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道人听得“玉面天狐”尤娟所扮假东门芳所说“你也很像我的爹爹”之语,便摇头叹道:“芳儿!放明白些,你的生身老父,不会两个都真,在这真假之间,你要……”
话犹未了,那位“玉面天狐”尤娟,便异常狡猾地,接口叫道:“这事容易分辨,我爹爹天生一只‘朱砂掌’,掌心红润,色若朱砂,你且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东门柳听得眉头又是一皱。
他皱眉之故,是因在“玉面天狐’尤娟从那薄薄铁板,步上“天玄桥”时,便觉对方身法有异,举措间,不太像家女所擅“凌波步”的行云流水之状。
如今这“朱砂掌”之语,更是完全杜撰,故而东门柳眉头微蹙之下,心中恍然大悟,真相立明。
他一面猜出究竟,一面却也暗赞独孤智与云千里的心机灵妙,竟弄了个假东门芳,来对付假东门柳,这一来,那青袍道人定必图穷匕见,倒要看他会弄出个什么结果?
东门柳虽然心中明白,那位故意假扮他形相,来此捣乱的青袍道人,却哪知有这些玄虚,哈哈一笑,扬眉叫道:“芳儿!你既然记得为父的这项特征,则真假之辨,便容易了。”
语音一落,双掌便扬,掌心部位果然是血红朱砂色泽。
这种现象,当然是青袍道人,上了恶当,暗用功力聚集,才把掌心逼成朱红之色。
他以为东门柳的掌心确是如此,则自己先人为主,纵不致对方立即相信,以假为真,也可能令独孤智等,增添不少困惑。
云千里与独孤智,自然知道这是“玉面天狐”尤娟的所作诈话,而那位青袍道人,业已中计,开始渐露破绽。
他们两人中,云千里只感到高兴,独孤智却在高兴中兼有惭愧!
因为他在云千里去后的这段时间以内,居然被青袍道人的诡谲行动,闪烁言词,弄得看法改变,竟自有点以假为真,以真为假。
自己素以智力盖世自诩,此次竟被人当面戏弄,若非云千里处置得宜,极可能满盘皆输,闹出了天大笑话!
独孤智越想越愧,也越想越气,立意非把这万分可恶的青袍道人,断送在“天玄桥”上不可。
这时,那位善于做作的“玉面天狐”尤娟,看见青袍道人示以朱砂双掌之后,立即娇呼一声“爹爹”,并玉臂双伸,好似孺摹情殷般,向青袍道人的怀中扑去。
东门柳面含冷笑,一旁静观,根本不加制止。
他如今业已看透端倪,知道一出精彩有趣的好戏,即将揭暮,自己落得在旁,看场热闹。
青袍道人若是真的东门柳.则对于“玉面天狐”尤娟的纵体投怀之举,定然不会拒绝,来个父女二人,相抱安慰地,一坠天伦之泪。
但他不是真货,遂对于尤娟的张臂扑来,有些不敢消曼,懂忙暗运“蚊语传声”功力,悄悄叫道:“东门姑娘,我不是你爹爹,但却是一番好意,特来把你救出‘天玄谷’,免得被独孤智等,藉以作为控制你爹爹的手段,并与司马豪互相团聚。”
在他未以“蚁语传声”诉说这话儿之前,是已被尤娟诈得微露破绽,但仍未能使那位“玉面天狐”,感觉十拿九稳。
如今自然真相毕露,使“玉面天狐”尤娟,喜出望外地,收住前扑之势。
青袍道人一面微伸双手,作出似欲抚慰爱女之状,一面又以“蚁语传声”继续说道:“东门姑娘,这‘天玄桥’上机关大多,并均极厉害,你且作准备,与我四手相握之际,便即随同我纵出桥外,定可安然脱险。”
“天玄桥”下,是百丈深壑,壑底更复怪石衍衍,人落其间,必将粉身碎骨,必无生理,故而“玉面天狐”尤娟,怎肯与他一同纵身,决意就此下手,不再拖延探试。
她既有“天狐”之称,自然刁狡异常,边自微微点头,好似同意青袍道人所说,边自暗中凝聚所炼歹毒无比的“天狐爪”力。
四只手掌一接,青袍道人的双腕“脉门”要穴,吃“玉面天狐”尤娟施展“天孤爪”力,紧紧扣住。
寻常人就这一扣,腕骨立折,皮破直流之下,也必中了“天狐爪”所蕴奇毒,听凭尤娟摆布。
但这青袍道人,既能与“紫拂羽士”东门柳,互相颉颃,功力岂是寻常?
尤娟十指一扣,只觉扣在两团软绵绵的棉絮之上,根本用不上劲,所凝“天狐爪”力,全被卸去。
青袍道人哈哈一笑叫道:“小丫头竟敢向我弄鬼,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走吧!”
语音再落,袍袖立扬,拂出一片奇劲罡风,硬把天玄桥的桥栏,震断了好大一片,并就势反扣“玉面天狐”尤娟的“脉门”,拉着她一齐纵出桥外,向衍石森立的百丈绝壑下坠去。
原来这位青袍道人,直到如今,仍把“玉面天狐”尤娟,当做真正的“棘手神仙”东门芳,想把她先救出虎穴龙潭,再设法祛除所中迷魂奇毒!
演变至此,真相大白,那位憋了一肚皮闷气的“六残帮”帮主独孤智,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发出一阵厉声狞笑叫道:“杂毛老道,你休要自鸣得意,江头何必卖水?孔夫子门前,更何必写甚文章?你所救走的,哪里是什么东门芳?只是‘天残帮’中女弟子‘玉面天孤’尤娟而已!”
一面发话,一面暗运真气,“天玄桥”桥柱上所铸“北斗七星”图案之中的“天枢”“天璇”两星,隔空弹指。
“砰”、“砰”两声,桥板下飞暴出两团火花,一团血红,一团惨绿,几乎比电还疾地,向正白天玄桥下坠的青袍道人,密密罩去。
粗看上去,是两团火花,但细看上去,却是两蓬为数不下百余根寸许,其细如针,带着三棱倒刺的血红小箭,和惨绿小箭。
这就是独孤智在“天玄桥”上各种装置中,最厉害的“神仙化血归元箭”。
此箭无坚不摧,专破任何内家气功,暨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护身功力,并若被其一经破肤,顷刻间,全身骨肉皆消。
但“神仙化血归元箭”既极厉害,练制自亦艰难,又复一发即失,独孤智只炼了三百余根,半数藏在“天玄桥”上,半数藏在“天玄洞”中,轻易不舍使用。
如今,因为恨极那位青袍道人,非要置他死命不可,竟将“天玄桥”上所藏的两蓬毒箭,悉数发出。
青袍道人全身凌空,正往下落,一蓬血红箭光和一蓬惨绿箭光,向他兜头飞下,来势既速,范围又广,即使当事者真是位大罗神仙,亦将化血惨死。
但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儿,倘若用在此处,着实为恰当。
因立意杀死青袍道人的,是独孤智,救了青袍道人性命的,也是独孤智。
这事似乎有点玄妙,独孤智想杀青袍道人的举措,是发出两蓬“神仙化血归元箭”,至于他救了青袍道人性命的举措,又是什么事呢?
只是几句话儿。
所谓“几句话儿”,就是独孤智忍耐不住,发话叱责时,所说:“你所救走的,哪里是什么东门芳?只是六残帮中女弟子‘玉面天狐’尤娟而已。”
青袍道人倘若仍把尤娟当做东门芳,则必将兼顾她的安全,结果也必将两人同遭不测。
如今,既知尤娟本相,自然不再存甚怜惜之心,而使这位“玉面天狐”变成了替死冤鬼。
“神仙化血归元箭”的“砰”“砰”两响才作,青袍道人便自一声怪笑,陡然施展极上乘的“缩骨神功”,把全身缩得宛若婴儿大小。
这时,“玉面天狐”尤娟早被他制了穴道,动弹不得,青袍道人只轻轻一闪,便闪入尤娟身下。
目前情况,是全身缩小得宛若婴儿的青袍道人在下,穴道被制,无法动弹的“玉面天狐”尤娟在上。
血红色的箭光,和惨绿色的箭光,纷纷落处,那位本来就很漂亮的“玉面天狐”尤娟,骤添了满身彩色,自然更漂亮了。
青袍道人却在“救命软甲”,和“御箭肉盾”的覆护之下,安然毫无所损。
高人毕竟是高人,所谓“高”就是无论处置什么事儿,在时间上和分量上,都拿捏掌握得不快不慢,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血红色的针雨,和惨绿色的箭雨,刚刚落完,青袍道人“缩骨神功”忽收,身形一长。
这身形一长之下,他不仅恢复了原来形状,并越势向前,穿出数尺。
高!真高!高就高在这“前穿数尺”的及时之举。
因为这时“玉面天狐”尤娟,业已半点不“娟”地被那“神仙化血归元箭”的奇毒之力,化作一滩腥臭“狐汁”。
假若青袍道人不往前穿出数尺,则必被这滩“腥臭狐汁”,洒得满身淋漓。
虽然,人已化血,毒力消减,未必能伤了他的性命,但如此狼狈地,周身血污情状,异日流传武林,却足为他盛名之累。
今既穿出数尺,则变为“腥臭狐汁”在下,飘然若仙的青袍道人在上,带着一阵足以刺激独孤智急怒成疯的狂笑之声,飞坠百丈绝壑。
“紫拂羽士”东门柳紧咬钢牙,在“天玄桥”上,凭栏注目。
他看什么?
他有点服,又有点不服,他要看看青袍道人在脱了“中箭化血”之危以后,却还有何种本领,再脱“粉身碎骨”之劫?
下落了数十丈,崖壁间有人吐气开声,掷出一块百余斤重的斗大山石,从横刺里向青袍道人打去。
青袍道人真气微提,双手向下一按,忽然缓住下坠之势,在半空中停留了一刹那间。这分寸拿捏得多巧,大石抛掷得多妙,青袍道人身形一停,那块斗大山石,便到了他的脚下。
于是,青袍道人便等于在半空中,获得了一块立足地,双脚点处,把那斗大山石,点得宛若星丸飞坠,落人绝壑。
这种举措,当然是凌空借劲。
就借了这么点劲,青袍道人的身形,便不是往下坠,而是往横飘,那样轻灵,那样美妙地,飘到有人掷出大石的崖壁之上。
空中人,哈哈笑,壁间人,笑哈哈,他们携手而行,笑声渐隐。
除了空中人,壁间人以外,桥上还有人呢!
但桥上人却笑不出来,全都有点想哭。
总算“紫拂羽土”东门柳毕竟不同流俗,怔了半天之后,勉强发出了一声有别于“哈哈大笑”的“哼哼苦笑”,跟着便废然长叹地,自语说道:“往昔齐名,如今是我退步?还是他进步?我东门柳当真就不如他么?”
独孤智听出东门柳话中有话,忙自问道:“叔父,你知道假冒你名的那个青袍道人……”
话犹未了,东门柳便跃过“天玄桥”,走到独孤智身边,向他含怒厉声说道:“独孤智,你先不要问我,我有话先要问你!”
独孤智见他神色不善,不禁心中有点发毛,紧握自己的防身至宝“鹅毛扇”,低声下气地,陪笑说道:“叔父有何话问,尽管请讲。”
东门柳怒气未消,厉声问道:“你半身不遂,镇日瘫坐轮车,应该心脑特别的发达,方能以智慧统制一切……”
云千里听到此处,一旁接口说道:“我家帮主,向来便如老供奉之言,以智慧冠绝江湖。”
东门柳“哼”了一声,嘴角微撇说道:“我也知道他具有相当智慧,但不知今日为何竟这样笨拙愚蠢?”
聪明人最不服气的,便是被人讥以愚宣,但独孤智只敢怒在心头,却不敢形于神色地,向东门柳陪着笑脸问道:“叔父请不吝训教,小侄蠢在何处?”
东门柳道:“你还不服,你发动机关,本可把对方置于死地,却为何画蛇添足,得意忘形,竟说明那是‘玉面天狐’尤娟,而不是我女儿东门芳呢?”
独孤智闻言一肚皮委屈,看了东门柳两眼,似乎欲语又止。
东门柳道:“你为何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独孤智不甘心不加辩白,遂应声说道:“小侄的这句话儿,既非画蛇添足,也不是得意忘形。”
东门柳“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如此说来,你的这几句话儿,难道还蕴有什么作用?”
独孤智点头说道:“小侄这几句话儿,不是说给对方听的,而是……”
东门柳不等独孤智话完,便怫然问道:“不是说给他听,莫非说给我听?”
独孤智道:“叔父说得不错,小侄虽系向对方发话,用意却在想使叔父听见。”
东门柳茫然不解问道:“你要使我听见则甚?”
独孤智答道:“因小侄以为‘神仙化血归元箭’一发之下‘玉面天狐’尤娟必与对方同归于尽,遂深恐……”
东门柳恍然叫道:“我明白了,你是否怕我以为我女儿被你害死,会伤心得不顾一切地,与你拼命?”
独孤智苦笑说道:“小侄正是这种想法,但也许是我庸人自扰,过于多虐。”
东门柳默然不语,把两道目光,凝注在独孤智的脸上,一瞬不瞬。
独孤智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中好不怙慑。
东门柳向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摇了摇头,失声叫道:“独孤贤侄。”
这声“独孤贤侄”叫得独孤智心中一宽,陪笑问道:“叔父有何训示?”
东门柳神色温和地,缓缓说道:“贤侄听我良言相劝,把‘六残帮’中事务,交人代为掌管上十天半月,你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我认为你也许是因过于劳累,百事煎心,才忽然灵智蔽塞。”
独孤智虽觉出东门柳似对自己颇为关心亲切,但仍弄不懂他为何要说自己灵智蔽塞之故?
东门柳又是一声长叹说道:“贤侄还不自知错误所在么?可见得你的灵智蔽塞,已到相当程度,再若这样下去,真会把个聪明绝顶之人,变成庸愚不堪呢!”
独孤智真被他这位东门叔父,骂得有点头脑发昏地,茫然苦笑说道:“叔父请明白指点,小侄今日委实怒令智昏。”
东门柳接口叹道:“你有两点理由,可以知道我早就明白那‘玉面天狐’尤娟,不是我女儿东门芳,故而后面说明之语,委实画蛇添足,若非如此,岂不是就使那可恶老儿丧身于‘神仙化血归元箭’下了么?”
独孤智惑然问道:“叔父所指的是哪两点理由?”
东门柳道:“那一线飞桥,非运上乘轻功,无法走过,故而‘玉面天狐’尤娟,于上桥以后,破绽立即显露,我一看便知,此女功力虽算不弱,但比起我女儿东门芳来,尚有一段距离,并不是我秘传身法。”
云千里恍然说道:“难怪‘玉面天狐’尤娟才上飞桥之际,老供奉便曾神色微变,欲话未语。”
东门柳点头说道:“当时我想叫破,但转念一想,你们既用此计来试探对方的身份真假,或许藏有杀着?蕴有奇谋?莫要被我的叫破之举,误了全局,故而只好暂装糊涂,看个究竟。”
独孤智满面含羞,愧然认错说道:“这第一点理由,小侄确实应该主动体会得到,以叔父的超凡人圣修为,东门芳表妹又是家传武学,由叔父躬亲培植训教,自然在‘玉面天狐’尤娟一层轻功之下,立即真相毕露。”
东门柳见他认错,也就不便深责,继续说道:“第二点理由,更为明显,‘玉面天狐’尤娟编了套谎话,骗得那位‘冒牌东门柳’,用‘气功逼血,聚掌成朱’,难道我这‘真正东门柳’,目睹之下,还会不知道她不是我的掌珠爱女么?”
独孤智听得真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好让自己钻了下去,长叹一声,苦笑说道:“惭愧!惭愧!小侄往日向以智计自诩,今日竟成了‘独孤不智’,就为了这灵智忽蔽,多讲了两句话儿,竟白白浪费了练制极难的两蓬‘神仙化血归元箭’,和‘玉面天孤’尤娟的一条性命。”
云千里见平素何等骄满自恃的独孤帮主,今日竟如此狼狈,遂忍不住地,向东门梆叫道:“东门老供奉,晚辈尚有一点疑问,不知可否请老供奉加以指教?”
东门柳点头说道:“有话尽管说出,彼此胸无渣滓,才好共事。”
独孤智听了这句话儿,知道“紫拂羽士”东门柳确有与自己共创“六残帮”之意,不禁又在满心惭愧之中,添了不少喜悦。云千里目注东门柳道:“以老供奉的旷世修为,在那时冒充你老人家名号的青袍道人,纵离‘天玄桥’的一瞬之间,大可猛下煞手,也一定稳占上风,却为何坐观成败,按兵不动?”
独孤智深恐云千里又把东门柳得罪,刚刚横之以目,东门柳便摇手笑道:“贤侄不要责怪云堂主,他向我问得有理,我不会有所不悦。”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转向云千里含笑说道:“我所以按兵不动,未对那青袍道人,把握最好机会,猛下辣手之故,是由于业已看破对方的身份来历。”
云千里“哦”了一声,冷然说道:“原来老供奉是动了故旧之情?”
这句话儿之中,多少仍蕴讥讽不满意味。
东门柳不以为忤,只是摇头说道:“常言道得好:‘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我对普天下之人,全可以不留情,但对于那青袍道人,却决不能不予忍让一次。”
云千里惑然问道:“老供奉是一上‘天玄桥’时,便认出对方了么?”
东门柳摇头答道:“不是,初上桥时,我也认不出对方,只觉得此人,忒以胆大。”
云千里似有所悟说道:“这样讲来,老供奉的认出对方,是在请他尝了两记‘玄门罡掌’的滋味以后。”
东门柳点头说道:“不错,武林人物装扮容貌易,装扮功力难,我仍是在武学修为之上,识破了对方来历。”
独孤智一旁叫道:“叔父,那青袍道人,到底是谁?”
东门柳苦笑说道:“你还用问?当世武林之中,谁能在一刹那间,施展出那样高明的‘缩骨功’?谁能势均力敌,毫不逊色地,接我两记‘玄门罡掌’?”
独孤智心中早就怀疑一人,只是未肯说出,但如今听了东门柳的这两句话儿,遂情不自禁地,脱口问道:“是与叔父齐名甚久,风闻早已物化的‘金剪醉仙’罗大狂么?”
东门柳点头说道:“当然是他,总不会是那难缠老尼‘般若庵主’。”
独孤智道:“既是‘金剪醉仙’罗大狂,叔父更应该趁机杀却,除一劲敌。”
东门柳赧然叹道:“不行,因为我欠他一笔账儿,不得不缩手示恩,以抵销这笔债务。”
独孤智愕然问道:“叔父二次出世以来,已与‘金剪醉仙’罗大狂,见过面么?”
东门柳叹了一口长气,便把自己怎样巧遇夏侯娟,怎样逞技骄敌,以及怎样疏神背信,被“金剪醉仙”罗大狂抓住错处,输去一株“伐髓紫云芝”等情,对独孤智、云千里说了一遍。
云千里听完问道:“这桩事儿,与老供奉对‘金剪醉仙’罗大狂缩手施患之举,有何关系?”
东门柳叹道:“武林人物最重信守,讲究一言之语,重于九鼎,我为了夏侯娟,曾有决不出世诺言,虽赠送‘伐髓紫云芝’,堵住罗大狂之口,仍恐他万一当众宣插,便使我在你们这‘天玄谷’中,存身不住!故而,只好再复示惠一次,罗老醉鬼知恩感穗之下,便决不会重提旧事的了!”
独孤智皱眉说道:“叔父虽然说得有理,只怕‘金剪醉仙’罗大狂,对于今日之事,未必对叔父感德?”
东门柳愕然道:“贤侄此话怎讲?我若及时出手,罗老醉鬼纵然神通广大,也必受些伤损,不会这样全头全尾地,安然脱险的呢!”
独孤智道:“叔父虽然缩手,却未明言,‘金剪醉仙’罗大狂,怎肯承认身受叔父之惠?”
东门柳摇头笑道:“贤侄!你太看轻罗大狂了,武功到了我们这等程度,不仅知己,并可知彼!我能不在他纵身离桥之际,及时出手,暨出手后,会不会使他受到伤害?罗大狂的心中,必然明明白白!我能出手而未出手,便是施恩,他应负伤而未负伤,便是受惠。”
这番话儿,说得极有理由,也极具身份。
独孤智听得连连点头,默然无语。
东门柳眉头微挑,向这位自承“独孤不智”的“六残帮主”,缓缓说道:“贤侄不必懊丧,今日虽受相当戏弄,但对方既是罗老酒鬼,也就不算过分丢人。我望你静气平心,好好休息休息,然后悉心整顿,把‘天玄’、‘天奇’两谷,再加缜密布置,索性传帖武林,邀宴各派,使‘六残帮’声威大振。”
独孤智插眉说道:“这样讲来,叔父肯帮我了?”
东门柳笑道:“不是帮,这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你忘了业已聘我为‘六残帮’中供奉,我也点头就职了么?”
独孤智大喜说道:“这就好了。”
东门柳摇手笑道:“贤侄且慢高兴,我已动了与‘金剪醉仙’罗大狂、‘般若庵主’悔大师等,一争上下,必然帮你,但你也必须先替我做件事儿。”
独孤智笑道:“叔父请讲,小侄无不遵办。”
东门柳陡然脸色一沉,目注独孤智,冷冷说道:“你不许再闹玄虚,再出花样,赶紧把你东门芳表妹治好,祛解她所中奇毒。”
独孤智脸上一热,陪笑说道:“叔父放心,小侄必然尽力而为。”
东门柳冷笑说道:“不必尽力,只要尽心便可,我相信芳儿是受了你的暗算,用来挟制我。”
独孤智满脸通红,既不敢辩驳,也不敢完全承认,只好含混其词,苦笑说道:“小侄负责在三日内,使东门芳表妹完全清醒,叔父你可由她口中,明白一切。”
云千里看出独孤智神情奇窘,遂设法替他解围地,含笑说道:“帮主,此间事业已告一段落,我们还去不去‘天奇林’呢?”
独孤智诧声问道:“我们还去‘天奇林”则甚?”
云千里道:“林中尚有新被本帮吸收的‘残心秀士’曹冷血、‘无情姹女’云香罗、‘天哑真人’抱残子等三……”
独孤智不等云千里话完,便即接口笑道:“我已传‘朱红竹令’命何撑天堂主前去处理此事,我们不必再跑‘天奇林’了。”
云千里眉头微蹙问道:“帮主何时传令?”
独孤智道:“适才你去接那‘玉面天孤’尤娟,尚未回到‘天玄桥’之际,有名帮中弟子来报‘残心秀士’曹冷血等,似为阵法所困,异常愤怒,连破七道机关,毁去不少林木。”
云千里双眉更蹙地,继续问道:“帮主怎样传令?”
独孤智答道:“我命那帮中弟子,持‘朱红竹令’请何撑天堂主去往‘天奇林’中,告知曹冷血等,在林中静静待命,切莫未受帮恩,‘先犯帮戒’。”
云千里又道:“来报信的帮中弟子是谁?”
独孤智摇头答道:“六残帮中,弟子上千,我怎么能对他们,一一晓名知姓?只觉得是个熟脸,也是你所主持‘百残大会’之上的执役人员之一。”
云千里苦笑问道:“我知道了,来报信之人,是否身材适中,略显瘦削,左颊上并任有一颗带毛黑痣?”
独孤智觉出云千里的神色不对,扬眉问道:“那名帮中弟子,正是你所说形状,难道其间又有差错?”
云千里叹道:“恐怕出事情了,因为我与‘玉面天狐’尤娟来时,在‘天玄洞’内,发现一名身材适中,略显瘦削,左颊上并长有一颗带毛黑痣的帮中弟子,被人点穴制倒,抛在暗处。”
独孤智听得方自目闪厉芒,云千里继续说道:“这一对证起来,那名来向帮主报讯的帮中弟子,定然又是敌人所扮。”
独孤智闻言,不禁气得脸色血红,连声狞笑。
东门柳一旁说道:“这事奇怪,对方扮作‘六残帮’中弟子,向贤侄报告假讯的用意何在?”
独孤智苦笑答道:“他所报讯儿,或许不假,但却骗去了我一面‘朱红竹令’。”
东门柳呆了一呆,皱眉说道:“这‘朱虹竹令’,定必关系甚大.怎可落入敌手?贤侄赶紧传命……”
独孤智接口笑道:“叔父是否要小侄传命全帮,废止‘朱红竹令’,另定其他令号?”
东门柳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之理,不单要做,并且要快。”
独孤智神色诡秘地,笑了一笑,扬眉说道:“请叔父恕小侄有辱尊命,我是不单不快,并且不做。”
东门柳先是一愕,旋即恍然笑道:“难道贤侄另有锦囊妙计,可以使对方弄巧成拙?”
独孤智指着自己所坐轮车左侧的插令圆筒,扬眉笑道:“小侄‘六残帮’中的最高信物,便是这‘雕龙竹令’,但竹令并非全属朱红,共分‘黄、黑、红、紫、青、苍’六种色泽,按日转换。”
东门柳点头赞道:“好!这种规定,确异寻常,足见贤侄高明,但不知对于转换竹令颜色,有何原则,作为依归?”
独孤智好容易才获得东门柳的称赞,不禁含笑说道:“转换竹令色泽,共有四句口诀,叔父既为本帮供奉,也应记住才好。”
东门柳点了点头,独孤智随即吟道:“定执除危黑,平收建满黄,成开用红紫,破闭是青苍。”
东门柳恍然笑道:“原来贤侄以‘黄道’、‘黑道’,作为原则,并以‘定执除危’反黄为黑,‘平收建满’,反黑为黄,着实使不知底细之人,莫名其妙!”
独孤智笑道:“今日是‘成日’,小侄车边,遂插着‘朱红竹令’,明日是‘危’日,便将易为黑色,故而对方骗走我一面令牌之举,可能又弄巧成拙。”
东门柳道:“那面‘朱红竹令’,今日必有用处。”
独孤智点头笑道:“小侄原要他在今日尝些甜头,日后才好故技重施,教他大吃苦水,这就叫:‘只消准备奇香饵,哪怕鳌鱼不上钩’?如今倒激起我的兴趣,蓄意与对方比比心机,斗斗智力。”
东门柳皱眉说道:“贤侄应该密切注意,适才在‘天玄桥’下,有人接应罗老醉鬼,又有人假扮‘六残帮’弟子骗去‘朱红竹令’,由此可见,你这铁桶似的‘天玄谷’中,仍然被人渗透。”
独孤智目闪厉芒说道:“在‘天玄桥’下,接应‘金剪醉仙’罗大狂之人,多半就是‘一帖神医’叶天仕。但适才假扮‘六残帮’的弟子,骗取‘朱红竹令’之人,是何来历,却尚无法猜测。”
东门柳冷然说道:“贤侄赶快先清查帮内奸细,然后方足对外争雄!否则,我们一举一动,人家均了如指掌,还有什么机密?可贵保守……”
独孤智听到此处,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叔父放心,我们回转‘天玄谷’后,立即封谷十日,彻底清查,若是查出卧底奸细,便把他剥下人皮,张贴在‘天奇林’外。”
云千里含笑问道:“请示帮主,关于桩困‘天奇林’内的‘残心秀士’曹冷血等人,应该如何处置?”
独孤智皱眉说道:“我正拟闭谷十日,清查奸细,倘若再添新人,岂不麻烦?干脆不要了吧!”
云千里道:“帮主,这三人之中,‘天哑真人’抱残子,虽然稍弱,但‘残心秀士’曹冷血和‘无情姹女’云香罗的武功、机智,却颇为高明,倘若不要他们,那场‘百残大会’,不是无所收获了么?”
独孤智眼皮微翻,冷然说道:“谁说无所收获?本帮中业已吸收了‘万古伤心’白不平等人,又何在乎放弃曹冷血等,二男一女?”
云千里见独孤智心意已决,不敢再为进言,遂含笑说道:“帮主既已意决,属下便传令看守‘天奇林’的弟子们,把曹冷血等放走就是了。”
独孤智愕然问道:“云堂主,你说什么?你要放走他们?”
云千里道:“帮主既决心放弃曹冷血等,属下自然遵命办理。”
独孤智摇头笑道:“你弄错了,我是‘放弃’他们,不是‘放走’他们,这‘弃’、‘走’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去千里。”
云千里惑然瞠目,东门柳微笑说道:“云堂主,你刚才不是说曹冷血、云香罗等的武功、机智,均甚高明么?”
云千里以为独孤智有点回心转意,遂颔首笑道:“至少是当代武林中,年轻人物以内的翘楚之选。”
独孤智笑道:“有才有智之人,多半心高气傲。”
云千里陪笑说道:“这是一般通病……”
话犹未了,独孤智又复怪笑说道:“既然心高气傲,则来投‘六残帮’,却为‘六残帮’所拒,必然恼羞成怒。”
云千里点头说道:“这也是当然之理。”
独孤智忽然发出一阵哼哼冷笑,目注云千里道:“云堂主,你如今明白了么?留则为属,去则为仇,我们既不想留用他们,又何必把这三个人才纵为敌用?”
云千里恍然说道:“我明白了!”
独孤智面罩严霜,接口叫道:“既已明白,赶紧去办,最好是发动‘天奇林’内的‘乙木神雷’,把曹冷血等震成碎粉,干干净净地,不留下丝毫痕迹。”
东门柳在一旁静听至此,方自点头赞道:“独孤贤侄,你此时业已灵智渐复,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莽莽江湖中,若想出人头地,成为一代霸才,最基本的条件,就是‘铁心辣手’四字。”
云千里心中也自暗佩独孤智的决断毅力,遂恭身领命,赶向“天奇林”,准备发动林中埋伏,以最厉害的“乙木神雷”,把夏侯娟所扮的曹冷血等,震为灰烬。
独孤智则陪同东门柳,一齐穿越“天玄谷”内。
他们分行两路之事,暂且不提。自从罗香云被树顶毒蛇咬中,三人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林梢飞行之策,仍复落足在“天奇林”内。
尚幸卓轶伦曾得“一帖神医”叶天仕真传,身负岐黄,对于疗治罗香云这等蛇噬毒伤,自有相当把握,不算太难之事。
但罗香云的毒伤才祛,脱了险境之后,“天奇林”内,各种意想不到的各项埋伏,又复纷纷发动。
夏侯娟有点动了肝火,施展她师门绝技“般若禅掌”,一连破掉四五项埋伏,并毁去不少林木。
正在“六残帮”负责守卫天奇林的值役弟子,触目心惊,想向“天玄谷”中报警求援之际,林深处突然有人驰来,向夏侯娟发话叫道:“曹冷血,你是新近投入本帮之人,怎能如此放肆地,毁坏帮中事物?”
夏侯娟冷笑一声,扬眉答道:“尊驾且慢相责,这‘天奇林’内的一切恶毒埋伏,难道均是独孤帮主赐给我们新进人员的见面礼么?”
来人冷然答道:“凡属新人本帮之人,必须经过各种考验,所历越难,也就显示出帮主越加重视,他人以此为荣,求且难得,曹朋友怎似尚有微词……”
夏侯娟不等对方话完,便即说道:“尊驾既奉独孤帮主之命前来,却对我们有何安置?”
来人答道:“独孤帮主要我带领你们退出‘天奇林’,在林外另一所在,与何撑天堂主相见,由何堂主为你们安排职务。”
夏侯娟闻言,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卓较伦叫道:“大哥!我们就先去见见何撑天也好,只要能制住这缺了两只手的残废凶人,何愁救不出司马豪和东门芳呢?”
卓轶伦点了点头,夏侯娟便向独孤智所派来之人说道:“好!我们跟你去见何撑天,但再若有所刁难,便休怪我们对这‘六残帮’,不感兴趣的了。”
来人点头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但就在此时,林中人影连闪,闪出负责防守“天奇林”的两位“六残帮”内香主。
这两人一道一俗,道人是个中年独臂全真,名叫通妙,俗者是位五旬开外的瘦削之人,名叫袁照。
袁照首先发话问道:“你既称奉了独孤帮主法谕……”
来人接口说道:“袁香主何必多问,帮主法谕哪有假冒之理?”
袁照因不认识来人,又复问道:“尊驾可有大令?”
来人微微一笑,取出一面朱红色的竹制令牌,双手举在当胸,听任袁照和那通妙道人观看。
袁照见对方既有帮主的朱红竹令,自然不敢再作多问,与通妙道人,双双向竹令抱拳施礼之后,便即侧身让路。
来人收起朱红竹令,引导夏侯娟等前行,左绕右绕地,不消好久,便出了“天奇林”外。
但虽出“天奇林”,那人却未停止,一直把夏侯娟、罗香云、卓轶伦等,带得远寓“天奇峡”口,约莫十里左右。
夏侯娟忍不住扬眉叫道:“喂!何撑天现在何处?”
那人止步答道:“在‘天玄谷’内。”
夏侯娟虽然听得这人语音略变,仍自未注意地,愕然问道:“何撑天既在‘天玄谷’内,你却把我们领来此处则甚?”
卓轶伦忽有所悟,一旁叫道:“娟妹……”
两字才出,那人便“咦”了一声,目注卓轶伦诧然问道:“你是‘天哑真人’,怎么会说话了?”
说到此处,又转过头去,向夏侯娟问道:“你是‘残心秀士,曹冷血,他怎么叫你‘娟妹’?”
夏侯娟弄不懂卓轶伦为何露了马脚?正向他讶然看去,卓轶伦竟满面笑容高兴地,扬眉叫道:“三哥,你……你不要出花样了,你被娟妹刺瞎的那只眼睛,却是怎么复原的呢?”
夏侯娟闻言,方知这位自称独孤智派来的使者,竟是司马豪所扮。
果然,司马豪见卓轶伦已在语音上认出自己,遂除去化装,含笑说道:“贤弟请想,我在‘红叶山庄’,还苦苦劝我大哥、二哥,不要作聋子、作瞎子,自己却怎能把只眼睛断送在‘百残大会’之上?”
夏侯娟心中一慰,也跟着卓轶伦口气叫道:“三哥,这样说来,我在‘百残大会’之上,用金针所制之人,不是你了?”
司马豪含笑说道:“虽不是我,但娟妹若真想刺瞎我一只眼睛,我也绝不反抗,因为我在‘怀玉山’中,曾对娟妹,有所失礼,还应该向你赔次罪呢!”
夏侯娟笑说道:“三哥往事休提了,我还要问你,司马豪既然不真,那位东门芳,定然也是假的??
司马豪点头笑道:“假如辣手神仙,遭了劫数,我如今也不会有这等轻松神色。”
卓轶伦因已思忖有顷,仍无所得,遂向司马豪问道:“三哥,这些弄假成真之举,需要相当本领,究竟是哪位老人家暗中相助?”
司马豪笑道:“独孤智。”
卓轶伦愕然叫道:“三哥此话怎讲?”
司马豪道:“独孤智为了想激令他表叔‘紫拂羽士’东门柳,前来‘天玄谷’,充任‘六残帮’供奉,遂以别人化装为东门芳的容貌,一来可以在‘百残大会’上,试验与会诸人的真伪心意;二来,消息一经传出,东门柳便会勃然震怒地,寻上门来。”
卓轶伦道:“三哥你呢?独孤智和你又没有表兄妹之亲,他不会对你矜惜,却也派人扮作你的形相则甚?”
司马豪微笑说道:“他才没派人来扮我,当初被嵌在木架中的白布蒙身之人,是假东门芳,真司马豪。”
卓轶伦道:“既然一假一真,怎会变成两个都假?”
司马豪笑道:“这不是我的本领,而是‘一帖神医’叶天仕老前辈的无边法力。”
卓轶伦恍然说道:“原来我叶师叔仍在‘天玄谷’中,未曾离去。”
语音方顿,忽又目注司马豪,扬眉问道:“三哥,你中了独孤智的迷魂邪药,忘却本来,如今却怎样解消?莫非我叶师叔竟能……”
司马豪摇头笑道:“这等独孤秘毒,足以难煞盖世神医,幸亏叶老前辈是有心人,他在为独孤智治风瘫之际,发现对方有此独门毒药,遂设法探得成份,配制了一些解毒药物,留备后用。”
卓轶伦笑道:“既然如此,‘辣手神仙’东门芳所中的迷药毒力,定也解掉。”
话方至此,司马豪便摇手说道:“不对,她所中迷毒,不单未曾解除,反面毒力加深!”
卓轶伦与夏侯娟几乎同声问道:“这是何故?”
司马豪剔眉答道:“因为东门芳始终未脱独孤智的掌握,叶老前辈人孤势单,无法将她救出。”
卓轶伦发现司马豪说话之际,脸上并无忧虑之容,遂诧然问道:“三哥,那位‘辣手神仙”东门芳,与你有段火辣辣的因缘,彼此关系不浅,她既未脱身,仍陷魔窟,你怎么毫无关切之状?”
司马豪笑说道:“贤弟莫要忘了她爹爹‘紫拂羽士’东门柳,业已赶来,并身为‘六残帮’中供奉,东门芳哪里还有甚危险?”
卓轶伦道:“我叶师叔如今何在?”
司马豪笑道:“叶老前辈要我们在此等他,他去‘天玄桥’下,替位多年老友打个接应。”
夏侯娟问道:“叶老前辈的多年老友是谁?”
司马豪插眉笑道:“是第二号‘紫拂羽士’东门柳。”
这句话儿,把卓轶伦、夏侯娟、罗香云等三位男女奇侠,一齐听得怔住。
夏侯娟首先苦笑说道:“这‘天玄谷’内的玄奇之事真多,‘紫拂羽士’东门柳还会有第二号么?”
司马豪笑道:“第一号是真的,第二号是假的。”
说完,遂把“天玄桥”上的那段故事,约略说了一遍。
卓轶伦皱眉问道:“假东门柳又是谁呢?这角色可不易演,因为非要在武功方面,能与真东门柳差不许多,否则必将露出马脚,并惨死于‘紫拂羽士’手下。”
司马豪目闪神光,点头笑道:“贤弟说得对,那位假东门柳的武功造诣,决不逊于真货,他是与‘紫拂羽士’齐名的‘金剪醉仙’罗大狂呢!”
罗香云静听到此,失声叫道:“我伯父果然在此。”
司马豪闻言,向罗香云看了一眼。
卓轶伦想起尚未为双方引见,遂指着罗香云,向司马豪笑道:“这位罗香云姑娘,就是‘金剪醉仙’罗大狂老前辈的侄女。”
司马豪点首为礼,卓轶伦又向罗香云笑道:“云妹,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司马豪三哥,今后你也叫他三哥便了。”
罗香云立即插眉叫道:“三哥,我伯父呢?”
司马豪摇头笑道:“天玄桥上之事,我只知道前面一半,不知后面一半的结果如何?就要等罗、叶两位前辈到此,才……”
罗香云接口问道:“三哥,我伯父要假扮‘紫拂羽士’东门柳则甚?”
司马豪笑道:“一来,罗老前辈是想设法救出东门芳,免得她长期居住魔巢,万一有甚差错。”
卓轶伦点头说道:“这是极高明的设想,但恐难以如愿。”
司马豪继续说道:“二来,罗老前辈打算给东门柳一项重大打击,免得这位‘紫拂羽士’毫无顾忌地与独孤智两恶并济,过分倒行逆施,酿成武林浩劫。”
夏侯娟因吃过东门柳的苦头,知道厉害,遂柳眉深蹙说道:“独孤智旷代霸才,既得‘天玄谷”绝险地利,又有东门柳那等功力的老魔为助,委实气焰高涨,荡灭不易……”
话言至此,身后峭壁之上,有人怪笑说道:“岂仅荡灭不易,几乎连‘金剪醉仙’罗大狂的那条老命,都断送在‘天玄桥’下了呢!”
随着笑语之声,一条人影,便自凌空飘坠。
卓轶伦一闻笑语之声,便知道来人是“一帖神医”叶天仕,遂忙为罗香云引见。
司马豪、夏侯娟,则无须介绍,因叶天仕既与“般若庵主’是武林道义深交,又于上次在“天奇林”内,见过夏侯娟,司马豪更根本就是被叶天仕所救。
罗香云见来的只有叶天仕一人,不禁诧声问道:“叶老前辈,我伯父呢?他……他老人家……”
叶天仕摇手笑道:“罗姑娘不要着急,你伯父虽然是生平第一次吃了这种苦头,但毕竟因他神通广大,而告毫无所损。”
说完,便把“天玄桥”上,那段惊心荡魄经过,向卓轶伦、司马豪、夏侯娟、罗香云等讲了一遍。
夏侯娟听得骇然说道:“这场险厄,着实生死呼吸,除了罗老前辈,功力通神,久经大敌以外,谁能在那等危急情况之下,来个凌空缩骨,肉遁消失呢?”
罗香云更是听出一身冷汗地,失声叹道:“厉害!厉害!老魔头真是太厉害,居然假东门芳,都会备有两个,并不惜牺牲地,企图把我伯父,活活害死。”
说到此处,语音一顿,又复颇为关切焦急地,向叶天仕皱眉问道:“叶老前辈,我伯父既然无恙,他老人家为何不与你一同前来?”
叶天仕正色说道:“因为他想阻止一桩武林浩劫之临,故而不独自己苦苦奔波,并要我们也各尽所能,共同努力。”
卓轶伦愕然问道:“如今除了独孤智组创‘六残帮’,野心勃勃,意欲吞并群雄,必为江湖大患之外,还有什么武林浩劫?”
叶天仕道:“独孤智具不世霸才,并且得天然形势奇绝的‘天玄’‘天奇’两谷,作为根据要地,但因知近来好手纷出,连一些久未在世间走动的老魔老怪,也告相继出现,遂想设法廷揽。”
夏侯娟冷笑说道:“独孤智着实厉害,他不是业已延揽得‘紫拂羽士’东门柳,作他供奉了么?”
叶天仕失笑说道:“东门柳虽然厉害,但一位‘紫拂羽士’,却如何抵敌得住另外两位‘金剪醉仙’和‘般若庵主’?故而那位野心颇大的‘六残帮’主,意不止此。”
卓轶伦扬眉叫道:“意不止此,除了‘紫拂羽士’东门柳外,难道还有什么厉害人物?可以作为独孤智争取的对象?”
叶天仕叹道:“贤侄!你再想想,‘金剪醉仙’罗大狂、‘紫拂羽士’东门柳,均是多年未履红尘之人,如今既均出现,难道就不能再有其他盖世魔头,静极思动么?”
卓轶伦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摇头苦笑道:“小侄想不出来,中原正邪各派……”
叶天仕笑道:“你不要光想中原,不妨想得远些。”
卓较伦正自寻思,夏侯娟忽然“呀”了一声,扬眉叫道:“我想出几个厉害魔头来了,不知是他们么?”
叶天仕目注夏侯娟,含笑说道:“可能你猜得对,因为这几个魔头,和你还有点关系。”
夏侯娟失声说道:“叶师叔既然这等说法,定是‘海外三魔’。”
叶天仕点了点头,向卓轶伦,罗香云二人问道:“卓轶伦、罗贤侄女,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海外三魔’名号?”
卓轶伦腔色沉重地,点头答道:“听我恩师说过,这‘海外三魔’,个个均有一身厉害无比的奇绝武学,他们是‘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和‘双心魔后’文雪玉。”
叶天仕道:“对了,卓贤侄说得不错,独孤智打算为他所创‘六残帮’聘请四位供奉,‘紫拂羽士’东门柳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个,便属意于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海外三魔’!”
夏侯娟蹙眉说道:“这件事儿,确非小可,必须设法破坏,万一‘海外三魔’当真投入‘六残帮’,真所谓如虎添翼,够人头痛的了。”
罗香云听得有所不解地,一旁问道:“这‘海外三魔’,既然本领极大,怎的不在中原走动?”
夏侯娟笑道:“云妹,先师伯‘大慧神尼’之名,你大概听人说过?”
罗香云点头笑道:“当然,她老人家未曾正果西游之前,被推为当世第一高手。”
夏侯娟含笑说道:“当初那‘海外三魔’,便因被先师伯‘大慧神尼’折服,立誓只要我师伯在世,他们便永居化外,不入中原。”
罗香云恍然说道:“如今大概因誓言业已失效。”
话方至此,忽又表示不解地,愕然说道:“关于‘大慧神尼’功行圆满,撒手西归之事,江湖中知者不多,那‘海外三魔’,却又如何晓得的呢?”
夏侯娟失笑叫道:“云妹,独孤智既想把‘海外三魔’聘作‘六残帮’的供奉,则自然会将我师伯‘大慧神尼’,业已正果升西之事,传告给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知晓。”
罗香云柳眉微蹙,向叶天仕问道:“叶老前辈……”
叶天仕笑道:“我与你伯父,颇有交情,罗贤侄女也叫我‘叶师叔’便了。”
罗香云改口叫道:“叶师叔,‘大慧神尼’正果升西之事已泄,我伯父却如何阻止那‘海外三魔’不来中原应聘?”
叶天仕笑道:“你伯父有两种打算,第一种打算是编造些‘大慧神尼’尚在红尘之讯,促令‘海外三魔’,惕于誓言,至少也使他们有所惊疑,对应聘‘六残帮’一事,多加考虑。他第二种打算是迎上‘海外三魔’,找个机会,不着痕迹地试试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究竟有多高功力?”
夏侯娟个性较傲,闻盲之下,扬眉笑道:“我觉得罗老前辈此举,有点多余,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劳心劳力地对那‘海外三魔’,先加探试?”
叶天仕笑道:“夏侯贤侄女请想,你师伯昔年折服‘海外三魔’之际,只不过比他们略高一筹,你师傅的修为功力,又与‘金剪醉仙’罗大狂,‘紫拂羽士’东门柳,互相伯仲,依此推算起来,‘海外三魔’与你师傅等人,大概铢两悉称。无论文武两途,均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师傅等,昔日与‘海外三魔’,功力相若,如今一别多年,双方情况,都告茫然,谁是吴下阿蒙?谁已一日千里?自然先加探试,才好酌情应付,这也就是兵法所云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理。”
夏侯娟听得玉颊微红,但星眸一转之下,又向叶天仕问道:“叶师叔,罗老前辈既已迎上前去,设法阻止‘海外三魔’,岂非业已独任其难?怎么还有要我们各尽所能共同努力之语?”
叶天仕从容答道:“罗醉仙虽想弭祸消灾,但自知宏愿难达,非在‘天玄谷’中,有场强存弱死,真在假亡的武林恶斗不可……”
话犹未了,夏侯娟娇笑接口说道:“我赞成硬干,不经过一场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哪里能够降魔卫道?”
叶天仕微笑说道:“事到无法挽回之时,自然只有硬干,但硬干必得众志成城,群策群力,仅凭我们目前几人,再加上位‘金剪醉仙’罗大狂,就能与‘海外三魔’暨‘紫拂羽士’东门柳为敌,捣毁‘天玄谷’大破‘六残帮’么?”
夏侯娟听到此处,方始恍然笑道:“原来罗老前辈是要我找人?”
叶天仕点头笑道:“对了!夏侯贤侄女愿不愿意戴月披星地,跑跑腿呢?”
夏侯娟柳眉双剔,声调略扬说道:“为了卫道降魔,鼎护汤火,尚且不辞,何况区区旅途劳顿?叶师叔请传将令,要我去请哪位江湖奇人、武林大侠?”
叶天仕笑道:“夏侯贤侄女的任务最为重大,你要负责去请你久绝红尘的恩师‘般若庵主’!”
夏侯娟闻言之下,果然皱眉说道:“我师傅业已对我说过,不愿再问红尘俗事,恐怕……”
叶天仕摇手一笑,截断了夏侯娟的话头道:“贤侄女尽管放心,你只把一切事情,向你师傅详细说明,她听说‘海外三魔’的魔踪将理中原,‘紫拂羽士’东门柳与‘金剪醉仙’罗大狂,又复双双出世,必知风云险恶,不容她独自清静。”
夏侯娟目注叶天仕道:“我卓大哥呢?他有什么任务?”
叶天仕含笑说道:“他的路儿,比你跑得更远,既要去请‘天山醉头陀’,又要去‘哀牢山中’,去请他另一位恩师,哀牢大侠‘归云堡主’彭五先生。”
罗香云因夏侯娟已向自己提亲,要自己嫁给“归云堡主’彭五先生的爱子彭白衣,故而一听叶天仕提起“哀牢大侠”名号,便不禁双颊生震,赧然低下螓首。
夏侯娟带着神秘微笑,向罗香云看了一眼。
恰好,罗香云虽然低头,也在偷眼看她,两人目光一对,那位“无情姹女”的有情香腮之上,不由自主地,又添了几分红意。
夏侯娟娇笑道:“叶师叔,你别只派我和我卓大哥拼命跑腿,你自己呢?”
叶天仕道:“我要去‘东海光华岛’,邀请名重当世的岛主卫三民。”
卓轶伦点头说道:“卫岛主是当地泰山北斗,一言重逾九鼎,无人不加钦崇,他若能命驾‘天玄谷’,甚或能把一天戾气,化为祥和,也说不定。”
叶天仕叹道:“贤侄所言虽是,但卫岛主栖身绝海,在‘光华岛’上,生聚教训,秣马厉兵,企图等待机缘,规复旧国,任务太以重大,多半无法分身,倘若非他亲来,又恐分量不够,总而言之,我们但尽人力,莫问天心,彼此做一步算一步吧!”
夏侯娟指着罗香云和司马豪,娇笑说道:“我这位云妹妹,和司马豪三哥呢?他们有无任务?”
叶天仕向罗香云看了一眼,含笑说道:“罗贤侄女无甚任务,可以与夏侯贤侄女结伴同行,去参谒你的恩师‘般若庵主’。”
罗香云闻言,自然高兴,夏侯娟也扬眉笑道:“这样倒好,我们两姊妹合在一起,一个是‘无情姹女’,一个是‘咆哮红颜’,路上若是遇上牛鬼蛇神,真够他们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司马豪见叶天仕对自己无甚分派,遂含笑叫道:“叶老人家,我想自动请令,讨桩任务。”
叶天仕看了司马豪一眼,含笑问道:“司马老弟,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豪满面神光,应声答道:“卫道降魔,人人有责,我打算赶回‘怀玉山红叶山庄’,把我两位兄长,请来一同……”
卓轶伦听得摇手叫道:“三哥,我劝你打消这种想法。”
司马豪愕然问道;“贤弟此语何意?我大哥二哥,不单武功高出我上,便连江湖经验也……”
卓轶伦笑道:“三哥错会意了,我知道司马大哥和司马二哥,功力既高,经验又富,若肯前来,助益甚大!但……但……”
司马豪诧然问道:“贤弟怎么吞吞吐吐起来?有话尽管直说。”
卓轶伦剑眉微扬,缓缓说道:“但司马大哥和司马二哥,以前逞雄武林,名心颇重,手下难免不有些血腥孽累!如今好容易才灵台清澈,静享常人乐趣,调治盲哑残疾,何必又把他们拉出一片安祥的‘虹叶山庄’,再度卷入江湖恩怨?”
司马豪因卓轶伦理直气壮,遂被驳得无言可对地,只好苦笑叫道:“贤弟,你既不要我去‘红叶山庄’,我便随你同作‘北天山’和‘归云堡’之行,可不可以?”
卓轶伦失笑说道:“这是小弟求之不得之事,我们一言为定。”
夏侯娟娇笑说道:“好了!如今业已安排妥当,各人均有任务,应该暂时风流云散,就此……”
叶天仕静听夏侯娟说话,并看着她的兴高采烈神态,微微发笑。
夏侯娟被他笑得有点不太自在起来,向叶天仁皱眉叫道:“叶师叔,你……你对我这样发笑则甚?”
叶天仕含笑答道:“我笑的是卓贤侄送给你的‘咆哮红颜’四字,确实想得极妙。”
夏侯娟道:“在场人物,不是我的师叔,便是我的大哥、三哥,便连云妹,也是我新交至友,好……好像我并没有向你们‘咆哮’过呢?”
叶天仕微笑说道:“贤侄女应该知道‘咆哮’二字,包含有‘鲁莽’之意在内。”
夏侯娟双眉一挑,真有点意欲‘咆哮’地,向叶天仕扬声叫道:“叶师叔,你身为长辈,有甚话儿,尽管明言,何必绕着弯子骂我?小侄女竭诚请教,尚望叶师叔指出我‘鲁莽’之处何在?”
叶天仕微笑说道:“夏侯贤侄女,你还不服贴么?我先问我,你若看见你师傅‘般若庵主’之际,打算怎样说法?”
夏侯娟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当然是请我恩师,来此共扶正义,协灭邪氛。”
叶天仕笑道:“你打算请你师傅今日来?明天来?或何日来?”
这句话儿,把夏侯娟问得张口结舌,但也恍然大悟。
她知道自己确实有些“鲁莽”,连彼此相会日期,都未询问,就想匆匆别去。
夏侯娟边自惭愧,边自腆颜笑道:“叶师叔,算你厉害,会找我的病,但你如今可以规定一下,彼此应于何日,来到这‘桐柏山’中相会?”
叶天仕笑道:“上次我与侄女所订约会时,是在何时何地?”
夏侯娟轩眉笑道:“叶师叔休要考我,我记得十分清楚,日期是五五端阳,地点是这‘桐柏山’中的‘碧流嶂’下。”
叶天仕点头笑道:“对了,如今我们地点不动,把时间往后推延一月,改成六月初五……”
卓轶伦一旁笑道:“叶师叔,何不再延一天,改为六月初六,似比六月初五,更容易记忆。”
叶天仕点头说道:“好,就是六月初六,我们如今可以分头行事了。”
司马豪忽然想起一事,皱眉叫道:“叶老人家……”。
叶天仕猜透他的心意,不等司马豪往下再说,便即接口笑道:“司马老弟放心,你那位‘辣手神仙’东门芳,在她爹爹卵翼之下,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司马豪俊脸微红,苦笑说道:“除此以外,晚辈还想向老人家,索讨一些预防中毒灵药,独孤智老魔头所要的那些花样,着实相当可怖的呢!”
叶天仁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独孤智的那些独门秘毒祛解起来,虽极困难,但预防起来,却比较容易,你们只要在发现异状的一盏茶时以内,服下这种‘宁清再造丸’,但可安然无事。”
一面说话,一面便取出一瓶丹药,分赠给夏侯娟、罗香云、卓轶伦、司马豪等,每人三粒。
赠完丹药,这位“一帖神医”,便向四位年轻男女奇侠,含笑挥手,身形飘动,宛如流水行云般,首先驰往东海。
夏侯娟则因心中尚有件要紧事儿,遂向卓较伦含笑问道:“大哥,你打算先奔‘北天山’?还是先奔‘归云堡’?”
卓轶伦答道:“一来‘北天山’太远,二来我那醉恩师,常去‘归云堡’,与彭恩师棋酒流连,一住经岁,故而打算先去‘哀牢’,万一碰得巧,就可以少受一趟大漠风沙之苦,在时间方面,也比较来得容易控制。”
夏侯娟妙目流波,先向司司豪、罗香云等看了一眼,再对卓轶伦低声叫道:“大哥,我有几句话儿,想和你……”
话方至此,那位名似无情实有情的“无情姹女”罗香云,业已颇为识相地,把司马豪轻轻拉了一下,娇笑说道:“司马三哥,我们落后一步,且让我的夏侯姊姊,和卓大哥去说上几句体己话儿。”
司马豪点头一笑,果然把脚步放慢。
夏侯娟只白了罗香云一眼,毫不羞涩地,抢前半步,与卓轶伦并肩同行。
卓轶伦可没有这位“咆哮红颜”来得大方倜傥,他俊脸微烧地,低声问道:“娟妹,你……你有什么……”
夏侯娟失笑说道:“大哥,你不要脸红,我是为了云妹,不是为了我们的体己私情。”
卓较伦恍然说道:“为了云妹?娟妹此话怎讲?”
夏侯娟笑面不答,反而问道:“大哥,你师傅‘归云堡’主,哀牢大侠彭五先生,有几个儿子?”
卓轶伦不懂她为何发问,但也只好应声答道:“我恩师世代单传,只有一子。”
夏侯娟道:“他是否名叫彭白衣?”
卓较伦点头说道:“娟妹认识他么?”
夏侯娟芳心之中,迭经考虑,应不应该把彭白衣对自己痴恋,最后留下那首‘傲骨天生不动情’的诗儿,不辞而别等事,向卓轶伦毫无所隐地,详细相告?
考虑结果,决定不必相告,暂时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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