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娇大吃一惊,好生关切地,向于成龙问道:“ 老伯功力通玄,' 神工谷' 中,又多灵药" ……” 于成龙苦笑一声,截断宇文娇的话头说道:“ 这种调治岔气之法,既不需药物,也不需外力为助,全在自己调摄,唯一大忌,就是不能有任何惊扰。” 宇文娇一挑双眉,目闪神光说道:“ 老伯,侄女向你讨令,这责任由我来负。宇文娇坐镇此处,于凤妹静摄期间,不容任何人事对她有所惊动。” 于成龙点头道:“ 好,有劳宇文姑娘,你们是要好姊妹,便请多多费心,在七日之内,便连我和潘夫人,也不来惊动风儿。但沐天仇老弟之处,宇文姑娘似乎还要关照一声,免得他……” 宇文娇连连点头地,接口陪笑道:“ 老伯放心,我会把凤妹情况。暨其中利害,通知沐天仇,叫他宽心释虑,不要着急。” 话方至此,春兰在外室低声禀道:“ 启禀谷主,卜大总管在外厢求见。” 于成龙见于玉凤业已倦极入睡,遂略一挥手,与潘玉荷、宇文娇等一同退出内室,并命春兰请卜新亭至外厅相见。
卜新亭尚未知究竟,一见于成龙,便躬身问道:“ 谷主怎的深夜飞鸽相召,莫非出了什么重大事故?” 于成龙叹息一声,摇头说道:“ 那傅天华简直越闹越凶,卜兄大概万想不到,连小女凤儿,也遭毒手……” 卜新亭失声惊问道:“ 凤姑娘也遭毒手?” 于成龙说道:“ 若非我事先恰巧赐了她一件护身宝衣,如今业已玉殒香消,返魂无术的了!” 卜新亭听完话后,急急问道:“ 竟有这等事么?凤姑娘是在在何处遭人暗算,暗算之人,业已证明是傅天华?” 于成龙冷笑道:“ 凤儿遇袭之处,说来有趣,竟是在本谷中警戒岗哨相当严密的' 四海厅' 前。” 卜新亭闻言,慌忙肃立躬身,抱拳说道:“ 属下身为' 神工谷' 总管,防卫不周,有亏职守,请谷主降罪处置!” 于成龙伸手轻拍卜新亭的肩头,苦笑说道:“ 卜兄你是我倚为股肱之人,我找你来此,不是向你怪罪,而是与你商量,怎样才可防止傅天华老贼的暗中伤人,而和他明面一搏。” 卜新亭面色一肃,向于成龙抱拳说道:“ 谷主请把凤姑娘受伤经过,详细说来听听,才好互用智慧,研判对策。” 于成龙向宇文娇看了一眼,说道:“ 宇文姑娘,你是在场目击此事之人,还是由你来告诉卜大总管,会比较详尽一点。” 宇文娇点了点头,遂又把于玉凤遇袭经过,向卜新亭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卜新亭静静听完,目注于成龙苦笑说道:“ 谷主,你真该治我罪了,凤姑娘此次遇袭受伤之事的发生,可以说是全由我一手造成。” 这几句话儿,来得太以突然,使在场诸人,听得都有点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潘玉荷双眉深蹙,看了卜新亭一眼,首先问道:“ 卜总管,你这句' 全由你一手造成' 之语,应该怎样解释?使我们都有些听不懂呢!” 卜新亭道:“ 因为' 四海厅' 前,警戒岗哨颇多,今夜却被我传令一齐撤去,我若不撤岗哨,凤姑娘便未必遭此暗算,被对方袭击得手的了。” 于成龙闻言之下,好生诧异地问道:“ 卜兄为何单于今夜传令。
把' 四海厅' 前的所布岗哨,一齐撤去呢?” 卜新亭抱拳道:“ 属下有几件事儿,因谷主与夫人业已安歇,遂先行处置,留待明日禀知,尚望谷主宽恕我擅专之罪。” 于成龙笑道:“ 卜兄不必太谦。,你身为' 总管' 有些事儿,本可权宜处置,独断专行,何况我也猜得出你突然于今夜传令撤去' 四海厅,前警戒岗哨之举,定有深刻用意。” 卜新亭点头道:“ 用意自然是有,其起因在于静楼'倚红狂士,熊古香兄,出谷搜凶之后,带回了两名外客……” 潘玉荷听至此处,剔眉接口问道:“ 熊供奉回来了么?他所带回之人,是不是杀害我兄弟潘玉龙的万恶凶手……” 卜新亭尚未答话,于成龙便向潘玉荷摇头说道:“ 夫人镇静一点,莫让仇令智昏;你平素何等聪明,怎不想想,熊供奉所带回之人,若是对头优家,卜大总管怎会还称以' 外客' ?” 潘玉荷脸上一热,目注卜新亭道:“ 那万恶老贼傅天华,真把我气糊涂了,卜大总管,你说两名外客是什么人呢?” 卜新亭道:“ 一位是' 勾漏之鹰' 司马平,一个是' 神力罗汉,花花僧。” 潘玉荷诧道:“ 这两人一在广西,一在东海,怎会齐来' 终南' ……” 卜新亭接口说道:“ 他们是闻得人言,''青昊匕' 暨' 再造九还丹,等' 昊天二宝' ,落在' 终南山内' ,遂远自南荒东海寻来。” 于成龙道:“ 司马平与花花僧既是寻宝而来,怎又被熊供奉带来本谷?莫非……” 卜新亭接着于成龙的话,点头笑道:“ 谷主猜得不错,不单' 吴天二宝' 是在本谷,并且就藏在' 四海厅' 前的潭心水眼之内。” 于成龙、潘玉荷又听得目瞪口呆,连宇文娇也觉得大出意料。
这时,卜新亭把" 倚红狂士" 熊古香,怎样与司马平、花花僧二人相遇,并把他们带来" 神工谷" ,以及连夜入潭寻宝等事,细叙一遍。
于成龙静静听完,向卜新亭笑道:“ 原来卜兄是为了保持机密,才传令将'四海厅' 前的潭边警戒岗哨,一齐撤去的。” 卜新亭方一点头,潘玉荷又复说道:“ 照花花僧入潭所见看来,' 昊天二宝' ,只属流言,并不在潭心水眼…" 她的话犹未了,卜新亭便摇头接口道:“ 启禀夫人,属下的看法不同,我认为潭内有蛟无蛟,倒不一定,有宝却定是实情。” 潘玉荷" 哦" 了一声,扬眉问道:“卜大总管这样说法,定是在某一方面,看破了花花僧耍了甚花样,出语不实。”卜新亭点头笑道:“ 夫人明见甚是,属下发现花花僧于下水之际,曾偷偷带了两根特制胶带,但出水时,业已不见。” 于成龙" 嗯" 了一声点头说道:“ 这种伎俩,并不高明,稍有江湖阅历之人,一眼都能看得破,花花僧怎么……” 卜新亭听于成龙说至此处,接口笑道:“ 这倒并不尽然。因为花花僧那两根特制胶带的质地色泽,都与他水靠完全相同,故而连熊供奉那等高明法眼都似忽略过去,未曾加以注意。” 潘玉荷道:“ 既然如此,卜大总管又是怎样发现的呢?” 卜新亭含笑答道:“ 我是近前欣赏花花僧那件特制' 鱼皮水靠,之际,无意中发现水靠腰际似乎多了两条东西,而当花花僧入潭出水之后,这两件东西,又告不见。”于成龙眼珠一转,目注卜新亭问道:“ 卜兄有此发现之后,定会发生联想……”卜新亭道:“ 首先属下觉得可能传闻属实,潭心水眼中。真有。青吴匕,与' 再造九还丹' 等昊天二宝,被花花僧起了私心,要想独吞,利用他鱼皮水靠上的特制胶带,把宝物粘藏于潭底某处。” 于成龙颇表嘉许地。含笑点头说道:“ 卜兄真够细心,你这项推理,多半接近事实。” 卜新亭接过侍女夏荷所捧来的香茗,继续说道:“ 因此,我便对花花僧所说,水眼内有条毒蛟之说,略起怀疑,认为他或许是危言耸听。以吓阻别人下潭,他才能在来日觅机窃宝。” 潘玉荷问道:“ 若无毒蛟,则花花僧要设炉炼毒则甚?” 卜新亭笑道:“ 我认为花花僧炼毒之举,无非拖延时日。便于觅机;再说得悚人听闻,他或许会贪念大起利用所炼之大量剧毒。
对本谷有更大图谋。” 于成龙听得神色一震地,瞿然说道:“ 这倒不可不防……” 潘玉荷不等于成龙再往下说,便向卜新亭问道:“ 卜大总管,你既发现花花僧的刁恶贪图,又为何不把他当场处置,反而延入宾馆?” 卜新亭笑道:“ 一来,属下只是怀疑,尚未获得实证;二来这花花僧与司马平二人,又是由熊供奉带来,属下若妄加处置,熊供奉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连谷主及夫人,平素都将' 静楼二老' 礼敬备至的呢!” 潘玉荷道:“ 依卜大总管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卜新亭道:“ 我觉得应该先行下水,设法求证,倘能获得证据,再对花花僧加以处置,熊供奉方不至有所怪责。” 潘玉荷静静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好,关于花花僧之事,我完全同意卜大总管的安排,但却想立刻与那' 勾漏之鹰,司马平见上一面。” 于成龙向潘玉荷看了一眼,讶然问道:“ 你……你急于和'勾漏之鹰' 司马平见面则甚?” 潘玉荷白了于成龙一眼,佯嗔说道:“ 这还用问,你难道还不以为那化名花天富之人,就是' 天剑机客,傅天华么?,,于成龙道:“ 当然是他,毫无疑问,别人何必用这' 花天富' 的颠倒谐音化名?” 潘玉荷扬眉又道:“ 杀害我兄弟,和暗算你女儿之人呢?是不是他?” 于成龙毫不考虑地,应声点头答道:“ 除了傅天华这厮,与我们冤深仇重以外,再无别人。” 潘玉荷双目之中,突闪仇火地,狞笑说道:“ 你便忍得下这口气儿,不想为你女儿报仇,我却还想为我兄弟雪恨!故而要立刻会见' 勾漏之鹰' 司马平,利用他的' 七寸墨蛇' ,对傅天华也来个意外突袭。” 于成龙笑道:“ 利用' 七寸墨蛇' ,对傅天华突然袭击,当然可以,但却不必急在一时……” 潘玉荷挑眉接道:“ 怎么不急?如今由于凤姑娘遭袭一事,证明傅天华人在' 神工谷' 中,放蛇暗袭,才会有效,若是容他出了谷,离开百里之外,这样可能生效的大好手段,便不能用了。” 于成龙道:“ 傅天华的主要报仇对象是我,我尚未遭他毒手,他怎肯离开' 神工谷' 呢?” 潘玉荷摇头道:“ 那不一定,常言道:' 夜长梦多' ,还是早点将傅天华那厮解决,也免得他再耍什么害人花样……” 语音至此略顿,以一种不悦神色,向于成龙怫然说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连这样的一点小事,都不肯依我?” 于成龙溺爱宠姬,乾纲不振,一见潘玉荷柳眉倒竖,似乎动了真怒,赶紧点头陪笑道:“ 好,好,依你,我只是觉得在这夜尽天明,好梦方酣之际,去惊醒宾客,未免不大礼貌。” 潘玉荷冷冷地" 哼" 了一声扬眉说道:“ 你这位大谷主,执掌号令全谷上下的绝对权威,平日任何事儿,都只凭好恶,独断专行,怎么今天又突然讲起礼貌来了?” 于成龙无可奈何,向卜新亭苦笑道:“ 卜兄,请你派个人儿,去把司马平请来如何?就说我久仰' 勾漏之鹰' 威名,渴欲相见。” 卜新亭点头领命,招手唤进侍立室外的一名弟子,命他前往宾馆,请司马平来此,与于谷主相见。
那名弟子,领命去后,于成龙便向潘玉荷涎着脸儿,低声陪笑道:“ 夫人,我虽然握有号令全谷权威,却仍然听你号令,可见得你才是……” 潘玉荷嘴角微披,给了他一瞥妩媚白眼,接口说道:“ 别这样老不识羞,卜大总管与宇文姑娘,都在暗暗好笑,看你出洋相呢!” 于成龙的脸上,方自一红,卜新亭已扬眉笑道:“ 哪里,哪里。
谷主与夫人,琴瑟和好,相敬如宾,足证本谷万事亨通,霸图定遂。” 字文娇听在耳中,觉得这" 眇目张良" 卜新亭武功既高,心汁又妙,更能对于成龙、潘玉荷等承颜希旨、胁肩诌笑地,曲意逢迎,真是个厉害脚色!自己与黄衫客,若想帮助沐天仇雪仇复产,委实应该先想个法儿,歼除卜新亭,断去于成龙一条得力臂助。
念方至此,只听潘玉荷恨声说道:“ 在以前,' 神工谷,中,着实可以称得起是' 万事亨通' ,但在傅天华老贼的鬼影出现之后,几乎变了万事不遂……”卜新亭一抱双拳,神色惶恐说道:“ 难怪夫人要大发雷霆,这全是属下无能,治事不力之罪,尚望谷主另选高明,接替' 总管' 之职……” 于成龙连摇双手,截断卜新亭的话头,向他和颜悦色,满面春风地,含笑说道:“ 卜兄说哪里话来,你的运筹擘划,对我帮助太多,若非你不惮辛苦,克尽辛劳,这' 神工谷,中,更不知要被傅天华那厮的鬼祟行为,闹成什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混乱局面呢j"说至此处,又向潘玉荷暗施眼色,温言笑道:“ 夫人且以茶代酒,奉敬卜兄一杯。” 潘玉荷知晓于成龙目前正值用人之际,必须对这颇为得力的卜新亭,善加笼络,遂如言举杯。娇笑说道:“ 卜大总管,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适才我痛于弟仇,出言或有欠当之处,彼此都是一家人,你要多多担待才好。” 卜新亭站起身形,双手捧杯,饮完了杯中茶儿,满面感激神色地,朗声说道:“ 夫人说哪里话来,属下好比谷主暨夫人胯下之驹,扬鞭便走,勒缰即住,只要谷主与夫人看得起我,卜新亭必竭尽驽钝悉力以报。肝脑涂地,在所不计……” 话犹未了,突然顿住话声,向于成龙低声说道:“ 启禀谷主,' 勾漏之鹰' 司马平来了,谷主是否可以纡尊降贵地,出外迎他一下?” 于成龙对于卜新亭之话,倒真是言听计从,立刻起身出室,走到滴水帘前,抱拳笑道:“ 这位就是' 勾漏之鹰' 司马老弟么?老夫久钦盛名,今日真是幸会得紧了!” 卜新亭则抢前两步,向司马平低声说道:“ 司马老弟,这就是我家谷主,谷主身后,乃是我家夫人。” 司马平曾闻,抱拳躬身地,陪笑说道:“ 司马平末学后进,此番终南之游,更是来得冒昧,尚望谷主暨夫人,海涵鲁莽之罪!” 于成龙" 哈哈" 大笑地,拉着司马平的手儿说道:“ 司马老弟何必太谦,来来来,我再为你引介一位巾帼奇英,江湖女杰。” 说完,便为宇文娇、司马平二人,互相引见。
卜新亭不等于成龙开口,便在司马平落座以后,替他斟了一杯香茗。含笑说道:“ 司马老弟,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化名' 花天富,的' 天机剑客' 傅天华,业已潜入本谷,有所蠢动。” 司马平" 哦" 了一声,目注卜新亭道:“ 那傅天华有何蠢动?
是暗算伤人,还是企图窃宝……” 卜新亭道:“ 是暗算伤人,把谷主爱女凤姑娘,伤得不轻,如今正在内室静养,大概最少要七八日以上,方可康复。” 司马平道:“ 卜总管为何听任他如此猖狂?难道以' 神工谷,全谷之力。还制不了一个' 天机剑客' 傅天华么?” 卜新亭苦笑道:“ 傅天华若敢明面叫阵,慢说以谷主神威,或夫人绝艺,均非他所能敌,便撞着我卜新亭,也不容他逃出手去。
但这厮是藏在暗中,踪迹相当隐蔽,搜寻起来,便不太容易的了。” 司马平笑道:“ 这有何难?他身边藏有一条' 七寸墨蛇' ,只消我把其余六条蛇儿放出,立有气机感应,甚至于可为于谷主除此大患。” 潘玉荷听得嫣然一笑地,接口说道:“ 我们惊扰司马兄好梦之意,便是为此,因万一傅天华胆怯离谷,逃出百里。就无法凭藉灵蛇收拾这厮的了。” 司马平道:“ 这事容易,我身边尚有六条' 七寸墨蛇' 如今且把它们向六个方向放出,最多在卯牌时分以前,便会有所反应。” 潘玉荷大喜道:“ 司马兄请赶紧施为,你若杀了傅天华,' 神工谷' 不吝任何酬报。” 司马平微笑道:“ 江湖结交,义气当先,夫人这' 酬报,二字,还请收回的好。” 于成龙知晓司马平的来历,遂对潘玉荷道:“ 夫人,司马老弟之兄,是' 十万大山' 中的' 骷髅帮' 帮主,富堪敌国,事业宏大,你这' 酬报' 二字,确实太失言了……” 潘玉荷" 呀" 了一声,对司马平举杯笑道:“ 我真是被那傅天华气昏了头,来来来!我自认失言,向你赏罪,司马兄……” 司马平站起身形,举杯微笑地,接口说道:“ 赏罪之语,万不敢当,司马平这就放出' 七寸墨蛇' ,试上一试。,' 说完,离座,飘身走出室外。
于成龙、潘玉荷、卜新亭、宇文娇等,也一齐跟将出去,看他怎样施展。
尤其是宇文娇,心中着实为沐天仇之师" 天机剑客''傅天华,暗捏一把冷汗!
到了室外," 勾漏之鹰" 司马平立即解开胸间一个皮制小囊来,然后解开囊口,轻轻地往外一倒。
从囊里倒出的,果然是六条奇形小蛇。
那蛇儿名副其实,长才七寸,全身墨黑,只有蛇颈之间,有圈宛如丝线的细细的白纹。
蛇身细如小笔笔管,但蛇头却比身躯粗了两倍不止,形呈三角,鼻端特尖,看去神态狞恶慑人。
潘玉荷口中" 啧啧" 称奇地,向司马平笑道:“ 这种奇蛇,我不单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听到,仅从它们的外表看来,已知必然具有剧毒。” 司马平双眉微扬含笑点头说道:“ 我曾经作过试验,挤出这种' 七寸墨蛇' 的一滴毒液,竟毒死了十七只壮健水牛……” 说至此处,语音微顿,指着" 七寸墨蛇?颈间的那圈细细白线,又复笑道:“ 何况此蛇除了颈间那圈细细白线,是致命要害以外,全身坚逾精钢,不畏任何刀剑,故而蛇儿虽小,着实相当厉害的呢!” 潘玉荷急于报却弟仇,向司马平扬眉道:“ 司马兄既然有此灵蛇,便赶紧向那傅天华老贼身上,一试威力去吧!” 司马平点头微笑,伸手一指,口中并作了一声尖锐唿哨。
六条" 七寸墨蛇" 的其中一条,立即随着司马平的手势指示。
飞窜而出。
司马平唿哨又作,伸手再指,第二条" 七寸墨蛇" 又复窜向他手指之处。
等他连续指示了六个不同的方向之后,那六条" 七寸墨蛇" 便完全消失于四外的沉沉暗影之中。
司马平转过身来,向卜新亭得意地笑道:?卜大总管,你看我的这几条蛇儿,通不通灵,它们蛮听我的话的呢!” 卜新亭以一种佩服神色,向司马平赞道:“司马兄能把这种' 七寸墨蛇' 调教得如此通灵,委实足见高明,但也显然是大大费过了一番苦心?” 司马平点了点头,一扬双眉答道:“ 卜大总管说得不错,这七条蛇儿,费了我多年苦心,我确实对它们珍逾性命,万一遇着厉害对手之时,还可当作出人意料的暗器使用。” 潘玉荷" 呀" 了一声,娇笑说道:“ 用这' 七寸墨蛇' 作为暗器不单出人意料,也厉害无比,对方只要伸手一接,便难逃毒牙齿腕之厄!” 司马平笑道:“ 即令对方不接,' 七寸墨蛇' 也会凌空转折,主动追咬,在八闽两广之间,已有不少江湖人物,死在我这种活生生的暗器之下!”卜新亭突然紧皱双眉,脸上露出忧色。
于成龙是心思极为敏捷的绝顶机警之人,立即觉察出卜新亭的神色变化,向他注目问道:“ 卜兄,你……你怎么面露忧色,有甚心事?” 卜新亭道:“ 属下是在忧虑,这' 七寸墨蛇' 既然这么厉害,司马兄向各方放出以后,一会不会误伤本谷之人?” 于成龙" 嗯" 了一声,点头说道:“ 卜兄顾虑得也对……” 一语方同,那位," 勾漏之鹰" 司马平便接口笑道:“ 于谷主与卜大总管请放心,我这' 七寸墨蛇' 经过苦心调教,除了特殊情况以外,绝不主动伤人。” 卜新亭道:“ 什么叫特殊情况?” 司马平举杯饮了一口茶儿,含笑答道:“ 另外一种情况,则是倘遇别人截击,把它们弄急之际,也会自然反齿。” 卜新亭苦笑一声,向于成龙说道:“ 但愿本谷之中,不要有人对这六条' 七寸墨蛇' 加以截击,弄出些无谓事端才好。” 于成龙笑道:“ 不要紧,一来这种' 七寸墨蛇' 身体甚小,又在曙色熹微之中,不易被人发觉;二来即令有人发觉,也多半不会注意,更不至于要对一条小小蛇儿,加以截击。” 潘玉荷坐在于成龙的身边,接口微笑说道:“ 话儿又说回来,倘若对蛇截击不成,而被小蛇咬伤之人,无非酒囊饭袋,死上两个,也没什么……” 语音至此略顿,目中闪射凶芒,又复说道:“ 总而言之,傅天华那厮,杀害我兄弟潘玉龙在先,又复暗袭谷主爱女凤姑娘在后,只要能歼除这万恶老贼,本谷中纵受再大牺牲,亦在所不惜。” 卜新亭听得潘玉荷这样一说,便展释满面忧容,向司马平含笑说道:“ 司马兄,你认为利用' 七寸墨蛇' ,暗袭傅天华之举,能有几成把握?” 司马平神色上充满自信地,应声答道:“ 常言道:'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任凭那傅天华功力多高,心思多巧,在' 七寸墨蛇,疾如电闪的无声攻击之下,必死无疑,故而不是司马平吹嘘,我认为此举有把握,为夫人报仇雪恨……但……但也附带有必须条件。” 潘玉荷问道:“什么必须条件?” 司马平道:“ 第一,那向我索去一条' 七寸墨蛇' 之人,究竟是不是' 天机剑客,傅天华?否则,便成张冠李戴,纵然攻击成功,也仍然未得遂潘夫人的报仇之愿。” 于成龙略一思索,摇了摇头说道:“ 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根据' 花天富,三字,便足证明是傅天华的化身,何况除了这个老贼,别人既不敢来我' 神工谷' 中捣鬼,也和我没有深重仇恨!” 司马平道:“ 就是身怀另一条' 七寸墨蛇' 之人,必须在百里以内,假如越出这项范围,便不是我所放六条蛇儿的感应能力所可达到的了。” 潘玉荷道:“ 这一点也没问题,傅天华那厮,刚刚还在' 四海厅,前,伤了凤姑娘,显然他的踪迹,还勾留在' 神工谷'内。” 司马平满面得意神色地,向潘玉荷扬眉笑道:“ 潘夫人,只要这两项必须条件,完全成立,司马平可以担保在卯牌时分前,必可功成,那时,请潘夫人随着蛇儿引路' ,寻到傅天华已遭毒毙的遗体之前,再复戮尸解恨便了。” 潘玉荷满意地点了点头。
宇文娇听至此处,站起身形,向于成龙抱拳说道:“ 启禀老伯,侄女暂时告便,去往内室之中,看看凤妹情况如何?” 于成龙点头笑道:“ 有劳贤侄女,但凤儿若尚未醒时,便不必惊动,让她睡上一觉便了,我方才业已细心诊察,她虽伤得不轻,却绝无性命之虑。” 字文娇点头领命,并向潘玉荷、卜新亭等,略打招呼,缓步走向内室。
这位弃邪归正的江湖侠女,于举步之间,真是满腹愁思。
第一,她弄不清楚在" 四海厅" 前,对于玉凤突下辣手之人,究竟是谁?
但她认为绝对不是" 天机剑客" 傅天华,因为傅天华明知于玉凤是他女儿,怎会对亲生爱女,下此辣手?
即令不是傅天华,多半也是这位" 天机剑客" 的知己好友,难道傅天华竟未向助阵友好,说明昔年隐秘,以致发生了这桩误会?
关于这第一件事,只不过使宇文娇疑云满腹,莫名其妙,第一件事才使她深深发愁,莫知所措!
那就是" 勾漏之鹰" 司马平,放出六条" 七寸墨蛇" ,对傅天华暗加袭击。
假如这项袭击成功,则不单于玉凤天伦梦碎,抱憾终身,自己与黄衫客企图义助沐天仇复产报仇这事,也多半将成泡影!
此事这样重要,自己偏偏无法向那宛如神龙,不知踪迹的傅天华老前辈发出警告,让他有所戒备,度过毒蛇之厄j 宇文娇越想越愁,但她只能把这种愁绪,闷在心中,连通知黄衫客或沐天仇一声,都办不到。
愁思方深,步入内室,见于玉凤仍在榻上沉沉地熟睡。
宇文娇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遵守于成龙嘱咐之言,并不想对于玉凤有何惊动。
但于玉凤却突然妙目微睁,向宇文娇嫣然一笑。
这一笑,可把这位宇文娇笑得大大吃了一惊!
就在她正要脱口惊呼之际,于玉凤抬起右手,先向外室指了一指,然后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宇文娇莫令外室之人有所警觉。
宇文娇会意点头,悄悄坐在于玉凤身边榻上。
于玉凤伸手一拉,索性把宇文娇拉得与自己并榻躺下,将香唇凑向她的耳边,低声笑道:“ 宇文姊姊,你不要为我着急,我虽受伤,却自有疗伤圣药。并且反而会因祸得福,大有好处呢!” 宇文娇听得愕然,遂也近乎" 蚁语传声" ,第三人不得与闻的语音,向于玉凤悄然问道:“ 凤妹,你这种伤势严重情况,是故意装出来的么?你到底是在耍些什么花样?” 于玉凤道:“ 这件事儿,本来尚未到揭晓时候,我因怕宇文姊姊着急,不忍相瞒,才提前略为透露,此刻室外人多,娇姊莫问究竟,等我爹爹等人去后,我们再细谈好么?” 宇文娇见了于玉凤的神秘神情,以为她已知身世之谜,但如今听她仍把杀母之仇的于成龙,亲亲热热地,叫做" 爹爹" ,方知自己料错。
她附在于玉凤耳边,向她低声说道:“ 不行,凤妹至少要先回答我一项问题,否则,闷在心中,真会把我憋死!” 于玉风道:“ 什么问题?宇文姊姊快点问吧?但千万莫要惊动我爹爹他们,让他们以为我的伤势严重,才不敢惊扰,好让我静静休养这一机关。” 宇文娇当然问的是最令她迷惑之事,遂目注于玉凤的带笑娇靥,低声问道:“ 凤妹,在' 四海厅' 前伤你之人是谁?” 于玉凤点头道:“ 我当然知道,是' 天机剑客' 傅天华……” " 傅天华" 三字方出,宇文娇便在枕上摇头,截断于玉凤的话儿说道:“ 风妹,你弄错了,伤你之人,不会是傅天华,我敢担保,傅天华会袭击' 神工谷' 中的任何人,却绝对不会伤你。” 这是宇文娇觉得揭晓于玉凤身世秘密的时机将至,才故意如此说法,在她心灵之中,预留下一项伏笔。
谁知她的语音方了,于玉凤却悄然笑道:“ 我才没有弄错,傅天华事先和我约定,要我故意挨他一掌。伤我这人,不是他还是谁呢?” 宇文娇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地,怔了片刻,方目注于玉凤,压低语音问道:“ 风妹,你见了傅天华么?你们还事先约定,故意挨他一掌?这……这事太出我意料之外,其中弄的究竟是什么玄虚?” 于玉风向室外略一注目,掩口低声笑道:“ 这里面所弄玄虚,确实不少,姊姊暂且忍耐一下,等我爹爹等走后,我拚着受傅天华老人家责怪,也把经过情形,详细告你便了。” 宇文娇无可奈何,想告诉于玉凤,傅天华如今在生命危殆之、中,但因顾虑于玉凤重伤未痊,不愿使她再增加精神负担,遂暂时忍住,向她点头说道:“ 好,凤妹暂且将息,我去外室,等于谷主、潘夫人、卜大总管等走后再来。” 说完,守文娇便从榻上起身,走出内室。
就在此时,两声震耳惨呼,突起当空。
卜新亭闻声之下,惊得站起身形,向于成龙皱眉说道:“ 这是我派在凤姑娘所住处周围,担任警戒岗哨的本谷弟子的负伤呼声,难道又出了什么祸变……”于成龙听完," 吧" 的一掌,拍碎了身边一张紫檀茶几,目闪凶光,愤然喝道:“ 傅天华老贼,太以可恶,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卜兄智计绝伦,能不能想个法儿,使傅天华老贼明面现身,与我放手一……” " 放手一搏" 的最后一个" 搏" 字,尚未出口," 呼呼" 怪响起风,两具" 神工谷" 弟子打扮的尸体之后,业已掷落庭中。
这一来,于成龙首先勃然起立,走出室外。
潘玉荷、卜新亭、司马平等人,自然相随,宇文娇也抱着一种奇异心情,随同举步,想看看究竟来者是谁?以及出了什么怪事。
一条人影,跟在两具尸体,飞落庭院之中。
于成龙、潘玉荷、卜新亭、司马平等人,目光注处,均惊讶得往后退了一步。
连宇文娇相当洒脱之人,也看得羞红满面,几乎以手掩面。
原来飞落庭院中的,是精赤条条,半丝不挂的一个男人。
这精赤条条,看去极为不雅的男人,字文娇从未见过,但对于成龙、潘玉荷、卜新亭,甚至初来" 神工谷" 的" 勾漏之鹰" 司马平,却均不陌生。
他就是被于成龙尊为" 供奉" ,称为" 静楼二老" 之一的" 倚红狂士" 熊古香。
熊古香此时会来,而又一丝不挂,精赤条条,怎不令于成龙等人大感意外?
于成龙一抱拳,诧然发话说道:“ 熊兄……” 熊古香一阵慑人厉笑,双掌向于成龙左右一张。
于成龙眉头皱处,不由自主地,又复微退半步。
原来,熊古香左右双掌之中,各握着一小团黑乎乎的物件。
起初,于成龙等,谁也没有看清楚这种黑乎乎的物件,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熊古香双掌才张,在他左右掌心中,那两团黑乎乎的物件,竞蠕蠕而动。
众人这才看出,熊古香掌中之物,竟是司马平适才所放,意欲暗算" 天机剑客" 傅天华的" 勾漏" 特产" 七寸墨蛇".卜新亭首先" 嗯" 了一声,愕然说道:“ 熊……熊老供奉,你……你把这' 七寸墨蛇' 捉来则甚?” 这时,那两条" 七寸墨蛇" ,已在熊古香掌中。昂头欲起。
熊古香钢牙一挫,满面狞厉神色地,双掌十指,再度猛捏成拳。
滴滴蛇血,由熊古香的指缝之中流出,落向地上。显然司马平所谓任何刀剑难伤的" 七寸踺蛇" ,已在熊古香的十指压力之下,硬被捏成肉饼。
由此可见,熊古香的功力之强,确实旷世高手,也由此可见,熊古香对那两条" 七寸墨蛇" 的恨毒之深。
根据熊古香对" 七寸墨蛇" 的恨毒之深,及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情况,于成龙、潘玉荷暨卜新亭等,均已有了一种相同判断。
由于熊古香号为" 倚红狂士" ,又称" 色界天魔" ,夜夜御女,从无虚夕,于成龙等遂均认为熊古香是正在云雨巫山,欲仙欲死的兴头上,被" 七寸墨蛇"有所惊扰,才恼火到这等地步。
但转念一想," 七寸墨蛇" 是根据同类感应气机,去寻" 天机剑客" 傅天华的晦气,怎会进入" 静楼" ,惊扰了熊古香的巫山好梦?
以及熊古香纵然恼怒,也可从容责询,何必如此精赤条条。一丝不挂地,便即赶来,出此丑相则甚?
于成龙不便探询,遂向卜新亭以目示意。
卜新亭是玲珑剔透之人,立即点头会意,并立即抢前两步,向熊古香抱拳笑道:“ 熊老供奉,你是被这两条' 七寸墨蛇''惊了好梦,扰了兴头……” 话犹未了,一片墨光,业已罩向当头。
这片墨光,正是两条" 七寸墨蛇" ,被生生捏成肉饼所化" 蛇浆。” 熊古香一见卜新亭上前答话,竟不由分说,把双掌" 蛇浆" ,向他迎头撒去。
卜新亭骤出不意,立濒危境,只得以武林人物平时所不屑为的一式" 懒驴打滚" ,侧身向右,滚出数尺。
饶他应变敏捷,衣袍下摆仍沾了一些" 蛇浆" ,立时直冒青烟," 滋滋" 作响。
不单卜新亭濒于危境,连于成龙、潘玉荷、司马平、宇文娇等都差点儿吃了大亏。
因卜新亭以" 懒驴打滚" ,向右闪开,那墨光闪闪的一片" 蛇浆" ,便向于成龙等人飞洒而去。
总算于成龙功力既高,反应又快,立时衣袖拂处,一片强劲罡气,卷向当空。
潘玉荷双掌齐推,也助了他一臂之力。
合他们两人的全力施为,才把那片" 墨蛇蛇浆" 震得四散飞落,逃避过了这一场意外飞灾劫数。
但熊古香仍不肯饶过卜新亭,乘着他刚从地上滚翻起身,立足未稳之际,又向他纵身追扑,打出三拳,踢出两脚。
若是与人对敌,卜新亭一身绝艺,也非庸才,可以放手施为,有攻有守。
如今熊古香身为" 静楼二老" 之一,是" 神工谷" 谷主于成龙最尊重的大大" 供奉" ,卜新亭遂不便还攻,只得凭着小巧功夫,闪展腾挪地,躲避来势。这样打法,挨打的一方,定然吃亏。何况熊古香又有那高功力,故而,四五照面过后,卜新亭已被弄得险象横生,手忙脚乱。
旁观的于成龙等四人,除了奇诧心情,完全一致以外,还可分作三种心情,并不一致。
司马平除了奇诧以外的心情是" 愧" ,怎样向主人交代?
于成龙与潘玉荷除了奇诧以外的心情是" 急" ,他们在这种一位''供奉" 猛向一位" 总管" 大施辣手的情况之下,委实焦急异常,不知应如何处理?
字文娇除了" 奇诧" 以外的心情,则是" 高兴".她不单" 高兴" ,并且是双重高兴。
第一种" 高兴" ,是照这情形看来," 七寸墨蛇" 的阴谋攻击的方向,似乎发生错误,自己大概业已无须再为" 天机剑客" 傅天华的安全担忧。
第二种" 高兴" 是当前这种情况,除了熊古香精赤条条,一丝不挂,有点太不雅观之外,委实相当精采又对群侠有利。
" 狗咬狗,满嘴毛。” 无论是" 倚红狂士" 熊古香中了蛇毒?抑或" 眇目张良" 卜新亭被熊古香所伤?都对沐天仇报仇复产之事,大有帮助,因为这两人无论去掉哪一个,都等于使于成龙老贼断了一条臂膀……
宇文娇的高兴未了,卜新亭已被熊古香逼得身法凌乱,步下踉跄,情势十分危殆!
于成龙觉得再不能坐视不管,遂皱眉叫道:“ 卜兄,熊供奉似乎神智已迷,你…- 你不必只守不攻,可……可以……” 于成龙的意思是想叫卜新亭设法还攻,若能点倒熊古香,再为这位" 倚红狂士" 熊古香诊断救治。
但一语未毕,熊古香突然不再追击卜新亭,霍然转过身来,双目狠瞪着于成龙和潘玉荷二人,神情十分狞厉。
于成龙忽然发现熊古香的嘴角边,业已沁出血丝,不禁骇然一惊,失声问道:“ 熊兄,你……你是否业已中了蛇毒?你觉得怎样?” 熊古香狞笑不答,倏然把口一张。
出人意料的,居然从熊古香口中,紫黑蛇信吞吐地钻出一个" 七寸墨蛇" 的小小三角蛇头。
熊古香适才手中有蛇,尚可说是被他擒来,如今口中有蛇,难道竟是这罕世毒物,钻进了他的体内?
于成龙等方自相顾愕然,熊古香猛一闭口。
" 克察" 一声,他竟把" 七寸墨蛇" 的三角蛇头,齐颈咬断,然后血沫横飞的一阵嘴嚼,似乎把口中蛇身,津津有味地,吃下腹去。
卜新亭的衣襟之上沾了一点" 蛇浆" ,尚且直冒青烟,如今熊古香嚼食了整条毒蛇,他能受得住么?
说也奇怪,熊古香虽然把整条毒蛇嚼食,不但毫无中毒迹象,他的双目凶光,并越发炯炯慑人!
同时,这位" 倚红狂士" 身上,并起了一种特殊生理变化。
所谓" 特殊生理变化" ,便是他那胯间不文之物,竟告勃然举起……
这时,熊古香的目光之中,除了凶芒,兼喷欲火!
他不再耐立不动,而是双目盯着潘玉荷,向她缓缓走去。
如此不堪景色,慢说早使宇文娇暨夏荷、秋菊等侍女羞红满颊,引袖掩面地避向一旁,便连一向淫荡,老吃老做的潘玉荷,也被弄得奇窘无比,站不住脚地飘向一旁闪了开去。
潘玉荷一走,熊古香的目光,便专注向当面唯一的于成龙脸上。
如今,他目中的欲火凶芒,越发狞厉慑人,两只手掌也缓缓向上提起。
熊古香自到此处,不曾发过片言。
于成龙知道必是因毒蛇入腹之故,熊古香业已不能说话,只可从他的动作,以及目光之上,去猜测他的心意。
此刻,熊古香目中凶芒逼人,双掌又复缓缓提起,定是凝聚真气,要对自己作全力一击。
在这种分明见他神志已昏,无可理喻情况之下,除了躲避,或硬加接架以外,别无其他选择。
就在于成龙尚未决定究竟是加以闪避,抑或硬接熊古香一击的略为踌躇之际,一条人影,突如电闪般掠空而至,熊古香的缓提双掌,也告突然扬起。
若在平时,熊古香的举措,自然捷如闪电。
此时,或许是神志不清之故,竟比后来那人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瞬之间。
熊古香所提双掌,由慢转快之举,倒并非是想加速袭击于成龙,而是发现身后有人扑来,欲待……
武林交手,胜负之数往往决于须臾,谁慢了那么一点儿,谁就饮恨伏尸,谁快了那么一点儿,谁就称雄成霸。
熊古香双掌才扬,背后人一掌已落。
" 吧" 的一声巨响,熊古香被那人一掌击中后背,震得飞出数步,跌仆在于成龙的面前,一动不动,显已心脉断绝。
这人既然动作快于熊古香,能把这" 倚红狂士" 一掌震死,自然是与" 神工谷" 站在敌对地位的绝世高手。
于成龙等在场诸人,自然而然地,都猜疑到了大敌" 天机剑客" 傅天华身上,连宇文娇也不例外。但来人身形一现,是个红光满面的壮健老叟,除了宇文娇、司马平感觉陌生未识以外,于成龙、潘玉荷、卜新亭等,却是惊奇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老叟并非什么" 天机剑客" 傅天华,而是与熊古香并为" 供奉" ," 静楼二老" 中的另外一老," 九指醉客" 许中阳。
于成龙见来人竟是" 九指醉客" 许中阳,他并又把熊古香一掌震死,真是惊奇得莫名其妙地,瞪目失声问道:“ 许兄,你……
你……你为何要……要杀熊兄……” " 九指醉客" 许中阳向地上熊古香那具精赤条条的遗尸,看了一眼,叹息答道:“ 于谷主,不是要杀他,是要救你,并让这业已无法再活的熊古香兄,少受一点活罪" 于成龙越听越觉不解地,讶声问道:“ 许兄此话怎讲?我我……
有点不大明白。” 许中阳叹道:“ 据我从熊古香的侍姬口中问出,熊兄今日外出归来,兴致极好,饮了一些酒儿,连御七女后方觉体倦,遂与第八名侍奉美姬裸体交股而眠……” 于成龙听得双目略皱,摇头说道:“ 熊兄虽酷好女色,我总觉得他在这一方面,未加节制,过嫌放纵了一些。” 许中阳点头道:“ 一夕连御七女,纵是铁打金刚,也必神疲,就在熊古香倦极熟睡之际,他所居静楼之中,不知怎的,竟来了六条小小黑色毒蛇……” 于成龙听至此处以一种冷峻目光,向司马平看了一眼,把这位" 勾漏之鹰" ,看得从全身毛孔中都向外直冒凉意。
许中阳继续道:“ 于是,惨祸发生,六条小小毒蛇中的三条,钻进熊古香的谷道之内,熊兄痛极醒来,先打死一条毒蛇,另外两条,电疾逃脱,熊兄怒发如狂,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便自赤身追蛇来此。” 潘玉荷道:“ 那两条蛇儿,已被熊供奉擒住,捏成肉浆,适才并又从他口中钻出一条蛇儿。” 许中阳苦笑道:“这样说来,还有两条毒蛇留在熊古香的脏腑之中,于谷主与潘夫人不妨试想,他还活得成么?我念在多年老友份上。一掌猝发,早点震断心脉,使熊兄立刻解脱,免得多受极大痛苦。
于成龙闻知经过,算是明白一半地,点头笑道:“ 照许兄所说事实,熊兄性命确已无法挽回,使他及早解脱,乃是应为仁举,但许兄适才所说救我一节,却……” 许中阳不等于成龙再往下问,便接口答道:“ 熊兄本该早死,但一来数十年修为,功力绝高,二来满腹突遭暗算的愤怒戾气,必欲在临死前猛加发泄,有这两种原因,才被一种不甘白死的奇异精神力量,支持他寻来此地……” 于成龙相当同意地,向许中阳点头说道:“ 许兄的这种分析,极有道理,世间常见的僵尸作怪,往往也都是由于戾气作祟……” 许中阳道:“ 偏偏事有凑巧,于谷主竟成了熊古香兄将绝气前的最后面对之人,于是他遂集中怨毒,要对你突作全力一击。掌力发后,熊兄精神崩溃,立死无疑,但他这尽命一掌,所蕴威力,可能比平时强达一倍以上,于谷主若能避开,自然不妨,万一欲加硬接,就难免出乎意料地,略受损伤。” 于成龙听得心服口服地,向许中阳抱拳说道:“ 多谢许兄,我适才并未躲闪,正是想硬接一掌,若非许兄及时出手,超度了熊古香兄,想多少也必带点伤损的了。” 许中阳正待谦逊,双眉一扬," 呼呼" 地连劈出两掌。
原来,果然又有两条" 七寸墨蛇" ,从熊古香遗尸的双耳之内,一拱一拱地,拱了出来。
许中阳以两记" 劈空重掌" ,把两条" 七寸墨蛇" 击成肉酱后,向于成龙愤然质问道:“ 于谷主,这种毒蛇,甚为罕见,是从哪里来的?你一定知道吧?”于成龙尚未答言,卜新亭已指着司马平道:“ 是这位司马平兄,远从广西' 勾漏' 山中,带来的罕见毒蛇。” 许中阳闻言,遂立即注目司马平,向这位" 勾漏之鹰" 缓缓走去。
司马平知晓不妙,忙向卜新亭叫道:“ 卜大总管,你应该替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儿,定有别情,原不应该怪责到我的头上。” 卜新亭闻得这" 勾漏之鹰" 司马平,向自己求救,遂对" 九指醉客''许中阳,陪笑叫道:“ 许老供奉,这' 七寸墨蛇' ,虽是司马老弟所放,但目的决非用来暗算熊老供奉,其中多半另有别情……” 话方至此,许中阳便冷笑一声,说道:“ 我不管有甚别情,只要害死熊古香的毒蛇,是这司马小儿所放,我便要取他狗命,以稍慰熊兄的地下英灵,稍尽多年同居' 静楼' 之谊。” 司马平见许中阳不听卜新亭解释,说话之时,又复目中仇火如电,知道事难善了。……
许中阳从鼻中" 哼" 了一声,说道:“ 慢说只是' 勾漏之鹰" ,便是' 勾漏之虎' 或' 勾漏之魔' ,我也要把你化为齑粉……” 这时,许中阳业已走得距离司马平。仅约五尺的远近。
司马平怯于对方威势。向后退了两步,双掌护住当胸,凝聚真力待变。
许中阳嘴角披了一披,哂然说道:“ 米粒之珠,难道还想放放光华?” 语音甫落,右掌倏扬,一招" 笑拍洪崖" ,便向司马平当胸缓缓推出。
司马平虽然不知许中阳深浅,但却见识过" 倚红狂士" 熊古香的绝世神功。
这许中阳既与熊古香共称" 静楼二老" ,均为供奉,则功力造诣,想来也在伯仲之间。
故而,司马平不敢怠慢,虽见许中阳出手甚缓,却也全力应接,双掌齐翻。
这翻掌一接之下,另一幕惨剧,又告发生。
许中阳缓缓一掌,并未有任何疾风劲气,却显露出足以惊人的无伦威力。
司马平艺业不弱,但他双掌才翻,便觉得有股奇强暗劲,宛如排山倒海,撞向胸前。
这股暗劲的强度威势,绝非司马平所凝真力,可以抗拒。
司马平惊怖之下,惨哼一声;双腕先折!
跟着口吐鲜血,身形也被那股奇强暗劲,激撞得凌空飞起。
如此情况以下,显见这位" 勾漏之鹰" 司马平,业已身受内外重伤,绝难活命。
但许中阳于万般无奈之下,亲手一掌震死了老友熊古香,心中怒火,委实太以高胜,仍不肯把司马平就此放过。
许中阳眉腾杀气,双掌倏然往回一抓。
司马平的身形,本被震得向后倒飞,如今又被内吸得对许中阳这边凌空飞来。
许中阳双手伸处。接住司马平的双脚,霍然左右一分。
" 哧" 的一声慑人巨响起处,司马平竞被许中阳活生生地撕成两片。
血雨飞空,肝肠满地,这位为了贪得" 昊天二宝" 由" 勾漏" 远游" 终南"的" 勾漏之鹰" 司马平,委实死得够惨!
许中阳也弄得满身都是血污,他把司马平的两片尸身,抛在地上。向熊古香的遗尸,含泪抱拳叫道:“ 熊兄,我对你猝然下手之举,是出于万不得已,如今总算撕却' 勾漏之鹰' 司马平,为你回报冤仇。熊兄在九泉之下,请瞑目吧!”此刻。在场诸人,因心情各异。各人的脸上,神色也自然不同了。
宇文娇是高兴,她既高兴" 七寸墨蛇" 害死了熊古香,使于成龙损折了一员上将,也高兴许中阳撕裂司马平,使东南江湖上少却一名凶邪。
但她虽心中高兴,却不敢形于神色,尽量暗自矜持,不露出丝毫喜悦。
于成龙与潘玉荷则遽失" 大将" ,自然满面悲伤悼痛神色。
卜新亭表现得与众不同,他愁锁双眉,似有重大心事。
许中阳发现了在场诸人的神色变化,单向卜新亭问道:“ 卜大总管,你皱眉则甚?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举措,有甚失妥,抑或有重大错误之处?” 卜新亭慌忙一抱双拳,陪笑说道:“ 许老供奉的举措,极为高明,哪有丝毫错误?卜新亭皱眉之故,是在思索怎样消弭一场巨大祸变?” 许中阳不解问道:“ 什么巨大祸变?” 卜新亭指着司马平的两片遗尸,缓缓说道:“ 许老供奉,你知不知道这司马平的来历?” 许中阳摇了摇头,哂然不屑说道:“ 在老夫江湖行道之际,耳边从未听得说过有这么一个不成气候之辈。” 卜新亭目光微瞥于成龙,苦笑说道:“ 司马平本人虽然不成气候,但他有位胞兄,却在当世武林之中,握有相当可观实力。” 许中阳道:“ 他的胞兄是谁?” 卜新亭应声答道:“ 是有' 南荒黑道霸主' 之称,在' 十万大山' 中,创立' 骷髅帮' ,自封为帮主的' 三绝骷髅' 欧阳溯。” 许中阳对于" 三绝骷髅" 欧阳溯之名,倒并不陌生,闻言之下,讶然问道:“他们一个复姓' 欧阳' ,一个复姓' 司马' ,怎么会是兄弟……” 卜新亭道:“我也问过,据司马平说,他自幼过继给' 司马' 门中,' 欧阳' 才是本姓。” 许中阳双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 我只晓得应该为熊古香兄报仇,不论对方是谁,即令适才所杀的是' 三绝骷髅' 欧阳溯本人,许中阳也决不后悔。” 卜新亭连忙向许中阳含笑解释说道:“ 许老供奉切莫会错了意,我不是说你杀得不当,只是颇觉后果堪虑,欧阳溯若知他兄弟死讯,必来寻仇,' 骷髅帮' 一向雄视南荒,好手甚众,岂不为小谷的武林霸业,平添不少麻烦阻碍?最好严令今日目睹此此事诸人,保持秘密,不许泄露……” 宇文娇听至此处,向卜新亭娇笑说道:“ 卜大总管,这事不好办吧?常言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又道是:' 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谓' 秘密' ,哪里长远保持得住?仅以那' 天机剑客' 傅天华来说,他便会把这桩事儿,向' 三绝骷髅' 欧阳溯揭发,依我之见……” 宇文娇异常刁钻,她说至这" 依我之见" 四字,便故意顿住话头,不往下说。
卜新亭见她说话忽然顿住,自然不得不加以追问,向她抱拳说道:“ 字文姑娘有何高见?还请不吝加以指教。” 宇文娇笑道:“ 依我之见,不如趁' 三绝骷髅' 欧阳溯,尚未获知,毫无戒备之际,派些好手,暗下南荒,索性把' 骷髅帮' 总舵挑掉,让它来个兄弟同丧,以绝后患,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宇文娇如此献计,寓有深心,她觉得" 神工谷" 与" 骷髅帮" 均是罪恶渊薮,不如从中挑拨,给他们来个" 驱虎吞狼" ,无论究竟是虎死,抑或是狼伤,总是江湖之福,对于卫道降魔,也有一些好处。
卜新亭闻言,皱眉思索地,沉吟说道:“ 宇文姑娘确系高见,但……” 于成龙仿佛有所决定,不等卜新亭往下再讲,便即摆了摆手,轩眉说道:“ 卜兄无需再作考虑,我已决定采纳宇文姑娘的高明意见,但再略略加以修正。” 卜新亭问道:“ 于谷主打算怎样修正?” 于成龙指着司马平的遗尸说:“ 用石灰掩好,悄悄送交' 骷髅帮,距离' 终南,最近的一处分舵,并附一封书信,就说此人骚扰本谷,已被我加以处决。” 卜新亭道:“ 这样作法,那' 三绝骷髅' 欧阳溯得报之后,岂不气得怒火高烧地,立即率众寻来?” 于成龙" 嗯" 了一声点头说道:“ 我原要他来,反正' 神工谷,即将开谷问世,能借' 三绝骷髅' 欧阳溯,与他所率好手的几颗项上人头,来祭旗立威,倒也再好不过。” 宇文娇一旁听得抚掌称赞地,娇笑说道:“ 于伯父这一修正,修得太高明了,让他欧阳溯自投罗网,我们以逸待劳,委实既得地利,又占人和,比派人远去南荒,多了不少胜算。”于成龙颇为得意地,狞笑两声,又向卜新亭道:“ 卜兄,你赶紧准备上好棺木盛殓熊古香啊,就在我后苑之内,筑一高坟,我好朝夕祭奠。” 卜新亭" 喏喏" 连声,于成龙又向那满面悲戚神色的" 九指醉客" 许中阳,含笑说道:“ 许兄,这桩祸变,幸亏你发觉得早,并当机立断,及时下手,超脱了熊古香;否则,还不知要弄到什么地步?如今事情业已暂时告一段落,我要把酒敬许兄几杯……” 许中阳得号" 九指醉客" 之故,便因一向贪杯如命,但今日却对于成龙摇头说道:“ 多谢于谷主盛情,我……我不想饮……” 于成龙大感意外地,目注许中阳道:“ 许兄一向是杜康知音,每日无此不欢……” 许中阳目中微泛泪光,接口说道:“ 我虽因获悉熊古香被三条毒蛇,钻入谷道,齿伤内脏,决无丝毫生望,才为他及早超脱,少受痛苦。但把多年老友,毙在掌下,我这心中滋味,自也难过万分,如今便有玉液琼浆,也难以入口的了。” 宇文娇听得暗暗点头,觉得这" 九指醉客" 许中阳,颇具情性,人品方面,似乎要比那镇日荒淫的" 倚红狂士" 熊古香,正派得多。
这时许中阳于语音略顿之后,又复指着宇文娇,向于成龙诧然问道:“ 适才这位宇姑娘曾提起' 天机剑客' 傅天华的名号,却是何故?可是此人到了' 神工谷' 内……” 于成龙苦笑一声,对许中阳摇头叹道:“ 此事说来话长,许兄还是入室饮上几杯,听我细细相告。” 许中阳一面跟随于成龙进入室中,一面说道:“ 好,请谷主把事情告我知晓,但却只可以茶代酒,许中阳至少要戒酒三日,以悼念老友之丧。” 于成龙也不再勉强,命人烹了一壶好茶送上。
许中阳边自品茗,边自从于成龙所述,以及卜新亭在旁补充之下,把近来各事,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听清经过以后,一扬眉梢朗声说道:“ 卜大总管,请你替我准备件水靠……” 于成龙闻言之下,不禁愕然问道:“ 许兄要水靠则甚?莫非你打算……” 许中阳不等于成龙语毕,便接口说道:“ 我要下水看看,倘若果有t 青吴匕,暨' 再造九还丹' 等' 昊天二宝' ,而被花花僧私加隐藏,便将其取出,并把那贼秃一并处置,免得留有贻患。” 卜新亭笑道:“ 许老供主之言甚是,但那潭水中央,急漩无数,水质更奇冷如冰……” 许中阳微微一笑,截断卜新亭的话头说:“ 卜大总管放心,我自幼精通水性,三十年前,为了寻找一册'剑谱' ,曾下过宇内最著名的弱水' 黑龙潭' 呢!” 卜新亭喜出望外地,面含微笑说道:“ 此事妙极,我正愁难觅水性极高之人,下潭察看,揭穿花花僧贼秃诡计,想不到许老供奉便精此技,真所谓' 眼前有佛,何必灵山' ?又道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了。” 许中阳道:“ 水靠现不现成?” 卜新亭点头答道:“ 现成,现成。此事不宜迟缓,我自己去取,就劳动许老供奉候在' 四海厅' 前,谷主、潘夫人,暨宇文姑娘等,若有兴趣,也不妨随同去看看。” 话音一毕,这位卜大总管,便亲自去取水靠。
于成龙站起身形,向宇文娇笑道:“ 宇文姑娘,且让风儿在此静养,我们去趟' 四海厅' 吧!” 宇文娇虽然欲听于玉凤倾吐衷曲,却也想把各种经过,告知黄衫客与沐天仇二人,闻言之下,遂向于成龙含笑问道:“ 于伯父,趁着前往'四海厅' 之便,侄女是否把凤妹遇袭受伤、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之事,告诉我黄大哥和沐兄弟知晓,免得他们万一闻讯,便有所焦急挂念?” 于成龙听她说完,连连点头道:“ 应该,应该,贤侄女于说完经过之后,不妨把黄二总管与沐天仇老弟,一齐约到潭边,看看热闹。” 宇文娇站起身形,向于成龙、潘玉荷等施了一礼,笑道:“ 既然如此,侄女便先行一步。” 说完,又向" 九指醉客" 许中阳略打招呼,便即退出室外。
等到宇文娇到了" 四海厅" 的宾馆之中,果见沐天仇背负双手,在室内往来蹀踱,俊脸上满布忧容,显系通宵未寝。
黄衫客则在一旁,似对沐天仇加以劝解。
宇文娇才一推门入室,沐天仇抢前两步,不避嫌疑地,伸手把住宇文娇双肩,向她注目问道:“ 宇文姊姊,你……你…。一你是到哪里去了?我和黄大哥听到凤妹遭人暗袭,身……身……受重伤,可……可是真……真有此事?” r 宇文娇向沐天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沐兄弟,事是确有其事,但你不必着急,凤妹虽曾受伤,并无大碍。” 宇文娇人极聪明,她知道沐天仇关切情急,遂在尚未说明经过之前,先声明于玉凤并无大碍,使沐天仇心中安定。
果然,这一句" 并无大碍" ,立刻使沐天仇安定下来,他俊脸微红地,把双手自宇文娇双肩之上放下,皱眉问道:“ 宇文姊姊,凤妹是怎样受伤?被谁所伤?是兵刃之伤,掌拳之伤,抑或暗器之伤?” 宇文娇瞟他一眼,面含微笑说道:“沐兄弟,我已告诉你凤妹伤势无碍,你为何还这样急呢?” 沐天仇俊脸之上,又是一红,宇文娇嫣然笑道:“ 好兄弟,倒杯茶儿给我,乖乖听你宇文姊姊把经过情形说完,你方才所提出的一连串问题,便可获得解答。” 沐天仇立即先为宇文娇端过一张靠椅,再替她斟了一杯香茗,双手捧过,伺候得十分周到。宇文娇接过香茗,立即将自己所知,对黄衫客、沐天仇细说一遍。
黄衫客听得" 九指醉客" 掌震" 倚红狂士" 熊古香之事,知道于成龙倚为大助的" 静楼二老" 已去其一,不禁暗暗称庆。
沐天仇因尚不知所谓" 天机剑客" 傅天华,就是他师傅" 负心遁客" ,遂在听完之后,摇头说道:“ 傅天华太过分了,他要报仇,应该向于成龙下手,不可对无辜凤妹……” 宇文娇不等他再议论,便即笑道:“ 沐兄弟,你不可对那' 天机剑客' 傅老前辈,有甚失敬之言,因为根据凤妹所说,傅老前辈打她的一掌,完全出于善意,可以使她因祸得福。” 沐天仇双蹙剑眉,苦笑一声。说道:“ 这种善意,不知善在何处?所谓' 因祸得富' 的' 福' 字又从哪里来呢?” 宇文娇笑道:“ 这桩谜底,藏在凤妹腹中,我如今还不知道,等我向她问出究竟,再转告沐兄弟与黄大哥便了。” 说至此处,目光一扫黄衫客与沐天仇道:“ 黄大哥,沐兄弟,如今于成龙等,应已到达' 四海厅' 前,我们且看看热闹去吧!” 黄衫客与沐天仇闻言,遂与宇文娇一同走出" 四海厅" 外。
于成龙等,业已到达" 四海厅" 前,并准备了一艘巨舟。
那位" 九指醉客" 许中阳,也已换好了水衣水靠,准备下潭。
于成龙一见沐天仇,便向他含笑道:“ 沐老弟,关于凤儿遇袭之事,宇文姑娘应已对你说明,她伤势无什大碍,只需静养十日左右,便可复元。来来来,我为沐老弟引见一位武林前辈。” 沐天仇知道于成龙所请的" 武林前辈" ,是指"九指醉客" 许中阳,遂向那位身着水靠的九指老人,唱名参见。
许中阳拉着沐天仇的手儿,向他端详一番,啧啧赞道:“ 沐老弟太好根骨,与于谷主的令嫒玉凤姑娘,真是不分上下,互相辉映的武林奇葩,当世中难得一睹的仙露明珠,祥麟威凤。” 沐天仇被许中阳夸赞得俊脸通红,于成龙却似老怀弥慰地,哈哈大笑。
这时,那只巨舟,业已解缆住潭心进发。
卜新亭斟了一大碗喷香烈酒,递向许中阳道:“ 许老供奉,潭心水质奇寒,冻入骨髓,那花花僧下潭之前,也先猛饮烈酒以祛寒,老供奉……” 许中阳连摇双手,截断卜新亭的话头说道:“ 多谢卜大总管好意,许中阳业已声明至少戒酒三日,悼念老友之丧,决不能自食其言,小小的一潭寒水的冻骨严威,大概还难不倒我。” 于成龙也向卜新亭摆了摆手,含笑说道:“ 卜兄不必担心,许兄的一身功力,已入化境,三昧真火,随时可提,慢说区区一潭寒水,便把他在冰雪中困上一两个时辰也照样安然无恙的呢!” 许中阳笑了一笑,目光微注舟外。
卜新亭陪笑道:“ 还有十来丈远,才是潭心,许老供奉无须过早下水,以致浪费气力。
许中阳点了点头,等到距离潭心,约莫四五丈远之际,方从舟中纵出。
他也和那花花僧一样先是向高空纵起再复头下脚上,宛如只巨大鱼鹰般,合掌穿波入水中。
卜新亭何等眼力,看得分明,见许中阳没入水时所溅水花,比花花僧还小,便知这位" 九指醉客" 在水性方面,也是罕世无人所及。
于成龙也是识货行家,见此情况,点头赞道:“ 想不到许兄还有这高水性,不知那习狎东海波涛的花花僧,比他如何?” 卜新亭笑道:“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属下先前以为花花僧水性极高,如今看来,仍比许老供奉,差了几分火候。” 潘玉荷道:“ 卜大总管,假如许老供奉入潭,果然搜出' 吴天二宝,,证明花花僧蕴有奸谋,我们应把他怎样处置?” 卜新亭毫不考虑地,立即挑眉答道:“ 如今外敌纷来,应采严厉手段,不可讲甚仁慈!花花僧既与司马平同来,便索性让他与那' 勾漏之鹰' 结为' 同路人' 吧!” 于成龙目中厉芒一闪,点头说道:“ 卜兄之言,甚合我心,从今开始。我不再对任何敌视' 神工谷' 之人,存甚仁慈之念。” 字文娇听得心中好笑地,暗自忖道:“ 老贼说得好听,其实自从二十年前迄今,心中根本就不曾有过' 仁慈' 二字。” 潘玉荷目注潭中,忽然眉头一皱,向于成龙说道:“ 倘若这潭水眼之中,真有一条毒蛟,确属' 神工谷'心腹之患,我们应该及早设法,把它除去才好。” 于成龙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说道:“ 杀人我倒极有经验,杀蛟却是破天荒第一回,有点不知应如何下手才好。” 卜新亭独目精芒一闪,接口说道:“ 谷主放心,关于除蛟之策,属下已有腹案。” 于成龙笑道:“ 什么腹案?卜兄请说来听听?” 卜新亭伸手指着潭水之中含笑说道:“ 属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制蛟的绝好毒饵。但有关一切,仍应先等许老供奉在潭下查证以后,再作决定。” 于成龙方自双眉略扬。潭心水花翻处,那位" 九指醉客" 许中阳,业已现出身形。
卜新亭起身迎向舟边,带笑高声叫道:“ 许老供奉,潭下情形如何?是否如我所料?” 许中阳点头一笑,带着一片水光,窜上舟来。
他在舟边抖去身上水渍,然后再走进舱中,把揉作一团的两条胶带向于成龙呈上。
于成龙尚未接过,便向卜新亭赞道:“ 卜兄眼光,委实厉害,花花僧于下水之时,果然是私自携去两条胶带。” ' 许中阳道:“ 谷主请看,胶带中还有别的东西。” 于成龙伸手接过,果觉胶带之中有物,展开看时见是一只长约七寸,宽约三寸的扁扁黄色小匣。
潘玉荷" 咦" 了一声,轩眉笑道:“ 花花贼秃,果然藏了东西,难道这只小小黄匣之中,真提' 昊天二宝' ?” 许中阳笑道:“ 我在水中,不便开启,谷主不妨打开匣儿看看,其中所藏,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成龙正待启匣,卜新亭忽然含笑道:“ 谷主,且慢……” 于成龙为之一愕,卜新亭又复陪笑说道:“ 自从' 天机剑客' 傅天华开始捣乱,近来怪事太多,花样百出,应该处处提防,这开匣之举,不需谷主亲为,由属下代劳了吧!” 于成龙向卜新亭投过一瞥嘉许眼色,摇头笑道:“ 卜兄真个细心,但我业已注意,在手上暗凝功劲,这匣上纵然淬毒,或其中有甚花样,也必无法伤我……” 说至此处,业已把那黄色小匣的匣盖启开。
众人目注处,只见匣中放着一柄长度不到七寸,但却青芒夺目,显极锋利的匕首,和一只扁形的白玉药瓶。
卜新亭" 呀" 了一声,轩眉说道:“ 这不是所谓' 青昊匕' 与' 再造九还丹' 么?想不到传闻属实,在这潭心水眼之中,果有' 昊天二宝' !” 潘玉荷颇为关心孽蛟之事,向许中阳问道:“ 许老供奉,潭心水眼之中,是否真有孽蛟?”许中阳点头答道:“ 不单真有一条孽蛟,那东西似已久蛰初醒,十分饥饿,我曾见它把潭底两只巨龟,吸入口中生生吞吃!” 于成龙听得眉头一皱,向卜新亭问道:“ 卜兄,如今查证已毕,获有实据,你的' 除蛟腹案' 可以公布了吧?” 卜新亭点了点头,先命人从巨舟之上,放下一条小船,然后转向黄衫客说道:“ 黄老弟,我想派你一桩任务。” 黄衫客笑道:“ 总管尽管差遣。” 卜新亭道:“ 我们原船在此不动,请老弟驾小舟去把花花僧擒住,并连同他所炼毒药,一齐带来。” 黄衫客应命飘身,纵下小舟,冲波而去。
于成龙看了卜新亭一眼,含笑问道:“ 卜兄,我此刻是问你' 除蛟腹案' ,你却派遣黄二总管,去擒花花僧贼秃则甚?” 卜新亭抱拳躬身,陪着笑脸道:“那花花僧贼秃不仅隐藏' 昊天二宝' ,并大量炼毒,或许另有凶图,决不可再加宽恕;属下遂请黄二总管,把他擒到现场,揭破阴谋,问他个心服口服,再连同孽蛟,一并处置!” 于成龙听完卜新亭最后一语,向他点头笑道:“ 卜兄真是高才,我如今业已猜出你的' 除蛟腹案' 了。” 卜新亭抱拳躬身说道:。” 居下愚钝之质,何敢当谷主谬赞?谷主高瞻远瞩,无微不察,才真是……” 卜新亭话犹未了,潘玉荷遥指潭中,含笑说道:“ 黄二总管的动作真快,他已把花花僧贼秃擒得来了。” 转眼间,小舟驶近大船,黄衫客一手提着花花僧,另一手则提了一只药瓶,纵上船头,向卜新亭复命。
卜新亭接过那只满贮毒汁的药瓶,微笑问道:“ 这贼秃可曾抗拒,使老弟费甚手脚?” 黄衫客摇了摇头,嘴角一披答道:“ 这秃驴大概是夜来贪色过度,睡得像死猪,被我轻轻易易地,点了穴道。” 卜新亭笑道:“ 老弟请将这贼秃的穴道解开,待我揭破他的阴谋,好让他死而无怨。” 黄衫客向花花僧看了一眼,扬眉问道:“ 要不要解穴之前,先把这秃驴的武功废掉?” 卜新亭摇了摇头,面含微笑说道:“ 不必,有谷主、夫人、暨许老供奉等,这多大大行家在此,不怕他耍甚花样。这秃驴也不曾愚蠢得在垂死之前,还要多寻苦恼。” 黄衫客听得卜新亭这样说后,略一运功弹指,便凌空吐劲,替花花僧解了穴道。
花花僧翻身起立,看见卜新亭,不禁冷笑道:“ 卜大总管,你这样做法,算是哪一门子的待客之道?还想我费心费力地,再下寒潭,除那毒蛟么……” 卜新亭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冷笑接道:“ 花花僧,你要放明白些,面前所坐的,便是我家于谷主、潘夫人,和许老供奉,你若咆哮无礼,无论哪位略为伸伸指头,你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花花僧已知卜新亭功力之高,非己能敌,再听说有这么多高手在前,果然不敢放肆,念了一声佛号,向于成龙等略一施礼,苦笑问道:“ 洒家见过于谷主,夫人,及许老前辈,但不知为何?夜为座上客,朝为阶下囚……” 于成龙冷冷一笑,截断花花僧的话头说道;" 你错了,黄二总管带你来此之意,不是作为' 阶下囚' ,而是有所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