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啸群剑眉双挑,向东郭斌含笑问道:“猬老哥,你听镖车来了,我们要不要自抱奋勇,协助保镖达官,再复赚它一笔金银用用?”
东郭斌摇头说道:“不行,你难道忘了我们刚订不久的‘有当不赚’原则?”
葛啸群央告说道:“猬者哥,原则虽定,未尝不可见机行事,因为我觉得若能客串一次武林镖师,倒是极为有趣之事,何况我们虽然有份‘太行血鹰’陈振坤的名帖可当,但当当之处,却远在‘太行血堡’,似也不会与眼前的保镖举措有何抵触?”
东郭斌见他这样说法,遂想了一想,点头笑道:“葛老弟若想过过替人保镖瘾儿,也无不可,但我要先略变形貌,然后再替你加以拉拢。”
说完,便自转身走到路边,折取一根小小树枝及一段细细山藤。
但等他拿了这两样东西,回转头来,却把葛啸群吓了一跳!
原来东郭斌就在这转身取物的一刹那间,颔下的雪白虬须,即已变成与他那满头乱发相同的乌黑色泽。
不仅银须变黑,连他那颗特殊巨头,竟似也小了不少,但仍比常人要略略大上一些。
东郭斌变易形容以后,从身上撕下一角百结鹑衣,用山藤系在树枝之上。
葛啸群看得莫名其妙地,皱眉问道:“猬老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东郭斌怪笑答道:“不是同行不搭讪,我既要向镖行人物拉拢,自应先做上一面镖旗。”
东郭斌恍然顿悟,指着那一角百结鹑衣,失笑说道:“这勉强算是镖旗,但所保镖车,却在何处?”
东郭斌怪声笑道:“我保的不是镖车,而是红货!”
葛啸群皱眉叫道:“猬老哥,‘红货’二字,通常是指价值连城的上等珠宝……”
东郭斌摇手止住葛啸群的话头,扬眉怪笑说道:“葛老弟,你这武达文通,风流潇洒的少年人,应该比任何珠宝价值高出许多,我所保的红货,就是你呢!”
葛啸群苦笑连声,方待答话,东郭斌已自向那镖行人物来处,高声叫道:“我……武……威……扬……”
他刚刚喊了两声,山道上便已车响辚辚,转出了一群人马。
来的共有四辆镖车,三匹骏马。
车上插着一面迎风飘拂的八卦镖旗。
当前的一位镖师,是位年近六十的灰衣老叟。
双方走到相距丈许之处,东郭斌向那灰衣老叟怪笑说道:“老镖师,这太行山脉一带,强人极多,我们既是同行,似可把两拨儿镖,合在一处行走?”
那灰衣老叟含笑问道:“老兄们的镖货,是要保到何处?”
东郭斌应声答道:“山东崂山。”
灰衣老叟闻言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同路机会并不太多,因为兄弟的镖货,只要保出太行山境便可。·
东郭斌哈哈笑道:“晋、陕、豫、冀一带的江湖人物,有句口号,叫做‘保镖莫过太行山’,可见得这太行一带的行路之难。我们两拨人马,合在一起,力量增强,互相也有照应,且自走一段算一段吧!”
灰衣老叟点头笑道:“双方合在一起也好,老兄们的镖货何在?”
东郭斌笑喀喀地答道:“你是保的明镖,我是保的红货。”
灰衣老叟闻言一愕,目注东郭斌,低声问道:“老兄们既保红货,为何喊镖?”
东郭斌怪跟双翻,含笑答道:“这就叫明人不做暗事。”
灰衣老叟始终把气宇轩昂的葛啸群当作镖师,而把鹑衣百结的东郭斌当作帮闲人物,如今因见葛啸群默不作声,神情高傲,遂微觉不悦,低声问道:“你们这位镖师,是何来历?怎的如此高傲?”
东郭斌瞟了葛啸群一眼,失声笑道:“他不是镖师,我才是镖师,他就是我所保红货。”
灰衣老叟因自己整个把事料错,不禁愧色满面,向东郭斌抱拳笑道:“小弟眼拙,多有得罪,尚未请教兄台上姓尊名,以及贵宝号的名称所在?”
东郭斌哈哈一笑,指着灰衣老叟的身后镖旗,扬眉说道:“我见了你这面八卦镖旗,便知是关中长安镖局的副总镖头‘八卦金刀’韩永寿,你怎么就认不出我的镖旗来呢?”
“八卦金刀”韩永寿闻言,向东郭斌所说那面用一角鹑衣所制的镖旗看了两眼,不禁越发惭愧地摇头说道:“兄台请恕韩永寿眼皮子太浅,经验太薄,我竞看不出……”
东郭斌接口笑道:“韩老镖头莫要在意,我是逗你取乐,因为我这镖局,敢说是旷古绝今,别开生面,任何人也不容易认得出镖旗来呢!”
韩永寿越听越觉好奇,扬眉问道:“兄台的上姓尊名……”
东郭斌不等韩永寿话完,便自失笑答道:“我姓魏,但有姓无名,镖局子也设在终南山的绝顶之上,连镖客趟子手等,全是我一人包办,故而向来我不保镖银,只保红货。”
韩永寿一双锐眼,阅人甚多,如今虽因东郭斌施展功力,略变形貌,认不出他就是名列当世武林“八大高手”中的“大头蛆王”,却也看出此人定是一位身怀绝艺,游戏风尘的奇人异士。
东郭斌一面前行,一面又向这‘八卦金刀’韩永寿怪笑说道:“韩老镖头,我们既已同行,我却想和你订个君子协定。”
韩永寿含笑问道:“魏兄请讲,你想订什么样的君子协定?”
东郭斌答遭:“途中无事便罢,若是有事,你们帮了我们的多少忙儿,就应该接受我们的多少酬报。”
韩水寿连摇双手说道:“魏兄说哪里话来?四海之内,无非兄弟,何况我们还有同行之谊……”
东郭斌截断对方的话头说道,
“韩老镖头不要客气,我所说的是双方互惠的君子协定,假若途中有事,而是我们帮了你的忙儿,你也该照样付给我们酬劳才对。”
韩永寿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一语末毕,“滴溜”连声,空中竟响起了绿林响箭!
韩永寿脸色立变,急忙招呼趟子手及另外两名镖师,把四辆镖车团团围住。
迎面一片树林之内,走出十几位绿林人物。
葛啸群对于这种保镖劫镖场面,尚是初次见识,故而兴趣颇浓地站在一旁,静看那位身为长安镖局副总镖头的“八卦金刀”韩水寿如何应付?
韩永寿并未拔出自己的成名兵刃“八卦金刀”,只是赤手空拳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视那一字排开,阻住去路的十几位绿林人物。
他是长安镖客,自然久走中原,在这目光一扫之下,竟未发现拦路人群之中,有甚成名巨寇?
韩永寿心中方自怀疑,只听连声厉啸,再起当空,又从密林之内,闪出了三条人影。这三条人影,宛如巨鸟掠空,矫捷无俦地越众而过,卓立在韩永寿身前七尺。
当中一个,是位身穿血红长衣,貌相阴森的五十来岁老叟。
右边一个,是位青袍瘦小道人。
左边一个,是位痴肥臃肿的绿衣丑妇。
这“红、青、绿”三条人影一现,韩永寿眉峰立蹙,往后退了半步。
东郭斌则以蚊哼般的话音,向葛啸群耳边,怪笑说道:“葛者弟,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站在三人当中的红衣老叟,就是我们想去找的‘太行血鹰’陈振坤呢!”
葛啸群闻言,自然更提高了不少兴趣。
“八卦金刀”韩永寿退了半步,微抱双拳,向“太行血鹰”陈振坤含笑问道:“朋友们可是‘太行三鸟’?在下韩永寿,忝为长安镖局的副总镖头……”
话犹未毕,“太行血鹰”陈振坤便冷笑说道:“在这豫北、晋南一带,‘太行三鸟’与‘析城五狼’,总算是小有名头,你保镖路过此间,为何不向我‘太行血鹰’陈振坤,或‘青隼’祝松,‘绿枭’何秀姑等打个招呼,递份名帖,究竟是看不起我们兄妹?还是倚仗你们长安镖局的艺业能为,威风杀气?”
韩永寿静静听完,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张大红拜帖。
但他帖才取出,“太行血鹰”陈振坤便又眉腾杀气,摇手冷然说道:“韩水寿,你枉是长安保镖局的副总镖头,难道还不懂‘箭响不接帖’的绿林规矩?”
韩永寿皱眉说道:“陈当家的这样说法,莫非不肯高抬贵手,借一步路,彼此定欲伤和气么?”
“太行血鹰”陈振坤冷笑说道:“借路不准,只要请韩大镖头把你‘八卦金刀’的高明招术,留下几手。”
韩永寿听对方这等说法,知难善了,遂哈哈一笑,探手肩头,把自己的成名兵刃·八卦金刀”掣在手内。
刀光如电闪,刀啸龙吟,就在这电闪龙吟之中,那位名叫“青隼”祝松的青袍瘦小道士,发出一阵“哼哼”冷笑,说道:“对了,做镖客的,本应该放英雄些,你们保镖闯路,我们上线开扒……”
话方至此,东郭斌忽然一摇一摆走出,晃着他那颗不知用甚功力,已然缩小不少的大头,向“太行血鹰”陈振坤怪笑说道:“陈当家的,我魏大有事请教。”
“太行血鹰”陈振坤是积年巨寇,何等眼力?起初虽未注意这位风尘奇侠“大头蛆王”,但如今细一注目,却不禁惊然失惊,拱手笑道:“魏朋友也是长安镖局的大镖头么?”
东郭斌连连摇手地,接口说道:“陈当家的,你看走眼了,长安镖局名满关中,哪里会有我这等不成材的邋遢人物魏?”
陈振坤双眉微扬,讶然问道:“魏朋友既非长安镖局人物,却为何与韩大镖头同路而行?”
东郭斌目光微瞥韩水寿笑嘻嘻地答道:“他是大镖局的大镖头,我是小镖局的小镖头,既属同行,故而同路。”
陈振坤“哦”了一声, 含笑问道:“魏大镖头,你是在哪家镖局得意?”
东郭斌怪笑说道:“我这镖局,没有字号。”
“青隼”祝松在一旁冷笑道:“有镖旗就请拿出看看,不是我‘青隼’祝松夸口,南七、北六诸省,以及九塞、三边的各大镖局镖旗,均曾见识,到眼便知你这镖局是在何处,应系由何人主持!”
东郭斌看了“青隼”祝松一眼,微笑说道:“祝当家的,你见识过的是大镖局,我是小镖局,这面镖旗,恐怕你尚未见识过呢。”
说完,遂把手中那绑在树枝上的一角鹑衣,向这“青隼”祝松略为展拂,
“青隼”祝松目光注处,气得厉啸一声,脸色大变,似欲发作。
“太行血鹰”陈振坤刚看出对方故意嘲讽,必有所恃,遂一面摇手止住“青隼”祝松,一面向东郭斌笑道:“魏大镖头,你有何事见教?”
东郭斌问道:“我想请教陈当家的这率众拦路之举,是不是要想劫镖?”
陈振坤点头笑道:“魏朋友说得不差,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兄妹既是绿林人物,为了手下的弟兄,也只好上线开扒。”
东郭斌指着“八卦金刀”韩永寿,又复问道:“我和韩大镖头各保了一批镖货,你们是要劫哪一家的?还是两家都劫?”
陈振坤自见那几辆镖车之上,插的是长安镖局的“八卦镖旗”,遂向东郭斌讶然问道,
“魏大镖头,你也保镖货?”
东郭斌点头笑道:“韩大镖头保的是几车镖银,我则保的是一箱红货。”
“绿枭”何秀姑站在一旁,静听至此,扬眉冷笑道:“镖银要劫,红货也要劫,‘太行三鸟’手下,从来就没有过漏网之鱼及啄余之粟!”
葛啸群早就有点按纳不住,闻言之下,朗声叫道:“猬老哥,这‘太行三鸟’真是有点把自己当做凤凰一般,竖眼横眉,狠天狠地,我不如把那箱红货,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倒看他们谁有熊心豹胆,再敢说‘劫夺’二字?”
东郭斌点了点头,目光凝注在“太行三鸟”中,身为首脑的“血鹰”陈振坤脸上,笑嘻嘻地说道:“陈当家的,你听见没有?我那自居小老弟的小财东说了话了,他要把那箱红货取将出来,看你们敢不敢劫?”
“血鹰”陈振坤虽看出东郭斌比那“八卦金刀”韩永寿难斗多多,葛啸群气宇轩昂,也非俗流,但因弓在弦上,业已不得不发,只好狂笑说道:“魏大镖头便请你那财东,把所带红货取出,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好,但恐普天之下,并没有我‘太行三鸟’兄妹,所不敢下手劫夺的奇珍异宝!”
葛啸群听他如此狂言,遂冷笑一声,从身边把那具紫色小棺取出,托在掌上。
十年前的“太湖百棺大会”,使多少武林巨寇为之丧胆惊魂!故而紫色小棺才现,便把“血鹰”陈振坤惊得连退两步,戟指葛啸群,颤声问道:“你……你……你是不是自太……太湖……”
葛啸群手托紫色小棺,剑眉双挑,朗声答道:“葛啸群奉家师及家师母之命,漫游江湖,查访十年前寄名棺中的武林人物。”
“血鹰”陈振坤咬牙沉思,脸色大变!
“青隼”祝松与“绿枭”何秀姑,自也听“血鹰”陈振坤说过这段荡魄惊魂故事,遂兄妹三人聚在一起,低声互作商议。
东郭斌怪笑问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还敢不敢劫夺这箱红货?”
“血鹰”陈振坤霍地抬头,下了颇大决断地,咬牙答道:“自然要劫,陈振坤十年前在太湖葛家堡内,是中了葛文钦、石珠娘的巧妙算计才不得不忍辱留名,如今正好向他们夫妇的得意传人,在真实武学方面领教,领教!”
东郭斌听完话后,便自飘身后退,伸手拍着葛啸群肩头说道:“葛老弟,你先去把‘太行三鸟’教训一顿,然后我再将‘血鹰’陈振坤当作娘舅,向他当点东西。”
这种话儿,含有隐事,自难使‘血鹰’陈振坤一听就懂,就在他皱眉寻思之际,葛啸群业已揣好紫色小棺,傲气凌云地向“太行三鸟”发话叫道:“太行三鸟听真,任凭你们一拥而上也好,车轮相搏也好,只要有人能在任何十三种武学之上,胜得葛啸群丝毫,我便把陈当家的昔日在太湖葛家堡所留名单,取出奉还。”
东郭斌听完,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八卦金刀”韩永寿,低声怪笑说道:“韩大镖头,常言道得好:‘光阴似箭催人老,一代英雄让少年’!你看我这位葛老弟的腾腾豪气,勃勃英姿,多么可爱!”
韩水寿含笑说道:“此次如非两位大侠仗义拔刀,长安镖局的多载威名心血,以及韩永寿这条老命,均将交代在‘太行三鸟’手中。”
东郭斌“哦”了一声,目注韩永寿问道:“韩大镖头,听你之言,莫非你自认斗不过‘太行三鸟’?”
韩永寿看了看手中的八卦金刀,摇头叹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韩永寿在这柄八卦刀之上,虽下了数十年苦功,但最多只能对付‘太行一鸟’,倘若三鸟同攻,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东郭斌笑道:“这样说来,我们竟帮了你一点小忙?”
韩永寿满面感激神色说道:“哪里只是小忙,简直是地厚天高之恩,令韩永寿及整个长安镖局,均自感激不尽。”
东郭斌怪笑说道:“韩大镖头,你感激我们,大可不必,却莫要忘记付给我们酬劳便好。”
韩永寿此时业已看出这东郭斌及葛啸群一老一少,是有意帮助自己的风尘异人,听他索讨酬劳,还以为是诙谐之语,遂赔笑说道:“魏兄莫要取笑,假若你与葛老弟真肯受酬,韩水寿不惜千金重谢。”
东郭斌摇头笑道:“不要那多,我们如果能赶走‘太行三鸟’,使你镖车安然度过‘太行山’,只请韩大镖头给我们百两纹银,作为酬劳就是。”
韩永寿见他词色郑重,不像说笑,不禁诧声问道:“魏兄此话当真?”
东郭斌叹了一口气道:“一文逼死英雄汉,好汉无钱处处难!我和葛老弟,都被人把身上财物偷光,要去崂山捉贼,苦无旅费,只好找这种替人出力机会,赚点不太多的盘缠,才好上路。”
韩水寿听得失声大笑说道:“魏兄放心,只要韩永寿不把这条性命交代在‘太行三鸟’手上,你与葛啸群老弟东赴崂山的所需盘费,包在我的身上便是了。”
东郭斌闻言,遂扬眉怪笑道:“葛老弟,多加点油,只要能打跑‘太行三鸟’,使锦车安度‘太行山’,韩大镖头便答应赏给酬劳,足够作盘缠了。”
这时,“太行三鸟”中,业已有人和葛啸群打在一起。
第一个出手的是“绿枭”何秀姑,她施展出她得意绝学“仙枭掌法”,向葛啸群猛然进攻,招招都是毒辣招数。
葛啸群有心戏敌,青衣飘拂,步下轻灵,手中却守多攻少,仿佛已被“绿枭”何秀姑圈在了百变掌影之内。
但东郭斌这一叫他进手,葛啸群纵声狂笑,冥心独悟的绝学立施,一招“萧何问路”,一招“韩信点兵”,虚实相生,阴阳翕合地从守势下转为攻势。
何秀姑哪肯轻易失却这已占先机的相当优势?遂以一式“手挥五弦”硬拆葛啸群所攻来的“阴阳和合掌法”!
哪知不硬接还好,这一硬接之下,发现葛啸群功力太高,自己远非敌手,竟被震得两臂酸麻,踉跄退出四五尺远。
葛啸群掌力一收,傲然笑道:“太行绿枭,已然承让,但不知‘太行血鹰’及‘太行青隼’,还肯不肯继续赐教?”
“青隼”祝松走出两步,向葛啸群厉声喝道:“葛朋友,我要和你斗斗轻功。”
祝松所以如此说法,是因自己的“猛隼轻功身法”冠绝一方,料来必可超过葛啸群,获取胜利。
葛啸群闻言,剑眉一桃,点头说道:“好,我们就比轻功,祝道长请自施为,葛啸群照样学步。”
祝松长啸一声,未见任何作势,身形便凭空拔起了三丈有余,然后两手平分,向前一扑,双足再略屈伸,便活像一只绝大青隼,电疾般地环飞一圈,落在原地。
葛啸群儒衫一飘,也照样拔起了三丈有余,也照样提气环飞一周,落足在原来所立之处。
他真是照样学步,但却有两点学得不像。
第一点是“青隼”祝松在拔身之前,曾经先行发出一声长啸!
葛啸群则根本不曾发出丝毫声息。
第二点是“青隼”祝松提气环飞之际,飞得极快,俨如电掣。
葛啸群则飞得稍慢,宛若云飘。
外行人看来,葛啸群既有两点未曾学像,便应作为败论。
但内行人看来,却是“太行三鸟”中的“青隼”祝松又告铩羽。
因为引吭长啸,可以提聚真气,帮助腾身,故而不啸拔高,要比发啸拔高,难上一点。
飞得较慢也比飞得较快难出多多,显得自在从容,轻灵美妙。
“青隼”祝松心中有数,正自脸上微红,想不出应该怎样答话之时,东郭斌却发出一阵呵呵大笑!
他不但要笑,而且笑唱。
他唱的是:“真奇闻,真奇闻,
夫子坛前敢论文,
活见鬼,活见鬼,
扬子江头偏卖永!
自吃苦,自吃苦,
鲁班门口挥大斧……”
歌声未了,“青隼”祝松便脸色铁青,咬牙叫道:“魏朋友,你所唱的‘活见鬼’、‘自吃苦’等语,都是在讽刺我么?”
东郭斌点头笑道:“我不承认讽刺,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青隼”祝松扬眉问道:“什么叫就事论事?什么叫孔坛论文、江头卖水及鲁班门前挥大斧呢?”
东郭斌指着葛啸群,向“太行三鸟”发一阵纵声狂笑,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他的来历?”
“血鹰”陈振坤点头笑道:“我知道他是太湖葛家堡堡主葛文钦、石珠娘的衣钵传人……”
东郭斌不等“血鹰”陈振坤话完,便自摇手笑道:“对是对了,但你还遗忘了一位要紧人物,就是我这葛老弟还有一位义父。”
“血鹰”陈振坤讶声问道:“他还有义父,此人姓甚名谁?”
东郭斌狂笑说道:“他义父便是当世武林八大高手中的‘大漠金雕’轩辕亮。”
这“大漠金雕”轩辕亮的七字英名,把“太行三鸟”听得相顾失色,全身一颤。
东郭斌目注“青隼”祝松,继续狂笑说道:“区区鹰隼,怎比金雕?你偏要向尽得他义父轩辕亮真传的葛老弟比较轻功,岂不等于是鸡卵击石,螳臂挡车,夫子坛前论诗文,鲁班门上挥大斧么?”
“太行三鸟”之中,毕竟数‘血鹰’陈振坤能屈能伸,老奸巨滑,他闻言之下,微一寻思,忽然把手一挥,命那干绿林豪雄,闪开了一条道路,
葛啸群愕然问道:“陈当家的,你此举何意?”
“血鹰”陈振坤哈哈大笑说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又道是江湖闯荡,义气当先,我‘太行三鸟’兄妹,冲着葛老弟义父轩辕大侠的‘大漠金雕’威名,先行让路,放任长安镖局的所保镖车通过!”
葛啸群“哦”了一声,转身目注“八卦金刀”韩永寿,剑眉双轩,含笑叫道:“韩大镖头听见没有?‘太行三鸟’已经让路,你可以赶紧走了。”
韩永寿大喜过望,一面指挥着手下的镖师、趟子手,赶动镖车,一面向东郭斌、葛啸群称谢笑道:“两位不是要赴赴崂山……”
东郭斌伸出一只手儿,怪笑连声地,接口说道:“韩大镖头,你们先走,我们老哥儿俩,尚与‘太行三鸟’有事交待,但一百两银子的酬劳费用,你可不能忘了。”
韩永寿“喏喏”连声,如言递过一百两纹银,便自道谢而去。
东郭斌接过这一百两纹银,先是“哈哈哈”大笑三声,又复“鸣鸣鸣”大哭三声。
他这种怪异动作,不仅使“太行三鸟”瞠目而视,连葛啸群也弄得莫名其妙,皱眉问道:“猬老哥,你怎么又哭又笑?”
东郭斌一翻双眼,佯怒说道:“葛老弟,你怎么笨起来了?我们赚到一百两纹银,可以充作酒肉之资,怎不叫我高兴?”
葛啸群说道:“猬老哥既然高兴,为何又要哭哩?”
东郭斌瞪眼叫道:“我怎么不哭?你义父轩辕亮的那些三脚猫,四门斗的玩意儿,不见得能比我强,但一提他“大漠金雕”名号,便吓得‘太行三鸟’赶紧自找台阶,收科让路,而我本人到场这久,却有谁理会我呢?”
说到此处,好似真个伤心,又复破袖双翻,抱头大哭。
“血鹰”陈振坤听得好生怀疑,向葛啸群问道:“葛老弟,你这位魏老哥,到底是谁?”
葛啸群因站在东郭斌身边,见他自从双袖抱头以后,那颗不知怎会缩小的特号大头,业已渐渐涨大还原,领下虬须也转成白色,遂截断“血鹰”陈振坤的话儿,插眉笑道:“陈当家的,你是久历江湖人物,难道真不能从我这猬老哥的特殊形相之上,认出他的身份来历么?”
“太行三鸟”闻言,同时目注这位头颅已大,虬须已白的风尘奇侠,陈振坤首先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抱拳躬身,赔笑问道:“请问老前辈,莫非就是威震乾坤的‘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大侠?”
东郭斌双眼一瞪,神光四射,沉声叫道:“小鹰儿,你既然知道是我,便应该懂得我的忌讳,我还不老,也不是你的前辈,赶快把‘老前辈’三个字儿去掉,我若再听见这种讨厌称呼,便非把你们兄妹等一身鹰毛、隼毛、枭毛,统统拔光不可。”
陈振坤哪敢回口,低声赔笑问道:“东郭大侠,对陈振坤兄妹有何训示?”
东郭斌怪笑答道:“我和你有点小事,但需押后再谈,你还是先和我葛老弟,把十年前的太湖旧事,了断了断!”
陈振坤苦笑摇头说道:“太湖旧事,无非是一张名帖而已!今日陈振坤兄妹既然立意金盆洗手……”
葛啸群听得颇感意外地,失声问道:“陈当家的,你们兄妹竟要金盆洗手?”
陈振坤叹道:“绿林人物在上线开扒之后,功力难敌对方,竟避路让镖,业已声名扫地,不足再复称雄,何况陈振坤自见葛老弟,想起当年太湖旧事,深悟十年之非,只要东郭大侠与葛老弟能够见谅,我兄妹便决心从此时金盆洗手,退出绿林的了。”
葛啸群听这“血鹰”陈振坤,居然颇知悔改,心中方觉自慰高兴之际,东郭斌却顿足怪声叫道:“完蛋!完蛋!”
葛啸群失惊问道:“猬老哥,你这‘完蛋’之语,却是什么意思?”
东郭斌指着“血鹰”陈振坤,皱眉答道:“我们先以为这只‘太行血鹰’,定极重视太湖旧事,才想利用那张棺中名帖,向他典当一千两黄金及一百两纹银,如今,他既欲金盆洗手,哪里还……”
陈振坤听到此处,接口接道:“东郭大侠,你们要一千两黄金及一百两纹银做甚?是否充作前往崂山盘费?”
东郭斌摇头答道:“盘费哪用许多?我们本意是想以一百两银子,充作盘费,以一千两黄金,赡济晋北灾民。”
陈振坤双眉一挑,慨然说道:“山西北部,连年荒早,遍野灾民,一千两黄金虽然为数不少,却仍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东郭斌看他一眼说道:“你倒会推……”
陈振坤慌忙接口笑道:“东郭大侠千万莫要误会,陈振坤决不是推,我是有一个意见贡献。”
东郭斌点头说道;“既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陈振坤目注“青隼”祝松,及“绿枭”何秀姑,正色说道:“二弟、三妹,我们既欲金盆洗手,可否把寨中历年积蓄,变卖上个万两黄金,充作赈灾之用?”
祝松、何秀姑异口同声答道:“我们赞同此事,大哥尽管做主。”
葛啸群取出“血鹰”陈振坤昔年留在太湖的那张名帖,双手捧过,满面佩服神色说道:“陈兄肯以万金赈灾,确是武林毫侠!这张名帖,敬为奉赠,昔年旧事,便请把它看成过眼云烟,莫再存念了吧!”
陈振坤接过自己昔年的亲书名帖,看了两眼,忽然目注葛啸群,微笑问道:“葛老弟,恕我无礼动问,你那具紫色小棺之中,有没有‘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翁’的名帖?”
葛啸群点头说道:“有,这两位人物,昔年也曾参与太湖葛家堡的‘百棺大会’,但不知陈兄问起做甚?”
陈振坤扬眉笑道:“因为‘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鞠’,自从参与‘百棺大会’,由太湖归来之后,均已韬光隐晦,不再出世,葛老弟若肯把这两份名帖给我,则陈振坤便可邀请他们一同出力,对赈济晋北灾民之事,收效更大。”
葛啸群只得点头说道:“陈兄此意甚佳,葛啸群敬如尊命。”
话完,果在紫色小棺之中,寻出“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翁”等两份名帖,递在陈振坤的手内。
陈振坤称谢接过,并取出一百两纹银,赠送给东郭斌、葛啸群,作为盘费。
东郭斌毫不客气地收下纹银,便与这“太行三鸟”互相为别。
东郭斌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举着那二百两纹银,眉飞色舞地向葛啸群怪笑说道:“葛老弟,我们这次‘血中榨血’,当下一百两纹银,并帮人保镖,赚了一百两纹银,着实彩头不错,如今有钱在身,大可猛吃猛喝地逍遥自在一阵,只可惜在这荒山野道之中,连想化钱都化不掉呢!”
葛啸群也颇为高兴地扬眉笑道:“这桩买卖,着实不惜,不仅自己赚了盘费,并还度化了‘太行三鸟’,更使嗷嗷待哺的晋北灾民,获得相当赈济,真所谓利人利己,一举三得。”
东郭斌看着葛啸群怪笑说道:“葛老弟,我有句话儿,忘了问你。”
葛啸群笑道;“猬老哥有话请讲。”
东郭斌晃着他那颗特巨头颅问道:“据我所知,你师父、师母是收了你们兄抹二人,并向‘百棺大会’的赶会群豪声称,十年艺满,双双游侠江湖,但如今却怎只有你单独一人……”
葛啸群不等东郭斌往下再问,便自噘着嘴儿说道:“猬老哥,你还问呢?我师父、师母和我义父,都太以偏心。”
东郭斌笑道:“他们怎样偏心。”
葛啸群苦笑说道:“我与我师妹石玲二人,是同时艺成行道,但师父、师母却叫她往南行,叫我往北走。”
东郭斌皱眉笑道:“往南往北还不一样,这有什么偏心?”
葛啸群剑眉双挑,不服说道;“南方山明水秀,北方水恶山穷。”
东郭斌失笑说道:“胡说!你为什么不说是南方水弱山柔,北方山雄水壮?”
葛啸群一面纵目眺览四外,一面苦笑说道:“不但如此,连我师父的家传‘胜邪神剑’,也给了我石玲师妹。”
东郭斌连连摇手地,含笑说道:“这不是偏心,却是你师父认为你在武功成就上高于石玲,才赐她一柄前古神剑,防身却敌而已!”
葛啸群扬眉叫道:“猬老哥,你倒真会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单独上路,我义父却和我石玲师妹一齐走呢?”
东郭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更显得你足能独当一面,无需父、师翼护,难道你还不高兴么?”
葛啸群因辩说不过东郭斌,气得顿足叫道:“猬老哥,你不要呕我,小心我会向你要账!”
东郭斌“咦”了一声问道:“我欠了你什么账儿?”
茵啸群微笑说道:“你欠了我‘鬼见愁三式’。”
东郭斌恍然大悟地,点头笑道:“我倒几乎忘记了这笔账儿,但我不怕要账,我有对付要账人的最佳办法。”
葛啸群根据东郭斌的“泼皮”外号,扬眉笑道:“猬老哥,我猜得出你所谓的最佳办法,定是赖账!”
东郭斌连摇双手说道:“不对,不对,欠人债务终须了,赖到来生也要还,这赖账不仅不是最佳办法,却是一种最恶劣的手段。”
葛啸群被他说得俊脸一红,讪讪笑道:“那我倒要请教请教猬老哥,什么才是对付要账人的最佳办法?”
东郭斌怪笑几声,接口答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还账。无论要账之人是否凶恶得如狼似虎,但只消一声还账,定必雾散云开,皆大欢喜。”
葛啸群听得既觉有气,又觉高兴,目注这位“大头蛆王”,急急问道:“猬老哥,你打算还我这笔账儿了么?”
东郭斌点点头笑道:“一定还!但必须分期偿付,我今天先还你三分之一。”
葛啸群愕然问道:“你一次还清多好,何必又牵肠挂肚地留下三分之二?”
东郭斌微笑说道:“好东西应该细嚼慢咽,才能体会得出其中真味,倘若一次把账还清,我怕你消受不了。”
葛啸群傲气微腾,不服叫道:“猬老哥,你怎么这样看不起我?区区三招掌法……”
东郭斌怪眼双翻,截住葛啸群的话头,哈哈狂笑说道:“葛老弟,我决不会看不起你,但你也不应该看不起你这位猬老哥,要知道‘鬼见愁三式’,是我‘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殚精竭智,独创深研,敢夸傲世无双的三招呕心绝学!”
葛啸群一身冷汗,惊然肃立,向东郭斌长揖为礼,赔笑说道,
“小弟失言,尚请猬老哥见恕我浮插狂妄之罪。”
东郭斌摆了摆手,怪笑说道:“像我们这等武林人物,最重然诺,一言既出,绝无反悔,我这‘鬼见愁三式’迟早都要传你,只不过等第一式精熟以后,再传第二式,比较能够专心研练,获得神髓而已!”
葛啸群连连点头,东郭斌继续说道:“我这‘鬼见愁三式’,共分‘上下古今鬼见愁’,‘南北东西鬼见愁’,‘人见不愁鬼见愁’……”
葛啸群忍俊不禁地失笑叫道:“猬老哥,这些名称,真亏你想得出来,尤其是最后那招‘人见不愁鬼见愁’,委实匪夷所思,具有无穷妙趣!”
东郭斌深深看了葛啸群两眼,点头说道:“你倒颇为识货,我这招‘人见不愁鬼见愁’,不仅具有无穷妙趣,并也具有无穷妙用,是‘鬼见愁三式’中的精中之精,粹中之粹。”
葛啸群大喜说道:“猬老哥,你是不是先教我这招‘人见不愁鬼见愁’?”
东郭斌摇头笑道:“不行,这一招要等你把其余两招完全悟透,并施展得相当精熟以后,方可传授,我今天打算先教你‘上下古今鬼见愁’。”
葛啸群高兴万分,正凝神细听东郭斌对自己解说这相玄奇绝学之时,忽听一声厉啸,自前路山峰之后隐隐传来。
东郭斌双眉一挑,怪笑说道:“葛老弟,这啸声是有江湖人物,在那峰后决斗,我们暂时不要理它,且等你记下我所传的‘上下古今鬼见愁’后,再去发发利市便了。”
葛啸群闻言,不禁心中暗想:东郭斌适才还说这“鬼见愁三式”,必须细嚼慢咽,无法速成,如今却怎又说在片刻之间,便能记住?
东郭斌像是从眼光中便可看出葛啸群的心意,一面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地,向他传授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一面怪声笑道:“葛老弟,你不要以为我所说话儿,前后矛盾,其实只是这‘鬼见愁三式’易学难精,以你这等聪明资质及内外武功,是有相当根基之人,对于招术手法,一看便会,但其中变化,却因时、因地、因敌而异,非多加临阵磨练,无法尽得精微,如今你已将基本手法记住,可以去往那峰后,找个倒霉鬼儿试试手了。”
葛啸群见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的基本手法果然一看便会,颇为简单,但所蕴变化,却又显极神奇,仿佛随心所欲,生生不已,知道东郭斌所言不谬,遂连连点头,表示业已记下,双双展动身形,驰往那时有慑魂厉啸不断传来的高峰之后。
行近高峰,葛啸群忽向东郭斌扬眉笑道:“猬老哥,你是不是仍应略为变易容貌?否则对方一见武林八大高手中的‘大头蛆王’出现,定必乖乖慑服,我还怎样发利市呢?”
东郭斌怪笑说道:“虽说得不错,但凝功易容,极耗真气,乞灵药物,我又不屑为之,只好躲在暗中由你一人出面便了。”
话完,微一挥手,身形便消失在峻岩怪石之内。
葛啸群豪情勃发,真气微提,一式“八步登空”,飞纵到高峰之后,再复略为纳气凝神,悠悠闲闲地缓步转出。
这时,峰后厉啸,已不再作,但却有两具死尸,仆倒在地。
葛啸群转出一看,面前是一小片空旷草地,两具死尸,均作苗装,但仍有一名汉装苗人与一蓝衫老叟相对峙立。
那苗人虽着汉装,但双肘套着不小奇形金环,手握软钢苗刀,神情异常狰拧,只消曾走南荒之人,一看便知是野人山中颇为稀见,而凶名甚著的“金臂苗族”。
蓝衫老叟年约六十左右,手中执着一柄罕见外门兵刃“长柄仙人掌”,但满身血迹殷然,似已受伤多处,脸上神情,也显得极为疲惫。
一来葛啸群身法轻灵,悄悄转出;二来他所立地势,比汉装苗人与蓝衫老叟对峙之处略高八九尺余,故而他人虽露面,站在一株古松之后,却未被对方发觉。
汉装苗人摆了摆手中那柄精芒如电的极好苗刀,目光冷注蓝衫老叟,神情傲慢地用流利汉语狂笑叫道:“蓝太岳,就凭你这点修为,就想从我们落魂教中,救出那个老顽固么?”
葛啸群听了这两句话儿,不禁微吃一惊!
他对“落魂教”三字,毫无所知,但却听说过“仙掌昆仑”蓝太岳,是中原武林的有名侠士。
这位“仙掌昆仑”蓝太岳,虽非“八太高手”那等绝代奇人,也是具有相当功力的老辈侠客,如今居然身带伤势,显落下风,可见得这汉装苗人,不能轻视。
葛啸群方在寻思,那“仙掌昆仑”蓝太岳业已拼命振作精神,戟指汉装苗人,冷笑说道:“姬拉,你神气什么?你虽是‘落魂教’中‘双龙四鬼一枝花’中的‘四鬼’之一,但除了倚仗苗刀锋利及先有两个替死鬼,耗去我相当精力以外,真能胜得了蓝太岳手内这柄‘仙人掌’么?”
姬拉哈哈一笑,厉声叫道:“蓝太岳老狗,你莫再逞口舌之利,姬拉若不能在三十招中,砍断你一双手臂,把你押返苗疆,听凭教主处置,我就自动取消这‘金环恶鬼’之号。”
语音方落,冷森森的苗刀挥处,便把“仙掌昆仑”蓝太岳圈入了一片骤如风雨的电漩刀光之内。
葛啸群冷眼旁观,看出这位“金环恶鬼”姬拉,果然力猛刀沉,招势诡辣,使得那巳显神疲力惫的“仙掌昆仑”蓝太岳有些招架不住。
他见情势不妙,微运内家真力,把面前这株躯干并不太大的小小青松,摇得根部活动,土石散裂。
这时“金环恶鬼”姬拉的手中锋利苗刀,正自招演“落魂三绝”,一式“横扫天坛”,一式“惊涛卷云”及一式“神仙落魂”,向“仙掌昆仑”蓝太岳刀影如山地回环进袭。
蓝太岳仿佛业已力竭,勉尽余能,用“长柄仙人掌”格开了“金环恶鬼”姬拉攻向中三路的‘横扫天坛’,真声猛提,拔空七尺,躲过了对方攻向下三路的“惊涛卷云”,但整个身形却被姬拉攻向上三路的那招“神仙落魂”的密洒刀光罩住。
黑影横飞,刀光疾落。
“咔嚷”,这一刀劈个正着,但不是劈在“仙掌昆仑”蓝太岳的脑袋瓜上,而是劈中葛啸群从横里掷来的古松树干,连苗刀刀锋都几乎深嵌树内,无法拔出。
“金环恶鬼”姬拉方待寻找这掷树阻刀之人,加以辱骂,但目光才转,便不禁惊得呆在当地。
原来葛啸群蓄意先声夺人,古松才一出手,人也随后纵去。
等“金环恶鬼”姬拉一刀劈中古松,葛啸群也就轻飘飘地落足在这古松的枝叶之上。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金环恶鬼”姬拉怵于对方的来势神奇,赶紧抖手拔刀,退出了两丈三四。
葛啸群淡然一笑,飘身落地,取出一粒灵丹,递向“仙掌昆仑”蓝太岳,低声说道:“老前辈请自裹伤,这粒灵丹,颇能益气补元,务请先行服下。”
蓝太岳称谢接过灵丹,姬拉却仍用流利汉语,向葛啸群厉声叫道:“小辈何人?通名受死!”
葛啸群目闪神光,傲然笑道:“你既是‘落魂教’中什么‘双龙四鬼一枝花’以内的‘金环恶鬼’,你最好不要问我是谁。”
姬拉愕然说道:“此话怎讲?”
葛啸群狂笑答道:“因为我这名儿,对鬼物大为不利,你听了不是胆战心寒,就是气得半死。”
姬拉不信地皱眉问道:“难道你叫钟馗?”
葛啸群摇头笑道:“我不敢冒渎这位正直无邪,专门与鬼物作对的‘终南进士’,我只是叫做‘鬼见愁’而已。”
姬拉大怒说道:“你凭什么叫‘鬼见愁’?只怕你会‘见鬼愁’吧!”
葛啸群举着自己的两只手掌,扬眉狂笑说道:“我就凭这两只手掌。”
姬拉怒极而笑,指着那位正在自裹刀伤的“仙掌昆仑”蓝太岳,向葛啸群叫道:“他手里有柄纯钢打铸的‘仙人掌’,尚且挨了我七度刀伤,你这两只肉掌,又有什么足以惊世骇俗之处?”
葛啸群微笑说道:“蓝老前辈是正人君子,不惯与鬼物相争,我则学会一招专制鬼物的掌法绝学。”
姬拉厉声笑道:“好,我就先领教领教你这招绝学,到底有多大威力?”
语音未了,刀光已幻,宛若银链飞空,拦腰扫地。
葛啸群根据自己的武功造诣及对方苗刀来势,施展出东郭斌所传,刚刚学会的那招奇绝掌法“上下古今鬼见愁”。
这招掌法,果然威势无俦,好似葛啸群的两只肉掌,竟能透过苗刀光幕,反袭姬拉,逼得他不得不顿肘收式,抽刀疾退。
葛啸群初试奇招,便告克敌,自然心头狂喜,但耳中却听得自己那位猬大哥,用“传音密语”说道:“你用得不错,只可惜略嫌欠狠欠快,倘若再快上半步,狠上一分,则姬拉的那柄苗刀,必已到了你的手内,这种招术,无妨多用,用一次便增强一次威力,据我估计,最多用到第三次上,这位‘金环恶鬼’,便要大发愁了。”
姬拉骇退以后,不服之念又生,认为这是自己意存轻敌,未发绝招所致,否则哪会让对方的一只肉掌,能透入无坚不摧的苗刀光幕之内。
他一面暗聚真力,贯注右臂,准备猛下辣手,一面却装出惊奇神色,向葛啸群扬眉叫道:“这就是你所仗恃的那招掌法么?叫做什么名称?”
葛啸群得意笑道:“叫做‘上下古今鬼见愁’,你这名‘金环恶鬼’,大概也尝到滋味,有些发愁了吧!”
“仙掌昆仑”蓝太岳听了“上下古今鬼见愁”之语,神色大喜地,扬眉叫道:“老弟原来是银……”
他这句“老弟原来是‘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的高足”之语,尚未说出一半,便险些儿害得葛啸群断送了一条小命!
原来蓝太岳既然发话,葛啸群便不能不听。
武家对阵,最忌分神,而分神与否,又可以从两道目光之中,看得清清楚楚。
葛啸群心神才分,“金环恶鬼”姬拉便即乘机发难。
他右臂凝功聚劲已久,乘着葛啸群目光微瞬,纵身五丈,一式“乱洒天花”,千百条锐啸刀光,仿佛银河倒泻般,便把葛啸群的身形罩住。
葛啸群并不怕这垂天罩落的锐啸刀光,他谨记着适才所闻东郭斌指点的务须更快更狠之言,竟也狂笑腾空,迎向刀光天幕。
这种打法,确实够快够狠,但却忽略了一件重大事儿。
葛啸群忽略了姬拉号称“金环恶鬼”,忘记他左右双臂之上,均套着不少奇形金环。
姬拉知遇劲敌,在纵身高空,挥刀下扑之前,竟先把右臂上所套的七枚金环,一齐发出。
这位“金环恶鬼”苗刀的刀法诡辣,尚在其次,他最拿手的看家本领,还是双臂金环。
金环锋刃极利,无坚不摧,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各种护身功力,并淬有苗疆剧毒,一丝见血,立告封喉,端的歹毒无比!
至于发放手法,更全是回旋错劲,飘飘闪闪,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地漫空翻飞,七枚金环,简直能把数丈方圆,织成一片罗刹地狱。
更厉害的是对于这种暗器,只能躲闪,不能挡架,因为金环旋飞而来,触物即转,顺势立下,使人措手不及,避无可避。
葛啸群欲以“狠”“快”二诀制敌,刀光才闪,便即飞身相迎,人在空中,对这七枚金环,却是如何应付?
形势险到不能再险!结果也奇到不能再奇!
葛啸群人才离地,便瞥见在刀光天幕中,又多了七圈旋飞金虹。
他知道不妙,但已无法收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索性猛提真气,功布百穴,仍按原计,施展“上下古今鬼见愁”绝学,夺取“金环恶鬼”姬拉手中所执苗刀,对这七圈电漩金虹,根本置之不顾。
如此一来,“金环恶鬼”姬拉的所执苗刀,虽可能会被葛啸群出手夺去,但葛啸群却也最少要挨上四枚无坚不摧,见血封喉的淬毒金环。
葛啸群不是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他若挨上四枚金环,哪得不死?
但历史往往重演,不久以前所发生的事儿,如今又再度发生。
适才,“仙掌昆仑”蓝太岳在苗刀临头,救星从横里飞来,如今,葛啸群在金环当顶之际,仍从横里有救星飞到。
但先后两次担任救星的物件,却不相同。上次是飞来一株松树,这次则飞来一根山藤。
这根山藤,足有八九尺长,与其说它是藤,还不如说它是条灵蛇,甚至是条神龙,来得允当。
因为这根藤儿,是宛如通灵活物般,弯弯曲曲,天矫飞来,恰好穿过那七枚金环,“叮叮当当”地,带出了刀光天幕。
金环一去,葛啸群豪气凌云!
他狂啸慑人,掌风如海,又狠又快地施展出“上下古今鬼见愁”绝招,他硬把“金环恶鬼”姬拉的所执苗刀夺在手内。
姬拉厉吼一声,飞退丈许。
葛啸群飘身落地,苗刀扬处,竟照准那七枚被山藤串在一起的淬毒金环,猛力劈下。
姬拉顿足狂嚎,但已不及。
苗刀、金环,均是百炼精钢所铸,两者之间,坚硬程度相同,本来谁也不能把谁毁损。
但如今却在苗刀与金环之间,加了一点东西,就是葛啸群扬刀下劈的千斤抻力。
刀坚则环伤,环坚则刀伤,如今这刀环坚度既然相同,则结果成了两败惧伤。
呛啷啷……啷……啷……
好一阵清脆龙吟,金星四迸,银芒乱飞,苗刀残缺折断,金环裂为寸寸,那一根山滕,更不知碎成了什么模样?
“金环恶鬼”姬拉飞身扑到,把那些残刀、碎环抱在怀中,如丧考妣,嚎陶痛哭!
这一哭,把葛啸群哭得莫名其妙起来,不禁退了两步,向那位“仙掌昆仑”蓝太岳,低声问道:“蓝老前辈,这凶苗如此伤心地痛哭做甚?”
蓝太岳微笑答道:“他们这一族苗人,把刀环看得比性命还重,认为死后尚可转世投胎,但刀环一毁,却只有永坠畜生道了。”
葛啸群闻言失笑,向“金环恶鬼”姬拉朗声叫道:“姬拉,你哭些什么?今天我不杀你,你尽管把那‘双龙四鬼一枝花’,甚至‘落魂教主’找来向我复仇便了。”
姬拉恶狠狠地怒视葛啸群,咬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葛啸群杨眉笑道:“我叫葛啸群,住在太湖葛家堡,我师父、师母是葛文钦和石珠娘,我义父是‘大漠金雕’轩辕亮,这一下统统都告诉你了,免得你一桩桩唠叨发问。”
姬拉成声叫道:“葛啸群,你敢不敢参加我们‘落魂教’的‘拜月大会’?”
葛啸群傲然笑道:“这有什么不敢?你且约定一个时间地点,葛啸群必定准时践约。”
姬拉狞笑说道:“这约会我不敢擅定,必须禀明教主,再派人送帖相邀,但不知把帖儿送至何处你才能收到?”
葛啸群想了一想说道:“一年以内,你送到太湖葛家堡中便可。”
姬拉“哼”了一声,又复含着无穷狠毒地向葛啸群狠狠盯了几眼,方自转身飞驰而去。
蓝太岳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忘了询问,意欲叫住姬拉,但这位“金环恶鬼”脚程极快,一转瞬间,便已失去踪迹。
葛啸群看出他的心意,含笑问道:“蓝老前辈是否有甚事儿,忘了交代?”
蓝太岳苦笑答道:“我真是老糊涂了,我与这干凶苗引起争斗之故,就是想探询一桩有关我老友的下落秘密,谁知……”
葛啸群微笑接口道:“蓝老前辈的这位老友是准?”
蓝岳答道:“‘陇右神驼’皇甫正。”
这七个字儿,真把葛啸群听得大吃一惊,目光凝注蓝太岳,颇为关怀地失声问道:“皇甫老人业已有十余年未在江湖走动,侠踪杳然,家师、家师母及我义父等,都对皇甫老人极为悬念,不知蓝老前辈曾听得些什么有关讯息?”
蓝太岳眉头双皱,神色沉重地,缓缓答道:“我与皇甫老人,交友甚厚,自他失踪以后,便即不辞跋涉,八荒四海苦苦相寻,直到最近,方听说皇甫老人陷身在‘落魂教’内。”
葛啸群双眉一挑,讶然叫道:“皇甫老人是绝代奇侠,一流高手,怎会失陷在‘落魂教’内?‘落魂教’又是些什么东西?”
蓝太岳摇手叹道:“葛老弟,你千万不要轻视‘落魂教’,这邪教确极厉害,但系在新近崛起于‘野人山’中,实力尚未达到中原各地而已。”
葛啸群依然傲笑问道:“蓝老前辈,你不妨说说这‘落魂教’究竟有多么厉害?”
蓝太岳苦笑答道:“相当厉害!相当厉害!就拿方才那‘金环恶鬼’姬拉来说,他在‘落魂教’内,只能算是第四流中第四流的货色。”
葛啸群因“金环恶鬼”姬拉虽非自己之敌,但武功确已不弱,故而闻言以下,也不免略为吃惊,皱眉问道:“什么叫‘第四流中第四流’?请蓝老前辈对我解释一下。”
蓝太岳屈指数道:“落魂教中人物,除了庸俗教徒列入第五流外,若以功力强弱而论,可分四流,第四流恰好四人,井数‘金环恶鬼’姬拉最弱,则他岂不是成了‘第四流中的第四流’么?”
葛啸群继续说道:“蓝老前辈,你可否就你所知,把这‘落魂教’中的厉害人物,分析得详尽一些?因为我已经招惹了这个蚂蜂窝。”
蓝太岳点头说道:“落魂教中的第一流人物,只有一人,便是‘落魂教教主’。”
葛啸群插口问道:“这‘落魂教主’,叫甚姓名?是何来历?”
蓝太岳摇头答道:“此人武功精绝,但举止神秘异常,就是他教中教徒,也有多人尚未见过教主,至于他姓甚名谁?是何来历?甚至连是男,是女,我均漠无所知。”
葛啸群“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老前辈请且就所知,再说下去。”
蓝太岳道:“第二流人物,也只一人,并是位极为美貌的妙龄少女,她叫‘冰心天女’花如梦。”
葛啸群点头笑道:“这位‘冰心天女’花如梦,大慨就是所谓‘双龙四鬼一枝花’中的那枝花了?”
蓝太岳含笑说道:“葛老弟猜得不错,除了这‘一枝花’,功力奇绝,是仅次于‘落魂教主’的第二流人物以外,其余的‘双龙’、‘四鬼’,便是第三四流的人物。”
葛啸群问道:“双龙是谁?”
蓝太岳摇头答道:“姓名不知,只听说他们是两位方外高手,叫做‘龙僧’、‘龙道’。”
葛啸群剑眉微扬,含笑说道:“这‘龙僧’、‘龙道’之名,倒也起得有趣,但不知‘四鬼’又是谁呢?”
蓝太岳想下一想,笑声答道:“四鬼是两苗两汉,汉人叫‘诛心恶鬼’魏三泰、‘天机恶鬼’杜无蒙,苗人叫‘雷公恶鬼’乌嘉及‘金环恶鬼’姬拉,其中数乌嘉功力最强,姬拉功力最弱。”
葛啸群听得“落魂教”中竟有这多厉害人物,仿佛要比“勾漏独夫”欧阳彝所创“五刀邪派”的声势更盛,不禁剑眉深蹙,隐隐感觉出莽莽江湖之间,充满了一触即发,血雨腥风的奇灾浩劫!
葛啸群正在心中转念,蓝太岳又复笑道:“葛老弟是否与‘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同在一处?这位风尘奇侠,怎的还不出现?”
葛啸群讶然问道:“蓝老前辈,你怎会知道我与我猬老哥东郭斌同作一路?”
蓝太岳微笑答道:“老弟方才那招奇妙绝学,不是自称为‘上下古今鬼见愁’么?我知道这是东郭斌的‘鬼见愁三式’之一。”
葛啸群“哦”了声,继续问道:“老前辈虽然知道‘上下古今鬼见愁’的奇招来历,但怎会知道我猬老哥人在近处?”
蓝太岳听他把东郭斌叫做“猬老哥”,不由颇觉有趣,但不便深问,遂扬眉含笑说道:“适才葛老弟与那‘金环恶鬼’姬拉动手,有根山滕,从横里飞来,把姬拉所发的七枚‘淬毒金环’,一齐穿走,这手极高功力,难道还不是那位‘大头蛆王’东郭怪侠所为的么?”
葛啸群点头笑道:“老前辈猜得不错,我把他请来和你相见便了。”
说完,便自注适才飞出山滕的峭壁之上笑声叫道:“猬老哥,如今凶苗已走, 你可以出来了吗?”
但他连叫三声,却听不见峭壁之上有丝毫反应。
葛啸群有点莫名其妙,遂微凝真气,施展“传音及远”的神功叫道:“猬老哥,你为什么还不出来?这位‘仙掌昆仑’蓝太岳蓝老前辈,是‘陇右神驼’皇甫老人好友,保证不致有什么肮脏气息,会把你身上的虱子熏坏了呢!”
蓝太岳听得暗觉好笑,但峭壁之间,却仍静悄悄的,无人现身,无人答话。
葛啸群忍耐不住,真气提处,一式“鹰攀入云”,转化为“纯阳渡海”,便自扑登那峭壁。
他略一搜索,竟发现那二百两纹银,放在一片平石之上。
葛啸群微吃一惊,纵过看时,只见东郭斌在平石之上,留下了许多字迹。
这些字迹之意,是说东郭斌与葛啸群分手以后,忽遇“穷家帮”弟子,得悉当代帮主,现在宝鸡与汉中间的秦岭以内有难,必须赶紧赴援,故而崂山之行,只得中断作罢,由葛啸群独自前住,捉贼索剑。
“鬼见愁三式”中的其余“南北东西鬼见愁”及“人见不愁鬼见愁”两式, 目下不及相传,江湖有缘,再当续授,对于“上下古今鬼见愁”一式,则望葛啸群多多实用,多多精研,必能越用越精,越研越妙。
最后并谓葛啸群一身武学,胜过“金环恶鬼”姬拉甚多,但适才若非自己飞藤相助,或会伤在凶苗的金环毒刀之下,可见闯荡江湖,步步皆伏危机,寸寸都是鬼蜮,除了武功之外,机智经验尤其重要,骄矜暴躁之气,更须切戒,否则祸患必临,灾厄立至!
葛啸群细细看完,不禁好生惭愧,遂取了那二百两纹银,纵落峭壁。
蓝太岳讶然问道:“老弟不曾寻着那位‘大头蛆王’东郭斌么?”
葛啸群苦笑答道:“我那猬老哥,业已因事离去,不和我作一路了。”
说完,遂把东郭斌留书大意,向蓝太岳说了一遍。
蓝太岳点头笑道:“穷京帮帮主秦岭有难之事,我也风闻一二,确实极为凶险,难怪一向被‘穷窜帮’奉为祖师爷的‘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在得讯之下,便匆匆赶去了。”
葛啸群颇为好奇,扬眉问道:“穷京帮主在秦岭中,将要遇到什么样的凶险,老前辈能耐我说一说么?”
蓝太岳看了葛啸群两眼,含笑说道:“葛老弟,你如今是不是仍去崂山?”
葛啸群虽觉这位“仙掌昆仑”答非所问,但仍应声答道:“在下自然仍去崂山,因为珠宝金银等身外之物,还在其次,那柄‘灵龙剑’,却关系重要,必须亲手取回。”
蓝太岳笑道:“这样说来,我还可以与老弟同行百里,就利用这段旅程,把近来的武林情势,向葛老弟分析分析。”
葛啸群自然大喜,两人遂一同向东走去。
“仙掌昆仑”蓝太岳缓步前行之间,叹了一口气道:“葛老弟,据我听你来历,好像你从你义父、师父、师母处,所获知的各种江湖情况,都是十年前的旧事。”
葛啸群点头笑道:“老前辈说得不错,我义父与我师父、师母,在这十载以来,隐居太湖,绝未出世,所知道的自然都是些多年旧事。”
蓝太岳摇头叹道:“江湖代代有英雄出,各领风云数十年,如今的武林情况,与十年以前是大不相同的了。”
葛啸群扬眉问道:“怎样不同?”
蓝太岳苦笑答道:“这十年来,除了‘勾漏独夫’欧阳彝创造‘五刀派’,干得有声有色,连其余‘七大高人’,均多半匿迹销声,不太出现,以致使流传江湖间的四句歌谣,都变了词句。”
葛啸群闻言问道:“是哪四句歌谣?”
蓝太岳目注葛啸群,含笑问道:“葛老弟且慢问我,你先把十年前的四句歌谣,念来给我听听。”
葛啸群剑眉微挑,朗声说道:“十年前的四句歌谣,说的便是‘八大高手’名号,词句是陇右神驼关东狂,大漠金雕阴山蛇,昆仑竹剑大头蛆,南荒鸠婆勾漏独!”
蓝太岳点头说道:“对了,但如今这四句歌谣,业已知者渐少,传者渐稀,
代之而起的是‘落魂教、五刀派、秦岭双凶真厉害,苗疆有女貌如花,北海鳖矶出三怪’。”
葛啸群把这“落魂教、五刀派、秦岭双凶真厉害,苗疆有女貌如花,北海鳌矶出三怪。”等几句歌谣,念了两遍,记在心中,又向蓝太岳问道:“蓝老前辈,关于‘落魂教’中的‘落魂教主’,及教下的‘双龙四鬼一枝花’,暨‘五刀派’中的‘勾漏独夫’欧阳彝,调教出四名女徒,以‘金芒万毒’、‘赤芒化血’、‘青芒冷魂’、‘碧芒销骨’、‘乌芒绝音’等五柄奇毒苗刀,逞雄为祸之事,我已尽悉,但对‘秦岭双凶’、‘苗疆一女’、‘北海三怪’,却无所知,还望老前辈加以指教。”
蓝太岳点头笑道:“葛老弟莫要心急,在这百里同途之中,尽可尽我所知,把这几位新近崛起,威名甚大的武林怪人,向老弟细加叙述……”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目注葛啸群笑道:“除了‘落魂教’、‘五刀派’,是两种厉害帮会之外,其余六人,均独往独行,绝无任何宗属,行径亦颇有不同,故而江湖中又编出了几句歌儿是‘宁逢三怪’莫遇双凶,降驹有技,可以乘龙。”
葛啸群“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听蓝老前辈这样说法,显然那‘北海三怪’不是坏人,‘秦岭双凶’却其行万恶。”
蓝太岳笑道:“老弟这种猜测,颇为中肯,那‘北海三怪’,名副其实,只是各怀专长绝艺的性情极怪之人,行为或善或恶,则全看他们当时喜怒而定。”
葛啸群听出兴趣,接口问道:“蓝老前辈,你知道这‘北海三怪’的名号么?”
蓝太岳点头笑道:“我都知道,这‘北海三怪’是‘北海神相’陈靖宇,‘北海神偷’盖方朔……”
葛啸群听到此处,不禁“呀”一声,失惊叫道:“原来盖方朔也是‘北海三怪’之一?”
蓝太岳看了葛啸群一眼,微笑说道:“若不是旷世怪杰,焉能在葛老弟及‘大头蛆王’东郭斌这等人物身上得了手么?”
葛啸群听得也自失笑,又向蓝太岳问道:“老前辈,‘北海三怪’中,还有一位是谁?”
蓝太岳答道:“还有一位叫做‘北海神医’诸轶凡。”
葛啸群目闪精芒笑道:“家师颇精医理,对葛啸群及师妹石玲均曾传授,此行若有机缘,我倒耍与这位‘北海神医’诸轶凡好好结交结交。”
蓝太岳连连点头,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葛者弟与诸轶凡不仅均精医理,可以共同探讨青囊妙术,并连年龄貌相,也差不许多,都是英俊挺拔,倜傥风流的武式彦秀,彼此见面之下,定会惺惺相惜,结为好友。”
葛啸群被他说得方自俊脸佩红,蓝太岳又想起一事,向他含笑问道:“葛老弟,我曾听昔年参与太湖葛家堡‘百棺大会’的一位老友详述当时各事,似乎石玲是姊,葛啸群是弟,怎么如今你又叫她师妹了呢?”
葛啸群微笑答道:“我和她是同年同月所生,日期则她是初三,我却记不清楚,她遂硬想作我姊姊,我因可能是初一初二出生,自然不服,每每为此争吵,最后还是由义父做主,按照被师父、师母收养先后论序,终于是我作师兄,她作师妹。”
蓝太岳见葛啸群说话之时,脸上神情得意已极,不禁觉得暗暗好笑,知道这位少年英侠,入世未深,天真未泯。
葛啸群带着满面笑容,向蓝太岳叫道:“蓝老前辈,你已经把‘北海三怪’说完,如今该说‘秦岭双凶’了吧!”
蓝大岳拈须笑道:“他们这种称呼,起得甚为恰当,‘北海三怪’的性情极怪,‘秦岭双凶’则行为真凶!他们一个叫‘吸血幽灵’毛白羽,一个叫‘绿毛僵怪’巴鸿。”
葛啸群摇头说道:“闻其号可见其人,光听这‘吸血幽灵’及‘绿毛僵怪’八字,就令人有点头皮发麻!”
蓝太岳微叹一声说道:“这‘秦岭双凶’,不仅名凶人恶,连所练功力兵刃,也都阴毒无比,迥异于一般武林家数。”
葛啸群扬眉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他们练的是什么功?”
蓝太岳脸色沉重地,点头说道:“巴鸿练的是‘僵尸十八搂’身法,用一根‘绿毛哭丧棒’,毛白羽则练的是‘吸血阴功’,用一根‘幽灵鬼箭’,他们这些功力兵刃,均别具厉害,阴毒无比,葛老弟江湖游侠,万一相逢,却必须特别谨慎小心,不可丝毫大意!”
葛啸群见他说得那样慎重,遂把这“僵尸十八搂”身法、“绿毛哭丧棒”、“吸血阴功”、“幽灵鬼箭”等功力兵刃名称,牢牢记住,
蓝太岳一面缓步徐行,一面含笑说道:“我已把‘北海三怪’及‘秦岭双凶’向葛老弟介绍完毕,如今只剩下一位苗疆美女了。”
葛啸群笑道:“老前辈适才所说‘宁逢三怪,莫遇双凶,降驹有技,可以乘龙’之语中的最后两句话儿,就是有关这苗疆美女的么?”
蓝太岳点头说道:“这位苗疆美女,有一匹罕世名驹……”
葛啸群灵机一动,不等蓝太岳的话完,便自扬眉笑道:“蓝老前辈,你所说的苗疆美女,是不是住在苗疆‘毒龙峒’内的‘毒龙公主’姬玉花?”
蓝太岳“咦”了一声说道:“葛老弟怎会知道?‘毒龙公主’姬玉花的名头,只是响遍西南,对于中原等地,却还颇为陌生的呢!”
葛啸群剑眉双轩,含笑朗声答道:“我不仅知道‘毒龙公主’姬玉花的名号,并还知道她那匹罕世名驹,是由‘赤兔追风千里骥’公马与‘大宛汗血名驹’母马,合配而生。”
蓝太岳越发惊奇问道:“葛老弟,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葛啸群遂把自己独闯“析城狼窟”,结交“红狼公主”莫如娇之事,向蓝太岳讲了一遍。
蓝太岳仔细听完,方自恍然,又复拈须笑道:“葛老弟,你对‘毒龙公主’姬玉花的有关各事,虽已知道不少,但这‘降驹有技,可以乘龙’之语,却另有一种解释。”
葛啸群微笑说道:“老人家请道其详,葛啸群愿闻究竟。”
蓝太岳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毕说道:“姬玉花因自负武功,想嫁一位英雄夫婿,遂扬言只要有年轻英俊人物,能够降服她那匹性情极烈的罕世名驹,她便愿委身相许,我看葛老弟的各种条件,颇为适合,若有身为‘毒龙峒主’之兴,他日路过苗疆,倒不妨试一试呢!”
葛啸群被他调侃得俊脸通红,赶紧岔开话题,向蓝太岳抱拳问道:“蓝老前辈少时与葛啸群分手以后,意欲何往?”
蓝太岳长叹一声说道:“我实想前住‘落魂教’根本重地,探看探看老友‘陇右神驼’皇甫正,究竟是否陷身其内?但‘落魂教’奇人辈出,能手如云,以我这点功力,若想妄捋虎须,无非送肉上门,巫人大嚼而已!故而先想寻找另一老友西门远,倘有这位‘竹剑先生’一同前去,大概也就不怕什么‘落魂教主’及‘双龙四鬼一枝花’了。”
葛啸群剑眉微皱说道:“那位‘竹剑先生’西门远老前辈,有‘君子中的善士’之称,若非在‘昆仑’深处,闭关静参妙道,便是云游四海,广结善缘,踪迹向来无定,蓝老前辈却是怎佯找他?”
蓝太岳含笑道:“如今正是‘竹剑先生’西门远广结善缘之际,不是他闭关修道之期,故而我想前住他几个常去所在,碰碰机遇。”
说到此处,目光微扫四外,忽然站住身形,向葛啸群哈哈笑道:“葛老弟,我们偕行虽尚未达百里,但话已讲完,不妨就此分手了吧!”
葛啸群也觉这等缓步徐行,太已厌气,遂点头笑道:“老前辈为友热情,自然越早寻着‘竹剑先生’西门远前辈,越早赴援皇甫大侠越好,葛啸群已与‘金环恶鬼’姬拉结下粱干,等崂山索剑及荡涤‘五刀派’事了,也要走趟野人山,斗斗‘落魂教’呢!”
蓝太岳闻言,一面含笑点头,一面便向葛啸群挥手为别,转身向南而去。
葛啸群目送这位辈分不低,武功不强的“仙掌昆仑”的背影,在苍松古木间消失以后,立即长啸一声,展足轻功,向东飞驰。
人生机遇,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根本无法预料,葛啸群刚刚赶到泰山境内,便遇见了五百年前的风流孽债。
求山既称“东岳”游人自多,若逢什么朝香吉日,更是信女善男,摩肩接踵地,到处拜神还愿。
葛啸群恰逢其会,便索性凑凑热闹,杂在一大群香客之中,向一座巍峨大庙走去。
庙中梵呗喃喃,香烟缭绕,庙外则人潮如海,星卜医数,百技杂陈。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处相命卦摊,因为摊上用白布写着两行鲜明大字:“指点吉凶,每相五两,半语不验,认罚干金!”
这相士口气太大,遂吸引了一大群围观之人,但却无任何一位上前请教。
因当时鲁省丰收,米贱如泥,五两纹银之数,不知可购置多少酒肉食粮?
葛啸群本想开开玩笑,花五两纹银,看他怎样捣鬼?但走进围观人群,目光一注之下,便即意兴索然,皱眉止步。
原来这相士的那副容貌,委实长得太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獐头细目,尖嘴削腮,配上唇间的那两撇老鼠胡子,活脱脱地是个不入流的下等江湖术士。
但人虽其貌不扬,卦摊上所写的那些字儿,却把牛皮吹得大而又大。
围摊白布的正当中处,横书四个大字,写的是“铁口论相”,另外在右边写着一行“阅尽世人无不验”,在左边写着一行“片言点破念中疑”。
天下事果然有卖家,就有买主,就在葛啸群目注相士,心生厌恶之际,竞有位穿着颇为华丽的富家公子,摇摇摆摆地走到卦摊之旁坐下,取出五两纹银,放在桌上。
相士见有生意上门,自然眉开眼笑,先看了看那位富家公子的左右手掌,然后再向他脸上凝目端详。
葛啸群本欲走去,但却在那相士向富家公子凝目端详之时,发现相士的双眼之内微闪碧芒。
他承葛文钦、石珠娘两位恩师教导,胸罗万象,知识极博,知道那种碧芒,决非常人所有,不是对方练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绝顶内功,就是这相士具有一双天生鬼眼。
有了这点发现,葛啸群遂暂时停步不走,而那相士也恰好端详完毕,向富家公子发话问道:“公子是有何事疑难不决,要与在下研讨?”
富家公子满面笑容说道:“我问的是婚姻之事,是否可合?能不能在日内成就?”
相士闻言,脸色微变,一双细目中,又复略闪碧芒,重向富家公子脸上盯了两眼,冷冷说道:“请问贵客,你是否在三日之前,生了一场大病?”
富家公子摇头笑道:“先生看得错了,我根本毫无病痛……”
他话犹未了,那相士突从桌上取起对方充作润礼的五两纹银,抛入富家公子怀中,便自满面鄙夷,抱拳送客。
富家公子莫名其妙地,微怒叫道:“先生,你……这……算何意?”
相士微捋鼠须,冷笑说道:“尊驾印堂之间,晦色极深,丧纹太显,在下胆敢断定,三日前若未身樱重病,必已冲克尊亲……”
富家公子听到此处,不禁佩服万分地“哎呀”一声,接口说道:“先生真是神相,家父前日见背……”
相士不等他往下再讲,脸色如冰,沉声说道:“尊驾身着儒服,必然知书达礼,曾入黄门,但父尸未寒,身不带孝,反而毫无戚容地前来,问卜婚姻,如此禽兽之人,我陈铁口不愿承教,赶紧请便。”
这一番话,义严词正,语利于刀,不但把那位丧心病狂的富家公子,骂得羞惭无地,狼狈而逃,并使围在四周,观看热闹之人,响起了一阵暴雷喝彩!
葛啸群更是吃惊,不禁把对这陈铁口相士的印象完全改变。
他懂得这等以金批彩卦为业的江湖人物,往往都会利用同党,故意作伪,博取顾客信任,但今日适才所见,却显然是实,决未藏有丝毫虚假诈骗。
钦佩之心既起,好奇之念随动,葛啸群便也缓步走出人群,向那陈铁口长揖为礼,含笑说道:“先生委实高明,在下葛啸群,不问过去,不问未来,只请先生指教指教目下的流年气运。”
说完,便取出五两纹银,轻轻放在桌之上。
陈铁口躬身还礼,请葛啸群在桌边坐下,细细看了双掌,再对脸上略一端详,便自失声说道:“葛公子,刚才那厮是豺狼之相,你却是麟风之姿,两者清浊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葛啸群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先生休要廖赞,君子问祸不问福,葛啸群只请先知见示,近来有无什么需要特别注意之处?”
陈铁口双目之中,碧芒连闪,向葛啸群眉眼部位,凝视有顷,神色郑重地连连点头说道:“葛公子既然垂问,陈铁口便只好照相直言,你在十日之中,定有一场极大烦恼。”
葛啸群“哦”了一声,扬眉问道:“这场烦恼,是天灾?还是人祸?能不能躲得过呢?”
陈铁口微笑说道:“这种烦恼,名叫‘桃花煞’。”
葛啸群听了这“桃花煞”三字,便自皱眉笑道:“先生这种说法,葛啸群颇觉怀疑,因为……”
陈铁口似已猜出葛啸群心意,急忙摇手接口笑道:“葛公子不必怀疑,我早就看出你是麟风之姿,是心地光明,不重女色,不欺暗室的旷代英雄,照理说来,应该不会沽惹上什么桃花劫?但数由天定,微妙异常,绝非人力可挽。”
葛啸群连连摇头,正待说话,陈铁口又复笑道:“葛公子请放宽心,你这‘桃花煞’,是‘喜煞’而非‘恶煞’,目前虽颇有烦恼,日后或将成为美满姻缘。陈铁口且以毕生所学,送你八个字儿,倒看十日之中,验是不验?”
葛啸群被他这样煞有其事地,一说再说,倒弄得将信将疑,皱眉问道:“先生要送我八个什么字儿?”
陈铁口取出一具卦筒,双手连摇几摇,把其中三枚金钱,倒在桌上,细一端详,方提笔写了八个字儿,递在葛啸群的手内。
葛啸群目光微注,见陈铁口写的是:“远避红花,谨防白水。”
陈铁口抱拳笑道:“天机不能多泄,陈铁口尽我所能,替葛公子卦相双参,总算参究出这八个字儿。公子若能完全做到,或许可以脱过一场烦恼?但……”
他说到这个“但”字,便摇头微叹,住口不言,仿佛表示定数难回,认准葛啸群决逃不过这场桃花劫运。
葛啸群无可奈何,只得谢过陈铁口,站起身形,持着那张上书“远避红花,谨防白水”纸条,惘惘然地信步行去。
他一面茫然举步,一面心中暗忖:陈铁口为何说得那等肯定,这“远避红花,谨防白水”八字,平凡异常,却有什么难于做到之处?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