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怡超应声答道:“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道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暗室亏心,神明鉴临’,故而,我不仅知道你们把生意谈成,并且知道‘财煞’石迈崇,也已把货色带走。”
查二明悚然一惊失声问道:“货色,你这两个字儿,含义何在?”
程怡超冷然说道:“货色就是宝物,我认为石迈崇走时,应该带去一只巨大箱柜。”
查二明何等刁滑,听到此处,已知石迈崇走时情况,定被程怡超看见,遂不复加以否认地,点头说道:“程大侠猜得丝毫不差,石老人家走时,确实带走一只巨箱,但箱中是何宝物,恐怕就连大罗仙佛,也要猜不出了!”
程怡超嘴角微披,冷笑说道:“江湖之事,原要江湖人猜,大罗仙佛胸中,只有一片灵机,那里有这等龌龊板眼。”
査二明失惊冋道:“这样说来,程大侠竟猜得出了?”
程怡超扬眉答道:“妖魔难善变,秦镜自高悬,我认为那只巨箱之中,是‘二宝兼具’。”
查二明皱眉叫道,“程大侠怎么打起禅机,这‘二宝兼具’之语,我有点听不懂呢!”
程怡超微微一笑,目光炯炯如电,盯在查二明脸上,朗声说道:“所谓‘宝物’,可分两类,一是‘死宝’,一是‘活宝’。”
查二明越发茫然问道:“这‘死宝’‘活宝’怎样分法?”
程怡超道:“死宝就是金银珠玉之属,因为石迈崇既称‘财煞’,必然好货,他若不餍所欲,肯替你担风险么?”
查二明嘴皮略动,正待说话,程怡超又复笑道:“至于‘活宝’二字,既系指非金非玉,非银非珠的无价之宝,多才多艺,倾国倾城……”
语声至此忽顿,不再出口,只把两道锐厉目光,盯在查二明的脸上。
那位“冷血郎君”突告紧张起来,面红耳赤地,向程怡超叫道:“程大侠为何吞吞吐吐,不肯明言……”
程怡超接口笑道:“光棍一点就透,何必明言,难道查总寨主当真不懂得我向你道喜之意么?”
查二明此时方有所发现地,双眉一挑,退了半步颤声问道:“你……你……你叫我‘总寨主’么?”
程怡超也锋芒毕露地狂笑道:“蜂王已入箱中去,此地只留冷血人,我改称‘总寨主’,并向你道贺,是不是错了呢?”
司徒玉静听至此,才知道程怡超竟猜测“财煞”石迈崇所带走的那只巨大箱柜中,除了金银珠玉外,还藏有一位身为南七省绿林总魁的“九毒蜂王”慕容琳。
这种猜测,本来过份胆大,但从查二明的神情观察,却似接近事实。
司徒玉一面惊奇,一面全神注视“冷血郎君”查二明,看他怎样回答?
查二明先是惊骇欲绝,但转瞬间,便换了副平静神色,哈哈笑道:“程大侠,真是高明,看来查二明的所作所为,是无法瞒过你了,来来来,你说向我道贺,我们便干上一杯。”
这位“冷血郎君”,一面发话,一面转过头去,向身边随侍喽罗叫道:“你去吩咐厨下,在‘万象厅’中,摆设一席盛筵,菜肴尽量丰富,酒也用我轻易舍不得待客的三十年陈酿。”
喽罗领命而去,查二明便面带狞厉笑容,伸手迎客。
程怡超扬眉笑道:“查总寨主,请你先答应我一项问题,否则,程怡超、司徒玉等,便不叨扰。”
查二明阴森森地笑了一笑,向程怡超冷然说道:“程大侠何必再问,关于慕容琳之事,不是全都被你猜中了么?”
程怡超摇头说道:“慕容琳之事,与我何干?程怡超和司徒玉不愿再管本身恩怨以外的闲非闲是。”
查二明闻言,目光一亮,改了和蔼笑容说道:“程大侠是要我答应何事?”
程怡超注目查二明,神色凛然说道:“查当家的,你如今业已身为‘总寨主’,不必再装糊涂,我只问你一句话,便是‘女丧门’田古丽,到底在不在这大寨以内?”
査二明起初神色微变,但旋即泰然答道:“好,真人面前不必再说假话,我承认我田古丽师妹,如今人在寨内。”
程怡超听得仇火顿燃,厉声叫道:“查总寨主,你是打算庇护田古丽,与我们比试比试?还是……”
查二明接口笑道:“我与田古丽既是谊属同门,那有坐视她身道惨祸,不加援手之理?”
司徒玉笑道:“查总寨主打算对她怎样援手?”
查二明笑道:“武林人物的对人援手之道,多半都是拔刀相助,查二明只好以师兄的身份,替田古丽出头,挡挡横,换句话说,也就是少不得要向二位大侠,请教几手罕世绝艺。”
程怡超想不到査二明居然说硬就硬,遂向司徒玉扬眉笑道:“司徒兄,查总寨主既然这等说法,我们倒不便不叨扰他几杯美酒,彼此作一了断。”
司徒玉点头一笑,两人遂随同“冷血郎君”查二明同进入大寨,向那“万象厅”中走去。
他们边行边目注四外形势,看出所往之处,恰是“千门鬼锁阵”的阵眼要地。
司徒玉知道杳二明不存好意,遂把话音略扬,含笑说道:“查总寨主,那座被你用来宴客的‘万象厅’,定是这‘落魂崖大寨’中的最最要紧所在。”
查二明道:“司徒朋友此话何来?”
司徒玉笑道:“若非最最要紧所在,怎会建筑在这‘千门鬼锁阵’的阵眼部位?”
査二明闻言一震,暗惊司徒玉居然能对“千门鬼锁阵”的门户部位,认识得如此清楚!
念方至此,司徒玉又复笑道:“查总寨主不必惊奇,也不必依仗这座‘千门鬼锁阵’,向我们有所威胁,因为司徒玉、程怡超,见识甚广,对于各种奇门恶阵,均……”
查二明不等司徒玉话完,便即哈哈大笑地,摇头叫道:“司徒朋友,你看得虽然不错,猜得却是不对,因为这‘门鬼锁阵法’的各种玄妙变化,只有‘九毒蜂王’慕容琳,擅于主持应用,如今不单主持人不在,阵中更缺少‘温凉鬼锁’和‘乌金鬼练’两种主要法物,怎会仍对你们这等功力之人,构成严重威胁?”
程怡超道:“查总寨主明白就好,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兄弟意在田古丽,你帮她不妨,但却莫要作出逾越武林规矩的恶毒事情,否则,难免要把这‘落魂崖’头,弄成一片罗刹屠场,惨遭劫数。”
查二明微微一笑,因已走到地头,遂即入厅,宾主落坐。
司徒玉目光微扫,见这座“万象厅”地势甚广,但却空荡荡的,亳无陈设,只在靠上边处,摆了一席盛宴。
查二明才一就座,便即厉声叫道:“苗三何在?”
厅外一名紫衣大汉,抢步进厅,抱拳恭身禀道:“属下在此,副总寨主有何差遣?”
程怡超听得此人仍对查二明称以“副总寨主”,不禁与司徒玉相视一笑。
查二明冷冷说道:“你去往后寨,请我田师妹来此饮宴……”
苗三应诺一声,恭身欲退,查二明又复叫道:“倘若我田师妹,问起尚有何人在座,你就不必对她实说,就讲别无他人,只是我有事相邀便了。”
苗三领命而去,查二明目注移注程怡超,含笑叫道:“程大俠,少时不必再牵涉别人,就由我们四个,放手较量一番,失败一方,听凭胜者处置。”
司徒玉闻言,认为这位“冷血郎君”倒也干脆,但程怡超心中,却另有想法,疑云渐起。
因为他觉得查二明久知自己名头,昨夜也见识过司徒玉的惊人艺业,分明不敌之下仍然说此硬话,则不是存着凶谋,便是另有仗恃。
念方至此,查二明已然离席而起,亲自执壶,向程怡超、司徒玉,满面堆欢,含笑说道:“程大侠,司徒朋友,在下由于师兄妹之情,不得不对田古丽,曲加回护,甚至有所渎犯,内心甚感不安,我且再敬你们……”
话方至此,那苗三突然折回,老远便向查二明,神色张皇地高声叫道:“启禀副总寨主,大事不好……”
查二明本在斟酒,闻言之下,立即闪身纵向“万象厅”口,并皱眉问道:“苗三快说,后寨中出了什么事儿?”
人随声起,但才出厅门,门上便坠落一具“千斤闸”,把门户闸得死死。
跟着,壁上也起了轧轧机声,所有窗户,也被钢板封死。
转眼间这座“万象厅”业已变成一座铜墙铁壁宽大牢狱,把程怡超、司徒玉二人,困在其内。
程怡超虽然早已看出查二明定会闹鬼,却未想到对方所实施的,竟是这等卑劣的行迳?
司徒玉颇为震怒的,扬眉叫道:“程兄,这‘冷血郎君’查二明,太以卑劣,我们且破壁而出,向他……”
话犹未了,程怡超便垂手苦笑说道:“司徒兄,你把事儿看得太轻易了,查二明特意把我们引诱至此,足证这‘万象厅’决非寻常房屋,可能是铜墙铁壁无法损坏。”
司徒玉心中不信,身形突然横飘,凝足神功,向左面壁上,扬掌凌空劈去。
掌风撞处,厅壁果然坚无所损,并传出一种渊渊金质回响。
司徒玉摇头叹道:“程兄猜的不错,这座‘万象厅’,大概是铁铸铜浇,我们要怎样施为,方能脱困?”
程怡超剑眉深皱,尚未答话,厅外已响起查二明得意笑声说道:“程怡超,你已入了査二明的圈套之中,还想脱险,除非日从西起。”
程怡超闻言,情知这“万象厅”中,必有传声照影机关,自己与司徒玉的一切言行,对方均可了如指掌。
故而,查二明的声音才落,程怡超便厉声喝道:“查二明,像你这样卑劣无耻的举措看起来,‘女丧门’田古丽是仍在此处的了?”
査二明狞笑答道:“当然,若非慕容琳贱婢,逼我田师妹连夜下崖,我也不会向‘财煞’石迈崇,许以重利,合手把慕容琳擒往‘括苍迷宫’,自为此寨首领。”
司徒玉叫道:“慕容琳的南七省绿林首公推总魁,你对她私加算计,却怎样向同道交代?”
查二明怪笑说道:“你真太以幼稚,要我交代什么?一切事儿,均有‘迷宫五煞’代为担待。”
程怡超趁着司徒玉与查二明对话之际,目光电扫四外,察看可有什么脱身的机会。
但在他尚未看出端倪之际,四壁之间突然起了腾腾烟雾。
厅中顶端,也起了隆隆巨响。
程怡超目光一亮,面露喜色,急忙探手入怀,取出四枚药布小卷,分了一半递给司徒玉,要他堵住鼻孔。
厅中烟雾,越来越浓,厅外的查二明,也再复得意笑道:“这是‘迷魂烟’,等你们中毒迷魂之后,厅顶更有重达万斤之‘压魂板’,徐徐下压,把你们压成一片肉泥,岂非纵然肋生双翼,亦告难逃劫数?”
程怡超闻言更喜,向司徒玉暗运“蚁语传音”的功力说道:“司徒兄,我所料不差,我们有了救了。”
司徒玉知道事关机密,也自传音问道:“救从何来?程兄有何妙计?”
程怡超向地下指了一指,悄然说道:“这万象厅四壁全系铁铸,屋顶又属纯钢,但地面青砖以下,却必系黄土,我们赶紧施展无声暗劲,震碎青砖,坠身入土,便可逃过这场劫数。”
司徒玉虽觉泥土太厚,似乎无法从地底遁身,但事到如今,别无他策,也只好遵照程怡超之言,试上一试。
青砖碎后,果然下面是泥土,程怡超与司徒玉遂各运神力,把身形往土内沉去。
就在他们沉身之际,厅顶那整块号称“压魂板”的万斤钢板,业已为机械操纵,带着慑人心魂的隆隆声响,逐渐压下。
程怡超向司徒玉微笑说道:“司徒兄请想,照目前这种情况看来,‘压魂板’及地之时,我们身早入土,可说毫无所伤,但查二明与田古丽却定然以为我们身遭惨死……”
司徒玉恍然笑道:“对了,他们得意之后,定然开放机关,观看我们的惨死之状,我们便可乘机脱身,并对这万恶不救的‘冷血郎君’,加以杀戮。”
程怡超招呼司徒玉,双手托住“压魂板”,含笑说道:“这样做法,一来‘压魂板’落势稍缓,表示我们并非毫无抵抗,免得令那凶恶绝顶的查二明生疑,二来也可有些力气,由这‘压魂板’,把我们送入土下。”
司徒玉点头会意,如言施为。
程怡超并于“压魂板”即将及地之前,故意愚弄查二明等,发出一声凄厉怒啸。
这时,他们业已身入土内,头上并盖了块万斤钢板,自然听不见有何声息。
但未过片刻,“压魂板”业已徐徐上升,“万象厅”门户也告开放。
那位“冷血郎君”查二明,挽着“女丧门”田古丽的手儿,一面走入厅中,一面狂笑说道:“田师妹,这程怡超和司徒玉二人,真叫‘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次可算是替你除去了两个深仇大敌。”
田古丽因知道司徒玉的厉害,故而虽见对方已中算计,十拿九稳,大功靠成,但手中仍暗暗扣了一把“丧门五毒砂”,防范万一。
果然,査二明话音才落,连声冷笑起处,从地上跃起了两条人影。
査二明见程怡超与司徒玉,在“迷魂烟”熏,“压魂板”压之下,仍未丧命,不禁惊得怔住。
田古丽本来就略为退后,让查二明先行,如今更是一面止步,一面把掌中所扣“丧门五毒砂”撒去,一面并飞身疾退。
这时,司徒玉因觉得对方既见自己等未受伤损,必又猛下煞手,遂在从地穴中窜出之时,先把师门绝学“先天一炁”,化成一面无形气网,悬向身前。
如今,果见田古丽扬手撒出一片腥风雾影,迎面飞来,司徒玉遂立以“先天一炁”加以反震。
区区旁门暗器,哪里敌得过冠冕当今的玄门神功,那片“丧门五毒砂”,遂被“先天一炁”震得反向“冷血郎君”查二明当头罩下。
查二明惊愕失神,哪里来得及躲避抗拒,只觉一丝腥气透入鼻观,人便昏迷栽倒。
司徒玉见田古丽太以奸滑,在撒出“丧门五毒砂”后,立即遁逃,遂向程怡超叫道:“程兄由你处置查二明,并料理此间善后之事,我去追那田古丽了。”
田古丽竟未停留,就趁着司徒玉与程怡超发话之间,业已似电掣云飘,逃出了数十丈外。
司徒玉勃然大怒,边自闪身疾追,边自提气叫道:“田古丽,我倒不一定非要杀你不可,只要你说出‘脂粉阎罗’巫梦襄如今何在,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田古丽哪里相信对方能有如此宽洪,自然不予理会,只是亡命飞逃。
司徒玉神功连飞,展开“龙飞身法”,一纵便是七八丈远,嗖嗖嗖地,接连几纵,便把他与田古丽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丈左右。
田古丽见事不妙,只得冒险逃生,向面前的百丈深壑之中,一跃而下。
如此深壑,凌空飞坠,自然也是万死一生,几乎绝无倖理。
但田古丽的想法不同,她知道决非司徒玉之敌,而司徒玉又复恨她入骨,则这种情况下,跳壑逃生,或许有万一之望,落在司徒玉的手上,却非死不可。
司徒玉从十丈以外,射到崖边,田古丽的身形,业已坠下十六七丈。
司徒玉站在壁口,探头一看,只见壑深究有几许?虽不得而知,但由壁顶到壑腰云蓊雾郁之处,已足有四五十丈,田古丽正如弹丸飞泻,落向雾影之中,显然的必遭惨死。
他正在摇头浩叹,突然觉得背后一片破空锐啸,来势好不劲疾。
司徒玉知道这是暗器,这是为数极多,并极歹毒的细小暗器。
自己人立壑口,向下探头,立脚本就不稳,再想躲避身后的大片奇袭暗器,却如何能以办到?
他万般无奈,只好一式“长箭穿云”,向斜上方拔起了五六丈。
这样凌空一拔,委实逃过了奇袭之灾,只见有一片血红色针光,为数不下七八十根,从司徒玉脚下,刷刷飞过。
但血红飞针,虽然避过,司徒玉的身形,也已下临无地,眼看就要追随田古丽之后,坠落绝壑。
人到急时,便会拼命,司徒玉适才更系谋定而动,只觉他在这式“长箭穿云”的去势将尽之际,双臂猛然一抖,人又平升数尺,立翻了一个筋斗。
这个筋斗,翻得绝妙,由面对绝壑,翻成面对来处,然后身形微俯,双臂一分,两足用力猛蹬,变成一式“神龙御凤”,居然飞回原地。
司徒玉一身冷汗,目光微扫,发现有根石笋尖端,站着一个全身红衣的妩媚少妇,年龄约在二十六七,遂剑眉双挑,朗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刚才打我一把飞针之人就是你么?”
红衣少妇点头说道:“不错。”
司徒玉问道:“在下与姑娘风萍未识,彼此无怨无仇,为何骤下毒手?”
红衣少妇嘴角微披,冷然说道:“你把那位姑娘,追逼得生生跳崖,我看不过眼,打个抱不平,也是武林人物份内之事。”
这两句话儿,说得相当有理,倒叫司徒玉无法驳斥,只好向那红衣少妇,抱拳笑道:“姑娘芳名上姓?”
红衣少妇答道:“我姓苗,名叫赤凤,你自己呢?”
司徒玉微吃一惊,扬眉说道:“原来苗姑娘就是‘南荒火焰山’‘神火三兄妹’中的‘火焰公主’,在下复姓司徒,单名一个玉字。”
苗赤凤问道:“司徒朋友前来‘落魂崖’则甚?”
司徒玉目注苗赤凤道:“苗姑娘呢,你是为何来此?”
苗赤凤答道:“我有正当理由,因为我二师兄‘火龙真人’是这‘落魂崖’大寨的前任总寨主。”
司徒玉点头说道:“不错,但令师兄业已归真,这‘南七省绿林总寨’的主持人,业已换了‘九毒蜂王’慕容琳。”
苗赤凤一双凤目之中,精芒电闪,厉声说道:“我便因不相信二师兄‘火龙真人’会无端羽化,才特来此处向‘九毒蜂王’慕容琳,查究我二师兄的真正死因。”
“苗公主查不成了。”
苗赤风愕然问道:“司徒朋友此话怎讲?”
司徒玉道:“那‘九毒蜂王’慕容琳,已为‘冷血郎君’查二明所害,被‘财煞’石迈崇带去‘括苍山’了。”
苗赤凤“哦”了一声,说道:“有这等事?莫非连我那师兄‘火龙真人’无端羽化之举,也是‘冷血郎君’查二明一手遮天,从中弄鬼,觊觎总寨主的权位?”
司徒玉微笑说道:“这话难讲,最好请苗公主自行清查,在下虽与‘冷血郎君’查二明有些仇隙,也不便以捕风捉影之语,故入人罪。”
司徒玉的这两句话,使“火焰公主”苗赤风听得相当佩服。
因为大英雄大豪士的风度胸襟,就是如此,决不肯因与对方有仇,便随意加以污蔑。
故而,苗赤风闻听之下,目注司徒玉,含笑说道:“请教司徒兄,‘冷血郎君’查二明如今何在?”
她心中起了佩服之念,遂称呼也立即改变,由“司徒朋友”变成了“司徒兄”。
司徒玉道:“查二明业已被我制住,现在大寨之中,苗姑娘如要相寻,司徒玉愿为领路。”
苗赤凤点头一笑说道:“多谢司徒兄,适才跳崖女子,又是谁呢?”
司徒玉一面与苗赤凤,循原路回归来处,一面笑答道:“那女子名叫‘女丧门’田古丽,是‘冷血郎君’查二明的师妹。”
话完,又把大略经过,向这位“火焰公主”说了一遍。
苗赤凤“哦”了一声,扬眉笑道:“程怡超程大侠也在此么?我对于他的‘阴阳宝扇铁书生’的侠誉英名,钦佩已久,今日若能一并识荆,真是快事。”
司徒玉觉得这“火焰公主”苗赤凤的人品风华,两皆不俗,心中遂起了为程怡超拉拢引介之心。
但等他们一路谈笑,转回“万象厅”前之时,程怡超与査二明的二人踪迹已无,却在厅前阶下,出现了一个巨大地穴。
司徒玉正自惊愕失神,苗赤凤突然目注一丛树木之后,扬声叫道:“藏在树后的是谁,可是小豹儿么?”
一条人影,从树后电闪而出,半空中并发话叫道:“是苗姑娘么?好久不见姑娘,想煞豹儿了。”
司徒玉见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童,长相颇为丑陋,但一身根骨,却是上好练武资质。
苗赤风指着司徒玉道:“豹儿见过……”
她因称呼为难,一转念间,含笑答道:“这是我司徒兄,豹儿就称呼一声司徒师叔便了。”
豹儿果然立向司徒玉恭身行礼,叫了一声“司徒师叔”。
司徒玉俊脸微红,正待问话,苗赤凤已先笑道:“这是我师兄‘火龙真人’的记名弟子,复姓呼延,单名一个豹字。”
司徒玉恍然笑道:“呼延老弟根骨清秀,是武林美质,令师兄怎么只以之为记名弟子?”
苗赤凤道:“我二师兄便因豹儿根骨极好,才想使他在略微历练后,介绍给我大师兄‘火烈神君’,作为衣体传人,遂只把他……”
话方至此,面色一变,目注呼延豹道:“豹儿,闲话不提,我先问你我二师兄是怎样去世?”
呼延豹神情悲愤,含泪答道:“恩师与‘括苍迷宫’中的‘名煞’钱通神,翻脸动手,受伤回寨,正自将息,副总寨主查二明忽然陪同一位名叫‘九毒蜂王’慕容琳的女子,由广东归来,闻讯之下,进入静室探病,但出室时,竟宣布恩师已因伤重去世,遗命不许向‘括苍’寻仇,并请慕容琳暂代总寨主职权,俟下届‘南七省绿林大会’会期上,再复公推盟主。”
苗赤凤听得目闪厉芒,皱眉叫道:“此事分明大蹊跷,极可能是查二明谋害了我二师兄,然后假传遗言,否则哪有不许向‘括苍’寻仇之理?”
司徒玉急忙向那呼延豹问道:“呼延老弟,你既在此间,可知‘冷血郎君’查二明,与另一位程怡超程大侠,去了何处?”
呼延豹道:“这‘万象厅’周围,机关密布,程大侠可能是想有所审问,用药救醒中毒晕倒的査二明,査二明遂立时发动机关,逃入那地穴之内。”
苗赤凤扬眉问道:“程大侠呢?”
呼延豹答道:“程大侠也跟踪追入地穴。”
一面说话,一面立向那颇为黑暗巨大地穴,指了一指。
司徒玉剑眉深蹙,又自问道:“呼延老弟,你可知这地穴通往何处?”
呼延豹道:“我没走过,但听说这洞穴有两个出口,均是通往‘落魂崖’下的幽僻之处。”
司徒玉因不放心程怡超的安危,遂向“火焰公主”苗赤凤道:“苗公主既要向查二明查究令师兄的死因,则我们也追踪前去一探如何?”
苗赤凤点了点头,探怀取出一面绘有三朵火焰的赤色令牌,递与呼延豹道:“豹儿,你在寨中等我一日,倘若我未回转来,便是有事耽搁,短期难至,你便持此令牌,去往‘南荒火焰山’的‘火烈宫’中寻你大师伯‘火烈神君’,安身习技便了。”
呼延豹恭身领命,苗赤风回头向司徒玉道:“司徒兄,我们走吧!”
司徒玉方一点头,苗赤凤便已当先纵入那巨大地穴。
这地穴是斜行往下,本极黑暗,但司徒玉因有这位“火焰公主”同行,却毫无暗中摸索之苦。
原来,苗赤凤不时屈指一弹,便有一粒粒的火星飞出,粘在石壁之上,暗碧光辉,闪烁明灭,映照得可辨路径。
司徒玉看得暗暗点头,知道苗赤凤这等办法,颇有道理。
因手中倘持火摺等物,虽可照路,但本身踪迹太以暴露,容易受人算计,属于暗中行路大忌。
像苗赤凤弹星生亮之法,则无此害,并可使数丈以外的一切情景,早在眼中。
他们一路行来,既无凶危,也未发现程怡超与查二明的半丝踪迹。
直等将近出口之际,方有一件东西,使司徒玉看得心神巨震。
那是一柄扇儿,一柄看似竹制,其实却系纯钢为骨的特制摺扇。
扇面也是风磨铜丝所编,一面漆成红色,一面漆成黑色。
扇儿是弃于道旁,司徒玉才一打开,苗赤凤便失声说道:“司徒兄,这……这不是程怡超程大侠成名兵器,威震江湖的‘阴阳宝扇’么?”
司徒玉神色疑虑地点头说道:“不错,但我程大哥,一身功力,远出查二明之上,难道他会……”
苗赤风不等司徒玉说完,便即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查二明是惯弄狡狯的阴险之人,我们赶紧出洞看看。”
司徒玉满腹疑云,自更心急,遂身形电闪,首先窜出这秘密隧道。
洞外,果然已是“落魂崖”的崖脚以下,但却静悄悄地毫无人迹。
司徒玉心头忐忑,脸色极为沉重。
因为,一般兵刃已是武林人不肯轻易遗弃之物,像“阴阳宝扇”这等仗以成名的独门称手宝器,必更寸步不会离身。
由此推测,程怡超的“阴阳宝扇”,既然遗弃在隧道之内,则这位“铁书生”本人,定也有了凶险。
自己与程怡超结识时间,虽不太久,但双方的意气极为相投,何况此人的人品、武功,均是上乘之选,虽然彼此尚未探询门户,但心系名门正派的大侠传人,毫无可疑。
如此人物有难,便属陌生未识,亦当全力救援,慢说肝胆相交的新识好友,自然更……
念方至此,苗赤凤忽然叫道:“司徒兄,你看那沟旁似是人血?”
司徒玉循着苗赤凤的手指看去,不禁心中一凛。
在一片山藤垂覆的壁底山沟之旁,有大滩鲜红血渍。
司徒玉触目惊心,颤声说道:“这……这受伤流血之人的伤势,似乎极为严重!”
这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作用,司徒玉既然关怀程怡超,仿佛便把所见的一切含有危险,或代表不幸之事,全都疑虑到程怡超的身上。
苗赤风陡然一式“白鹤冲天”,拔出丈许,半空双掌平分,向下连按,改以“玉箭穿云”身法,高腾七八丈上。
司徒玉起初一怔,正待跟着施为,忽见苗赤凤攀住山藤寄身石壁,不住展目四顾,才知道她是要纵到高处,观察逃人踪迹。
直等苗赤凤身形飘落,司徒玉抱着满怀希冀,向这位“火焰公主”问道:“苗公主,你可曾发现查二明与程怡超去向?”
苗赤风答道:“东南方数十丈外,有江湖人踪,但是否我们要寻之人,尚说不定。”
司徒玉深恐程怡超性命发生危险,更因时机稍纵即逝,遂在闻言之下,不暇深思,立向东南驰去。
苗赤风自然随行,但她江湖经验,毕竟老到,芳心之中,觉得这位司徒玉人品俊美无伦,武功也高得出奇,只是举措之上,稍嫌莽撞一些。
司徒玉一口气追出老远,仍然亳无发现,不禁剑眉笼忧,顿足浩叹。
苗赤凤跟来,含笑叫道:“司徒兄,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设法寻找,那‘冷血郎君’查二明,与程怡超大侠,总不会像一缕轻云,突然消失,离开这世界之上。”
司徒玉叹道:“苗公主说得虽是,但五湖之大,四湖之广,加上茫茫宇宙,莽莽人群,我们却到那里相寻?”
苗赤风目中一亮,看着司徒玉问道:“司徒兄,我要问你一句话儿。”
司徒玉道:“苗公主请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苗赤凤含笑说道:“司徒兄既已与查二明起了冲突,那位计歹毒狡猾的‘冷血郎君’,定已知道你的武功程度?”
司徒玉点了点头,傲然笑道:“他至少总会知道司徒玉若是誓必取他的项上人头,这座‘落魂崖大寨’中的人员机关,大概尚不致对我构成阻碍。”
茁赤凤娇笑说道:“够了,我所期待的,就是司徒兄的如此答覆。”
司徒玉愕然问道:“苗公主此话怎讲?”
苗赤凤笑道:“查二明既然知道司徒兄的厉害,彼此并已成仇,便必然不敢再回‘落魂崖大寨’。”
司徒玉“哼”了一声说道:“大概他无此胆量。”
苗赤凤目中流露智慧光辉,继续笑道:“不单不敢回寨,便连他此去,也必投靠比‘落魂崖大寨’,更稳妥可靠之处,以及比他功力更高之人。”
司徒玉点头说道:“苗公主说得对,这是理之常情。”
苗赤风目注司徒玉娇笑道:“司徒兄,我们如今似可从这理之常情以内,推断出一些线索。”
司徒玉问道:“苗公主怎样推断?”
苗赤风回身指着远远的“落魂崖”头说道:“这‘落魂崖’上,是‘南七省绿林道总瓢把子’所居大寨,虽不能说是尽聚南七省绿林道好手全在寨中,但似可说是在南七省一般山寨水寨之内,不容易找出比‘落魂崖大寨’,更坚强更稳妥的所在。”
司徒玉道:“我同意苗公主的这种看法。”
苗赤凤得意笑道:“故而,我们研判推断查二明去处的范围,可以大加缩小,不要理会那些通常处所,只在特殊处所着眼讨论。”
司徒玉问道:“什么叫‘特别处所’?”
苗赤凤道:“所谓‘特殊处所’,就是那地方定然比‘落魂崖大寨’险要,比‘落魂崖大寨’难缠,盘据人物,也比查二明武功为高,并与查二明有深厚关系。”
司徒玉苦笑说道:“南七省范围虽广,但具有这种条件的‘特殊处所’,大概不会太多。”
苗赤风笑道:“岂单不多,我认为仅有一处,司徒兄不妨想一想看。”
司徒玉略一忖思,蓦然扬眉叫道:“苗公主,你所指的,莫非是‘括苍迷宫’?”
苗赤风点点头说道:“照司徒兄对我所告之语听来,查二明似与‘括苍五煞’的关系不浅。”
司徒玉目闪精芒,说道:“当然,最低限度,他也与‘财煞’石迈崇,有甚秘密勾结,否则,怎会对‘九毒蜂王’慕容琳暗算,而把她交给石迈崇带走。”
苗赤凤咬牙说道:“既然如此,查二明既与司徒兄结仇,又伤了或暗算了程怡超程大侠,则他除了‘括苍迷宫’,还到那里去找更妥善的安身之处?”
司徒玉扬眉说道:“括苍迷宫,着实可疑,我们去看看也好。”
两人计议既定,遂向东南行去。
途中,司徒玉关切程怡超的安危,向苗赤凤叫道:“苗公主,根据你的看法,程大侠遭遇如何?”
苗赤凤沉思片刻答道:“这事不难研判,我认为程大侠是遭人暗算,受伤被掳,但伤势却尚不致命。”
司徒玉问道:“苗公主是以何做为根据,这样研判?”
苗赤风指着那柄“阴阳宝扇”说道:“程大侠若非中了暗算,决不会把这等成名宝扇,轻易遗弃。”
司徒玉点头说道:“苗公主怎知我程怡超兄,是被查二明掳走,并伤……伤势不致有性命之虞?”
苗赤凤笑道:“程大侠若非失去自由,被人掳走,他怎么不在‘落魂崖”附近,等候司徒兄呢?”
司徒玉哑然失笑说道:“我大概真是急糊涂了……”
话方至此,苗赤凤接口说道:“倘若程大侠伤势太重,有性命之虑,甚至业已丧命,则查二明何必还要添个累赘,大可任意弃置,无须把一个垂死之人,或尸体带走。”
司徒玉越听越觉有理,两人加功疾驰,足下如飞,赶到了“浙东”“括苍山”内。
“迷宫五煞”,所住“迷宫”,是在“迷魂峡”口,略察看四外形势,苗赤风便憬然说道:“我与‘迷宫五煞’,尚未会过,但就形势看来,这‘迷魂峡’中,定然布置极厉害的‘迷踪阵法’。”
司徒玉道:“苗公主所见,与我略同,我们入峡之后,要特别小心一些。”
苗赤凤微笑说道:“这类‘迷踪阵法’,或循自然灵异,或布九宫奇门,均将极为神妙!我们入阵以后,可能会暂失联系,故而先要把‘信号’,及‘情报’两者,互相沟通一下。”
司徒玉不解问道:“信号与情报两者?”
苗赤凤接口笑道:“所谓‘信号’,就是我们彼此的联络方法,所谓‘情报’,就是我们彼此所知敌情。”
司徒玉“哦”了一声笑道:“苗公主打算怎样联络?”
苗赤凤想了一想,含笑说道:“我以‘放火’为号,少时万一失去联系,司徒兄若见有银色火焰腾空,便是我所在方向。”
司徒玉道:“我不会放火,只好以啸声为号。”
苗赤凤皱眉说道:“啸声谁都会发,司徒兄最好规定一种特殊讯号。”
司徒玉想了一想说道:“三短一长如何?”
苗赤凤点头笑道:“好,信号就是如此,我们再来交换‘情报’。”
司徒玉苦笑说道:“我除了知道所谓‘迷宫五煞’,是‘酒煞’阮效籍,‘色煞’伍则天,‘财煞’石迈崇,‘气煞’蔺如璧,和‘名煞’钱通神等五人姓名外,根本别无所知。”
苗赤凤笑道:“我倒晓得一些,可以供给司徒兄作为参考。”
司徒玉含笑说道:“苗公主请讲,在下敬聆高论。”
苗赤风扬眉笑道:“这‘迷宫五煞’除了基本武功以外,每人均有一桩特殊绝艺。”
司徒玉道:“是不是各以所号,竟为所长?”
苗赤凤向他投以惊讶一瞥,含笑点头赞道:“司徒兄真是聪明绝顶,能够闻一知十,触类旁通。譬如以‘财煞’石迈崇而言,他最厉害的武学便是一掌‘毒雨飞钱’,和一种名叫‘一毛不拔’的防身功力。”
司徒玉微笑说道:“我明白了,见了‘财煞’防‘财’,见了‘酒煞’防‘酒’,但见了‘名煞’钱通神时,却又该防些甚么?”
苗赤凤双眉一挑,正色说道:“提到这位‘名煞’钱通神时,却需对他特别注意,因为此人不仅兼有‘酒色财气’等四煞之长,心机功力,也高出同辈。”
司徒玉瞿然说道:“他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功力兵刃?”
苗赤风答道:“此人所用兵刃,极为奇特,绝未列入‘兵器谱’中,是左手一根‘名缰’,左手一根‘利锁’。”
司徒玉好生惊奇说道:“用‘利锁’‘名缰’作为兵刃,真是匪夷所思。”
苗赤凤嫣然笑道:“不单兵刃新奇,他所用的两种暗器,大概也绝无仅有。”
司徒玉问道:“是什么刀镖针箭……”
话方至此,便被苗赤风连摇双手,截断话头,娇笑说道:“不是什么刀镖针箭,一种叫‘五色凤毛’,一种叫‘三光麟角’。”
司徒玉摇头叹道:“乖乖,兵刃是‘利锁’‘名缰’,暗器是‘凤毛麟角’,他的护身真气,和攻敌玄功,又叫什么希罕名称?”
苗赤风答道:“护身的是叫‘三代气’。”
司徒玉会意笑道:“三代以下,谁不好名?这‘三代气’果然也与‘名煞’有关,攻人伤敌的呢?”
苗赤风扬眉笑道:“也有两种,一种叫‘日月掌’,一种叫‘乾坤神功’。”
司徒玉听得失声叫道:“不像话,以‘日月’‘乾坤’为名,难道这‘名煞’钱通神,竟想作皇帝么?”
苗赤风摇头笑道:“当庙堂之高,不如处江湖之远,来处自在,故而‘名煞’钱通神不会想作皇帝,但却有傲霸武林,奴役江湖之念。”
司徒玉冷笑说道:“这是魔念,钱通神既生魔念,灵明定不朗彻,应该有甚弱点,足为敌乘。”
苗赤风道:“司徒兄看得高明,但要想找出钱通神的弱点所在,恐怕不是易事。”
司徒玉俊目闪光,扬眉说道:“管它是难是易,我们总要先行闯入‘迷宫’,见着‘迷宫五煞’,方能相机研判。倘若在‘迷魂峡’外,徒尚空谈,却永远无甚发现。”
苗赤凤笑吟吟地说道:“对极,对极,我们不能徒尚空谈,应该付诸实际行动。”
这位“火焰公主”,才说到“付诸实际行动”一语,果然立即实际行动起来,纤腰一拧,香肩微晃,便当先飘身,向“迷魂崖”内纵去。
司徒玉见她似乎有所误会,又恐她万一有甚失闪,遂赶紧随在苗赤凤的身后,一同进入峡口。
苗赤风愕然驻足,向司徒玉看了一眼。
司徒玉略为把声调提高扬眉笑道:“我们若是平安前进便罢,万一途中遇险,需人援手,既赶紧依照预约,发出信号,彼此敌忾同仇,千万不必再破有甚客套之念。”
苗赤风笑道:“好,我随时注意司徒兄的‘三短一长’啸声,司徒兄也请随时注意我的银色火焰。”
司徒玉静静听完,点头一笑,便与苗赤凤两人,一左右,分路走去。
司徒玉采取这条中间偏右的路线,走了不久,突又觉得环境有点熟悉。
他以为又已回到原处,但仔细观察之下,发现状态,大致相同,但已不是适才与苗赤风定计分手所在。
司徒玉剑眉深蹙,心中好生惶惑。
他惶惑的是,此处既非原地,怎么使自己心中产生一种相当熟悉之感?
司徒玉情知必有原因,遂暂不前进,兀自静立苦思。
常言道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司徒玉苦苦思索之下,终于被他想出端倪,参透究竟。
什么“端倪”?什么是“究竟”?
所谓“端倪”,所谓“究竟”,就是“九毒蜂王”慕容琳在“落魂崖”下,送给司徒玉的那张图形。
司徒玉蓦然想起,慕容琳所赠图形之上,画的全是密如蛛网的复杂路径,似乎与目前情势,互相吻合。
他灵光动后,心中狂喜,赶紧把那张图形,取出观看。
一看之下,果然丝毫不错,图上所画,正是峡中路径。
司徒玉万分惊喜之下,却也感慨无穷。
他感慨的是“九毒蜂王”慕容琳因知自己与“财煞”石迈崇订约,将有“括苍迷宫”之行,才以秘图相赠。
谁知转瞬间,她自己竟遭算计,被石迈崇掳返“括苍”,则这张“迷宫径图”,居然有可能变成她的救命符录。
司徒玉略兴感慨以后,便即万念一澄,把秘图上有关眼前这段繁复路径,记熟在心。
他因知道自己身入险地,这张秘图的关系太大,遂于记熟当前路径,立即谨慎收起。
司徒玉刚刚收秘图,心想那位“火焰公主”苗赤凤此时不知有无危险之际,变故突生。
“轰”然一响,左前方的空中,突然腾起了一条银色火焰。
这是预定信号,表示“火焰公主”已遇艰险。
司徒玉那敢怠习,为了使苗赤凤安心,知道自己业已得讯赴援起见,遂先行提气引吭,发出“三短一长”的啸声应答。
他一面发啸,一面身形电闪,立向银色火焰的起处扑去。
“迷魂峡”中路径,极为玄妙复杂,司徒玉本难根据信号,寻着苗赤凤的踪迹。
但如今他记熟秘图,骊珠已得,遂极为轻松地盘旋飞驰。
那消片刻,业已寻到地头。
原来“火焰公主”苗赤凤是误入一堆乱石,被石中所布“武侯八阵”的奇门遁甲,迷惑心神,困在其内,找不出出路门户。
司徒玉是“海岳游仙”梁天奇的得意弟子,除了一身上乘武功之外,对于各种医卜星相,奇门遁甲等术,也均深有造诣。
他如今对于峡中秘径,已极熟悉,毫无所怯,遂心君泰然地,细看困住“火焰公主”苗赤凤的“武侯八阵”。
苗赤风人困阵中,本颇焦急,但听得司徒玉啸声相应之后,却立即沉稳下来。
她明知司徒玉已来赴援,到了近处,但由于阵法奥秘,仍看不见司徒玉踪迹何在。
这位“火焰公主”,并非庸俗之辈,她天台一静,智珠一朗,依稀辨出自己是困在“武侯八阵图”中,遂双眉一扬,凝气传声叫道:“司徒兄,你……”
司徒玉不等她往下再问,便自含笑答道:“苗公主,我已赶到,在你右斜上方的一片峭壁顶端,但因阵法中风云变幻之故,只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
苗赤风闻言抬头,向自己左斜上方,看了一眼。
在她右面,本来是块丈来高的突兀怪石,根本一跃可越。
但如今由于阵法幻觉,苗赤凤竟看得是面参天石壁,不仅高不可攀,也遮住视线,使她看不见司徒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