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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梦争奇遭惊变

话犹未了,远远传来一阵幽约歌声,显系女子所唱!崔明桂闻得歌声,剑眉微动,忽然向司马彦问道:“贤弟,还有几天才到云梦争奇会期?”

司马彦笑道:“今天是腊月廿六。距离云梦争奇会期,仅有三日!”

崔明桂目光一闪,含笑说道:“我想与贤弟.暂作三日小别!”

司马彦讶然问道:“大哥要去何处?”

崔明桂笑道:“要想参与云梦争奇大会,必须先备一件罕世珍奇之物,我如今尚自两手空空,未作准备,故不得不赶紧设法。贤弟且独自去往云梦,我们在梁子湖三奇小坞之中,再复相见便了!”

语音方住,身形已飘,只向司马彦微一挥手,便驰出松林以外!这时,远处歌声,仍在悠悠来绝!

司马彦见盟兄无论何事,均极独断专行,不禁摇头一叹,暗想:据自己沿途观察,崔明桂一身所学,委实称得上武林奇才;但性情过分骄暴,不知是否能以纯挚友情,将其慢慢劝化?他一面思忖,一面缓步走出松林,往“云梦三奇”所住的“梁子湖”中赶去。崔明桂虽然闪出松林,但根本来走,只藏在暗中,冷眼注视司马彦一切动作。

直等司马彦身形膏后,崔明桂见无丝毫异状,方释然一笑,转头扑向那幽约的歌声来处。

驰出七八丈外,发现歌声是发自一位身材窈窕的绿衣女子口内。

这绿衣女子,坐在一方青石之上,背倚长松,信口作歌,见崔明桂匆匆赶来,遂把两道异于常人的翠眉微扬,含笑叫道:“群哥哥,你为了对付‘南荒毒猬’柳文宗,特去找寻‘万汇朝宗度厄花’,可曾到手了吗?”

原来崔明桂本名马空群,也就是司马彦所欲苦心寻觅的,对“天姥山削成崖”秘洞女主人负心薄悻之人!马空群摇头苦笑说道:“绮妹不要说了,我此次不仅寻得‘万汇朝宗度厄花’,并看见另一件威力不下于此,一同名列‘七大凶器’之中的‘三星套月’!但却均在即将到手的刹那之间,被人毁去,岂非太以可惜?”

这绿衣绝色女子,姓姬名绿绮,也就是司马彦所谈秘洞女主人遗书中所提及的“翠眉妖女”!姬绿绮听完马空群话后,失笑说道:“群哥哥,这样说来,你不是一事无成了吗?”

马空群冷笑答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我在找寻足以胜过‘南荒毒猬’柳文宗的奇妙暗器一事之上,虽然失望,但却另有收获。”

姬绿绮问道:“你有什么收获!”

马空群阴森森地,得意笑道:“我走了一趟‘北邙鬼府’!”

姬绿绮“哦”了一声,含笑问道:“你把‘九幽冥后’司徒潞,杀死了吗?”

马空群摇头笑道:“司徒潞武功不弱,‘北邙鬼府’以内,好手又复不少,我若想当时杀她,可能坏事。故而只把‘云梦争奇会’上,有粒‘万妙驻颜丹’,及她那‘龙湫旧友’也将参与此会之事,向司徒潞说了一遍。”

姬绿绮笑道:“司徒潞听说她‘龙漱旧友’在此,可能离开‘北邙鬼府’,赶来参与这‘云梦争奇大会’。”

马空群目光中凶光一闪,冷笑说道:“司徒潞若来,我们便在‘云梦争奇会,上杀她;若是不来,也将死在‘北邙鬼府’之内!”

姬绿绮翠眉微扬,向马空群送了一瞥极媚眼波,荡笑问道:“群哥哥;听你话儿,你大概又在‘北邙鬼府’中作了什么手脚?’马空群得意笑道:“我把那包‘瘟癀散’,整个洒在‘北邙鬼府’之中,如今定已瘟疫大作,真个成了一群活鬼了呢。”

他说完这桩得意杰作,以为姬绿绮定将赞誉一番,谁知姬绿绮反倒秀眉深锁,满面不悦神色。

马空群讶然说道:“绮妹怎的不悦,我此事作错了吗?”

姬绿绮摇头说道:“群哥哥此事作得委实略欠考虑,因为我母亲所留的‘瘟癀散’,只有这小小一包,你将其洒在‘北邙鬼府’之中,最多制造一丘活鬼,绝了‘九幽’一派;但若用在‘云梦争奇会上’,却是可害死天下英雄!”

马空群被姬绿绮一言提醒,不禁顿足叫道:“绮妹说得对,我把‘瘟癀散’,大材小用,太以可惜。”

姬绿绮笑道:“既已作了,便不必可惜,只可怜那‘九幽冥后’司徒潞,直到如今尚不知她那‘龙湫旧友’,就是我呢!”

马空群失笑说道:“当年你也这般缺德,女扮男妆,拼命骗取司徒潞的感情,我看她直到如今,对你总还有些余情未尽!”

姬绿绮摇头笑道: “感情被骗,‘大还丹’被夺,容貌被毁,司徒潞见了我时哪里还会有甚余情?必然要想寝我之皮,食我之肉!”

马空群笑道:“要想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之人,恐怕不是‘九幽冥后’司徒潞,而是‘无为仙子’欧阳絮!”

姬绿绮翠眉双挑,傲然说道:“欧阳絮的:无为真经’业已被我弄来,且等云梦争奇会了,好好参研参研,然后我也许重施故智,易钗而弁,去斗斗你这昔日情人‘无为仙子’!”

原来司马彦在中秋之夜,到得稍早,致使随后前来的马空群、姬绿绮二人,未曾进入茅屋,以致不知“无为仙子”欧阳絮早已服毒,认为她仍在人世。

马空群听完姬绿绮话后,便自摇头笑道:“欧阳絮与司徒潞不同,你想女扮男妆,重施故智地,戏弄于她,决办不到!还是下些苦功,练成‘无为真经’,和她一分胜负为妥。”

姬绿绮“哼”了一声说道:“群哥哥,你不要给你昔日情人的脸上贴金,照我看来,‘无为仙子’欧阳絮也并非什么三贞九烈之辈!”

马空群笑道:“绮妹不要怀疑我偏袒欧阳絮,她性情贞烈得确实异于常人!请想她与我结交那么久依然葳蕤自守,白壁无瑕,不肯和我……”

姬绿绮听得格格荡笑,接口说道:“这可能是你自己太没有办法,或是欧阳絮根本就来曾对你真心相爱。”

说到此处,神情一荡,媚眼如丝地伏在马空群肩头上,呢声低语道:“群哥哥,你再想想,我们萍水初逢之下,我便一见倾心,献身以报,巫山梦好,雨露情浓,是不是比那欧阳絮对你好得多了?”

马空群轻伸猿臂,搂住姬绿绮的纤腰,向她玉颊上,亲了一亲,含笑说道:“自然是绮妹对我好,否则我又怎会甘心抛弃欧阳絮那等人物,来作你的裙下不二之臣?”

姬绿绮秀眉双挑,佯嗔说道:“群哥哥,你不要老是觉得欧阳絮有什么大了不起,她若真个贞烈难犯,为何又把‘离垢书生’司马彦,约到‘无为秘洞’之中,大弄玄虚,并送给他一柄罕世古剑!”

女子虽均善妒,男子又何独不然?马空群昔日掌毙狒狒,隐身桂林之中,分明曾见司马彦,由“无为仙子”欧阳絮平素绝不容男人擅人的香闺密室以内追出,则两人情分,显已不恶!但如今却仍摇头笑道:“欧阳絮约会司马彦之举,未见得便对他有情,可能只是为了司马彦与我极为相像,想看他几眼,略解对我的刻骨相思而已!”

姬绿绮朱唇一撇,翠眉微扬地,失笑说道:“群哥哥,你不要替你这昔日情人,拼命辩护了吧!倘若欧阳絮只想看看司马彦,以聊解对你相思,却为何不在前洞见他,而要把他引入香闺峦室,再赠送一柄罕世难求的前古神剑呢?”

马空群无词可答,脸上微觉发烧,只得发出几声尴尬难堪苦笑!姬绿绮见状,微笑说道:“男人们多半都是这样不讲情理,分明你已抛弃欧阳絮,却仍不愿意见她与别的男子要好。”

马空群越听越觉难堪,正想岔开话头,姬绿绮又自娇笑说道:“群哥哥,你不必再嫉妒了,我不是已替你把那‘离垢书生’司马彦杀死了吗?”

马空群被姬绿绮这句话儿,勾起心事,剑眉微蹙地,向她问道:“绮妹,司马彦死定了吗?他有没有复活可能?”

姬绿绮摇头说道:”我母亲的‘阎王刺’,又称‘勾魂令’,一被打中,准死无救!当日你也亲眼目睹,司马彦是先中‘阎王刺’,然后坠下绝壑,此时早已变作‘天姥山’中的一堆朽骨,哪里还会有丝毫回生之望?”

马空群双眉仍聚,低低“哦”了一声,姬绿绮向他问道:“群哥哥,你好端端地,疑心司马彦未死则甚?”

马空群答道:“我新近结交了一位盟弟,神情颇为诡秘,我有点怀疑他就是‘离垢书生’司马彦呢?”

姬绿绮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马空群答道:“姓名可以随口捏造,他说他叫耿天心!”

姬绿绮又复问道:“这耿天心的年貌如何?难道又与你生得一模一样?”

马空群摇头答道:“耿天心看去虽仅二十一二,但我怀疑他脸上也戴着一副可以表现喜怒哀乐神情,与我如今所戴,制作得同样精妙的人皮面具!”

姬绿绮失笑说道:“司马彦身中‘阎王刺’,又复坠落千寻绝壑,委实毫无生望,群哥哥不要疑心大大了吧l”

马空群苦笑说道:“不是我疑心太大,因为我与那耿天心相对之际,仿佛总是具有一种惴惴难安的异常感觉。”

姬绿绮笑道:“群哥哥既然如此感觉,干脆和此人分开,或是把他杀掉,不就没事了吗?”

马空群俊目之中,凶光连闪地,冷然说道:“我既已起疑,便须弄个水落石出,倘若耿天心真是司马彦所扮,我确要觅机下手,除掉这心中大患。”

姬绿绮问道:”你是怎样才会怀疑他是‘离垢书生’司马彦所扮的呢?”

马空群答道:“一来他的身材颇熟,语音也仿佛曾在何处听过?”姬绿绮笑道:“我们浪走天涯,阅人太多,这一点不成理由。”

马空群道:“二来耿天心有意隐藏功力,但偶而无心流露,居然劲气极强,分明身负内家绝艺,颇似‘离垢书生’司马彦传誉江湖的‘三阳神功’。”

姬绿绮点头说道:“这一点倒还怀疑得有些道理。”马空群又复说道:“除了这两点以外,还有一点令我起了莫大疑心。”

姬绿绮笑道:“司马彦既无‘大还丹’,何来生望?我总觉得群哥哥疑心太大。”

马空群看了姬绿绮一眼,缓缓说道:“绮妹,我说桩怪事你听,你可能便会与我一样起疑的了!”

“什么怪事?”

马空群道:“我与耿天心巧遇‘譬目追风’彭一秋,曾由彭一秋为我们摸骨论相,”

姬绿绮笑道:“彭一秋的‘摸骨神相’,举世闻名,轻易不肯对人施展的呢!”

马空群略为叙述搭救彭一秋之事以后,继续说道:“彭一秋摸骨结果,认定我与耿天心,可能是孪生兄弟,因为纵然在百万千万人中,也寻不出如此骨骼相同之人!”

姬绿绮“哦”了一声,恍然笑道:“你是由于彭一秋摸出你们骨骼相同,便认为形貌也必相同,以致疑心耿天心就是司马彦了!”

马空群点头答道:“我是综合了上述三种可疑情事,而作如此判断。”

姬绿绮笑道:“对于耿天心究竟是否司马彦之事,我认为极易查出。”

马空群问道:“怎样查法?”

姬绿绮笑道:“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由我在‘云梦争奇大会’上,突然冒叫一声,看他有何反应?另一种是由你突然现出本来面目,看他是否大感惊讶!”

马空群摇头说道:“绮妹所想的这两种方法,全不能用。”

姬绿绮惑然不解地,扬眉问道:“为什么全不能用?”

马空群笑道:“大头仙子纪西屏的‘万妙驻颜丹’,足以引诱举世中任何自诩姿色美妙女子,故而‘无为仙子’欧阳絮,可能也会赶来。我们在刚得‘无为真经’,尚未研参经内奥秘之际,决非欧阳絮对手,我那里还能向耿天心露出本来面目呢?”

姬绿绮“咦”了一声,点头说道:“群哥哥说得对,欧阳絮心中恨极‘翠眉妖女’,不仅你不应该霹出本来面目,连我也要改扮一下才好。”

马空群笑道:“绮妹最好仍作男装,并把两道翠眉,暂时描成黑色。”

姬绿绮翠眉微蹙,失笑说道:“我若女扮男妆,虽可不怕‘无为仙子’欧阳絮,但‘九幽冥后’司徒潞,骤睹她‘龙锹旧友’出现,岂不又要怒发如狂地,与我拼命相搏?”

马空群轩眉狂笑地,目射凶光,厉声说道:“绮妹,以我们一身所学,在当世中除了‘无为仙子’欧阳絮外,还怕谁来?我‘北邙鬼府,之行,便是想把司徒潞约到此处,替你了断一桩心头隐患!”

姬绿绮听马空群如此说法,遂改易男装,描黑翠眉,一同赶往“云梦三奇”所居“梁子湖”中的“三奇水坞”以内。

马空群边行边自笑道:“绮妹既已改妆,我们便不要同坐一起,并略分先后,进入会场,装做彼此从不相识。”

姬绿绮含笑点头,两人便杂在无数武林豪雄之中,进入“三奇水坞”。

如今正属一年除夕的黄昏时分。

“三奇水坞”之中,摆设了七八桌除夕盛宴,并搭了一座广大高台,准备使前来赴会的举世群雄,一面开怀饮酒,度岁辞年,一面各自登台,争奇较技。

既称举世群雄,何以只准备了七八桌盛宴?因为“云梦三奇”,声名颇大,均负上乘绝学,与会之人,又必需先备一件罕世奇珍,才可编号抽签,故而凡属来者,无一不是绝顶高手。

七八桌盛宴,仍未坐满,每桌上也不过坐了六七人而已。

姬绿绮选了一桌同席人物比较陌生之处,悄然入座。

马空群则自然是与司马彦坐在一起。

群雄渐集,盛会将开。

马空群,姬绿绮,司马彦的六道目光,全向满场搜索。

他们搜索的目的不同,马空群与姬绿绮,是看’无为仙子’欧阳絮及“九幽冥后”司徒潞可曾到来?司马彦则搜索场中有无与自己面貌相若之人,及‘翠眉妖女’?场内除了“云梦三奇”中的“大头仙子”纪西屏以外,还有三位女子。

说也奇怪,这三位女子全是身穿宽大黑袍,面罩黑纱,使人看不出她们的身材面目。

马空群与姬绿绮认为这三位蒙面黑衣女中,可能有“无为仙子”欧阳絮,及“九幽冥后”司徒潞!司马彦则认为其中定有司徒潞,及自己渴欲相寻的‘翠眉妖女’。

马空群灵机一动,向司马彦低声说:“贤弟,那三位蒙面黑衣女中,可能会有‘无为仙子’欧阳絮在内?”

司马彦愕然问道:“大哥所说的‘无为仙子’欧阳絮是谁?”

他因根本不知欧阳絮便是与自己订下“销魂之约”的绝代佳人,故而答话之间,率直自然,使暗中留神察看的马空群,看不出丝毫疑寞。

马空群见他不识“无为仙子”欧阳絮,不由认为自己委实多疑,这新交拜弟耿天心,可能与“离垢书生”司马彦无甚关系!这时,第一道莱肴已上,“云梦三奇”中的老大“眇目仙翁”岑大化,飘身上台,向台下群雄抱拳环揖笑道:“‘云梦争奇大会’即开,岑大化先行略述办法,请诸位注意台上木架。”

无数目光,齐注台上,只见高台右侧,有一梯形木架,架上陈列着所有业已编号待争的珍奇之物,以及两只巨型签筒!岑大化目光一扫群雄,含笑问道:“诸位适才以罕世珍奇,交与岑大化编号之时,是否均已记住自己号码?有无漏列?”

台下一片寂然,无人答话。

岑大化缓缓笑道:“既无漏列,岑大化即当开始抽签较技!凡属被抽中号码之人,便请登台,并将双方已编号码的珍奇之物提出,当场争取……”

说到此处,台下忽然有问道:“较技双方,所擅长功力,必有不同,如何决定,方不失公允?”

岑大化闻声笑道:“岑大化对此早有安排,木架上另一签筒中,共有玄功,内力,拳掌,兵刃,暗器,轻功等六根竹签,由较技人抽取一根,以作较技标准。”

台下有人继续问道;“争奇结果,倘若得胜之人,能不能继续参与?”

岑大化点头笑道:“不论胜方负方,皆可继续参与,但必需再以珍奇之物编号,等待另行抽签.决定对手。”

话方至此,台上突又传出一种森冷语音问道:“岑仙翁,除了争奇之外,若遇曾有过节的江湖旧识,能不能权借会场,彼此略作交代?”

岑大化眉头傲皱,见发话之人,是三位蒙面黑衣女之一,遂想了一想,含笑说道:“照说云梦之会,旨在争奇,本不应卷入江湖思怨;但岑大化等身为主人过拂尊客盛意,又觉欠妥,最好来个万事凭缘,凡被抽中号码对方,若有宿愿旧仇,无妨一并交代,至于单独指名叫阵之举,则请尽量避免,或是在会后再论。”

蒙面黑衣女子,向姬绿绮及马空群、司马彦等目光微扫,默然不语。

三人听得话音,均自心头雪亮,知道这位向台上发话的蒙面黑衣女子,便是“九幽冥后”司徒潞!尤其是马空群眉头暗蹙,心中忖道:“司徒潞居然能来赴会,难道自己洒在‘北邙鬼府’中的那包‘瘟癀散’,来曾发生灵效?”

“眇目仙翁”岑大化交代完毕,遂走到木架之前,连摇签筒,随手抽了一根签儿。

“天下那有如此巧事?第一根签儿,便抽的是‘第一号’,而第一号又恰巧是我自己。”

他用以编号的珍奇之物,是件“天蚕软甲”,遂由值台弟子,自木架上取下,放在另一张小几之上。

岑大化又自签筒中掣了一根签儿,看清号码,举签含笑叫道:“第十四号。”

台下一名青衫老者,应声飘身上台。

岑大化见来人形貌陌生,抱拳笑道:“尊客可否留名?”

青衫老者笑道:“小弟孟万森。”

岑大化“哦”了一声,含笑问道:“川边‘打箭炉’,有位名震西南的‘推山神叟’,大概就是孟兄?”

孟万森点头笑道:“小小匪号,不足一提,倒是我所用以编号微物,与岑仙翁的罕世异宝‘天蚕软甲’,相形之下,却太以寒酸的了!”

这时“推山神叟”孟万森的编号之物,也由“云梦三奇”

手下的值台弟子,自架上拉出,放在几上。

岑大化目光略瞥,见是一只高约半尺的翡翠马,色泽绿润欲流,虽非武林异宝,显然也价值连城,极为难得。

遂含笑伸手道:“孟兄过谦,请抽签决定怎样比较?依岑大化看来,孟兄既号‘推山神叟’,真力定强,你若能抽着那根‘内力’签儿,最为理想!”

孟万森走向签筒,一面伸手抽签,一面含笑说道:“天下事那会尽如人愿,我生平不擅暗器,只望莫抽着那根‘暗器’签儿,便已万幸。”

话完,抽出一根鉴儿,签上铸的是‘兵刃’二字。

岑大化含笑说道:“孟兄请亮兵刃,我们点到为止。”

孟万森还签入筒,自腰间擞出一对判官笔来,点头含笑说道:“岑仙翁说得不错,我们既无一天二地之仇,更非三江四海之恨,自然是点到为止,见好即收,何必为了一点身外珍奇,弄得尸横当场,血瘫五步!”

岑大化命值台弟子,取来自己所用的朱藤杖,面含微笑地,开出门户。

孟万森叫了声“好手法”,双笔疾收,闪电般地,由外圈内,招化“怀中抱月”点向岑大化的左右双肋。

岑大化手中一滑,改执朱藤杖尾,蓦然自孟万森判官双笔的笔影之内,高拔四丈有余,半空中掉头猛扑,抡圆朱蘑杖化成一道锐啸赤红,垂天疾落。

孟万森见对方来势极猛,不敢轻敌,足下微滑,身形一飘,便自闪退八尺。两人身形再合,各出奇招,互逞绝艺,只见这座较技高台之上,布满了狂啸杖风,如山笔影。

台下群雄,一面饮谈,一面观战,但多半均觉得“推山神叟”孟万森,占了绝大便宜,极为侥幸。

因为若在俗人眼内,一匹色泽绿润的翡翠马,自较“天蚕软甲”,值钱多多,但以武林豪客而言,却均愿用十匹、百匹翡翠马来换取一件能够临危保命,掌力难伤,刀剑不入的“天蚕软甲”。

斗约五十来招,台上杖风笔影忽收,孟万森脸上微红地,向岑大化略抱双拳,纵落台下。

他们打得大快,众人虽未看清是怎样分出胜负,但显然易见地,孟万森业已失招落败,把那匹翡翠马儿输却。

岑大化命人收起翡翠马,把第一号签儿,还人签筒,并将那件“天蚕软甲”,也仍旧放在木架以上。

这种动作,表示他继续参与争奇比赛。

第二次所抽出的两根签儿,是第五号及第十三号。

第十三号是与姬绿绮同席,坐在她身右的一位相貌猥琐的中年汉子,第五号则是司马彦。

马空群失笑说道:“贤弟,你运气不好,怎的遇上这么位猥琐对手?”

司马彦正色摇头说道:“大哥不要这等说法,常言道得好:‘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对方虽然神采平庸,也许胸中颇有真才实学!”

马空群冷笑道:“贤弟莫把他料得大高,我看最多在轻功方面,略有造诣,其他武学,定然无甚足规;只不知道他必将输贤弟的是件什么珍奇之物罢了!”

司马彦微微一笑,缓步登台,这时“云梦三奇”所派值台弟子,已把双方争奇之物,从木架以上取下。

司马彦用来编号的珍奇之物,自然是“青囊神叟”诸葛仁所赠那只灵气已失的成形何首乌。

那猥琐中年汉子,用来编号的,却是一只高才寸许,长约三寸的小小玉匣。司马彦因本心不贪,遂未曾注意及此,只向对方,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小弟耿无心,外号‘销魂客’,请教兄台尊名上姓?” 猥琐中年汉子低声笑道:“我叫乐天游,外号却不见经传,又极难听,故而不说也罢!”

司马彦笑道:“乐兄请抽签决定我们怎样较量?”

乐天游一耸双肩,怪笑说道:”耿兄,我有桩不情之请。”

司马彦点头笑道:“乐兄但说不妨,你便指定较量某种功力,耿天心也必奉陪就是。”

乐天游笑道:“耿兄请放心,乐天游虽然技薄,尚不致如此无聊,我只是想在抽签较技之前,先看看彼此用来编号的珍奇之物。”

司马彦以为乐天游是想先看看自己何物作为彩头,遂向那几上含笑伸手说道:“乐兄尽管请看。”

乐天游走到几边,却是伸手取起他那只小小玉匣,揭开匣盖,送到司马彦眼前,怪笑说道:“耿兄,你大概对我这种彩头,有些失望了吧?”

司马彦目光微注,只见其中所贮,竟是满满一匣江色黏土,遂微笑说道:“乐兄体得过谦,耿天心虽然孤陋寡闻,不识匣口红土来历,但也料出决非常物!乐兄可要看看我那……’乐天游摇头笑道:“我此举不是要看耿兄宝物,只是要向耿兄解释一下匣中红土,来历不凡,免得耿兄赢走以后,轻加弃置,并认为我是骗子。”

说到此处,缓缓盖上匣盖,低声又道:“匣中红土,又称‘八宝神泥’,据称具有八种妙用,但乐天游却连一种妙用都研究不出,耿兄赢走之后,不妨对它用些心思,必有重大收获。”

司马彦听对方语气,好似尚未交手,便已输定,不禁讶然问道:“乐兄怎地这种说法,输的一方,或许会是耿天心呢!”

乐天游连连摇手,失笑说道:“我除了抽中那根‘轻功’签儿,或有一二分希望以外,其余武学自知必敷,尤其‘内力’方面,更是微弱得不堪一击,那里还会存有侥幸之想?”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抽了一根签儿,但才出筒口,便即还掷筒内。

司马彦目光极悦,虽然匆匆一瞥,已看见签上所镌,正是“轻功”二字。

对方自诩轻功,偏偏抽中了这根签儿,司马彦正待含笑称贺,突然听得乐天游朗声说道:“耿兄,小弟时运太以不济,生平以内力最弱,却偏偏抽的是‘内力’签儿!”

司马彦听盲,大感意外,不懂这乐天游何故说谎?遂微微一笑,和声问道:“乐兄你方才抽的签儿,好像是‘轻功’二字?”

乐天游哈哈大笑说道:“耿兄,我那有舍长取短,抽了‘轻功’,而说‘内力’之理,你若不信,我们不妨重抽一次。”

话完,又复抽了一根,交与司马彦,签上果然正是‘内力’字样。

司马彦虽然满腹疑云,知道乐天游是存心弄鬼,但因毫无证据可加指责,遂只好心存戒意地点头说道:“乐兄,你现喜欢比较‘内力’,我们便即开始如何?”

乐天游含笑说道:“云梦聚群英,武林龙虎斗,这场大会的精彩节目必多,像乐天游这种存心来看热闹的江湖末流,自然是早早落败下台,才好安心观战。”

一面说话,一面走近司马彦,双掌当胸,缓缓推出。

司马彦以为对方既在抽签之时弄鬼,则“内力“方面,必有特殊造诣,遂不敢丝毫怠慢地,凝聚十成“三阳神功”,翻掌迎去。

谁知乐天游在“内力”方面,确极寻常,四掌才交,便满腔痛苦不支神色。

司马彦知道自己“三阳神功”,极为厉害,赶紧敛劲缩手,歉然问道:“乐兄感觉如何?脏腑受伤了吗?”

乐天游苦笑不答,额同汗珠却滚滚而滴!腊月天滴汗,自然是痛苦难当,司马彦剑眉深蹙,取出一粒灵丹,递与乐天游,低声说道:“乐兄,小弟误疑君子,以致出手过重,内心委实歉咎难安!乐兄倘不见怪,快请服下这粒护心灵丹,便无大碍。”

乐天游接过灵丹服食,果觉脏腑间痛楚立减,遂也微抱双拳,低声笑道:“耿兄仁义如天,总算我不曾认错了人,你对所赢得的那匣‘八宝神泥’,要妥为保存,定有大用。”

说完,微一定神,便即飘身下台,回归奉座。

司马彦细看他去时身法,虽已受伤,仍然矫捷,知道此人果具上乘轻功,则他那些举措,岂不存心要把那匣‘八宝神泥’,送给自己?就在司马彦疑思满腹,茫然呆立之际,“眇目仙翁’岑大化含笑问道:“耿兄既已获胜,是把两件珍宝,一齐带走,还是留下一件,继续争奇?”

司马彦想起乐天游所嘱之语,遵应声答道:“我把赢得之物取走,留下那只成形何首乌继续争奇便了。”

岑大化如言照办,司马彦归座以后,便把那匣“八宝神泥”,递与马空群观看,并含笑问道:“大哥见多识广,可知道这匣红色黏土,有何妙用?’马空群开匣略一审视,又复凑向鼻端,嗅了一嗅,随交还司马彦,哂然冷笑说道: “这根本是匣寻常烧砖红土,有甚妙用?我早就看出那乐天游猥琐异常,是个庸俗不堪的骗吃骗喝之辈。”

司马彦也觉匣中红土,一无足奇,但心想来宾必须先将所拥珍物.交与“云梦三奇”审查,鉴定确系罕世异宝,才准许编号参加争奇大会,如今马空群说匣内所藏,系寻常烧砖红土,那么“云梦三奇”难道均是有目无珠之辈?他想到此处,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遵仍把那匣“八宝神泥”,藏向怀内。

马空群冷笑一声,闪声便向台上纵去。

原来这次所抽出的签儿,其中正有马空群的“三十九号”。

另一根“二十七号”签儿,则奇巧无伦,不是冤家不聚头,属于“黄山逸叟”柴天藻。

这两人用以编号争奇之物,也颇别致,马空群是十二片“风磨铜护穴镜”,柴天藻则是一幅“华陀五禽图”。

柴天藻上台见所抽对手竟是马空群,不禁微笑说道:“崔兄,世事前缘皆有定,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大别山’中分别不久,居然便在这台上相遇。”

马空群冷笑一声说道:“’柴朋友在‘大别山’中,吝于指教,如今总该显露你那‘无影十三飘’了吧!” 柴天藻目注签筒,微笑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不知筒内签儿,是否凑巧而已。”

马空群嘴角微披,伸手向筒内抽签,心中用又喜又忧,喜的是倘若抽得“轻功”签儿,便可趁了平素心愿,倘若非其对手,岂不求荣反辱?除了这种又想抽得“轻功”签儿,又怕抽得“轻功”签儿的矛盾心情以外,马空群还有一种隐虑,就是恐怕台下三位黑衣蒙面的女子之中,会有“无为仙子”欧阳絮在内,自己动手之间,必须尽量隐藏功力,不能使她看破来历。

马空群一面忧思,一面把签儿抽出,签上所镌,不是“轻功”,而是“拳掌”二字。

柴天藻双眉略蹙,岳峙渊停,抱元守一地,向马空群含笑道:“崔兄,请赐招,我们较量轻功之举,且待他日因缘了吧!”

马空群既觉失望,又觉宽心地,轻笑一声,随声一招“金豹翻爪”,便向柴天藻当胸拍去!紫天藻见对方,一出手便是足致人死命的内家重掌,不禁双眉轩动,目射神光,施展自己数十年苦心精研的一百二十八式“仙猿掌”法,全力迎敌。

柴天藻始终是用自创“仙猿掌”,马空群则恐被“无为仙子’欧阳絮看破采历,时而“武当”,时而“少林”时而“昆仑”,时而“峨帽’,综合各派拳掌,杂乱施展。

这场打斗,好看熬人,一个是捷若灵猿的灰衣老皇,一个是掌招百变的年少英雄,斗到酣时。

司马彦注目片刻,看出盟兄功力优于柴天藻,遂不替台上的马空群担心,又向台下群堆,扫视搜索。

因为他看见柴天藻后,又想起那位精于“摸骨神相”的“瞽目追风”彭一秋来。

彭一秋因直言论相已被盟兄恨入骨髓,何不趁此机会,向他警告,劝其及时避去,免得遭受杀身之祸。

谁知目光搜遍全场,也未看见这位瞽目奇人的丝毫踪迹。

司马彦因彭一秋未来参与“云梦争奇大会”,心中方自替他略宽,台上的一场虎斗龙争,已告结束。

原来马空群,柴天藻二人,相斗甚久,毫无胜负,遂被“眇目仙翁”岑大化,判为和局。

既成和局,两人遂均以原物编列原号,保留了第二次争奇机会。

司马彦等马空群归座以后,含笑问道: “大哥,你分明功力高出柴天藻,为何好似特意留情地,杂用各派招术,不把那幅‘华陀五禽图’,赢得来呢?’马空群不便对司马彦说出心中隐事,只好佯作狂傲地,轩眉笑道:“贤弟岂不闻‘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我除了在‘轻功’一技以外,不愿胜过‘黄山逸叟’柴天藻。”

这时“三奇水坞”之中,早已灯光如海,恍若白昼。

“眇目仙翁”岑大化正待继续抽签,忽然双目凝光,遥注会场入口之处。群雄随着岑大化的目光看去,只见从这“云梦争奇大会”

会场的人口之处,走进三位服装形相均颇奇特之人。

正中一个,是位尖头高颧,削腮鹰目,颈中挂着一串长长念珠的红衣番僧。

右边一个,是位短裙赤足,双臂套满金环.手如鸟爪的高瘦苗人。

左边一个,生相更为奇特,身高不满五尺,横宽倒有三尺,活似一团肉球,穿着一件毛长两寸的金色衣裳,举步之间,光华乱闪。

司马彦看清来人形相装束,向马空群低声问道: “大哥,那身穿金毛怪衣,形若肉球之人,定然就是以暗器驰名天下的‘南荒毒猬’柳文宗!但那高瘦苗人及红衣番僧,看去均颇神情狞恶,却又是谁呢?”

马空群摇头说道:“这两人形相陌生,从未听人说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两人正在谈话,忽然听得“眇目仙翁”岑大化在台上叫道:“第五号!”

马空群向司马彦笑道:“贤弟时运不错,第五号签儿,居然再度抽出?但你这次可得赢回点好东西来,不要再弄上一匣美其名为‘八宝神泥’的烧砖红土才好。”

司马彦也颇自失笑地,微闪身形,纵上台去。

“眇目仙翁”岑大化继续抽签,看着签上铸字,朗声叫道:“第三号。”这“第三号”三字才出,台下群雄立时一阵喧哗,尤其是坐在同一席上的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一齐掉转娇躯,把六道眼神,自蒙面黑纱以内射出,凝注在争奇台上。

原来第三号便是“云梦争奇大会”三位主人中的“大头仙子’纪西屏。

而纪西屏用来编号争奇之物,便是被天下自负姿色女子,视为无上珍宝的“万妙驻颜丹”。

姬绿绮见“大头仙子”纪西屏业已上台,遂离座走到马空群身边,向他耳畔低声说道:“群哥哥,倘你那拜弟耿天心赢得‘万妙驻颜丹’时,你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弄来送我。”

马空群点头笑道:”绮妹放心,这点事我必能做到,但耿天心好像不是我所疑心的‘离垢书生’司马彦呢!”

姬绿绮笑道:“群哥哥,你怎会知道?”

马空群笑道:“我方才对他说,那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之中,可能会有‘无为仙子,欧阳絮!”

姬绿绮问道:“耿天心怎样回答?”

马空群含笑说道:“他根本就未曾听说过‘无为仙子’欧阳絮名号,答话神情并不似有所虚假。”

姬绿绮双眉略扬,微笑道:“群哥哥,这事根本是你胡乱多疑,‘离垢书生,司马彦早在‘天姥山’中,死于我家传独门暗器‘阎王刺’下,那里还会有丝毫生理?” 马空群微微二笑,目光遥注争奇台上,轩眉说道:“他们这一阵是斗‘玄功’,但望耿天心能赢得“万妙驻颜丹’,便替我们省了不少手脚。”姬绿绮想要“万妙驻颜丹”之心太切,遂不再多言地,凝神注视台上。“大头仙子”纪西屏容貌,并不十分丑陋,但一颗头颅,委实太大,看来往往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司马彦见了纪西屏这种形貌,方知她所以肯将“万妙驻颜丹”用作争奇赌注之故。

纪西屏见司马彦抽的是报“玄功”签儿,遂晃着她那颗与身躯不太配合的大头,含笑问道:“耿朋友,我们这一阵既然比斗‘玄功’,便请你出题目吧。”

司马彦摇手笑道:“纪仙子尽管施为,耿天心勉强学步就是。”

纪西屏回头向台上侍应弟子,含笑说道:“吩咐他们生火烹茶,茶叶要用极上等的云南普洱。”

台下群雄,并包括司马彦在内,均猜不出纪西屏这命人生火烹茶之举,是要比较什么神奇功力?“云梦三奇”既是大会主人,对于各种用物,自然早已备齐,立由侍应弟子端来两只奇形茶具。

边茶具是用薄薄紫铜所制,中燃援旺炭火,炉上有一小锅,质料亦系紫铜,与炉相连,其中则满满盛着一锅业已烧得翻滚的漆黑茶汁。

纪西屏命人不住添炭,直等炉心炭火把整只铜炉,烧成赤红,茶汁更是极沸以后,方对司马彦含笑说道:“云南普洱,经此浓煎之后,不仅其味绝佳,应能消痰化食,清胃生津,纪西屏以此待客,请耿朋友随意选上一锅,我们同时饮用。”

姬绿绮看得骇然向马空群说道:“群哥哥,‘大头仙子’纪西屏的武学不弱,她这种题目,出得极难,凡属内五行功力未曾炼到十一成以上之人,是无法饮下这锅茶汁的呢!”

马空群点头笑道:“绮妹说得不错,这种较量方法,谁也不能再复藏私,我正好看看我这位神情凝稳,仿佛岳负海涵的拜弟耿天心,究竟有多高功力!”

说到此处,整个云梦争奇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不仅赌注中的“万妙驻颜丹”是大众注目之物,便连这场生面别开的玄功比赛,也极为新奇刺激。

司马彦听“大头仙子”纪西屏要自己选上一锅茶汁,因明知决无二致,遂乐得大方地,摇头笑道:“何必选取,我们各饮一锅便了,纪仙子请!”

纪西屏含笑走到左面,伸出颇为白嫩的纤纤十指,向那只除了盛茶铁锅以外,业已烧得通体赤红,无处着手火炉烙去。

司马彦知道这种“赤手烙铁”的外五行功力,自以谁端得火炉较久,谁便占优!遂乘着纪西屏缓缓伸手之际,抢先把右面那只火炉端起。

纪西屏知道遇上劲敌,也立即端起炉儿,对司马彦含笑说道:“耿朋友,这普洱茶汁,初尝似有药味,不太好喝,但越饮其味越佳,我们且慢慢品尝便了。”司马彦深知炉火来熄,锅中茶汁,始终都在沸溶,自然饮得越慢越难,遂点头一笑,把茶汁凑向口边,神色泰然地,徐徐而饮。

马空群看得失声说道:“缓缓饮下沸浓茶汁的内五行功力,比起赤手端起锅的外五行功力,其难何止十倍!‘大头仙子’纪西屏身为主人,可能久已有备,事先苦炼,耿天心则完全是临阵磨枪,一口真气提处,便能使肝腑化铁,皮肉成铜,这份火候,居然不弱于我马空群呢!”

姬绿绮“咦”了一声笑道:“群哥哥,你向来心傲于天,目高于顶,如今竟然也服了人了!”

马空群双眉一撬,傲然说道:“谁会服他?‘云梦争奇大会’了结以后,我非和耿天心斗尽软、硬轻功,及兵刃暗器分分高下强弱不可?”

姬绿绮笑了一笑,也未再言,凝神观看耿天心与“大头仙子”纪西屏这场较量玄功究竟谁负谁胜?一锅沸滚茶汁,终于被司马彦、纪西屏二人,同时徐徐饮完,炉中炭火,也均燃尽熄灭!台下群雄,尤不由衷赞佩地,喝起了一声暴雷大彩。

“眇目仙翁”岑大化含笑朗声说道:“耿朋友与纪三妹这场‘沸茶入口,洪炉在手’的玄功比赛,旗鼓相当,难分轩轾,岑大化认为应该判作和局!”

司马彦闻盲,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纪西屏则似乎脸上微有愧色。

就在岑大化刚刚语毕之际,台下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岑仙翁,你身为大会主人,怎的不秉公评判?”

人随声至,一条黑影,矫捷无俦地,落在争奇台前。

岑大化见来人正是编列十三号,曾经把一匣“八宝神泥”,输给司马彦的乐天游,不禁佛然说道:“乐朋友,你认为岑大化何处评判不公?耿朋友与我纪三妹之间的这场比赛,有胜负吗?”

乐天游应声笑道:“自然有胜负,耿天心兄无论垦‘沸茶人口’的内行功力,或‘洪炉在手’的外五行功力,均比纪仙子强出不少!岑仙翁如若公正无私,便该把那粒‘万妙驻颜丹’,判给耿天心呢!”

“乐朋友,只要你说得出耿天心内五行功力,胜在何处?外五行功力,又复胜在何处,岑大化便判他赢得那粒‘万妙驻颜丹’。”

这时,两具铜炉,均已放下,乐天游向司马彦问道:“耿兄,你方才用的是那具铜炉?”

司马彦向右一指,乐天游便伸手取起右边锅炉,向岑大化怪笑说道:“岑仙翁,我乐天游别无所长,但两只招子,却颇为识货,我既敢上台,自然要给你一些公道!”

说到此处,向司马彦及“大头仙子”纪西屏,看了一眼,含笑说:“耿兄与纪仙子,请伸双掌,掌心向上。”

司马彦、纪西屏如言照做,乐天游指着他们四只手掌,微笑说道:“岑仙翁请看他们两位的十指尖端,耿天心兄毫无异状,纪仙子却为烧炉所炙,肤色略呈浅黄,这难道还不能算得是耿兄在外五行功力方面,微胜一筹的铁证吗?”

岑大化与纪西屏听得尴尬异常,但心中却颇为惊讶这种情况,几乎非本人不知,怎会被乐天游在台下看出?岑大化勉强哈哈一笑说道:“乐朋友好眼光,岑大化自承疏忽.我还要再请教一下,耿朋友在内五行功力方面,又是如何胜过我纪三妹呢?”

乐天游指着手中铜炉,含笑说道:“岑仙翁,你先看看这两具锅炉中的茶叶,有何不同?”

岑大化、纪西屏双双注目,双吃了一惊。

原来纪西屏所用那具铜炉之中沸滚茶汁,虽然被她饮完,但茶叶却湿润如画。

但司马彦所用炉中,却不仅把茶汁饮得点滴无存,连茶叶也都干干燥燥。

乐天游得扬眉,高声说道:“左面炉中,茶叶湿润,右面炉中茶叶干燥,这种情况显示了耿天心兄,不仅施展神奇功力,使肝肠铁化地,饮完沸浓茶汁,并以三味真火,透过舌尖发出,把锅中茶叶焙干,神功绝艺,委实惊人,岑仙翁是否应该把双方胜负之数,再重行评断呢!”

姬绿绮听到此处,向马空群低声笑道:“群哥哥,你这位拜弟,着实高明,倘若叫你照样施为,你能办得到吗?”马空群摇头说道:“凝聚内五行功力,使肝肠化铁,饮下沸滚茶汁之举,我办得到;用三昧真火,透过舌尖发出,把茶叶焙干之举,也办得到,但两桩功力,要在同时施为,却有些为难了呢?”

他们两人,方在低声私语,那位站在争奇台上,羞愧难当的“大头仙子”纪西屏,却已苦笑说道:“耿朋友功力真高,我承认我把那粒‘万妙驻颜丹’,输给你了!”

纪西屏既已这等说法,岑大化自更默默无语。

乐天游身形一闪,自几上取来那粒“万妙驻颜丹”,递与司马彦,高兴得哈哈大笑说道:“耿兄,这粒‘万妙驻颜丹’是宇宙独一无二的离异奇药,能使青春不老,颜色长留,小弟向你谨致贺意!”

司马彦苦笑一声,方待发话,乐天游却把那粒“万妙驻颜丹”,塞在他的手中,又复笑道:“耿兄,你既已得了彩头,怎的还不下台?岑仙翁尚要继续抽签,使举世豪雄,争奇斗胜呢。”

话完,竟拉着司马彦一同飞身下台,各归本座。

司马彦俊眉双蹙,刚自回到席,马空群便为姬绿绮引见说道:“这位伊碧奇兄,是我好友,他对贤弟的绝艺神功,景慕得很。”

司马彦抱拳一揖,愧然摇头笑道:“好令伊兄见笑,小弟对于这场比斗,委实赢得糊里糊涂地,大不光明!”姬绿绮愕然问道:“耿兄此话怎讲?”

司马彦愧笑低声说道:“我根本不曾用三昧真火焙干茶叶,可能是那乐天游故意相助!”

姬绿绮含笑说道:“不管是否乐天游设法相助,耿兄总已获得了罕世异宝!你看场中有多少充满妒嫉羡慕的眼光,在看着你呢!”

话方至此,“眇目仙翁”岑大化又在争奇台上叫道:“三十八号!”

姬绿绮插眉笑道:“轮到我了,我希望我的对手不要抽中那‘九幽冥后’司徒潞才好!”

话完,方待飞身上台,突然听得有人暴喝一声“且慢”!喝声之中,一条金色人影,电掣当空,那位“南荒毒猬”

柳文宗,竟不待主人邀请,纵到了争奇台上。

岑大化见了柳文宗的奇异形貌,便知来人身份,眉头微皱,含笑说道:“柳兄,请按规矩,等我抽中你所编号码,方可上台争奇较技。”

柳文宗双眼一瞪,怪笑连声说道:“你们做主人的,都可以不按公平评断,我们做客人的,还按什么规矩?”

这几句话完,听得个“眇目仙翁”岑大化不知应该怎样作答才好?柳文宗站在台上,又是一声厉啸。

台下居然也有两声厉啸相和。

群雄听得啸声,方发觉与“南荒毒猬”柳文宗同来的红衣番僧,及高瘦苗人,业已离开原席,一东一西而立,与台上的柳文宗,恰好成了一个品字形状。

司马彦看出有异,向马空群问道:“大哥,你看柳文宗等,想作什么……”

话犹未了,柳文宗的第二声厉啸,又复响起!高瘦苗人双臂一振,臂上所套无数金环,一齐凌空飞起。

红衣番僧也捻断了颈间所悬那串长长念珠,以“满天花雨”手法,向四外洒出。

争奇台上的“南荒毒猬’柳文宗,剧把他那宛若肉球的身躯,一摇一抖,立有百十道金芒,满场乱射。

这几种暗器,均为数极多,刹那之间,整个“云梦争奇大会”的会场之中,几乎全被那飙转金环,电射金芒,及漫空飞舞的念珠布满。

但金环及念珠的发射目的,是在打灯,而非打人。

只有柳文宗那金色怪衣上飞起的猬射金芒,把“眇目仙翁”岑大化,及台上值勤弟子等,也一齐招呼在内!他们三人,是谋定而动,分自三方下手,自然全场灯光,应手皆灭。

时属除夕,空中无月,灯光全灭以后,成了一片漆黑。

就在这漆黑之中,听得争奇台上,发出几声惨嚎,及一片凌乱。

司马彦恍然大悟地,失声叫道:“大哥,这‘南荒毒猬’柳文宗,是与凶苗凶僧,定计而来,他们想把争奇台上所陈列的无数珍奇,一齐抢走!”

语音方了,蓦然一阵强烈掌风,向自己凌空撞到!司马彦那里知道这是马空群所下辣手,想趁机把他制住,夺取那粒“万妙驻颜丹”,给姬绿绮服用!遂一面凭借耳力,飘身避开这强烈掌风.一面仍自高声叫道:“大哥小心,有人在对小弟无耻暗算!”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之下,却又有一线劲风,向他腰问点到。

这线劲风,是姬绿绮所发,她易掌为指,循声出手,致使司马彦难于觉察。但司马彦何等功力?那线劲风,尚未及身,便自足下微滑,悄无声息地闪出敷尺。

连遭袭击之下,司马彦不敢再复出声发话,只是心中惊讶欲绝,暗忖究竟是何人,行为举措,竟会如此无耻!

边时, “云梦三奇”中的“长脚仙人”康醉天, “大头仙子”纪西屏,均愤然叫道:“掌灯!”

两名执役弟子闻言,刚刚晃着火摺,便有两枚金环,电转漩飞而至,把这两名弟子,击碎头颅,尸横就地!如此情势之下,谁敢贸然点火,自寻死路!整个会场以上,居然形成了片刻静默!“大头仙子”纪西屏首先忍耐不住,一面功凝百穴,防范突袭,一面晃着火摺!这次火摺亮后,竟无异状发生,所见的只是三条通往“三奇水坞”以外的电疾人影!“长脚仙人”康醉天见“南荒毒猬”柳文宗等已走,遂再度传令掌灯,察看争奇台上,有何剧变。

灯光重亮以后,赴会群雄一齐惊愤交集地,咬牙切齿。

原来“眇目仙翁’岑大化,因柳文宗发难得太出意料,猝不及防,致惨遭打中了十来根金色毒芒,与其余两名值勤弟子,一同横尸台上!至于木架上的无数珍奇,却被“南荒毒猬”柳文宗等,完全抢走,一件不胜。

康醉天,纪西屏一齐脸色铁青地,纵上争奇台去。

纪西屏指挥弟子,抬走岑大化等遗尸,康醉天则向台下群雄,抱拳环揖地,苦笑说道:“列位高朋, ‘南荒毒猬’柳文宗等,突起奸谋,祸生仓卒,不仅我大哥惨遭毒手,并连累列位高朋;遗失了无数珍奇之物,康醉天及纪西屏,委实问心难安,歉疚不已!”

台下群雄,相顾默然,无人答话。康醉天继续说道:“如今康醉天、纪西屏,想请列位高朋,宽予一年期限,俾可不辞海角天涯地,追寻柳文宗等,为我岑大哥报仇,并尽量夺回珍奇,奉还各位。”

台下群雄,虽然失去不少珍奇,但见做主人的“云梦三奇”方面,不仅重宝被劫, “眇目仙翁’岑大化及三名弟子,又复遇害身亡,遂也只好点头应允,有的并还表示愿与主人共同协力,追缉“南荒毒猬”柳文宗等。

“云梦争奇大会”既已无奇可争,自然立即风流云散。

三位黑衣蒙面女子的其中之一,突然微一扬手,发出一双牙箸,直向姬绿绮凌空飞到!姬绿绮伸手接住,只见箸上镌着字若针尖般的一首诗儿:“龙湫往事十年过,镇日怆怀感逝波,此刻相逢如一梦,梦中旧友竟如何?”

姬绿绮看完,向马空群讶然笑道:“群哥哥,这黑衣蒙面女子,果是‘九幽冥后’司徒潞,但她给我的这首诗儿之中,怎地只念旧日情,未提旧恨?”

马空群低声狞笑说道:“旧情也好,旧恨也好,反正若不乘机把‘九幽冥后’司徒潞除掉,必将留为他日隐患!”

姬绿绮看了司马彦一眼,低声说道:“我们收拾司徒潞之事,于心有愧,似乎不应该给你那新交拜弟看见!”

马空群点头笑道:“绮妹妹放心,我们暂时与耿天心分手,彼此约地再见,不是便没有这种顾虑了吗?”

姬绿绮又自低声嘱咐说道:“群哥哥,你不要忘记我想要他那粒‘万妙驻颜丹’呢!”

马空群点头示意,走到司马彦身边,含笑说道:”贤弟,我因有要事,不得不和你暂时分手!”

司马彦微感意外,愕然问道:“大哥既要和小弟暂时分手,我们却在何时何地相会?---马空群想了一道,笑道:“三日后的黄昏时分,我们在武昌黄鹤楼前相见如何?”

司马彦听说只有三日小别,遂毫不在意地,点头应允与马空群、姬绿绮等,含笑分手。

马空群、姬绿绮乘坐小舟,剐刚出了“三奇水坞’,“九幽冥后”司徒潞,便即追踪而至。

姬绿绮功力暗凝,卓立船头,抱拳笑道:“司徒姑娘,龙湫一别,瞬已十年,你居然还不曾把我忘掉!”

司徒潞冷然答道:“旧恨未消,新仇又结,我便是想忘掉你,恐怕也办不到呢!”

姬绿绮讶然问道:“旧恨虽有,新仇何来?”

司徒潞伸手把蒙面黑巾,一扯面落,指着颊上疤痕,向姬绿绮苦笑说道:“龙漱旧友,我这颊上疤痕,是否算得旧恨?”

姬绿绮想起自己昔年所作之事,不禁愧然低头。

司徒潞又对马空群冷笑说道:“自从崔朋友与耿朋友,驾临‘北邙鬼府’以后,府中便即瘟疫大作,几乎把九幽一派,死尽死艳,共有八条人命,是否算得新仇?”

马空群灵机一动,愤然作色地,厉声叫道:“此人可杀!”

司徒潞轩眉问道:“称是说谁可杀!”马空群应声答道:“自然是耿天心,他外号叫‘瘟癀使者’,但我却万想不到他会在司徒冥后的‘北邙鬼府’之中,暗放瘟癀!”

司徒潞信以为真,双眉一剔,但却神色旋即平和地,含笑说道:“龙湫旧友及崔朋友听真:十年旧恨,及八命新仇,司徒潞可以一笔勾销,决不再记!”

姬绿绮听得不敢相信地,蹙眉问道:“司徒姑娘,你怎肯如此宽宏大量地尽捐旧恨,不记新仇?莫非想与我重续旧情吗?”

司徒潞惨然一笑,摇头说道:“司徒潞一朝被蛇咬,终生怕并绳,此心已如止水,决不再波,那里还想重续旧情?我只是想以旧恨新仇一笔勾销之举,向你换回一件昔年旧物面已!”

姬绿绮”哦”了一声,含笑说道:“你是想要:大还丹’?”

司徒潞点头说道:“我如今正需这粒罕世灵药,以解救我一位至交好友性命!”

姬绿绮听司徒潞要向自己索还“大还丹”,不禁回手入怀,摸了一摸。她并非想把“大还丹”还给司徒潞,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不经意动作。 但一摸之下,姬绿绮却如遇见鬼魅般,惊异欲绝!原来她旦夕从不离身的一粒武林至宝“大还丹”,如今竟平白无端,毫无所觉地失去踪迹!马空群见她神色有异,愕然问道:“绮……伊兄,你怎的神色有异?莫非出了什么事了?”

姬绿绮苦笑说道:“我怀中所藏的‘大还丹’,被人偷得去了!”

马空群闻言,也不禁震惊万分,姬绿绮又向司徒潞苦笑说道:“司徒姑娘,你还是赶紧下手,报新仇,雪旧恨吧!因为你决不相信,我藏的怀中的‘大还丹’,竟会被人偷走?”

司徒潞静静听完姬绿绮话儿以后,竟出人意料地,点头说道:“我相信你的‘大还丹’,确已被人偷得去了!”

姬绿绮弄不懂司徒潞为何相信这种荒诞绝伦怪事,不禁俜然瞳目。

司徒潞冷笑说道:“龙湫旧友,你是极富心机的绝顶聪明人物,难道不知道曾与一位盖世神偷,坐在—起?”

姬绿绮“哎呀”一声说道:“莫非那乐天游就是你所说的盖世神偷?”

司徒潞点头冷笑说道:“他不叫乐天游,也不是位容貌猥琐的中年汉子!”

姬绿绮咬牙问道:“他是易容化名而来吗?”

司徒潞点头说道:“他是一位风神俊逸,性情倜傥的少年人,人称外号‘妙手郎君’,姓名则一字末改,只是颠倒过来,叫做游天乐!”

姬绿绮双目凶芒厉射地,咬牙说道:“我要找他,找到这游天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司徒潞冷笑一声,接口说道:“我也要找他,但我找到他时,却不像你这等凶狠,只要能够夺回那粒‘大还丹’,救得我至交好友性命,便于愿已足!”

话完,双浆一掉,船去如飞,隐没在水云深处。

马空群想不到司徒潞走得这么快,因在湖面之上,要想追袭,业已无及,遂向姬绿绮蹙眉问道:“绮妹,我好容易跑趟‘北邙鬼府’,才把这‘九幽冥后’司徒潞引来,你怎的让她轻易走脱,贻留后患?”姬绿绮“哟”了一声,说道:“群哥哥,你的心肠,怎比我这‘红粉阎王’的女儿还要狠毒?一来司徒潞业已宣布对我们新仇!日恨,一笔勾销!二来我们目前应该急于追寻‘妙手郎君’游天乐,夺回‘大还丹’,那里还有工夫,多树劲敌!”

马空群被姬绿绮说得脸上发烧,皱眉说道:“天涯海角,冥冥鸿飞,我们茫无目的,却到那里去寻找什么‘妙手郎君’游天乐呢?”

姬绿绮笑道:“踏破铁鞋,全无觅处,风萍云水,偶或相逢!天下事往往便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既无处追寻‘妙手郎君’游天乐,不如赶紧前往‘黄鹤楼’,与你拜弟,耿天心相会,先把那粒‘万妙驻颜丹’,弄到手内!”

马空群知道姬绿绮对于那粒“万妙驻颜丹”,几乎看得比“大还丹”还重,遂点头同意,双双赶往武昌“黄鹤楼”。

他们要去找司马彦,图谋那粒“万妙驻颜丹”,谁知司马彦已为此丹,受了不少滋扰。

原来司马彦乘坐小船,刚出‘三奇水坞’,到了“梁子湖’中,便见水云深处,有条大船,尾随而至。

司马彦看出这条大船,仿佛直追自己,遂索性停舶相待。

船到切近,船头所立三人,身形一现,竟是“云梦双奇”、“长脚仙人”康醉天,“大头仙子”纪西屏等二位。

司马彦心中微觉讶然,暗想康醉天、纪西屏,不在“三奇水坞”之内,料理“眇目仙翁”岑大化,及受难惨死的门人后事,却驾船来追自己则甚?思忖之间,两船距仅一丈左右,“长脚仙人”康醉天,站在船头以上,抱拳含笑叫道:“耿兄,恕我兄妹,赶来相扰!”

司马彦抱拳还礼,轩眉笑道:“两位是特来追寻我耿天心的吗?”

康醉天点头笑道:“有点小事想与耿兄商议!”

司马彦含笑说道:“两位有话尽管请讲!”

康醉天笑道:“我纪三妹想用其他宝物,向耿兄换回那粒‘万妙驻颜 丹’。”

司马彦闻言,不禁有点鄙视这“云梦双奇”,遂剑眉双扬地向“大头仙子”纪西屏,冷冷问道:“纪仙子,你既然舍不得这粒‘万妙驻颜丹’,却为何要把它悬作争奇标的?莫非只想引诱人吗?”

纪西屏脸上一红,厉声喝道:“耿天心,你到底肯是不肯?干脆回答一句,别的话儿不必多问!”

司马彦见对方居然变脸,心中越发鄙视,冷“哼”一声,缓缓问道:“肯又怎样?不肯又便怎样?’纪西屏道:“肯便送你一样珍奇之物,不使你空来‘云梦’!”

司马彦哂然笑道:“不肯呢?”

纪西屏目光凶光一射,狞笑说道:“倘若不肯,便把你连人带那‘万妙驻颜丹’,一齐留在‘梁子湖’内!倒看你是吃敬酒,是吃罚酒?”

司马彦见对方狰狞面目全露,遂一阵纵声狂笑说道:“纪西屏,你不要忘了还是我手中败将!”

纪西屏脸上一红,神色越发凶横地,厉声说道:“你我功力相差不多,加上我康二哥助阵,又是在这无边无岸的茫茫湖水之间,要把你收拾下来,还不是易如反……”

语犹未毕,忽然有个朗脆口音说道:“我真想不到‘云梦三奇’,会达等厚颜无耻!”

随着语音,自蒙蒙水雾之中,驶出一条小舟,舟中坐的是位蒙面女子。

纪西屏虽然知道这是参与“争奇大会”的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之一,却弄不清对方身份,冷然喝道:“来者是谁?”

黑衣蒙面女子冷笑说道:“江湖中认识我之人,并不太多,且看你两只招子,亮是不亮?”

一面说话,一面竟把脸上纱巾,仲手摸落!纱巾以内,是张绝美脸庞,但这张脸庞上,有一莫大优点,也有一莫大缺点!优点是皮肤太好,白润如玉。

缺点则是英气太浓,缺少了女孩儿家最可贵的温柔气质。

纪西屏觉得来人眼生,素所不识!“长脚仙人”康醉天却从对方白润出奇的皮肤以上,猜透此女来历,颇吃一惊地,皱眉问道:“姑娘是不是名满乾坤的‘玉琢嫦娥’聂小冰?’。

黑衣女子探手肩头,“呛啷啷”一阵清越龙吟,撤出了一柄精芒夺目长剑,横在胸前,,轩眉傲笑地点头说道:“我正是‘玉琢嫦娥’聂小冰,你们倘若想倚仗人多,及水性精熟之利,欺压耿朋友,便请先尝尝聂小冰手中,湛庐剑’及‘龙虎风云剑法’滋味!”

康醉天、纪西屏深知“玉琢嫦娥’聂小冰的“龙虎风云剑法!”,号称天下无敌,所用“湛庐剑”,更是断金切玉的前古神兵,并自幼生长“塔里木”河,极精水性,委实是位扎手无比的难斗劲敌!再加上这耿天心显然也有一身绝世武功,倘若真起争斗,自己方面,根本毫无胜算!“长脚仙人”康醉天比较狡滑,见形势业已逆转,遂含笑说道:“聂姑娘不要误会,我纪三妹与耿朋友只较量了一场玄功彼此胜负之别,又属极微,才略有不服地,想借词与他再复领教!”

聂小冰知道康醉天是在设词下台,遂冷笑说道:“倘若纪仙子目的在此,则双方不妨订一后约,我想耿朋友也不会怯场不到!”

康醉天想了一想,说道:“五月十五,耿朋友可否屈驾云南‘无量山黑眚谷’中一会?”

司马彦含笑点头,康醉天又向“玉琢嫦娥”聂小冰问道:“聂姑娘,你凑不凑热闹?’

聂小冰一面把“湛庐剑”缓缓入鞘,一面傲然笑道:“此日种因,来日得果,这场事既然有我在内,等到五月十五,我不妨也走趟‘无量山黑眚谷’便了!”

康醉天、纪西屏闻言,向聂小冰、司马彦狞视两眼,便自悻悻然地掉舟回转“三奇水坞”。

司马彦微抱双拳,向聂小冰深施一礼,含笑说道:“耿天心敬谢聂姑娘的解围盛德!”

聂小冰微笑说道:“聂小冰双目未瞽,尚识英雄!我纵不来,耿兄也不会惧怯这两个行动鬼祟的无耻鼠辈!”

司马彦问道:“‘云梦双奇’委实有些无耻,但聂姑娘说他们鬼祟之处何在?”

聂小冰笑道:“耿兄,你原来是个忠厚人,请想:‘云梦双奇’是住在这‘梁子湖三奇水坞’之中,他们却把约会订在‘无量山黑眚谷内’,岂非显有特殊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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