!来来来,云台一会,实是难得机缘,我们不要再辜负了中天月色!”
东方璇也毫不对他轻视,点头一笑,墨剑横在胸前,左手捏诀,斜指剑尖,滑步右绕,足下暗踩七星,用的是祖父圣手昆仑小诸葛石钰,和祖母辣手仙人方素云家传绝学“三环套月”,与奇门剑的综合运用身法开式!
厉东平往日狂傲不可一世,确实因他尽得厉氏双魔真传,一身软硬轻功,超越一般伯叔,在东海离魂岛中,除去义妹碧梧仙子厉凤栖之外,几乎不作第四人之想!
但墨剑双英昔日的威名,岂同小可?眼前这东方璇兄抹,既是如此武林奇人子女,追魂判贾良,铁掌震东南陆灏,及勾魂艳鬼晏红雪,接连受挫败阵之余,他自然深知厉害,狂态尽收,欲以全副精神对敌!
双方盘旋绕走,各把步眼活开之后,东方璇首先笑道:“厉少岛主,你不是说不要辜负中天月色?如今长空万里,一碧无云,蟾魄流光,清影在地,月色正是佳时,怎的还不施展你那离魂宝带?”
厉东平双眉微剔,心中暗道小狗休狂,你纵然是名父之子,要想以一柄竹剑,对付自己这条奇妙无方的离魂宝带,恐也未必便能定占上风?他生性阴刁毒辣异常,心中恶念已生,面上神色,却仍丝毫不露,只是含笑答道:“东方小侠既然如此说法,厉东平有偕占先,你接我一招‘灵蛇卷尾’!”
正在滑走的身形,微微一停,移攒离魂宝带的平整一头,反手抖起一条四五尺长的红黑光华,向东方璇腰腹之间,倒缠而至!
东方璇知道对方一来看出自己武功深浅,二来又听说自己家世渊源,则只要敢于用来对付自己的,决非寻常手法!
何况自己兄妹,虽然战胜贾良、陆灏及晏红雪三人,但已深知这三人决非徒负虚名,任选何人,也将是世俗武林之中的一流好手!他们均对这厉东平如此看重,自己千万不可大意轻敌,以免万一有失,弱了父母的英名盛望!
他这一招“灵蛇卷尾”,飞起五尺带影,横掠而来,实在平凡无奇,看不出什么妙处,但越是这样平淡无奇招式,往往中蕴无限玄机,自己不必硬接,且以绝顶轻功,戏他一下!
主意一定,横剑凝神,巍立不动!
厉东平果然被他料中,这一招“灵蛇卷尾”,果然中含四五种极为毒辣招术,可以随着对方架拦闪躲之势,连绵攻出,即令不能伤敌,也可凭此一着,抢制机先,占在有利地位!
但东方璇迥异俗流,眼看离魂宝带,已将缠到腰间,依然不架不拦,不闪不躲!
这种以不变应万变之举,倒真出厉东平预料,一切奇妙变化,反被弄得无从施展,只能化虚为实,力贯指尖,离魂宝带突然加疾生风,向对方拦腰猛扫!
东方璇委实沉稳已极,直等到锐啸劲风,离身前近达数尺之时,才将手中墨剑,疾逾石火电光的向厉东平离魂宝带带头一点,人却藉这一点之势,横飘半空,就以剑尖借力,竟似钉在对方兵刃以上,随着厉东平一带卷空,旋转大半圆弧,到了对方身后!
厉东平纵横东南以来,真还未曾见过这等身手,惊诧之余,却并不收带换招,只是脚下微变阴阳,身躯反而欺进一步,右手在不知不觉之中,移到离魂宝带中腰,把那后半段带身,凌空倒甩,直向东方璇打去!
并趁此发动机关,“噗”的一声轻响,离魂宝带这后甩起来的平整一头,忽然自行上下张开,当空顿时弥漫一片黄色香雾!
东方璇昨宵暗探云台,得知厉东平这条离魂宝带之中,藏有妙用,早就处处留心,香雾方起,左掌即扬,先天太乙神功所化的无形劲气,把那一片氤氲黄雾,震荡得宛如丝丝缕缕,四散飘扬,心中却也暗恼对方怎的如此无耻?一上手便以这种下流伎俩暗算,遂把墨剑一挺,“乱石崩云”先卷起无散墨色漩光,然后一式“紫燕穿帘”,连人带剑飞刺厉东平胸前要害!
厉东平见对方早有防备,便知离魂香粉无功,怎肯等他那墨剑漩光,卷到身前,撒肘收回宝带,微一晃肩,人自闪出丈许!
东方璇也知道这样一剑,决刺他不着,并未追击,横剑卓立,岸然哂道:“东海玉龙,离魂岛的厉少岛主,一开始就不凭真实武功较量,岂不怕失了你的身份?你这带中所藏的‘阴阳双绝’,除了‘离魂香粉’之外,不是还有一件甚么‘七宝离魂钉’么?怎不一齐施展,零零碎碎,叫人好不耐烦!”
厉东平听东方璇前面的几句话,脸上一红,听中间的几句话,心中一震,暗想怎的自己所有秘密,对方全都知晓?但听到末两句话时,却是羞怒惊气兼并,暴戾之性,与杀心并起,暗暗聚集自己最拿手的“离魂夺命十二神抓”功力,一对凶睛,瞪得血红的几乎喷出火来,声若狼嗥,慢慢切齿说道:“东方小贼,你急些什么?不让你多见识见识,岂非死得已太冤枉?你可留神,少岛主这就施展东海离魂岛秘授绝学,拼一拼你引以自傲的家传武功,生死在此一决,不是你亡,便是我死!”
东方璇何等行家?见厉东平说话之时声色俱厉!全身不停暗暗颤抖,看出似将真气内力,一齐往两臂之上贯注,果然蓄意一拼,并且可能是想倚仗一种毒辣指掌之力取胜!
所以自己表面笑语从容,神色自若,其实也在暗中准备,全副精神,都注意在厉东平那只空出的左掌之上,对他右掌之中那条离魂宝带,则以为顶多另一端的两排锋利钢针,可以飞出伤人,并未多所在意!
厉东平“离魂夺手十二神抓”的阴毒指力,业已蓄足,见东方璇依然横剑卓立,神色暇豫,不由暗笑小狗该死。
你掌中若是昔年那柄无坚不摧的前古墨剑,我自然心存顾忌,不敢近身!如今自吐实言,是柄涂墨竹剑,却吓得了谁?这一次拼力进击,毒辣暗算和真实武功,合并施为,看你得意之余,还能逃上天去?
一切准备就绪,暴吼一声,右掌先抖,离瑰宝带脱手飞出,一条半红半黑寒光,直向东方璇当胸穿去!但在离对方身四五尺之处,机簧突向,前端装有两排锐利钢针的七八寸长一段,竟自脱离带身,化成一团闪闪寒影,加速打到!厉东平本人出自双臂一抖,冲天拔起两丈多高,半空中骨节一阵格巴巴的山响,掉头飞扑,十指箕张,指色不但变得紫黑异常,也似比平时粗大了一倍不止!
东方璇见那带头化作一团寒影打到,身形微偏,便自避过,手中墨剑斜撩,连着对方那条离魂宝带,一齐掷出六七尺外,并看出厉东平十指变色变粗,是以全力袭来,不愿令这种明明有毒指掌之力沾身,气发丹田,哈哈一笑,把不动声色暗中凝集的先天太乙神功,从无形转到有形,增强威势,化成一股劲疾无匹的猛烈罡风,随着双掌齐扬,照准当头扑落东海玉龙厉东平的狞恶来势,宛如狂飙倒卷一般,劈空击出!
这一来却上了一个莫大恶当!他哪知厉东平的这一套攻势,配合得阴毒已极,巧不可阶!离魂宝带之中的“七宝离魂钉”,是装在那两排锐利钢针以后,机簧又作得极妙,专等对方以为业已闪过,不再提防之际,才行爆散回头反打!
所以厉东平随后必须纵身凌空,掉头倒扑!一来可以封死对方的上空退路,二来免得自己也为“七宝离魂钉”反射而回的钉雨误伤!
东方璇无论怎样聪明绝顶,也决想不到对方手段如此阴恶?他刚把先天太乙神功,化成劈空罡气,双掌发出,厉东平也十指吐劲,嘶嘶乍响,并隐挟奇腥的凌空抓落!
就在他们两般绝世奇功,将合未合之际,突然耳边格登一声,跟着便是索玑愤怒清叱,身后掠过一阵劲风,及无数叮叮微响,东方璇知道有变,但已不及趋避,只得咬牙先接厉东平空中来势,只是左大腿上,微微一麻,业已中了对方奇毒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