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铁臂飞龙”卢呜,与司徒玉已走到庭院之中,互相对立。卢呜双于一拱,扬眉叫道:“司徒朋友,你怎样打算赐教?是动兵刃,还是……”
司徒玉哂然一笑,接口问道:“卢寨主威震‘北海’,大号是否‘铁臂飞龙’四字?”
卢呜点头答道:“正是!司徒朋友问此作甚?”
司徒玉傲笑说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司徒玉想与卢朋友徒手对搏三招,一来请教你‘铁臂’威风。二来领教你‘飞龙’身法。”
卢呜真有点被对方的英风傲骨所夺,但又略觉不解,诧然问道:“司徒朋友既然赐教,为何只限三招?”
司徒玉道:“一来,在下此行,志在为‘登楼酒客’淳于粲老前辈复仇,借用吴二庄主的项上人头,去往坟前一祭,其他非遇必要时,不愿多作杀戮。二来……”
卢呜喝道:“二来什么?司徒朋友怎不说将下去?”
司徒玉见他带问,遂双眉一挑,狂笑答道:“二来慢说卢寨主只是号称‘铁臂飞龙’,便算是一条真正的‘铁臂飞龙’,大概也逃不出司徒玉的三招以外。”
他一面发话,一面从俊目中,闪射神光。电扫四外,那份洒脱挺拔的不世英姿,真把那位对司徒玉一见倾心的“女丧门”田古丽看得爱煞。
田古丽虽然看得爱煞,但那位“北海莫邪岛”的“飞龙寨主”“铁臂飞龙”卢呜,却听得恨煞,厉啸起处,一式“潜龙升天”,高拔四丈。
半空中掉头降落,并厉声叱道:“好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孺子,你只要接得住这一招‘天龙降雨’,你家卢寨主,便把‘北海莫邪岛’的基业,双手奉送。”
人随话落,双掌先是胸前虚抱,随即展舒一分,带着大片话风劲气,便向司徒玉当头飞扑,果然天矫如龙,来势极灵活,又极威猛。
司徒玉本就是位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被卢呜这两句话儿,激得剑眉一挑,狂笑答道:“莫邪岛上,本不应有邪恶基业,奉劝卢寨主知难而退,及早收山,否则,司徒玉孤剑单骑……”
话方至此,情势已生剧变。
原来,司徒玉是一面发话,一面凝足内力,用了招“双掌翻天”,接架卢呜的“天龙降雨”来势。
双方各不相服,都已把话说满,为了保存颜面,当然在这第一招上,均自出了全力。
卢呜使的是他成名绝技“铁臂神功”,司徒玉凝足了师门真传“先天一炁”。
际空中的疾扑人影,与地上的猛翻双掌,已合在一处。
一声龙吟,一声凤哕,同时并作当空,但龙虽吟,却吟得太惨厉,比不上那声凤哕,来得清脆,来得高傲,来得悠闲。
卢呜的“飞龙身法”,确非等闲,他来得猛,退得也快。
惨厉龙吟才起,一条庞大人影,便即凌空倒飞,几乎飞回了他的原立之处。
脚尖才一点地,卢呜的脸色,已呈死灰,双目黯淡,身形也有些微微发抖。
“铁算秀才”吴鸿烈与他交情甚厚,一见便知卢呜已受内伤,生恐他为了颜面关系再复狠拚,致遭不测!遂赶紧发话叫道:“卢大哥请回,对方找的是我,且让小弟吴鸿烈来……”
话音未了,“铁臂飞龙”卢呜面色再度惨变,由死灰变成惨白,从七窍之中慢慢沁出血来。
吴鸿烈知道不妙,正待设法抢救,“咕咚”一声,这位“飞龙寨主”已尸身仆倒。
卢呜一死,全场一片默然。
“沂山三恶”方面,是觉得自己本想趁着卢呜的搦战机会,看看司徒玉的武功路数和火候深浅,谁知一招才合,生死便分,怎不惊得面面相觑?
司徒玉则自艺成出师以来,几乎还是第一次施展绝学,他也真想不到师门所传的“先天一炁”竟具如此威力!使那看来颇有一些功夫的北道巨寇“铁臂飞龙”卢呜,简直不堪一击。
这种由于双方惊奇而生的静默,不会维持太久,司徒玉剑眉双挑,目注吴鸿烈,冷笑叫道:“吴鸿烈,常言道‘好汉作事好汉当’,你既知司徒玉找的是你,便该痛痛快快地下场一战,何必让无关之人,替你送死?”
吴鸿烈自知无法避免,遂向身旁所立的“女丧门”田古丽,悄悄说道:“三妹,来人功力太高,似难硬敌,万一在我施展‘铁算盘’,暨借用大哥的‘追魂笔’后,仍自无法获胜之际,你就给他来把‘丧门五毒砂’,此举虽然略违江湖道义,但为了替卢大哥报仇和顾全大局,也就说不得了!”
田古丽银牙微咬下唇,点了点头,把左手伸入衣内,悄悄戴上了支鹿皮手套。
吴鸿烈嘱咐妥当,这才缓步下场,目注司徒玉,阴森森地哂然冷笑道:“司徒朋友以正派侠士自居,把我们视为凶残狠毒之流,但一阵甫交,面目便露,原来你也照样是杀人不眨眼的……”
司徒玉向惨死的“铁臂飞龙”卢呜看了一眼,俊脸微红,苦笑接道:“此事不能怪我,谁知道这位卢寨主满口大话,像煞是个英雄,结果却如此不堪一击。”
吴鸿烈狞笑说道:“司徒朋友放心,谁在怪你?江湖中事,本就强存弱死,分什么是非?论什么黑白?我们还是在手底下见真章吧!”
司徒玉点头说道:“对了!你杀人偿命,我欠债还钱,不必再牵连到别人身上,但不知吴二当家,是打算……”
吴鸿烈斩钉截铁地接口说道:“既然在这一战之上,不是我偿命,就是你还钱,则无须多作纠缠,司徒朋友请亮兵刃。”
这位“铁算秀才”,当真心思灵巧,算计极精,他一见“铁臂飞龙”卢呜,死得那般轻易,便知自己在玄功内力方面远非司徒玉的敌手,只有依仗独门兵刃“铁算盘”,和“追魂笔”的暗藏妙用,或可侥幸取胜。
司徒玉点头一笑,伸手撤剑。
吴鸿烈见他不是拔剑,而是连剑鞘一同取下,不禁皱眉问道:“司徒朋友,你为何剑不出鞘?”
司徒玉俊目一张,神光慑人地冷笑答道:“在下师传神剑,专斩盖世魔头,吴二当家在份量上,还差一些,我只好带鞘施为了!”
吴鸿烈一声怒笑,目闪厉芒,点了点头说道:“好!司徒朋友算你够狂!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吴鸿烈纵或当真如你所言,在份量上略有欠缺,这两件独门兵刃,却具相当威力,恐怕会叫你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语间方落,双手一分,左手中持着一具纯钢所铸的巨大算盘,石手中持着一支笔头特巨的奇形铁笔。
司徒玉见对方已把两件形状颇为奇特的外门兵刃,取在手内,遂剑眉微剔,向吴鸿烈叫道:“吴二当家,小心你项上人头,司徒玉要替屈死‘沂山’的淳于前辈,向你要公道了!”
吴鸿烈冷笑一声,用右手中的“追魂笔”,向司徒玉所立之处,指了一指,哂然说道:“司徒朋友,我提醒你一声,当时‘登楼酒客’淳于粲,便站在你如今所立位置,自恃功力,耀武扬威,但何消片刻之后,吴某‘铁算盘’略一挥舞……”
司徒玉叱道:“吴鸿烈,你诡计无耻,使一代大侠,饮恨黄泉,还有脸皮在此自鸣得意?司徒玉虽嗜杯中物,不是醉中人,今日你大数难逃,报应到了,替我拿命来吧!”
招随声发,剑走中盘,一式“灵蛇寻穴”,使以手中外套蟒皮剑鞘的长剑,向吴鸿烈分心点到。
吴鸿烈浓眉一挑,用左手“铁算盘”迎向对方长剑,右手中的“追魂笔”,则仍斜让当脸,静静不动。
因为他这“铁算盘”共有一十三格,除了可以暗运真力,三摇三摆,把纯钢所铸的九十一粒“淬毒算珠”,化成漫天珠雨,飞攻敌方以外,平时更能用那一十三格的铁柱钢梁,作为锁拿对方刀剑的独门利器。
吴鸿烈打算若能用“铁算盘”锁住对方长剑,便以“追魂笔”趁势进攻!万一对方剑法灵妙,使自己的左手“铁算盘”迎空,还可用右手中的“追魂笔”御剑防身。
尤其对方恃技骄狂,剑未出鞘,即令鞘中真是什么前古神物,但锋芒未露之下,也绝不会使自己的成名兵刃,有所毁损。
这位“铁算秀才”算得虽然绝妙,攻中有守,守中有攻,并把一切变化,预先料定似乎成竹在胸,但他却忘了他自己刚才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八荒四海之间,简直能手辈出,绝艺无穷,那里是他这点眼光心胸,所能见识包罗得尽。
“铁算盘”迎处,司徒玉并未变式,那柄带鞘长剑,刺入“铁算盘”左边数起的第七格中。
但他真气微凝,右腕一顿,竟使前半段剑身,空若软鞭般地,猝然折转!
这一折转之下,形势忽变,不是吴鸿烈用“铁算盘”将司徒玉的长剑锁住,竟是司徒玉用剑柄把吴鸿烈的“铁算盘”钩得紧紧。
这种情势之下,又复非较内力不可。
司徒玉目闪精芒,凝劲抖剑。
吴鸿烈眉头深蹙,撒手丢兵。
他非丢弃不可,因为吴鸿烈由于前车之鉴,已有自知之明,倘若仅论内力,自己连“铁臂飞龙”卢呜都自叹不如。
卢呜尚且一掌飞魂,自己若是不抛弃这成名兵刃,赶紧撒手,则五根手指,定将被司徒玉生生抖断。
吴鸿烈这一见机撒手,“铁算盘”自然被抖得飞向半空,司徒玉狂笑轩眉,剑演绝学,“浪卷平沙”、“风摇万竹”、“月冷千山”三招回环并发,虽然剑为鞘掩,没有什么眩人耀目的漫天剑光,但那宛若万龙齐啸,罩空乱落的纵横剑影,仍足令人为之心悸胆慑。
“铁算秀才”吴鸿烈虽然仍有“追魂笔”那等厉害兵刃在手,竟不敢轻试其锋,一式“离魂遁影”,乘着剑影极速一退。司徒玉并不追,他反手一剑,把支正由空中下落的“铁算盘”,劈得碎成无数废铁。
这时“追魂叟”宋明陡然变色喝道:“二弟!快把‘追魂笔’给我。”
吴鸿烈以为宋明是看出自己决非司徒玉之敌,而想代为接战,自然应声便把那支“追魂笔”,向宋明凌空抛去。
谁知“追魂叟”宋明,根本不是想帮吴鸿烈对抗强敌,他接笔在手之后,竟不顾一切地向“三恶庄”外闪电遁去。
原来,宋明江湖经验甚丰,他从司徒玉所用带鞘长剑软硬由心之上,蓦然想起这是“海岳游仙”梁天奇昔日威震群邪的降魔至宝。
这柄“玉龙剑”既在司徒玉手中,则此人定是梁天奇的衣钵传人,难怪刚才“铁臂飞龙”卢呜会惨遭劫数,一掌飞魂,对方必在那招“双掌翻天”之上运用了“海岳游仙”梁天奇傲世乾坤的“先天一炁”。想到此处,“追魂叟”宋明不禁胆战魂飞。因为他如今所用姓氏,乃是化名,昔年曾与人狼狈为奸,作过一桩决不能为梁天奇所容的亏心事。
司徒玉既有如此来历,纵令“沂山三恶”,联手齐上,也禁不住人家“玉龙剑”出鞘的轻轻一挥,则自己只好采取独善其身的逃之夭夭,才是上策,不能再理会“铁算秀才”吴鸿烈和“女丧门”田古丽的吉凶死活。
宋明为了避免暴露昔年真实身份,立意单独逃生,但在逃前,却不舍那支心爱利器“追魂笔”,遂向吴鸿烈开口索讨。
吴鸿烈哪里想得到“追魂叟”宋明会见危忘义,起了这种打算,连辛苦经营的“三恶庄”基业都弃之不顾,等他看出不妙,已被司徒玉跟踪赶来,把他裹入了剑影以内。
“铁算盘”、“迫魂笔”等两件厉害兵刃在手,吴鸿烈尚非司徒玉之敌,如今“铁算盘”已毁,“追魂笔”已失,自然更无法支撑。
“女丧门”田古丽观战至此,趁着司徒玉用了招“横扫五岳”时,悄悄用预先戴好鹿皮手套的左手,抓了一把“丧门五毒砂”,向司徒玉凝劲撒去。
这倒不是田古丽比宋明看重盟兄妹的义气,而是这位“女丧门”,仍对负神秀绝的司徒玉,存有邪心。
因为她所炼“丧门五毒砂”极为险损厉害,倘若一粒沾身,任凭你盖代英雄,也必当场昏倒。
然后,田古丽只消以一杯特制春酒,或一粒特制媚药,便能使司徒玉由百炼金钢,变成她石榴裙下的得意臣虏。
这也是如意算盘,但结果却不如人意。
一片“丧门五毒砂”所化的淡淡氤氲,飞到距离司徒玉身前六尺左右,竟如遭无形屏障,纷纷落地。
妙的是这把“丧门五毒砂”,未曾迷倒司徒玉,却使那位“铁算秀才”吴鸿烈,倒了大霉。
吴鸿烈本来已在千钧一发的危机四迫之中,再复嗅得一阵淡淡腥味,身形便颓然栽倒。
司徒玉那招“横扫五岳”,本是扫向吴鸿烈腰际,不料他忽然倾跌,便恰好扫中这位“铁算秀才”的颈项要害。
“玉龙剑”虽未出鞘,但在内家高手说来,连飞花摘叶,均可伤人,何况如此凌厉的奋力狂扫?
故而,剑影制秘,吴鸿烈尸首两分,先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向司徒玉飞来,然后是倾跌余势未衰,宛如鬼怪的无头尸身,向他胯间冲到。
司徒玉不肯被血污沾染,向右略跨半步,左手微伸,握住人头散发,右腿跟着一抬,便把吴鸿烈的尸身,踢得飞出丈许。
“沂山三恶”,大恶“追魂叟”宋明先逃,二恶“铁算秀才”吴鸿烈已诛,三恶“女丧门”田古丽,如今也告不知去向,匿却踪影。
司徒玉本意也不想多事诛戮,遂未深搜,只是出庄外,唤来自己的“墨骅骝”,便即西奔“泰安”郊外,“登楼酒客”淳于粲的坟前,那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女萧弄玉,已准备好一切酒菜,俏立迎风,含笑相待。
司徒玉飘身下马,愕然问道:“萧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于此时回转?”
萧弄玉娇含答道:“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墨骅骝’日行千里,来去如风,至于诛除“铁算秀才’吴鸿烈那等草寇,则连答话,带动手,给你两个时辰,已经足够,我还会算不出司徒玉应在何时回转么?”
司徒玉好生佩服她的机敏,遂一举手中人头,含笑说道:“萧姑娘,吴鸿烈的人头在此。”
萧弄玉接过人头,供在淳于粲的墓前,正色叫道:“司徒兄请来上香。”
司徒玉取香点燃,正身肃立,身对淳于粲的坟墓,朗声说道:“淳于前辈的英灵不远,在下司徒玉已诛却‘铁算秀才’吴鸿烈,代前辈报得血仇,敬请九泉安息。”
说完,举香三揖,插入坟前炉内。
萧弄玉也自向坟施礼,并拿素纸,递与司徒玉,含笑说道:“司徒兄,这就是淳于前辈推荐你参与‘天池棋会’的珍贵签凭。”
司徒玉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司徒玉少年英俊,功力卓绝,肝胆过人,特为推荐其参与‘天池棋会’。”
其后署名则为:“淳于粲遗命,萧弄玉代笔。”
司徒玉看完,皱眉问道:“萧姑娘,这……”
萧弄玉接话笑道:“这表示淳于前辈于弥留之际,发现司徒兄是位盖代奇才,但已无力作书,遂命我代笔推荐。”
司徒玉苦笑说道:“萧姑娘真是异想天开,这样行么?”
萧弄玉扬眉答道:“怎么不行?如此作法,更显得淳于前辈于垂危之际,还在担负着推荐英才责任。”
说到此处,“噗哧”一笑,目注司徒玉叫道:“司徒兄你如今大概看出来了,我虽为你设计,却仍藏有私心。”
司徒玉摇了摇头,茫然说道:“我看不出萧姑娘藏有什么私心?”
萧弄玉失笑说道:“我既为淳于前辈代笔,则到时必往作证,岂非便可借此机缘,也参加‘天池棋会’了么?”
司徒玉“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像萧姑娘这等人品,本就应该参与天池……”
萧弄玉妙目双翻,含笑接道:“参与‘天池棋会’之举,是只论功力,不论人品,司徒兄是据何论断,认为我有此资格?”
司徒玉被她逼问得窘然笑道:“我说不也来,但却自信我的直觉看法,不会有错。”
萧弄玉娇笑说道:“多谢司徒兄的对我抬举。”
司徒玉笑道:“我也多谢萧姑娘为我所设妙计,司徒玉就此告辞。”
萧弄玉见他抱拳一揖,便待飘身上马,不禁扬眉问道:“司徒兄,你哪儿去?”
司徒玉应声答道:“自是去参与‘天池棋会’。”
萧弄玉向他盯了两眼,自言自语地,失笑说道:“我先前的看法不错,人品够好,武功够好,就是有点莽撞。”
司徒玉知她在批评自己,剑眉微挑,带笑问道:“萧姑娘此话怎讲?”
萧弄玉笑而不答,反向司徒玉问道:“司徒兄,我想先向你请教一件事儿?”
司徒玉点头说道:“萧姑娘尽管请问,司徒玉知无不答。”
萧弄玉笑道:“天池有几?”
司徒玉道:“这就多了,关外“长白山’顶有‘天池’,山西‘爱涔山’上有‘天池’,山西‘静乐县’北也有‘天池’……”
萧弄玉接口笑道:“我再替你略加补充,这些都是比较著名的‘天池’,还有不少比较隐晦的‘天池’,譬如‘昆仑’之巅、‘雁荡’之顶等等。”
司徒玉点头说道:“萧姑娘说得不错。”
萧姑娘一双妙目之内突射精芒,凝注在司徒玉的俊脸之上,冷然问道:“如今我要请教司徒兄了,你是去往那个‘天池’参与“棋会’?”
司徒玉一下被她问住,不禁张口结舌。
司徒玉哂然笑道:“慢说你的马儿,是向人所借,不能久借不还,便算你策骑狂驰,由山西跑到关外,由雁荡跑到昆仑,把一匹千里龙驹‘墨骅骝’,活活累死,也休想找得到举行‘棋会’的真正‘天池’,并必将超过了十五年一度的‘天池会期’,八月十五。”
司徒玉听得目瞪口呆,冷汗如雨。
萧弄玉又换了满面春风,娇笑说道:“想想看吧!我的司徒兄,我对你略嫌莽撞之评,会有错么?”
司徒玉俊脸通红,向萧弄玉躬身长揖。
萧弄玉笑道:“司徒兄为何如此多礼?”
司徒玉愧然说道:“敬请萧姑娘不吝指点,‘天池棋会’的所谓‘天池’,究在何处?”
萧弄玉摇头笑道:“司徒兄,我非拿娇,对于你所求教的这项问题,只能解答一半。”
司徒玉诧然问道:“什么叫解答一半?”
萧弄玉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才是‘天池棋会’的所谓‘天池’,但却不知道‘天池棋会’,究在何处?”
司徒玉苦笑叫道:“萧姑娘,你在说笑话了,既然知道‘天池’,还会不知……”
萧弄玉白了司徒玉一眼,摇头笑道:“你又来莽撞武断,我告诉你,‘天池’是‘海’,换句话说,就是‘天池棋会’,将在海上举行,但东海、南海、渤海、黄海,波涛无际,放眼茫茫,你能于八月十五以前,寻着‘天池棋会’的确实所在地么?”
司徒玉剑眉深蹙叫道:“照……照你这般说法,我……我该怎么办呢?”
萧弄玉笑道:“怎么办?只有再去找人探询。”
司徒玉向她作了一个长揖,苦笑叫道:“好姑娘,请快点告诉我,应该前去找谁,谁才知道‘天池棋会’的举行确址?”
萧弄玉扬眉笑道:“有两个人可找,但这两处地方,均非善地。”
司徒玉道:“均非善地,有何足惧?纵令它是什么龙潭虎穴……”
萧弄玉哂然一笑,截断了司徒玉的话头说道:“司徒兄,你不要以为你师门功力,相当高明,便可天下去得,须知江湖鬼蜮,险诈难防!譬如……”
“譬如什么?萧姑娘怎不说将下去?”
萧弄玉双眉一挑,目闪神光含笑说道:“臂如司徒兄在‘沂山三恶庄’诛恶门‘铁算秀才’吴鸿烈时,可知道在你那招“横扫五岳’,尚未扫中吴鸿烈腰间之前,他为何突然倾跌?变成颈间中剑?”
司徒玉听得俊目之中,神光连闪,向萧弄玉脸上不住打量。
萧弄玉虽然大方透顶,倜傥无伦,却也被司徒玉看得玉颊微烧,佯嗔问道:“你……你这样看我作甚?”
司徒玉轩眉说道:“萧姑娘莫非暗中随我,同去‘沂山’?”
司徒玉点头笑道:“我因知道你对于‘沂山三恶’的一些鬼蜮花样,可能不太熟悉。遂以一种暗中掠阵姿态,跟去看看。”
司徒玉脸色微变,又复问道:“这样说来‘铁算秀才’吴鸿烈在未被我砍中之前,是先被萧姑娘……”
萧弄玉见他似乎有点不大高兴,遂赶紧摇了摇头,接口娇笑道:“不是!不是!我不敢掠美,吴鸿烈忽然倾跌之故,是嗅得他结盟兄妹‘女丧门’田古丽所发‘丧门五毒砂’的腥毒气息。”
司徒玉愕然问道:“田古丽既与吴鸿烈是一盟兄妹,却为何箕豆相煎,反向他暗下毒手?”
萧弄玉嫣然笑道:“司徒兄,你当时专心搏杀吴鸿烈,未加分神旁注,故而不会看出‘女丧门’田古丽的那把‘丧门五毒砂’,本是向你洒出。”
徒玉相当聪明,一点就透,目注萧弄玉,赧然问道:“田古丽对我暗算,结果却害了吴鸿烈,此事必非偶然,定是萧姑娘加以援手。”
萧弄玉微笑说道:“我明知司徒兄功力极高,田古丽的那把‘丧门五毒砂’,多半无奈你何,但因关心过切,仍旧忍不住地,暗运‘无形罡气’,代你挡了一挡。”
司徒玉因人家暗中随行,并出手相助,自己却毫无所知,不禁惭赧万分,苦笑说道:“萧姑娘,我既感激你暗中相助之情,更深深受了教训,领略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萧弄玉摇手笑道:“司徒兄千万莫要这样说法,我的武功火候,不会比你高明,只因一明一暗之故,你未曾发觉。”
司徒玉愧然说道:“萧姑娘方婉而讽,我明白你是借此警戒于遇事之时,不可过份心粗胆大,司徒玉恭谨受教。”
萧弄玉听到此处,便既螓首连摇,娇笑说道:“司徒兄不要说了,你这种‘恭谨受教’之语,份量多重,我怎会禁受得起?如今我便把那知道本届‘天池棋会’是在何处举行的两个人儿,告诉你吧!”
司徒玉皱眉问道:“每届‘天池棋会’的参与人数,均在十人以上。”
萧弄玉接口笑道:“我也知道参与‘天池棋会’之人,数不在少,但多半却分散各地,萍踪不定,访寻颇为不易。”
司徒玉问道:“萧姑娘所说的两个人呢?”
萧弄玉笑道:“这两人则不仅居有定所,并均在山东境内。”
司徒玉大喜说道:“越近越好,因为‘天池棋会’就是八月十五,我来不及漫游天下,到处寻人!萧姑娘快请赐告这两人是怎样知道举行棋会的确实地点?”
萧弄玉含笑说道:“这理由极其简单,他们两人均已获得‘登楼酒客’淳于粲的签证推荐,将为‘天池’会上之人。”
司徒玉恍然大悟,扬眉问道:“他们是谁?住在何处?”
萧弄玉应声答道:“一个叫‘脂粉阎罗’巫梦襄,一个叫‘九指仙姬’龙雪虹。”
司徒玉皱眉说道:“都是女人?”
萧弄玉秀眉微扬,看着司徒玉,含笑问道:“司徒兄是惧怕女人?还是讨厌女人?”
司徒玉俊脸微红,皱眉笑道:“萧姑娘休怪我说话唐突。”
萧弄玉含笑说道:“司徒兄不必有所难,尽管请讲。”
司徒玉扬眉笑道:“像萧姑娘这等豪放爽朗的巾蝈英雄,委实世间罕睹。至于与一般女人们打交道,则总会麻烦得多,难缠、刁泼……”
萧弄玉失笑叫道:“司徒兄你不能把这些难听字眼,全都加在我们身上,要晓得混帐男人,也还多得很呢!”
司徒玉不欲多辩,含笑问道:“萧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那“脂粉阁罗’巫梦襄和‘九指仙姬’龙雪虹,住在何处?”
萧弄玉含笑说道:“我告诉你无妨,但却得有个附带条件。”
司徒玉知道这位姑娘,调皮异样,遂剑眉微扬,目注萧弄玉,朗声笑道:“我大概猜得出萧姑娘……”
萧弄玉截断司徒玉的话头,以一种神秘语声问道:“司徒兄,我先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司徒玉闻言一怔,皱眉答道:“萧姑娘说那里话来!像你这等天上神仙,竟肯折节下交,司徒玉简直荣幸万分!何况我们还要一同参与今年八月十五的‘天池棋会’。”
萧弄玉点头道:“你既然愿意和我交朋友,则我就有所挑剔。”
徒玉惑然问道:“萧姑娘挑剔什么?”
萧弄玉微笑说道:“我就挑剔这‘萧姑娘’三字。”
司徒玉错会意道:“你若嫌‘萧姑娘’不够恭敬,我我就改称为‘萧女侠’好么?”
萧弄玉向他白了一眼,佯嗔说道:“你弄反了,我不是嫌‘萧姑娘’不够恭敬,而是嫌太生分。”
司徒玉虽然从来未涉情场,但也感应得出萧弄玉似对自己有意垂青,遂心中微跳,大着胆儿笑道:“那么,我就改称‘玉姊’如何?”
萧弄玉颇为高兴,动着一双大眼,点头娇笑说道:“叫我‘姊姊’,当然满意,不过……”
语音至此微顿,秀眉一扬,继续说道:“好!我们暂时不论年龄,你就委屈一些,做个‘玉弟弟’吧!”
司徒玉含笑抱拳,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叫道:““玉姊,我如今来猜猜你方才所说的附带条件好么?”
萧弄玉娇笑说道:“玉弟猜吧,我看你是自作聪明,还是真有点机灵劲儿。”
司徒玉笑道:“那‘脂粉阎罗’巫梦襄与‘九指仙姬’龙雪虹,既然分居两处,大概玉姊不肯让我独任其难,是打算和我各去一地。”
萧弄玉点头笑道:“你猜对了,答不答应这个条件?”
司徒玉说道:“当然答应,我知道玉姊比我能干,或许我徒劳无功,而玉姊却探听出举行‘天池棋会’的确实地点。”
萧弄玉扬眉说道:“玉弟既然同意我们就来拈阄?”
司徒玉愕然问道:“玉姊是和我一人去往一处,怎么还要拈阄?”
萧弄玉笑道:“因为这两个地点的环境苦乐,很不同,一是‘天堂’,一是‘地狱’。”
司徒玉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脂粉阎罗’巫梦襄所居之处,定是‘地狱’,‘九指仙姬’龙雪虹所居之处,定是‘天堂’。”
萧弄玉道:“当然!阎罗居地狱,仙姬住天堂,是天经地义之事!只不过所谓‘天堂’、‘地狱’两者,并非悬殊,而是近在咫尺。”
司徒玉诧道:“怎会近在咫尺?”
司徒玉抬手微掠云鬓,嫣然笑道:“她们都住在‘崂山双门谷’中。”
司徒玉插口说道:“这个地名好怪。”
萧弄玉摇头笑道:“一点不怪,并系名符其实。因为进谷丈许,便有一片参大石壁,挡住去路,壁上并列看两扇门户,在右边的,叫做‘天堂之门’,在左边的,叫做‘地狱之门’。”
司徒玉问道:“门内有何不同?”
萧弄玉答道:“当然完全异致,‘天堂之门’中妙景无边,不仅处处都是苍崖翠壁,瑶草琪花,并连那位‘九指仙姬’龙雪虹,也美得宛如天上仙姬,人间罕见。”
司徒玉含笑问道:“那‘地狱之门’中呢?”
萧弄王道:“与‘天堂之门’恰恰相反,仝是些恶水穷山,狰狞怪石,连那‘脂粉阎罗’巫梦襄,也难得足够资格与‘嫫母无盐’结拜姊妹。”
司徒玉闻言之下剑眉微挑,含笑叫道:“玉姊不必再拈阄了,你去‘天堂’,我去‘地狱’。”
萧弄玉摇头笑道:“这样不太公平,我们还是来个各凭运气的好。”
她一面说话,一面折下两段三四寸长的树枝,用指甲在上划了几划,捏在手中,向司徒玉笑道:“玉弟,这两段树枝末端,被我划上不同痕迹,我们若得画有‘○’的便进‘天堂’,拈得有‘×’的便进‘地狱’。”
话完,便把两段树枝,藏在掌中,仅仅稍露尖端,命司徒玉随意选择。
司徒玉随手一拔,只见那根树枝末端,所画出的,是个‘×’形记号,便自失笑说道:“玉姊,我说如何?小弟生来命苦,结果还是要到‘地狱’之中走走。”
萧弄玉不再察看手中所留的那根树枝,只是随手抛去地,娇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有偏玉弟,走趟‘天堂’。”
可惜司徒玉不曾看看萧弄玉所抛树枝,否则他定将发现他这位玉姊姊,存有私心,做了手脚。
原来萧弄玉在两根树枝上,全划是“×’形记号,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司徒玉选择那根,都不会是进天堂的机会。
她这样做法,有其深意存在,因为“九指仙姬”龙雪虹,资色绝世,美得太撩人,萧弄玉既垂青司徒玉,便难免略起妒心,不愿意使这位在女孩儿家眼中,也自美得撩人的玉弟弟,去和龙雪虹打交道。
“地狱之门”,虽是凶险,但“脂粉阎罗”巫梦襄却长得鬼怪不堪,太以难看,决计不会对自己这位意中人儿,构成粉红色的威力。
司徒玉哪里知道萧弄玉已出了花样,遂剑眉双剔,抱拳叫道:“玉姊,你若无别事,我们立即走吧,‘崂山’离此不算十分近呢!”
萧弄玉指着他那匹“墨骅骝”,含笑问道:“我们怎样走法?是你骑马,我步行,还是来一个一马双乘?”
她倒来得大方,但司徒玉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儿说道:“这匹‘墨骅骝’本是暂时借用,我向天津杨柳青的‘隐贤庄’石无争庄主曾作一到泰安,便即还马的允诺,马如今已经多跑了一趟‘沂山’,故而‘崂山’之行,似可不必骑马,我想把千里龙驹,归还原主。”
萧弄玉秀眉微扬,含笑问道:“玉弟既然先行还马,便要跑趟‘天津杨柳青’了。”
司徒玉摇手说道:“无须再跑‘天津’,石无争庄主向我说是把马用完之后只要交给‘泰安’城西的‘宏大镖局’便可。”
萧弄玉恍然悟道:“对了!我倒忘了石无争的二弟子‘青面天神’孙剑飞,正是这‘泰安’城西‘宏大镖局’的副总镖头。”
司徒玉边自牵马缓行,边向萧弄玉笑道:“玉姊,你认为这匹‘墨骅骝’的脚程,到底如何?”
萧弄玉嫣然笑道:“日行千里见日,夜走八百不明,竹耳兰筋,昂昂骏骨,当得起‘龙驹’二字。”
司徒玉笑道:“玉姊什么外号?不妨说来听听,只要名符其实,我便接受。”
司徒玉向她又复打量两眼笑道:“白衣龙女如何?”
萧弄玉微拂自己的一身白衣含笑说道:“白衣二字,倒是写实,龙女二字,来处何在?”
司徒玉摸着那匹“墨骅骝”的项上长鬃,微笑答道:“沂山之行小弟先走,却是玉姊先到,‘三恶庄’事了,小弟先行又是玉姊先返,由此看来,你的两条腿儿,竟胜过驰四条腿儿,则‘墨骅骝’既称‘龙驹’,你难道就不能称作‘龙女’?”
萧弄玉“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龙女’二字是我和马儿赛跑,跑出来的。”
司徒玉含笑叫道:“玉姊,‘白衣’既是写实,‘龙女’亦非妄构,你对小弟所赠的‘白衣龙女’外号,到底接不接受?”
萧弄玉笑道:“当然接受,我除了接受之外,还要谢谢你呢!”
说完,便自皱眉思索。
司徒玉道:“玉姊打算怎样谢我?”
萧弄玉笑说道:“投桃报李,理所当然,我打算也赠你个外号,聊作琼瑶之报。”
司徒玉闻言,颇为高兴地扬眉问道:“玉姊要送我什么外号?”
萧弄玉向他全身上下,打量两眼,微点螓首,含笑说道:“其人如玉,其剑如龙,其风神根骨,更加威凤祥麟,并时无两,我打算请你在‘玉龙剑客’和‘玉麒麟’两个外号之中,随意选上一个。”
司徒玉不加思索,应声答道:“玉麒麟之号虽美,但‘梁山泊’的二头领卢俊义,曾经用过,我还是选取‘玉龙剑客’四字,才好与玉姊的‘白衣龙女’配一对儿……”
说到这“配一对儿”,司徒玉方觉自己失言,语涉佻达,不禁俊脸通红,倏然住口。
萧弄玉却毫不在意地目注司徒玉,点头笑道:“玉弟,你窘些什么?‘白衣龙女’与‘玉龙剑客’,委实可以配得上对,似……”
语音至此也顿,萧弄玉那副洒脱大方的风情忽敛,代之而现的却是一种淡淡的幽怨。
司徒玉以为自己失之轻薄,唐突佳人,正愧窘万分,脸上烧热之际,忽然听得萧弄玉不仅不以为忤,反有“委实可以配得上对”的坦然示受之言,不禁有点魂销骨蚀,喜得心中狂跳。
但世事由来多不测,易生翻覆是人情,萧弄玉一语未完,神色忽变,遂使司徒玉于狂喜之中,又生惶惑。
他想问,又不敢问,怔了片刻之后,方自嗫嚅说道:“玉姊,你……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萧弄玉低声一叹,把两道含蓄,深情的目光,凝注在司徒玉的俊脸之上,皱眉问道:“玉弟,你在‘沂山三恶庄’,把‘铁臂飞龙’卢呜,一掌震死时,所用功力,是否无形真气‘先天一炁’?”
司徒玉想不到萧弄玉竟能一口叫破自己的师门绝学,不禁暗吃一惊,愧然点头答道:“正是!但玉姊莫怪我下手太狠,因为那‘铁臂飞龙’卢呜,来势汹汹,我想不到他竟如些不堪一击。”
萧弄玉摇头说道:“我怎会怪你下于太狠,大丈夫执剑游侠,闯荡江湖,正该如是才对,应狠时肝肠如铁,不惜伏尸成阜,血流成河,不该狠时,心意如绵,缩步怜蚁,否则怎能应付各种环境,不是过嫌懦弱,就是过嫌暴虐。”
司徒玉听得连连点头,好生佩服说道:“玉姊所论精明,小弟敬谢指教。”
萧弄玉继续说道:“你与‘铁算秀才’吴鸿烈恶斗之时,用的那柄风柔随心的原鞘长剑,可是‘玉龙剑’么?”
司徒玉点头答道:“玉姊法眼高明,猜得丝毫不错。”
萧弄玉又复叹了一口气道:“这样说法,你既会‘先天一炁’,又有‘玉龙剑’,定是‘海岳游仙’梁天奇门下高足的了。”
司徒玉无法隐瞒,只好应是。
萧弄玉神情更显凄恻,一双妙目之中,竟隐有泪光浮动。
司徒玉大骇叫道:“玉姊……玉姊……你怎么了?”
萧弄玉苫笑说道:“好事多磨,彩云易散,我们这对‘白衣龙女’和‘玉龙剑客’……”
说到此处,便自摇头不语。
司徒玉以为双方师门之中,有甚嫌怨?遂向萧弄玉柔声问道:“玉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何人门下?”
萧弄玉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师傅是‘无情洞主’蕴空师太。”
司徒玉从来不曾听说过“无情洞主”之名,也不知“无情洞”在何处?正待再复探问,萧弄玉已先说道:“玉弟,我们赶快送还‘墨骅骝’,同奔‘崂山’,我在路上还有好多话儿问你。”
司徒玉见萧弄玉的神色已渐趋正常,遂赶紧去到“宏大镖局”,把所借“墨骅骝”交还石无争的二弟子“青面天神”孙剑飞。
还了宝马,两人便赶往“崂山”,司徒玉因心中纳闷异常,遂向萧弄玉问道:“玉姊,你有什么话儿问我?”
萧弄玉道:“玉弟,你年纪还轻,为何如此急于成名要参与什么‘天池棋会’?”
司徒玉摇头说道:“我参与‘天池棋会’之举不是急于成名,而是急于找人。”
萧弄玉出意外地,扬眉问道:“找人?玉弟找的是谁?为何要到‘天池棋会’去找?”
司徒玉答道:“因为我找的不是一人,而是‘寒江钓雪叟’、‘巨斧樵夫’、‘放鹤老人’以及‘罗浮梅叟’等‘神州四逸’,自然只有在‘天棋会’之上,方能把他们一并找着。”
萧弄玉越发诧异问道:“你要找‘神州四逸’做甚?”
司徒玉道:“我要他们与我同去,向一人面前,为我师傅辩雪一桩莫大冤屈。”
萧弄玉神情一震,目注司徒玉,微眉问道:“玉弟要去见那人是谁?”
司徒玉道:“‘柔情仙子’孟冰心。”
萧弄玉停住脚步,诧然说道:“孟冰心?这位‘柔情仙子’,听说因伤心恨事,久绝世缘,玉弟知道她踪迹所在么?”
司徒玉点头说道:“我知道她住在‘南荒死谷’的‘无名洞’中。”
萧弄玉“哦”了一声问道:“玉弟,你这‘柔情仙子’孟冰心现在‘南荒死谷’的‘无名洞’之讯,是听谁说的?确实么?”
司徒玉笑道:“怎么不确实?我已去过‘南荒死谷’,与孟冰心前辈,互作长谈。”
萧弄玉双眉一剔,目闪奇光问道:“那位‘柔情仙子’孟冰心,人称美绝尘寰,她到底美成个什么样儿?玉弟请说给我听听……”
司徒玉摇手笑道:“玉姊,我说不出,因为当时她在‘无名洞’中,我在‘无名洞’外,根本只闻其声,未见其面。”
萧弄玉银牙微咬,想了一想,向司徒玉娇笑说道:“玉弟你拿不拿我当外人?”
司徒玉瞠目问道:“玉姊,你……”
萧弄玉笑道:“你既不把我当作外人,我便颇想听听‘南荒死谷’之行的详细经过。”
司徒玉并不推却,果把“南荒死谷”之行的一切经过,向萧弄玉详述一遍。
萧弄玉静静听完,含笑叫道:“玉弟,我再问你,你能不能把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和‘柔情仙子’孟冰心之间的恩怨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
司徒玉闻言,脸上顿现难色。
萧弄玉笑道:“玉弟若有为难……”
司徒玉忙自接口苦笑道:“玉姊见谅,小弟决非有甚难言之隐,因为我也不知我师傅与孟仙子之间,由情变怨的详细情形,我只知道……”
萧弄玉扬眉问道:“你只知道什么?”
司徒玉双目中内射神光,朗声答道:“我只知道我师傅是受了莫大冤屈,他老人家仁慈恺悌,赋性谦和,决做不出什么心狠手辣神人共愤之事。”
萧弄玉点头笑道:“我也相信你师傅是当世中武学深奥莫测的仁侠高人,决不会突然做出改变他赋性之事,但常言道得好:‘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若不寻些有力反证……”
司徒玉点头说道:“玉姊说得极是,我企图参与‘天池棋会’之意,便系想拜请‘神州四逸’,替我师傅作证,辩明清白,解释误会。”
萧弄玉笑道:“好!有志者,事竟成,我预祝玉弟,不论在经过多少挫折之后,终必完成任务,达到目的。”
司徒玉抱拳一揖,含笑说道:“多谢玉姊金言,小弟为了报答恩师,为了伸张武林正义起见,必当竟尽绵薄,莫敢辞也!”
两人一路闲谈,双方均发现对方武达文通,胸襟磊落,遂在互敬互钦之下,情感越发增进。
他们脚程极快,未消多日,便赶抵“崂山”,到了“双门谷”口。
萧弄玉指着面前这座山谷,向司徒玉微笑叫道:“玉弟请看,这就是‘双门谷’,我们进谷丈许,便将暂时分别,我走右边的‘天堂之门’,你入左边的‘地狱之户’。”
司徒玉点头笑道:“我们任务完成以后,却在何处相会?”
萧弄玉笑道:“自然就在谷口相会,彼此不见不散。”
司徒玉点头一笑,剑眉微扬,便着先大踏步地,向“双门谷”中走去。
萧弄玉娇躯微扭,闪身相随,果然入谷不远,才一转折,便看见一片参天山壁,堵死去路。
所谓壁上的“天堂地狱”之门,原来并非高大门户,只是一左一右,双双并列的两个黑暗洞穴。
司徒玉走到左边黑洞之前,向萧弄玉含笑叫道:“玉姊,不会错吧,这洞外并无标志,倘若互相弄错?你岂非吃了亏么?”
萧弄玉娇笑答道:“不会有错,玉弟记准,向右走,便是‘天堂’,向左走,便是‘地狱’。”
语音方落,娇躯电闪,向那右面壁上的黑暗洞穴之中,一穿而入。
司徒玉见萧弄玉已先走,遂也不敢耽延,进入了左面黑洞。
谁知这黑洞之中,不仅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有一种极难闻的尸臭之味,传入鼻内。
司徒玉虽然皱眉,但知道自己既已孤身深入,险阻必多,也就未把一开始这点情况放在心上。
洞径不单黑暗,并多转折,更复向下倾斜,似是逐渐走往地底。
司徒玉边行边自默计,觉得自己如今所处地势,应该已低于洞外地面约数丈左右。
就在此时,暗影中,突生微响。
司徒玉入洞之初,早就暗凝‘先天一炁”,化为“无形气网”,按住胸前,故而一闻响动,便止步扬声问道:“什么人?”
“刷刷”两声,前路暗影中,一左一右地,闪出了两具白骨骷髅,挡住他的去路。
司徒玉知道这不是鬼怪,遂卓立如山,发话叫道:“朋友听真,在下因有要事,特来拜访‘脂粉阎罗’巫梦襄,有事请教。”
左边那具骷髅,闻言之下,果然应声答道:“来人既是想见我家殿主,可知规矩?”
司徒玉笑道:“什么规矩?尊驾无妨见告。”
那具骷髅说道:“来人只要能连过三关,我家殿主,便在‘转轮台’上,以盛宴待客。”
司徒玉扬眉问道:“何谓三关?”
那具骷髅答道:“硬闯‘地狱门’,巧过‘奈何桥’,飞渡‘血污池’。”
司徒玉笑道:“好,在下愿过三关,但不知第一关‘地狱门’何在?”
那具骷髅说道:“尊驾请先留名……”
司徒玉不等对方往下再问便即摇头说道:“未过三关,留名何益?我的姓名来历,打算在‘转轮台’上,向巫殿主当面奉告。”
两具骷髅,不再答话,左右一分,便又隐入原处,失去踪迹。
司徒玉正待前行,忽又听得一阵隆隆声息。
这次是从地上涌出一具精芒闪闪的巨大刀轮,挡住去路,轮上并镌有“地狱门”三个大字。
司徒玉注目片刻,看出刀轮旋转中,约莫每隔半盏茶时,在刀轮中央,便会现出一个径尺空洞。
换句许说,要想硬闯‘地狱门’,必须先会‘缩骨法’,否则怎有从刀轮电旋之中,安然通过。
除了“缩骨穿洞”以外并须把握机会,不迟不早地,在刀轮上空洞初现的一刹那间,闪身穿越。
对一般武林人物来说,这第一道关口,便是难题,但却难不倒身怀绝艺的“玉龙剑客”司徒玉。
司徒玉看清刀轮变化,扬眉一笑,举步向前,准备在距离七尺左右,施展玄功,穿洞而过。
但才走两步,距离刀轮,约莫还有一丈一二之处,洞顶“呼”然震响,似有重物坠下。司徒玉抬头注目,看出上面“千斤闸”,正在坠下。
既称“千斤闸”,自然意在试力,司徒玉剑眉双皱,左臂微扬,便把一座沉重铁闸,单手托住。
铁闸落势,才一受阻,壁间嗖嗖连响,突有不少细小暗器,向司徒玉纷纷辐射。
司徒玉哂然一笑,右手震挥,便把那些刀镖针箭般害人之物,完全凌空拂落。
这时,刀轮中央,突又现出径尺空洞,司徒玉冷笑飞身,竟毫不迟疑地一穿而过。
身形才过,空洞立为极锐钢锋布满,刀光如电,好不慑人心魄!
如今,司徒玉身已越过刀轮,前面便隐约有天光出现。
略一转折,即到洞口,洞外地势不小,似是在一深壑之下。
司徒玉举目四顾,只见洞外景色,果如萧弄玉所说,险恶异常。
紧接着洞口的,是一道拱形长桥,桥头上赫然写着“奈何桥”三个大字。
司徒玉略加打量,看不出这座“奈何桥”,有任何凶险,或任何雄伟之处。
常言道,“艺高胆大”,司徒玉正欲倚仗一身绝学,学步登桥,却听得有个清脆异常的女子口音叫道:“殿主有令,来客不俗,无须以一般布置,贻笑大方,请直接前往‘转轮台’,彼此礼见。”
司徒玉循声注目,看见发话人是个怀抱令旗的黑衣少女,站在“奈何桥”下的“血污池”岸边,一面说话一面把令旗轻轻展拂。
黑衣少女的语音才住,“奈何桥”下,便闪出两个青衣小婢,向司徒玉道礼,陪笑说道:“启禀贵客,我家殿主已在‘转轮台’上相待。”
司徒玉想不到那位被称为“殿主”的“脂粉阎罗”巫梦襄,竟会对自己特别优待,在一过“地狱门”后,便把“奈何桥”、“血污池”等两道关口撤去。
故而听完二位小婢话后,颇为高兴地含笑说道:“既然如此,便烦两位姑娘带路。”
两名青衣小婢,躬身一礼,引领着司徒玉,顺着“奈何桥”境,向左缓步走去。
走了不远,池面更阔,在那淡红色泽的池水中内,建有一座高台。
台高四丈有余,是孤矗池中,并无任何通岸桥路。
两名青衣小婢,至此止步,由左面那名,向司徒玉躬身施礼,含笑禀道:“贵客请上‘转轮台’,我家殿主,便在台上相待。”
司徒玉剑眉双挑,点头笑道:“有劳姑娘。”
语刚出口,人才腾身,但等说到“姑娘”二字,已斜飞六七丈远,轻飘飘地落足“转轮台”上。
这份轻功,非单高明,并施展毫无火气,着实把那两名迎客的青衣小婢,看得哧了一跳。
“转轮台”上相当宽敞,设有精美桌椅,在正中一张雕龙矮榻之上,有位宫裝鬼妇,盘膝而坐。
这宫装鬼妇,自然是“脂粉阎罗”巫梦襄,一见司徒玉纵登“转轮台”,便举手含笑说道:“佳宾光临,本当远迎,但因身患恶疾,行动不便,还望司徒老弟,恕我慢客之罪。”
司徒玉俊目一张,见这“脂粉阎罗”巫梦襄,约莫四五十岁光景,貌相鬼怪无经,便神情方面,凝重异常,显得极有气派。
对方既然语意不恶,自己遂也微微一笑,抱拳说道:“司徒玉冒昧干谒,扰及清修,尚请巫殿主多加担待。”
巫梦襄指着陈设在雕龙矮榻以前的几椅,含笑说道:“司徒老弟请坐,有话尽可细谈。”
司徒玉方息称谢坐下,侍立巫梦襄祸旁的一名青衣小婢,便即献上香茗。
巫梦襄笑道:“司徒老弟放心饮用,此处虽有‘地狱’之称,但这茶儿,却系普通香茗,绝非‘孟婆汤’呢!”
司徒玉闻言不甘示弱,使端赴香茗,啜了一口。
茶才沾唇,便觉清香沁人,知道确是上好佳茗,其中决无花样。
巫梦襄等司徒玉放下茶杯,方自笑道:“司徒老弟与巫梦襄素昧平生,不会无故光降。”
司徒玉欠了欠身,扬眉笑道:“在下冒昧奉谒,是有桩事儿,想请巫殿主加以明教。”
巫梦襄向四处看了一眼,含笑问道:“可徒老弟,你是否嫌我故弄玄虚,把好好一片洞天福地,布置得如鬼气森森……”
司徒玉不等巫梦襄话完,便自摇头笑道:“世间倘若真有‘地狱’存在,倒可给作奸犯科,伤天害理之人,加深不少警惕。”
巫梦襄想不到对方竟还赞许自己的地狱布置,遂“哦”了一声,目注司徒玉,诧然笑道:“司徒老弟不仅人品不俗,胸襟更复超脱可佩,但不知你寻我巫梦襄,究竟为了何事?”
司徒玉道:“在下提个人儿,巫殿主定然认识。”
巫梦襄摇头笑道:“老弟提的是谁?我近两年来因恶疾缠身,镇日坐在这‘转轮台’上,眼皮子恐怕不太宽呢!”
司徒玉道:“登楼酒客淳于粲。”
巫梦襄颔首说道:“淳于大侠,名满乾坤,不仅我巫梦襄,恐怕所有武林人物均会对‘登楼酒客’四个字深深钦佩……”语方至此略顿,向司徒玉看了一眼,含笑问道:“老弟提起淳于大侠,作甚,他老人家可好?”
司徒玉冷眼旁观看出巫梦襄不似作伪,遂暂不泄露淳于粲的噩耗,只把双手一拱,含笑叫道:“司徒玉先向巫殿主道喜。”
巫梦襄怔了一怔,诧声问道:“我枯坐此间,形如鬼物却是喜从何来?”
司徒玉道:“‘登楼酒客’淳于粲前辈,曾签证推荐殿主参与‘天池棋会’。”
巫梦襄闻言,从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点头说道:“这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我身罹恶疾,行动维艰,难望于八月十五之前痊愈,参与‘天池棋会’,还有什么喜呢?”
司徒玉证实了萧弄玉所闻讯息,不禁心中狂喜地,扬眉问道:“巫殿主,在下此来,便是专程向你请教,今年八月十五的‘天池棋会’,是在何处举行?”
巫梦襄摇头答道:“老弟可称‘问道于盲’,我也不知举行‘天池棋会’之地,是在何处?”
司徒玉以为她知而不言,遂剑眉微皱,问道:“巫殿主既不知“天池棋会’的举行所在,却怎样参与此会?”
巫梦襄道:“老弟问得有理,但‘登楼酒客’淳于粲,只亲笔签证,推荐我参与“天池棋会’,却未告知地点,仅说到时……”
司徒玉迫不及待地,接口急急问道:“到时怎样?”
巫梦襄道:“淳于粲大侠要我于八月初十的午夜时分,在这‘崂山鬼斧崖’下海边等待,他会亲自驾舟来接。”
司徒玉在这“脂粉阎罗”说话之时,曾对她仔细注目,看出巫梦襄确无丝毫做作,遂大失所望地,废然叹道:“巫殿主,你到了八月初十,不必再去‘鬼斧崖’下了。”
巫梦襄道:“参与‘天池棋会’是武林人物的无上荣光,我正努力用功,企图克服病魔,沐此光彩,司徒老弟怎么叫我不必去呢?”
司徒玉叹道:“因为纵令巫殿主从今年八月初十,等到明年的八月初十,淳于前辈也不会驾舟接你。”
巫梦襄大惊问道:“老弟此话怎讲?”
司徒玉黯然答道:“一代英雄,已归淹化,淳于前辈……”
巫梦襄全身一震,接口叫道:“司徒老弟,你……你……你说什么?难道‘登楼酒客’淳于大侠竟天年已尽,撒……撒手世寰了么?”
司徒玉摇头说道:“不是天年已尽,是惨遭鬼蜮毒手。”
巫梦襄失声说道:“不……不可能吧?淳于大侠那等一身罕世武学,对于江湖经验,更极老到丰富……他怎会……”
司徒玉不等巫梦襄话完,便把“登楼酒客”淳于粲,怎样中人暗计,魂断“沂山”之事,向巫梦襄说了一遍。
巫梦襄静静听完,牙关一挫,向身边侍立的青衣小婢,厉声叫道:“青儿持我‘阎王令’,传令‘勾魂五鬼’,立即血洗‘沂山三恶庄’,为‘登楼酒客’淳于大侠……”
司徒玉听到此处,摇头说道:“巫殿主不必劳动贵属,司徒玉已……”
巫梦襄双眉一挑,截断司徒玉的话头问道:“司徒老弟,你……你已怎样?”
司徒玉展眉答道:“我已单人孤剑,独闯‘沂山’,斩下‘铁算秀才’吴鸿烈的头颅,带到‘泰安’城外,在淳于前辈的坟前一奠。”
巫梦襄向他看了两眼,抱拳说道:“老弟侠骨豪情,巫梦襄深为敬佩。”
司徒玉拱手还礼,还谢说道:“巫殿主不必廖赞,如今‘登楼酒客’淳于前辈已死,你是打算怎样参与天池棋会?”
巫梦襄皱遐说道:“与我同谷隔洞而居的‘九指仙姬’龙雪虹,或许知道‘天池棋会’的举行所在?但我与她不睦,不想向她求教。”
司徒玉道:“也不必求教,因为龙雪虹也是由淳于前辈推荐参与‘天池棋会’,不见得比巫殿主多知秘密。”
巫梦襄一面点头,一面向司徒玉不住打量地,扬眉含笑问道:“司徒老弟,我看出来了,你大概也是经人推荐,参与‘天池棋会’的新进人物?”
司徒玉点头答道:“巫殿主猜得对了,我若非‘天池棋会’会上之人,何必特地奉谒,向你有所求教?”
巫梦襄闻言,低下头去,似乎想甚心事。
司徒玉道:“巫殿主想些什么?”
巫梦襄苦笑说道:“如今我们已是同病相怜之人,我正自设想有甚法儿可以探查出‘天池棋会’所在。”
司徒玉问道:“巫殿主可曾想出妙计?”
巫梦襄苦笑说道:“想是想出一条计儿,但却并不太妙。”
司徒玉道:“巫殿主说来听听,或许我们由互相商议之中,会有所领悟,也自难定。”
巫梦襄目光一闪,扬眉说道:“老弟知道‘济南府千佛山’上的‘无双怪叟’唐百晓么?”
司徒玉点头答道:“知道,唐百晓是位功力并不太高,但眼皮子却宽博无比的武林怪客。”
巫梦襄道:“这老头儿见识虽广,脾气太怪,更从来不肯理会生人……”
司徒玉接口说道:“巫殿主这样说法,莫非要我去向唐百晓问询‘天池棋会’的会址所在?”
巫梦襄苦笑说道:“老弟若去,恐怕徒劳,并会被那不通人情的怪老头儿气个半死,除非……”
司徒玉笑道:“除非什么,巫殿主怎不继续说将下去?”
巫梦襄道:“除非我用不正当的手段,命殿下五鬼,把那‘无双怪叟’唐百晓劫持到这‘转轮台’上……”
司徒玉摇手笑道:“不必!不必!我认为纵令那‘无双怪叟’唐百晓性情再怪,恕可向他好生请教,探听出一些讯息。”
巫梦裹笑道:“司徒老弟若是不信,无妨试上一试,才会知道这世上不吃敬酒专吃罚酒的天生贱骨之人,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