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香低声叫道:“东方兄看出蹊跷了么?贾拨云对你第一夜赠送试酒九龙杯,第二夜赠送七星昆吾刀,两件东西,全是罕世之物,情意相当殷勤,他究竟是何打算?”
东方曙冷笑道:“此人若非慷慨得异乎常人,便是心机太深了,阴险得几近于可怕了呢!”
楚飞香秀眉微蹙,压低语音问道:“这样说来,东方兄是业已看破奥妙,知晓其中端倪了?
“你且说给我听,让我长点见识好么?我也曾细看细想,却偏偏看不破、想不透贾拨云的阴险之处何在?”
东方曙把贾拨云昨夜送给他的那只试酒九龙杯取出,放在桌上。
然后正色说道:“贾拨云厉害阴险之处,便是所送给我的这只试酒九龙杯,确系万金难买的罕世珍奇古物,而必然为我这嗜酒之徒,极度珍爱……”
楚飞香是可以举一反三的绝顶聪明之人,闻言之下,恍然说道:“我明白了,第一件彩头试酒九龙杯,既是罕世珍品,毫无花样。
“如此,则东方兄到手之下戒心必懈,对于他所赠的第二件彩头,便会自然而然的减了疑念……”
东方曙表示嘉许地,向楚飞香颔首笑道:“香妹慧而不傲,确实足与这般险恶无伦的江湖小丑,放手一争雄长!你再仔细看看……”
语音顿处,竟把七星昆吾刀,持得与试酒九龙杯,互相紧靠。
那雪白玉杯的两只杯耳,居然便微现暗红色泽!
楚飞香失声道:“刀上有毒?……”
东方曙把刀杯分离,见杯耳的暗红色泽立褪。
遂从怀中取出一方银色丝巾,把七星昆吾刀的刀柄,一层加一层的密密缠紧,然后递与楚飞香道:“香妹,你再持向试酒九龙杯,试一试看?”
楚飞香再试之下,见玉杯的两只杯耳,毫不变色。
遂冷笑说道:“真的是够阴险啊,刀身无毒,刀刃也无毒,可见得花样全都在刀柄的北斗七星之上……”
东方曙接口笑道:“如今,刀柄已被我用天蚕丝巾缠紧,不管是‘七星’淬毒,或‘七星’上有活动暗孔,中藏毒粉、毒汁。
“甚或更厉害的毒虫、毒蛊等物?都已害不着我们,香妹务宜不动声色,佯作毫无所知,静看贾拨云怎样变戏法吧!”
楚飞香苦笑道:“手段虽已测知,用意却属何在?”
东方曙道:“用意只怕已被你适才在席前以‘拨云见月’四字,一语道破?”
楚飞香一惊道:“对方如此曲曲折折,大张旗鼓,用心居然当真是在你的朋友诸葛朗月?或我的朋友淳于冷月?”
东方曙笑道:“可能性相当大啊!但对方不是神仙,不可能预知我们会来双骏镖局借马,并替双骏镖局保镖。故而也可能只是设下圈套,要敲诈傅家骏、韩龙骏一笔赔偿红货的百万钜资,以供夏侯孤月流云谷基地炸毁后的东山再起之用!
“总而言之,这趟假保镖,真藏计的险恶行程,不论其目的为何?均与武林三月,必有相当关系……”
楚飞香扬眉道:“明天一早,就要看真章了!蓝袍煞星许不醉来劫镖时,这一仗,是真打?是假打呢?”
东方曙道:“当然真打,我们第一次充当镖师,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总不能当其让人把红货劫走,使双骏镖局吃了赔账!”
楚飞香突向东方曙作了一个长揖,然后笑道:“东方兄,明天,你当主帅,我当先行,让我先拿那叫甚么搜魂七煞兄妹,试试手儿好么?这两日来,我闷得真是好难过啊!”
东方曙失笑道:“让你试手无妨,但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凡属好戏,不会开场便上,总是留在后面。
“你若打草惊蛇,使贾拨云那老奸巨猾,发现我们已有所觉,可能不是偃旗息鼓,便是逃之夭夭,后面的大轴精彩好戏,便无法唱得成功了!”
楚飞香白了东方曙一眼,故作娇嗔道:“东方兄,你放心吧,你只需指点原则,不必叮嘱细则。
“你应该知道,在装腔作势方面,我们女孩子,都有天赋本能,会比你们男孩子,强得多呢?”
东方曙点头笑道:“好,明日香妹好好唱戏,今夜我也要好好炼丹……”
楚飞香愕然道:“炼丹?炼甚么丹?”
东方曙笑道:“我方才故意把贾拨云的一大坛烈酒喝光,便是想再加上一点东西,炼成一粒酒丹,或许明日可以把许不醉弄醉,让他出出洋相!”
楚飞香娇笑道:“好,你炼丹吧,我不搅你!但明日可不能使许不醉醉得太早,若使我失了对手,无法活动,就令人太扫兴了!”
话完,各自道了安歇,静待明日之会。
第二日,离店才行约十来里远,便已经到达七煞搜魂筛上所定的三百里暗号之地!
当地,是通过两座夹立山壁的一段数十丈狭窄谷径。
谷中并有不少嵯峨怪石,易于藏人。
确实是属于相当理想的约斗所在!
东方曙策马当先,才入谷口,一看眼前形势,便微收手中丝缰,使跨下灵驹赤兔追风四蹄立住地。
他在马上朗声发话说道:“七煞搜魂箭上,所规定的三百里途程已到,在下奉本双镖镖局韩总镖头之命,有请蓝袍煞星许当家的,出面作一交代!”
楚飞香听得好笑,暗觉东方曙真会作戏,但这几句寻人叫阵的话儿,说得也恰恰分寸,相当得体!
果然,东方曙语音才停,谷中嵯峨怪石之后,便飘出了一蓝一青两条人影。
蓝影相当潇洒,是个身材相当挺拔,貌相也颇为英俊,只是嫌他鼻梁稍钩,以致于略带阴险。
约莫三十四、五的,身穿宝蓝色长衫之人。
青影则相当苗条,是位年在二十六七,生有一对桃花媚目,容貌甚为艳丽,连罩发丝帕,和足下蛮靴,都一色纯青的劲装女子。
蓝衣人现身后,目光先注一马当先的东方曙,似为对方的风采所惊吓了,神色微微一愕呢!
接着失声说道:“难怪双骏镖局的生意又好又顺,发了财啊!居然能在所属镖师之中,延揽有这等人物!”
韩龙骏听至此处,觉得不便再装聋作哑,翻身下了坐骑,抢前几步,抱拳陪笑道:“在下韩龙骏。
“不敢瞒许当家的,小池减水,哪里留得住彩凤神龙,这四位并非本局专任的镖师,只是恰巧同路。
“偶然兴起地,来个临时客串而已,韩龙骏先为许当家的引见,然后再请教许当家的前途传箭之意?”
话完,立把东方曙、楚飞香、滕子丹、罗碧玉等姓名,一一朗声宣报。
蓝衣人当然就是“蓝袍煞星”许不醉,他虽不识滕子丹、罗碧玉夫妻,却在一听东方曙、楚飞香姓名之后,便和那青衣艳女,交换了一瞥惊奇眼色,失声问道:“是名震八荒的天星圣手和星环玉女?”
东方曙微笑接道:“东方曙与我楚贤妹,虚负时誉而已,此次穷途潦倒,蒙双骏镖局收留,初委重任,尚望许当家的高抬贵手,赏碗饭吃!”
许不醉“哎呀”一声,连搓双手,皱眉说道:“本来,我兄妹接获密报,双骏镖局保了一笔价值连城红货。
“遂传箭截路,想要发笔横财!却不料货硬扎手,护送镖师中,竟隐有东方大侠、楚女侠这等绝世人物!
“如今若偃旗息鼓而退,江湖必有天星圣手一言吓退许不醉的传闻,搜魂七煞兄妹从此还能混么?”
楚飞香就怕许不醉当真卖个面子,不战而退,遂赶紧接口叫道:“这样说来,你是要与我们见个真章?……”
许不醉笑着说道:“彼此因无深仇大怨,虽然不一定必须生死相拼,但也得请楚姑娘或东方大侠,以绝艺神功,略为见教,才好让许不醉对我搜魂七煞的其余兄妹,有一个交代了!”
楚飞香伸手指着站在许不醉身旁的青衣艳女问道:“我听说搜魂七煞个个高明,其中尤以黄煞、青煞和紫煞、蓝煞,比较难斗。
“这位姑娘,全身都着青色,大概便是你的师妹,‘青出于蓝’的青衣艳煞,名叫何小青吧?”
许不醉颔首笑道:“楚姑娘法眼无差,但不知……”
楚飞香不等他有所发问,便扬眉接道:“本来,你约我们于三百里处相会,我东方兄便打算和你在相见时,以烈性美酒,各倾三百巨觥,倒看看谁醉谁不醉?……”
许不醉听得吓了一跳叫道:“三百巨觥烈酒,岂同小可?下腹以后,纵不把人醉死,也会昏睡上好几天呢!”
楚飞香笑道:“我也觉得费时费事,伤酒伤身,根本不必如此!不如请你与我东方兄,韩总镖头等,均作壁上观。
“由我来和何小青姑娘唱戏,兵刃、拳掌、轻功、暗器,加上玄功,请她任选其三,三阵中,我若胜得两阵,搜魂七煞兄妹便偃旗息鼓,高抬贵手!
“她若胜得两阵,我和东方兄、滕老夫妻,便无颜再吃这碗保镖饭,当场向韩总镖头,辞职滚蛋……”
许不醉方把目光投向何小青,何小青已媚笑叫道:“许师兄答应了吧?我对星环玉女,钦迟已久。
“好容易才有这领教机会,实是天大幸事!但不知能否把三阵定输赢,改为五阵之数,彼此不是可以斗得尽兴一点……”
楚飞香笑道:“好,五阵就五阵吧,既然出手,我便多斗一阵,也无所谓?”
这种话儿,说得极傲。
好似自讽必然三阵连胜,何小青虽然要求以五阵定输赢,也不过仅仅多争取了一阵的出手机会而已!
许不醉双眉一轩,目光深沉地,看着何小青道:“何师妹听见没有?楚姑娘身怀绝艺,目空一切。
“你务须全力应付,慢说能够获胜,只要避免落个直落三的凄惨败局,也就蛮不错了!你知道吧!”
何小青银牙微咬,上前两步,向楚飞香抱拳叫道:“楚姑娘,多谢你相当慷慨的,多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们何时可以开始这场五战三胜定输赢的游戏?”
楚飞香看见何小青依然气稳神凝,并无过份被自己激怒的气恼神色,便知道这位青衣艳煞,确不简单。
她遂微微一笑答道:“只要何姑娘无须作甚准备,随时都可以开始!至于暗器、拳掌、兵刃、轻功、玄功等五阵的次序选择方面……”
何小青突然接口笑道:“我知道了,以楚姑娘星环玉女的震世威名,一定会把选择次序的这项莫大便宜,让给我了!”
楚飞香虽听得出何小青是当众用话扣住自己,而在选择次序之中,似乎也确有某种重大便宜?
但仍大大方方的,颔首说道:“不错,反正是只要胜三阵,赌斗便告结束,何姑娘既然不怕落个占人便宜之嫌,你就选次序吧!”
何小青笑道:“普通人的便宜,我确实不会去占,但若能占得星环玉女的便宜,却不单不是耻辱,而是相当光荣,天大面子……”
楚飞香有点不大耐烦地,摆手一哂接道:“虚情假意的嘴皮子不必要了,远赴云贵,万里迢迢,我们不能多作耽搁,还急着要赶路呢!”
何小青仿彿早就成竹在胸,笑了一笑说道:“兵刃、轻功、暗器的次序如何?假如何小青三阵连败?则所剩下的拳掌、玄功,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出手了……”
听完何小青所作兵刃、轻功、暗器的次序选择以后,东方曙与许不醉心中的反应感觉,可说是完全一样!
他们两人,都认为己方必胜!
东方曙因楚飞香与自己在流云谷销魂洞中,大难不死,反而获得锋芒绝世的“新月钩”,兵刃互较的第一战上,显然必获大胜!
暗器一阵上,楚飞香指间所御的“寒铁五星环”,威力、手法,两称凌厉绝妙,是她成名之物,自然更具胜算!
至于轻功方面,楚飞香的“无影飞香”身法,也复驰誉武林,以她修为,应该不是甚么青衣艳煞何小青,能望项背,
这样略一盘算,东方曙认为楚飞香不仅必是三阵连胜,并多半会使何小青灰头土脸,败得甚惨!
蓝袍煞星许不醉的想法,稍有不同了!
东方曙了解楚飞香,他了解何小青,他认为何小青必会获胜!
只有把东方曙和楚飞香等,根据赌约,逼得辞职滚蛋,则双骏镖局诸人,还不是任凭自己宰割?
他暗赞何小青绝顶聪明!
“兵刃、轻功、暗器”的次序,选得极佳,在毫无痕迹之中,蕴藏了高度谋略,加上楚飞香恃技而骄,有点看不起人,哪得不大上恶当?
等她恍然有悟,多半已含羞饮恨,无法平反败局!
何小青的次序选择,真有这样厉害么?
厉害之处,究竟何在?
事先说明,便没趣了,请看实际情况……
第一阵既比兵刃,双方便不再客气,各自撤出了称手惯用之物。
何小青用的是双兵刃,右手是一管银光夺目的金属长笛,左手则是一只似乎最擅于锁拿对方各种兵刃的短柄五行轮。
楚飞香起初还卖狂托大,随意取段树枝,或竹杖等物,权当兵刃。
但一来为免在旁掠阵的东方曙,会替自己担心,二来也见何小青一笛一轮,兵刃不俗,遂微微一笑,把流云谷中新获得的“新月钩”,取在手内。
无论是兵刃式样,或锋芒间所闪烁的光彩,都使许不醉看得悚然一惊,向何小青失声叫道:“青妹,小心一点。
“楚姑娘手中之物,有点像是昔年晓月头陀至宝,传言新近将在莫千山出土,无坚不摧,锋芒绝世的‘新月钩’呢?”
楚飞香不加否认地,颔首笑道:“许当家的见闻既博,眼力也颇不错,这柄‘新月钩’,我新得未久。
“与人交手,还是第一次取出,故而,并没有甚么新奇钩法,只不过把它当做一柄弧形剑使用而已!”
何小青以两道极媚眼波,一瞟许不醉,轩眉叫道:“许师兄放心,楚姑娘‘新月钩’的锋芒再利,纵然把我的‘三绝笛’和‘五行轮’,一齐削断毁掉,我也不怕!
“何小青只求留得这条性命,继续请教高明,等到第三阵时,再复死在楚姑娘的‘寒铁五星环’下,便于愿已足!”
由于这位青衣艳煞,神情柔媚,说话谦和,居然得了便宜。
楚飞香目闪神光,扬眉笑道:“何小青,我送你一项便宜,告诉你,这柄‘新月钩’,不是前古神物,只属寻常凡铁!”
何小青诧道:“凡铁?不大对吧!从钩刃精芒看来,分明可以水斩蛟龙,陆屠狮象,吹毛立断,洞石如粉……”
许不醉一旁笑道:“青妹没听懂么!楚姑娘是大侠襟怀,不屑倚仗前古神物的绝世锋芒取胜!
“她手中虽有新月钩,只当作凡铁使用,在第一阵兵刃争强之上,决不会对你的三绝笛和五行轮,构成任何伤损!”
何小青闻言,立即右手持笛,左手持轮,横举胸前,向楚飞香欠身一礼道:“多谢楚姑娘侠怀高致,何小青这就放肆……”
东方曙暗骂许不醉何小青好生刁滑,他们师兄妹一吹一唱,竟作了一个圈套,把楚飞香活生生的给套了进去。
但自己对于楚飞香那身艺业,已有相当了解,确信她纵然不凭借“新月钩”的绝世锋芒,也必稳居上风。
故而只消凝神为她掠阵,暗察何小青是否施展甚么下流诡诈阴谋,以免大上恶当便可以……。
心中动念之间,场中两人业已交手了七八十合!
何小青右手长笛,挥动间,纵笛孔中,时生嘘嘘锐啸,左手短轮则因怯新月钩绝世锋芒,不敢随意套锁。
只以划、砸、拨、打等普通兵刃招术施展,虽然右长左短,一攻一防,配合相当巧妙,再加上笛啸扰人,仍难占得上风,只处于一种应付招架局面。
楚飞香若能以全力进攻,恐怕于五十招内便已获胜!
但她因有话在先,必须避免以“新月钩”损伤何小青长笛短轮,故而时时还须敛刃藏锋,无法放手施展。
直到将近九十照面之时,方偏过钩锋,以平面迎平面的陡吐内家真力。
“当啷”一声!
硬把何小青左手中的短柄五行轮,震得脱手飞起来,连虎口都有些裂开了,涔涔流出血来!
“何姑娘请接兵刃,仔细看看,你的五行轮上,若被我楚飞香妹子的新月钩削毁分毫,则虽然兵刃脱手,这一阵的胜者,却仍是你呢!”
何小青虽伸手接住五行轮,却连看都不看的,便自收了起来,满面通红地,向楚飞香抱拳为礼说道:“星环玉女,名非幸致,楚姑娘你太高了!
“例如你手中不是那新月钩,换柄寻常刀剑?何小青有自知之明,多半支持不过四十照面!”
“江湖较技,胜败寻常,何姑娘请歇息一下,准备比轻功吧!”
何小青道:“不必歇息,我们这就开始,何小青已是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我就叨个光儿,占点便宜出题目了!”
楚飞香颔首道:“何姑娘尽管出题,你把题目出得越难越好!”
何小青伸手指着前面高约二十四五丈的陡峭石壁,含笑说道:“常言道:‘能者无所不能’。
“我纵把题目出得再难,又哪里能够难得倒身怀神功绝艺的星环玉女?还不如就以这目前景物,大家随意活动,应个卯儿便了!”
楚飞香道:“何姑娘打算在这片峭壁之上,怎样大展轻功?”
何小青指着壁顶一丛随风飘拂的青色草叶,草叶中并开有两朵形似蔷薇的紫色花儿笑道:“楚姑娘看见那两朵紫色花儿没有?我们飞登峭壁,一人采摘一朵花儿,再复返回,谁先到达原处,谁就是此场胜者!”
楚飞香点头说道:“这种比较方式太简单了,希望何姑娘能大展所长,争场平手!”
何小青赧然道:“楚姑娘神目如电,这‘争场平手’之念,确属何小青的最高期望!如今便烦东方大侠发声号令如何?……”
东方曙双手齐扬,说了一个“请”字!
但“请”字才出,却从眼角余光之中,瞥见有一丝狞恶阴狠笑容,刚从许不醉的嘴角收敛!
东方曙心中大疑,暗忖何小青第一阵兵刃之斗,已遭惨败,第二阵又自称只期望能以最简单的较量轻功方法,争场平手。
情势显于对方不利,为何许不醉嘴角之间,刚隐奸恶狞笑?
莫非他们兄妹是谋定而后动,在极简单的方式中,却可能蕴藏有令人难防的阴险凶谋呢?……
疑念至此,立凝神功,以第三人无法与闻的内家传音密语,向楚飞香耳边,专注说道:“香妹注意,我发现许不醉面带得意狞笑,神情十分诡异。
“你到了壁顶,伸手要摘花之际,务宜多加小心,防范对方有甚么心机阴毒的特殊的阴谋!”
东方曙向楚飞香耳边所作的这几句传音密语,却帮了何小青的大忙!
因何小青在所有功力中,虽以轻功造诣最高,但仍及不上楚飞香的深纯火候,但在目前的环境下互相较量,她却占了一项便宜!
所谓“便宜”,就是地形极熟!
何小青每次腾身的落足点,都是峭壁上极不显眼的比较突出之处!
既然突出,便容易着力。
她依仗这项便宜,已可把功力微逊于楚飞香之处,差可弥补!
除了何小青占了一项便宜以外,楚飞香还吃了两项暗亏!
一项暗亏是她要分神倾听东方曙显然至关重要的耳边密语,登壁身法,难免稍微有所延滞!
另一项暗亏是东方曙既特地传音,加以警告,她在到了壁顶,伸手摘那紫色花朵之时,自然不得不略作迟疑。
她先扫视周围情势防范真上了对方甚么恶当?
何小青的一种便宜,加上楚飞香的两种吃亏,把原本楚飞香稳稳占先时局面,先给扯成平衡。
然后更转变为何小青占先局面!
等到楚飞香看清壁顶形势,无甚异状,两朵紫花中的一朵,已被何小青抢先摘去,人已往壁下纵落!
楚飞香不愿让对方平白扳回一局,遂不再心存任何顾忌地,竟即伸手摘花,但也功凝右臂,化肉成钢,以防任何突变!
东方曙的估计,居然错误,紫色花见轻轻易易的,便让楚飞香摘到手中,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情事?
花既入手了,楚飞香立打“千斤坠”,加速飞身,准备赶上何小青已领先的那一点点差距!
二十四五丈的高空,不能直坠。
否则,人非飞鸟,岂不碎骨粉身?
故而,这一正一邪两位武林娇娃,在采花回头,高壁降身之际,又各自显露了一种绝艺了!
何小青的青色劲装,突在腰间敞开了一根丝带,变成两根长长的,迎风招展的天仙飘带呢!
天仙飘带兜住风势,她下降身形立即减缓,终于平安及地!
楚飞香则完全仰仗外物之助,是施展了她的“无影飞香”身法!
从壁顶摘花,回身下落之际,何小青已略略领先。
但是在楚飞香施展“无影飞香”身法,冒险疾打“千斤坠”之下,居然又被她赶回了平衡局面。
楚飞香的窈窕身影,穿过在自己足下飞拂的青色天仙飘带,恰好追上何小青,与她同时落地。
最妙的是,她们于腾身之际,曾故意各踏出两只脚印,如今便分毫不差的,均降落在原踏印内!
韩龙骏抚掌笑道:“两位姑娘同时落地,部位也均分毫不差,这阵轻功较量,果然成为和局!”
楚飞香看他一眼,摇手说道:“韩总镖头错了,落地虽是同时,摘花却有先后,这一阵应该算是何小青姑娘获胜!”
那位蓝袍煞星许不醉突在一旁接口笑道:“楚姑娘也错了,下降时,你是不倚外力,全恃超卓轻功。
“我何小青师妹则略仗天仙飘带之助,故而,上是她先,下是你胜,倘持公平论断,我赞同韩总镖头的和局之议!”
东方曙听得心中又是一阵好生奇怪?……
因为他几度从许不醉何小青等师兄妹的神情之上,发现阴险笑意。
他判断对方在这次较技行动之中,必蕴藏凶谋,但偏偏却于表面上,作得十分的光明磊落!
表里不同,便是矛盾,而找不出矛盾的原因,也就是发觉不了对方的凶谋,究属何在!
东方曙心中奇怪之在因,而就在奇怪之间,楚飞香与何小青之间,又开始第三阵暗器较量之斗!
楚飞香由于觉得对方尚称光明磊落,似非万恶下流凶邪,不禁对何小青印象略为转好,含笑说道:“这一阵若算和局,何姑娘便不止仅有三次出手机会,你最少可以门到第四阵,甚或第五阵……”
“第五阵”三字才出,何小青便嫣然笑道:“我认为还是只有三次机会!因何小青尚有自知之明,我多半逃不出楚姑娘威震武林的寒铁五星环下!”
楚飞香向自己指上所戴的寒铁五星环,看了一眼,扬眉笑道:“我这枝指环,虽还略具威力,但何姑娘所用暗器,也未必全是俗物?
“楚飞香不敢恃技小视任何武林同源,何姑娘可以为这场切磋暗器手法的彼此之争,出题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