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曙则因一直都在凝功抗拒落石,全神贯注洞顶,故而看出那片压顶劲风,是块体积颇大的万斤巨石!
对于这种东西,除非甘心等死,被其压成肉酱以外,便非加闪避不可!
洞中逼仄,旁闪无路,便只有一手抱着楚飞香,向前尽力猛滚,一手凝足玄功内力,向后疾挥。
他急急叫道:“香妹也向后凝功挥掌,以防碎石伤人,或许我们协力同心之下,仍可逃过一场劫数!”
楚飞香哪里会当真想死?自然遵从东方曙之言。
这两位当世武林一流好手合力施为之下,掌风虽如涛翻浪卷,雄劲无伦,但身上仍难以避免的。
各中了三数碎石,略受轻伤,并且被那块万斤巨石的落地一震之威,震得双双晕睡了片刻!
尤其更险人的,是那道宛如新月寒光,从空中落下,竟裂石如粉的,恰好插在东方曙与楚飞香二人之间。
倘若或左或右,偏移少许,便已要了他们其中之一性命!
东方曙首先醒转,才一睁眼,便发现这件东西。
他生恐楚飞香万一误触,又受到伤损,遂边自伸手拔取,边自叫道:“香妹暂时别动啊……”
“呛啷……”一声,龙吟起处,碧芒夺目,东方曙手中便多了一柄宛如新月的钩形利刃了!
这时,楚飞香妙目也睁,看着这柄钩形短剑,向东方曙娇笑问道:“东方兄,这是甚么东西?
“看形状有点像江湖人物所据传前辈方外奇侠晓月头陀埋藏在这流云谷一带,最近时腾宝气,似将出世的前古神兵‘新月钩’呢!”
东方曙持钩在手,随意一挥,见其锋芒之利,确可裂石如粉,遂点头笑道:“香妹所猜,大概差不许多?
“此物适才是随同那块万斤巨石,从洞顶上方,一齐坠下,险煞人地,恰好插在我们两个人之间。
“总算大难不死,又获神兵,至于是不是晓月头陀所遗藏的‘新月钩’?到似无关重要的了!”
楚飞香从地上坐了起来,苦笑说道:“光是大难不死,还不够啊,此刻震动已停,我们总得想个法儿出去才行!
“这座销魂洞的前后通路,看来已被崩坠乱石封死,我们倘若想不出脱险之策,能够支持几天?到那时候,肚子饿得受不住了,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呢?”
东方曙见楚飞香分明身处绝险,仍可保持风趣,不禁又怜又爱地,搂着她的腰肢笑道:“香妹请看,退往销魂水榭的后路,已被巨石堵死,打通万难,前路则虽堆乱石,倒还略透天光!
“我们俩拼着吃点苦头,费点精力,大概还可在肚子饿得受不住以前,开辟一条出路来啊!”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把那柄无意获得钩形利刃,递给楚飞香,叫她仗以削石开路。
楚飞香一试之下,也极爱此刃锋芒,娇笑说道:“此物既具如此锋芒,看来定是‘新月钩’了!东方兄,我用‘新月钩’削石开路,并不十分费力,但你自己……”一语才出,忽的“呀”了一声,失笑又道;“我真是被那块巨石的一震,强大的威力,给吓得都胡里胡涂了!
“东方兄身边,分明还有一柄不会比这‘新月钩’逊色的大别散人遗宝‘柳叶绵丝剑’嘛!”
东方曙果然取出“柳叶绵丝剑”来,与楚飞香合力削石!
但因“柳叶绵丝剑”的剑身太细,东方曙珍惜神物,不肯一味硬砍硬削,是先仗宝刃锋芒,把阻路大石,刺削出不少缺口,然后再凝聚内力,挥掌加以击碎!
这样除石,虽较稳妥。
但速度却必然缓慢,无法求快!
楚飞香秀眉方一愁皱,东方曙便已知其意地,向她笑道:“香妹是嫌速度太慢,有点慢吗?我可以想个方法,为你解闷……”
楚飞香立时扬眉,娇笑叫道:“请教高明,请教高明,我要看看在这种环境之中,东方兄能够想得出甚么样的解闷妙策?”
东方曙道:“就地取材,往往都是最聪明而最适合的办法!我们就来推断一下这场灾变的成因何在?岂不是便可打发掉不少时间?”
楚飞香“咦”了一声,苦笑摇头说道:“这种天灾巨变的成因何在?恐怕只有神仙知晓,不是人力所能推断的吧?”
东方曙道:“若是天灾,固非人力能测,但若是人祸,却可以猜上一猜!”
楚飞香叫道:“甚么?东方兄竟以为刚才那场几乎使我们成为肉酱的天崩地动,还可能属于人祸!”
东方曙笑道:“为甚么不可能呢?我认为这场灾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可测的天灾,一是由两位武林人物,共同闯下的滔天大祸!”
楚飞香道:“天灾不必谈了,东方兄请说你的奇妙人祸构想!你认为是哪两位武林人物,共同闯此大祸?”
东方曙仿佛成竹在胸地,应声答道:“一个是夏侯孤月,一个是淳于冷月!”
“淳于冷月”四字几乎把楚飞香听得跳将起来,翻大一双妙目,瞪着东方曙,把颗头儿,摇得像博浪鼓似的。
她急叫道:“怪论!怪论!谬论!谬论!根本无此可能,我淳于冷月妹子怎么会和夏侯孤月互相合作……”
东方曙见楚飞香神色甚是激动,遂向她摇手笑道:“香妹别急,我和你虽然也见过夏侯月他人。
“但综合彼此的所有传说,是不是可以认定夏侯孤月是一个武功修为相当高明诡异,而心机方面,又极阴狠毒辣的绝世魔头?”
这一回,楚飞香倒毫不表示反对地,连连点头答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绝对可以作如此认定!”
东方曙笑道:“夏侯孤月既是这种人,特则重利之心,必然轻于争名!他在这莫千山流云谷中,召开星光月影大会。
“表面上虽是声称晓月头陀、星电庵主等两位前辈空门奇侠,所遗藏的‘新月钩’、‘天星帚’、‘河岳流云剑谱’、‘九阳神功’等几件神兵宝箓,已到出世时期,柬邀有兴群豪,来此一试机缘!
“骨子真却是想藉地利人和之便,斗败与他声名相当,甚或有以过之的诸葛朗月和淳于冷月,好独秀江湖,成为武林霸主!香妹认为我这第二种假设,成不成立?”
楚飞香毫不迟疑地,再度点头说道:“绝对成立,夏侯孤月一定是这种心态!”
东方曙剑眉一轩,虎目双睁又道:“夏侯孤月若是平凡之人,在星光月影会上,遭遇更强对手,雄图化梦。
“霸业难成之下,便可能淡尽胸襟,洗手归隐!但他不是平凡人,是个心机异常,阴狠毒辣的盖代枭雄。
“这等人作起事来,未虑胜必先虑败,他可能预先埋伏些甚么反败为胜手段?香妹不妨权作夏侯孤月的军师谋士,替他代划一策!”
楚飞香默默想了一会儿,扬眉说道:“他可能在流云谷的若干枢纽所在,都悄悄埋上大量地雷火药!
“大会成功固佳,万一失败,他便找个借口,率同手下心腹,或竟单独脱离,再点燃引信,引爆埋伏,把赴会群豪,害得粉身碎骨,仍然可以遂其霸视江湖的雄图大愿!”
东方曙暂停以“柳叶绵丝剑”刺削石块,抚掌赞道:“香妹尽得好策,如见夏侯孤月肺肝,也和我心中所假设的,完全一模一样!”
楚飞香手中“新月钩”精芒电闪,斩裂了一块大石,目注东方曙苦笑询道:“东方兄,纵然我们猜得半丝不错。
“这也只是夏侯孤月的狼心狗肺打算,他连我淳于冷月妹子,也想一并害在其内,你怎又说我淳于妹子会与夏侯孤月合作,共同闯此大祸?”
东方曙失笑道:“香妹想想,若是由夏侯孤月点燃地雷火药引信,其时间必是在星光月影大会举行完毕。
“而夏侯孤月又功力不敌诸葛朗月,或淳于冷月,在他们手下,栽了跟头,才会施展这下流恶毒,为众所不齿的最后手段!
“他不可能在大会还未开始之前,就先败露阴谋,把苦苦布置的一番心血,完全付于流水吧!”
楚飞香听得无话可驳,秀眉深蹙说道:“东方兄竟认为流云谷下所埋藏的地雷火药引信,是我淳于妹子点的?”
东方曙笑道:“淳于冷月姑娘也不会是有意点燃,适才在销魂水榭中,香妹曾分析你淳于妹子性情难缠,睚眦必报。
“流云谷中既派人暗袭滕家酒店,放了一把毒火,差点把你和滕子丹、罗碧玉一齐烧死,则淳于姑娘必然也会以牙还牙,暗入流云谷,在星光月影大会未开始前,天道好还的放上一把天火……”
楚飞香颔首道:“这不是我在背后说她坏话,淳于冷月妹子性情,确是如此,江湖中的有识之士,才人人相戒编了几句说法是:‘朗月好交,孤月宜远,冷月不能惹呢!’……”
东方曙道:“这把天火,若是一个放得不巧,极可能便引燃地雷火药引信,使流云谷中,起了滔天灾变,也差点儿把我和香妹,活埋在销魂水榭的销魂洞内!
“倘若追究责任,埋药者是夏侯孤月,点药者是淳于冷月,岂不成了他们二人携手合作的么?只不过一个是有意,一个无心,夏侯孤月所担负的责任,应该占九成之上而已!”
直到如今,楚飞香才算完全被东方曙说服,向他秋波流转嫣然笑道:“好,东方兄,算你善于推理,辩才无碍,大概也确距事实不远!等到出洞脱险,找着我淳于妹子后,我再叫她好好向你道个歉吧!”
东方曙连连摇手笑道:“不必,不必,一来她是香妹好友,应该爱屋及乌,这点无心铸错的小灾小难,算甚么呢?
“二来我与香妹虽是风萍结识,一见投缘,但若未经这次生死患难,感情方面,也未必能够进展得如此快速,严格说起来,还应该谢谢淳于姑娘,共同向她敬上三大杯酒呢!你说是不是?”
楚飞香甜在心头,霞生颊上,手中“新月钩”精芒又擘之下,居然出了岔事!
自从放弃回转销魂水榭,二人同心同力,在乱石堆中,向前开路以来,无论是东方曙用的“柳叶绵丝剑”。
或是楚飞香的“新月钩”,无不触石如粉,当者立碎!
但如今在这东方曙说出“……应该谢谢淳于姑娘,共同向她敬上三杯酒呢!”之际,楚飞香信手微挥“新月钩”。
却只把面前一块大石,扫出了一溜火星,并未使大石裂碎!
楚飞香当然住手。
两人共同法目,细看之下,才知那块山石之中,嵌有一块方型的晶石。
晶石的质地,仿佛奇坚无比?
楚飞香的“新月钩”,恰巧挥中晶石,才未能把大石砍裂,或是斩碎!
既已看清究竟,东方曙遂改用“柳叶绵丝剑”,向山石与晶石嵌合接缝处插入,倒是洞石如粉!
等把接缝扩大,再复一挖一拨,整块长约一尺二寸,宽约八寸,厚约四五寸的书型晶石,便被挖了出来。
因晶石呈半透明状,可以看出石中又藏了一本小书,书面封签上,并有“九阳”两个篆字!
楚飞香有点高兴地,扬眉笑道:“想不到,流云谷左近的宝藏传说,并非完全虚语,这柄‘新月钩’和这册‘九阳神功’,想是藏于山腹某处。天崩地裂,峰颓石坠之下,竟被我们无巧不巧的捡了便宜!
“但这晶石质坚,我用‘新月钩’无法破石取书,东方兄不妨再以你的‘柳叶绵丝剑’,试上一试?”
东方曙当然立即挥剑,并凝聚了相当内力!
但那晶石却仍完完整整地,未受丝毫伤损!
东方曙笑了一笑,竟索性把这方晶石,揣向胸前,脱下所着黄衫,加以扎紧,目注楚飞香道:“香妹,取这‘九阳神功’之举,不必忙在一时。
“且等我们出洞脱险以后,再动别的脑筋,常言道‘天生一物,必有一克’,我不相信竟会找不出破石取书之策?”
楚飞香嫣然一笑,再挥“新月钩”,往前开路!
这销魂洞的洞径虽不太长,但所崩颓堵塞的大小石块,却是太多。
东方曙与楚飞香总算每人手中都有柄神物利器为助,却也费了极长时间,累得也苦笑相看,彼此都筋疲力尽!
眼看外面,已大透天光。
只等再弄碎一大片颓挡在洞口的石壁后,便可完全脱险之际,忽然耳中听得了低微哭泣之声传来!
楚飞香正待加劲挥钩斫壁!
东方曙忽然向她摇手低声叫道:“香妹且慢,我们把事情先弄弄清楚,再复出洞不迟!因为外面仿佛有人正对我们作甚‘招魂祭’呢?”
楚飞香闻言,凝神功注双耳,果然听出那低微哭泣声中,似有“楚姑娘”与“东方大侠”字样?……
她听清之后,向东方曙嫣然一笑道:“东方兄,你和我一样,大概在这流云谷左近,也别无新朋旧友。
“则这在洞外哭祭‘东方大侠’与‘楚姑娘’之人,便有点可能是随同我淳于冷月妹子,一同前来看看热闹,几乎赶上灾难,而侥幸未死的滕子丹和罗碧玉了?……”
东方曙颔首笑道:“香妹这种推断,极有可能,我来传音一试,你且听听他们的反应如何?……”
语音顿处,他立即接连低呼“滕老四……罗婆婆……”
东方曙并非寻常呼叫,他是先行“炼气成丝”,然后出口,故而,语音虽低,却传送极远。
能使闻者听不出语音来自何方?暨是何人所发?
就在他这“滕老四……罗婆婆……”的炼气传音,才反覆叫到第二遍时,壁外已起了一男一女的失声惊呼!
这回,楚飞香早就功凝双耳,听得分明,点头娇笑道:“不错,是滕氏夫妻,东方兄,我们合力破壁!”
东方曙与楚飞香经此大难,情投意合。
两心早通,自然默契绝佳。
“柳叶绵丝剑”和“新月钩”的精芒掣处,先在堵住洞口的颓坠石壁上,划了几道纵横深槽。
然后便双双凝聚功力,合劲猛加掌声!
“轰隆”一声!
阻洞石壁立碎!
东方曙与楚飞香两条矫捷人影,宛若巨鸟摩空,随在碎石分飞之后,飘出已与先前形相大变的销魂洞外!
洞外两丈来远之外,果然站的正是神情骇然,尚自猛揉双眼,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东方曙与楚飞香,竟能安然脱险的滕氏夫妻。
楚飞香身形落地,不等滕氏夫妻向她开口。
便先以一种极度关心的神色语气,向罗碧玉急急问道:“罗婆婆,我淳于冷月妹子呢?她……她……她人在何处?……”
罗碧玉看清楚飞香与东方曙人站面前,安然无恙,连身上也未见有甚么明显严重的伤痕出现。
她不禁高兴得眼眶湿润地,握着楚飞香的手儿答道:“楚姑娘请放宽心,淳于姑娘何等神功……”
楚飞香委实急于与淳于冷月却后重逢,遂不等罗碧玉话完,便接口说道:“我知道淳于妹子的那身功力,着实高明,应该逃得过任何灾厄,是问怎么看不见她?她的人在何处?告诉我。”
罗碧玉道:“淳于姑娘是去追夏侯孤月,要为在流云谷中,惨遭浩劫的上百位武林人物,向夏侯孤月,讨点公道!”
楚飞香顿足叹道:“惨遭浩劫的,竟有上百人么?我淳于妹子的这场大祸,着实闯得不小!”
滕子丹突在一旁,凄然接道:“这场百十条人命的滔天大祸,不是淳于姑娘闯的,是我闯的……”
最后“是我闯的!”四字方出,反手一掌,便向自己的天灵震去。
东方曙早就看出滕子丹见了自己脱险后,脸上虽露喜色,却是一现即隐,神情大有异样,暗暗加以注意!
如今见他竟欲绝命,自拍天灵,遂及时弹出一缕指风,使滕子丹肘间突麻,右腕失去劲力的颓然垂落!
但滕子丹虽然幸逃裂脑之厄。
东方曙却有点身躯摇摇的,仿佛支持不住!
楚飞香骇然叫道:“东方兄,你……你……你怎么样?难道是那话儿,这……这快便发作了么?”
东方曙苦笑道:“香妹先对滕老四和罗婆婆开导一下,让我调口气,把胸中仿佛万蚁欲爬的难过情况,平息平息,再商量应付之策!”
话完,立即脸色发白的,坐了下来,闭目盘膝调息!
楚飞香闻言,深明利害,暂时不敢惊扰东方曙。
她转过脸来,向滕子丹佯嗔叫道:“滕老四别往脸上贴金,你够资格闯得了这么大的祸么?
“整个事件,我和东方兄身当其冲,早已心中有数!你两公婆,且将随我淳于冷月妹子来此后的经过说出。
“把彼此所知,互一对照,真相立可大白,据我推断,祸首定是夏侯孤月,责任多半要由他负,我淳于妹子去追人之举,不会有甚么错误!”
滕子丹被楚飞香这一佯嗔娇叱,反倒略为定神,知道确实不应鲁莽从事,遂面带愧色地,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淳于冷月是位年仅二十一二,容貌绝美的雪衣少女。
她以“朱红雪莲”祛解楚飞香所中“冷魂针”的毒力,并命楚飞香先去流云谷接应东方曙。她便向膝氏夫妻,冷冷说道:“我已查明,流云谷的星光月影大会,实是夏侯孤月主持,此人心肠太毒。
“居然在我楚飞香姐姐身中‘百毒冷魂针’下,还要派人前来放火,若非我巧悉其事,来得及时,差点儿连你们夫妻,也被一并烧死了!这等万恶的凶徒,按理应该遭受一些眼前报应!”
罗碧玉叹口气,说道:“老天爷纵不瞆瞆,真是有报应,多半也只在日后了,不会在眼前吧?”
淳于冷月秀眉双剔,“哼”了一声说道:“谁说不会?我淳于冷月就是当世武林中最有名的‘眼前报应’!
“你俩夫妻,随我立刻同去流云谷,放起一把天火,烧掉夏侯孤月显然费了不少心血,刻意经营的这片基业!”
本来,滕子丹、罗碧玉夫妻慢说不敢招惹夏侯孤月,便对握有“白骨符令”,和“勾魂法线”。
代表“百毒门”门主身份的上官悲,也相当怯惧!
但既有淳于冷月这等人物,在背后发令撑腰,他们也就毫无顾忌地,欣然应命!
抵达流云谷后,他们倒是先找楚飞香和东方曙,却苦于不见踪影!
淳于冷月因一来深知楚飞香的功力,二来也久仰天星圣手东方曙之名,认为凭这一双英雄侠女的精厚修为,不会有甚意外失闪。
她遂下令滕子丹、罗碧玉夫妻,开始分头放火!
她认为如今想找销魂水榭,但等全谷火起以后,楚飞香和东方曙便多半会自动出现!
谁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
或所谓在劫难逃,滕子丹于到处放火之中,竟无意而凑巧的,点燃了好几处的地雷引信呢!
等到地底的“轰隆”之声,隐隐作响,四处并山摇壁动之际,淳于冷月方恍然大悟,脸色大变。
但是已回天无力,浩劫难挽……
这时,一条幻烟般的人影,在浩劫即将成灾的刹那之前,遁向流云谷外!
淳于冷月怒道:“夏侯孤月要想溜了,我追他去,非要他血流五步,以偿这在流云谷中,埋藏大量地雷火药,企图算计与会群豪的歹毒行为不可!
“你夫妻先觅地自保,然后再设法接应我楚飞香姐姐,和天星圣手东方大侠!我想吉人天相,乃千古不灭至理,他们不会有甚大灾难的……”
由于夏侯孤月跑得像一抹轻烟,淳于冷月也追得像一道银电,语音犹在滕氏夫妻耳中荡漾。
她的婀娜矫捷人影,业已失去踪迹!
跟着来的,便是地裂山崩,峰摇壁颓!
滕子丹与罗碧玉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遵从淳于冷月之言,来个先求自保!
尚幸,他夫妻当时所处的地势有利,总算逃过了一场几乎粉身碎骨的大劫奇灾,未受到半丝伤损!
直等震动停止,滕氏夫妻便开始找寻楚飞香、东方曙的下落踪迹?
但找遍全谷,除了看见无数裂脑断肢,粉身碎骨的罹难尸体以外,哪里有楚飞香、东方曙半丝音讯。
不由以为他们凶多吉少,大劫难逃,定已葬身于尚未查出究在何处的销魂水榭之中。
于是,滕子丹与罗碧玉以哭声招魂。
但“楚姑娘……东方大侠……”哭未几声,耳中突然听得宛若游丝的“滕老四……罗婆婆……”呼叫声息!
虽然,音量低若游丝,听不出究竟是谁所发?
但是称呼他们夫妻为“滕老四”和“罗婆婆”,不是楚飞香和东方曙,却数哪个?
惊喜万分之下,人影又从一片裂碎颓壁后出现。
大家劫后重逢,滕氏夫妻向楚飞香说了经过,楚飞香也把自己和东方曙在销魂水榭,暨销魂洞中的遭遇告知。
并对滕子丹说明,大量地雷火药,显系夏侯孤月预谋埋置,能在星光月影大会正式开始前,提早爆发,不单减少正人侠士的遭劫伤亡。
并使流云谷中一些凶邪贼党,获得自食恶果的现世报应,根本不必在良心上承受任何负担压力!
滕子丹接受开导,心中一宽,脸上露出笑容之际,东方曙的惨白面色,已转红润,收却盘坐调息姿势,慢慢站了起来。
楚飞香见他似已暂时无事,方心中安慰的,扬眉娇笑道:“东方兄,虽然上官悲那丫头,曾用‘降头’,或‘苗疆蛊毒’,对你加以暗算,但以你修为,加上又刚刚服过半朵‘朱红雪莲’于真元方面定有相当补益,不应该支持不住,发作得这样快法,我有点弄不太懂呢?”
东方曙苦笑一声,暂未作答,缓缓解开黄衫。
只见被他紧紧绑紫在胸前那方内藏“九阳神功”,原本色呈半透明状的“书型晶石”,如今已变成乳白色泽!
东方曙解下乳白晶石,放在石上。
他向楚飞香笑道:“香妹无须凝聚太强真力,你且随意挥劲‘新月钩’,向这方内藏‘九阳神功’的晶石,划上一下试试!”
楚飞香挥钩一试,那原本坚逾精钢,连经“新月钩”暨“柳叶绵丝剑”猛砍猛削,都未能使其伤损分毫的“晶石”。
如今在变成乳白色后,居然迎刃而开。
楚飞香恍然大悟,白了东方曙一眼,叹道:“东方兄,你何必这样急呢?原来你是一路都在用内家真火,炼那‘藏书晶石’。
“以致大耗真元,刚才又急于抢救滕老四,猛然凝劲出手,体内太过空虚,才使脏腑间的暗藏毒物,蠢蠢欲动地,几乎有机可趁!”
东方曙苦笑道:“我生平从未尝过‘降头’或‘毒蛊’滋味,哪里晓得,竟有这等厉害呢!
“还以为在本身修为,再加上半朵‘朱红雪莲’的克制力量之下,早已没事,才于一路之间,暗凝内力,化聚真火,试炼内藏‘九阳神功’的‘书型晶石’。
“谁知炼石之举,虽然奏效,却因真气稍耗,几乎制压不住脏腑间蠢蠢欲动的么魔小丑,吃了颇大苦头!”
楚飞香因知自己在修为上,未必高于东方曙,无法代他消灾解厄,不禁忧形于色,蹙眉说道:“东方兄,这……这可怎么办呢?
“我原本寄望由上官悲来系铃解铃,如今她恐怕已比你先遭劫数?我们能否想个甚么方法,再回销魂水榭,看一看呢?……”
东方曙摆手道:“不必,不必,一来,我早已说过,不愿为自己求甚解药,去对上官悲低声下气,受她挟制!
“二来,如此山崩地震之下,销魂水榭又怎会幸存?我们难道竟为了寻觅上官悲和摩伽淫尼等两具尸体,而要费尽心力,挖空整座山么?”
楚飞香想起东方曙为了替自己求取“百毒冷魂针”解药,不辞独闯销魂水榭饮了那杯酒儿。
才落得身中无名奇毒,如今却不肯为他自己安危,去向上官悲有所低头,不禁敬爱交迸,芳心如绞地。
在两只大眼眶中,涌满了盈盈泪水!
就在她心头充悲,目中盈泪之际。
罗碧玉突然向东方曙叫道:“东方大侠请再坐下来好么?并伸出左手,让我诊诊脉象如何?”
东方曙自然如言坐下,并伸出左手。
楚飞香一面暗取罗巾,拭去满眶情泪,一面灵感忽动地,扬眉叫道:“对,我想起来了啊!
“你与滕老四,都是百毒门门下出身的,是否对‘降头’和‘毒蛊’之施为技术有所知道……”
她话方至此,滕子丹已在一旁叹道:“启禀楚姑娘,百毒门中,只讲究炼制研究一般的毒药。
“以及几桩门主等高阶层人士,才专门精擅的罕有毒技!至于‘降头’暨‘用蛊’手段,却属苗瑶等人独擅专精,连百毒门中几位毒师,亦所不解,我真弄不懂那上官悲……”
他刚刚说到“上官悲……”三字,罗碧玉已为东方曙诊完脉象,并伸手替他翻开眼皮,细一注目。
罗碧玉接口说道:“没有错了,上官悲不是‘毒蛊’,是对东方大侠心怀爱慕,在酒中下了‘降头’!”
楚飞香喜道:“罗婆婆,你既能辨出‘降头’,有没有……”
罗碧玉懂得楚飞香是问何事,摇头苦笑道:“‘降头’比‘蛊毒’更为麻烦,因为‘蛊毒’还有个金蚕、蜈蚣、虾蟆、守宫、桂花等大概范围,‘降头’却根本不知作法人对被害人,所下的究竟是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