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半剑一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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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仙猿峰寻谜

公孙玉听得这杜灵芳、赵灵珠一问一答的语中含意,意似六诏神君万俟午与他这些女弟子们,除了师徒以外,还有一种极其暧昧的关系存在。

既然发现这桩秘密,公孙玉不由想到六诏八女,是否个个同流合污?自己的那位心上人卞灵筠,能不能够众浊独清,淤泥不染?

而且照这赵灵珠语意,秦灵萼仿佛甚得六诏神君万俟午宠爱,但前日峰头相通,却神情那等凄苦地,殷殷以期望自己将来手刃六诏神君为念,岂非矛盾已极?

此时杜赵二女,互相笑谑之语,已越来越放浪秽亵,公孙玉即听不下去,又心急寻找卞灵筠,遂轻悄悄地离开这座“环翠轩”转扑三四丈外的另外一座房舍!

他自听了杜灵芳赵灵珠的那番秽亵之言以后,不但心悬卞灵筠清白,并也深为那位秦灵萼姊姊惋惜,这样一位绝代佳人,遭遇如斯,无怪前日她在峰头含泪长喟,说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心头想事之际,业已扑近第二幢精舍,这幢精舍,环境更幽,不但四围竹树葱茏,怪石罗列,并还有一条小小山溪,潺潺作响。

小溪之上,建有九曲红桥,桥畔一座六角茅亭,茅亭以后,方是三间白色精舍。

公孙玉悄悄掩到九曲红桥左近,便见那茅亭之中,有一白衣少女,正在倚栏望月!

少女身影才一入目,公孙玉便觉心头钜震,因为虽然对方背向自己,娇容看不真切,但那种单寒罗袖的绝世丰神,不是魂牵梦萦,刻骨相思的卞灵筠,还有那个?

因秦灵萼说卞灵筠病得颇重,此时不应又在凭栏望月!故而公孙玉纵然越看背影越像,为防万一弄错,平白为心上人惹祸,不敢冒失相认,心头电转之下,大著胆儿低声念了一句卞灵筠昔日对自己念过的,中含万斛柔情诗句:“由来红粉最怜才!”

这句吟声入耳,亭中白衣少女,立时满面惊色的愕然回身,可不正是那位孤芳高洁的卞灵筠,但蛾眉凝怨,秋水含愁,玉容清减已极。

公孙玉见果然是朝思暮想的梦里佳人,那里还忍得位?自一丛草树以后,脱口低呼“筠妹”,身形展处,连那九曲红桥,都来不及走的,凌空跃过小溪,向那六角茅亭扑去。

他身形才到半空,卞灵筠满面惊惶的纤手一招,白衣微闪,便已闪进那三间精舍!

公孙玉猜想她是怕人窥见,不肯在那茅亭之中相会,遂跟踪纵进精舍,只见卞灵筠倚着东室室门,面带愁容的低声嗔道:“玉哥哥,你……你绝艺未成,贸然来……来这龙潭虎穴作甚?”

公孙玉天生情种,自祁门一别,朝夕相思,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以下,想不到心上人第一句便是嗔怪之语!

卞灵筠见公孙玉本来满面欢愉,被自己迎头一盆冷水,浇得几乎目瞪口呆,不由幽幽一叹,转身撩起湘妃竹帘,走进东室。

公孙玉听出卞灵筠虽然嗔怪,语中含意,仍极关情,尤其那一声“玉哥哥”,依旧充满相思音调,遂也撩帘随入。

卞灵筠含颦让坐,并为他斟了一盏香茶,公孙玉见心上人病态娟娟,好生怜惜,满怀情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低低问了声:“我从秦灵萼姊妹之处,闻得筠妹玉体违和,关心太切,才冒险潜来一会,筠妹是甚么病,好些了么?”

卞灵筠秋波直注公孙玉,好似颇为感激他这份深情,但旋即泪光盈然的低头叹道:“我们身怀上乘武学,内功精湛,除非受重伤,沾奇毒以外,怎会有甚了不得的大病?不过……”

语方至此,室外的九曲红桥之上,起了步履之声,卞灵筠脸色立变,往床后一指!公孙玉会意藏入,卞灵筠也和衣卧倒床下,并随手把香裳抖乱。

少顷竹帘一揭,走进公孙玉在“环翠轩”中,听过及见过的杜灵芳赵灵珠二女,杜灵芳含笑问道:“筠妹妹,你这两天不是好些了么?怎的又躺在床上?我们六诏八女以内,数你武功最高,但也数你最多愁善感?……”

卞灵筠缓缓坐起,打断杜灵芳话头问道:“多谢二位师姊关怀,小妹清晨犹好,夜来突又有些烦闷,但也无甚大碍!秦姊姊呢?她每天此时,必来看我,怎……”

赵灵珠进室以后,目光便注意到卞灵筠斟给公孙玉不曾饮过,但热气犹腾的那盏香茶之上!如今听她提起秦灵萼,眉头微挑说道:“秦灵萼独蒙宠爱,神君又在鼎宫越序召幸,此时大概正倒凤颠鸾,欲仙欲死,那里会有工夫,到这‘红桥小筑’之中看你!”

公孙玉匿身床后,听了赵灵殊这一番话,越发证明自己所料无差,六诏神君的师徒之间,果有不可告人的秽亵隐事!

并且约莫猜出这一干女弟女们,可能是排日依次献身,不然赵灵珠不会有那醋意盎然地“越序召幸”之语!

据此推断,秦灵萼嘱咐自己万不可近的那座红色鼎形楼阁,定是六诏神君宣淫之所!然则像卞灵筠那等绝代风华,长期在这龌龊的环境以内,暨淫魔的爪牙以下,却如何能够众浊独清,保持纯洁?

就在他忧虑重重,心头难过之际,卞灵筠似乎不愿继续让赵灵珠那等秽语,传入床后的公孙玉耳中,装作勉强挣扎下床,向赵杜二女笑道:“小妹因病疏懒,不会收拾,这间屋内颇脏,二位姊姊请到外室待茶!”

赵灵珠那双冶荡秋波,又向几上那盏热茶一转,颊上浮起神秘笑容说道:“筠妹妹既在病中,定有不便,我和杜姊姊还要赶到鼎宫守卫,不搅你了!”卞灵筠送到红桥小筑以外!

直等目送二女走向红色鼎形楼阁,身影不见以后,卞灵筠才回到自己室中,唤出公孙玉,秋波噙泪说道:“玉哥哥,你要是真的我好,便即赶快离开这纯阳宫好么?”

公孙玉满腹相思,半句未曾倾吐,怎肯就走?并因卞灵筠仿佛薄情,脸上也现出几分悲愤神色!

卞灵筠猜出他的心意,香腮之上,滚落几颗泪珠,微带泣音说道:“玉哥哥!相思苦味,忒以难尝,我当然也不舍得叫你马上就走!但此处实非谈心之所,方才赵灵珠可能已对那盏热茶疑心。为了来日的彼此大愿,不得不暂忍目前,这样好了,我倚靠六诏神君对我宠爱,拼着违他戒律,送你出这纯阳宫外!”

说完,伸手挽住公孙玉,便往室外走去。

公孙玉虽然柔荑在握,有点蚀骨消魂,但卞灵筠那句“倚靠六诏神君平素宠爱”之语,却又仿佛在他心头上,深深刺了一剑!

既听赵灵珠有所怀疑,为了卞灵筠的安危着想,也无法再留,遂满怀惆怅地,随她出了红桥小筑。

一道九曲红桥,卞灵筠纤手紧了一紧,贴在公孙玉怀中,向他附耳说道:“玉哥哥!这纯阳宫中,虽然未设桩卡,但所有房屋,全按奇门八卦建造,生人极易迷踪!你在两丈以外,随我身形,往西直走!”

佳人入抱,吹气如兰,公孙玉正有点栩栩然之间,卞灵筠突展轻功,一跃三丈。

公孙玉也小心的提气轻身,鹤行鹭伏,又有那位深知底细的卞灵筠引路,终于安然出得纯阳宫,到了一条幽谷以内。

卞灵筠坐在石上,手抚心头,好似紧张顿弛的吐了一口长气!

公孙玉站在一旁,看她这副楚楚丰神,不由看得发呆,卞灵筠手拢云鬓,凄然一笑,指着身边说道:“玉哥哥,你靠我近点坐下来,说两句话,我就要走了!因为六诏神君曾有严令,门下女弟子们,无论是谁,若不奉令私自出宫,要受刖足之苦!”

公孙玉闻言贴近卞灵筠坐下,卞灵筠神情凄楚地偎入他怀中,仰头凝视公孙玉,妙光莹莹,目泪流露无限深情地幽幽问道:“玉哥哥,你为我冒险远来,我却赶你就走,是不是有点怨我卞灵筠薄情寡义?”

公孙玉此时正觉得两人相偎相倚,灵犀一点,默默交通,虽然彼此无言,并各自微有一种凄切之感,但这种境界,仿佛口所难传,笔写难达,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人生享受!

听卞灵筠这样一问,忙自答道:“我知道筠妹对我情深义重,目前强忍相思,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而已!我也不是不知利害,此次远来六诏,主因便为了寻觅‘柔经’,但巧遇秦灵萼姊姊,蒙她告知筠妹染病在身,遂忍不住地来此一探。”

卞灵筠讶然问道:“玉哥哥!你说甚么‘柔经’会在六诏山内?”

公孙玉极其简单扼要地略说经过,并取出那块上画奇形山峰白色羊皮,给她观看。

卞灵筠略一过目,便自欢然说道:“有有有,在六诏山的极北之处,我见过与这羊皮上所画形状差不多的一座奇峰!奇峰旁边的那座较低峰头,我仿佛还记得叫‘仙猿峰’,因为上面特产猿猴,多得简直不计其数!”

公孙玉得此佳讯,心中自然高兴,越看卞灵筠越爱,忍不住轻伸猿臂,揽住香肩,卞灵筠玉颊微红,但仍柔柔顺顺地,与公孙玉偎得更紧,郎情似水,妾意如绵,极其高雅纯洁的享受了一番温柔滋味!

片刻相依,痴思略慰,公孙玉不愧正派名门的少年英侠,居然在这种蚀骨销魂当口,能够强忍情怀,低头向双睛微阖,娇靥如花的卞灵筠说道:“我知道六诏神君的御下极酷,不愿筠妹万一违戒,有所受苦!宁可忍泪为别,立时前往山北,去找‘柔经’,但心头尚有一事,不问觉得难过,筠妹能够据实告诉我么?”

卞灵筠妙目微开,缓缓坐起,又向公孙玉凄然一笑说道:“情之一字,委实魔力极强!若不是怕误了玉哥哥正事,我真宁愿回宫受那则足酷刑,也要在你怀中,多留片刻!你想问的事,我大概猜得出来,是不是自赵灵珠那污言秽语之中,疑心我也同蒙不洁?”

公孙玉闻言脸上微赧,卞灵筠似嗔非嗔地,瞟他一眼,娇靥飞起两片娇红,慢慢掳起石边罗袖,露出大半截欺霜赛雪的玉腕!

公孙玉起初真还不懂卞灵筠娇羞不胜地掳袖何意?但等看到她玉臂上露出一点殷红可爱的“守宫砂”时,才不但恍然大悟,心中也似吃了一服上等清凉药剂般地熨贴已极,眉飞色舞!

卞灵筠见公孙玉这副痴呆呆的神情,不由“啐”他一口,皱眉忍俊说道:“玉哥哥,有件事大概更要出你意料之外!你猜猜,这粒‘守宫砂’,是谁替我点的?”

公孙玉想了半天,摇头示意,卞灵筠娇笑说道:“我早知道你决猜不出来!这是……”

话方至此,谷口一阵银铃似的荡笑,香风卷动,白影电飘,在二人面前,落下一位年龄看来比卞灵筠略大的美貌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荡笑忽收,目汪卞灵筠,剑上浮起一层凶光杀气,冷冷说道:“万俟午神君严令,门下无论何人,私出纯阳宫者刖足,勾通教外男子,更须剁手挖心!卞师妹明知故犯,还不随我回宫请罪?”

公孙玉本来就觉得白衣少女的身形好熟,再听她这一发话,蓦然想起正是在“环翠轩”中,被自己偷窥她出浴梳妆,袒裎妙相的赵灵珠!

卞灵筠则一见赵灵珠现身,脸上立时惨白,银牙暗咬,似乎窘得无词置答!

公孙玉也不知究竟是应该用强?还是用软?才能打开目前僵局!无可奈何之下,红着一张俊脸,向赵灵珠深深一揖,叫了声“赵姑娘……”

赵灵珠不等他话毕,目光斜睨公孙玉,顿时把那一脸凶威杀气,换作了柳媚花妖,缓步上前,轻轻拍着卞灵筠香肩,格格荡笑说道:“卞师妹,你平日装得那等玉洁冰清,凛然难犯!原来幽期密约的偷情手段,比我们高明得多!”

卞灵筠在这种情况以下,又急,又羞,又惊,又怒,泪珠在妙目之中,盈盈欲坠,但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越灵珠见状越发荡笑不止,向卞灵筠说道:“卞师妹不要怕,我方才那些话,都是唬你玩的!平素多要好的姊妹,怎会照实报告神君?不过知情不举,在本门中处罚最惨,这份沉重,我可替你担得不轻!聪明的小妹子,你想想应该怎样答报你赵姊姊呢?”

一面讲话,一面对公孙玉秋波流盼,媚眼连抛,皓齿微咬下唇,那种神情,简直冶荡已极!卞灵筠何等冰雪聪明?又深知八位师姊妹中,就数这赵灵珠及杜灵芳二人,最为淫贱!早已看出她的用意,芳心暗想事既至此,只有冒险一拼!遂也装出一副无可如何的神色,向赵灵珠笑道:“赵姊姊的心意,小妹深知,但你看杜灵芳姊姊,也已赶来,难道叫她……”

越灵珠听说杜灵芳也来,眉头顿蹙,才一回身,卞灵筠向公孙玉略施眼色,功力潜聚,照准赵灵珠背后“凤尾”穴上,就是一掌!

好狡猾的赵灵珠,虽然回头探望,其实心中早已生疑,再一见谷口并无杜灵芳身影,更知不妙,在卞灵筠玉掌才举之际,便已向右前方斜斜纵出,那阵劲急掌风,不过把她的白色罗衣下摆,飘起尺许。

赵灵珠身形落地,狞笑连连,眼珠瞪得像个厉鬼般的,好不怕人,向卞灵筠叫道:“大胆贱婢,勾引外贼,背叛本门,我叫你尝尝六诏神君的家法滋味!”

话完回手在腰下一摸,摸出一根长约八寸的绿色小箭!

卞灵筠知道这根绿色小箭一发,六诏神君片刻即至,急得花容惨变叫道:“玉哥哥,你我赶紧合力,除这淫婢,千万不能让她把那绿色小箭出手!”

公孙玉也知事态越闹越大,长剑出鞘,施展新学自申一醉的“神魔无影”身法,凌空飞扑!可惜赵灵珠乖巧异常,晓得连卞灵筠一人,自己都斗不过,怎肯缠战?一面飞身退向谷口,一面已把那根绿色小箭,脱手往空中掷去。

小箭出手,见风即化成一溜绿焰,电疾升空,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突自近谷口的一株参天古木之上,射出一点银星,和一蓬银线!

银星迅疾无伦地破空横飞,恰好在离地尚不及三丈之时,便把小箭所化的一溜绿焰,生生击落。

那蓬银线,却整个招呼了刚好逃到谷口的赵灵珠,只听得赵灵珠惨哼半声,便即仆地不起!

这种突然变化,连卞灵筠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在暗中救了自己!

但赵灵珠仆地以后,参天古木上,又飞落一条白影,把赵灵珠的尸身,极其迅疾地拖入丰草之内!

卞灵筠一见那条白影,不由愁眉顿开,喜得叫道:“玉哥哥,那是秦姊妹,她是最可怜而最好的人!”

公孙玉被卞灵筠说得糊涂,尚未想出这句“最可怜而最好的人”,应该怎样解释之际?秦灵萼已云髻半偏,罗衣不整的如飞赶来,向卞灵筠皱眉说道:“筠妹,赶紧让你玉哥哥离开此处!赵灵珠这一死,因为我在迫不得已之下,用的是将来留作大用的‘散花毒针’,万不能使她尸身,被人发现!六诏八女,无端突少一人,万俟午那得不大发雷霆,追查究竟?我虽受他宠爱,你与他更有特殊渊源,不会疑心到我们头上,但杜灵芳平日与这死鬼感情素厚,沆瀣一气,必须防她暗地捣鬼,不能有半丝可疑痕迹,落到她的眼内!我们三人各有一身血债奇冤,目前切莫眷恋私情,留得青山,才好在日后图谋猛虎!”

公孙玉知道自己再在此多留一刻,便可能为秦卞二女,导致杀身奇祸,所以一握卞灵筠柔荑,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声:“筠妹珍重,只要我此去觅得‘柔经’,再见之期,当不在远!”

说完,根本不等卞灵筠答话,突展绝世轻功,“八步登空”,“龙行一式”,飕飕飕地,一连纵出十来丈远!

虽然耳边听得卞灵筠嘤嘤啜泣,并凄呼“玉哥哥”之声,但公孙玉深明利害,铁定心肠,任凭自己青衫之上,也洒遍泪珠,却依旧头都不回地,飞登来时绝壁。

直到揉登峰顶以后,才忍不住往谷下回头,只见卞灵筠秦灵萼二女,仍然并肩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向自己挥手示意!

公孙玉一阵心酸,英雄情泪,滚滚泉流,勉强也向谷下略为挥手,便咬紧钢牙,掉头疾驰。

在向碧云庵方面疾奔之中,公孙玉从秦灵萼的那一番话内,又想起不少疑问?秦灵萼私藏“散花毒针”,欲作何用?她为何独蒙六诏神君宠爱?六诏神君与卞灵筠,究竟有甚么特殊渊源?她们二人身负何种奇冤血债?以及卞灵筠身处这等淫邪魔窟,怎会众浊独清,保持清白?她右臂上的那一粒“守宫砂”,是甚么自己意料不到之人,替她所点?

这一连串问题,在公孙玉脑海中,心头上,织成一片玄云,猜不透,解不明,弄得意马心猿,惶惑万状。

如此迷惘之下,公孙玉居然连番失足,好几回险些摔落绝涧悬崖,在一次踏中毒蛇,几乎被咬以后,才灵智顿复,暂撇一切情恨疑思,把心神转注在会合二师兄,去往卞灵筠所指点的六诏山北端“仙猿峰”,寻找武林秘笈“柔经”,练成绝艺,报复师仇方面!

他这次赶回碧云庵中,因五至七日之约未满,一鹤道人尚未到来!

公孙玉等了半日,便心急难耐,在庵中留下字柬,说明“仙猿峰”方向,请一鹤道人,见字以后,立即赶去!

那知他往北行才只一日,便路遇一鹤道人,一鹤道人向公孙玉笑道:“师弟来得正好,那座奇形山峰,不但被我找到,峰旁并有一座小峰,形状也颇与你那张白色羊皮上所画相像!”

公孙玉闻言笑道:“二师兄,这座奇峰是不是在六诏山北端?峰旁小峰,是不是盛产猿猴之类?”

一鹤道人不禁诧道:“你我东南西北,背道相等,师弟怎会知道这些情形?讲得一点不错!”

公孙玉暗悔自己把话说漏,只得撒谎到底,推说是遇见一位对六诏山地形极熟的樵夫指点。

一鹤道人不疑有他,点头笑道:“这座奇峰,虽因地形相似,颇有几分指望,但那‘柔在柔中,高明柔克!’的第二个‘柔’字,恐怕极难寻!峰上不但盛产猿猴!并还有个猿猴石像,师弟你道怪也不怪?”

公孙玉听说猿猴也有石像,不由又奇又笑,师兄弟二人,遂掉头转向仙猿峰驰去。

老远以外,便看见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奇峰之侧,另有一座树木葱茏的较低峰头,但也颇巍峨险峭!

公孙玉心头一阵惊喜,同时略觉紧张,驻足自身边取出那张珍藏的白色羊皮,遥一对照,果与羊皮所画图形,极为相似。

师兄弟互相狂喜,举步登峰,这座峰头,真不愧“仙猿峰”之名,猿猴何止千万?拾果攀萝,袅藤穿竹,只只灵活可爱,且既不畏人,亦不扰人,有时竟结队成群,尾随一鹤道人及公孙玉兄弟行踪不舍,煞是有趣!

走到峰后,一鹤道人带领公孙玉,转过一片嵯峨怪石,指着头上一株古松说道:“师弟你看,这松下的那块长形青石,竟被巧手雕成一只半身猿猴,岂非妙闻怪事?”

公孙玉看了一眼,心中虽也颇觉奇怪,但并未深思,只随着师兄,把仙猿峰上下左右大略勘察一遍。

勘察过后,一鹤道人坐在峰腰石上,面对一泓由峰顶飞泉潴集的小小水潭,向公孙玉笑道:“师弟,这峰形及周围形势,均与羊皮图上相似,地点大概业已找对,但‘柔经’何在?依旧难寻!总不能把这大一座山峰的寸石尺土,让我们全都掘遍!”

公孙玉默默无言,凝视那丈许方圆,颇为清澈的一潭寒水有顷,突然似有所得,眉峰略展,自地上摸起一块拳大青石,投入潭中,试出深不过一丈一二,回头向一鹤道人笑道:“二师兄,白色羊皮所载隐语‘柔在柔中’,第一个‘柔’字,当然指的‘柔经’,第二个‘柔’字,会不会就指的是这潭清水?师兄是否精于水性?”

一鹤道人笑道:“我对水性虽不太好,丈许寒潭,到还难不倒我!但因六诏山是万俟午巢穴所在,总须特别小心、愚兄脱衣下潭,师弟留神警戒!”

公孙玉点头应诺,横剑潭边,小心守护,一鹤道人则脱去衣履,潜入水内。

因潭并不大,片刻以后,一鹤道人便即出水,向公孙玉苦笑说道:“潭中一无所得,我们索性循水穷源,一直找到峰顶试试!”

公孙玉点头说道:“这部‘柔经’,关系师门荣辱,暨正邪兴衰,我们理应不顾艰难,竭尽心力寻找!”

可怜师兄弟二人附葛攀藤,穷源以索,企图自泉水之中,有所发现!但累得筋疲力尽,一直找到峰顶,依旧所愿成虚,不由相顾茫然,互作苦笑!

一连在这仙猿峰头,勾留四日,凡属能与“柔”字,勉强扯得上关连之处,全都缜密寻遍,但那部武学奇书,仍是毫无迹象!

师兄弟满腔热望,渐渐成冰,这时公孙玉正在独立舒啸,发泄胸中积闷之际,峰下突然捷如电闪的,翻上一条白影!

一鹤道人看出来人是个神比冰清,颜如花艳的美貌白衣少女,长剑凛然出鞘,瞋目问道:“来人是不是六诏狂贼万俟午门下……”

话犹未了,公孙玉接口说道:“师兄且莫误会,这就是小弟向你听说,埋葬恩师师叔遗骨,并对我天南一派,恩重如山的卞灵筠姑娘!”

说完,转向卞灵筠皱眉问道:“筠妹见过我二师兄一鹤,你怎的匆匆来此,并面带忧色?”

卞灵筠闻言先向一鹤道人敛衽施礼,一鹤道人看出此女冰心玉骨,冷艳无双,暗庆师弟识人,也自稽首还礼,含笑说道:“卞姑娘对我天南一源,恩重如山,请恕贫道适才鲁莽失礼之罪!”

卞灵筠谦然答道:“见义勇为,人人有责,道长不必如此过谦,请恕卞灵筠有要事在身,不多客套!”

说至此处,转面对公孙玉急声说道:“赵灵珠在纯阳宫内失踪以后,万俟午大起疑心,密派心腹,四外搜索!你们行迹,不知怎会落在素与赵灵珠沆瀣一气的杜灵芳眼中,归报以后,六诏神君立遣秦灵萼姊姊,率其余六女,前来寻衅!”

公孙玉剑眉双挑,俊目神光迸射叫道:“寻衅何妨?我们师兄弟正好与万俟午门下,先作一战,剪除掉他几个爪牙也好!”

卞灵筠急得秀眉紧蹙说道:“玉哥哥,我话未说完,你做些甚么?因为杜灵芳日常挑拨,六诏神君已渐对秦灵萼姊姊生疑,危机颇甚!故少时动手之际,最好请道长先退,你剪除杜灵芳以后,装做被秦妹姊擒住,然后再在押返纯阳宫途中逃脱,如此一来,众女据情归报,六诏神君便可对秦灵萼姊姊,恢复信任!”

一鹤道人虽然听见这一大堆甚么赵灵珠、杜灵芳、秦灵萼的女儿名姓,猜出必有隐情,但当着卞灵筠,也不好深问!

公孙玉则见卞灵筠如此说法,知道秦灵萼目前处境,必极艰难,遂转向一鹤道人笑道:“此中情节,容小弟缓报师兄,目前可否如卞姑娘之意行事?”

一鹤道人微笑点头,卞灵筠瞥眼来路,已见几条白影闪动,遂向公孙玉笑道:“玉哥哥快点拔剑动手,不要客气,认真攻我几招,也让我看看你武功火候!”

公孙玉连日峰头寻谜,寻得极其闷气之余,倒蛮觉得卞灵筠这种作法有趣,剑眉一轩,探手肩头,长剑立作龙吟,开出天南门户。

卞灵筠因确实不知公孙玉武功火候,加上秦灵萼已然率领其他同门赶来,早将长剑掣在手内,一声:“玉哥哥留神!”错落剑花,立时漫天飞洒而来,招术奇幻无比。

公孙玉从容震剑,剑光宛如在身前布成一朵绝大青莲,挡退卞灵筠攻势以后,随即轻飘飘的一剑刺去。

卞灵筠推剑拒剑,蹙眉叫道:“玉哥哥怎不听话?这样不行,我们要打得像样一点!”

公孙玉听得六诏众女,业已纷纷上峰,知道委实不能再露痕迹,何况也想在心上人面前,一炫所得绝学,遂对卞灵筠略施眼色,故意高声叱道:“六诏贱婢!万俟午那点名头,唬得住谁?休要如此猖狂,还不纳命?”

话声之中,剑演威震武林天南剑法以内的连环三绝,“龙门三跃”“密网天罗”“东来紫气”,并加上一招天星掌中的“闭门推月”,霎时间剑影如电闪雷奔,惊心怵胆,掌风如摇山撼岳,威势无伦!

卞灵筠见公孙玉三剑一掌,能有如此威力,不禁芳心大慰,但一丝微笑,才现娇靥,峰下飕飕连声,业已翻上两个与她同样装束的白衣少女!

左边一个,正是秦灵萼,右边一个,身材虽颇曼妙,脸上却流露荡逸飞扬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