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妹纪湄倒极关心这事,一面与师兄并肩赶路,一面愁声问道:“燕师兄,你性情极刚.乎素说一不二.难道三年以后,真到祁连山千仞峰腰去替朱鹤阮西强偿命吗?”
这时师兄妹两人的蒙面黑巾,业已除去,燕元澜是二十左右,剑眉入鬓,风目重瞳,英姿勃勃的美少年.纪湄则是个十八九岁,风华绝代,娇柔无伦的天真少女!
燕元澜闻言,傲然一笑说道:“杀人偿命,理所当然!倘若武林中人,连这一点正义公理都不肯承认,各仗一身绝艺,任意横行,还成什么世界?”
纪湄被师兄说得脸上一红,燕元澜却末住意这些小节,又复说道:“这些都是后事,目前不必提它,邛蛛派的二绝双奇.据说功力尚高于‘祁连七鹤’,这一场教训,我再也不愿童在未曾获得真凭实据之前,有所过份的轻举妄动下!”
纪湄说道:“邛蛛派二绝双奇,是以‘天残’、‘地缺’称‘二绝’,‘天聋’、‘地哑’称双奇,而‘双奇’功力又略高于‘二绝’!他们四人并不住在一起,性情各自怪僻异常.每两人合收一个弟子!”
燕元澜听得“哦”了一声,纪湄继续说到;
“天残、地缺所合收的一个弟子,名叫‘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据闻已得邛棘二绝的七八成真恃!但天聋地哑双奇所收的弟子,却听说资质更好,两个老怪竟以全副精力苦心,要把他造就成当今武林第二代人物中,压盖一切的无双高手,甚至要在他所学未到炉火纯青之前,根本不许这宝贝徒儿,走出天聋、地哑双奇所居的‘绝缘谷’半步,以致连究竟姓甚名谁?都弄不十分清楚!”
燕元澜听完,剑眉略轩问道:“照师妹所说,似乎邛崃派二绝、双奇之间,并不十分融洽?”
“天聋、地哑双奇,与天残,地缺二绝,不仅是邛崃派内同辈人物,并同住邛崃山中,但却根本极少过从,不大往来,仿佛他们之间,还有点互相争奇斗胜的意味,”
燕元澜闻盲笑道:“那我们就分开下手,试完二绝,再试双奇,把他们所说,互相对证起来,总比较来得正确!”
纪湄微笑点头,师兄妹遂直奔四川西北,以他们这等绝世脚程,一路尚略为流连,也不过半月左右.便到了邛崃山境!
太乙峰在邛崃山中,极称高峻,天残、地缺二绝所居,就在峰左的一条暗谷之内。
燕元澜纪湄到得太乙峰头,正是九月底将近黄昏时分,虽然木落风高,秋容已淡,但满山红树,四壑白云,远寺钟声.层层雁阵,景色仍极佳妙。
纪湄俏立峰头,用手向左边一指.说道:“燕师兄,我们是不是直下谷中,去找天残、地缺两个老怪?”
燕元澜摇头微笑说道:“我去找他.不如引得地来找我,不是比较有趣点吗?”
纪湄方待问他怎样引法,燕元澜业已负手走到崖边,低头对着那条不知多深的暗暗幽谷,舒声长啸。
这一啸,足有一盏热茶时分,方始收歇,啸声初起之际,只如风鸣龙吟.清越好听.但越啸越觉宽洪高亮,临到收音时节,简直宛如百万天鼓齐鸣,无数雷霆震怒!
尾音收后好久,远山近壑,犹自回响嗡嗡,纪湄见燕元澜这阵啸声不但把草木中所藏的蛇虫鸟兽.吓得有的纷纷逃窜.连那作人字形前飞的长空雁阵,也被惊得乱成一片!
知道师兄有意激动谷下所居老怪,竟将“先天罡气”.融汇在啸声以内发出。
燕元澜回身笑道:“纪师妹,这种老怪多半刚暴狂傲,必然闻声寻来!我们还是以巾蒙面,使他们心内狐疑,增加几分神秘气氛!”
纪湄微微一笑,如言取巾覆面,但忽然凝神倾耳,听出这座太乙峰腰,仿佛已有动静。
燕元澜笑道:“峰高谷险,我啸声才收未久.来人便到峰腰,功力果然不俗!纪师妹暂且隐身,你到适当时机再行出面!”
纪湄螓首微点,柳腰轻轻摆处,纵登一株参天古木,藏身枝叶之中,燕元澜则在一块大青石上,双手抱头,仰天而卧。
果然不久以后,峰头窜上一人,燕元澜不加理睬.依旧仰望秋空飘荡白云,但自眼角余光之中,业已看出来人不是天残、地缺那等老怪模样,却是一个身着淡黄儒衫,二十五六的俊品少年,手中仿佛持着一报白色玉杖。
黄衫少年纵上峰头以后,见只有燕元澜独自抱头高卧,一身奇异质料玄色劲装,脸上并罩有黑巾,看不出相貌年龄,但那种仰首望天,不理不睬的高傲神情,却是自己生平罕见。
黄衫少年武学颇高,眼力自强,看出石上高卧的蒙面黑夜人不俗,遂把心气一沉,缓缓说道:“石上黑衣朋友,我霍三通有事请教!”
燕元澜闻盲,只翻了半个身,侧脸看看黄衫少年,一语不发。
自称霍三通的黄衫少年,勉强再压胸头盛气,向燕元澜问道:“朋友,你可知道这太乙峰旁,神仙谷内,住的是什么人物?”
燕元澜哼了一声,淡淡答道:“神仙谷内,便住的真是神仙,那也不关我屁事!”
这句话把黄衫少年噎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两道浓眉倏然往上一扬,怒声说道:“神仙倒虚无静寂,与世无争!可是这谷内所居,是绝不容人妄加惊扰的武林绝代高人,你无端地发那鬼啸则甚?”
燕元澜翻身坐起,大笑说道:“你在谷底.我在峰头,相去足有百丈以外!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麋鹿惊于铡而目不瞬’,我
在峰头对景兴怀,舒声一啸,你在谷底却受丁惊扰,其庸可想!其胆可知!还要自称‘绝代高人’,真亏阁下怎生讲得出口?”
霍三通平素词锋极利,但此时被燕元澜讽得还不上半句口来!只得强自解嘲的哈哈一笑,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本来谁也管不了阁下对景抒怀,引吭长啸!但霍三通发现朋友啸声之中,暗藏内家罡气,而神仙谷内,又是邛崃二绝所居,以为有人故意寻衅,才来动问,朋友能不能留个名字?”
燕元澜再干脆不过的三字答覆:“燕元澜!”
这“燕元谰”三字,又把黄衫少年霍三通听得一愕,燕元谰不等对方开口,便即笑道:“邛崃二绝地缺、天残,是武林高手,举世闻名,我燕元澜则是不见经传的江湖末学!霍朋友不必多转弯子.你大概想赐教几手邛崃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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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少年霍三通,早就皱聚双眉,趁着燕元澜话头,冷笑一声说道:“燕朋友快人快语,霍三通便领教你内力、轻功、兵刃三阵!燕朋友果如绝技惊人,邛崃山任你遨游,否则这太乙峰神仙谷左右近十里方圆以内,最好请你莫再涉足!”
燕元澜看了霍三通一眼,冷冷说道:“要跟你干打三阵,燕元澜未免有点不大耐烦!干脆你还是选你认为练得最好的一种,试上一试!你外号既叫‘铁心辣手小飞龙’,应该是……”
霍三通见对方知己就是邛崃派天残、地缺二绝的得意传人,语气却依然如此狂傲,不由双眉一荆,接口说道:“燕朋友.你既然如此说法,霍三通便先领教你的内家掌力.然后彼此再过几手兵刃!”
燕元澜晒然一笑,说道:“我叫你选一样,你仍然要选两样,好好.我就在这石上不动,接你三掌!”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已得天残,地缺七八成真传,平素自负极高。今日因见燕元澜神情语气,狂妄得太过惊人,遭丝毫不敢怠慢,玉杖交给左手,功聚右掌,足足用了九成以上真力,搂然一式“推岳移山”,劲气狂飚,呼地出手!
燕元澜坐在石上未动,只以左掌微挥,也未见发出什么疾风劲气之属,便把对方凌空狂涌而来的劈空掌力,轻轻消卸!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见燕元澜毫不费力地接住了自己足有九成真力以上的劈空一掌,心头更加吃惊,知道这位黑衣蒙面的骄狂对手,果然身怀武林罕见的神功绝技!
他心机素深,下手又黑,不然也不会有那“铁心辣手”之名,既看出燕元澜难斗,毒心遂起,竟施展天残、地缺两老怪威震西南的“无风阴手”,并把功力聚到十二成,趁着右掌那招“推岳移山”无功收式之际,左手五指暗伸,几股奇寒劲气“嘶嘶”轻响,直向燕元澜袭去!
霍三通既未明面发力,燕元澜也未运功防身,对那半空中的“嘶嘶”轻响.也似毫无所觉!
但他身前,却好似悬了一面无形刃网,霍三通所发“无风阴手”的奇寒劲气,到了无形刃网之前,居然避道而行,只把
燕元澜所坐青石周围.冲击出几道深痕,石粉纷纷自落!
燕元澜方自冷然一笑,铁心辣手小飞尤霍三通业已收手说道:“燕朋友的无形内家罡气,委实高明!霍三通第三掌不必再发,我想在兵刃上讨教几招,你认不认识我手中玉杖?”
燕元澜蒙面黑巾内的眉梢一轩说道:“无风阴手自然耍发之无声,你方才施展这种功力之时.还带‘嘶嘶’微响,足见在功力上至少尚差了三四成火候!第三掌不发,算你知机.不然,燕元澜难免要对你在这种无仇无恨下遽用阴手伤人之学,略加惩戒!”
说到此处,目光瞥到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手中那根通体纯白的玉杖之上,不由凝注片刻,诧声问遭:“武林中有所谓:‘长短昆吾青白杖,三才玉玦毒龙珠’等六件罕世奇珍,你手内所持,是不是‘青白玉柱’之中的‘白玉杖’?”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骄笑一声.说道:“燕朋友既知此杖来历,自亦应该知道它的威力,你用什么兵刃对敌?”
燕元澜傲然答道:“青白两根玉杖,除了不畏任何刀剑砍削以外,青玉杖杖身蕴有奇毒,见血封喉!白玉杖杖身蕴有阴寒,能使对手为之无形落败!但这点威力,大概还难不住燕元澜,我何必用什么兵刃.就空手接你十合!”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诧然道:“为什么只接十合?”
燕元澜大笑说道:“十合以内,这根白玉杖,大概就到了我燕元澜的手内!”
霍三通面色一变,沉声叱道:“燕朋友何必口角轻狂!我倒要看看你十合之内,怎样夺我手中这根白玉宝杖厂!”话音方了,手中玉杖一抡,漫空银光杖影,带着一种阴寒无比的劲风.向燕元澜盘头疾落!
燕元澜与纪湄之师.胸罗万有,学究天人,所谓教出来两位弟子,自然也对各种文武学识,渊博已极!燕元澜深知这根白玉杖杖身以内蕴有奇寒,再被持杖人内功一逼,往往能使对方手僵体颤,无形中获得胜利!
所以在答话之时,便已暗运先天混元真气,使四肢百穴,充满一片阳和.如今见银光杖影,果然挟着森森寒气俱来,遵肩头略晃.宛如一缕黑烟般飘出一丈二三,口中并笑声叫道:“十个回合我还嫌太多,索性再让三招.燕元澜在第七招上,夺你手中的玉杖,”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钢牙暗咬,施展自己最拿手的“飞龙杖法”,一连五式快攻,“龙跃天门”、“神龙掉尾”、“毒龙寻穴”、“六龙御风”,把一根白玉杖,使得连杖影皆无,只化作点点银花,漫空飞舞,与一团奇寒劲风,密罩着燕元澜一条黑衣人影I
燕元澜功行百穴,阳和遍体,不畏寒侵,身形则捷如灵猫,轻如飞絮,根本一招不还只在对方杖风杖影所化的点点银花以内,从容游走!看来每一招都间不容发的奇险无伦,但霍三通特集飞龙杖法精中之精,粹中之粹的五记绝招,回环百变之余.却连对方半丝衣抉都未沽上!
在这种情况下.霍三通不禁有点胆寒.自知与燕元澜武功强弱之比,判若云泥,遂把原定第七招“怒龙斗海”一式不发,改用“潜龙入壑”,向后飘身,要想不让对方真在第七招时夺去手中玉杖,才好觅机下台,略存体面!
哪知只要棋差半着,一念一动,均在对方意料之内:霍三通身形才退出八尺.足尖刚刚点地,心头略放之下,背后突然吹来一缕疾风,袭向自己“精促穴”,白玉杖身,也被人拈住,耳畔已响起燕元谰的晒笑口音说道:“霍三通,你这第七招倘若改用凌空百幻的‘云龙三现’,我怎样夺你手中玉杖?无如你心一怯敌,遂为敌所乘;难道邛崃二绝地缺、天残.连‘毋惧毋忧,毋惑母乱’的八字妙诀,都不曾传授给你这得意弟子吗?”
后腰“精促”要穴,乃人身死穴之一,如何能容对方点上?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弃却手内武林六大异宝之一的“白玉杖”满面绯红的往前纵出一丈四五。
燕元澜手持白玉杖,略一把玩.突运神功,把它插入所坐青石之中,足足五寸有余,向那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笑声说道:“白玉杖虽然是武林六宝之一,燕元澜并不屑夺为已有!趁这夕阳未坠时光.霍朋友快去请你两位令师来此,我再当面奉还就是!”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眼望那被插在青石内的师门重宝白玉杖,满面愁容的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狞视燕元澜几眼,恶狠狠地把足一顿.纵往太乙峰下!
燕元澜见霍三通走后,向那株参天古树笑道:“纪师妹出来,我知道你感到有点闲得无聊,等那天残、地缺两个老怪来时,让给你斗吧!”
纪湄飘然纵落.笑道:“燕师兄老是把我当小孩子般的哄来哄去,此刻说得好听,等那邛崃二绝到来,还不是由你独断专行?”
一语未了.突然眉稍略动,向燕元澜笑道:“燕师兄,两个老怪来时,我们用几桩师门绝艺,与他们打赌,若能赢出昔年隐情,岂不有趣?”
燕元澜微微一笑,说道:“纪师妹准是又想施展你那独步天下的‘凌空弹线,闭目穿针’,你如果用这种绝技打睹,真要把天残、地缺两个老怪,害得惨了!”
纪湄看了师兄一眼,笑道:“燕师兄,你不应该这样小瞧天下人物.记得两位愚师,当年为争一点闲气.互较各种神功,就是一人提出这种‘凌空弹线,闭目穿针’的困难题目,而另一人便立即照做!邛崃老怪名头不小,我们虽有六七成胜算,依然不能够过份大意呢!”
燕元澜方自轩眉一笑,忽然神情微惊,说道:“天残、地缺来得好快,师妹,我在一旁,偷懒看场热闹,瞧你的了!”
话完,便负手踱至崖边,纵目远眺。
崖下人影连飘,当先纵上的,正是方才那位“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后面跟随两个装束、貌相完全相同,身穿古铜长衫的干瘦老者,但左边一个,仅胜下一只右耳,右边一个,却瞎下一只左目!
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见太乙峰头.此时除了与自己动手的燕元澜以外.又多出一位黑衣蒙面少女,不由微觉一愕。
但左边那个缺耳老者,业已用一种冷冰冰的语调说道:“老夫邛崃宋天残,崖边那位,便是方才教训我徒儿霍三通的燕朋友吗?”
燕元澜却仍负手闲立,悠悠然眺望远山,根本不加理会。
纪湄微笑答遭:“刚才与令徒为了一点闲气动手的,是我燕元澜师兄,在下纪湄,宋朋友此来,莫非要为令徒找场?并夺回那根‘白玉杖’吗?”
宋天残阴沉沉的目光,从插在石中那根“白玉杖”上,慢慢流转纪湄周身.哼了一声,说道:“纪姑娘,光棍眼中,不必再揉沙子,你们要说是无意来我这‘神仙谷’畔的太乙峰头.简直是欺人之语!但这些事少时再谈,宋天残要先正门规,燕朋友,你方才是在我孽徒霍三通的哪一只手中把‘白玉杖’夺去?”
燕元澜依旧傲不为答。
那“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听了这句话后,脸上布满了一片惨然神色!
纪湄一时弄不懂对方问这番话的用意,含笑答道:“宋天残,你问这话何意?我燕师兄是在霍三通的右手之中夺出白玉杖,难道你还要把他废掉一只手吗?”
宋天残冷笑道:“你猜得不错!”
说着霍然转身,一掌凌空虚斫,只见劲气怒啸过处,霍三
通惨“哼”半声,手抚右腕,疼得身躯乱颤!
宋天残一掌劈折霍三通右腕后,沉声向燕元澜叫道:“燕朋友,孽徒霍三通无能,为我邛崃派丢人,被你从右手中夺去白玉杖,但我巳把他右腕劈废示儆!如今你们师兄妹来意,仍请暂时慢谈,我要先夺回邛崃镇派之宝‘白玉杖’!燕朋友不必再事故作高傲,你且划条道儿,宋天残兄弟,无不照走!”
燕元澜慢慢回身.一双灿如严电的眼神,向邛崃老怪天残、地缺二绝,及那疼得额上直冒汗珠的霍三通,略一流注,但依旧半语不发!
纪湄听宋天残话完,微微含笑,一指插在青石中的那根白玉杖说道:“这根‘白玉杖’,虽然杖身隐蕴奇寒,可以无形克敌,列名所谓‘长短昆吾青白杖,三才玉玦毒龙珠’等武林六宝之内,但我师兄妹,却不屑夺人之物,宋朋友尽管取回就是,何必还要划什么道儿呢?”
纪湄这几句话,听得燕元澜暗暗点头,宋天残却把眉峰一蹙,说道:“纪姑娘.你这样说法,却把我邛崃派中人物,骂得太苦!天残地缺.在当世武林中,多少有点名头,我能就这样从你师兄妹手中,取回‘白玉杖’吗?”
纪湄妙目凝光.一注宋天残笑道:“宋朋友既然如此说法.便索性把这‘白玉杖’,与我们师兄妹来此之意.并为一谈好吗?”
宋天残点头答道:“怎样并为一谈?且先说出来,宋天残再作答覆!”
纪湄想一想,说道:“我师兄妹来这太乙峰神仙谷.原意是为了一件昔年疑案.想向二位宋朋友,请教三个问题,如今我奉还‘白玉杖’,请宋朋友据实答覆我第一个问题,然后你们划条道儿.我师兄妹如能照做,则请答覆第二个问题.最后我师兄妹.练桩小小薄技.二位假如不能照样做到,便请答覆第三个问题!宋朋友对纪湄这种办法,能否接受?”
宋天残闻言,侧脸看了自己的孪生兄弟一眼,地缺老人一笑道:“这种方法,倒也生面别开,可以答应!但‘白玉杖’不必由他师兄妹交还,我们何不自取?”
话完,古铜长衫微拂,正侍向插白玉杖的青石纵去.半空中黑影忽飘,燕元澜动如闪电般,业已卓立青石之上,随手拔出“白玉杖”,向邛崃二绝中的天残老人凌空抛去!
天残老人接过“白玉杖”略一拂拭,见丝毫无损,遂向纪湄问道:“你且提出第一个问题,只要我弟兄知晓之事,无不据实答覆!”
纪湄缓缓问道:“整整十五年前的深秋时分,你们兄弟.不在邛崃山中,请问去向何处?”
邛崃二绝之中的宋天残,毫不迟疑地接口答道:“这件事情好记,我兄弟近十五年来,只有这一次双双一同离开邛崃,去往云南高黎贡山,对付两个生平强仇大敌!”
纪湄闻言一笑,燕元澜蒙面黑巾以外的眉梢,却微微一剔!
地缺老人见兄长宋天残答覆纪湄问话以后,独眼之中,精光一闪,发话说道:“纪姑娘,你第一个问题,是否到此为止?”
纪湄笑道:“我想问的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如今第一个问题已了,请你们划条道儿,我师兄妹如果能够应付下来,再请教第二句话!”
天残、地缺虽极骄狂自负,但如今也为燕元澜,纪湄师兄妹这种大方豪迈之气所慑!暗想自己身为一派宗师,在武林中极享盛名,万一动手过招.竟不胜这来历未明的师兄妹时,简直无法下台,不如还是选择一种不大太落痕迹的方法,考较考较对方的实际深浅为妥!
弟兄主意打定,互相低语数声,仍由宋天残发话说道:“这一阵由宋天残演练一点内家劲力,你师兄妹中,无论是何人,若能照样施为,便请提出第二个问题.否则我也要你们答覆我一个问题,就是据实说出你们的师门来历!”
纪谓微微一笑答道:“其实照你们二位的武林名头,应该对各门各派人物,一望便知!不过话虽如此,只要我师兄妹无法学步宋朋友所为,不管你提什么问题,均必知无不告!”
宋天残被纪湄讥讽得脸上微微一红.伸手往距离自己七八尺远,屹立崖边的一惨大树之上,虚空一抓,便见一片树叶,被他内家无形潜力.抓得横飘而至!
但在那张树叶尚有尺许远近,即将飘到宋天残掌中之际,宋天残倏然舒掌一推,树叶在空中略顿.又复飘回.仍然粘在枝上原处!
宋天残回头面对燕元澜、纪湄师兄妹傲然一笑.正待开言.燕元澜已先笑道:“宋朋友不愧得名邛崃二绝,为武林一派宗师,这种先后天无形真力,确实已快练到炉火纯青地步!”
宋天残听出燕元澜这几句明面恭维的话内,依旧含有讥刺自己功力未到之意,眉头方自一蹙.果然燕元澜又复笑道:“抓叶离枝手法,无懈可击,但送叶还枝之时,讲究只将一点叶缘微微嵌入树枝,不会无风下坠,方算上乘!宋明友似乎用力略重,那张开树叶被你无形真气所贯,嵌入枝中,约有三分稍过了吧!”
话完,向着那株大树,举掌遥挥,一阵不太强的掌风过处,其他树叶,纷纷随风自落,只有宋天残凌空舒掌推回的那一片,仍在原枝上未动!
宋天残脸上一阵飞红,燕元澜见状笑道:“先后天无形真力,练到宋朋友这等地步,已是震慑江湖!燕元澜虽会挑剔,但叫我自己试来,却也未必便能到达那种炉火纯青之境呢!”
说话方毕,猿臂轻抬,便往那一株大树之上,作势抓去!
宋天残听燕元澜把这种功力的精微难练之处,说得头头是道,语气又谦中带傲,分明是此道中的能手!哪里还肯让他照样做到,或是超过自己,而致无法下台?伸手一拦,哈哈大笑说道:“燕老弟,我从你语音判断,不过二十上下之人!如此年龄.能有如此见识眼光,宋天残钦佩已极!这种手法免试,你提出第二个问题好了,我兄弟开诚以答!”
燕元澜一笑收手,向纪湄说道:“纪师妹,宋朋友既然如此谦冲,我就不必再试,你向他提出第二个问题便了!”
纪湄心头雪亮,知道武林各派绝学,均有专长,休看自己师兄妹是盖代奇人弟子,功力不弱!但若照着邛崃二绝中宋天残那种以先后天无形真气,抓叶离树,送叶还枝的手法练,却未必能到达他那种地步!
这第二阵分明难胜之下,哪知这位天残老人,居然被燕师兄一番高论说服.故示大方地免试答覆!
纪湄正自有点忍俊不禁,瞥见师兄对自己连施眼色,遂把心气一沉,向天残、地缺二老和声问道:“第二个问题,便是两位宋朋友,十五年前,往云南高黎贡山.要想对付的两位强仇大敌,是何名姓?”
天残、地缺二老听纪湄提出这项问题,不禁对看一眼,略为踌躇,仍由宋天残朗声答道:“我弟兄的那两位强仇大敌,便是十五年前名满天下的‘北鹤’令狐璞,与‘南龙’谷中兰!”
燕元澜、纪湄师兄妹,听宋天残如此答覆,反而半丝喜怒神色不露,但二人心内,均有一种同样想法,就是祁连七鹤之中的玄鹤齐明所言不谬,果然当年黑森林之事,与邛崃派极有关联,且等他们把第三个问题答完以后,便可揭明身份.立即恩仇了了!
地缺老人见兄长答应以后,燕元澜、纪湄兄妹未置可否,遂揷口说道:“纪姑娘,照你所说,这一次是该你显露一点绝艺神功,让我弟兄看看!”
纪湄轻声一笑,自腰间皮囊内摸出三根金针!这种金针,长约四寸,针身仅比普通缝被长针略略稍粗,针尾也有穿线小孔!
纪湄取出这三根金针,向燕元澜先前揷寻“白玉杖”的大青石上把手微挥,金光闪处,三根金针排列得极其整齐的投入石中一半,每要针之间的距离,则均为一尺五!
地缺老人以为纪湄所要显示的功力,就是这“飞针入石”,遂哈哈笑道:“纪姑娘,你这三根金针穿入石内的深度既然一样,排列得也极其匀称,足见内力、手法,两皆不弱……”
他话犹未了,便自行悠然收口,因为看见纪湄缓步走到那块大青石前,用纤指轻轻一按,把左边那根金针,按得几乎全没入石中,只剩那点针孔在外!
中间那根不动,右边那根,却被纪湄又复按入石中七八分许,使得三根金针,在青石上成了高低不齐的参差状态!
纪湄把金针弄好以后,转身向着天残、地缺说道:“两位宋朋友均是当代武学名家,纪湄怎敢以那种俗而又俗的‘飞针入石’手法,在你们面前献丑贻笑?”
一面说话,一面又自身边取出尺来长的一根普通白线,随手捏成三段,继续笑道:“我所想向两位求救的一桩薄艺,名叫‘凌空弹线,闭目穿针’!”
这‘凌空弹线,闭目穿针’之技,武林中向所未闻,故而纪湄一经道出口,不但邛崃二绝悚然动容,连那愁眉苦脸站在一旁的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也似乎忘却了右腕伤痛,向纪湄凝目而视!
纪湄话完了以后,那三段线,一齐交在右掌以内,慢慢到距离青石一丈四五之处,略为向金针凝目,便对燕元澜笑道:“燕师兄,请你再用一方黑巾,把我的双眼蒙住!”
燕元澜如言照办以后,正欲转请邛崃二绝检查,宋天残已满面惊讶之色地摇手说道:
慢道我弟兄信任得过你们师兄妹,就是不以黑巾蒙面,能在一丈四五距离,用普通白线,弹指穿过高低参差的金针针孔,也已令人足佩!纪姑娘请自施为,让我天残地缺兄弟,与孽徒霍三通开开眼界!“
纪湄存心施展师门绝技,震慑对方,蓦然一声娇笑,身躯平拔两丈,半空中弹指发线,三线白光射向插针青石!
白光出手以后,自行揭去蒙目黑巾,飘然落于地上!
那首先纵到青石前察看,便是捧着右肘的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只见三根金针的针孔之间,果然各穿过一段普通白线,线头两端犹自挂在针身以上!
宋天残不必走到石前,老远便已看清,长叹一声,慨然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纪姑娘不但能够‘闭目穿针’,而且是‘凌空弹线’,宋天残兄弟,自愧技有未能,现在就请你发问第三个题目!”
纪湄忽然换了一副冷冰冰的声音问道:“十五年前,你们弟兄远赴云南高黎贡山.是对付名满武林的‘南龙’谷中兰,与‘北鹤’令狐璞?”
宋天残眉梢一轩.答道:“这话你已问过,宋天残兄弟是照实话答覆,决无半句虚言!”
纪湄点头一哂,又复问道:“敢作敢当最好,天残、地缺听真.我第三个问题,便是在十五年前高黎贡山黑森林中想暗害‘北鹤’、‘南龙’的一把大火.是不是你们弟兄所放?”
燕元澜在师妹纪湄提出这第三个问题之时,十二成的内家真力,业已提聚双掌,准备在天残、地缺一加承认之时,便即下手把这场恩怨了断,
但邛崃二绝中老大宋天残所答,却大出燕元澜意外,他答的是;
“十五年前高黎贡山黑森林中,暗害‘北鹤’‘南龙’的一场大火,不是我弟兄所放!”
燕元澜脸上现出一丝怀疑不信的神色.方待追问。
地缺老人又已说道:“燕朋友,你不要不信,我弟兄敢作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元澜见天残、地缺的那副昂然神色,以及他们在武林中名头,知道不是虚言,遂眉头双蹙.说道:“燕元澜也知道以二位在武林中的名头地位,不会虚言,但你们答覆我纪师妹第一及第二个问题之时,承认十五年前的
深秋时分,去往云南高黎贡山,图谋‘北鹤’、‘南龙’,如今黑森林的一场火,却又说不是你弟兄所放?”
宋天残点头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凑巧,难怪燕朋友生疑,当初我弟兄获得秘讯,闻知‘北鹤’、‘南龙’约定在高黎贡山之中,第三次互较神功,不分胜负,不出黑森林外,遂带着这根白玉杖,以及几般颇有自信的兵刃暗器,要想赶往一试……”他说至此处,顿了一顿,继道:“哪知我们赶到离黑森林尚有四五里之处,便见火光烛天,整个黑森林.均已成为一片火海!”
燕元澜微带惊疑的“哦”了一声,纪湄接口含笑说道:“宋朋友既然如此说法,那么我再请教一事,这角衣襟,是不是你们昆仲之间哪位所有?”
说完,自怀中取出一角古铜色的衣襟,递与天残老人。
宋天残接过一看,便即冷然问道:“这大慨要算第四个问题?”
纪湄脸上微觉发烧,赶紧点头说道:“这项问题,确在赌约以外,宋朋友愿答则答,倘不愿答,纪湄与我师兄,不敢勉强!”
宋天残点头冷然笑道:“睹约以内的三个问题,我弟兄们均已照实直陈,这赌约以外的问题,却得有点交换条件!”
说道此处.目光略瞬燕元澜、纪湄师兄妹,眉梢一动,又道:“这样好了,你们先答覆我一个问题。”
燕元澜朗声答道:“艺有未曾经我学.事无不可对人言,宋朋友尽管请问便了!”
宋天残道:“你师兄妹既对十五年前高黎贡山黑森林之事此追问,是不是与‘北鹤’、‘南龙’以内何人有关?”
燕元澜肃立扬声答道:“家师‘北鹤’!”
纪湄也恭声正色答道:“家师‘南龙’!”
天残、地缺闻言,同觉一震.因为他们已从语音,神态之中,看出燕元澜、纪湄师兄妹,均是年龄未满二十的青年侠客!则依此推断起来.‘北鹤’令狐璞,‘南龙’谷中兰,这两位盖代奇人,十五年前.并未死于高黎贡山黑森林中的那场劫火;不然,怎能把这师兄妹二人调教出如此一身罕世功力?
邛崃二绝,心内虽然震惊,面上却丝毫不露,宋天残“哧”的一声,撕下自己一角衣襟,交给纪湄说道:“宋天残兄弟,终年所着,均是这种古铜葛布长衫,纪姑娘交给我的一角衣襟,却是古铜丝绸所制。”
燕元澜闻言, 自怀中取出一粒大如龙眼的紫色灵丹,凌空抛与宋天残说道:“这是家师秘练的‘续断灵丹’.对于接骨生肌,特具灵效,武林中无出其右者!且送给宋朋友为令徒霍三通接骨,只要你再覆我一个问题.这古铜丝绸长衫,是何人所有?”
宋天残看了手中接得的武林圣药“续断灵丹”一眼,竟又把它抛还燕元澜.冷冷说道:“我这孽徒不肖,断肘罪有应得,我既然将他臂肘打断,自然也有办法接拢,宋天残不收这粒‘续断灵丹’.我们还是以问题换问题,你先答覆我令师‘北鹤’、‘南龙’,是否未为十五年前黑森林劫火所焚,今犹健在?”
燕元澜与纪湄文换了一瞥眼色,纵声笑道:“我们两位恩师,几已功力通神,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哪里会怕区区一把劫火?”
邛崃二绝闻言,脸上神色又是一变,仍由宋天残发话答道:“穿着古铜颜色丝绸长衫之人,自然颇多,但离此最近,而且也可能与你们师兄妹所查之事有关系的,则就是宋天残同派异宗的两位师兄,住在‘绝缘谷’内,号称‘邛崃双奇’的‘天聋’、‘地哑’!”
说完,兄弟二人,向燕元澜、纪湄师兄妹把手微拱,便率领铁心辣手小飞龙霍三通,回转神仙谷内而去!
燕元澜等邛崃二绝师徒去后,向纪湄笑道:“纪师妹,邛崃派四位出名人物二绝、双奇之间,虽说同派不同宗,有点争奇斗胜意味,但也不应……”
纪湄不等燕元澜说完,便即含笑说道:“燕师兄,我们管他所说是真是假?既到邛崃山中,总得往‘绝缘谷’内走走!等见到‘天聋’、‘地哑’,看看他们是怎样说法以后,再推敲就是!”
燕元澜点头一笑,于是师兄妹立即回身,扑奔同在邛崃山中.但离此路程颇为不近的“绝缘谷”去!
燕元澜一面与师妹纪湄,同赴邛崃北端的“绝缘谷”,一
面心中暗想:为了不知何人暗算恩师的这场十五年前旧案,已把祁连派中搅得天翻地覆.白鹤腾飞及朱鹤阮西强.并因而丧命,天残、地缺的弟子铁心辣手小飞龙,也断去一腕,但是非依旧未明,倘若邛崃双奇天聋、地哑,亦复否认此事,则莽莽江湖之上,要寻出一个十五年前在高黎贡山黑森林内放火之人,只怕要难于诲底捞针,水中捉月了!
他们师兄妹脚程极快,但等赶到邛崃北端,绕过几座如屏山峰,走近极为狭隘的“绝缘谷”口之时.却见谷口崖壁之上,有人以“金刚指”力,镌石为书,并徐其墨汁.写着两行大字道:
与世绝缘十五年!
在此期间入谷者死!
署款则为“甲寅秋月,天聋地哑”八字!
纪湄看见这几行留字,妙目一转,向燕元澜说道:“燕师兄,十五年前黑森林大火之时,仿佛岁属壬子,则这崖壁字迹,既题‘甲寅秋月’,是十三年前所留,约期还不曾满呢!”
燕元澜笑道:“纪师妹,我们管它什么十三年,十五年?偏不容这天聋地哑与世绝缘,倒看他们令我这进谷之人,是怎样死法?”
说完,当先转过留字崖壁,走进“绝缘谷”口!
纪湄生怕师兄大意,遇到什么风险,立即紧紧跟随,但一转过崖壁,二人不觉相率止步!
原来此处谷径,狭仅一线.并且经人以山藤草索之类.结成一面巨型蛛网形状.封锁住了去路!
网上苔藓尘积.果似多年未曾通人,燕元澜剑眉双扬,站在七八步外,翻掌一推.劲气狂飚,呼地出手。
以他这等上乘内家功力,凝聚劈空劲气出手,自然势如排山倒海,把那藤索所结巨网,击得毁灭无余!
但跟着在耳边响起的,却是师妹纪湄脆似银斡的口音,急叫道:“燕师兄,赶紧后退!”
燕元澜知道师妹不但心细如发,胆识亦颇不弱,既然这等急声大叫,必有奇险,遂如言双足点处,倒纵出二丈五六!
这时狭谷上端的峭壁绝峰之间,隆隆巨响,居然翻滚下重逾万斤的一大段峰尖,威势无伦,直落谷底,立时宛如电霆震怒,忽起当头,石雨星飞,火光四射,整个“绝缘谷”,似乎均被震得摇动起来,鸟兽悲号,纷纷跳窜!
燕元澜与纪湄两度腾身,已退出五丈以外,但仍几乎为飞溅四外的碎石所伤,不由心中暗想:适才倘非师妹提醒,功力便练到‘北鹤’、‘南龙’两位思师一般,也不免碎骨纷身,奇惨无比的横尸谷口!
纪湄手掠鬓角,笑向燕元澜问道:“燕师兄,天聋、地哑两个老怪,果然费了一番苦心,在这谷中布置,阻人进谷!我们究竟应不应该……”
燕元澜剑眉双挑,截断纪湄话头说道:“他们便再聋再哑.也必被这声巨响震动.不会缩头不出!我们还是往里一探!”
纪湄也是一位并不怕事的巾帼奇英,听师兄这等说法.嫣然一笑,这次居然是她当先,展开绝世轻功,自那几乎已把谷
径整个堵死的大小乱石之间.再度驰进“绝缘谷”口!
可是往前行约半里,出入意料地,除了谷势越来越险之外,不仅未见敌踪,也未见有其他丝毫埋伏发动!
燕元澜大笑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谷中这等死寂沉沉.大概敌踪即现……”
燕元澜话犹未了,瞥见前面断崖转角的乱石堆中,有一点古铜色的衣襟露出,遂在丈许以外.与纪湄驻足,朗声发话说道:“在下燕元澜与师妹纪湄,有事求见这‘绝缘谷’中的‘天聋’、‘地哑’二位前辈!”
话音了后,那角古铜衣襟焕然飘上一条石笋尖端,是个长眉长发,枯瘦如柴的老人,目注燕元澜师兄妹,但眼光死板板的,一语不发!
燕元澜见古铜长衣老人.不理自己,遂拉着纪湄,又复向前走去!
但身形才动.那老人口中立即“啊啊”连声,扬手飞出一点白光,向燕元澜电射而至!
燕元澜一来不知对方用的是何种暗器?二来辨出那点白光,仿佛只从头顶飞过,井非直接打向自己,故而仅加防范,并未闪避抓取!
果然那点白光,“夺”的一声.嵌入一株大树树干.竟是一枚纸团!而石笋顶端的长发长眉老人,又复“啊啊”连声,手指纸团.仿佛意欲燕元澜师兄妹取看!
纪湄知道这口内只会“啊啊”,不会说话的老人.定是邛
崃派双奇之中的“地哑”,不禁向燕元澜笑道:“燕师兄,我们这次要向‘天聋’、‘地哑’邛崃双奇,查究昔年之事,恐怕要大费心力。但还算好的是这位‘地哑’,仿佛哑而不聋,希望那位‘天聋’,千万聋而不哑!倘若均是又聋又哑,则双方比手划脚的,弄到何时,才弄得明白?”
燕元澜也觉得对这“天聋”、“地哑”二人,不易传达彼此心意,眉头微皱,伸手取出嵌在树干上的纸团,展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我弟兄为了一桩心愿,特地封死‘绝缘谷’,意欲与世绝缘一十五年!如今为期只剩两载,忽然有人擅入,务望来人能够就此止步,成全我弟兄心愿,则两年以后,必有重报!
“否则只一转过前路断崖崖角,双方立成死敌,‘天聋’、‘地哑’将尽所能,不令来人生出‘绝缘谷’口!”
燕元澜看完,微然一笑,晃着身边火摺,点燃一段细小树枝,等燃透以后,灭了火在纸上写道:“燕元澜、纪湄师兄妹,因事必须拜望.恕难遵命!如不嫌唐突,能否见赐尊驾半角衣襟,以便查对一桩昔年隐事?”
写完字迹,估计自己与地哑老人之间,仅距一丈三四,上下斜隔.也不过二丈四五,遂未捏纸成团,只功劲潜贯指端,随手一甩,那张白纸,便飘飘然直向那位地哑老人飞去。
地哑老人接纸在手,似为燕元澜的功力所惊,未曾观看纸上所书,目光在他师兄妹身上流转一遍!
等看完燕元澜所画字迹以后,地哑老人脸上顿时一片忧容.目光再度凝住二人,但看到燕元澜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决神色,不由双眉深蹙、伸指在所立石笋之上微划数字,并
撕下一角衣襟,置于身旁,古铜长衫飘处,捷逾猿鸟的飞过断崖崖角,隐去不见!
燕元澜、纪湄双双飞身,纵上石笋.先取那角衣襟一看,质料果是古铜丝绸,与纪湄囊中所藏十五年前遗留在高黎贡山黑森林外之物,完全一样!
至于石笋以上,则被地哑老人.用内家指力,镌出八个大字:“最后赠言,勿进速退!”
燕元澜师兄妹既发现那角古铜衣襟,与十五年前之物毫无差错,怎肯就此罢手,自然闪身扑奔断崖转角,准备深入”绝缘谷”内!
哪知才到断崖转角.突觉一股重逾山岳的无形劲气,直压当头。
原来地哑老人根本未曾隐去,因见燕元澜师兄妹不听劝告,依旧前行,遂以一式“云龙探瓜”凌空扬掌击下!
燕元澜方自轩眉一笑,纪湄已先叫道:“燕师兄,这位不会说话的老头,交给我斗,你能把那位听不见声音的老头,弄出来吗?”
燕元澜飘然纵出两丈,尚未答言,地哑老人已施展开武林罕见的“七禽身法”,完全采取凌空飞扑.加以他内家真力,又复奇强,掌掌均如排山倒海一般,把纪湄圈入无边威势,走石飞砂的呼呼劲响以内!
纪湄被地哑老人疾逾风雨的一轮疾攻, 已知江湖传言不虚,这邛崃双奇之中地哑老人的功力,果然要比刚才会过的邛崃二绝天残、地缺略强,自己倘若稍一疏神,真还不易招架!
所以七八个照面过后,纪湄立即施展师傅“南龙”谷中兰秘传绝招“七巧玲珑”手法,与地哑老人拼命缠斗!
燕元澜起初见地哑老人攻势凌厉,颇替师妹担忧,但见纪湄施展“七巧玲珑手”,心内颇觉一宽,知道这是谷师叔归隐以后特为师妹研创的一种绝妙手法!专门针对女子先天真力薄弱,万一遇上强敌,足以以柔克刚,化险为夷所用!
师妹交手未久,便即施展看家绝学,必然是看出地哑老人难斗.特意利用这种绝妙手法,将其缠住,好让自己从容设法,把天聋老人引出!
“七巧玲珑手”既展,慢说地哑老人决难取胜,就是当今武林任何最高无上的绝世好手,也无法在百招以内占得上风!自己遂把心神一定,摄念行功,片刻以后,陡然气发丹田,仍然像在太乙峰头引那天残、地缺出现般的吐气舒声龙吟长啸!
纪湄一面姿态极其美妙轻灵,一招一式从容化解地哑老人的凌厉无傅攻势,一面却向燕元澜笑叫道:“燕师兄,你怎么又以长啸诱敌?天聋老人与天残、地缺不同,他既号‘天聋’,哪里听得出你这种龙吟长啸?”
地哑老人口虽难言,耳目却特别敏锐,听出燕元澜所发啸声,异乎寻常,以及知道二人业已会过大乙峰神仙谷的天残、地缺,不由“啊啊”连声,满面怒色,真力凝聚十成,一连两式强攻,略微把纪湄逼得往右飘身,便欲转头向燕元澜扑去!
但纪调所施展的“七巧玲珑手”,不仅招术绝妙,身形步法,亦均灵巧无比!
地哑老人明明见她为了躲避自己两招凌厉进击,身形向右闪出,但不知怎样一来,又恰好转到自己与燕元澜之间,阻碍
了自己扑出,并递进一手奇幻已极.从来不曾见过的巧妙招式!
纪湄这招名叫“巧夺天工”,是“七巧玲珑手”法之中的一招精粹绝学,除了姿态曼妙,出手指赛兰花以外,并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但地哑老人在武林中已是一派宗师,到眼便即看出这招曼妙无伦手法之中所藏的变化,居然穷极奥妙,不可思议!
大惊之下,不敢轻敌犯险,微提真气.脚跟用力往后倒纵出两丈有余,暂避其势!
纪湄轻如柳絮迎风般,飘然跟踪追过,“巧打连环”、“巧渡天桥”,又是两式巧妙无比的神奇手法,逼得地哑老人百念齐触,凝神应敌,哪里还能扑向燕元澜,阻碍他悠然自得的引吭长啸?
燕元澜虽然听到师妹纪湄说是天聋老人听不见自己啸声.但却宛如未闻,依旧悠然负手,仰天长啸!
纪湄真弄不懂燕师兄为什么要对听不见的天聋老人发啸?但当她与地哑老人过手又复十来个照面以后,却见燕元澜长啸忽收,侧耳凝神,随即微笑叫道:“师妹且住手,天聋老人已来,我早知这绝缘谷内,必定还有不聋之人,听得见我的啸声,不然地哑老人也不会竭力想阻止我不令发啸”
纪湄闻言,立即施展“七巧玲珑手”法之中一招无上绝学“大巧若拙”,玉手极慢极慢地一挥之间,卷起强劲无比的先天罡气.硬把地哑老人逼退五步!
就在此时,谷中传来一声怪笑,比雷还疾地凌空飘落两条
人影,一个是与地哑老人装束、相貌无不相同的老人,另一个却是美秀绝伦,缟衣如雪的十七八岁少女!
地哑老人一见天聋老人及白衣少女现身,脸上神情,仿佛极度惶惑不悦,两手不住连比,似乎责问天聋老人,为什么带那白衣少女一同来此?
天聋老人冷笑一声,面色也显得颇为沉重,两道长眉往上略扬,目光一注燕元澜,答道,
“冰儿道心已为啸声所乱,再坐苦关,亦复何益!何况虽然距离理想日期尚差两年,但因冰儿绝顶聪颖,进境特速,当世武林之中,恐怕业已无人是她敌手了:”
燕元澜、纪湄闻言,不由心中暗笑,师傅武功不过是当今武林中的上中人物,怎会教出一位天下无敌的徒弟?那才真是令人难信之事!
心中虽然如此想法,目光却不约而同的一齐向那白衣少女望去!
只见那位白衣少女,风姿虽然倾城倾国,美得撩人,但精神却嫌太冷,站在天聋老人身旁,眼皮低垂,不言不动!
这时天聋老人已由地哑老人的一阵手势比划之中,知道燕元澜师兄妹来这“绝缘谷”中经过,遂眉头双皱发话说道:“我弟兄隐居此谷,闭关授徒,定十五年与世绝缘,你们师兄妹到底为着何事?定欲在这再差两年,便可使我心愿完成.功德圆满的要紧关头.来此扰闹!”
燕元澜微一抱掌,答道:“天聋、地哑两位者前辈!晚辈燕元澜与师妹纪湄,因为十五年前的一桩疑案,特来拜访二位一询!”
地哑老人听完,遂向天聋老人连比手势,燕元澜师兄妹顿时明白这邛崃双奇天聋、地哑,是相互为用,天聋聋而不哑,地哑哑而不聋,若需与外人互相问答之时,便由地哑听来.以手势转达天聋,然后再由天聋发话!
但纪湄心中忽生玄想,倘若这一聋一哑两个老怪,所教出来的这个白衣少女,是个又聋又哑之人,才真是天下妙事!
果然天聋老人看完地哑老人所比手势,便向燕元澜说道:“你且说出你们想问之事听听,然后老夫兄弟再向你结算破坏我们一十三年心血之恨!”
燕元澜暗想:地名人名等语,若由地哑老人用手势转达,可能缠夹不清,遂折枝代笔,在地上写遭:“十五年前,深秋时分.二位行踪;曾往何处?”
天聋老人目光一瞥,应声答道:“我们兄弟同去云南高黎贡山,欲与‘北鹤’令孤璞,‘南龙’谷中兰两个老怪,一决胜负!”
燕元澜甚为佩服这般在武林中颇有地位的一派宗师,果然均能不失身份,个个据实直言,心想此次大慨可以把十五年遂这段疑案,了断清楚!
遂以树枝在地上划道:“黑森林内的一把劫火,可是你们弟兄所放?”
天聋老人摇头答道:“在我弟兄赶到‘北鹤’、‘南龙’互相较技的黑森林之前,林内已成一片火海,那等烈火浓烟,使我弟兄在十里以外,便望而止步!”
燕元澜觉得这绝缘谷中的天聋、地哑回答自己所问,竟与
太乙峰头的天残、地缺,几乎完全一样,总是起初事事均如所料,到了最后,却均仍使十五年前那桩疑案,无法得到结论!
心中虽然颇生疑念,但根据对方的身份名头,以及答话神情,分明决非虚语,不由愁聚双眉,顿足一叹!
地哑老人看出燕元澜的失意神色,向天聋老人略比手势。
天聋老人长眉双扬,目注燕元澜,沉声问道:“是否‘北鹤’、‘南龙’二位,那次未遭劫火,而仍在人间!你们师兄妹便是两个老怪物所传弟子?”
燕元澜,纪谓师兄妹,一齐肃立点头。
天聋者入纵声狂笑,说道:“十五年前,我不曾斗得‘北鹤’、‘南龙’,今日便在你们身上试试这两个名震天下的老怪物,到底有什么样的惊人绝学也好。”
燕元澜早知昔年黑森林纵火,既不是天聋、地哑所为,则自己师兄妹破坏他十五年与世绝缘的大愿之事,必难善了!
闻言迅速抛去手中树枝,向地哑老人岸然说道:“天聋老人既欲赐教,燕元澜愿以一身所学奉陪,但不知是较量内力?还是掌招,兵刃?”
地哑老人用手势把燕元澜所说,转声天聋老人,天聋老人微一寻思,说道:“倘比内家真力,则以我数十年修为,与他这等年龄之人相拼,岂非以大压小?互较兵刃,更属不必,还是彼此试试掌招最为恰当!”
说道此处,转面对燕元澜问道:“北鹤令孤璞当年威震江湖的‘洪钧八式’可曾传你?”
燕元澜摇头答道:“家师‘洪钧八式’,威力盖世,妙夺天工,燕元澜功力不够,尚未蒙传授!但自忖所获师门另一绝学:‘小周天璇玑神掌’,已足与天下群豪,一争雄长!”
天聋老人凝望地哑老人所比手势.知道燕元澜话意以后,发出极其洪烈地一阵长笑,说道:“有那样的狂傲师傅,果然教出这等的骄妄徒弟.凭令弧璞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玑掌法’,便敢口发如此狂言?足与天下群豪,一争雄长!”
燕元澜剑眉双剔,傲声叫道:“不信你就试试!”
这句话极其简短,天聋老人不必再看地哑老人手势,仅从燕元澜的嘴唇动作以上,便巳猜料出所说之意,冷笑一声.右掌微翻,把地上一块巨石击成四分五裂,满面怒色说道:“小娃儿,休要卖狂,老夫就试试你自认为了不起的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玑掌法’!”
这一派宗师身份.果不等闲,天聋老人虽然话下,并未骤加袭击,静等燕元澜亮出“盘古分天”的璇玑掌法门户以后,才抢洪门、踏中宫,递出一招“骊项探珠”,而且手法正大光明,绝未倚仗数十年刻苦修为,在掌法之中,暗发内家真气,以图伤敌!
燕元澜身形微晃,足下“倒踩天星”,倏然间横移五步,一式“周行不息”,右掌推处.轻飘飘地向天聋老人击出!
天聋老人一来得地哑老人手势告知,纪湄武学极高.竟与其缠战许久,毫无败意!二来燕元澜自报来历,艺出“北鹤”、
“南龙”,所以动手之间,虽仍保持身份,但绝未因对方年岁太轻,而稍加轻敌!
如今见燕元澜避招极快,还手却慢,看出这招“周行不息”以内,所蕴变化无穷,也自不肯骤加拆解,仅自吸胸提气,古铜丝绸长衫一飘,闪退八九尺远!
燕元澜为了师门盛誉,不肯让人,身形捷如电闪般的跟进,“光连璧月”、“影灿银河”,两手上合天星变化的奇招,回环并发,幻起一天飘飘掌影!
天聋老人想不到燕元澜居然能够把握这一着先机,立以奇幻绝招,跟踪进迫,自己又不肯以内家真力强拼,只得暂取守势.往外再度飘身!
燕元澜霍然仰天长啸,身化百变神龙,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玑掌法”,乘机尽展精微,一手跟着一手,一招连着一招,硬把这位邛崃双奇中的天聋老人,圈在一片飒飒掌风,飘飘黑影之内!
天聋老人这才暗暗心服“北鹤”、“南龙”,果然名不虚传,所授弟子都能有如此精奇武学,则本人可想而知,功力到了何等地步?自己身为一派宗师,倘若真在这燕元澜手中落败,今后尚有何面目再出江湖,所以腾挪闪展,遮拦格拒之间,无不极度小心地展尽一身所学!
缠战将近百合,一攻一守,依然胜负未分,燕元澜固然攻不进天聋老人所施展的一套防身绝学“寒云七十二解”之内,天聋老人也照样冲不出燕元澜的“小周天璇玑神掌”的包围之外!
这种情形之下,谁也不肯无功而退,互相僵持颇久.仍不
得不在内家真力之上一决长短!
燕元澜先天罡气,潜聚双掌,身形转到正面,口中喝了一声!
“天聋老人,你且接我这一式‘日月双辉’!”
语音方了,便带着一片山崩海沸的排空锐啸之声,双掌齐发,照准天聋老人的当胸击去!
天聋老人也知若不如此一拼,胜负委实难决.遂把数十年交修的内家真气,贯聚古铜长衫的右边大袖,迎着燕元澜双掌掌风猛拂而出!
狂飚劲气凌空互接之下,燕元澜与天聋老人,身形居然仍自卓立原地,均未震动!
外人眼中,这双掌猛击,与大袖一拂的硬接,又是不分胜负,平分秋色!但天聋老人却见燕元澜所立之处,平坦无异,自己足下,则略有分许薄痕,显然数十年修为,仍比这“北鹤”令狐璞的门下传人,输了半着!
不由顿时满面飞红,凄声一叹.对燕元澜沉声说道:“‘北鹤’、‘南龙’门下,果不寻常,互相过掌.虽尚胜负不分,但真气内力方面,老夫居然输你半着!”
燕元澜见天聋老人那等满面通红的惭伤神色,心中不由又微觉不忍,遂含笑抱拳说道:“一掌之交,不足便论胜败,也许老人家的耐战真力.强于燕元澜。”
天聋老人从燕元澜说话的神情之上,便猜出大略语意,惨笑一声,摇头说道:“真气内力相拼,绝无丝毫可以取巧之处,何况以我这等
年龄身份.百招左右,居然未能脱出你‘小周天璇玑神掌’的威力图,业已极应含羞!来来来,你们师兄妹中,无论是谁,只要能和我这徒儿雍冰交手百合,不分胜负,老夫兄弟便不再追究你们无故扰闹我‘绝缘谷’之事!”
燕元澜、纪湄师兄妹闻盲.不由心中暗想:江湖上只有打了徒弟,师父出来.如今这天聋、地哑邛崃双绝,却是打了师父,徒儿出来,简直是从来未有的奇闻怪事!
纪湄本就觉得那白衣少女冷艳无双,遂向地哑老人笑说道:“女的对女的比较公平,待我与这位名符其实,冷得像冰块似的雍冰姑娘,比划比划!”
地哑老人听完,先向天聋老人略比手势,然后向那白衣少女雍冰把手一招!
雍冰依旧默默无声走过,但一双宛如冷电般的秋波,却往纪湄脸上一瞥!
这一瞥,竟把纪湄瞥得吃了一惊,因为仅从目光以内,已可看出此女的内功修为,几乎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纪湄正在心头暗转:这位名叫雍冰的白衣少女,自从现身以来,始终未发片语,地哑老人再次叫她,又是用手相招,难道她真如自己所料,果然又聋又哑?
忽听燕元澜正色沉声说道:“师妹小心,这位雍冰姑娘,必然身有异能,你千万得保全师门盛誉,不可轻敌误事!”
纪湄点头笑道:“师兄放心,打了师傅徒弟出来的事情,武林中委实罕闻!
越是这种反常状态,我越不会轻敌大意,师兄替我留神掠阵便了!”
他们师兄妹在这里笑语相商,但天聋地哑二老,却怒发如狂,不愤不服地满怀思绪!
原来天聋地哑兄弟,雄心极大,但自己因年岁已高,审力度势,也无法胜过当今武林中几位绝世高人,故而始终郁郁不已!
不过这邛崃山绝缘谷,除了清幽险邃以外,居然还产生了两种稀世灵药,一种是千年成形枸杞.一种是功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的紫色灵芝!
发现并采得这两种稀世灵药以后,地哑老人主张立即服食!天聋老人却持异议,认为自己兄弟,若服食这两种灵药,不过仅能益寿延年,及略增功力.但倘使费上一番苦心.寻得一名资质敏慧幼童,利用千年枸杞,紫色灵芝,自幼即令其易筋换骨.再用上十五年纯功,便可把本派无上绝学,自己兄弟因年龄关系,无法修炼的“七阳神功”练成!此功一成.慢说同辈之间决无敌手,就连遇上自己弟兄心中最怕最恨,死在高黎贡山黑森林一场奇异劫火以内的“北鹎”、“南龙”那等人物,也足可与其一搏!邛崃声威,岂非举世无匹?
天聋老人提出这项建议,地哑亦颇赞同,事也凑巧.三数日后,便听得绝缘谷传的危崖上.传来阵阵凄切不堪的惨厉猿啼!
地哑老人听得猿啼有异.循声寻住一看.居然是只导种白猿.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儿.正与一条青花毒蟒在互相苦斗!
白猿因怀中抱有幼儿,纵跃之间,梢欠灵活,以致背后已
被毒蟒长尾击伤,遂边斗边自传出那种惨厉啼声,似在求人援救!
地哑老人见状之下,当然助猿除蟒!那只白猿竟极其灵通.放下怀中幼儿,便向地哑老人合掌膜拜,口中连啼廿声,然后带伤电疾逸去!
白猿一走.地哑老人知道它向自己合掌膜拜之意,是恳求收养幼儿,不过却猜不出连啼廿声,又是何意?
仔细端详所遗幼儿,虽然是个女娃,但根骨之佳,资质之好,竟与自己弟兄心中想觅来光大邛崃门户传人的条件,极为相合!
回转绝缘谷后,天聋老人自亦欣喜万分,见女娃胸前衣上,有个血书“雍”字,遂赐名雍冰,并立即封闭绝缘谷,以十五年为约,摒绝万缘,兄弟二人一心一意地调教这位女弟子.要使她练成久绝江湖的“七阳神功”,将来为邛崃门户放一异彩!
哪知十三年安然无事,就在雍冰“七阳神功”再有两年便可炉火纯青之际,燕元澜师兄妹,突然寻上门来,这种“七阳神功”威力极强,但一经外扰,便无法再炼,天聋地哑痛惜爱徒功败垂成,差了两年火候,怎不对这燕元澜,纪湄师兄妹恨入骨髓!
再听说“北鹤”、“南龙”居然未在黑森林中惨遭火劫,燕元澜兄妹,便是令孤璞、谷中兰的衣钵传人,不由益发雄心勃起,想试试自己虽然斗不过这两位绝代高人,是否斗得过他们的门下弟子。
一场鏖战之下,天聋老人的“寒云十二解”,虽然足与燕
元澜的“小周天璇玑掌法”秋色平分.但想不到内家真力方面,竟输给对方半着!
天聋老人心头不服,满面通红,想令苦习“七阳神功”十三年,并自幼便服食千年枸杞、紫色灵芝的女弟子雍冰出手,略为挽回颜面!
雍冰业已缓步向前,纪湄也深知此女功力既能高出其师,必有特殊原因!自然静气凝神.严密注视对方,想先看看这位名叫雍冰的白衣少女,究竟出手的是哪种路数?
雍冰不但生平这是第一次与人交手.更是生平第一次与外人见面,哪里懂得什么武林规矩,江湖礼数!
所以既未出声招呼,也未开始立式.只是玉手徽拍,轻飘飘一掌推出!
这开头一掌,就把那位艺出“南龙”谷中兰多年面授心传的纪湄,吓下一跳!因为对方出掌极慢极轻,颇似漫不经意的一记虚招,但所蕴无形真力之强.确实高出什么“祁连七鹤”、“天残”、“地缺”,以及目前这“天聋、地哑”兄弟之上!
雍冰功力虽高,人却天真未泯,璞玉未雕!纪湄颇为喜爱这位冷冰冰的白衣美人,故而“先天罡气”虽然早巳提聚,却尽量避免硬拼,只以师门妙用无穷的“七巧玲珑手法”,一引一粘,一封一闭,便把雍冰的当胸一掌轻轻卸解!
但雍冰右掌才被引开,左掌又到,并改慢为快,快得简直宛如石火电光,所蕴真力,也加强一倍有余.距身还有二三尺远,纪湄便已黑衣飘舞,所立之处,也被掌风激荡得飞沙走石!
纪湄秀眉略蹙,足下“倒踩七星”,娇躯转到雍冰左方.
依然未曾还手过招,含笑问道:“雍姑娘,你我一无深仇,二无宿怨,不过来此切磋武学,为何见面之下,便连出辣手?”
雍冰根本不答,脸上如同一块寒冰似的,不带半点喜怒衰乐神情,娇躯轻转,极其随意的反掌一撩,又是一股异常强劲疾风,向纪湄当胸撞倒!
纪湄又好气又好笑的横飘三步,高声叫道:“雍姑娘,我不管你是聋?是哑?还是不通人情?依然让你三招!第四招开始,我可要还手了!”
纪湄猜对一半.这位雍冰姑娘,既不聋、又不哑,但因从未与外物接触,着实不通人情!她哪里懂得什么是人家对自己爱惜,特地礼让三招?只知道师傅叫自己出来打架,自己就应该运用所学的一切功夫,把对方打倒算数!
所以她根本不管纪湄说些什么,身形一晃,玉手连挥,便用出了一招四面八方均布满劲风的奇幻绝学!
纪湄见她不太讲理,遂存心试试这位一味蛮干的姑娘.到底有多强功力?
先天罡气略凝.抢入弥天掌影劲气之中.四只玉手轻轻一合。
两人一合即退,距离六尺的互相疑望对方,纪湄心中惊奇交迸.暗想“天聋,地哑,怎样教出这么好的徒弟!”雍冰却在看了纪湄几眼以后,突然回头向天聋地哑开口叫道:“师傅,你们不是说天下无论何人,都打不过我?怎么这个黑衣女人,好大气力.我竟把她打不倒呢?”
地哑老人向天聋老人略比手势,天聋老人遂面色极端凝重
地向雍冰叫道:“冰儿不要分心,你只管施展你的‘无相散花手’及‘七阳神功’,自然会把对方打倒!”
纪湄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因为曾听师傅“南龙”谷中兰说过,“七阳神功”,是邛崃一派的失传绝学,威力之强,足与自己所习的“先天罡气”仿佛!怪不得这雍冰功力异于常人.原来她竟有这种绝学在身,自己真要留神应付.方可保全师门盛誉!
念头转完,依然满面笑容地向那位雍冰姑娘问道:“雍姑娘,你既不哑不聋,为什么不理人呢?”
雍冰眉梢略扬.答道:“我师傅叫我和你打架,又不是叫我和你说话!”
随着话音,两招凌厉巧妙无比的“无相散花手”,又向纪湄连绵攻到!
纪湄这时业已悟出雍冰自幼从师,在“绝缘谷”闭关苦练,摒绝外扰,所以才会这样不通世故人情!遂也不再与她多话,施展师门心法,拆解来势,并还攻出一招“天河巧渡”!
两人一招一式的由慢而快,刹那之间,便化作下面目难辨的一团白影,以及一团黑影!
燕元澜冷眼旁观,看出师妹施展“七巧玲珑手”,与对方所用的“无相散花手”,均极神妙,非等搏斗到三五百合,双方精疲力尽之时,师妹才可倚仗动手经验较丰,占得胜算!
不过这种打法,慢说败的一面.就是胜的一面,也将真元尽丧.受损极大!但又想不出丝毫办法相助,不由急得连搓双手!
天聋、地哑何曾未看出这种情形?但因十余年心血被毁,不甘命令爱徒就此停手,虽然颇为雍冰担忧,仍旧咬紧牙关.脸色铁青地静观究竟!
二女捷逾灵猿,猛如虎豹,斗到了三百合时,旁立的燕元谰脸上,微现笑容,天聋、地哑则脸色渐由青中泛白!
原来纪湄果然由于经验较丰,已自相互持平情况,转成比较进手稍多的优势局面!
雍冰幼服稀世灵药,苦炼“七阳神功”,虽然毫无交手经验,但人却绝顶聪明,知道自己光凭一套“无相散花手”非被这黑衣女子打败不可!
自古奇材,无不好胜!何况天聋、地哑二老?平时谆谆嘱咐雍冰,只要把“七阳神功”练到炉火纯青,便足与天下任何一位高人互争雄长!
如今连这黑衣女子都打不过,雍冰毫无渣滓的襟怀,怎会不被天然的好胜之念激动得怒火狂发!
正好左手一式“无相降魔”,化解纪湄攻来的一招“手摘星辰”,趁势提聚只差两年光阴便可炼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七田神功”,右掌猛然一挥,宛如海立山崩般的一股阳刚劲气,排空涌出!
纪湄本见时机将到,想用“七巧玲珑手”法,胜这雍冰一招半式,便即收场!所以攻出那招“手摘星辰”之中.暗藏了“巧夺天工”、“巧换阴阳”两种妙用无比的神奇变化!
哪知雍冰突然改计硬拼,“七阳神功”一发,威势惊人!双方距离又复近仅数尺,不及避闪,逼得纪湄停止一切招术变化.凝集八成“先天罡气”,硬接一掌!
这一掌,居然是纪湄吃了点小亏,因为雍冰是蓄势硬拼,“七阳神功”使到十成,纪湄则随机应变,只用了八成“先天罡气”!
掌风凌空互接.雍冰卓立不动,纪湄则被震退三步!天聋老人毕竟是一派宗师,看出对方并非功力不敌,虽怕雍冰失察逞强.但又不好意思插口指点,眉间隐笼忧色!
果然不出所料,雍冰见“七阳神功”一发.便将对手震退,立时喜上眉捎,跟踪赶过.左右掌同时发力,“日月双悬”,阳刚无比的劈空劲气,又向纪湄当胸涌到!
纪湄知道对付这位不懂人情的雍冰,非分胜负,无法下台!遂也凝足十成“先天罡气”,双掌齐挥.排空迎去!
这一回双方秋色平分,肺腑之中,各自觉得一阵气血翻腾,不太受用!
纪湄心机自较雍冰敏捷得多,第三掌不仅抢先出手,并用了两种功力,右掌依然是师门无上绝学“先天罡气”,但左手用的却是师伯“北鹤”令狐璞震压武林的“乾元真力”!
这种“乾元真力”的特长之处.在于能够刚柔互济,变化由心!雍冰哪里会识得纪湄这种心机?“七阳神功”再发.又与“先天罡气”硬碰硬地一击而开.但“乾元真力”却在略御对方三分功力以后,突然又复往前一涌,雍冰立觉宛如铁杵捣心,双目乱转金花.喷出一口鲜血,晕绝仆地!
天聋、地哑赶紧喂爱徒服下灵丹,纪湄眉峰紧皱看了燕元澜一眼,燕元澜会意叫道:“我纪师妹幸在雍姑娘‘七阳神功’之下承让.未了之缘.留待后会,燕元澜等,就此告别!”
天聋地哑只顾救治雍冰,默作不答,燕元澜、纪湄师兄妹,遵缓步退出“绝缘谷”外1
一出”绝缘谷”口,燕元澜立即停步,自怀中取出一粒灵丹,递向纪湄说道:“纪师妹虽然得胜,但‘七阳神功’岂同小可?雍冰损伤得那么重,你的伤也决不会轻!如今师门令誉业已保全,快把这粒灵丹服下再走!”
燕元谰话音方落.纪湄“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得他一脸一身,也立时仆地晕绝。
燕元澜知道她本来伤势比雍冰稍轻,但因强装体面,维护师门盛誉,未曾立时服药,再加上步行了这么远,遂致无法支持,同样喷血晕倒!
赶紧不避嫌疑地嚼碎两粒灵丹,度给纪湄服下.并为她推摩穴道,驱散胸头淤血!
但燕元澜深知,这脏腑受震的重内伤,师门灵药虽足保命.却必须长期将养,方能恢复功力!
十五年前黑森林火劫案,越来越觉复杂的尚未弄清,自己又欠了“祁连七鹤”一笔大债,到时必须履约清偿,师妹再受如此重伤,诸难纷来,真把个雄心万丈.目空四海的小侠燕元澜,急得剑眉紧蹙,一筹莫展!
“北鹤、南龙”所炼的灵药,果足起死回生!纪湄悠悠醒转,见师兄平日刚强无比的虎目之内,居然隐有泪光,不由长叹一声,气息微弱地说道:“燕师兄,我此时业已俨若废人,非经一年半载光阴将息,脏腑间所受震伤,无法平复,你尚有与‘祁连七鹤’的一段纠
纷待了,以及十五年前黑森林疑案,未曾查明,决不便为我分心,或带着我在江湖流转!故而若依小妹之见,不如由师兄送我回转北天山.参谒两位恩师!一来可将所获有关当年疑案各事,先行禀报恩师,并请示如何应付师兄与‘祁连七鹤’闹的纠纷!二来小妹伤势,在两位恩师用绝世神功疗治之下,也可能提早痊愈!”
燕元澜本因自己师兄妹系奉命下山.查究十五年前的高黎贡山黑森林劫火疑案,如今不仅疑案未曾澄清.头绪反而弄得越来越杂,委实无颜谒见恩师!但师妹所说,亦有见解,不如先把她送返北天山.自己独自再行细加追究!
主意既然打定,遂点头含笑说道;
”师妹放心,我先行送你回转北天山闲云谷疗伤养病,然后独自再查当年旧案!不过由邛崃到北天山,要穿越青海一省,路途甚远,且等出得山去,买马代步,师妹自觉还能骑得马吗?”
纪湄银牙一咬,起立抬手微掠云鬓,摇头微笑说道:“我此时依仗恩师灵药.自鬼门关上把命追回, 自然疲弱不济!但一两日后,除了脏腑受震过巨,刨伤难复,不能提聚真气内力,拼斗强敌以外.普通行动仍可自如,怎会连马都不能骑了呢?
“不过燕师兄,我们可不要买川马,因为川马虽然善走,总嫌太过矮小,骑起来难看死了!”
燕元澜与纪湄.全是在四五岁上,便被“北鹤、南龙”收归门下,自幼便稳扎根基,授以真传,故此年岁轻轻的,已练成一身内家上乘功力!
但二人虽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间所有的却仅是极其真诚纯洁的兄妹之情,绝无丝毫儿女之念!
燕元澜见纪湄说这几句话时,似乎连站都站不氇,足下跄踉,真个人似飞燕,弱不胜衣!不由好生怜惜.扶着她在石上坐下,笑道:“师妹,我们索性就在此处好好休息一夜,你不喜欢川马,等明天出得邛崃,我替你买一区蒙古健马便了!”
纪湄闻言,徽笑说道:“燕师兄.你对我真好,哪一天我能把那名叫瘫冰的白衣少女弄来作我师嫂,才叫好呢。”
燕元澜脸上微红,暗想师妹这种心怀,委实太过天真良善,她被白衣少女伤得如此之重,居然丝毫不生恨念,反起爱心!茫茫浊世中的芸芸众生,倘若均能有此胸襟,则岂不是处处都是一片祥和,无凶无厄!
心中虽然赞许,面上却佯嗔说道:“师妹不许胡说,那白衣少女雍冰用‘七阳神功’,把你震得如此之重,怎能饶她?等伤势痊愈以后,我还要再到‘绝缘谷’,找她师徒算帐呢!”
纪湄此时本已躺在石上.螓首贴在师兄腿旁,似乎神倦已极,闭目合眼!但听得燕元澜,竟要找雍冰算帐,急忙睁开妙目,叫道:“师兄,我虽被雍冰震伤,她可能比我伤得更重!何况她分明是块未经雕琢的浑金璞玉,丝毫不懂世故人情.怎能存心怪她?真要这样动辄成仇,岂不与强身葆元的武学主旨大相径庭了吗?”
燕元澜见她脸上神色,越说越急,遂伸手轻抚纪湄香肩,含笑说道:“师妹,你不要发急,究竟与这位雍姑娘为仇为友.要等你伤好以后,自己决断!也许如今你不恨她,将来她却恨你,都说不定呢!”
纪湄确实体疲神倦,妙目徐徐合拢.但脸庞上却充满了一片祥和无比的湛湛神光.口中喃喃低语说道:“师兄,我倦得很,想睡觉了!不论雍姑娘是否恨我.只要我不恨她,这桩仇怨,总不会结起来!将来万一她有危难.我还愿尽力帮她呢!”
燕元澜越听越对师妹的高尚人格肃然起敬!知道这时若能使她好好畅睡一觉.必对所受伤势及服用灵药的散布方面.极有裨益!遂附在纪湄耳边柔声说道:“师妹好好睡上一觉,我在你身边防护,明天就买马回北天山去!”
“去”字才出口,伸手轻拂师妹“黑甜睡穴”,纪湄便即脸上带着一片微笑.酣然入睡!
燕元澜刚在纪湄身旁,盘膝静坐,直到次日卯末辰初.才替纪湄拍开睡穴,师兄妹寓开“绝缘谷”口,奔向西北!
出得邛崃山境,燕元澜用身边恩师“北鹤”令孤璞所赐金叶,换成银两,买了两匹蒙古健马,便与纪湄跃马挥鞭,横穿青海!
但才进青海境内不久,纪湄便看出燕元谰似乎有点神情郁郁,知道这位师兄好强心切,可能是在查究黑森林疑案的任务未完成前,羞见恩师!便想设法宽解他的心头忧抑,一路尽量
笑语生春,但燕元澜虽然表面一样对自已温言笑慰,眉梢眼角之间,却依旧不能自己的时时流露愁色!
大积石山的巍峨峻影,巳在眼前,纪湄马背加鞭.舒开银铃般的娇喉,迎风歌唱。
这时天飘端雪,一望平沙,除了燕元澜师兄妹两人两骑,及来路之上仿佛还有一点黑影以外,周围数里,别无人踪,纪湄歌声虽然婉约美妙,但词意却雄健无伦,她唱的是唐代诗人的五首边塞绝句: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更吹羌苗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离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青海长云暗雪山.狐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垠垠黄抄,皑皑白雪,本易开拓襟怀,再加上纪湄的歌词含意,顿时燕元澜剑眉双剔,英气勃然.仰首长天,舒声发啸!
纪湄见师兄被自己勾动壮怀,方自心中一喜,身后突然传来急遽蹄声.一骑全身墨黑的高大骏马如飞赶到!
因黑马是头千里良驹,来势太快,故马上人形貌根本无法看清,只仿佛是位蓝衣少年,神采不俗而已!
燕元澜师兄妹方一回顾,以为人家是有急事赶路,并未在意,依旧并辔前驰!
但就在这片刻间,黑马业已赶到与二人并行,马上的蓝衫少年,突如其来的侧身弹指,发出一缕劲风,凌空袭向纪湄晕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