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戟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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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剑吟不知杜丹来意,方自一愕,那宫装妇人,接口笑道:“秦少侠,你纵不认识这位杜小侠,但与他的同伴,却是旧相识了!”

秦剑吟目注杜丹,一面抱拳还礼,一面诧声问道:“杜兄的同伴是谁?”

杜丹尚未答言,宫装妇人又已接道:“是公孙璇,他们在‘药王庙’大殿的殿顶偷窥,然后便悄悄跟踪至此。”

秦剑吟依然满腹疑云,皱眉沉吟说道:“公孙璇……公孙璇又是谁呢?”

宫装妇人笑道:“我倒忘了,你还不知道公孙璇的真实身份,她是公孙宏之女,‘北岳神尼’之徒,就是与你在‘杏花山菩堤坪’上,所结识的孙天仇。”

秦剑吟“哦”了一声,这才如梦方醒。

宫装妇人目光如电地,穿透面纱,向杜丹沉声问道:“杜小侠,三位贵客,何以独缺其一,公孙姑娘为何还未见到来?……”

杜丹明知公孙璇隐身左侧,遂故意提高语音,朗声接道:“公孙姑娘另有其事,不会前来,你欲定找她则甚?”

公孙璇懂得杜丹这是故意通知自己,暂时不必现身,遂仍隐身峭壁,暗窥动静。

宫装妇人“呀”了一声,以一种惋惜语气说道:“公孙姑娘是我想见已久之人;她既有事,秦少侠与杜少侠便先请吧!”

说完,略一侧身,伸手肃客。

秦剑吟双眉一挑,目光注宫装妇人道:“尊驾恕罪,秦剑吟有桩要求!”

宫装妇人笑道:“秦少侠请讲,你既是我们所请贵宾,我们定然尽量答应你的要求就是。”

秦剑吟道:“我这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为‘贵宾’,不能不识主人……”

宫装妇人道:“姓名我久已不用,倘若秦少侠定要有个称谓,你便叫我‘无影夫人’如何?”

秦剑吟一抱双拳,朗声含笑说道:“夫人莫怪秦剑吟有无厌之求,我还想见见你这位好客主人的庐山面目!”

那位“无影夫人”,在略为一怔之后,点头笑道:“好,秦少侠与杜少侠请看仔细,我这障面厚纱,对于外人,已有数年不揭见了!”

语音才落,但一瞬间,便又垂落。

秦剑吟与杜丹均够眼快,虽仅石火电光的一瞬之间,也已看清那面纱之内,是张足使任何男子都为之怦然心动的绝美艳脸庞。

不但脸庞极为美艳,连年龄方面,也是女人最富魅力二十、三、四的花信年华。

这位“无影夫人”,对于秦剑吟的一切要求,都已照办,秦剑吟与杜丹,也只好对看一眼,准备走入石门。

公孙璇心中好生为难,她知道秦、杜两人,一入石门,再想安然脱身,绝非易事。

但此时若出面阻止,则想借探听阴谋集团的高度机密打算,便告完全失败。

就在她左右为难,心中想事之间,杜丹业已似乎表示亲热地,与秦剑吟携手儿,同往石门之中走进。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根据那自称“无影夫人”的宫装妇人的举措看来,她主要目标,仍在自己,则秦剑吟与杜丹两人,也许不致有太大的凶险!

尤其杜丹适才既朗声发话,要自己不必现身,又复毫不考虑地,挽着秦剑吟的手儿,昂然进入石门,似乎有甚仗恃,莫非这有“鬼灵精”之称的神偷丐侠……

公孙璇念方至此,那“无影夫人”,业已率领八名侍婢,随在秦剑吟、杜丹之后,走入石门,门外只剩那四个劲装黑衣汉人。

那石门是从整片山崖中间开出,换句话说,就是必须于门户人内,无法凌空飞越。

如今,公孙璇要探机密,要想维护秦剑吟和杜丹安全,或援救他们出险?就必须进入石门,但她纵然变成一只飞鸟,也绝不可能在飞过石门时,不被对方发觉。

暗探,拘于目前形势,似无可能,则明闯又如何呢?

以公孙璇的绝世身手,慢说对付那门外四名大汉,就是对付四头狮虎也无所怯,只不过这样一来,必然打草惊蛇,仍然无法探得机密。

她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一种办法。

这办法就是自己再忍耐半个时辰,然后再硬闯魔巢,希望秦剑吟与杜丹两人,能利用这半个时辰,探出重要讯息。

公孙璇这种想法,不能只靠她自己安全,还需要杜丹与秦剑吟能与她配合的高度默契。

不过她有信心,她认为秦剑吟或许不然,杜丹却极可能会与自己心灵相通。

因为易地而处,杜丹可以想象得出,自己除了希望他能在短时间内探出秘密,然后再硬行闯关之外,别无两全良策。

公孙璇主意打定,遂耐着性儿,静静等待。

盏茶光阴过去,石门中走走出四个黑衣大汉,与先前四人,互相换班。

这四个大汉中的为首一人,目光不住电扫四周,似乎是有所寻觅模样!

公孙璇忖道:“这大汉看些什么?他好似知道有人藏在附近?”

那大汉看了一会,又从腰间摸出一根“铁翎箭”来,在手上不住玩弄。

公孙璇见状之下,灵机忽动,暗自忖道:“前向自己飞箭传书,报告秦剑吟于‘药王庙’中有难的,不也是根‘铁翎箭’么?莫非这大汉就是自称曾受‘铁胆神龙’秦悟非深恩之人?”

想到此处,决心一试,遂伸手身侧,拔根松针,向那正在石门以外,负手徘徊的黑衣大汉,悄悄掷去。

公孙璇何等功力?松针掠空无声,恰好插入那黑衣大汉的头巾之内。

黑衣大汉身形一震,但未作声,只是悄然伸手,把头巾上的松针拔下。

公孙璇见了他这种举措,越发心中有数,遂又摘张树叶,在叶上写了“秦剑吟情况如何?你去隐秘所在,我立即随来一叙”字样,卷好弹出,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侧。

黑衣人悄悄捡起,展叶一看,便向其余三个黑衣人耳语几句,独自离开石门,走向左侧大堆怪石之后。

恰好这些怪石,就在公孙璇所隐身的峭壁之下,公孙璇便蹑足潜踪,悄然驰落。

那黑衣人看见公孙璇,扬手便是一根“铁翎箭”,近面飞到。

公孙璇伸手接住,掂了一掂,觉得份量颇沉,遂向他点了点头,含笑道:“我知道你就是日前飞箭传书,报告秦剑吟在‘药王庙’中有难之人,但不知怎样称谓?”

黑衣人恭身答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雄字,昔年曾受‘铁胆神龙’秦大侠天高地厚之恩,故而……”

公孙璇道:“此事已知,不必再说,萧朋友可知秦剑吟与杜丹两人,如今可有凶险?”

萧雄皱眉答道:“目前虽尚视若宾客,设筵相待,但凶险却会随时发生,公孙姑娘还是早点前去援救为重要!”

公孙璇向那石门看了一眼,沉吟说道:“在这种情势之下,暗人似不可能的,只有硬闯……”

萧雄摇手笑道:“不必,不必,在下倒有个可以掩护公孙姑娘入内的绝好策略,包管不会被人发觉!”

公孙璇“哦”了一声,扬眉问道:“萧朋友,你有什么样的高明策略?”

萧雄道:“公孙姑娘请将我点倒,换上我的衣裳,岂非便可大摇大摆地进入石门了么?”

公孙璇颇为高兴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办法确实极妙,只是太以委屈萧朋友了!”

萧雄微笑说道:“公孙姑娘说哪里话来?在下业已声明,身受秦大侠天高地厚之恩,便碎骨粉身,亦当为报,何况只受这点委屈?”

公孙璇忽又想起一事,眉峰微蹙说道:“服饰虽可借穿,容貌却怎生改扮?匆促之间,哪里扮得像呢?”

萧雄笑道:“公孙姑娘虽然虑得有理,却不必担心,因为本派凡属舵主以上身份,在执行勤务之时,均经常戴有人皮面具,以免被人认出本来面目,公孙璇姑娘只消把我这人皮面具取下,再复自行带上,不是便毫无破绽了么?”

公孙璇听得连连点头,萧雄又复说道:“事不疑迟,公孙姑娘快改扮吧,免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却是抱憾终生,追悔莫及!”

说完,立即把身上黑衣,及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脱下,现出一张约莫五十来岁的憔悴面容。

公孙璇匆匆穿上黑衣,戴好面具,萧雄催叫道:“公孙姑娘快下手吧,不要忘了连我的哑穴一并制住!”

公孙璇闻言,暗赞此人甚为心细,向他微笑说道:“萧朋友放心,我用最普通的手法点你,只要任何懂得穴道的内家人物,一推便醒,并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萧雄颔首一笑,公孙璇食中二指伸处,便点了他晕哑二穴。

点到萧雄,公孙璇略为一定神,便从嵯峨乱石中走出,缓缓步向石门。

这时,她蓦然记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儿。

所谓忘却之事,就是为何不向这萧雄询问那“无影夫人”,究竟是何来历?以及与皇甫青及由“好汉坡”以来,一路暗算的各种阴谋,有无关系?

刚才忘了探询,此时再若回去,把萧雄拍醒探问,未免太以耽搁时间。

何况自己能混进石门,冒充对方手下,哪里还会毫无所得?最低限度,也可探出一些能够据以推敲的蛛丝马迹。

公孙璇想至此处,不再回头,一直向前走去。

这时,另一黑衣人,向她含笑叫道:“萧舵主,你这个野恭出得时间颇长,若非对头已被夫人延入寨内,我们还真不放心,要去探看了呢!”

公孙璇方知萧雄适才是假借出野恭之名,去与自己相见。

此刻衣服虽换,脸上已戴了萧雄原用的人皮面具,但语言方面,纵再模仿也易漏出破绽,遂尽量不肯多开口地,只向那黑衣大汉,点了点头,伸手略指肚皮,便捧腹走进石门。

这情形,好象是萧雄有些肚痛,回寨取药模样。

那三名大汉,果均不来拦阻,听凭公孙璇扬长进入。

一入石门,公孙璇不觉眉头双皱。

因为门内地势不小,通道分歧,自己适才未问,萧雄也未主动说明,如今却应走哪条道路,方能找得着秦剑吟与杜丹所在?

她正自略为怔神,有名青衣老叟,从左侧走来,向公孙璇看了两眼,扬眉问道:“萧舵主,你不是在门外值勤么?为何突又转回寨内?”

公孙璇因不知对方身份,只得哑着嗓儿,低声说道:“我有点急……”

话方至此,那青衣老叟便接口道:“夫人正在‘紫云厅’中宴客,萧舵主若有急事禀报,便去‘紫云厅’好了!”

公孙璇赶紧点头转身,但“紫云厅”何在?怎样走法?又复是桩问题。

幸亏青衣老叟说完,便自折走去,否则见了自己的迟疑形状,岂不要大起疑心?

公孙璇一面眉头深蹙,一面闪目打量。

她瞥见中间甬道尽头,有间巨室,室门虽然虚掩,但门中却灯光闪烁,并隐隐有人语之声传出。

公孙璇心想那“无影夫人”既把秦剑吟和杜丹当作贵客,即多半是定在正厅款待,自己不如循着正中甬道,走去看看。

主意一定,遂走向正电甬道尽头的那间石室。

公孙璇见状知道自己只要小心谨慎,大概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破绽!

直等到了巨室门前,站在靠左面的一名岗哨,才向前走了半步,对公孙璇低声道:“夫人正宴贵客,萧舵主是否有事晋见?要不要属下代为向夫人禀报?”

公孙璇也装模作样地,压低语音,摇手说道:“不必通禀,我有机要大事,密禀夫人,且悄悄进去,免得有所惊动!”

岗哨恭身一礼,退立门旁,公孙璇遂大着胆儿,推门走进。

门内,是间华丽的巨大厅堂,所有陈设,一律色呈绀紫,极为眩人眼目。

厅中设有一席,席上只有三人。这三人,自然是二客一主,客是秦剑吟与杜丹,主是那位风华绝代的“无影夫人”。

公孙璇才一推门走进,便被“无影夫人”瞥见,招手含笑叫道:“萧舵主,你来得好,你昔年不是曾与‘铁胆神龙’秦大侠有数面之缘么?这位秦剑吟少侠便是秦大侠的子嗣,你代我敬他三杯!”

公孙璇怎能不遵,一面走向席前,一面暗运择人专注的“蚁语传音”,向秦剑吟和杜丹的耳边说道:“秦兄,杜兄,小妹是公孙璇,如今扮作萧雄模样,你们万勿揭破!”

话完,秦剑吟和杜丹对看一眼,果然不动声色。

公孙璇走到席前“无影夫人”指着她身边一张盘龙金椅,笑声说道:“萧舵主既是陪客,便在此处坐下。”

公孙璇自恭身应喏,在椅上落坐,边自心中忖道:“自己若不开口,虽无破绽,但只一多言,却必然难以遮掩,露出马脚,但酒席筵前,又决无硬装哑巴之理……”

忖度之下,把心一横,决定尽量应付,但在自知出了纰漏之前,便先下手为强地,把“无影夫人”制住!

常言道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这“无影夫人”,则一切难题,多半均可迎刃而解!

公孙璇智珠在握,心神大定,举动遂毫不忸怩,显得颇为自然。

“无影夫人”笑道:“萧舵主,我请你对秦少侠敬上三杯酒儿之事,你莫非忘掉了么?”

公孙璇方自捧杯立起,“无影夫人”又复笑道:“萧舵主,为表诚心,你应该先干为敬!”

公孙璇无法推辞,只得先干了三杯美酒。

秦剑吟因已从“传音密语”中,知道了这“萧舵主”是公孙璇所扮,遂也不加推辞,连尽三杯。

“无影夫人”见状,娇笑一声,点头说道:“萧舵主的面子不小,刚才我连连劝酒,秦少侠唇都不肯沾呢!”

语音略顿,又复指着杜丹,笑声说道:“一样佳客,不能有两种待遇,萧舵主应该也敬杜少侠三杯,免得失礼!”

公孙璇自然也照样先干为敬地,向杜丹干了三杯,杜丹也随同饮尽。

但公孙璇于这再度敬酒之际,偶然目光微瞬,瞥见那位“无影夫人”,面纱被风微揭,偶然露出的唇角之间,好似正掀起了一丝神秘笑意!她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无影夫人’露出神秘笑意则甚?莫非她……”

念犹未毕,“无影夫人”已一面向她伸手命坐;一面对秦剑吟娇笑问道:“秦少侠,你在未曾见我之前,总会有种猜想,但不知你猜我是何等人物?”

秦剑吟茫然未答,杜丹在一旁笑道:“我们猜想常子书、纪灵及慕容匡等,口中的所谓‘主人’,多半是皇甫青。”

“无影夫人”摇头笑道:“你们猜想得有点道理,但只猜对一半,皇甫青是他们的主人,但我却又是皇甫青的主人。”

杜丹想不到皇甫青还有“主人”,不禁与秦剑吟同以诧异目光,对这自称是“皇甫青的主人”的“无影夫人”看去。

“无影夫人”“格格”娇笑地,发话问道:“秦少侠与杜少侠看我则甚,莫非以为我仍未用本来面目和你们相见?”

秦剑吟剑眉一挑, 目闪神光,厉声喝道:“尊驾是否以本来面目与我们相对,我倒不管,只有一桩问题,盼望尊驾莫失武林人物敢作敢当的磊落本色,给我个明确答复!”

“无影夫人”笑道:“秦少侠有话请讲。”

秦剑吟道:“夫人可否以本来面目相见?”

“无影夫人”听了秦剑吟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公孙璇被她笑得如坠五里雾中,杜丹一旁问道:“尊驾如此狂笑,却……却是何意?”

“无影夫人”冷冷答道:“我是在笑我们都可以算是演戏演得极妙的绝代优伶!但如今这台好戏应该收场,大家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杜丹诧道:“尊驾此话怎讲?”

“无影夫人”道:“你中途折返‘药王庙’在常子书、纪灵的遗尸,之上,所寻得的‘软骨奇毒’解药,适才业已假借挽手同行举措,悄然塞给秦少侠,不知秦少侠可曾服用了么?”

杜丹大吃一惊,暗忖这“无影夫人”,着实太以厉害,怎会对于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宛如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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