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素梅眉宇中傲气更浓地,娇笑说道:“说得漂亮,我不妨也来吹吹大话,你若逃出三招不败,我阴素梅便亦拜在令狐楚楚身旁,作上一名丫环使女!”
聂小青故意气激对方,扬眉笑道:“我主人身旁已有着青衣的聂小青,着红衣的谢小红,你既爱着黑衣,只好叫‘阴小黑’,但这个名儿,似乎不好听呢。”
阴素梅果被激怒,目中厉芒一闪,缓步走去!
“鸠盘宫主”赫连英见状,慌忙拉住阴素梅,含笑说道:“八妹,对方适才居然胆敢向我暗袭,你先让我出口气儿好吗?因为你一伸手,聂小青便没有命了!”
赫连英这代替阴素梅出头之举,含有深意!
因为她在甘凉道上,吃过令狐楚楚所化身的诸葛朗的苦头,也亲眼见过聂小青挥舞“神勇铁金刚”孟飞熊那只两百零四斤半独脚铜刘的惊人神力!
在赫连英的看法之中,阴素梅与聂小青过招,阴素梅无疑必将获得胜利!
但分出胜负的所需招数,最合理地估计起来,应在五六十招之间!
换句话说,就是两人都夸了大话!
聂小青要斗阴素梅百招之数,必然无法支持!
但阴素梅要在三招之内,赢得聂小青,也是虚无飘渺之事!
赫连英衡量利害,生恐阴素梅三招难收,话出难胜,才想由自己出手,把聂小青杀死了事!
阴素梅玲珑别透,绝顶聪明,闻言之下,立即猜出“鸠盘宫主”赫连英用意,遂含笑说道:“赫连六姐既想先拿对方出气,我就让你一阵!”
赫连英缓步向前,目光才一凝注聂小青,聂小青便冷然问道:“赫连宫主,你们‘世外八凶’,一向傲岸自高,藐视武林人物,阴姑娘认为我在她手下,难接三招,不知你又是怎样看法?”
赫连英怎肯再蹈阴素梅的失言覆辙,微微一笑,应声答道:“我不对你轻视,你大概要败也得在百招之外!”
聂小青响起一阵银铃脆笑说道:“承蒙赫连宫主看重,聂小青敬接百招!”
话完,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交叉护在胸头,岳峙渊渟,抱元守一!
赫连英知道聂小青比自己更傲,不肯先行进招,遂索性不再讲究这些江湖过节,扬声笑道:“聂姑娘小心,我放手了!”
人随声进,招发如风,一出手便是“绿暗香海”、“烟空月冷”、“燕怜蝶怨”等回环三式,掌影飘飘,宛如漫天飞花,缤纷乱落!
聂小青见状之下,大吃一惊,一式“龙起云腾”转化“春城飞絮”,闪出了两丈二三,口中娇笑道:“赫连宫主名不虚传,你用的居然是绝传甚久的武林前辈百花仙子所创‘花开花落百式奇招’,聂小青今日可算得开了眼界了!”
赫连英万想不到自己这套压箱底的得意掌法,才一出手,便被聂小青识透,不禁好生讶然地,皱眉说道:“聂姑娘,你真好眼力,竟然认得出我这敝帚自珍的‘花开花落百式奇招’!”
聂小青笑道:“不是我眼力高,而是我主人的教导好!令狐楚楚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她的心爱侍婢,旦夕追随受益之下,难道连套‘花开花落百式奇招’,都认不得么?”
赫连英冷笑说道:“仅仅认得,有何用处?你要小心接架才好!”
语音甫落,一招“积翠堆红”,含蕴着极强劲力出手,直向聂小青当胸拍去!
聂小青极其轻盈曼妙地,再度飘身避势,并发出一阵得意娇笑道:“赫连宫主,你听了不要吃惊,我不仅认得称这套掌法来历,并还学过专门克制‘花开花落百式奇招’的‘狂风九式’!”
赫连英因“狂风九式”系业已西归极乐的旷代空门奇侠“无名神尼”所创,又复从未听说“无名神尼”有过传人,故而虽觉吃惊,却并不深信地,“哼”了一声说道:“聂姑娘既会这种震古铄今的‘狂风九式’,何不施展出来,让我领略领略‘无名神尼’所创禅门绝学威力!”
聂小青说了大话,其实她在“狂风九式”之中,只学会一至五,最后六、七、八、九四式,因必须内功到了炉火纯青境界,方可施为,令狐楚楚遂暂时未对聂小青加以传授!
但如今赫连英既然发话挑战,聂小青那甘示弱?立即扬声答道:“赫连宫主倘若不信,便请再用‘花开花落’掌法进招,聂小青准让你尝尝‘狂风九式’的威力便了!”
赫连英闻言,心中半疑半信地,含笑道:“聂姑娘请出‘狂风九式’接我这招‘宝相多妆’!”
话完,招发,又在聂小青身前,布满缤纷掌影!
这招“宝相多妆”,是“花开花落百式奇招”中的主要七招之一,进攻退守,变化万方,最令对方难解难避,并因可以随时收势,也最不易为强敌所制!
聂小青存心先寒敌胆,双手合十胸前,足下不丁不八,巍立如山,正是昔年无名神尼,威震群魔的庄严妙相!
赫连英一见对方如此姿态,心中立感震慑,所发那招“宝相多妆”,也就自然而然地,去势稍缓!
聂小青青衫旋处,双掌忽分,一丝锐啸罡风,自掌缝中,狂涌而出,随着她身躯急漩,化为一根风柱似地,便向赫连英所发的缤纷掌影,疾撞而去!
这是“狂风九式”中的一式“千山落木”!
聂小青因自己遇上两名罕世劲敌,形势太恶,遂想先声夺人,凝足了十二成功力,猛然出手!
佛门绝学,威力本已神妙惊人,再加上聂小青竭尽所能的全力施为,赫连英那招“宝相多妆”,立告相形逊色!
这一来,不仅赫连英赶紧收势飘身,连本在面含哂笑,倚树旁观的“幽灵鬼女”阴素梅,也吓了一跳!
她决想不到聂小青能有如此功力,暗忖对方既擅“狂风九式”,则至少在九招以内,可立于不败之地!
自己适才夸口,扬言对方只要逃过三招,便也甘心拜在“蛇蝎美人”令狐楚楚身旁,作为丫环婢女之语,说得岂非太以过分!
倘非赫连英见机答话,先向聂小青搦战,则自己这个台阶,却是如何下法?
阴素梅见状失态之下,傲气渐去,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浩瀚江湖,能手无数,自己今后万不可仗恃一身绝艺,过分骄狂地,藐视其他人物!
谁知阴素梅这种轻视聂小青,转变成对她估计过高之举,竟让聂小青吃了大苦!
后事慢提,且说目前这场龙争虎斗!
聂小青虽然学会“狂风九式”,但因这种掌法,过耗真气,遂在“千山落木”之后,并未接连施展,只用了一套“游仙身法”,与“鸠盘宫主”赫连英互相拆架攻防,周旋进退!
但赫连英怵于“狂风九式”威力,出手进招之间,也就含蓄多多,预留退步,把凌厉锋芒,减却不少!
这样打法,自然趋于轻灵巧妙方面,避免了石破天惊的强打硬接。
展眼间,百招已过,一青一红两条人影,仍如蝴蝶穿花般,飘忽绝伦,胜负难判!
阴素梅见“鸠盘宫主”赫连英与聂小青斗了这久,竟无胜机,遂秀眉双扬,曼声叫道:“赫连六姐住手!”
赫连英慑于“狂风九式”威力,更不知聂小青并未学全,故而不敢逞强拼搏,只是在周旋敷衍!
如今听得阴素梅发话要自己停手,自然正中下怀,立即收式闪身,退到阴素梅身傍,含笑问道:“八妹是否看得技痒起来?也想瞻仰一下昔年‘无名神尼’所创的‘狂风九式’威力?”
阴素梅缓步当前,点头笑道:“小妹自出江湖,未逢敌手,难得聂姑娘竟会‘狂风九式’,我怎肯错过这切磋时机。”
聂小青闻言,不禁心中暗叹,赫连英、阴素梅初见自己之际,何等骄傲狂妄?如今因自己曾习“狂风九式”,居然连语气神情,都变很平和不少!
但经过适才百来招交手,业已心头雪亮,“世外八凶”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先声夺人,用全力施展了一招“狂风九式”中的第一式“千山落木”,使赫连英攻防之间,深怀顾虑,则自己毕竟火候略差,尚非这“鸠盘宫主”对手!
如今改由阴素梅出阵,久闻“幽灵鬼女”是“世外八凶”中出类拔萃的顶尖好手,自比“鸠盘宫主”更为厉害!
自己若想侥幸,恐怕仍只有重施故伎的唯一途径!
聂小青主意既定,全身真力,齐聚右掌,准备施展“狂风九式”中的第二式“瀚海飞沙”!
这时,阴素梅业已走到她身前五六尺处,亭亭玉立,含笑说道:“聂姑娘,天下事奇巧无伦,你学过昔年‘无名神尼’所创,威震武林的‘狂风九式’,我却自出心裁,研究出九招‘幽灵鬼掌’,如今正好把这九式佛门绝学,及九招左道薄技,互相印证印证,看是魔能胜佛?还是佛能降魔?”
聂小青一听便知对方这九招“幽灵鬼掌”,必然厉害无比,极难应付!
但事到如今,那某示弱?遂应声笑道:“聂小青领教高明,阴姑娘请自施为便了!”
阴素梅微笑说道:“聂姑娘小心,我出手的第一招,是‘幽灵鬼掌’中的第七掌‘地狱之门’!你呢?你是否仍用那招‘千山落木’?”
聂小青听出阴素梅有点怀疑自己仅会“千山落木”一招,遂秀眉双扬,接口含笑说道:“我打算用‘狂风九式’中的第二式‘瀚海飞沙’,来领教阴姑娘的‘地狱之门’,万一狂风有力,竟能吹开这扇地狱幽门,岂非可以超度出不少的冤魂怨鬼?”
阴素梅点头笑道:“但愿如此,不过我要请聂姑娘特别小心,千万不要连你自己也撞进了‘地狱’门内!”
聂小青闻言,一阵纵声娇笑说道:“地狱之中,若是添了我这名不安分的女鬼,只怕难免要‘血污池’翻,‘奈何桥’断,连‘鬼门关’‘望乡台’,都将夷为平地了呢!”
阴素梅失笑道:“好厉害的女鬼,我倒看看五殿阎君敢不敢收留于你?”
话音了处,右掌微扬,在胸前划了一圈圆弧,向聂小青缓缓推出!
聂小青微笑说道:“阴姑娘这掌势,倒真像一座拱门,且让我试试是否有些地狱之门的幽森阴厉?”
话完,双掌当胸合十,倏然外翻,便向阴素梅的来势迎去!
聂小青这招“瀚海飞沙”,在出手之际,本应罡风狂涌,锐啸慑魂,但她因见阴素梅所发招术,轻轻妙妙,自在从容,遂不愿剑拔弩张的相形见绌,竭尽所能,敛劲藏锋,把所有形威势,转化成无形威力!
无形威力自然比有形威力更为高明,但必须内功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地步,才能施展得得心应手!
换了令狐楚楚施展这套佛门绝学“狂风九式”,招招皆是从容灵妙,出手无声,直等击中对方以后,才会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极强威势!
如今聂小青为了争强好胜,故装门面地,也想东施效颦!但武学火候,无法勉强,从有形转为无形之间,却平白减弱了一成以上功力!
她这招“瀚海飞沙”,真把“幽灵鬼女”阴素梅,吓了一跳!
阴素梅第一次见聂小青施展“狂风九式”第一式“千山落木”之际,因看出威力虽强,尚未到达神化无方,随意敛放境界,故仅略存戒意而已!
如今见她第二式“潮海飞沙”,居然能把应有的罡风锐啸,隐诸无形,不禁深吃一惊,竟把自己所发“地狱之门”招式中,本来已达十一成的劲力之上,再加一成,用足了十二成力!
聂小青本来已非阴素梅敌手,再为了装点门面,平白浪费了一成真力,却那里还禁得住阴素梅这全力猛击?三只手掌一合,阴素梅岸立未动,心中突然泛起一片疑云,暗想对方功力程度,怎的不如自己预料远甚?
聂小青则脏腑一震,嗓眼一甜,拿桩不住地,往后连退出四五步去!
她此时内脏间伤势,业已不轻,身躯摇摇欲倒,但因性傲好高,仍自拼命强忍住嘴中一口鲜血,扬眉挺立!
阴素梅此时此际,那肯饶人?回头向“鸠盘宫主”赫连英发出一阵纵声狂笑说道:“赫连六姐,我以前还认为这聂小青既是‘蛇蝎美人’令狐楚楚爱婢,在武林中又颇有名头,至少总能接我三掌!谁知她竟是个银样蜡枪头,区区一击之下,便几乎把脏腑震碎了呢!”
这几句话儿,听在聂小青的耳中,简直比再打她三掌还要难堪,惨哼半声,一口猩红鲜血喷处,便自栽倒娇躯,晕死过去!
赫连英见状,摇头叹道:“八妹,我斗她百招不胜,你出手一击成功,委实令人惭愧!”
阴素梅失笑说道:“六姐适才不过是谨慎过度,并培养对方骄妄之心,我如今又是全力进击,才会……”
话犹未了,忽然仰望一座六七丈高的小峰头上,扬眉问道:“峰上何人?是不是武林同道?”
语音甫落,一阵震天狂笑,三条人影,宛如凭虚御风般,凌空飞落!
阴素梅,赫连英见来人均是一流身手,遂撤退半步,深含戒意地凝目看去!
凌空飞落的三人,是一位樵夫装束的白发老叟,一位满头乱发,一脸虬须的中年乞丐,及一位身穿葛衣的清臞老者!
阴素梅、赫连英不认识这三位来人!
这三位来人,也不知道她们便是“世外八凶”中的“鸠盘宫主”及“幽灵鬼女”!
赫连英首先发话问道:“三位是谁?通个名号好吗?”
中年乞丐首先呵呵大笑答道:“老花子复姓公羊,单名一个懋字!”
赫连英“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泰山双绝’中,以‘风雷神掌’,威震江湖的‘风雷神乞’!那两位呢?”
白发樵夫手指葛衣清臞老者,微笑说道:“这位是‘东岳神医’柳云亭,老朽则姓史名朴,蒙江湖人物赠送了个‘太室樵夫’匪名!”
赫连英静静听完,侧顾阴素梅,含笑说道:“八妹,我们遇见‘泰山双绝’及‘嵩山三友’中的‘太室樵夫’等三位一派宗师,委实难得,可称幸会!”
“东岳神医”柳云亭因认识聂小青,并知她武功程度,故而深悉赫连英、阴素梅绝非易与,遂含笑说道:“柳云亭等,业已通名,两位姑娘却尚未见告芳名上姓!”
赫连英微笑说道:“我叫赫连英,她是我八妹阴素梅,化外野人,恐怕不会为尊驾这等中原大侠所晓。”
“东岳神医”柳云亭听了赫连英、阴素梅之名,颇觉意外地“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是由‘鸠盘宫主’及‘幽灵鬼女’,联手合攻,怪不得聂姑娘才惨遭毒手!”
阴素梅听得秀眉一剔,扬眉叫道:“柳大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那曾联手合攻……”
话犹未了,“风雷神乞”公羊懋便即接口冷笑说道:“若不是赫连宫主先与聂小青酣斗多时,使其耗费真力,任凭阴姑娘武学再高,你有把握能将她一掌震成这般模样么?”
阴素梅被公羊懋用话问住,一时窘得无法回答!
柳云亭却乘此机会,喂了聂小青两粒秘炼灵丹,并替她诊视脉息!
赫连英见阴素梅被柳云亭问住,遂在一旁轩眉笑道:“柳大侠是否认为我们恃众凌孤,要想打抱不平?”
柳云亭替聂小青诊完脉息,站起身形,摇头笑道:“赫连宫主,你误会了!柳云亭只是以为你们若是有甚过节,应该向聂小青姑娘的主人令狐楚楚清算!不必对一……”
赫连英知道柳云亭再说下去,话便难听,遂赶紧接口笑道:“我们正是到处寻找令狐楚楚,而找不到她的踪迹!”
柳云亭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朽在不久之前,便曾遇见了令狐楚楚!”
阴素梅大喜问道:“请问柳大侠,令狐楚楚今在何处?”
柳云亭笑道:“令狐姑娘踪迹无定,她似乎也在到处找你。”
阴素梅闻言怒道:“我找她是有正当理由,她却找我则甚?”
赫连英失笑说道:“八妹,我们与令狐楚楚的其中过节,柳大侠等怎会清楚?要讲理由,必须等与她对面再说!”
说完,转面对柳云亭含笑问道:“请教柳大侠,你是在何处遇见‘蛇蝎美人’令狐楚楚?”
柳云亭笑道:“我是在伏牛山中,曾与令狐姑娘交谈片刻!”
阴素梅急于追寻令狐楚楚,闻言之下,便向柳云亭、公羊懋,及史朴等三人,发话问道:“三位大侠,倘若无甚指教,阴素梅及赫连英,便欲告辞!”
柳云亭含笑说道:“两位姑娘请便,反正西岳派‘三眼灵官’沙九公,业已与我订下了白龙堆之约,各派豪雄,均将参与,明岁清明,彼此仍可切磋领教,何必忙在目前呢?”
阴素梅听柳云亭这样说法,遂点头微笑,拉着赫连英的手儿,玄衣红影同飘,雷掣星驰般,赶奔伏牛山而去!
“风雷神乞”公羊懋静等这两位红粉魔头,转过山峰,消失踪迹以后,方瞪起两只怪眼,指着柳云亭叫道:“柳老怪物,你又在出甚花样?我你一同由东岳泰山来此,根本就不曾去过伏牛山,你几时又遇了令狐楚楚?”
柳云亭笑而不答,反对公羊懋问道:“老花子,平心而论,依照我们在峰头所见,这两个红粉魔头,容不容易打发?”
公羊懋愧然笑道:“鸠盘宫主赫连英的‘花开花落百式奇招’,我倒未必怕她,但‘幽灵鬼女’阴素梅能一掌便把聂小青震成这种模样,却似功力通神……”
柳云亭接口笑道:“慢说阴素梅太以难斗,便算能够胜她,你我及史兄这样一把年纪之人,谁好意思逞强出手?故而我灵机一动,先将她们骗走,才好从从容容地,为聂小青姑娘诊疗伤势!”
公羊懋摇头笑道:“你的鬼花样真多,要是我就不顾一切地,先与她们较量几手再说!”
柳云亭含笑说道:“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又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何苦以半世英名,对这种妇人女子,孤注一掷呢?”
“太室樵夫”史朴听到此处,摸须微笑说道:“柳兄老谋深算,公羊兄义胆侠肝,均令史朴钦佩万分!”
语音微顿,又向柳云亭问道:“柳兄适才为聂小青姑娘诊断情形如何?”
柳云亭听“太室樵夫”史朴问到聂小青伤势,不禁面带重忧地,皱眉说道:“聂姑娘极好一身内家功力,不知怎的一掌交接之下,便被阴素梅震伤得这等严重。”
公羊懋怪叫说道:“柳老怪物,你怎的如此说法?难道聂小青竟有性命之忧!”
柳云亭苦笑说道:“她亏得及时服我灵丹,保住性命,但必须立即觅地,为她调治上个四五十天光景,方可完全无碍!但即令痊愈之后,在武功方面,也须略打折扣,于两年之内不能过用真力!”
“太室樵夫”史朴闻言,蹙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赶紧把聂小青姑娘,带到太室天坪,我新建的天风小筑之中,善加调治!免得万一有甚意外,将来对于令狐楚楚姑娘,不好交代!”
柳云亭弯腰抱起聂小青,横托手中,一面与“太室樵夫”史朴,“风雷神乞”公羊懋,驰向太室天坪,一面摇头长叹,感慨万分地,说道:“如今真是武林中的多事之秋!前些时,轻不出山的‘冷竹先生’查一溟,竟漫游江湖寻找他久无音讯的心爱传人严慕光老弟!‘南岳神妪’崔玉也到处打探‘南岳双姝’卫灵芝、许灵莎的生死下落!如今‘幽灵鬼女’阴素梅,及‘鸠盘宫主’赫连英,又这样寻觅‘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拼命!真是风波大作,杀气高腾,不知究竟要有多少在数难逃之人归诸劫运!”
公羊懋怪笑说道:“柳老怪物且莫杞人忧天,我来问你,阴素梅、赫连英两人,信你之言,赶往伏牛山找寻令狐楚楚,必然扑空,他日江湖相逢,向你质询起来,你却如何答对?”
柳云亭失笑说道:“老花子毕竟心粗,是个大大草包!我刚才在说谎之前,便已预留退步,故而将来不会被她们质询的呢!”
公羊懋方自寻思,“太室樵夫”史朴便已点头笑道:“柳兄着实高明,你说令狐楚楚姑娘也是萍踪无定的到处找寻阴素梅,则她们纵在伏牛山中扑空,也以为令狐楚楚业已另去别处!”
公羊懋恍然顿悟地,指着柳云亭怪笑骂道:“柳老怪物,你真是老奸巨滑,阴素梅等,吃了哑吧亏了!”
三位奇侠,一路谈笑,回到太室天坪,把聂小青安置在太室樵夫史朴新建的天风小筑之中,由“东岳神医”柳云亭为她调治伤势!
聂小青此次受伤极重,虽有柳云亭这等神医,悉心诊治,仍难速愈,必须慢慢复元!
病中情事,无何足述!
故事转到率领谢小红,踏遍天涯,到处追寻阴素梅踪迹,意欲夺回心上情郎严慕光的令狐楚楚方面。
令狐楚楚与谢小红,一来因均具绝世轻功,人比马快!二来为了搜寻阴素梅与严慕光迁往何处,所行都是些深山幽谷,绝涧危崖!故而有了坐骑,反嫌不便,遂把大漠天心庄庄主石君平所赠的两匹骏马,觅地寄存,仍是徒步奔走!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令狐楚楚与谢小红,寻来寻去,竟寻到“东岳神医”柳云亭向阴素梅,赫连英随口乱说的伏牛山内!
最难排解是相思!令狐楚楚自从在天心庄会见许灵莎,并与石君平、石无愁夫妇一席深谈,得知严慕光并未与许灵莎旧梦重度,却被自己疑心生妒,节外生枝,捏造了一桩已嫁诸葛朗的讯息,刺激得孤单孤独地,浪迹江湖以后,自然使心底的已冷情灰,不仅立即复燃,并化作了一团相思烈火!渡大漠,返中原,踏天涯,闯华山,几乎闹翻了整个西岳一派,却仍未获得心内情郎的半丝踪迹!
好容易几经研讨,跑趟祁连山冰魂谷,却发现严慕光与“幽灵鬼女”阴素梅,互相在梅下定情,有了夫妻之实!
情丝添妒火,妒火炼情丝,这两样最难剪断,最难熄灭之物,已足使令狐楚楚为之怆怀伤神,何况她除此以外,心中还含有五分痛悔,及五分不服!
痛悔的是自己一向器度宽弘,作事稳重,这次怎的却似鬼迷了心!仅仅看见许灵莎未死,也不加以细察,便断定严慕光必会与她旧情再炽,鸳梦重温,而那样小气地,编造了已嫁诸葛朗之讯,加以刺激报复?
不服的是“幽灵鬼女”阴素梅究有多美的容貌?多高的武功?及多迷人狐媚手段,风流解数?竟能使严慕光那样一位远超柳下惠的正人侠士,在相处短短时日之间,便与她定情结爱?
一连串的伤怀,一连串的相思,再加上一连串的宿露餐风,披星戴月,便是冥顽无灵的铁石人儿,也必为之瘦损几分,何况令狐楚楚是位善感多愁的红妆情女,那得不容光憔悴?
谢小红被令狐楚楚的上次那场大病,吓破了胆,如今见主人又复瘦减腰围,容光憔悴,不禁关怀颇切地,柔声劝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些日来,瘦了多少?凡事总该尽量看开,因为我们万一寻得阴素梅时,必须应付一场激烈无比的生死之搏,即令找不到她,至迟五五端阳,也会在峨嵋金顶相会!姑娘倘不自行珍重,却怎样能够夺回严相公,战败‘幽灵鬼女’?”
令狐楚楚摇头一叹,神情忧郁已极!
谢小红企图为主人宽解,遂强装笑靥说道:“姑娘,我唱首歌儿,替你解闷好么?”
令狐楚楚不忍过拂爱婢之意,点头一笑,倚松而坐!
谢小红朗声歌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令狐楚楚知道谢小红是特意唱首青莲诗句,为自己排解愁怀,不禁苦笑说道:“红儿,我们倘若找不到阴素梅,便在峨嵋金顶会后,与你聂小青姐姐,一同扁舟载酒,散发江湖,不再……”
话犹未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山风吹处,摇落了不少枝叶!
谢小红秀眉双皱地,向令狐楚楚讶然说道:“姑娘,这阵山风,吹得有点奇怪!”
令狐楚楚用鼻微嗅,目光又复一转,对谢小红笑道:“红儿,你随我游侠江湖,足迹几遍八荒,见识应该不浅,如今不妨判断一下,这阵山风的怪处何在?”
谢小红并未深思,便即应声答道:“据红儿看来,好像有虎!”
令狐楚楚摇头笑道:“红儿毕竟略嫌粗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阵山风,猛然中略含奇腥,足见不仅有虎,并还有蟒!”
谢小红微觉不信地,扬眉笑道:“姑娘猜得这样准么?”
令狐楚楚笑道:“红儿若是不信,我们便到右前方山风吹来的谷中看看,也许可以看见一场,难得见到的蟒虎相斗呢!”
谢小红闻言,大喜说道:“我什么样的惊天动地场面,都曾见识,就是还未看到过大蟒和老虎相斗,姑娘赶紧带我去看!”
令狐楚楚见爱婢一片天真,不由也自情愁略减,含笑起身,与谢小红一同驰往谷口,途中并低声说道:“红儿,我们最好由峭壁半腰,悄悄进谷,免得惊动他们,使好戏看不成了!”
谢小红低鬟微笑,纤腰一摆,便跃起三丈来高,在峭壁半腰,掩进谷口!
令狐楚楚也照样施为,随后追去!
但她主仆只顾进谷欣赏一场意料中的虎蟒恶斗,却忽略了注意四外,不曾看到谷口峭壁左方十丈高的一大堆藤蔓之中,盘坐着一位白发婆婆,正以两道炯炯眼神,向令狐楚楚及谢小红不住打量!
进谷约莫十丈,谢小红便倏然止步,向令狐楚楚低声笑道:“姑娘,你猜得不错,真是有条大蟒,要跟老虎打架,这蟒不小,那老虎打得过么?”
令狐楚楚闪目一看,只见谷中一片略为平坦的石地之上,正有一蟒一虎,互相对峙。
虎是一只比水牛还大的黑色庞然巨物,蟒则粗如水桶,蟠作一堆,周身乌鳞闪闪,状极可怖!
令狐楚楚略加注目以后,秀眉微皱,向谢小红低声含笑说道:“红儿,你看错了,黑虎是只通灵异物,蟒则平凡无奇,只是长得大些,那里是虎的对手?”
谢小红不解问道:“姑娘既说虎强蟒弱,为何那只黑虎只在踞石发威,不仅未曾扑向巨蟒,连叫都不敢叫一声呢?”
令狐楚楚笑道:“这事有些蹊跷,让我仔细观察一下!”
说完,便即仔细向壁下看出,果然看出了一些异处!黑虎高踞石上,虎虎发威,两只铜铃似的虎目,更是神光炯炯,仿佛正向巨蟒注视!
但在令狐楚楚细心观察之下,发现黑虎目光并非注视乌鳞巨蟒,而是越过蟒身,凝注在一株新倒大树根下的深黑洞穴以内!树下洞穴周围丈许,不仅草石焦黑,连这株合抱大树,也已枯死!
令狐楚楚看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谢小红问道:“姑娘,你看出了其中的道理么?”
令狐楚楚笑道:“黑虎根本看不起那条乌鳞巨蟒,它的对头,像是尚未出现!”
一面说话,一面却取出两粒丹药,自含一粒,把另一粒递给谢小红,命她含在口内!
谢小红含丹在口,讶然问道:“姑娘认为黑虎除了这条乌鳞巨蟒以外,还有别的对头么?”
令狐楚楚点头答道:“黑虎目光凝注树根石穴,神情颇为戒惧,穴中定然还有什么极厉害的绝毒恶物,未曾出现!”
谢小红闻言细看,“哦”了一声说道:“那石穴的草木树石,均已焦黄枯死,显见穴中藏有罕世毒物,确实不是这条寻常庸俗的乌鳞巨蟒呢……”
语音未了,鼻中嗅得一阵奇腥,耳中所得一阵“咕咕”怪响!
这奇腥、怪响,都是从那树根石穴发出!
石上黑虎的神情,越发紧张,周身宛若乌亮钢针的短密虎毛,根根立起!
令狐楚楚与谢小红,均知怪物将出,遂在壁上屏息凝神地,向下注视!
树根石穴之中,先腾起一层薄薄紫雾,然后现出一点奇亮星光!
令狐楚楚见星光只有一点,不禁心中暗想,难道这怪物竟是独目?
念犹未了,石穴中已出现了一只形相绝异的罕见怪物!
这怪物通身暗紫,长才一尺有余,好像是只绝大壁虎!
但壁虎四足双眼,这怪物却是六足独眼!
头颅特巨,阔口如箕,加上额头正中那只精光电闪的竖生独目,委实令人有些望而生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