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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幽妖魂

这种招术,本已诡异无俦,再加上“九幽妖魂”宇文悲的震世威名,益发使“毒鹫”龙化,有点心寒胆怯,他厉啸一声,身形猛拔,想用“潜龙出壑”身法,先遁出对方飘飘闪闪的千重幻影之外,再作其他打算!

谁知不纵还好,这一凌空纵起,恰好落入宇文悲的算计之中!

原来“毒鹫”龙化拔起三丈有余,仍未脱出宇文悲那招“九幽妖魂”的威力变幻范围,竟与宇文悲成了一个凌空相对之势!

宇文悲原招未变,依旧是十指箕张,当胸抓到!

龙化再难变式闪避,只好硬接硬架,一招“日月双悬”,呼然击出!

双方以一对一,“毒鹫”龙化的功力火候,委实远非“九幽妖魂”宇文悲的对手,四只掌才合,便被宇文悲震得惨嚎一声,狂喷鲜血地,翻跌出六七尺外!

宇文悲自知这一掌虽已使“毒鹫”龙化身受重伤,却仍未能致其死命,遂冷笑连连,继续飞扑下手!

龙化身形落地,便即仆倒,眼花耳鸣,已难支撑起立,宇文悲再一跟踪追扑,自是无可倖免!

“毒狼”徐嘉也因刚被宇文悲拂袖震退,脏腑间翻腾未定,对他抢救不及!

但就在“毒鹫”龙化的性命悬于呼吸顷刻之际,救星忽来!

宇文悲追踪飞扑,欲将“毒鹫”龙化,毁于掌下,身后忽有一片青濛濛的漫天杖影,疾攻而至!

宇文悲何等身手?他根本不用回头,一听杖风,便知来势极为凌厉!遂顾不得再杀“毒鹫”龙化,先自猛提真气,半空中变式横飘,脱出了漫天杖影!

等他脚尖点地,回身看时,方知攻击自己之人,竟是“四海穷神”游大坤!

宇文悲好生惊疑,诧声问道:“游老花子,你与‘五毒盟’兄妹,并非一路之人,却为何要管这桩闲事?”

游大坤手横深碧竹杖,一面防范这位“九幽妖魂”对自己突施袭击,一面正色答道:“宇文朋友说得不错,我老花子虽与‘五毒盟’兄妹,气味不投,但既以江湖侠士自居,却不能见死不救!”

宇文悲脸色一沉,目光移注到达空大师身上,阴森森地问道:“达空大师,你的立场如何?”

达空大师身为南七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总算识得时务,懂得利害,合十当胸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狂笑答道:“我们四人三路,立场不同,平时可能尚站在敌对地位,但今夜在这‘太行绝顶’,却必然各尽其力,合作无间地,应付阁下!”

宇文悲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你们自己觉得斗得过我‘九幽妖魂’宇文悲么?”

游大坤应声笑道:“我们有自知之明,倘若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若合力抵御,你,你却未必能够准胜?”

宇文悲听完这话,忽然目光连闪,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厉声狂笑!

游大坤冷然问道:“你笑甚么?难道认为我们联手施为之下,依然斗不了你?”

宇文悲“哼”了一声,摇头说道:“斗得了我也好,斗不了我也好,宇文悲平生不作吃亏之事,今夜不向你们下手,但过了今夜,下了此峰,你们还能不分散么?”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中凶芒更厉地,电扫诸人,狞笑说道:“你们听清楚一点,凡与宇文悲敌视之人,或早或晚,必入九幽!我如今且把你们死期,预报一下!”

“不坏金刚神力活佛”达空大师、“四海穷神”游大坤、“毒狼”徐嘉,以及身受重伤,业已醒转的“毒鹫”龙化等人,闻言之下,均凝神倾耳,静听这位凶名盖世的“九幽妖魂”,如何规定他们的死期?

宇文悲首先手指游大坤,冷笑说道:“游老花子,你是贫无立锥,漂流四海之人,今宵一别以后,可能难以相寻,但却必须记住,无论是海角天涯,只要再见我宇文悲之时,定将身遭惨祸,魂归地府,最少也必废去你今夜持杖攻我的这只右手!”

游大坤点头笑道:“妙极,妙极!我老花子又穷又老,委实活得毫无趣味,要想自求解脱,却又有些下不了手!还望宇文朋友莫要忘了今夜诺言,对我早加超度才好!”

宇文悲瞪他一眼,又伸手指着达空大师,及“毒狼”徐嘉,“毒鹫”龙化等三人,厉声说道:“明年或后年的‘中元鬼节’,就是你们拿条命儿,献给我以了断今夜之事的吉日良辰,务必在‘仙霞岭’及‘伏牛山’之中,多作准备,迎接我这勾魂使者!”

最后一个“者”字,刚刚出口,雪白长袍飘处,已自捷如电闪风飘般地,纵下了“太行绝顶”!

游大坤见这“九幽妖魂”宇文悲,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不禁长叹一声,指着地下“降龙伏虎”双僧遗尸,及“擎天一道”所化黄水,向达空大师,及龙化、徐嘉等人,苦笑说道:“世间多少烦恼,多半都是为了一个‘贪’字而起!如今人分伤死,剑化龙飞,又与那难缠难惹的‘九幽妖魂’宇文悲,结下梁子,真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可以传为世戒的了!”

“毒鹫”龙化因服下了几粒灵丹,又略为静气调息,内伤已无大碍,遂向游大坤抱拳笑道:“多谢游兄今夜相救之德,龙化必有后报!”

游大坤怪眼双翻,哈哈笑道:“龙老二,你不必对我老花子有所答报,但望今后能把手下的阴损狠辣,减却几分,莫使我心中常存救虎伤人之愧,也就是了!”

话完,含笑挥手,竹杖点地,人化烟飘,也自纵往峰下!

第三个走的是南七省的绿林魁首达空大师,只剩下“五毒盟”中的“毒鹫”龙化及“毒狼”徐嘉,仍留在“太行绝顶”!

“毒狼”徐嘉,满面关切神色地,向“毒鹫”龙化说道:“二哥能否提气下峰?我们也该走……”

话犹未了,“毒鹫”龙化忽然眉头双挑,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徐嘉见他不但发笑,笑声中并还满含得意意味,不禁好生惊讶地,皱眉叫道:“二哥你为何这样高兴?难道你适才所受内伤,竟是假的不成?”

龙化摇头答道:“宇文悲功力之高,出人意外,我所受内伤,丝毫不假,只是调治及时,无甚大碍而已!”

徐嘉苦笑问道:“小弟断去两指,二哥又受内伤,今夜已把‘五毒盟’兄妹威誉,折在此间,二哥还发笑则甚?”

龙化扬眉笑道:“我笑那‘九幽妖魂’宇文悲,‘四海穷神’游大坤,南七省绿林盟主、‘不坏金刚神力活佛’达空大师,都是些见闻浅陋的酒囊饭袋!”

徐嘉不解问道:“二哥何出此言?”

龙化满脸得意神色,笑道:“我有件事,因恐泄漏机密,至今尚未告诉贤弟!”

徐嘉“哦”了一声,摊手苦笑说道:“如今人伤剑失,所愿成空,已无秘密需守,二哥有甚事儿,可以告知小弟了吧?”

龙化笑道:“我在来此之前,曾对‘太行藏宝’之事,大下功夫,搜寻各种有关传说,及昔年武林轶闻,加以综合考证……”

徐嘉听得连连点头,接口说道:“二哥便是因为考证出这‘太行绝顶’,确有藏宝,才邀小弟同来!”

龙化哈哈笑道:“我不仅考证出‘太行绝顶’确有藏宝,并也考证出何人所藏?及所藏何物?”

徐嘉目注龙化,方待问话,龙化已又复笑道:“在‘太行’藏宝之人,是约莫百余年前,名满武林的‘逍遥剑客’齐千里……”

徐嘉插口说道:“齐千里的故事,我听说过!他不是被他徒儿所弑,激起了当时武林人物公愤,海角天涯地,追擒那杀师逆徒,在‘泰山南天门’当众问罪,百刃分尸的么?”

龙化点头笑道:“四弟说得不错,但‘逍遥剑客’齐千里因早看出他徒儿心如枭獍,遂预作提防,乘着到处游历之便,把一柄‘青玄剑’,一册‘七珍图’,及一件‘天孙软甲’,一起埋藏在‘太行绝顶’,果然埋宝不久,便被他那逆徒用毒害死!”

徐嘉恍然大悟,惊喜叫道:“照二哥这样说来,这‘太行绝顶’的所藏宝物,不止仅有那业已飞坠绝壑的一柄‘青玄剑’了!”

龙化大笑说道:“当然不止,‘青玄剑’虽已化龙飞去,但‘七珍图’及‘天孙软甲’,极可能仍在铁匣之中!宇文悲、游大坤及达空大师等人,居然无一动念搜寻,怎叫我不笑他们是群见闻浅陋的酒囊饭袋呢?”

徐嘉问道:“一听‘天孙软甲’之名,便知其可避刀剑掌力,甚或能入水不沉,入火不焚,但‘七珍图’却是何物,拳经?是剑谱?还是……”

龙化摇手笑道:“四弟不曾说对,这‘七珍图’,并非剑谱拳经等武林秘笈,而是七种罕世珍藏的地形绘图!”

徐嘉大喜说道:“我去看看,这两件东西,是否真的也藏在那贮剑铁匣以内?”

他一面说话,一面走到石壁间所嵌的铁匣前面,伸手向匣中摸去!

这只铁匣匣盖,已被剑光冲毁,但“毒狼”徐嘉手方伸到匣盖裂口,却又双眉微蹙,缩手不前!

龙化看出他畏缩之意,遂含笑叫道:“四弟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有所害怕,‘青玄剑’已化龙飞,剩下那‘天孙软甲’及‘七珍图’,是不会伤人的!”

徐嘉脸上一红,毅然伸手入匣,觉得果有所触,遂惊喜万分地,向“毒鹫”龙化扬眉叫道:“二哥,你所说果然不差,那两件东西,在这里了!”

龙化闻言,自也颇为欣喜,目光凝注徐嘉,见他自匣中取出了一叠白色轻纱,及一本小小绢册!

徐嘉异宝入手,方自眉飞色舞,却忽然听得龙化失声叫道:“四弟小心!”

随着这“四弟小心”四字语音,一条绿衣人影,向“毒狼”徐嘉,电扑而至!

徐嘉本来毫无所觉,经龙化这一提醒,连忙提气飘身,一式“柳线摇青”,向左方闪出丈许!

但来人身法太快,就在徐嘉刚刚飘身纵起之时,业已凌空伸手,把那叠白色轻纱,及小小绢册抓住!

“毒狼”徐嘉双眉猛剔,冷哼一声,左掌凝劲疾发,拍向来人胁下!

来人是位长发垂腰,风华绝代的极美绿衣少女。

徐嘉左掌才发,她已右掌猛翻,一招“拒虎当门”,迎着来势击去!

“五毒盟”兄妹,久享盛名,今夜却在“太行绝顶”之上,一再受挫,徐嘉心中,充满了愤恨不服意味!何况来人是位年岁轻轻的绿衣少女,纵令轻功神妙,来势不凡,也决不会在内力方面,再复胜过自己!

徐嘉有了这种想法,遂不收势变招,双掌当胸迎出!

“砰”然巨震起处,徐嘉闷哼一声,竟被震得向左方连退几步,脏腑翻腾,面色如土!

人既震退,手上那叠白色轻纱,及小书的一半,也就到了绿衣少女手内!

“毒鹫”龙化见分明业已到手的至宝奇珍,竟又被人趁火打劫,中途抢去!不禁痛惜万分,凶心大起,探手腰间,迅疾无俦地,解开腰带上所悬的豹皮囊口!

绿衣少女妙目微翻,双目中射出两道碧光闪闪的慑人眼神,向“毒鹫”龙化,沉声说道:“你莫要找死,难道竟不认识我是谁么?”

龙化从对方那两道精芒如电的微碧眼神之上,猛然想起一人,不禁心神生慑地,苦笑问道:“姑娘莫非是‘碧目魔女’淳于琬?”

绿衣少女微一点头,沉声说道:“我是淳于琬,看你们这身打扮,像是‘五毒盟’中人物?”

“毒鹫”龙化听说对方果是名列“武林四绝”之一的“碧目魔女”淳于琬,赶紧一面暗以目光制止“毒狼”徐嘉,不令有所妄动,一面向淳于琬抱拳陪笑说道:“淳于姑娘慧眼无差,老朽龙化,在‘五毒盟’兄妹之中,排行第二,那是我四弟徐嘉!”

淳于琬见龙化对自己词色颇恭,遂低头向手中夺来的一叠白色轻纱,及半本绢册,看了两眼,扬眉含笑说道:“据我适才听出,太行宝物,乃是昔年‘逍遥剑客’齐千里所藏?则我手中之物,该是你所讲的‘天孙软甲’,以及半册‘七珍图’了!”

龙化点了点头,尚未答话,淳于琬又复问道:“你们寻得宝物,并似曾受相当伤损?仅仅到手半册‘七珍图’,是否有些心中不服?”

龙化老奸巨猾,审情度势,知道慢说自己身带内伤,徐嘉新断两指,便算兄弟二人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之下,也决非这来自“雪山”,威名震世的“碧目魔女”淳于琬之敌!故而一听她语气以内,似已对徐嘉手中的半册“七珍图”,不再觊觎,赶紧装出满脸笑容,抱拳说道:“这等无主之物,本系各凭福缘争取!我兄弟能获得半册‘七珍图’,聊胜于无,已算不虚此行,哪里还会对淳于姑娘,有甚不服妄念?”

徐嘉听得龙化这般说话,也就异常机警地,把手中半册“七珍图”,揣进怀内!

淳于琬收起一叠“天孙软甲”及半册“七珍图”,目注“毒鹫”龙化,含笑问道:“‘逍遥剑客’齐千里的太行藏宝之中,‘天孙软甲’与‘七珍图’既在,则应该还有一柄‘青玄剑’呢?”

“毒鹫”龙化听出“碧目魔女”淳于琬是刚刚赶到,对于先前之事,茫无所知!灵机动处,急忙陪笑答道:“那柄‘青玄剑’,已被‘九幽妖魂’宇文悲,恃强夺走!”

淳于琬果然听得颇感意外地,讶声问道:“宇文悲的踪迹,也在这‘太行绝顶’,出现过么?”

龙化手指“九幽妖魂”宇文悲所去的方向,点头答道:“宇文悲在淳于姑娘赶到之前,刚去不久!”

淳于琬秀眉微挑,忽然提足真气,向宇文悲所去方向,曼声叫道:“宇文悲,你敢不敢再回‘太行绝顶’?”

她把这两句话连叫三遍,峰壑之间,一片回声,传送极远!

龙化心知只要“九幽妖魂”宇文悲听得“碧目魔女”淳于琬这两句指名挑衅的话儿,定然立即赶回“太行绝顶”,遂心中暗觉得意地,向淳于琬含笑说道:“淳于姑娘,你若无其他指教,我弟兄就此告退!”

淳于琬虽觉“五毒盟”兄妹的阴狠毒辣,一向名满江湖,今日忽对自己神色甚恭,其中必有花样,但也不愿深思,不屑多问地,点头微笑说道:“我要在此等候‘九幽妖魂’宇文悲,龙朋友与徐朋友若是有事,尽管请便!”

龙化、徐嘉双双退下“太行绝顶”,而“九幽妖魂”宇文悲所去方向,已传来一声悠长厉啸!

淳于琬虽知这啸声定是“九幽妖魂”宇文悲所发,但因所距路途尚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以上,才能赶到,乃转身踱向一边耐心等待!

如今这“太行绝顶”之上,只有“碧目魔女”淳于琬一人,她独自负手徘徊,思潮起伏不定!

第一件想起的事儿,自然是误中“黑煞真人”朝元子的毒计,在“碧城道观”的西厢配殿之中,身遭奇险!

第二件想起的事儿,是与“金手书生”司空奇,同卧一棺,被他偎颊亲唇,便宜占足!

第三件想起的事儿,是自己设法制住“金手书生”司空奇,宣称要打他十记耳光,以儆轻薄,但只打了两记,便因“太行绝顶”的宝光又盛,匆匆赶来,还留下未打的八记耳光,记在司空奇的账上!

第四件想起的事儿,是自己与“玉面哪吒”岳吟风,虽然毫无感情,但既经指腹为婚,总有夫妻名份,应该替他报却身遭惨死之仇!如今,“中原三煞”以内,“黑煞真人”朝元子业已伏诛,“飞天蜈蚣”尤洪及“铁笔黄巢”鲍玉书在逃,等这“太行”寻宝事了,自己便走趟北六省绿林道的泰山总寨,拜会“天香公主”杨白萍,搏杀尤洪,然后再海角天涯,追寻鲍玉书的踪迹!

她所想起的这四件事儿之中,第一件使她惊,第二件使她羞,第三件使她津津有味,第四件使她豪情勃发!

淳于琬想来想去,渐渐地,惊止,羞消,豪情暂遏,心头上只剩下那第三件津津有味之事!

她又在想了!

她想“金手书生”司空奇是否也会赶到这“太行绝顶”来夺宝?

她想司空奇不来便罢,若是赶来了,自己要不要向他索那八记耳光的欠债?

司空奇在功力方面,似乎微胜自己,若想向他索讨这八记耳光的欠债,必须有特殊下手妙策,方能如愿!

若不向他追索这笔欠债!则“棺中飞艳福,魔女偎书生”的那段经过,岂不……

淳于琬念方至此,忽似有所警觉?双眉微剔,百虑齐蠲,目光凝注西南,沉声发话问道:“峰下来者何人?是‘九幽妖魂’宇文悲么?”

峰下十来丈处,已有人接口答话,怪笑说道:“是哪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敢向我‘九幽妖魂’宇文悲挑衅,我倒要看看你是王母侍儿?还是阎罗爱女?”

淳于琬脆笑几声,说道:“宇文悲,你全说错了,我就是我,对于天宫王母,及地狱阎罗,有何关涉?只要意动,我或许还会闯闯‘瑶池’,闹闹‘森罗殿’呢?”

语音方落,一条白色人影,业已从削壁之下,飘飘然地飞登上“太行绝顶”!

这两位绝世奇客,虽然一同名列“武林四绝”之中,但还是初次见面!

宇文悲一来因服装怪异,形相特殊,二来事先曾经报名发话,淳于琬自能到眼便知他是“九幽妖魂”!但她目内碧光隐而未现,却使宇文悲无法猜出这风鬟雾鬓、美拟天人的绿衣少女,就是与自己齐名震世的“碧目魔女”!

淳于琬见他目注自己,满面惊奇神色,不禁失笑问道:“宇文悲,你这样看我则甚?”

宇文悲既惊于淳于琬的出尘仪容,又惊于她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侧而目不瞬的沉稳气度,知道这陌生绿衣少女,决非寻常!遂冷然一笑问道:“姑娘怎样称谓?你把我叫回这‘太行绝顶’为了何事?”

淳于琬娇笑说道:“宇文悲,你是名震乾坤的当世高手,心眼却怎会如此笨拙?你怎不想想四海八荒,三山五岳以内,胆敢指名找你麻烦之人,能有几个?还用得着我来向你通报来历不成么?”

她说话之际,微运独门“天寒冰魄神功”,使一双妙目之中闪烁碧芒,俨如森森冷电!

宇文悲这才恍然顿悟地,“哦”地一声,扬眉怪笑道:“莫非姑娘便是‘碧目魔女’淳于琬么?”

淳于琬嫣然一笑,曼声吟道:“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除了我这绿眼睛的雪山魔女以外,还有哪个女娃儿,敢向你这宇文妖魂叫阵?”

宇文悲听得对方果是“碧目魔女”淳于琬,不禁又复向她打量几眼,皱眉说道:“淳于姑娘,与你齐名当世,既无一天二地之恨,更无三江四海之仇,你为何传声相呼?把我叫回‘太行绝顶’?”

淳于琬微笑答道:“这道理极为简单,你我及海北天南的武林人物,无非均是被剑气宝光,引来这‘太行绝顶’!但淳于琬一步来迟,宇文朋友业已得手离去,故才出声相呼,想见识见识你新到手的那柄‘青玄剑’,究竟是怎么样的神物利器?”

宇文悲怪啸一声,摇手说道:“淳于姑娘,你切莫再提那‘青玄剑’了,提起来真会把我气个半死!”

淳于琬诧然问故?宇文悲指着石壁上的铁匣,苦笑说道:“这‘太行绝顶’的藏剑铁匣原是我最先发现,但因看出匣中宝剑的锋芒过利,一旦破匣而出,不易控制,或将被其所伤,乃在匣盖上画了表记,暂时离开,去向友好求借一面‘灵蛛网’,作为拦截剑光之用!”

淳于琬目光微注,看出藏宝铁匣虽毁,但宇文悲所画表记,仍有残留,知道他所言是实!

宇文悲怒气满面地,继续说道:“但等我借到‘灵蛛网’赶来,宝匣已被五毒盟中的‘毒狼’徐嘉划破,‘青玄剑’化虹飞出,不仅绞碎一柄极好匕首,削断徐嘉二指,并从这‘太行绝顶’以上,飞投入千寻绝壑!”

淳于琬听完宇文悲这番话儿,知道“毒鹫”龙化、“毒狼”徐嘉所说“青玄剑”业已被他取走之语,全属虚言,遂扬眉问道:“‘青玄剑’既已化为虹坠壑,你为何不下壑搜寻,竟甘心空手而去?”

宇文悲苦笑答道:“壑深千寻,谁知道剑坠何处?”

淳于琬因宇文悲未曾获剑,也就不提起自己已把一件“天孙软甲”,半册“七珍图”弄到手中之事,只是秀眉微挑,向这位“九幽妖魂”,含笑说道:“宇文朋友,我们彼此闻名,但始终缘悭一面,今日既在这‘太行绝顶’相逢,总得留点纪念才好!”

宇文悲听出她言中之意,目内厉芒电闪,怪笑问道:“淳于姑娘你这留点纪念之语,是不是要和我切磋几招?”

淳于琬点头笑道:“‘碧目魔女’遇着‘九幽妖魂’,除了一较所学以外,难道还有甚么更好的留念之举?”

宇文悲怪笑说道:“淳于姑娘打算怎样赐教?”

淳于琬微笑说道:“像我们这等名头身分之人,倘若只较一技?定必难尽所长,败者或有不服,故而最好是把兵刃、拳、掌、暗器、玄功、内力、轻功等等,全部加以比斗!”

宇文悲闻言,眼球微转,“哦”了一声,恍然说道:“原来淳于姑娘不是要为这‘太行’之逢,留点纪念,而是要与我宇文悲一决雌雄。”

淳于琬秀眉双扬,微笑说道:“我早就认为宇文朋友,‘江心毒妇’欧阳美,‘金手书生’司空奇,及我四人,在当今武林之中,被称‘四绝’,有些含混不清,无妨彼此略加比试,一分上下,并较量出个‘四绝之尊’美号,岂不是‘能居四绝之尊者,便是乾坤第一人’了!”

宇文悲静静听完,目注淳于琬,怪笑说道:“淳于姑娘傲骨冰心,真好雄图大志!但你根本不必和我比斗,因为如今你已是‘武林四绝之尊’,名居当世第一了!”

淳于琬讶然问道:“宇文朋友,你此话何来?”

宇文悲纵声狂笑答道:“根据‘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这传诵江湖的四句歌谣看来,当世武林人物,不是业已把你列为‘四绝之尊’,把我列为‘四绝之末’了么?”

淳于琬失笑说道:“这四句歌谣的排名先后,只是为了顺口,并非以功力高低列序!我们应该加以合理重编才对!”

宇文悲笑道:“淳于姑娘,与我们齐名于世的,共有四人,你我便是在今夜分出了上下,似乎仍是不足自居‘四绝之尊’?莫如……”

淳于琬不等他话完,便自含笑说道:“无妨,无妨,我们不要错过了今夜这种难得相聚机会,败者不谈,胜得对方的话自去寻找司空奇、欧阳美,再作比斗,如此岂不便可试出谁能傲视乾坤,艺冠侪辈?”

宇文悲见她再三逼迫,知道难辞一战,遂暗中静气凝神,缓缓说道:“淳于姑娘既然定欲较量,我们便即开始,你打算在第一阵上,比些甚么?”

淳于琬含笑答道:“武林百技,拳掌当先,我想先领教宇文朋友威震八荒的‘游魂掌法’!”

宇文悲抬头一看天时,微笑说道:“功力悉敌之下,胜负必然难分,我们这一场拳掌之斗,恐怕要打到红日高悬……”

淳于琬摇手笑道:“我们不必持久缠战,大可各出奇招,期在三十照面之内,分出胜负!倘若到时均无失手,这第一阵拳掌较技,便算平分秋色!”

宇文悲点头笑道:“这个方法甚好,淳于姑娘尽管施为,宇文悲自忖或许还能接得住你三十招暴雨狂风的凌厉绝学!”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用的是‘魔女摧心拳’,你用的是‘游魂幻影掌’,这场较技,可以称得上是‘太行来魔女,绝顶斗游魂’!宇文朋友先接我一招‘无相降心’,试试‘雪山’秘学,是否还有点不俗威力?”

招随语发,绿衣长袖飘处,伸出一只晶莹如玉的纤纤右掌,直向“九幽妖魂”宇文悲当胸拍去!

宇文悲久闻“碧目魔女”盛名,知道淳于琬心高气傲,这第一招出手,所挟威力,必非等闲,最好不予硬接,才是上策。

他心中虽作如此想法,但实际上却因被对方用话拘住,不好意思在开始时,便自示弱。

既不示弱,只有接架,宇文悲遂凝聚十一成左右功力,用一式“孽海逃魂”,翻掌迎出!

双方掌力一交,半斤八两,轩轾难分,但“九幽妖魂”宇文悲却眉头微皱,暗叫上当,觉得有片无形无色的澈骨奇寒,把自己周身包没!

他全身一颤以后,纯阳真火立提,功随意指,电布百穴,准备把适才疏神失备之下,所中寒毒,自毛孔逼出!

些许“天寒冰魄神功”所化寒毒,自然奈何不了这位“九幽妖魂”,但就这提聚地纯阳真火,散布周身,逼出所中寒毒的瞬刻耽延,却使他尽失先机地,被淳于琬连攻八掌!纵然宇文悲的“游魂身法”,诡妙无俦,但淳于琬连攻八掌之威,岂同小可?直把这位大名鼎鼎的“九幽妖魂”,打得在这“太行绝顶”上,宛如豕突狼奔,到处逃窜!

宇文悲又惊又怒之下,好不容易用了一招最得意的“含沙射影”绝学,才在极度艰难中发力送击,把淳于琬逼退出七尺之外!

乘着这刹那良机,宇文悲正欲施展生平绝技,一吐胸头恶气,静夜空山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凤啸哕吟的纵声狂笑!

淳于琬与宇文悲闻声之下,同自一惊,知道对方定是乘着自己动手打斗之际,悄悄登上“太行绝顶”!

两人暂停继续动手之念,循着笑声来处,向一株参天古木看去!

只见那株参天古木的最高一根横枝上,站着一位衣衫飘飘,风神秀绝的白衣秀士!(校对按:连载作“衣衫飘飘”,湖南版作“衫袖飘飘”,如果结合下文,改为“儒衫飘飘”,似乎更佳,此记。)

宇文悲只知来人不俗,不知来人是谁?

淳于琬则脸上微红,心头微跳,认出这位白衣秀士,正是那占尽自己便宜的“金手书生”司空奇!

司空奇飘身落地,先向淳于琬笑了一笑,然后目注宇文悲,微抱双拳说道:“宇文兄,在下久仰高明,今日幸会!”

宇文悲看出这白衣秀士,神情高华冲朗,是位绝顶奇人,遂也不敢傲慢地,一面抱拳还礼,一面发话问道:“兄台怎样称谓?”

司空奇笑而不答,只从白色儒衫的大袖之中,伸出了一只左手。

他这只左手刚刚伸出之际,秀美已极,几乎比衣袖还要莹白,但转瞬间,忽然略为粗涨,并变成了淡淡金色。

宇文悲大吃一惊,退了半步,目光深注司空奇,双眉微蹙地,诧声问道:“兄台莫非竟是来自南海的‘金手书生’司空奇么?”

司空奇神功一收,左手肤色立即由金转白,恢复原状,向宇文悲点头笑道:“宇文兄猜得不错,‘武林四绝’之中,已有‘三绝’同聚‘太行绝顶’,只差一位‘江心毒妇’欧阳美了。”

语音方落,三人同时愕然凝神,只听得夜空之中,传来一阵阴森森的怪笑,说道:“你们三个都到,我欧阳美怎会不也来凑凑这场热闹?但惭愧的是我竟有偏三位,独自得了甜头,这不是那柄业已化龙飞去的‘青玄剑’么?”

语音是来自“太行绝顶”左侧一片十来丈的削壁之上,壁顶又尖又小,颇难容人,但如今却站着一位红衣红裙的中年美艳妇人,正是那住在“小孤山天刑宫”中的“江心毒妇”欧阳美。

欧阳美傲立壁顶,风飘衣袂,飘飘欲仙,手中持着一柄青芒夺目的奇形长剑!

“金手书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于琬,“九幽妖魂”宇文悲等,听完所说,并看清这位“江心毒妇”欧阳美之后,心中均自又惊又愧!

愧的是欧阳美怎样到达这“绝顶上的绝顶”,而自己等耳目极聪的三位负有盛名之人,竟无一觉察!

惊的则是“青玄剑”既已化龙入壑,怎么会被欧阳美弄到手内?

淳于琬首先发话,抬头叫道:“欧阳宫主,‘青玄剑’是无主之物,既已被你取得,此事便不必再提,倒是‘武林四绝’,齐聚‘太行’,是桩难得的事,我们不可错过这段缘法,应该……”

欧阳美不等淳于琬话完,便在壁顶之上,向下提气高声叫道:“淳于姑娘,你是不是想由我们四人互相比划比划,依功力高低,排名定序,争夺一个‘四绝之尊’美号!”

淳于琬扬眉笑道:“欧阳宫主猜得不错,你难道会不赞成这桩建议?”

欧阳美含笑答道:“赞成,赞成,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但却不赞成在此时此地,匆促举行!”

淳于琬朗声问道:“欧阳宫主有何高见?”

欧阳美目光如电,一扫三人,轩眉微笑说道:“争夺‘四绝之尊’美号,也就是争夺‘天下第一人’之称,关系何等重要,决不可草率行事,何况以我们这种身分功力之人,必需展尽所学,确不如人,才会甘心认败,故而我打算在明年六月初一奉请三位到我‘小孤山天刑宫’中小聚,以十日光阴,各尽所长地,争夺这当世武林的最高荣誉!”

淳于琬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个办法甚好,但不知他们两人是否赞同?”

司空奇面含微笑地应声说道:“我以淳于姑娘的意见为意见,决定接受欧阳宫主的这项邀请!”

淳于琬闻言,白了司空奇一眼,偏过头来,向宇文悲问道:“宇文朋友,你的意下如何?”

宇文悲点头狂笑道:“我同意这‘荷花开盛夏,四绝会孤山’的时间地点!”

高据“太行绝顶”之巅上的“江心毒妇”欧阳美见淳于琬、司空奇、宇文悲等均已同意所约,遂颇为高兴地,一举手中那柄精芒夺目的“青玄剑”,向他们扬眉笑道:“既然三位均已接受这桩邀约,欧阳美为了添趣助兴起见,愿意把这柄‘青玄剑’,悬为彩头,我们谁能在明年六月初一的‘四绝大会’之上,获得‘四绝之尊’荣誉,谁便是这柄‘青玄剑’的永久主人!”

淳于琬听完话后,摇手叫道:“欧阳宫主,我对你这件悬剑为彩之事,有点修正意见!”

欧阳美含笑说道:“淳于姑娘请讲,欧阳美愿闻高论!”

淳于琬傲然笑道:“凡事必须公平,要悬彩不能由你一人独悬,应该由我们四人,各携一件奇宝,作为向夺得‘四绝之尊’之人的致贺礼物!”

司空奇抚掌笑道:“淳于姑娘的这种提议极为有理,我们所带之物,并须与这柄‘青玄剑’的价值相当才对!”

宇文悲怪笑连声说道:“这样也好,我们计议既定,便不必再在这‘太行绝顶’,多作勾留,且各自散去,设法搜寻与‘青玄剑’价值相当的罕世奇宝吧!”

欧阳美点头一笑,扬声说道:“既然如此,欧阳美先行一步,在‘小孤山天刑宫’中,恭候三位!”

语音方落,忽然清啸一声,身形高拔六丈有余地,凌空纵起!

司空奇、淳于琬、宇文悲等三人,见了欧阳美这样动作,均不禁为之愕然!

因为她这样身形一拔,必然落向千寻绝壑,纵然轻功再好,也难免粉身碎骨!

就在“碧目魔女”、“金手书生”、“九幽妖魂”等“武林三绝”相顾惊疑之际,忽然听得夜空中又起了“啪啪”振翼之声!

一只尾拖长长彩带,似凤非凤的绝大怪鸟,蓦地快如电闪一般,自壑下冲天飞起!

鸟往上飞,人往下落,“江心毒妇”欧阳美轻飘飘地恰好落身鸟背,回头向司空奇等,略一挥手,便自刺空而去,隐没不见!

宇文悲“哦”了一声,怪笑说道:“原来欧阳美是收服了这样一只可供乘骑的通灵怪鸟,难怪她能及时赶下绝壑,取得‘青玄剑’,并悄悄然飞上绝顶之巅,而使我们毫无所觉。”

这位“九幽妖魂”,在话完以后,向“金手书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于琬,微抱双拳,也自提气飞身,施展一种“九幽飞魂”的怪异身法,袍袖拂处,化成一缕白烟,射下“太行绝顶”!

淳于琬见这“太行绝顶”之上,已只剩下自己与“金手书生”司空奇二人,不由玉颊微红,欲言又止。

司空奇自从在“碧城道观”以内,享受了那场颇为奇妙的棺中艳福之后,对于这位“碧目魔女”,业已情苗渐茁,如今见了她这满面娇羞之状,不由得跨前几步,涎着脸儿,向淳于琬长揖为礼地,陪笑说道:“淳于姑娘,你难道还在对我生气?……”

一语未了,淳于姑娘便柳眉双剔,冷然叱道:“我怎样不对你生气,我还要打你八记耳光!”(校对按:连载作“淳于姑娘”,湖南版作“淳于琬”,此记。)

司空奇因已尝过两记脆生生的耳光滋味,见淳于琬一面发话,一面玉掌欲扬,不禁大吃一惊,赶紧吸气缩胸,以一式“急流回舟”退后丈许!

淳于琬原未当真要打他,见了司空奇这副吃惊之状,不觉为之嫣然失笑。

在有情人眼内,连嫫母都可变作西施,何况淳于琬本就风华绝代,美拟天人,她这回嗔作喜地,嫣然一笑,简直百媚皆生,把个“金手书生”司空奇看得呆呆失神,不知应该向对方说些甚么才好?

淳于琬得号“碧目魔女”,便是由于她曾经习练过一种旁门绝学,惑人心神的“碧目魔光”!此刻她眼见司空奇失神呆立之状,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种情势,正是施展“碧目魔光”的大好机缘,何不对这位显然已对自己渐生爱意的“金手书生”,再复略施惩戒!

念动功聚,一双妙目中的微碧光芒,立即转变为深碧色泽!

司空奇何等武学,何等定力?本不会被淳于琬施展的“碧目魔光”,惑乱心神,但因他心中已对淳于琬生情,这个“情”字的天然魔力,还比“碧目魔女”的人为魔力为高,内魔既由心生,外魔再现眼前,自也就迷里迷糊地,被对方目光控制,入了魔道!

淳于琬看出他业已入魔,遂缓缓走到司空奇的面前,扬眉冷笑说道:“司空奇,我以为你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不测之机,原来你也不过只有这点能为定力,如今你所欠我的八记耳光,总该让我打个痛快了吧!”

话完,右掌一举,便向司空奇的左颊之上,狠狠掴去!

司空奇此时心神被制,欲拒无能,欲避无力,只得把两道充满真挚情意的迷惘眼神,凝住在淳于琬的玉颊之上。

并自嘴角间浮现一丝苦笑!

他不曾练过甚么“碧目魔光”,但两道眼神之中,居然也发出了一种由情而生的无形魔力!

淳于琬与他眼神一对,忽然心软起来,不忍重重掴他,竟把那只狠狠掴出的玉掌,劲力一敛,只在司空奇左半边脸上,又似掴击,又似抚摸地,轻轻碰了一下。

这一碰,碰得“金手书生”司空奇心中好不熨贴!

这一碰,碰得“碧目魔女”淳于琬脸上好不羞红!(校对按:工商晚报连载缺后三段文字,此记。)

淳于琬眼内碧光一收,微咬银牙,向司空奇扬眉说道:“司空奇,我要走了,去搜杀‘铁笔黄巢’鲍玉书报仇,去处置‘飞天蜈蚣’尤洪泄恨,并实践诺言,拜访北六省绿林道总瓢把子‘天香公主’杨白萍的泰山大寨!你最好转回南海,莫再跟来,因为淳于琬言出必行,你还欠我七记耳光,倘若再次被我制住,便没有今天这样便宜了,非把你打掉两颗大牙,以儆‘碧城道观’的棺中轻薄之罪不可!”

说到“棺中轻薄”四字,淳于琬霞飞两颊,红上加红,又复对面前这位风流俊逸的“金手书生”司空奇,狠狠盯了几眼,秀眉微蹙,柳腰轻旋,化成一朵碧云,飘然而去!

伊人已逝,香泽犹存,那阵萦绕在司空奇鼻观中的女儿香气,竟代替了“碧目魔光”,继续发挥魔力,使得这位久经百战,初涉情场的“金手书生”,仍然迷迷惘惘地,独自呆立在这“太行绝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