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星楼出得“宝相庵”,果然是直奔“九华山庄”,追寻石飞红的下落。
但到达“九华山庄”却尝下闭门羹,石振天石飞红二人,均未回转。
卜星楼怅然之下,忽发奇想,他竟驰向“天目”。
一来,他想到石飞红因之含冤受诬的“天目红楼”,在实地上观察,二来,他想请“天目派”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证实一下,“埋剑谷”中死鬼司三玄所施展那三式凌厉诡异剑法的来历家数,是否出自“风雷剑谱”?
原来,卜星楼的天分资质,颖悟过人,对于任何事物,多半均能过目不忘,他在“埋剑谷”中,袖手旁观之际,竟把司三玄三招凌厉剑法,记下大概,若在“追魂七剑”黄鹤飞的面前,演练一遍,定可求证出与“风雷剑谱”,有无重大关系。
卜星楼既然有此打算,遂在未抵“天目山”之前,先行把那暗中默记的三招凌厉诡异剑法,独自演练一遍。
果然也剑光疾展,剑影如山之下,亦复挟有隐隐风雷声息!
卜星楼心内暗喜,觉得自己虽未敢自诩记得丝毫不差,却可说是在十分之中,记下了八分程度。
但他喜念未毕,剑眉忽挑,目注左侧方大片林木之内,扬声问道:“林内何人,不必鬼鬼祟祟,请出一会!”
语音方落,林内果有一条矫捷人影,电闪而出,并边行边自哈哈大笑说道:“卜老弟,我们想不到又在此地遇上,真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卜星楼一听此人语声,心中便有些怦然震动。
因为,他既有过目不忘之明,也有过耳不忘之聪,听出从林内走出之人,竟是曾在“粱山红谷”,共历浩劫的“鬼谷剑客”岳华阳。
以前,他若在江湖中,见着岳华阳,心头之感,不过是个“喜”字,如今,则在“喜”字之上,还要添个“惊”字!
由于他与石飞红在酒楼订交,彼此讨论“粱山红谷”
之事,曾用各种方法,加以推论演绎,结果认为这位“鬼谷剑客”岳华阳的嫌疑成份,相当重大。
卜星楼正苦于无处寻他,求证各种疑点,忽然在此相遇,自然颇为欣喜!
但岳华阳来的太巧,恰巧在林中看见自己演练那三式偷窥剑法,不知是否有所影响。心内又难免吃惊。
卜星楼惊喜交集之下,故意先不招呼,直等岳华阳人到面前,方“呀”了一声,扬眉笑道:“原来竟是岳兄,‘粱山红谷’一别之后,卜星楼渴想丰标,今日真乃幸会!”
岳华阳以两道逼人目光,注视着卜星楼手中所执的“干将古剑”,面带惊容,诧声问道:“卜老弟,你这柄剑儿形式非凡,是不是前古神物?”
卜星楼本想直言,但一转念间,忽然又觉不妥,遂一面轻轻回剑入鞘,一面含笑容道:“岳兄眼力委实厉害,只可惜前古神物,罕世难求!这柄剑形式虽尚不俗,却仅是小弟依谱绘图,交匠人特铸的‘今之古剑’而已!”
岳华阳听他这样说法,又见卜星楼业已回剑入鞘,不便强索观看,只好微剔双眉,又复问道:“卜老弟,你适才所演练的三招剑法,极为精妙,威力也甚凌厉,但不知是什么……”
卜星楼知道面临难题,忽然灵机一动,立意在应付难题之外,还要利用难题地接口笑道:“这三招剑法,我是新近学会,尚不知道它的名称来历!”
岳华阳脸上神色,越发惊奇地“哦”了一声说道:“卜老弟是新近才学的吗?传剑之人,定系哪门哪派的长老人物!”
卜星楼摇头笑道:“岳兄猜得不对,这剑法不是人家传我,是我于偷看两位武林人物交手之际,在一旁悄记下的!”
他边自答话,边自暗暗注意岳华阳,看他神色之间,有何变化。
岳华阳果然颇为关心地急急问道:“卜老弟所说的两位武林人物是谁?”
卜星楼并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一个是‘仙霞三虎’中的邓如虎,另一个则是名叫司三玄的黄衣道士,他们双方动手,未过几招,司三玄便施展出这三招凌厉诡妙剑法,把邓如虎杀得遍体麟伤逃去!”
岳华阳牙关微咬,隐隐现出了一种愤恨神色,眉头深蹙问道:“卜老弟,你是说他交手未久,那司三玄便施展这三招剑法,求取胜利?”
这两句话问得极为轻描淡写,若在局外人听来,委实毫不在意。
但卜星楼却不仅是局内人,并是有心人,遂听出蹊跷地心中暗觉高兴!
因为岳华阳语气之内,蕴有怪责司三玄不应该于交手不久之际,便施展那三招剑法的意味。
由此看来,岳华阳不单与司三玄相识,并知道这三招剑法的来历!足见此人确甚可疑,“梁山红谷”与“天目红楼”两桩疑案,也大有勾连情状。
卜星楼心头电转,口中却立即答道:“正是如此,其实依小弟看来,司三玄的一身武功,比邓如虎高出甚多,即令不施展精妙杀手,也决无败理!”
岳华阳面容一沉,不自主地低低说出了“该死”二宇!
卜星楼趁势笑道:“岳兄怎的如此关怀?你是知道这三招剑法来历,还是认识那司三玄,或邓如虎呢?”
岳华阳道:“我不认识司三玄,却认识邓如虎,并知道这三招剑法来历!”
卜星楼暗笑岳华阳当面弄鬼,故意一抱双拳,向他继续问道:“岳兄既知晓这三招剑法来历,可否指点指点,因小弟仓卒偷记之下,未得全豹……”
岳华阳不等他说完,便即冷冷叫道:“卜老弟,我们曾于‘梁山红谷’,共度大劫,可算是患难之交!岳华阳才敢不揣冒昧地有句话奉劝老弟!”
卜星楼笑道:“岳兄说哪里话来,有何金言,尽管指点,小弟对于你‘梁山红谷’的救命深恩,是时刻不忘!”
岳华阳哪里知道卜星楼皮里阳秋,意在言外,竟还以为得计地展笑道:“老弟今后不仅莫再对那三招剑法精研,并最好把它忘却!”
卜星楼故作愕然地瞠目问道:“岳兄,你……你此语何意?”
岳华阳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我与老弟,是患难之交,关怀颇切,才肯掬诚相告! 老弟所偷学的那三招剑法,名为‘索命三剑’,极为不详……”
卜星楼装得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这‘索命三剑’的名儿,起得恰如其分,着实威力凌厉,有些追魂索命之妙!”
岳华阳摇手叫道:“卜老弟,你不要忘了我最后那‘极为不详’四字,这‘索命三剑’名称,是对施者而言,不是对受者而言!”
卜星楼苦笑说道:“岳兄,你把我弄糊涂了,施者怎会……”
岳华阳不等卜星楼说完,便接口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自从百余年前,经人研创这三招剑法以来,凡施以对敌之人,必遭惨死!”
卜星楼暗佩对方真会编造谎言,但却毫不揭穿,反向岳华阳称谢说道:“多谢岳兄指点,这样说来,那名叫司三玄的黄衣道士,不是也将凶多吉少了吗?”
岳华阳点头说道:“老弟请观后效,司三玄在半月以内,定蒙大大不幸,甚至丢掉性命!”
卜星楼闻言之下,不得不装出一付悚然神情,苦笑说道:“这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岳兄当头棒喝,惠我良多,小弟必当尊重高明嘱咐,决不再学习这三招极不详的“索命剑法”!”
岳华阳以为对方真被自己蒙住,遂志得意满,插眉微笑道:“卜老弟,你来到皖南之意,是否要找那‘虬髯神龙’石振天的晦气?”
卜星楼剑眉剔处,目闪精芒答道:“当然是要找他,‘梁山红谷’的一场浩劫,葬送了多少武林豪俊?我们侥幸之余,应该替那些屈死英魂,向石振天讨点公道!”
岳华阳对于他如此答覆,自然听得正中下怀地含笑问道:“卜老弟,你找着那沽名钓誉的石振天老儿了吗?”
卜星楼摇头答道:“小弟曾经两度去往‘九华山庄’,登门问罪,但那石振天老儿,却均出外未归!”
岳华阳狞笑说道:“这老儿大难临头,自然也要出外找寻他的死党,互相商议商议!但他纵然逃得过我们目前兴师问罪之举,却无法逃得过明年八月初三的那场劫数!”
卜星楼惨然说道:“八月初三?这不是‘梁山红谷’的遇难之日吗?石振天怎会在明年的八月初三,又有灾难?”
岳华阳扬眉笑道:“卜老弟有所不知,当世武林中八大门派的掌门首脑人物,为了此事,业已联名致函石振天,约他明年的八月初三,到‘梁山红砂谷’,作一交代。”
卜星楼听得不禁替“九华派”越发耽心地向岳华阳问道:“岳兄,你怎会获知此讯?”
岳华阳颇为得意地含笑答道:“—来我深知‘虬髯神龙’武功甚高,不易对付,二来‘九华派’中,好手尚多,友好也还不少,倘若独自向其问罪,未免势力单薄,孤掌难鸣,遂于离开‘梁山’以后,遍访八大门派的首脑人物,要他们为这桩莫大血腥案件,主持公道!”
卜星楼接口道:“这些武林首脑,未曾参与其事情,竟能相信岳兄的一面之词吗?”
岳华阳双眼一翻,扬眉说道:“事实俱在,他们怎不相信?何况生还者并非我岳华阳一人,可以信口雌黄,污人清白,尚有你和‘霹雳手’潘雷,共同寓目,足为佐证!石振天纵具百喙,狡猾如狐,也逃不出这铁案如山之下!”
卜星楼闻言,剑眉微蹙,知道自己和“霹雳手”潘雷未死之故,无非是被利用来为他作证而已。
岳华阳目光何等犀利,看出卜星楼心中有事情,遂冷然问道:“卜老弟,你在想些什么?”
卜星楼心头一动,向岳华阳说道:“小弟是在佩服岳兄的处事老到,也同时心生感触!”
岳华阳问道:“老弟有什么感触?”
卜星楼长叹一声答道:“引起小弟感触的,是岳兄所说的‘势力单薄,孤掌难鸣’八字,因小弟茕茕只影,飘泊江湖……”
岳华阳不等卜星楼话完,便即接口问道:“卜老弟,恕我冒昧动问,你的师承宗派,能够告诉我吗?”
卜星楼苦笑道:“小弟的一点薄艺,哪里有什么师承?只因幼遭孤露,受一世叔抚养,天资尚好,又复生性爱武,遂蒙我那世叔略加传授而已!”
岳华阳向他看了两眼,继续问道:“老弟分明功力不弱,为何太谦?你那世叔是哪路人物?”
卜星楼肃然答道:“他老人家复姓呼延,单名一个泰字,号称‘追风神叟’,岳兄听说过吗?”
岳华阳点头微笑说道:“我知道,‘追风神叟’呼延泰生平独来独往,功力甚高,不属于任何门派!但我好像听说他已……”
卜星楼不等岳华阳话完,便自神色凄然地长叹一声,接口说道:“岳兄说得不惜,我那呼延世叔已于年前仙逝,小弟才茕茕只影,飘泊江湖!”
卜星楼对石飞红爱重情深,立意尽自己一切力量,替她本人,既她爹爹“虬髯神龙”石振天洗刷清白,故而向岳华阳扯了个从未扯过的瞒天大谎,但却在这瞒天大谎之内,费了相当心机!
岳华阳双眉微轩,也自叹息一声说道:“卜老弟,你和我的身世,居然差不许多,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多多亲近!”
卜星楼见他丝毫不露口风,知道这位“鬼谷剑客”,着实精明,不禁起了与他斗斗心机之念,点头笑道:“既承岳兄不弃,尚望对卜星楼多加提携……”
岳华阳接口问道:“老弟此次意欲何往?”
卜星楼灵机一动,含笑说道:“我听说‘天目派’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的剑法之妙,称绝武林,想去拜望拜望,若是彼此投缘,不妨索性投入‘天目派’下,也算是有了生长之所!”
岳华阳听得摇头笑道:“卜老弟,你是鸿鹄之才,怎么仅俱燕雀之志?”
卜星楼问道:“岳兄此话怎讲?”
岳华阳道:“那‘追魂七剑’黄鹤飞,在当世武林中,不过与我齐名,怎值得你去投奔他呢?”
卜星楼慢慢从远而近地引逗问道:“岳兄之意,是否要我投奔‘武当’‘少林’?但人家堂堂正派名门,却未必肯要我呢?”
岳华阳狂笑道:“老弟资禀虽佳,但江湖见识,毕竟不够,‘武当’‘少林’也不过徒具虚名,没什么大了不起!”
卜星楼暗喜对方似乎上钩,口风渐露,遂毫不放松地含笑说道:“岳兄认为哪一门派,才是当世武林中的卓绝豪雄?”
“我认为修……”
他只说了这“我认为修”四个字儿,便倏然住口,摇了摇头笑道:“这话一时难说,好在我已知老弟心意,只要有了机缘,必为你引见一些旷代奇客就是!”
卜星楼暗叹这厮太狡猾,如若再追究下去,定必引起岳华阳的疑心,遂也转变话头,含笑说道:“岳兄打算何往?”
岳华阳笑道:“我倒与卜老弟是不约而同,想去‘天目山’,见见那位‘追魂七剑’黄鹤飞。”
卜星楼不知他要去天目作甚,遂“哦”了一声含笑道:“这倒真是巧合,足见小弟与岳兄颇有缘份的呢。”
岳华阳道:“我们去处虽同,目的却不一样。”
卜星楼问道:“岳兄是为了何事,才去‘天目’?”
岳华阳答道:“卜老弟,你有没听说石振天祸不单行,在‘天目红楼’之中,又出了一件与他女儿石飞红有关的血案?”
卜星楼觉得不必推托,遂点头说道:“这桩‘天目红楼’血案,江湖中业已传说纷纷的了!”
岳华阳目中闪出森冷光芒说道:“我就因此事,才打算去拜访‘追魂七剑’黄鹤飞,把‘粱山红谷’祸变向他说明,让黄鹤飞对于石振天的为人,多了解一些。”
卜星楼暗叹这位“鬼谷剑客”岳华阳的心机,委实太过歹毒,不知他到底是在企图实现他的什么打算。
岳华阳目注卜星楼,含笑道:“卜老弟,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卜星楼心想自己要能接近岳华阳,便不愁不会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特殊线索,遂毫不迟疑地含笑说道:“岳兄若容小弟追随左右,正是卜星楼求之不得之事!”
岳华阳闻言,遂一面与卜星楼缓步同行,走向“天目”,一面含笑问道:“卜老弟,你知不知道近来武林中,风波迭起,高人纷出,看来必有大大动乱,我们正应该把握机会,好好闯荡一番事业!”
卜星楼道:“风波迭起一节,确实不错,但岳兄高人纷出一语,却属何指?小弟尚茫然无所知!”
岳华阳扬眉问道:“卜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修罗四血’?”
卜星楼答道:“小弟知道,所谓‘修罗四血’,便是‘太极血神’龚毅,‘八卦血印’金宏,‘阴阳血手’郎万昌,‘修罗血影’杨玉真四人总称,他们共习‘修罗血经’,个个功力惊人,厉害无比!”
岳华阳似嘉许地微笑说道:“老弟见解渊博,说来丝毫不错。”
卜星楼笑道:“但这‘修罗四血’,听说久已绝迹江湖,岳兄为何突然提起,莫非他们竟仍在人间,并再度出世了吗?”
岳华阳点了点头,狞笑道:“正是如此,卜老弟请想,修罗四血不仅再出江湖,并欲开宗创派,有谁能和这四位奇人,互相颉颃!”
卜星楼虽知“修罗四血”是绝顶凶人,但料不透岳华阳与他们的关系如何,遂不便加以评论地摇头笑道:“这四位武林奇客,若是再出江湖,开宗创派,恐怕当世武林中,无人能和他们一争长短的了!”
岳华阳笑道:“有倒是还有两人,不过讯息久无,多半业已道成仙去的了!”
卜星楼问道:“岳兄所说能与‘修罗四血’,一争长短,互相颉颃的两人是谁?”
岳华阳微笑答道:“老弟有没有听说过‘海岳双仙’之号?”
卜星楼知道所谓“海岳双仙”,就是昔年足迹常在“东海”出没的“银发仙妪”孟昭芳,既自己的恩师“昆仑处士”戚长春,但因欲保持机密,遂故作不知地摇头说道:“什么叫‘海岳双仙’?小弟倒从未听人说过?”
岳华阳眉头微蹙,缓缓答道:“这两人一个叫‘银发仙妪’孟昭芳,一个叫‘昆仑处士’戚长春,均系功力通神,其中尤数那孟老婆婆,更为厉害!”
卜星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岳兄所说的这‘海岳双仙’,有何特殊功力,独门绝学?”
他问话之意,颇具心机,因岳华阳若是深知细底,则自己蒙孟老婆婆所授的“乾坤七式”,便不可当着这位“鬼谷剑客”,轻易施展。
岳华阳听卜星楼问起“海岳双仙”的独门绝学,摇头笑道:“我因从未会过‘银发仙妪’孟昭芳和‘昆仑处士’戚长春,故而只知他们功力深厚,似可与‘修罗四血’一分高低,却不知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独门武学。”
卜星楼闻言,记在心中。与岳华阳一同来到“天目山”内。
“天目山”范围甚广,“追魂七剑”黄鹤飞所领导的“天目”一派,是聚居于“天目山”中的“卧眉峰”下。
岳华阳、卜星楼两人,尚未到达“卧眉峰”,便已为“天目派”弟子所阻,向他们冷然说道:“两位若是游赏侠临,便请莫往前行,免涉纠葛!”
卜星楼正待询问究竟,岳华阳已先扬眉笑说道:“这才真是笑话,整座‘天目山’,何处不容人登临,难道是你们的私家产业?”
一面说话,一面便向前走去,似乎有意挑衅。
“天目”一派人物,向来多半骄狂,怎禁得起岳华阳的有意撩拨。
故而,他才一举步,担任桩卡的两名弟子,便即异口同声地狞笑叫道:“朋友,你横些什么,大概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发话声中,两人一左一右地扑向岳华阳,想把他的去路阻住。
岳华阳冷笑连声,青衫大袖双挥,只用了一式“金雕展翅“,便把那两名“天目”门下,震得全自倒退几步!
他略显身手以后,方目光如电地凝注那两名面现惊容的“天目派”门下弟子,哂然说道:“我生平倒是专吃敬酒,但你们却不够资格,且叫你们‘天目派’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出来,亲自敬我三杯!”
那两名“天目”门下的右边一人,因已尝过滋味,知道来人不凡,遂不敢再复倨傲,抱拳问道:“尊驾既出大言,定是有头有脸人物,可否请赐告身份?才好禀告本派掌门,前来相接!”
岳华阳摇头说道:“我的姓名身份,不愿轻对人言,你们可向黄鹤飞说是有两位兴致颇浓的江湖客,欲游‘卧眉峰’,问他愿不愿准备些美酒佳肴,接待接待?”
两名“天目派”门下弟子,分出一人,悻悻而去,岳华阳也与卜星楼暂时走向他处,略为悱徊。
卜星楼含笑问道:“岳兄,你为何不报出字号?‘天目派’下的那两名弟子,倘若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剑客’,早就不敢无礼了!”
岳华阳笑了一笑,但却皮笑肉不笑地显得十分阴森,扬眉说道:“我就因看不惯他们那副自以为了不起的狐假虎威模样,才特意略加惩戒,并试试‘追魂七剑’黄鹤飞,在得报之后,是盛怒而来,抑或带愧而至?”
卜星楼想了一想,含笑说道:“他是一派宗主,大概不至于心胸过狭!”
岳华阳冷笑说道:“他若以礼相待,便算他运气,倘他恃势骄横,我就索性把‘天目派’闹他个天翻地覆!”
卜星楼暗中观察,觉得岳华阳的性格,极为古怪阴沉,并蕴藏着一种凶厉之气,在不经意间,偶然流露!
他有此感觉后,对于岳华阳的疑心,自然更重,也就越发决定不必漫无目的,胡乱搜寻,且在这“鬼谷剑客”
身上下些功夫,必有相当收获。
一位身材高大的黄衣老叟,正率领着四名精壮少年,远远迎来。
卜星楼低声问道:“岳兄,此人就是‘天目派’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吗?”
岳华阳道:“我与他尚未见过,大慨就是此人……”
话方至此,那位黄衣老叟,业已边行边自扬声问道:“哪位武林友好,驾临‘卧眉峰’,请恕我黄鹤飞失迎之罪!”
这位“追魂七剑”,想是听得弟子报称来人一到“天目”,便即出手炫技,故而借着发话,也自露了一手!
他肩头未动,身形未腾,足下也未见加快,但发话间,人在四丈之外,语音落时,业已到了岳华阳卜星楼的面前。
岳华阳认得这是“移形换影”的上乘轻功,而黄鹤飞所表现的火候,又复十分精纯,遂知道这“天目”掌门,武功不弱,盛名绝非幸致!
静等对方语音一了,他也微抱双拳,岸然笑道:“在下岳华阳,与这位卜星楼老弟,路经‘天目’,慕名奉谒,黄掌门人是否嫌我们来得鲁莽了些?”
黄鹤飞对于卜星楼其人其名,均未怎么在意,但对于岳华阳,却闻名已久。
因为当世武林中,“乾坤四剑”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一流人物!
故而黄鹤飞听得对方一报姓名,不禁“呀”了一声,满面笑容地抱拳说道:“原来竟是岳兄,黄鹤飞对你神交巳久,难得光降‘天目’,委实令‘卧眉峰’下蓬荜生辉!”
说到此处,转过脸去,向那随后走来的四名随侍弟子,朗声叫道:“我奉陪贵客进堡,你们先在‘漱青坪’上,安排酒宴,并请你三师叔,和七师叔,一同敬陪。”
四名弟子,躬身领命,疾驰而去。
黄鹤飞又转身岳华阳含笑叫道:“岳兄,请到我‘卧眉峰’中,杯盘一叙。”
岳华阳尚未答话,卜星楼已冷冷说道:“岳兄,小弟暂时告别!”
岳华阳闻言之下,不禁愕然问道:“卜老弟,你怎么临时变卦?我们不是要把所经凶险,所知秘密,向这位掌门人奉告的吗?”
“追魂七剑”黄鹤飞闻言,方知对方并非路经“天目”,面是有意前来,不禁向卜星楼看了两眼。
他先前只顾与岳华阳招呼答话,根本未曾注意卜星楼,如今这一打量之下,始看出对方神仪内敛,英气外宣,除了人品极为俊美之外,一身功力,分明也具有内家上乘火候!
卜星楼也向黄鹤飞看了一眼,冷冷答道:“岳兄,你‘鬼谷剑客’之名,列名‘乾坤四剑’,所过之处,足令山川增彩,蓬荜生辉,受人礼敬之下,何妨且作黄掌门人的‘卧眉峰’上宾。卜星楼虽然人微名轻,末学后进,但尚知自尊自重,我又何必仰附骥尾,混些白眼嗟来之食?”
这番话,语语如刀,极为厉害,直把个“追魂七剑”
黄鹤飞,听得面红耳热,惭愧万分。
岳华阳岂是省油之灯,见卜星楼已发话挑眼,遂也目注黄鹤飞,冷冷大笑叫道:“黄掌门人,你可走了眼了!常言道‘有志不在年大小,无才枉活百岁人’,这位卜老弟,虽然年岁甚轻,初出江湖,声名未着,但资禀之好,却是秀绝当今的祥麟威风,仙露明珠,一身功力,未必在你我之下呢?”
黄鹤飞被挖苦得好不赧然地向卜星楼一抱双拳,苦笑说道:“卜老弟,黄鹤飞自承失言,老弟能否枉驾‘卧眉漱青坪’上,容我敬酒三杯,藉为谢罪!”
卜星楼倒是见好就收,一面拱手还礼,一面含笑说道:“黄掌门人若是这样说法,倒显得卜星楼气量太狭,年少颠狂,我应该先向黄掌门人,求恕冲撞不敬之罪!”
黄鹤飞自找台阶地一阵呵呵大笑,向岳华阳卜星楼两人,伸手肃容说道:“岳兄和卜老弟请,俗语说得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看来像我这等老朽昏庸之辈,委实应封剑归隐,把江湖之事,交付你们这等朝气蓬勃的年轻俊彦的了!”
岳华阳笑道:“黄掌门人说哪里话来,本是江湖人,难绝江湖事,纵然封剑归隐,也未必能尽绝尘扰的呢!”
这几句话中隐含机锋,把这位“天目派”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听得双目一挑,目注岳华阳,愕然问道:“岳兄,黄鹤飞听得你的弦外之音,莫非你也知道那桩令我痛心已极的‘红楼’惨祸?”
岳华阳哈哈大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岳华阳和卜老弟,若非想对黄掌门人提供一些有关资料,则天下名山无数,胜景多多,我们还不至于要游赏你的‘天目山卧眉峰’呢!”
黄鹤飞听得心中霍然,遂赶紧把岳华阳、卜星楼二人,延到“漱青坪”下,以盛筵相待,并由自己与三师弟谢鑫华,七师弟奚洪,陪同入席。
酒过三巡,岳华阳故意只说些不相干的话,卜星楼自然更不会主动提起对石振天不利之事。
黄鹤飞忍耐不住地赔笑问道:“岳兄,你知道什么有关‘红楼’惨祸之事?”
岳华阳冷冷说道:“黄掌门人先听我讲桩故事!”
遂把“粱山红谷”之事,绘影绘声地对“追魂七剑”
黄鹤飞,描述一遍。
黄鹤飞道:“岳兄,这件事我怎么没听……”
岳华阳不等黄鹤飞话完,接口道:“‘粱山红谷’之事,并不算小,数十位武林豪雄沉冤惨死,身化飞灰,怎么你身为一派宗主,竟毫无所闻呢?”
黄鹤飞赧然叹道:“我自‘红楼’惨祸之后,因欲为师姊东方霜报仇,并夺还被窃的十六式‘风雷剑谱’,故而封锁‘卧眉峰’,不许门下弟子外出,命他们苦苦练功,准备于明年九九重阳,石飞红若是不来横剑伏罪,便倾堂兴师,杀往‘九华’,与石振天父女,决一死战……”
岳华阳“哦”了一声说道:“原来黄掌门人是督率门下,闭堂练功未与外界接触,难怪不知道这桩大事!”
黄鹤飞苦笑说道:“我既不许门下外出,自然也不愿外人进堂,对他们练功之事,有所打扰,以致与岳兄及卜老弟略生误会,黄鹤飞再为谢罪,请谅宥是幸!”
卜星楼扬眉笑道:“黄掌门人对此事不必再提,否则我与岳兄也将汗颜告别,不敢再复打扰了。”
黄鹤飞点了点头,举杯属客,又向岳华阳含笑说道:“岳兄,请恕黄鹤飞资质愚鲁,难测玄机,我尚弄不懂你方才对我所说的‘梁山红谷’之事,与‘天目红楼’之事,有何关系?”
岳华阳笑了笑,扬眉说道:“黄掌门人,我先向你请教一下,你认为‘虬髯神龙’石振天,牺牲两名师弟,害死数十位武林豪杰之举,用意何在?”
黄鹤飞想了一想答道:“此事显而易见,他自然是想称尊独霸,雄视武林!”
岳华阳笑道:“石振天既想雄霸武林,自然对任何门派,都心存忌妒,意图排挤削弱!”
黄鹤飞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之理……”
岳华阳接口笑道:“黄掌门人请想,你们‘天目派’,既未参与‘梁山红谷’之事,令师姊东方霜,又在研着‘风雷剑谱’,准备光大门户,是否大触石振天之忌?他怎有坐视近邻强大,不设法加以侵扰破坏之理?”
黄鹤飞听了岳华阳这番分析,恍然大悟地嗔目咬牙,恨声叫道:“岳兄,你真正高明,这才叫一言惊醒梦中人,石飞红害我师姊,盗我剑谱一事,居然还是处心积虑之举!”
“令师姊东方霜何等功力?她的‘白发神剑’盛名昔年威震寰宇,岂是石飞红区区一名后生小辈,所能轻易伤害……”
黄鹤飞把手中酒杯,重重一顿,厉声叫道:“岳兄,你说得对,石飞红决非单人独自地闯我‘天目红楼’,她……她定有同党!”
卜星楼突如其来地接口笑道:“这种举措,极为机密,不会令外人参与,我认为石飞红的同党,可能就是她的父亲‘虬髯神龙’石振天。”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为高明,因为反正自己目前已与岳华阳沉瀣一气,被他利用来作为那粱山红谷之事人证,何不索性表现得更积极一点,迎合岳华阳的意旨,或许能使他对自己加强信任,消除戒心,早点探悉机密。
果然,岳华阳闻言之下,颇为高兴地向“追魂七剑”
黄鹤飞,扬眉笑道:“黄掌门人,你对我这卜老弟的高见,觉得如何?我认为他是一针见血,丝毫……”
话犹未了,“漱青坪”外,突然起了一片嘈杂人声!
黄鹤飞神色一惊,方待动问,已有一名“天目派”的门下弟子,飞驰而来,躬身禀道:“启禀掌门人,‘摩天壁’方面有警,六师叔和大师兄,巡经该处,正与敌人苦斗,大师兄已断去一臂!”
黄鹤飞因大弟子吴季方,是自己最心爱,也最得意的门下,闻言之下,自然急怒万分地回头向三师弟谢鑫华,七师弟奚洪叫道:“三弟、七弟,你们先往‘摩天壁’赴援,我调动门下,随后就到!”
谢鑫华与奚洪二人,点头领命,向岳华阳、卜星楼回头一招呼,便疾驰而去。
黄鹤飞又向那前来报信的门下弟子问道:“来人共有多少?”
那名弟子答道:“只有一个蒙面黑衣之人,身材窈窕,似是女人!”
黄鹤飞听得皱眉说道:“既然只有一人,又何必……”
话犹未了,卜星楼突然接口说道:“黄掌门人,你不可因对方仅有一人,而加大意,似应传令其他所在,严予戒备,防范对方是施展什么声东击西之计。”
黄鹤飞憬然说道:“卜老弟,你说得对,我简直被那般隐形恶贼,气糊涂了!”
话完,立即探囊取出一面绣有七柄短剑的黄色小旗,向侍立身边的弟子叫道:“你们持我旗令,调请三大护法,巡查各处,尤其对于‘八角钟楼’,务须全力防备,决不容人侵入!”
门下弟子,领命接旗驰去,黄鹤飞又向岳华阳、卜星楼二人,面带愧色地抱拳叫道:“岳兄,卜老弟,你们在此稍坐片刻,我到‘摩天壁’方面招呼一下,就来相陪……”
岳华阳摇了摇手,截断了黄鹤飞的话头,扬眉笑道:“黄掌门人,我们忝为座上客,便算一家人,不如也跟你一同前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脚色?”
黄鹤飞好生感激地拱手说道:“既承岳兄与卜老弟如此仗义,便劳同去也好。”语音一落,便转身领路,引导岳华阳、卜星楼,迳往“摩天壁”。
卜星楼觉得岳华阳来此之前,分明对“天目派”无甚好感,如今怎又肯自动仗义相助,此举决非无意,可能又包含了什么神秘阴谋。
他们转入一条幽谷,赶到了一片参天峭壁之下。
远远看去,壁下人影纵横,似有三人正在恶斗,另外两人,业已倒卧在地。
黄鹤飞知道不妙,蓦提真气,一跃六丈有余,赶到当场,只见心爱首徒吴季方,与六师弟李岐,业已各断一臂,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晕是死。
谢鑫华与奚洪,则倚仗一套“天目派”秘传绝学“和合剑法”,两人合手联防,方能勉强支撑,但奚洪身上,也已带伤,左腿中剑,隐沁血渍。
对方则是位头戴黑色面罩,身穿黑色长衣,仅在脸上露出两个眼孔,不时闪射出森厉目光的手持长剑之人,但腾跃之阁,矫捷婀娜,果然是个女子,只看不出她的年岁容貌而巳。
黄鹤飞见谢奚两位师弟显已不支,遂沉声喝道:“谢师弟与奚师弟,住手退下,且去察看李师弟及季儿伤势,敌人由我应付。”
谢鑫华与奚洪闻言之下,双剑同施,一招“排荡风云”,略将那黑衣女子逼开,便即跳出圈外。
黑衣女子也不追逼,只是横剑傲立,以两道森冷目光,向黄鹤飞、岳华阳、卜星楼等三人,来回一扫,依旧毫无怯色。
黄鹤飞强忍怒气,向那黑衣女子,发话问道:“尊驾是哪派人物?深夜乱闯‘天目’,并出手伤人,是何缘故?”
黑衣女子冷笑答道:“我的姓名来历,没有告诉你的必要,这座‘天目山’,又不是你家所有的假山盆景,难道只许你们结党霸据,就不许我踏月闲游吗?”
她这一开口之下,莺声呢呢,娇脆悦耳,居然还是位妙龄少女。
卜星楼心中一惊,暗忖这黑衣少女是何来历,功力剑法,极为老练,她以一敌四之下,仍能占得上风,并使“天目派”四名好手之中,两人断臂,一人挂彩。
黄鹤飞沉声说道:“姑娘莫要强词夺理,就算这‘天目山’可以由你游赏,但出手伤人之事,莫非也是情之可恕,理之能容吗?”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不提起此事,我还不太生气,如今既提起此事,却非向你请教,你大概就是‘天目派’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了!”
黄鹤飞冷然说道:“不错,在下就是黄鹤飞,听姑娘这等语气,好像你出手伤人之举,竟还理直气壮?”
黑衣少女“哼”了一声说道:“当然理直气壮,你们‘天目派’下这四位英雄好汉,不仅以男欺女,以众凌寡,四个打我一个,更开口闭口便要拿人,我难道还不拔剑自卫?谁知结果这四位大男人,全是银样蜡枪头,交手没有多久,便滚的滚,爬的爬,简直窝囊透顶,阁下身为一派掌门,见了这种情况,不自羞惭,反来向我责问……”
这番话好不尖酸刻薄,使卜星楼听得深觉这黑衣少女,不仅武艺极高,连嘴皮子也极为厉害。
他是局外人,尚且感觉如此,黄鹤飞是当事人,自然更听不下去地恼羞成怒,厉声喝道:“贱婢休要花言巧语,江湖中讲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既断了我六师弟和大弟子,每人一臂,便也替我把两只手臂留下!”
黑衣少女目中厉光如电地冷笑说道:“讲理讲不过我,便用横的!好,我倒要领教‘天目派’掌门人的‘追魂七剑’,究竟有多大威力?”
黄鹤飞早巳怒满胸膛,真力暗聚,长剑猛震,一招“六月飞霜”,洒出了满天剑花,真如飘飘瑞雪般地向那黑衣少女,密罩而落!
武功一道,丝毫无法侥幸,必须多下一分火候,才能多具一份威力!黄鹤飞身为一派掌门,火候自然精纯,故而这招“六月飞霜”所蕴变化,极为繁复,所挟威势,也极为强大,不可轻侮。
黑衣少女看出厉害,竟不于接架,在满天剑花尚未临头之前,以一式极为奇诡身法,闪电似地飘退出两丈有余,口中仍冷笑说道:“嗯,不错,这招‘六月飞霜’,使得真还有点一派掌门气派!我第一招表示礼让,第二招就要还手,另外两位,莫要袖手旁观,怎不一块儿上呢?你们天目派,不是专门喜欢以众凌寡地打群架吗?”
黄鹤飞见她对自己如此轻视,不禁气得须发皆张地厉声叱道:“贱蜱莫再口角轻狂,黄鹤飞不过怜你年幼,未下绝情,只消煞手一施,任凭你肋生双翼,也决逃不出我七招之下,那两位是武林贵客,并非‘天目派’人物,你休得信口胡言,把人家扯在其内!”
黑衣少女左手一领剑诀,右手举剑指天,傲然叫道:“黄鹤飞,你既如此自鸣不凡,我就领教你驰誉武林,领袖一派的‘追魂七剑’!”
黄鹤飞心中虽怒,但也深知对方年岁虽轻,却不好斗,遂一面冷笑横剑,列开门户,与黑衣少女神视对立,一面暗自聚集功劲,准备以狮子搏兔来个全力出手,一举制胜吐。
一个哂然傲敌,一个愤然凝功,互相对峙之际,陡然西方人声鼎沸,一片浓烟,冲天而起。
黄鹤飞发觉那片浓烟所起之处,正是自己最关心的“八角钟楼”,不禁急得顿足叫道:“谢师弟与奚师弟,老六和季儿的伤势如何?‘八角钟楼’有警,你们快去……”
话犹未了,那黑衣少女业已把握着黄鹤飞分神旁注的机会,蓦然抢步欺身,冷森森寒芒闪处,一剑分心刺到。
换了旁人,真还不容易应付这种猝然袭击,黄鹤飞一派宗主,毕竟功深,厉啸起处,一式“山魈探臂”,挥剑迎去。
黑衣少女想不到他分神发话之下,居然还应变得如此迅疾,不禁招术略为用老地被黄鹤飞一剑迎个正着!
黄鹤飞在这招“山魈探臂”以上,足足凝贯有十一成左右真力,认为对方武学虽高,终是女流之辈,内劲难免稍弱,多半会被自己把长剑震出手去。
谁知他所料不对,黑衣少女的内力虽然脆弱,长剑并未出手,只被黄鹤飞震得往外荡出数尺!
但她应变也极机警,长剑既被荡出,索性提气纵身,高高拔起了四丈七八!
这样一来,不仅解消了兵刃被人荡出,胸前门户洞开的受制弱点,并就势变招,再度发动攻势,半空中微咬银牙,厉声叫道:“一派掌门,毕竟不凡,你再接我这招‘散雪飞霜’的回环三式!”
发话时,身形已折,头下脚上,震剑发招,剑身寒芒闪烁,果如无数雪花,漫空飞洒而落!
黄鹤飞知道厉害,哪敢怠慢,遂也施展出一招自己最得意的“九转天罗”,长剑挥处,在面前布起了密密剑网!
黑衣少女的漫天剑花,凌空三变!
黄鹤飞的密密剑网,毫隙皆无!
铮!铮!铮!
三声清脆龙吟起处,显示出他们在这刹那之间,业巳对了三剑!
这三剑相合,虽是微触即分,但双方均系贯足全力施为,任何一方若是弱了分毫,也必立落下风,非死即伤!
如今,三剑互击之后,胜负依然未分,黄鹤飞不禁越发心惊,暗忖这年纪轻轻的黑衣蒙面女子,不知究竟是何来历?居然是连真力内劲方面,也能与自己旗鼓相当!
这时,“八角钟楼”方面的浓烟,业已变成熊熊烈火,人声也越来越发嘈杂!
谢鑫华与奚洪两人,正在为李岐、吴季方包扎断臂伤势。
黄鹤飞心急“钟楼”要地,但又试出黑衣少女功力甚高,三师弟谢鑫华与七师弟奚洪,业已有人负伤,恐怕绝非其敌?除非“鬼谷剑客”岳华阳,仗义相助,或……
他刚刚想到此处,卜星楼业已看不过去地一旁笑道:“黄掌门人,你尽管赴援‘八角钟楼’,此地之事由我与岳兄,代你招呼便了!”
黄鹤飞巴不得有此一语,遂向谢鑫华叫道:“三师弟,你在此陪同岳大侠、卜老弟应敌,七师弟与我把六师弟及季儿,带回‘八角钟楼’!”
黑衣女子此时似已试出“追魂七剑”黄鹤飞,果甚厉害,遂也未加阻挡,任凭他与那受轻伤的奚洪,把李岐、吴季方二人弄走:
直等黄鹤飞向岳华阳、卜星偻略打招呼,匆匆驰去以后,她方冷笑一声,傲然问道:“方才是谁自告奋勇,要替黄鹤飞挡事?”
卜星楼见她明知故问,遂简捷答道:“是我!”
黑衣少女的目光,又从面罩电射而出,对卜星楼略一打量,缓缓说道:“你是谁呢?既非‘天目’门下,何必多管闲事?难道未听说过‘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吗?”
黑衣少女这次发话,与对黄鹤飞发话时,完全不同,她的话音语气,甚至于从面罩里所射出的目光,均来得柔和许多,不太凌厉逼人。
卜星楼一抱双拳,微笑答道:“在下卜星楼,姑娘可否也赐告尊姓芳名,以便答话?”
黑衣少女摇头说道:“你先把为何多管闲事的问题,答覆以后再说!”
卜星楼尽量将语音放得柔和地含笑说道:“江湖事原由江湖人管,我辈游侠四海,专削不平……”
话方至此,那黑衣女子,忽又厉声叫道:“不平?你认为有何不平?”
卜星楼依然不带丝毫火气地微笑说道:“天目派最多闭关自守,稍嫌狷傲,却并未为害江湖,有什么重大恶迹?”
黑衣少女听到此处,不禁“嘿嘿……嘿嘿……”地发出了一阵森森冷笑!
卜星楼扬眉问道:“姑娘为何这等发笑,我有甚话说得不对?”
黑衣少女冷笑说道:“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追魂七剑’黄鹤飞为何特别关心他卧眉峰的那座八角钟楼?”
这句话把卜星楼问得一愕,不禁向未随黄鹤飞同去,留在此地的谢鑫华,投过一瞥询问眼色!
谢鑫华神情一震,急说道:“卜老弟莫要听这丫头信口雌黄,八角钟楼是本派机密重地……”
黑衣少女又发出一阵冷笑,接口说道:“哼,什么‘机密’?常言道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天目派’在那八角钟楼中,淬炼七柄见血封喉的奇毒长剑之举,难道不是意图大兴杀孽,危害武林吗?”
谢鑫华见本派中莫大机密,竟被这黑衣少女一口叫出,不禁骇异欲绝,正待设法辩解之际,那位来此后,从末发过话的岳华阳,突然摆手说道:“姑娘,‘天目派’是否淬炼奇毒长剑,与你何干?你何必多口,强出头呢?”
黑衣少女口舌甚利,丝毫不假思索地指着卜星楼,朗声答道:“他刚才不已说过,既是江湖人,所管的无非江湖事吗?”
岳华阳微笑问道:“姑娘,你是一人来管闲事?还是……”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对那火光冲天,人声嘈杂的八角钟楼方向,瞟了几眼。
黑衣少女反应极快,不等岳华阳话完,便即问道:“你以为我还有党羽?怎不想想我若是结党而来,定必设法羁绊黄鹤飞,不会让他轻易走掉!”
岳华阳微笑说道:“常言道:‘君子不乘人之危’,今夜‘卧眉峰’内,事变迭起,姑娘若与其他来袭之人,不是一路,且请暂时退去,改日直接登门,光明磊落地向黄掌门人责以大义,问他淬炼毒剑,是何居心?否则,便请在我与这位卜老弟中,任选一人,赐教百合!”
卜星楼听得剑眉微蹙,暗忖这位“鬼谷剑客”,不仅心计极工,口舌更利,真是一位标准枭雄角色。
黑衣少女听完话后,目注岳华阳道:“尊驾何人?可否见告?”
岳华阳笑道:“在下岳华阳,小号‘鬼谷剑客’,名微人轻,恐怕不会入姑娘玉耳!”
黑衣少女失笑说道:“岳大剑客,你太谦虚了! ‘鬼谷剑客’的声誉,在当世武林中不知比‘追魂七剑’黄鹤飞要高出多少?我就卖你一个面子,改日再来便了!”
语音一了,黑衣飘处,巧纵轻登地便住那片参天峭壁之上,攀援而去。
谢鑫华一来因这黑衣少女,知道本派重大秘密,二来更愤于师弟李岐,师侄吴季方的断臂之仇,遂不想让对方就此走脱。
他趁着那黑少女飞身登壁之际,猛一扬手,打出了四五点寒星,并嗔目厉声喝道:“丫头不要走得这等轻松,我李师弟和吴师侄的两条手臂,向谁要呢?”
黑衣少女施展绝顶轻功,左手抓住峭壁间一块突石,骄躯略转,顺手微扬,便以劈空暗劲,把那四点寒星,一齐震落,并向谢鑫华冷笑叫道:“谢鑫华,你别不要脸了,凭你也能留得住我,若不是看在岳大剑客份上,最低限度,你也得再送我两条胳臂!”
冷笑一落,身形又腾,谢鑫华明知不是对方之敌,正愧恨交集,拿不定应追应忍,岳华阳淡然笑道:“谢兄,穷寇莫追,虽然这位姑娘,欠了‘天目派’的两只手臂,但她既已答应改日拜山,你也就高抬贵手,暂时饶她一条小命去吧!”
这几句话,使谢鑫华听得好不刺耳。
因为,谢鑫华明明不是黑衣少女之敌,则岳华阳说“饶她一条小命去吧”之语,且系反面着笔,本意却劝谢鑫华莫要不知利害地白白再送掉一条性命!
谢鑫华心中难过,脸一绯红地赧然叹道:“多谢岳大侠指点,谢鑫华技不如人,倘若追去,委实白白送死!”
卜星楼见他神色极为懊丧,遂想加以慰解,故意截断谢鑫华的话头,含笑说道:“谢兄,此间事暂已告一段落,不必再提,倒是黄掌门人所极为重视的‘八角钟楼’方面,仍火光未熄,人声如沸,足见恶斗方酣,我们还是从速赶去,为黄掌门人打个接应才好。”
谢鑫华闻言,怔了一怔,未曾立即答话。
岳华阳何等机警,见状之下,立即双眉微挑,向谢鑫华冷然问道:“谢兄似乎有所疑难?莫不是我们前往‘八角钟楼’赴援之举,有何不便吗?”
谢鑫华赔笑说道:“岳大侠是明白人,请千万莫怪罪,因那‘八角钟楼’是本派机密重地,慢说外人,便是‘天目派’中人物,除非持有掌门人的‘七剑符令’,或奉掌门人特命者外,也不许擅入半步!”
岳华阳“哦”了一声,向卜星楼微笑叫道:“卜老弟,你听见没有,我们既不便前去‘八角钟楼’帮忙,却何必使‘天目派’中的一员大将,平白留此陪客?还是识趣一些……”
谢鑫华听出岳华阳颇有不悦之意,不禁异常尴尬地苦笑说道:“岳大侠莫要误会……”
岳华阳哪里还肯听他作甚解释,冷笑一声,摇手说道:“有烦谢兄转语黄掌门人,就说岳华阳、卜星楼知机识趣,就此告别!”
话完,不等谢鑫华答话,便拉着卜星楼,面罩寒霜,双双离去。
卜星楼边行边向岳华阳含笑问道:“岳兄因何为了这点小事,一怒而行,不再帮那……”
岳华阳摇头一笑接口说道:“我不是‘一怒而行’而是‘佯怒而行’,因为‘天目派卧眉峰’中,分明已属是非之地,我们和黄鹤飞无深厚交情,何必趟这浑水?”
卜星楼看他一眼笑道:“岳兄,你难道不曾听出,‘天目派’是在那座‘八角钟楼’之中,淬铸七柄奇毒长剑吗?”
岳华阳淡然笑道:“他淬铸他的毒剑,与我何干?”
卜星楼笑道:“天目派淬铸毒剑之意,自然是为了要向‘九华派’寻仇,故而剑一铸成,武林必乱……”
岳华阳不等卜星楼话完,便自狞笑说道:“原要它乱,越乱越好,卜老弟莫非还不知道,乱世才容易造英雄吗?”
卜星楼道:“岳兄言之有理,小弟本想易容变服,闯趟‘天目山卧眉峰’的‘八角钟楼’,盗它一柄毒剑玩玩,但听你这样一说之后,却又觉得不必去了!”
岳华阳微笑说道:“老弟这盗柄剑儿玩玩的想法,倒颇有趣,可惜目前不是时机,最少也要等三天以后再去。”
卜星楼愕然问道:“岳兄,你这‘目前不是时机’一语,涵义如何?”
岳华阳应声答道:“一来,我们刚与‘追魂七剑’黄鹤飞分手,彼此印象犹新,即令易容变服而去,仍恐会被他从举止神情上,看出本来面目,自寻无谓烦恼!”
卜星楼点头说道:“岳兄虑得不错。”
岳华阳继续笑道:“二来,今夜既已有人去盗‘钟楼毒剑’,则得末得手?尚不知情!万一剑已被人盗走,我们空跑一趟,并替人顶上黑锅,岂非冤枉透顶?”
卜星楼失笑说道:“岳兄委实高明,若非你这样一加解释,我真会傻头傻脑地去把这冤枉的黑锅,背在身上!”
卜星楼装出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神情,向岳华阳抱拳笑道:“岳兄,小弟对你简直钦佩万分,我觉得不必追随什么名门大派,只要岳兄肯不弃提携,卜星楼便可做出一番动地惊天的轰轰烈烈事业!”
这几句话,捧得既极适时,又极得体,自然使岳华阳心花怒放,神采飞扬地扬眉笑道:“卜老弟,以你的才华根骨,何愁世无伯乐,不识骅骝?我在十日之内,必可替你引见一位旷代武林怪杰!”
卜星楼知道岳华阳业已渐渐上钩,遂越发装出一副欣喜神色,向他长揖称谢地含笑叫道:“多谢岳兄,你在‘梁山红谷’,对我有救命深恩,如今又对我有提拔厚德,卜星楼所谓有生之日,皆感戴之年!但……”
岳华阳笑道:“老弟但些什么,怎不痛痛快快地说下去?”
卜星楼道:“小弟有点意见,似乎略觉狂妄,不好意思说出。”
岳华阳微笑说道;“凡是英雄人物,多半均有几分狂气,老弟无论有何意见,但说不妨!”
卜星楼剑眉微挑,目闪神光地岸然说道:“我觉得如其作第二流的英雄,不如作第一流的英雄!”
岳华阳笑道:“贤弟对于第一流英雄,和第二流英雄,是怎样分法,按武功?按身份……”
卜星楼摇了摇手,接口笑道:“不是,不是,我因适才听了岳兄之言,触动灵机,是从‘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这两句话加以分别!”
岳华阳向卜星楼看了一眼,尚未发问,卜星楼便继续扬眉说道:“小弟认为造时势的英雄,是‘第一流英雄’,被时势所造的英雄,是‘第二流英雄’,岳兄意下如何?”
岳华阳“哦”了一声,目注卜星楼问道:“卜老弟莫非打算创造时势?”
卜星楼点头答道:“创造时势岂不比被时势创造,来得强些?”
岳华阳忽然目中闪射出诡异光芒,阴森森地笑了一笑问道:“卜老弟,你打算怎样创造时势?”
他怀疑之心甚强,卜星楼的警戒之心也切,业已觉得自己虽煞费苦心,仍未博得岳华阳的绝对信任,遂一耸双肩,摇头笑道:“我只有这种想法,却不知应该如何去做?岳兄号称‘鬼谷剑客’,定具旷世之才,你……”
岳华阳听到此处,目中疑光虽敛,却仍不露丝毫口风地截断卜星楼的话头,叹息一声说道:“创造时势,谈何容易,但老弟既然有此雄心,我们且等待机会,再作区处便了。”
卜星楼表面唯唯称是,心中却暗自嘀咕,深觉这位“鬼谷剑客”岳华阳太以厉害,自己若想探出他的底细,必须时刻小心,不能漏出丝毫的破绽,否则便难免弄巧成拙,反而偾事!
这时,“卧眉峰”中的浓烟火光已熄,嘈杂人声已静,分明“八角钟楼”之变,业已告一段落!
卜星楼与岳华阳忽然发现有两人一面谈话,一面从横侧的小路之上,缓缓走来。
他们知道这两人必是“天目派”中人物,遂悄悄藏入暗影以内,凝神倾耳地希望能听得些有关消息。
果然,那两人正是“天目派”门下弟子,左面一人,边行边自叹道:“今夜这场祸变,着实不小,李六叔断去一臂,吴大师兄伤重致死,‘八角钟楼’又遭焚毁,‘毒剑’被盗,连三大护法中的徐护法,也受了重伤,难怪掌门人几乎急怒成疯,派遣谢三师叔,连夜赶赴‘天台’,拜请本派中两位退隐前辈,驾临‘卧眉峰’,商议复仇之事!”
右面一人说道:“火焚‘钟楼’,盗去‘毒剑’的来敌只有两人,又均蒙面黑衣,连对方身份来历,尚未摸清,这仇如何报法?”
左面那人说道:“常护法说是他从对方的功力招式之中,业已看出一二分端倪,但尚不敢遽下断语,要等那两位前辈到来,再复互相研判!”
右面一人,默然片刻,又复诧然说道:“三大护法来迟了半步,分明先被对方攻入‘八角钟楼’,并纵火焚烧,却为何只盗走六柄淬毒长剑,还替我们留下一柄?”
左面那人,苦笑不答,两人也就渐行渐远。
岳华阳向卜星楼看了一眼,扬眉笑道:“卜老弟,你是聪明人物,且猜猜对方为何只盗走六柄淬毒长剑,还留下一柄?”
卜星楼心中虽然明白,盗剑人的这种举措,异常阴险狠辣,大概是要留下一柄毒剑给“追魂七剑”黄鹤飞,好让他仗以向“虬髯神龙”石振天寻仇,把“天目”“九华”两派,造成火水不容,两败俱伤局面。
但他智慧虽高,却不得不敛刃藏锋,对这号称“鬼谷剑客”,显然刁钻绝伦的岳华阳,有所保留地摇头笑说道:“岳兄,你大抬举我了,小弟只知道偷鸡摸拘的小贼们倒有这种规矩,凡去偷人家所豢鸡鸭之际,最少要留下一只,不许完全偷尽!”
岳华阳“哦”一声,扬眉问道:“这不许偷尽的规矩,用意何在?”
卜星楼笑道:“大概是不使养鸡人断了兴趣,等他继续把鸡鸭养肥以后,又可以再去偷上一次!”
岳华阳哈哈大笑说道:“这种理由,虽颇有趣,却扯不到‘钟楼毒剑’之上,因为那七柄毒剑,不仅柄柄均是吹毛折铁的缅铁精钢,连淬剑毒汁,也极难搜集配制,‘追魂七剑’黄鹤飞是绝不可能再炼第二次了。”
卜星楼故作茫然之状,目注岳华阳,苦笑摇头说道:“岳兄,小弟才疏学浅,委实猜不透对方为何在业已得手之下,还要把那淬毒长剑,留下一柄。”
大凡聪明人,多半有桩通病,就是喜欢卖弄聪明!在卜星楼这一装痴作呆之下,岳华阳便犯了这毛病,自显才华地微笑道:“卜老弟,要想猜测对方这种奇妙深奥用意,与江湖经验有关……”
卜星楼不肯放松,乘机奉承,接口笑道:“岳兄交游四海,江湖经验,可称极为丰富,小弟倒要请教请教,你对这桩难解之事,有何高明看法?”
岳华阳经他这样一捧,自然更不免卖弄聪明地目闪精芒,轩眉说道:“我认为对方是特意留下一柄毒剑,好让‘七剑追魂’黄鹤飞,仗以向‘虬髯神龙’石振天寻仇,‘九华’、‘天目’两派,便冤仇纠缠,无时能了,再由此扩大纠纷,便可把武林中闹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
因为他毕竟精明,业已发现自己为了卖弄才华,有所失言。
他好生后悔,心想“卧眉峰”之事,分明又是一个嫁祸石振天、石飞红父女的大好良机!偏偏自己为了卖弄聪明,得意忘形,竟弄反立场地替石家父女解脱嫌疑,作了义务辩证。
如今,大错已成,倘再饰辞推翻自己适才的一番理论,必然越描越黑,格外漏洞百出!故而,他只好憋着一肚皮闷气,默不发话。
卜星楼见他不语,也不再说。过了一阵含笑道:“小弟目前尚有私事待理,只要岳兄不加鄙弃,肯予提携,则请定一地点,卜星楼于一月以后,必当前往拜谒。”
岳华阳双眉一挑,方欲发话,忽然神情微怔,过了片刻之后,才回复常态地向卜星楼笑道:“好,目前我也有事,卜老弟如愿与我深交,便请于一月以后,赶到‘河南伏牛山’的‘修罗谷’口相见!”
卜星楼连连点头,岳华阳又向他投射了两瞥深沉目光,谲笑一声,挥手为别,脚下加快地独自先行离去!
数图图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