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失笑道:“柳如绵,你真是多此一问,倘若由我上前,你不怕被我趁机扯活,跑掉了吗?”
刘琳问道:“杜小樵与妙音老尼、焦老婆子,可在此处,这壑中由谁作主?”
谢三答道:“杜大侠与‘北岳神尼’、‘辣手仙婆’等均不在此,这‘无愁壑’中,是‘百毒天君’和‘百毒夫人’作主!”
刘琳诧道:“‘百毒夫人’?那仲孙明几时又娶了老伴?”
谢三笑道:“这有什么稀奇?据我所知,你也不是正想嫁给‘长笑老天魔’轩辕旭吗?”
刘琳脸上一红,不再理会谢三,举步上前,向“无愁壑”口注目察看!
柳如绵道:“仙娘看些什么?”
刘琳脸上神色一凛、点子点头答道:“这老花子并未谎言,壑口草树山石之上,处处均淬奇毒,果然是仲孙明在此盘踞!”
谢三本来期望柳如绵和刘琳,会不慎中毒,如今闻言之下,不禁暗叹道,“万花魔母”果是用毒行家,眼力厉害!
柳如绵闻言,不敢过分接近壑口,一提真气向壑下叫道:“仲孙天君在吗?请你上壑答话!”
说完,片刻过后,从壑下翻上一个青衣侏儒老人!
这老人一上壑口,便沉着脸儿,向柳如绵问道:“你们是不是‘万花宫’中人物?”
柳如绵点头道:“我叫‘桃花娘子’柳如绵,这位就是‘万花宫’的宫主刘仙娘!”
侏儒老人不理“万花宫主”盛名,依然沉着脸儿说道:“双方业已定约,十日之内,不许在‘无愁壑’周围惊扰,你们为何偏要前来,难道竟不顾刘小琳的那条小命了吗?”
刘琳也不认识“百毒天君”仲孙明,但却听见过他炼毒失慎,变成侏儒的武林传闻,故而一见之下,竟把这青衣侏儒老人,当作了仲孙明,强忍怒气,抱拳叫道:“仲孙天君……”
四字才出,那青衣侏儒老人便摇手叫道:“错了,错了,仲孙天君是我家主人……”
刘琳愕然问道:“你呢?”
青衣侏儒老人怪笑一声,缓缓答道:“我只是我家天君与夫人面前的一名药僮而已!”
刘琳发现自己竟向仲孙明的一名药僮行礼,不禁有点惭窘地挥手叱道:“去,去,去叫你家仲孙天君,出来见我!”
青衣侏儒老人看了刘琳一眼,冷然说道:“刘仙娘,你要放明白些,我是我主人仲孙天君的药僮,却不是你‘万花宫’中的男奴女婢!”
这个钉子,委实把位“万花魔母”刘琳碰得为之一怔!
刘琳是何等凶人?若在平时,早就勃然震怒地向对方立下辣手……
但如今却因独生爱女刘小琳,落在对手方中,不得不投鼠忌器地,力加忍耐!
她听了青衣侏儒老人的顶撞之语后,鼻中方自“哼”了一声。
那青衣侏儒老人又复怪笑说道:“我家天君轻易不出‘无愁壑’,刘仙娘是为了何事来此,可由我转禀!”
刘琳强自按纳着满腔怒气,扬眉问道:“我女儿刘小琳,如今情况怎样?”
青衣侏儒老人笑了一笑,缓缓答道:“情况很好,正在与我家夫人叙旧!”
刘琳闻言一怔,目注青衣侏儒老人道:“你家夫人?你……你家夫人是谁?”
青衣侏儒老人恭身地摇头说道:“药奴不敢提及夫人芳名,只可说出夫人的外号,是‘百毒夫人’四字!”
刘琳无可奈何,只得指着谢三,向青衣侏儒老人问道:“这谢老花子,你可认识?”
青衣侏儒老人目光略注谢三,点了点头。
先前于刘小琳被擒后,他曾向侯剑平呈送书信,见过谢三,故而表示认识。
刘琳说道:“我女儿刘小琳落在你们手中,这谢老花子又落在我的手中,我遂来找仲孙天君打算彼此走马换将!”
青衣侏儒老人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恐怕……”
一语方出,柳如绵便在旁冷然说道:“肯换不肯换要由仲孙天君决定,你一个做奴才的,只可传话请示,却妄自摇头则甚?”
青衣侏儒老人向柳如绵怒视一眼,右手倏扬,从袖中飞出一团青蒙蒙的光华,向这“桃花娘子”当头射去!
柳如绵冷笑一声,哂然不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真所谓‘江头卖水,关夫子门前耍大刀’了!”
一面发话,一面便微凝真力,向那团青蒙蒙的光华,挥掌凌空劈去。
刘琳毕竟修为较深,见多识广,突然想起一物,不禁眉头双蹙,向柳如绵叫道:“贤侄女快点住手,这东西碰它不得!”
但她发话稍迟,柳如绵的劈空掌刀业已吐劲出手,哪里还收摄得住?
刘琳赶紧抢到柳如绵身畔,与她并肩而立,默凝玄功,在身外四周布成了一片无形气网!
只见那团青蒙蒙的光华,似乎无甚奇处?被柳如绵所发掌风,一击便开!
但它开而不散,反而变得范围更大地仍然向前飞来。
直等被刘琳所布的无形气网所阻,才由浓而淡,渐渐消失!
刘琳目注柳如绵,正色低声说道:“青光虽化,恐怕仍有余毒存留,我要用无形真气震它一下,贤侄女仍须暂时摒住呼吸,凝功自保,等我招呼之后,再复恢复常态!”
说完,立将空中无形真气,向四外扩展震去。
这位“万花魔母”着实功力惊人,那青衣侏儒老人远在丈许以外,尚被震得身形微晃,脚下退了半步!
刘琳与柳如绵立身处约三尺之外,草色本颇青翠,如今却呈一片枯黄,显系中了那团青光所蕴的无形剧毒!
尤其有甚的是,远在丈许以外的几株古松,于山风微拂下,所有松针,竟告簌簌落下。
柳如绵看得好不惊心,知道这是由于刘琳适才用罡气震毒,使这几株古松,也中了余威所致。
刘琳又复暗以罡气,把身躯周围,再一排荡,方对柳如绵含笑发话说道:“贤侄女可以恢复常态,没有事了!”
柳如绵收去护身真气,赧然问道:“这团青光是甚暗器,竟如此歹毒厉害,仙娘可知道吗?”
刘琳转过面去,目注青衣侏儒老人,冷然说道:“你主人这种‘万劫死光球’,昔年曾列为武林大忌,你……你竟敢随便使用?……”
青衣侏儒老人,“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刘仙娘,你看走眼了,这不是‘万劫死光球’,只是‘百劫死光球’……”
刘琳诧道:“‘百劫死光球’?还有这种名称?……”
青衣侏儒老人不等刘琳话完,便即笑道:“‘万劫死光球’是我主人所炼之物,‘百劫死光球’则是我自炼之物,刚才所发,若是‘万劫死光球’,你们便不会如此轻松了!”
话方至此,“无愁壑”下,忽然传上几声玉磐。
青衣侏儒老人听了这种“叮叮”玉磐之声,便向刘琳、柳如绵扬声叫道:“你们稍等一下,我且把你们要求走马换将之意,转报主人,看看有何指示?”
说完,便自身形一闪,纵向“无愁壑”下。
这时,谢三远在数丈之外,独自坐于一方大石以上,丝毫无甚动作!
刘琳看他一眼,“咦”了一声说道:“谢老花子,你倒颇为老实,并未乘机逃走!”
谢三冷笑答道:“丈夫一言既出,生死不悔!你以为我们会像你们那样卑鄙龌龊、反复无常吗?”
其实谢三只是口中说得好听,心中何尝不想找个机会逃之夭夭?
刚才青衣侏儒老人发放“百劫死光球”时,虽是机会,但谢三自知功力与“万花魔母”刘琳相差太远,纵先逃出百丈,也必被其追及,那时必将饱受凌辱,反而不美!
他把利害略一权衡,遂端坐石上,昂然不动。
谢三的心中打算,是淡于生死,要想拼命!
所谓“拼命”,并不是他仗恃艺业,出手争斗,是想拼着一死,设法挑拨“万花群魔”与“百毒天君”仲孙明的仇隙扩大,来个以邪制邪!
故而刘琳一问之后,谢三答复得异常冠冕堂皇,使两个著名凶妇都为之暗暗钦佩!
但谢三的末后那句“卑鄙龌龊、反复无常”,却嫌骂得太重,刘琳双眉一挑,厉声叱道:“老花子,你嘴里可得放干净些……”
一语方毕,“无愁壑”下人影又闪!
来者仍是那身若侏儒的青衣老人!
柳如绵看他独自前来,不禁皱眉问道:“你怎么一人回来,难道‘百毒天君’仲孙明的架子,当真摆得这么大?……”
青衣侏儒老人笑道:“什么‘架子大’‘架子小’,有了答复还不够吗?”
柳如绵道:“怎样答复?关于用谢老花子和刘小琳‘走马换将’一事,你主人肯是不肯?”
青衣侏儒老人点了点头,含笑答道:“肯!”
这个“肯”字答复,不单使刘琳、柳如绵大大惊喜,也使谢三为之大大惊愕!
他弄不懂“百毒天君”仲孙明何以会看上自己,竟答应和刘小琳互换人质?
青衣侏儒老人见他们都听得一怔,又复怪笑说道:“肯是肯,但有条件!”
刘琳问道:“什么条件?”
青衣侏儒老人笑嘻嘻地,轩眉说道:“这条件就是你们先把这位谢大侠交我带回‘无愁壑’下,然后我们再把刘小琳放出!”
柳如绵叫道:“不行,这算什么条件?简直太不公平!”
青衣侏儒老人嘴角一撇,点头说道:“不错!这条件是有点不公平,谁让你们来求我们,若嫌不公平,可以不换!”
语音略顿,向谢三看了一眼,又复说道:“我家主人说道:谢大侠求仁得仁,不会把生死二字,看得太重,换与不换,全在你们,若要换时,便必须遵从我们条件!”
这两声“谢大侠”,听得谢三既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奇诧仲孙明的手下,怎会对自己表示好感?
刘琳略一沉吟,向青衣侏儒老人问道:“假如我们放了谢老花子,你们却不放我女儿,又便如何?”
青衣侏儒老人含笑说道:“我主人本就猜到你们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如绵晒道:“你们也配称为‘君子’……”
青衣侏儒老人不去理她,又向刘琳说道:“我家主人叫刘仙娘放心,‘百毒天君’四字总比刘小琳的一条性命值得多点!”
刘琳双眉深蹙,正在寻思,那青衣侏儒老人便撇嘴一笑,冷冷说道:“刘仙娘既不愿接受这种条件,我只有回转壑下,禀报主人的了!”
说完,身形立转,准备向壑下纵落。
刘琳知晓,谈判若一决裂,爱女刘小琳必死无疑,遂无可奈何地高声叫道:“你且慢走,我答应你所提出的条件就是。”
青衣侏儒老人回过身来,向“桃花娘子”柳如绵瞥了一眼,哂然说道:“答应条件,你们不怕与虎谋皮……”
刘琳脸色一沉,截断对方话儿,接口说道:“朋友,得了便宜,不必再复卖乖,江湖闯荡之人,最忌的便是把弓弦拉得太紧!”
语音至此微顿,目中精芒电闪,又复说道:“如今,我姑且相信你主人‘百毒天君’仲孙明七字名号,比我女儿刘小琳的一条性命值钱得多,你就把这谢老花子,带了去吧!”
青衣侏儒老人闻言,立向谢三恭身笑道:“谢大侠请!”
谢三本意是想挑起一场以邪制邪的龙争虎斗,却作梦也未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走马换将”之举,竟会弄假成真?
故而他对于青衣侏儒老人的那声“谢大侠请”,不禁听得有点呆呆发怔?
刘琳见他并未举步,不禁沉声叫道:“谢老花子,你已心愿达成,怎么还不快走?”
谢三真不知落在仲孙明手中的遭遇,会不会比落在刘琳等人手中稍强一些?但事已至此,说不上不算,只得默然举步。
青衣侏儒老人见状,一旁含笑叫道:“谢大侠慢点,请你先服上一粒药丸!”
语音一了,立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递过。
谢三问道:“这是什么药儿?”
柳如绵“咦”了一声,诧然叫道:“谢老花子,你们不是自己人吗?怎会不认识这种丹药?”
青衣侏儒老人不去理她,只向谢三赔笑说道:“这是我主人特炼的‘解毒丸’,谢大侠若想下壑,便须先服此丹,以保安全!”
谢三恍然想起壑口遍布毒质之事,遂点了点头,把那粒白色丹丸服下。
青衣侏儒老人等他服药以后,才在前引路,与谢三走下“无愁壑”去。
刘琳厉声叫道:“谢老花子,你要放明白些,一到壑下,马上放我女儿上来,否则,我便不顾一切,发动‘万花宫’力量,把‘无愁壑’化为齑粉!”
这时,侏儒老人与谢三,业已下壑丈许。
那侏儒老人闻言之下,撇嘴低声说道:“哼,发什么狠?我们上去寻她,容易得很,她们若想下壑半步,却难于登天!”
谢三听得心内一惊,向那侏儒老人问道:“你主人到底打不打算放走刘小琳呢?”
青衣侏儒老人扬眉一笑,缓缓答道:“放是要放,但替她先打扮打扮,使这‘万花魔女’变得漂亮一点!”
谢三听出这“打扮”二字,似有言外之意,不禁目光微转,又复问道:“这种‘打扮’,大概不是寻常涂脂抹粉?”
青衣侏儒老人笑了一笑,点头答道:“当然不会寻常,我主人在脂粉之中,掺了独门毒药,刘小琳到达壑上,虽然貌艳如花,但等回到‘万花宫’后,却立即发生作用,变得比无盐嫫母,还要丑上几倍!”
谢三笑道:“你主人不是与刘琳等人素无恩怨吗?怎的对于刘小琳竟如此狠毒,加以惩治?”
青衣侏儒老人嘴角一掀,轩眉答道:“谁说素无恩怨?刘小琳曾经害过我家夫人……”
谢三听至此处,诧然接口地向青衣侏儒老人问道:“你家‘百毒夫人’,究竟是……是谁?……”
青衣侏儒老人向谢三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谢大侠何出此言?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谢三讶道:“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青衣侏儒老人向他笑嘻嘻地说道:“上次谢大侠与侯少侠,在壑上偷看刘小琳中毒被擒之际,我不是替我家夫人送过一封信吗?”
这几句话儿,把这位侠丐谢三听得大吃一惊!
他急忙抓住一根山藤,在峭壁上停住身形,向那青衣侏儒老人失声问道:“这样说来,你……你家夫人竟……竟是东方瑶了?”
青衣侏儒老人点了点头,微笑答道:“不错,谢大侠为何吃惊?”
谢三一时之间,无词可对,只得随口说道:“我觉得他们二人,一个年登耄耋,一个才花信芳龄,似乎白发红颜,相差太远!”
青衣侏儒老人面含微笑地颔首说道:“他们年龄虽然悬殊,但却颇为恩爱,何况我主人神功精湛,驻颜有术,看来也不过四十许人……”
谢三听至此处,愕然不解地接口问道:“你主人仲孙明于六十年前,炼药中毒,不是和你们一同……”
青衣侏儒老人笑道:“我主人虽然中了‘缩骨奇毒’,但因已得‘天香钵’解药,如今不再是侏儒形态了!”
谢三向他全身上下略一打量问道:“你主人既已复原,你们定也……”
话犹未了,那青衣侏儒老人便长叹一声说道:“一来‘天香钵’奇花,生长极慢,旷世难寻;二来我们修为火候方面,也比主人差得太远,大概无法再跳出侏儒道中,恢复原来形状!”
谢三仍自有点不信,又复皱眉问道:“你家东方夫人与你家仲孙天君,是何时结为美眷?”
青衣侏儒老人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就是在把侯少侠赠剑送走的当日夜间!”
谢三看出对方之言,不是虚假,不禁有如在心头上如压了一块沉重巨石!
他一面惊诧于东方瑶之甘心下嫁仲孙明,一面又向青衣侏儒老人,继续问道:“原来侯老弟上次便是落在你主人手内?”
青衣侏儒老人连连颔首,赔笑说道:“不错,但上次是先点晕穴,然后送侯少侠上壑,可见我家夫人不愿把此事给侯少侠知晓,谢大侠也要帮忙遮盖才好!”
谢三道:“那是自然,这次答应‘万花魔母’刘琳,用我和刘小琳走马换将一事,也是你家主人决断的了!”
青衣侏儒老人请谢三下壑,并含笑答道:“因为我家天君,对我家夫人宠爱备至,言听计从,故而夫人的决定,也就是等于天君决定!”
谢三看出这青衣侏儒老人对东方瑶似颇尊敬,遂又问道:“你们跟随仲孙天君,已过一甲子之久,对于这位新近才来的天君夫人,能……”
青衣侏儒老人不等谢三话完,便自接口笑道:“这位东方夫人,真太好了,对我们体贴爱护,简直无微不至,并迫得天君,于与轩辕斌、刘琳等决战之后,一定要不惮费尽苦心力地把我们两个药僮救出侏儒苦海!”
谢三目光一闪,盯在这侏儒老人脸上,扬眉问道:“你家天君也要与轩辕斌、刘琳等人决战?”
青衣侏儒老人点头答道:“我家主人生平睚眦必报,因为刘小琳既对夫人有毁容之恨,轩辕旭的好友‘黄衣阴魔’黄三祝,又与我家天君昔年结过深仇,自然彼此便誓不两立!”
此时已到“无愁壑”下,那青衣侏儒老人向谢三笑道:“谢大侠少待一会儿,我先把刘小琳送交对方,然后再陪你去见我家天君,和我家夫人!”
话完,从壑下一个洞穴,唤出“万花魔女”刘小琳来,一同向壑上走去。
谢三在对方走后,便盘膝坐下,静静思索!
心静,自然慧生,他终于想出了东方瑶不惜牺牲,要借重仲孙明以邪制邪,以魔降魔的造福武林之意!
但东方瑶的一片苦心,虽被他猜了出来,却仍有两件事使谢三无法料度。
第一件是他决想不到“百毒天君”仲孙明竟暂时不能人道,东方瑶宫砂仍在,清白未污,与仲孙明是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第二件是侯剑平如今何往?是业已暗暗跟来?还是……
他的念犹未了,那青衣侏儒老人业已从壑上回转。
谢三问道:“刘琳、刘小琳,与柳如绵都走了吗?”
青衣侏儒老人答道:“她们是欢天喜地而去,但等回到‘万花宫’,发生变故之后,却必将暴跳如雷,勃然怒极,可能再来找死!”
谢三道:“这种办法是你家夫人……”
青衣侏儒老人连连摇手,接口说道:“不是我家夫人,是我家天君所施手段,夫人还一再劝阻,说是这种手段过于毒辣了呢!”
谢三笑道:“那‘万花魔女’刘小琳既害过你家夫人,你家夫人为何还对她这样仁厚?”
青衣侏儒老人叹息一声,点头说道:“我家夫人委实太仁厚了,我跟随我家天君数十年来,尚未看见过如此好人!”
谢三看出东方瑶业已深得人缘,遂暗暗记在心中,又向这青衣侏儒老人问道:“朋友贵姓?你的大名怎样称谓?”
青衣侏儒老人连连摇手,含笑说道:“谢大侠是我家夫人贵客,老奴怎敢当如此称谓?我姓仲,名叫家忠。”
谢三问道:“另外一位呢……”
仲家忠接口答道:“他姓仲,名叫家义。”
谢三恍然说道:“原来你们两位,是从主人之姓。”
仲家忠点头答道:“我们两人自幼从主,加上本身又是被弃孤儿,遂蒙主人将‘仲孙’姓氏之中,赐了一字!”
谢三闻言之下,方始恍然,遂随着仲家忠向“无愁壑”的壑深之处走去。
谢三业已经过不少惊险曲折,进入“无愁壑”,即将与“百毒天君”仲孙明、东方瑶等见面,但那位藏在寒潭峭壁之上,等候谢三讯息的侯剑平,如今又如何呢?
侯剑平境况不妙,他遭遇相当凶险!
当谢三在寒潭水中,被巨网所擒之时,侯剑平因无法透视潭水,自然毫无所知。
但他久久未见谢三发出讯号,或退出寒潭,便知事有蹊跷!
侯剑平正自满脸惊疑,耳中又闻飞鸟振翼之声!
“拍拍”、“拍拍”……
那是一只信鸽,从寒潭水洞中的峭壁中冲出。
侯剑平目光急注,发现那只信鸽有飞向“九劫峰”顶!
这一来,情况明显,是万花群魔已在秘洞之中设伏,而谢三也多半落在人家手内,才无法向自己发出讯号。
侯剑平既然有此发现,自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侯剑平遂离开原地,向秘穴入口慢慢攀援而去。
他这动作含有双重用意。
第一,他想从秘穴之中,进入峰腰,观察谢三遭遇,以便营救脱险!
第二,他认为信鸽飞出,必会飞回,若是加以击落擒捉,也可以了解情况!
谁知侯剑平开始动作后不久,身边听得有人以“蚁语传声”,悄悄说道:“侯贤侄,谢老花子在峰腹秘洞之中,并无凶险,但公孙姑娘却在‘九劫峰’腰的被废石阵之前,有极大危机,此地有我照拂,你赶去与公孙姑娘打个接应吧!”
语音一了便寂。
侯剑平既不知这是何人向自己发话,也不知是在何处发出?
故而他闻言一怔,目光电扫四处,心中有点拿不住主意,究竟是相信适才的耳边密语,前往“九劫峰”腰,接应公孙璇?还是仍复进入峰腹秘洞,看看谢三遭遇?……
侯剑平的心中正在踌躇,耳边密语又嚷,这次竟是以训斥语气说道:“侯贤侄,你怎么不听话呢?公孙姑娘现被柳如绵、轩辕斌、刘小琳等三人围住,情况十分险急,你再去迟,可能抱憾终身,莫要怪我!”
侯剑平委实想不出这称呼自己为“侯贤侄”的,究竟是何人?但心中虽有所疑,却仍乖乖遵命。
因为他对公孙璇太以关心,遂觉得那“去迟一步,抱憾终身”
之语,委实不可抗拒。
侯剑平一面离开寄身峭壁,赶赴“九劫峰”,一面心中怙惙!
他怙惙的是,既然公孙璇在“九劫峰”腰有难,那呼自己为“侯贤侄”之人,为何不去救援?假如他遇不着自己,难道便坐待公孙璇遭毒人毒手吗?
想至此处,疑云更重,侯剑平几乎止步!
但一转念间,略为权衡利害,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前去看看较为妥当!
绕到“九劫峰”下,登峰不久,便瞥见峰腰石阵。
可惜此时因方向关系,背着寒潭幽谷,否则,侯剑平已可看见谢三落在刘琳、柳如绵的手中,被他们押出秘洞。
“九劫峰”腰的那片石阵,因被“烈火神君”东部炎毁去,如今已成为一片纵横乱石。侯剑平站在乱石以外的丈许之处,空白倾耳注目,却听不见丝毫声响,看不见丝毫动静?
他心中微愕,边自前行,边自叫道:“璇妹……璇妹……”
起初并无回响,直等侯剑平走进纵横乱石中丈许之遥,身后才响起一阵“嘿嘿”怪笑!
怪笑一起,侯剑平便知不妙,赶紧双掌护胸,转身察看。
身后七八尺外,闪出一个短发无须的黑衣老人,面对狞恶笑容,挡住了侯剑平的下峰之路。
侯剑平对这黑衣老人,既觉陌生,又似曾在何处见过,遂向对方问道:“尊驾何人?”
黑衣老人嘴角一撇,现在对自己得意,对方揶揄的神秘笑容,答非所问地,缓缓说道:“侯贤侄……”
三字入耳,侯剑平已知自己是上了恶当,这黑衣老叟便是适才向自己耳语之人。
他勉强按纳心中怒气,目注对方,冷冷说道:“照尊驾年龄看来,也不曾是甚么无名俗辈,为何竟不敢报个称谓?”
黑衣老人向侯剑平看了一眼,怪笑说道:“我们在不久前,还见过面,你……”
话方至此,侯剑平业已想起这诱使自己来此上当的黑衣老叟,就是“天外三魔”中“黑衣老魔”邬必通!
因为邬必通中了谢三火弹,须发被焚,他索性剃去胡须,剪短头发,致使侯剑平在一见之下,未能认出!
如今,他既认出来人是“黑衣人魔”邬必通,便知这老魔对自己恨毒极深,必难善了!
既难善了,不如先发制人与这“黑衣人魔”放手一搏!
侯剑平心念既定,不等邬必通话完,便即挑眉叫道:“原来是邬老魔头,我们上次相逢,未得较量,这次侯剑平要领教领教所谓‘天外三魔’,究竟有多少武学?”
他毕竟是侠义门徒,虽想先发制人,仍等话完之后,才以一招“堆山填海”凝劲当胸拍出!
邬必通因侯剑平被自己骗来此处,别无帮手,以为宛如鱼游釜内,鸟入笼中,难免倚老卖老地略有轻敌之念……
他见侯剑平这招“堆山填海”向自己拍来,不禁冷笑一声,哂然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冷笑声中,举袖随手一拂,只用了八成左右真力,以御来势。
侯剑平因深知邬必通成名多年,自然不敢怠慢,是以十一成真力出手!
等到双方掌力一交,邬必通感觉对方掌劲奇强,要想临时加功,业已不成!
换了寻常人物,真难免在第一招上,便折于侯剑平掌下,受了伤损!
但邬必通毕竟经验老到,火候精纯,他一见自己轻敌大意,硬拼必将吃亏之下,索性卸去劲力,吸气缩胸,改拒为避地向后腾身,退出了两丈远近!
侯剑平十拿九稳地一掌击空,心中也不禁暗佩对方的知机之快与应变之巧!
他心中虽知这老魔着实难斗,口中却故意激怒对方地“哈哈”
一笑说道:“‘黑衣人魔’空负盛名,却也不过如此!”
邬必通居然毫不动怒,只是阴恻恻地笑了一笑说道:“侯贤侄,你得了便宜,莫要卖乖,我也给你来上一招‘堆山填海’!”
说完,果然也照侯剑平适才一样,向他挥掌拍到!
侯剑平深知对付这等功力湛深的盖世老魔,最忌硬打硬拼,但因听了那“侯贤侄”三字,忍不住心头火发,遂钢牙一锉,凝功硬接!
这次,双方均是用了十一成左右真力!只留了一成内劲,防范有甚突变!
双方掌力接实,邬必通身着黑衫,一阵飘拂,足下未动,身形未摇。
侯剑平却拿桩不稳,接连退了两步!
他方自后脸微红,觉得自己虽获东方瑶功力转注,仍非这老魔之敌,有点心中惭愧之间,邬必通已一挑双眉,狂笑说道:“侯剑平,不怪你傲,接我一掌,只退两步,并能拂动我所着衣衫,也真算难能可贵的了!”
口中夸奖,手上却决不容情,身形欺处,连环拍出两掌!
侯剑平发觉邬必通的掌风生啸,似乎比第一掌的威势更强,自不肯轻撄掌锋,足下一滑,飘身闪出八尺。
邬必通跟踪追击,掌影飘飘,把侯剑平身形围住。
侯剑平心中明白,自己在火候方面,无法与这等成名老魔相比,若是不服硬拼,落败必速!
但若知己知彼,只守不攻,则仗着师传身法,及最近进境,则维持个五六百招,还不算太难之事!
在这段时间以内,一面期待有人来援,一面还可蹈暇觅隙,找出邬必通大意疏神之际,施展寒铁短戟,或“无相夺魂针”来扭转局面!
邬必通双掌翻飞之下,“嘿嘿”怪笑叫道:“侯剑平,你认命了吧!凭你这点功力,在年轻一辈之中,虽还不俗,但在老夫手下,却挨不过三百照面!”
侯剑平“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老魔头休要张狂卖味,也许不需三百照面,便叫你折在我师门绝艺之下!”
不提师门还好,侯剑平这一提起师门,使邬必通忆及杜小樵的昔日前仇,竟恶念陡生,意欲早下毒手!
他边自暗聚恶毒功力;边自沉声叫道:“侯剑平,你还敢狂,我要代你师父杜小樵教训你了!”
语音落处,一招“燮理阴阳”,双掌齐伸,向侯剑平缓缓拍出!
侯剑平本知自己在修为火候方面,远逊这“黑衣魔人”邬必通,动手时遂以闪避多于招架地尽量避免硬碰!
但如今听了邬必通所说“要代你师父杜小樵教训你了”之语,却不禁傲气上腾,想以师门精奇手法,与这老魔试拼一下!
故而,他明明看出邬必通这招“燮理阴阳”之中,蕴有毒着凶机,却仍不肯示弱,用了招“双挑日月”抗拒来势!
就在侯剑平这招“双挑日月”刚刚出手之际,蓦然听得有人沉声喝道:“平儿,住手!”
侯剑平听出是恩师“铁剑神医”杜小樵的语音,自然立即遵命撤招,退出八九尺远!
邬必通心中一惊,也收住那招“燮理阴阳”中所蕴的一切变化,转身注目。
果然,身后七八丈外,站的正是气宇清高,宛如苍松古月的一代大侠,“铁剑神医”杜小樵!
杜小樵见了邬必通,遂微微一笑说道:“邬必通,杜小樵业已赶到,我这门下劣徒,大概不须邬兄代劳管教的了!”
邬必通昔年曾败在杜小樵铁剑之下,上次于“九劫峰”头,“万花宫”外,互较玄功,又未占得便宜,故而瞥见这位“铁剑神医”,立即双眉紧蹙!
但他心中虽有点打鼓,面子却仍须维持,向杜小樵看了两眼,含笑说道:“杜兄来得正好,我与令徒年龄辈份,两皆悬殊,只是随意比划,无法尽情施展……”
杜小樵听至此处,冷然接口说道:“邬兄适才那招‘燮理阴阳’之中,分明隐蕴无穷杀机,尚说是随意比划吗?”
邬必通脸上微热,干笑两声答道:“那招‘燮理阴阳’虽是杀手,但我仍有所保留,未尽全力以赴!”
杜小樵一抱双拳,向邬必通说道:“杜某承情,但我总觉得小徒于方才那招之上若是接实,不死亦必重伤,至少也将断去一臂!”
邬必通“嘿嘿”阴笑道:“杜兄硬要如此想法,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
杜小樵摆手道:“邬兄请回‘万花宫’吧!”
邬必通闻言一怔,目注杜小樵,诧然问道:“杜兄此语何意?你……你难道不想与我在此分个上下?”
杜小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既已定约,何必破坏?但请邬兄转告‘万花魔母’刘琳母女一声……”
话方至此,突又听得有人上峰声息,邬必通转头看去,见正是刘琳母女与“桃花娘子”柳如绵,遂狞笑说道:“刘仙娘母女来了,杜兄有甚话儿,尽管直说。”
侯剑平与柳如绵,真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他见了刘小琳,却不禁失声问道:“刘小琳,你不是失落在‘百毒天君’仲孙明手中了吗?怎能逃出……”
柳如绵冷笑一声,接口扬眉说道:“侯剑平,你大概决想不到,我们业已擒住谢老花子,是用他去向仲孙明把琳妹换回!”
侯剑平弄不懂仲孙明何以会用刘小琳换走谢三,正待追问,刘琳业已不耐说道:“柳贤侄女,我急于回宫,为琳儿检查有无中毒?不必和他们多废话了!”
邬必通目注杜小樵,扬眉发话叫道:“杜兄,你有什么话儿要对刘仙娘……”
杜小樵不等邬必通,话完便即朗声答道:“我们所订约会,仍然如期举行,但‘东海’焦仙婆却愤于杀妹之仇,要在三日内,对你们先加挞伐,她明人不作暗事,要我代为通知你们一声!”
刘琳冷哼一声,目中微闪凶光,扬眉答道:“别人怕什么‘辣手仙婆’,我刘琳却不在乎她,麻烦杜大侠转告焦老婆子,就说我刘琳母女敢作敢当,在‘万花宫’中,随时候教!”
说完,把手一挥,与邬必通、柳如绵、刘小琳等,便即闪动身形,扑奔“九劫峰”顶!
侯剑平见对方业已走去,遂上前拜见恩师。
杜小樵含笑问道:“平儿,我知你中了蛇毒,被东方瑶姑娘所救,在‘无愁壑’下疗治,后来却又落入什么凶邪手内?”
侯剑平摇了摇头,苦笑连声答道:“后面这段经过,平儿也糊里糊涂,到如今尚未弄得明白。”
杜小樵闻言一怔,侯剑平遂把自己所历所经,丝毫无隐地向恩师细说一遍。
杜小樵静静听完,叹息一声说道:“那位东方瑶姑娘志节可敬,颇堪嘉许,对你又有两度救命之恩,平儿日后却不许对他辜负!”
侯剑平俊脸通红,嘴角微掀,欲言又止。
杜小樵道:“平儿莫要为难,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公孙璇绝代侠女,胸襟如海,她业已透露过愿与东方瑶结为姊妹之意!”
这几句话儿,不禁把侯剑平听得喜心翻倒!
他一面高兴,一面向杜小樵含笑问道:“恩师不是和剑吟兄去找焦仙婆解释误会……”
杜小樵接口笑道:“人已找到,误会也在秦剑吟说明经过以后,解释开来,但那老婆婆的火气委实太大,她一闻焦二婆婆遇害,竟按纳不住,定欲先期扫穴犁庭,报仇雪恨!”
侯剑平道:“师父怎不劝劝焦仙婆?……”
杜小樵失笑道:“我越劝她越冒火,竟声称又不需我为助,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侯剑平“哎呀”一声,眉峰紧皱说道:“不需为助吗?焦仙婆如此高傲,却是不妥!因为‘九劫峰’顶的‘万花宫’中,群魔乱舞,好手如云,她师徒声势太孤……”
杜小樵接口笑道:“声势倒不算太孤,因为焦仙婆在这苗岭左近,有两位多年至交,定会陪她同对群魔采取行动!”
侯剑平道:“焦仙婆如今何在?她没和恩师一同来吗?”
杜小樵微笑说道:“她去看她那两个老友,此刻也该到了,我们且下峰去,迎接焦仙婆!”
侯剑平自然遵从恩师之命,跟随杜小樵行往“九劫峰”下。
杜小樵想起侯剑平适才之语,皱眉问道:“平儿,你刚刚提及‘百毒天君’仲孙明,难道这老魔又复出世了吗?”
侯剑平边行边把“无愁壑”所见,向乃师一一转述。
杜小樵讶声说道:“既然如此,那‘百毒天君’仲孙明怎会答应‘万花魔母’刘煞所提的‘走马换将’之议,留下‘浪里黑条’谢三,放走刘小琳呢?”
侯剑平苦笑道:“这也是大惑不解之事,恩师是否要去‘无愁壑’边察看一下?”
杜小樵略一寻思,目注侯剑平道:“此事之中所含玄秘,似非随意一加察看,使知分晓!我们必须……”
话方至此,听得山峰转角之后,起了纵歌之声!
侯剑平倾耳凝神,听出那歌儿唱的是宋代词人刘后村的“水龙吟”:“何处相逢?登宝钗楼,访铜雀台。
唤厨人斫就,东溟鲸脍。
因人呈罢,西极龙媒。
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车千辆,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
饮酣,鼻息如雷,谁信被晨鸡催唤回。
叹年光过尽,功名末立。
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
歌声相当苍老豪放,从峰角缓缓传至,令人一听之下,便知作歌者绝非俗士!
侯剑平“咦”了一声,轩眉说道:“想是因‘万花魔母’刘琳的凶威太大,在这‘九劫峰’左近,极少有奇客逸士流连眺觅!作歌的这位老人家莫非……”
一语未毕,已从峰脚转出了一位白发老叟。
这老叟一身樵子装束,手中提着一根青色扁担,腰间并掖着一把板斧。
从他须发全白的情况观察,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但脸色红润,双目顾盼有神,显得十分矍铄!
杜小樵低声说道:“我正猜疑焦仙婆所说的两位老友是谁?原来有他一个。”
侯剑平问道:“恩师,这位樵夫装束的老人家是谁?”
杜小樵笑道:“他姓范名南,若在二十年前提起‘玉斧樵夫’,是威震西南一带的赫赫有名人物!”
侯剑平目光遥注,略表奇诧说道:“他腰间所掖板斧,分明铁铸,怎称为‘玉斧樵夫’呢?”
杜小樵含笑说道:“范南便是因一把心爱玉斧被人毁去,才连恨带气地高蹈自隐,不再在江湖走动!”
侯剑平道:“恩师是否与这位范老人家相熟?”
杜小樵点了点头,面含微笑答道:“我和这位‘玉斧樵夫’只有一二面之缘,不算太熟,故而一别廿年以来,我虽然认得他,他却未必还认得我了!”
侯剑平问道:“恩师,我们是迎将出去,与这位范老人家先行见面,还是等焦仙婆到后,再……”
杜小樵道:“不必等焦仙婆了,她大概也即将赶到。”
说完,便携同侯剑平从大堆嵯峨怪石之间转出,口中并也朗声吟道:“月冷昆仑二十秋,天池玉碎记心头。何期白发苍颜后,又作江湖汗漫游……”
侯剑平一听便知这是恩师杜小樵自己作的诗儿,诗中并系咏的是武林逸事。
果然,那位“玉斧樵夫”范南一闻吟声,便双眉高挑,向杜小樵注目叫道:“昆仑月冷之事,知者无多,尊驾莫非是甚江湖旧识,认得我老樵夫么?”
杜小樵遥遥一抱双掌,含笑朗声答道:“范兄,我们不但是江湖旧识,并还有同名之雅呢!”
范南向杜小樵盯了两眼,略含诧色问道:“我怎会如此眼拙?尊驾是姓范还是名南?”
杜小樵向他微微一笑,摇头答道:“范兄都猜错了,小弟所称的彼此有‘同名之雅’,是指你‘玉斧樵夫’美号之中的那个‘樵’字!”
范南又是一惊,脸色微变,冷然说道:“尊驾请叫我范南,至于那‘玉斧樵夫’之号,却因玉斧已毁,早就羞于再用的了!”
杜小樵堆起满面笑容,缓缓问道:“范兄何必如此,倘若碎斧还原……”
话方至此,范南便双眉一剔,沉声叫道:“你说什么?斧已玉碎,怎得还原……”
杜小樵也不等他话完,便伸手把肩后一个扁扁包裹解下。
侯剑平知道这包裹是师傅常年随身之物,自己也曾问过其中包的是什么东西,师傅却未相告。
故而,他立即注目凝神,向杜小樵手中包裹,投射过好奇眼色。
杜小樵解开包裹,赫然出现一把短柄苍黄玉斧,向范南双手捧过。
范南不接,退后半步,目注杜小樵道:“尊驾这算何意?”
杜小樵把语音放得极为温和地赔笑答道:“范兄怎么忘了小弟适才所吟的‘天池玉碎记心头’之语?”
侯剑平听得心中一动,暗忖难道这“玉斧樵夫”范南的那柄玉斧,竟是毁在恩师手内?
念方至此,范南业已恍然有悟,失声说道:“尊驾莫非就是‘铁剑神医’杜仁兄,难怪你说有‘同樵’之雅,并知道‘天池碎玉’之事,不过……”
杜小樵笑道:“范兄有何疑诧,尽管请问,杜小樵有知必答!”
范南又向杜小樵的全身上下打量几眼,皱眉说道:“杜兄,你的昔日风神,似非……”
杜小樵接口笑道:“范兄,昔年第一次见面,小弟正易容行医,不是本来面目,第二天‘天池’相会,时值深夜,星月无光,范兄又从身后扑来,挥斧猛劈,小弟仓促无奈,只得反手一剑…
…”
范南的苍颜之上,微起惭色,摆手叫道:“杜兄不要讲了,若提起‘天池旧事’,真令人惭愧无地,当时我是因极度悲愤,神智微昏,竟把你当作是……”
杜小樵含笑说道:“小弟了解范兄当时心情,故在误碎宝斧之后,愧咎万分,立即赶赴新疆,觅得一方罕见‘铁玉’,并请巧匠制成斧儿,期以奉璧,但范兄侠踪高隐,拜谒无从,这柄斧儿已被我随身携带十八年了!”
说完,又把那柄苍黄玉斧,向范南双手递去。
这回,范南倒不再推托,伸手取起那柄苍黄玉斧,略加拂拭,长叹一声,向杜小樵叫道:“杜兄,你这十八年随身携带的赠斧情意,太以真挚,令范南不敢不受,但昔年‘天池’之事,其错在我,杜兄不但不怪我无耻偷袭,从背后猛下毒手……”
杜小樵连忙急摇双手,截断范南话头,含笑说道:“范兄莫再提当年事了,今日在此幸会,得能璧还‘玉斧’,使我十八年肩头重负,与心中愧疚,齐告消除,真足令人快意!”
范南握斧在手,蓦然黄光电闪,挥向身旁巨石!
震响起处,火雨星飞,巨石硬被劈碎,但那柄苍黄玉斧,却仍毫无所损。
杜小樵笑道:“范兄,这柄斧儿还称手吗?比你的‘天池旧物’如何?”
范南点头说道:“不单玉质相若,连形状大小都太半相同,足见杜兄的苦心厚意,老樵夫真不知应该怎样向你表示感谢才好…
…唉……”
杜小樵见他说到未了,竟“唉”了一声,不禁诧然问道:“范兄,你……你有何感触,竟发浩叹?”
范南看了看手中玉斧,脸上浮起一种凄然神色,仰首遥望云天,缓缓说道:“‘天池斧’居然重得,‘昆仑月’无法再圆……”
侯剑平听到此处,再把杜小樵先前所吟“月冷昆仑二十秋”之句,略一推敲,便猜出范南可能有位姓名或外号,和与“月”有关的知己女友,曾在“昆仑”遇害,香消玉殒……
这时,杜小樵因见范南神情伤感,遂向他劝慰说道:“范兄莫要伤感,我猜你虽然高隐,却绝未放过替孙月霞女侠缉凶之事,难道历时廿年,仍未查出些蛛丝马迹?”
范南冷笑一声,牙关紧咬地,恨声说道:“在第七年上,便查出实情,可恨凶手潜踪,我已追寻他十三年了!”
杜小樵问道:“范兄查明了么?暗算孙女侠的凶手是谁?”
范南双目一挑,目注杜小樵,朗声喝道:“杜兄,亮剑!”
杜小樵吓了一跳,向他皱眉道:“范兄,你……你怎么了?要我亮剑则甚?”
范南道:“杜兄莫要误会,我是想借重你那柄威震乾坤的‘降魔铁剑’,来说明凶手身份!”
杜小樵听他这样说法,自然找出铁剑,诧声问道:“范兄,小弟弄不懂你言中之意,我这柄铁剑怎会与暗算孙女侠的凶手有关?”
范南道:“杜兄请凝聚十一成真力,向我身前攻出一剑!”
杜小樵心中虽颇诧异,却仍遵造范南所说,向他攻出了一式“横扫楼兰”。
范南挥斧相迎,剑斧互合之下,响起了一片龙吟虎啸!
两人撤招远步,互视手中兵刃,见剑斧均无所伤。
范南叫道:“杜兄看见了么?两柄斧儿玉质相同,如今这柄,在你铁剑猛击之下,安然无伤,昔年那柄,却被你反手一剑,便震成粉碎!”
杜小樵点头说道:“此事委实有点离奇,难加解释……”
范南冷笑道:“我已经查出来了,是有人先对我那柄玉斧,加以暗中毁损!”
杜小樵道:“这推想虽颇合理,但玉斧却如何毁法?”
范南恨恨答道:“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把玉斧置入烈火烧炼,然后取出冷却,如此一来,斧形未变,玉质已酥,才会被杜兄一剑震得粉碎!”
杜小樵连连点头,但忽又想起一事,向范南道:“范兄这办法虽然高明,但那柄玉斧是你成名兵刃,不会离身太久,对方怎有时间,以之入火烧炼?”
范南咬牙说道:“那贼便因有这项漏洞,才被我据以推断,剥茧抽丝地寻出答案,他……他就是我旦夕相聚的金兰义兄!”
杜小樵道:“范兄的这位金兰兄长是谁?小弟倒不晓得。”
范南应声答道:“他当时化名黄宏,其实就是‘天外三魔’中,排行第一的‘黄衣阴魔’黄三祝!”
一听“黄衣阴魔”之名,杜小樵与侯剑平师徒不禁相顾扬眉,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范南把那柄苍黄玉斧,掖向腰间,咬牙说道:“黄三祝假意与我成接,想把我诱入邪道,但因见我生性正直,知晓此愿难谐,遂暴露凶心,觊觎我霞妹风神,于邪思未遂之下,暗下毒手!”
杜小樵目闪神光,凝住范南,含笑说道:“南兄十三年来,苦寻‘黄衣阴魔’黄三祝的踪迹,均未找着他吗?”
范南才一点头忽又听出杜小樵的言外之意,“呀”了一声,注目叫道:“杜兄……莫非你……你竟知黄三祝的踪迹?”
杜小樵微笑答道:“范兄,你总该知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语。”
范南“咦”了一声,目注杜小樵道:“杜兄何出此言,莫非那‘黄衣阴魔’黄三祝,他与‘万花魔母’刘琳沆瀣一气,就在这‘九劫峰’顶吗?”
杜小樵摇了摇头,面含微笑说道:“黄三祝如今虽不在‘九劫峰’顶,但他与‘白衣飞魔’尹冲天三人,却将于最短时间双双赶来!”
范南听得精神一振,目闪神光问道:“这两个魔头,是从何处赶来此地?”
杜小樵道:“是从贺兰山的‘天魔派’总宫之中!”
范南轩眉问道:“如此说来,黄三祝等‘天外三魔’已与‘长笑老天魔’轩辕旭等,狼狈为奸的了。”
杜小樵点了点头,遂把当前正邪双方情况,向范南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范南静静听完,向杜小樵皱眉说道:“照这情势看来,理应等‘北岳神尼’、‘东海钓鳌叟’恽南天等到齐,再后群策群力,共捣魔巢方妥!”
“范兄说得有理,少时焦仙婆到来,还望范兄多加解释,劝她勿要急躁!”
范南笑道:“劝是当然可劝,但这位老婆婆性如烈火……”
话方至此,远远有人接口朗声说道:“谁性如烈火?莫非范兄是在批评我吗?”
范南、杜小樵,侯剑平等,循声望去,只见从峰角之后,转出二人。
其中一人,是秦剑吟,另一人是位手持凤头铁拐的黄衣清癯老妇。
侯剑平虽不认识那黄衣清癯老妇,但也猜出定是名满乾坤的“东海”一派宗主,“辣手仙婆”焦老太太。
范南听得问话,首先“哈哈”笑道:“当然是说焦仙婆了,当世武林之中,除了焦仙婆外,性如烈火之人,恐怕不太多吧?”
范南的这几句话儿,说得相当蕴有技巧,他索性直认是在批评对方,反而使那性如烈火的焦老婆婆,无法发她的烈火脾气!
果然,焦老婆婆只向他看了一眼,便自侧顾秦剑吟,目中神光一闪,挑眉问道:“剑儿,你说你二婆婆的坟墓,就在这‘九劫峰’下?”
秦剑吟伸手向峰脚口一指,应声答道:“那座坟墓便是!”
焦老婆婆抢前几步,目注坟头,巍然卓立!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却老泪纵横,夺眶而出,洒得襟前尽湿。
无声之泣,悲于有声之哭,焦老婆婆的如今这份神态,正流露出她与焦二婆婆的姊妹情深……
范南想加劝慰,咳嗽一声,含笑叫道:“老婆婆,人死不能复生……”
一语方出,焦老婆婆便接口说道:“范兄,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你也该知道可以杀生者为死者雪恨!”
范南吃她堵住,一时无话可答。
焦老婆婆这才面对焦二婆婆坟头,厉声喝道:“妹子英灵若在,请于泉下听真,我这就上峰,搏杀刘琳母女,替你报仇,此恨不雪,不回‘东海’!”
杜小樵见焦老婆婆已出此言,知道劝也无益,遂向范南略施眼色,要他不必出口。
范南略一点头,目注焦老婆婆,含笑问道:“老婆婆,徐仙子呢?怎未与你同来?”
焦老婆婆答道:“徐仙子出外云游,大概要七日以后才会回来。”
杜小樵觉得这是机会,一旁含笑说道:“等上七日也好,那样便与我和轩辕老魔所定约会之期差不多了!”
焦老婆婆眼皮微翻,看着杜小樵道:“杜大侠,那是你与轩辕老魔所定约会,不能和搏杀‘万花魔母’刘琳母女之事,混为一谈!”
杜小樵委实对于这位老婆婆的烈火脾气,有点头疼,赶紧赔笑说道:“老婆婆不是还要等那徐仙子吗?……”
焦老婆婆双眉略轩,朗声接口说道:“谁说我要等她?……”
语音略略一顿,侧顾“玉斧樵夫”范南,缓缓又道:“慢说我不等那徐仙子,就是范兄有所疑难,不肯同往,我师徒二人也立将自行戮力,杀上‘九劫峰’顶!”
范南笑道:“老婆婆说哪里话来,我不单帮你,还要谢谢你!”
焦老婆婆闻言一愕,目注范南问道:“范兄谢我则甚?”
范南含笑答道:“一来杜大侠还我一柄玉斧,二来我那苦寻未得的大仇‘黄衣隐魔’黄三祝,也将来此,此次出山,遇上这双重喜事,还不应该谢谢你吗?”
焦老婆婆“哦”了一声,扬眉问道:“那黄三祝老魔居然也要来吗?”
范南是想从侧面进言,点头微笑说道:“黄老魔头是从‘贺兰山天魔宫’中赶来,约莫还有数日,才可达到,我们……”
焦老婆婆不等范南话完,便即接道:“这事好办,范兄先帮我报复妹子之仇,然后我再帮你报复黄三祝的昔年旧恨,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范南的一片苦心又被焦老婆婆拿话封住,委实有点啼笑皆非,毫无办法。
秦剑吟目光扫处,未见欧阳红,遂向杜小樵问道:“杜老人家,我欧阳师妹怎的未见?”
杜小樵尚未答言,侯剑平自己说道:“欧阳姑娘与公孙姑娘同有奇遇,现在潜心体会,但这地点所在,我们却无人知。”
杜小樵眉峰略聚,向爱徒瞪了一眼。
侯剑平蓦然省悟,自己太以老实,错过机会。
因为他方才之语,是实话实说,倘若撒个善意谎言;伪称欧阳红陷身何处,或许焦老婆婆先欲拯救爱徒,便免得举动操切地上峰涉险!
但他话已出口,悔恨嫌迟,只得面含愧色,低头不语。
焦老婆婆听完侯剑平之言,点头说道:“红儿能有福缘遇合,算她造化,范兄、剑儿,我们上峰,向刘琳母女挑战去吧!”
秦剑吟方一颔首,焦老婆婆又向范南叫道:“范兄,我还有句话儿必须说在前面!”
范南笑道:“老婆婆有话请讲!”
焦老婆婆目闪精芒,挑眉朗声说道:“常言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刘琳母女若是出面,必须由我与剑儿师徒应敌!”
范南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手痒,去抢你们生意!”
焦老婆婆笑道:“范兄相助之责,只在掠阵,若有第三者从旁逞凶,你才可以出手!”
范南苦笑说道:“是,老樵夫谨遵将令,老婆婆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焦老婆婆持着手中凤头铁拐,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我老婆子报仇心急,礼数说话两难周到,范兄要担待一二,我们是道义深交,无须再说什么客气话了。”
语音一了,向杜小樵略为拱手,便转身走向“九劫峰”上。
范南与秦剑吟自也相随。
杜小樵见他们走去,目注侯剑平道:“平儿,焦老婆婆此去,分明凶险颇甚,我不能坐视不理,总得暗暗赶去,替他们打个接应。”
侯剑平道:“恩师与轩辕老魔所订约期尚未到达,会不会…
……”
杜小樵苦笑接道:“我只好易容前往,只要不被他们抓着真凭实据,也不算背诺失信。”
侯剑平向“无愁壑”口略一注目,问道:“‘无愁壑’之事呢?”
杜小樵道:“我分身无术,暂时只好交给你便宜行事,但‘百毒天君’仲孙明太以厉害,平儿只许从侧面打探,收集资料,决不许与他正面冲突!”
侯剑平点头领命,恭身一礼说道:“恩师放心,平儿此次受了不少挫折,业已懂得利害,不会冒失偾事!”
杜小樵立即易容,化装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白衫文士,也向“九劫峰”上驰去。
群侠均走,此间只留下了侯剑平一人。
侯剑平目扫四外,心中不禁想起了一种茫然之感!
侯剑平心头茫然之际,“九劫峰”顶的“万花宫”中,却是一片纷然!
原来“万花魔母”刘琳,与“桃花娘子”柳如绵,用“走马换将”
之法,以谢三换回刘小琳后,心中虽极高兴,但仍有不少顾虑!
因知刘琳深知“百毒天君”仲孙明为人狠辣异常,爱女刘小琳曾经中毒,虽被放回,却不知体内是否尚有余毒未净?
故而她未敢丝毫耽廷,飞快把刘小琳带回“万花宫”,替她仔细诊视。
经过轩辕旭、邬必通、刘琳等联合诊察,证明刘小琳先前所中的奇毒已祛,刘琳方透过一口长气,含笑说道:“奇怪,‘百毒天君’仲孙明是最最阴险狠毒之人,这次居然未在琳儿身上,另出花样,倒也真算难得!”
轩辕旭目光偶瞥,发现刘小琳脸上,红是红,白是白地涂抹得非常艳丽,遂讶然问道:“贤侄女失陷‘无愁壑’中,何来脂粉等物……”
刘小琳柳眉蹙处,苦笑一声接道:“仲孙明说是我娘要来接我,看在彼此同道分上,不单为我祛除那银色名帖时所中奇毒,并还亲自调脂抹粉,把我打扮漂亮一点!”
邬必通闻言,在一旁失声问道:“贤侄女,你说什么?你脸上脂粉竟是由那‘百毒天君’仲孙明涂抹的吗?”
刘小琳听出邬必通言外有意,慌忙问道:“邬师伯,你……你老人家是否认为仲孙明又于此举之中,藏有什么恶毒花样?”
邬必通尚未答话,轩辕斌已在一旁急急叫道:“琳妹,不管仲孙明是否于此举中藏有恶毒花样,你也赶紧把这满脸脂粉洗掉为妥。”
包括刘琳、刘小琳母女在内,群邪均以轩辕斌之语为然。
于是,刘小琳立即用水洗去涂抹得红红白白,十分艳丽的满脸脂粉!
谁知不洗还好,这一洗之下,却把这干凶邪均洗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种情况,是由于洗去脂粉之后,才发现刘小琳的脸上,果然满布“新鲜花样”!
所谓“新鲜花样”,既非疤瘢,又非因腐烂而出现了满脸白色字迹!
刘小琳那张相当妖媚的如玉脸庞,如今业已成了墨黑色泽!
更妙在是她那黑脸之上,有不少白色纵横条纹,竟是清晰字迹?
双颊之上是小字,写着:“此脂粉若于一两个时辰后洗去,根本毫无作用,倘心生疑念,立加涤除,则所变化之黑肤白字,便告终身难去!”
额上,则有八个大字,写的是:“毁人容者,人亦毁之!”
轩辕旭、轩辕斌父子、邬必通、刘琳、柳如绵等,虽已目瞪口呆,刘小琳本人却还莫明其妙!
她脸上不痛不痒,自无所觉,最后还是从其余群邪神色之上,看出岔异,才慌忙揽镜自照!
无论是邪是正,凡属美女,多半极惜容光,有时邪派之人比正派之人,还要重视一些!
刘小琳一照之下,立时痛不欲生,一头便往壁上撞去。
轩辕斌站在她的身边,自然及时抢救,把她抱住!
刘小琳虽被轩辕斌抱住,却仍情绪异常激动地伸手猛掴轩辕斌一记耳光,大声哭叫道:“都是你叫我立刻洗脸,如今把我害成这般样儿,我……我……我还有什么生趣?……”
轩辕斌平白挨了一记耳光,而无法答得上话。
刘琳看不过去,向刘小琳皱眉叫道:“琳儿,这事怎能怪轩辕贤侄?他是一片好心,如何料得到‘百毒天君’仲孙明,竟作事如此狠辣?”
语音略顿,又复拉着刘小琳手儿,温言安慰说道:“何况你这脸上黑色,和白色字迹,未必无法消除?现有你轩辕伯父等诸位高明在此,集思广益之下,多半总有对策!”
刘小琳羞于见人,先弄副人皮面具戴上,然后向轩辕旭悲声含泪叫道:“轩辕伯父,你老人家对于仲孙明这种毒辣手段,有无祛除之策?”
轩辕旭正在沉吟,邬必通忽然说道:“轩辕兄,我们采用原皮移植的方法如何?”
刘小琳闻言诧然,向邬必通问道:“邬师伯,什么叫‘原皮移植’?”
邬必通道:“就是用尽方法,仍旧不能使贤侄女脸上的黑色去掉时,便以药汁割除手术,把脸上皮肤揭去,然后你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肤,移植补好!”
刘小琳目光一亮,凝注邬必通道:“邬师伯竟精于这种‘植皮手术’?”
邬必通摇头答道:“我不会,但我却看见过一位医生为人移植补救了,消除面颊上的一块紫黑瘢记!”
刘琳皱眉道:“这医生是谁?不要是‘铁剑神医’杜小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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