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了,谢小红便自秀眉双挑,笑吟吟地叫道:“爹爹,青儿虽然聪明,红儿却也不笨!”
公孙为我“哦”了一声问道:“红儿既然这等说法,莫非你把我另外一项理由,猜着了么?”
谢小红正色说:“卫道降魔,本就是武林侠士应该殚智竭力,悉心以赴的一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江湖扶持正义的艰钜事业!爹爹若是参与白龙堆大会,反使我们有了依赖,心生懈怠,故而才决心置身事外,让我们这干热血儿女,和那些魍魉魑魅,公公平平地,放手一搏!”
公孙为我见自己心中所想,全被这两个玲珑剔透的义女猜对,不禁哈哈大笑地,轩眉问道:“我心事确实已被你们猜透,但不知你们赞不赞同我这种想法?”
谢小红连声答道:“赞同,赞同,只有势均力敌的公平竞争之下,才能举行一场精采有趣的白龙堆群雄大会!”
聂小青也自笑道:“爹爹,我们同意你不参加白龙堆大会,你总该说出你打算怎样使严慕光相公,和我主人令狐姑娘,及阴素梅姑娘等夫妻团圆,父子相见了罢?”
公孙为我笑道:“青儿、红儿,你们先去把严慕光抬来,我把他弄醒以后,才好彼此定计!”
聂小青与谢小红,喜孜孜地走到后洞,把严慕光抬来,由公孙为我下手把他点醒,再由谢小红告知他挨了六记耳光,晕绝以后的所生各事。
计议既定,遂各自准备一切!
公孙为我调兵遣将既毕,便独自一人,赶奔那业已封闭的天心谷口!
他到了谷口,暗运神功,提足真气,向谷内狂笑叫道:“石无垢可在谷内?赶快出来见我!”
令狐楚楚与阴素梅正在谷内,用所炼药汁,洗浸婴儿,忽然听得公孙为我语声,不禁均颇觉惊异!
阴素梅首先讶然说道:“楚姐,此人是谁?不但直呼‘天心女史’石姐姐之名,老气横秋,太不客气!其真气之强,也到了惊人地步,仿佛比我们姐妹,还要高一些呢?”
令狐楚楚皱眉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管他是谁?我们不必……”
话犹未了,谷外又复传来公孙为我的强烈话音,怪笑连声说道:“石无垢,我借你这天心谷中,和人打一次架,倘有损失,完全照赔,你若再不出来迎接我老头子进谷,我可要把你这些封谷大石,全推倒了!”
语音了后不久,更传来“哗啦啦”地一阵震天暴响,似是真已把那用来封谷的万斤大石推倒。
阴素梅双眉微挑,向令狐楚楚说道:“这人太不讲理,楚姐照拂婴儿,我到谷口看看!”
令狐楚楚也觉来人过分蛮横,遂点头笑道:“梅妹前去看看也好,万一来人真是什么特殊扎手货色,你便传声叫我,一同对他加以惩戒便了!”
阴素梅“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小妹在江湖间纵横多年,除了姐姐之外,敢说未逢敌手!倒真愿能于这天心谷口,长点见识!”
语音方了,身形便飘,宛如电掣云飞般地,赶往天心谷口!
令狐楚楚因深知阴素梅的功力,确与自己是难分轩轾的伯仲之间,遂毫不担忧地,仍自留在谷深之处,对婴儿细加照拂!
公孙为我见谷中驰出一位素服佳人,遂不管她是令狐楚楚,抑或阴素梅,便自怪笑问道:“女娃儿,你就是‘天心女史’石无垢么?”
阴素梅虽是挟怒而来,但她身负绝学,眼光到底不同,一看便知公孙为我是位从来罕见的出奇怪客!
遂略忍怒气,暂不发作地,摇头答道:“我不是‘天心女史’石无垢,石姐姐业已迁居别处,不住在天心谷了!”
公孙为我“哦”了一声,怪笑说道:“我老早知道石无垢业已迁居别处,便根本不必打甚招呼,干脆在此等候我那小对头来,和他比剑便了。”
这“和他比剑”四字,听得因素梅心中一动,又向公孙为我看了两眼,发话问道:“老人家尊名上姓?”
公孙为我怪笑答道:“我叫公孙为我,这个姓名,你们小娃儿家,未必知道!”
阴素梅失惊叫道:“老人家竟是一身具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及‘千影神魔’三外号的公孙老前辈么?”
公孙为我目光微注阴素梅讶然问道:“女娃儿年岁轻轻,怎会知道我老头子的来历?你叫什么名字?”
阴素梅既知对方来历,不敢再复轻视,微抱双拳,躬身答道:“晚辈姓阴,小字素梅!”
公孙为我笑道:“你就是‘世外八凶’中排列第八的‘幽灵鬼女’么?”
阴素梅摇头答道:“晚辈虽曾有‘幽灵鬼女’之号,但已绝‘世外八凶’之名!不知公孙老前辈是与谁在此约会?”
公孙为我怪笑说道:“对方是个年轻小男娃儿,姓名我不知道,他约我到这天心谷中,比斗三样绝技!”
阴素梅听得好生惊奇地,扬眉问道:“年轻人物之中,那有够资格与老前辈较量之人?”
公孙为我连连摇手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这男娃儿武功奇高,本领不小,我还未必准能赢了他呢!”
阴素梅听得公孙为我这等说法,不禁越发好奇地,又复向他问道:“公孙老前辈,那少年人要与你比较三种什么样的艺业?”
公孙为我笑道:“第一种是比箭,第二种是比剑,第三种是比斗吹奏乐器!”
阴素梅听了“比箭”“比剑”之语,业已脸上变色,再听了比斗吹奏乐器之语,遂不由自主地,颤声问道:“比斗吹奏乐器?你……你们总……总……不会是比斗吹笛子吧?”
公孙为我佯作惊奇万分地,跳将起来,怪声叫道:“阴姑娘,你怎么猜得这样准法?那少年的一管玉笛,吹奏得如龙吟水,如雁叫云般美妙已极,我自忖未必能赢得了他之故,就由于这最后一阵比赛吹笛,多半逊于对方,至于其他的一柄短剑,及十二根‘弧形箭’方面,则任凭小娃儿家再怎厉害,但火候方面!毕竟差得远呢。”
阴素梅业已不能不问地,继续说道:“公孙老前辈虽不知道那位少年人的姓名来历,但对于他面貌年龄……”
公孙为我不等阴素梅话完,便自接口笑道:“他年约二十八九,但面貌却怪异得罕世绝无!”
阴素梅瞠目问道:“老前辈不妨讲详细一些,这少年人的面貌,究竟是怎样怪法?”
公孙为我答道:“他右半边脸颊,美如宋玉,左半边脸颊,却丑若山精!成了一张奇怪的阴阳脸儿!”
阴素梅皱眉问道:“他这阴阳脸儿,是自幼天生?还是被人所害?”
公孙为我深知对方已被自己打动,遂暗觉得意地,含笑答道:“他是被人所害!”
阴素梅搜根究底,再复问道:“他是被谁所害?”
公孙为我何等刁钻?眉头微皱地,摇手说道:“详情我不清楚,只听说仿佛是被他师傅所害!”
阴素梅尖叫一声,诧然说道:“师傅会害徒弟?天下那有如此怪事,我有些不相信老前辈的话了!”
公孙为我怪笑说道:“姑娘不要不信,天下之大,怪事无穷!我所说的这个年轻娃儿,非但左半边脸领,是毁在他师傅手内,并还死过一次!”
阴素梅连退两步,失声说道:“他……他……他还死过一次?一个人能够死几次呢?”
公孙为我笑道:“据说这娃儿长得太以风流倜傥,享尽温柔艳福,志为情夺,不思上进!他师傅一怒之下,遂把他俊美容貌毁去,使其永绝绮缘,并替他造了一座假坟,令那对他苦苦追寻的两名倩女娇娃,从此断了指望!”
阴素梅静听至此,不由自主地,连退几步,并有些心情激动地,全身颤抖!
公孙为我问道:“阴姑娘,你为什么这样激动?莫非竟认识我所说的那位少年人么?”
阴素梅不答公孙为我所问,却向公孙为我问道:“老前辈,你说那位少年,年约二十八九,以前曾多绮缘,结果他师傅遂把他面貌毁去,并替他设下假坟,宣称已死……”
公孙为我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阴素梅银牙微咬下唇,蹙眉问道:“老前辈还说他会使短剑,会吹玉笛,并会用十二枝‘弧形箭’么?”
公孙为我笑道:“不错,不错,但不知阴姑娘对他如此关心则甚?”
阴素梅仍不答话,又自问道:“这位少年人,是何时与老前辈订约?将于何时到达这天心谷内?”
公孙为我看看天时,含笑说道:“他于七日以前,在白龙堆上,与我定约,大概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总该到了!”
阴素梅目光连转,向公孙为我抱拳笑道:“公孙老前辈,请你在此等候你那少年对头,晚辈有事,要想告退片刻!”
公孙为我笑道:“阴姑娘有事仅管请便,但等事完以后,不妨再来看看我和那年轻娃儿的三场比斗!”
阴素梅躬身一礼,不暇再作耽延,遂扭转娇躯,飞越第二道封谷乱石,驰向谷深之处!
等她见到令狐楚楚以后,喜心翻地,正欲畅述所知,却除了一连串的“令狐姐姐”以外,根本说不出半句话儿!
令狐楚楚好不惊奇地,皱眉问道:“梅妹,你怎么了?”
阴素梅一面取巾拭去因过分喜悦而流下的纷披珠泪,一面期期艾艾说道:“楚姐,我……我……我获知了一桩秘……秘……秘密!”
令狐楚楚叹道:“梅妹怎的如此激动?我们忏情遁世,万念已灰……”
阴素梅连摇双手,急急叫道:“楚姐,你大概万想不到,甚至死灰能再燃,时来枯木又逢春,严慕光居然未曾死呢!”
令狐楚楚闻言一惊,阴素梅遂把适才所说,向她仔细转述!
转述虽毕,但因事太离奇,令狐楚楚仍然半信半疑,遂怀抱婴儿,拉着阴素梅,赶向天心谷口!
这时,严慕光遵照公孙为我的预先安排,业已到了谷内!
公孙为我是有意安排,冥心细察之下,早就知道令狐楚楚与阴素梅,全已赶到,藏在暗处偷窥,遂向严慕光怪笑问道:“小娃儿,在我们未曾比较三桩技艺之前,你总该把你的姓名及师门来历,告诉我吧!”
严慕光叹息一声说道:“我是伤心人,你何必定要问我的姓名来历则甚?”
公孙为我说道:“小娃儿,你应该自己想想,以我老头子这等名头身分,怎能和一个没报出姓名来历之人,互相动手?”
严慕光装出无可奈何地,苦笑答道:“我叫严慕光,是北岳恒山冷竹坪‘冷竹先生’查一溟的门下弟子!”
这时,令狐楚楚与阴素梅业已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证明了严慕光果然未死!拉了一拉令狐楚楚,便想抱着婴儿,现身出见!
但阴素梅却向她摇手低声说道:“楚姐,他既未死,我们何必忙于见他?且藏在暗中,听听他对于我们姐妹,到底是什么心意?”
令狐楚楚听得失笑说道:“梅妹,我们自从化敌为友以后,简直比真正同胞姐妹的情分,还要亲切!你怎么……”
阴紫梅玉颊微红,赧然接口笑道:“楚姐莫要误会,我是……”
话方至此,忽听公孙为我又向严慕光高声问道:“严慕光,你既是‘冷竹先生’查一溟的弟子,门户还算正大,但却为何自称为伤心人呢?”
严慕光黯然答道:“我因为醉心武功,一意钻研绝学,遂辜负了两位对我情义如山的红妆密友!”
他在“红妆密友”上,加了“情义如山”四字,自使令狐楚楚、阴素梅二女,听得芳心中又觉安慰,又觉难过,自然而然地,双睛湿润,顺着玉颊香腮,垂落了两行珠泪!
公孙为我笑道:“你以前虽为了专心练习武功,冷落辜负她们,但如今武功已有大进,却为何不去找她们呢?”
严慕光长叹一声,摇头道:“我何尝不想去找她们?但一来左颊受伤,自惭形秽……”
公孙为我连连摇手地;接口说道:“这种想法不对,你那两位红妆密友,倘若是一片真情,那里会计较什么貌相美丑?何况你这左颊上的瘢痕,并不见得治不好呢!”
令狐楚楚听到此处,向阴素梅低低笑道:“梅妹,这怪老头儿,蛮有趣味,他向严慕光所说之语,句句都像是代替我们姐妹发话!”
阴素梅嫣然一笑,尚未答言,又听严慕光往下继续说道:“二来天涯莽莽,海角茫茫,一时之下,我又到那里去找她们踪迹?”
公孙为我问道:“你这两位红妆密友,叫什么名字?”
严慕光应声答道:“一位是‘遇恶魔如蛇蝎,侍君子是美人’的‘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一位是因交游不慎,致获恶名,实则名实决不相副的‘幽灵鬼女’阴素梅!”
阴素梅听得芳心中颇觉安慰地,向令狐楚楚微笑低声说道:“楚姐你听,严慕光总算还有点良心,不曾在背后骂我们呢!”
令狐楚楚听了严慕光所说“遇恶魔,如蛇蝎,侍君子,是美人”等语,不禁想起自己化名诸葛朗,与他相驰千里,吊友黄沙的各种前尘旧梦,黯然伤神,凄然一笑!
公孙为我知道时机已到,遂又向严慕光霎霎眼皮,含笑问道:“你这小娃儿,倒真艳福不浅,一人独占了两位红粉魔头!但不论何事,均有轩轾之分,你认为令狐楚楚和阴素梅两人,是那一个对你比较好呢?”
这两句话儿,又好像代替令狐楚楚及阴素梅,向严慕光发问,自使她们两人,均芳心微跳地,双双凝神倾耳,静听严慕光怎样答覆。
严慕光倘是骤然听人提出这项问题,未免真有点左右为难,不知怎样答覆才好,但如今却是受了高明指点而来,故而胸有成竹地,双眉一挑,朗声答道:“一个是情义如天厚,一个是恩情比海深,我对她们两人,无法分出轩轾!若合?便鱼掌双兼,皇英齐美!若分?便天涯散发,独嚼相思!”
令狐楚楚与阴素梅听到此处,不禁相视微笑,但令狐楚楚怀抱中的婴儿,却恰在此时,“哇”地一哭!
公孙为我目注她们藏身之处,含笑叫道:“百劫齐消情永好,良缘从此不多磨!令狐姑娘与阴姑娘听够了么?你们既应该出来看看这位独嚼相思已久的严慕光,更应该让他看看他的儿子……”
令狐楚楚与阴素梅,知道踪迹已露,无法再藏,只好带着满面纵横泪渍,怀抱婴儿双双走出!
严慕光面对这两位红妆知己,也不禁千般感慨,齐上心头,悲难自抑地,垂落了英雄珠泪!
六行泪落,万种愁消,蓦然间,一青一红两条倩影闪过,聂小青与谢小红也从隐处现身,双双扑入令狐楚楚怀中,珠泪纷披,悲泣不已!
公孙为我双眉一轩,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五个人哭,我却一个人笑,令狐姑娘,你们心中抑郁太多,不妨好好哭上一场,发泄发泄!且把婴儿给我,让我看看这娃儿根骨如何?配不配由我老人家对他加以造就!”
令狐楚楚闻言,又惊又喜地,双手捧过婴儿,向公孙为我问道:“公孙老前辈,你竟肯对这孩子大费心血地,加以造就么?”
聂小青遂把自己等人商议决定,由公孙为我负责培教婴儿,但不参与白龙堆大会之事,以及严慕光、谢小红等,所有悲欢离合情节,均对令狐楚楚及阴素梅,详细加以叙述。
令狐楚楚听得自然感慨无穷,但阴素梅却在细一寻思以后,向公孙为我含笑说道:“公孙老前辈,若依阴素梅之见,老前辈仍应参与于清明举行的白龙堆大会!”
公孙为我怪笑说道:“阴姑娘打算要我斗谁?是斗那‘玉扇真人’萧去尘么?”
阴素梅摇头笑道:“慢说萧去尘不配作为老前辈的对手,连我与楚姐,因合研‘血神经’,颇有心得,也不会惧怯这位‘玉扇真人’!故而我请老前辈参与白龙堆大会之语,是含有另外一种用意!”
令狐楚楚看她一眼,笑声问道:“梅妹有何高见?”
阴素梅柳眉微扬,含笑说道:“公孙老前辈,光哥、楚姐,以及青红两小妹,我向你们请教一声,在白龙堆大会之上,我们是以尽戮群邪为妥?还是以德威并济,感化群邪为妥?”
令狐楚楚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上天本有好生之德,恶人应予向善之门,尽戮群邪是下策,德威并济,加以感化是上策!”
阴素梅笑道:“既然如此……”
话犹未了,忽然听得远远有人叫道:“丑鬼……丑鬼……”
这两声“丑鬼”,并非专向天心谷内发话,而是这人在漫无目的地,满山提气乱喊!
公孙为我、令狐楚楚、阴素梅及聂小青,听得自均莫名其妙,但严慕光与谢小红,却心头雪亮!
严慕光目注谢小红,扬眉笑道:“恭喜红妹,你那位心上人叶元涛,又复找我来了,红妹赶紧出见,给他一个‘九泉眷属死还生’的意外惊喜,今日真所谓‘云破月来花弄影,悲欢离合大团圆’了。”
谢小红眼皮微霎,向群侠娇笑说道:“叶元涛是块未雕璞玉,可造之材,只嫌目空四海,性情太傲!今日正好机缘巧合,大可使他受些折磨,化化气质!顺便也试探试探他对我的一番情意,到底是否真诚不变。”
话完,遂对群侠把心中妙计,说了一遍。
公孙为我首先含笑点头,向谷外提气传声叫道:“叶元涛,你要找的丑鬼,正在天心谷内等你!”
连叫三声以后,群侠便一齐觅地隐匿,只留聂小青一人,留在谷内相待!
顿饭光阴过后,叶元涛果然循声寻到,一条俊挺无比的矫健人影,便自闯进了天心谷内!
聂小青因谢小红曾有与自己同事一夫之语,自然芳心微跳地,对这曾与自己有金兰之盟的叶元涛细加打量!
叶元涛的人品,原比严慕光还要俊美几分,遂把位聂小青看得笑上双眉,芳心可可!
叶元涛人到谷内,目光四扫,不曾见有别人,遂向聂小青抱拳笑道:“请问姑娘,这里是不是天心谷?”
聂小青含笑答道:“不错,你要找谁?”
叶元涛道:“我要找一个右半边脸额,颇为俊美,左半边脸颊,却丑陋如鬼的……”
聂小青不等叶元涛话完,便佯怒叱道:“胡说,那是我哥哥!你若再对他出言不逊,我便要把你教训一顿!”
叶元涛听得双眉紧蹙地,向聂小青问道:“方才谁在谷中向我发话?”
聂小青扬眉笑道:“是我爹爹,你问他则甚?”
叶元涛惑然问道:“你爹爹怎会知道我叫叶元涛呢?”
聂小青嫣然一笑,缓缓答道:“我爹爹神通广大,人间万事,无不先知,知道你叫叶元涛,是桩微不足道之举,你又何必这等大惊小怪?”
叶元涛惊疑万分地,诧声说道:“你爹爹能有这大本领……”
聂小青接口笑道:“我爹爹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不测之妙,他老人家功参造化,举世无敌!”
叶元涛听得“哼”了一声,双眉微剔,在脸上现出了不服神色!
聂小青妙目双翻,向他瞪眼说道:“你哼什么?不但我爹爹,连我两位姐姐,一位哥哥,在当世武林之中,也绝无敌手!”
叶元涛摇头狂笑说道:“小姑娘,你真会吹,我不相信!”
聂小青佯嗔叱道:“不信你就试试,我是我们家中的最弱一人,也能把你教训教训!”
语音方了,身形立飘,一招“怒海腾蛟”,便向叶元涛电疾攻出!叶元涛哂然一笑,侧身斜跨半步,骈指如风地,点向聂小青的“腕脉”要穴!
聂小青玉腕微沉,招势急变,一变“海立山崩”,二变“手挥五弦”,三变“力划鸿钧”,回环并发,掌出如山,攻得叶元涛大惊失色地,退出一丈八九!
她自获公孙为我真传,在内力真气方面,虽逊于曾受公孙独我功力转注的叶元涛,但招术手法的精奇变化,则不仅不弱,甚或还有过之。
尤其叶元涛大意疏心,略存轻视之下,自被聂小青这疾风暴雨,千变万化的连环三招,攻得险象横生,仓皇后退!
他一面后退,一面惊愧交集,暗中功贯双掌,只等聂小青乘势再攻之击,便要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谁知聂小青度德量力,乖巧异常,她在占了这点小小便宜之后,不仅未加追击,反倒飘身后退,闪入大堆嵯峨乱石之内!
叶元涛愤然叫道:“小丫头,你不要走,是好的便再与我斗上百合!”
聂小青那里理他,带着一阵得意存轻视的格格娇笑,便自隐去身形,不见踪迹!
叶元涛一来不甘心被她戏弄,二来尚欲寻找严慕光的踪迹,遂厉啸一声,向聂小青隐身之处,凌空扑去!
他身形刚刚凌空纵起,忽见聂小青所去的乱石堆中,也自纵起一条曼妙无俦的白衣人影!
来人正是阴素梅,半空中便挥出玉掌,一招“堆山填海”,向叶元涛猛力击出!
叶元涛愕然之下,别无考虑地,只有抬掌接架!
双掌凌空互接,罡风劲气四散狂排!
叶元涛居然不敌,生生被对方震出了五六尺外!
他身形落地,简直惊讶欲绝,双目死瞪在阴素梅的脸上,心想这位娇滴滴、俏生生的素服美女,究是什么来历?怎会具有比自己更强的内家真力!
阴素梅本怀罕世绝艺,再与令狐楚楚合研“血神经”后,内力更增,见自己猛力一掌,只把叶元涛略略震退,不禁也好生赞许地,暗觉此人确实天生美质,将来必成为盖代英雄,值得聂小青、谢小红双双下嫁!
叶元涛见阴素梅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不禁脸上一红,羞中带怒问道:“你与我风萍不识,为何要出手打我?”
阴素梅秀眉双扬,“哼”了一声说道:“你与我家大妹,也是风萍不识,却为何要欺负她?”
叶元涛摇头叫道:“那里是我欺负她,却是她欺负我呢!”
阴素梅冷笑说道:“你这人简直浑蛋,你自己跑来我们所静居的天心谷中,无故滋扰……”
叶元涛被阴素梅骂得眉头紧蹙地接口辩道:“我不是无故滋扰,是来找人!”
阴素梅冷笑道:“这天心谷中,共住着我儿子,我家大妹二妹,我,我姐姐,我哥哥,我爹爹等七人,以及喂我儿子吃奶的四只母老虎,你究竟找谁?是人的对头?还是兽的同类?”
叶元涛道:“我是找你哥哥!”
阴素梅闻言,目闪神光问道:“我哥哥叫什么名字?”
叶元涛被问得一愕,嗫嚅答道:“他……他……”
阴素梅佯怒叱道:“你连我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却为何前来找他?定是年少轻狂,看中我家大妹二妹姿色……”
话犹未了,令狐楚楚忽然缓步走出,向阴素梅含笑问道:“梅妹,这人是谁?你和他争吵则甚?”
阴素梅高声答道:“姐姐快来,这是个轻狂少年,穷追大妹……”
叶元涛听得气急万分地,厉声叫道:“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此心已冷,今生决不再婚,怎么还会追你大妹,有所轻狂举措?”
令狐楚楚俏生生地走到叶元涛的面前,向他仔细看了几眼,扬眉笑道:“你是个颇能获得女子欢心的美少年呢,为何有‘此心已冷,今生决不再婚’之语?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失过恋了?”
叶元涛触发悲怀,俊目中之泪光浮动地,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不是失恋,而是死别!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是月缺难圆,花残莫续!”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位深情之人,但不知你那已隔人天的梦中情侣,她叫什么名字?”
叶元涛举袖拭去目中珠泪,朗声答道:“告诉你也不妨,她叫小红!”
阴素梅“呀”地一声叫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我家的二妹,也叫小红!”
令狐楚楚妙目流波地,看着叶元涛,含笑说道:“一来我生平最爱成人之美,二来你人品生得也确实俊美不俗,三来你那逝世爱侣,更异常凑巧地,与我家二妹同名,遂想替你们做个媒儿,岂非使缺月重圆,残花再续?”
叶元涛连摇双手,蹙眉叫道:“不要!不要!”
令狐楚楚不悦问道:“为什么不要?我家小红二妹,风姿之美,简直称得起是月殿嫦娥,瑶池玉女!”
叶元涛叫道:“你便替真的月殿嫦娥,瑶池玉女作媒,我也不要!世界上所有女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那红妹的一根头发!”
令狐楚楚怫然说道:“你的也是小红,我的也是小红,还有什么分别?我既已立愿做媒,便不许你拒绝,非把这桩美满良缘,完成不可!”
叶元涛气得俊脸发白地,顿足叫道:“你这人太不讲理!男女婚姻,需出自愿,那里能加强迫……”
令狐楚楚柳眉双轩,接口傲笑说道:“我偏要强迫,你既入天心谷,想跑也跑不掉,还是乖乖听话,做个新郎多好?”
叶元涛勃然大怒地,厉声叱道:“你不要再复啰嗦,我向来不打女人,但你若再说这种一相情愿的狂妄话儿,我就打你一顿!”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你能打得了我?我且给你看点厉害!”
说完便自拾起一块山石,扬手向峭壁掷去!
她拾起的是块坚硬山石,但发出之时,却成了一线石粉!
运用内家功力,化石成粉,并不太难,但化得这快,却是叶元涛生平罕见!
尤其是那线石粉,出手既凝而不散,打到壁上,又复深嵌石中,等于是巧手匠人,在壁上镌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大“令”字!
叶元涛触目惊心,暗想自己今天真是撞到了鬼!第一个青衣少女,招术极奇,第二个素服少妇,内力竟强于自己,眼前这器宇高华无比的白衣美女,却似又高明到令人难信地步!以一对一,尚自不妙,以三对一,如何能堪?再若不及早抽身,真难免要被他们留在这天心谷内!
他心中动念想溜,眼珠便自然乱转!
令狐楚楚摇头一笑,向他哂然说道:“你识得我的厉害,要想逃跑了么?但鸟已入罗,鱼已入网,却那里还由得了你?”
叶元涛脸上一烧,刚待答话,令狐楚楚又手指东面山壁,扬眉笑道:“你看东面壁下,站的是我哥哥!”
叶元涛偏头注目,果见自己要找的那位半面俊美,半面丑怪之人,手执金弓,肩负箭筒,在十来丈外,倚壁而立!
令狐楚楚继续笑道:“北面谷口,有我爹爹把守,慢说是人,便是一只飞鸟,也逃不出他老人家手下!”
叶元涛闻言回身,只见一个葛衣老人,手中执着几根短短树枝,正笑嘻嘻的站在天心谷口!
令狐楚楚指着自己及阴素梅,又复大笑说道:“西面,南面,则有我和我梅妹,负责堵截,这四个人儿,那一个也比你高明,你是否已成了网内之鱼,笼中之鸟?”
叶元涛心中不服地,手指严慕光道:“你们这一家怪人,虽然个个高明,但我仍自不服,我认为我可以斗得过你哥哥!”
阴素梅闻言,便自微提真气,向严慕光笑声叫道:“光哥,你给这有眼不识泰山,并不受抬举的蠢东西,看点颜色,杀杀他那夜郎自大气焰!”
严慕光点头一笑,伸手肩头,抽取了两根“射阳神箭”!
叶元涛看得好不纳罕,心想对方抽箭何用?相距十来丈外,再强的弓力,也准……
念犹未了,严慕光业已弓开满月,弦惊霹雳地,把两根“射阳神箭”,一齐发出!
两箭虽然同发,却仍有先后快慢之分,第一根箭儿,宛如电闪划空,“铮”的一声,箭身深深嵌入叶元涛身右两丈来外的石壁之中,只剩箭羽在外!
叶元涛看得正自心惊,只耳边忽又听得“哧”的一声锐响!
他再想闪避,却已嫌迟,竟被严慕光所发的另一根“射阳神箭”,把长衫衣袖之上,射穿了一个大洞!
叶元涛满面愧容,惊魂未定,严慕光弓弦响处,又是三根“射阳神箭”,锐啸划空地,联翩射到!
公孙为我怪叫一声说道:“严慕光,你不要逞凶,我老头子还想留着这叶元涛来作女婿呢!”
手随声扬,把手中三根树枝,也自凌空掷出!
这三根树枝,不仅奇巧绝伦地,从横里击中严慕光用弓弦射出,来势极为劲疾的“射阳神箭”箭身,并把那三根“射阳神箭”,击斜飞得出丈许远近!
公孙为我掷枝击箭的手法手劲,虽足使叶元涛看得暗自咋舌,但他口中的“严慕光”三字,却更使叶元涛听得入耳惊魂!
他飞也似地,闪身抢到严慕光身前,颤声问道:“你……你……你叫严慕光?”
严慕光方一点头,叶元涛又颤声问道:“谁……谁是令……狐楚楚?”
令狐楚楚与阴素梅缓步走过,向叶元涛微笑说道:“我是令狐楚楚,你问我则甚?”
叶元涛苦笑一声,目注阴素梅道:“这样说来,你是聂小青了?”
阴素梅摇头笑道:“聂小青不是我,是我大妹,也就是第一次与你动手的青衣少女!”
叶元涛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我正奇怪这天心谷内,那里来的这多厉害人物?原来竟是你们……”
令狐楚楚接口笑道:“听你口气,你竟知道我们了?”
叶元涛点头说道:“我愿意服从你及严慕光、聂小青的一切命令,但却需把逼我成婚的一事除外!”
公孙为我纵身峭壁,把严慕光所射入石中的那根“射阳神箭”拔出,并向叶元涛怪笑问道:“假如我们要逼你呢?”
叶元涛目闪神光,断然答道:“我既斗不过你们,也不愿和你们相斗,便寻个自尽而死!”
公孙为我故意略作沉吟,缓缓说道:“这样好了,我把我那小女儿,叫将出来,让你见上一面,然后你再决定允不允婚……”
叶元涛不愿再听地,摇手叫道:“不必,不必,你那小女子便是天仙化人,也不会使我有丝毫对不起我那死去红妹之念!”
公孙为我嘴角微撇,怪笑说道:“小伙子莫要嘴硬,假若你看见我那小女儿后,反要向我求婚,又便如何?”
叶元涛冷笑几声扬眉答道:“我看见你小女儿后,若是向你求婚,便一辈子做你奴隶!”
公孙为我摇了摇头,目注叶元涛微微笑说道:“我不要你做我奴隶,只要你泯弃前仇如何?”
叶元涛愕然问道:“泯弃前仇?我不懂你这话儿用意!”
公孙为我“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叶元涛闻言,方想起这怪老头儿适才所表现的那种“飞枝击箭”手法,功力显已入圣超凡,遂灵机一动,大惊失色地,退了两步,向公孙为我瞠目颤声问道:“你……你难道竟是我师傅生平唯一死敌,号称‘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及‘千影神魔’的公孙为我?”
公孙为我点头笑道:“你这娃儿,总算一点就透,还不太笨!”
叶元涛钢牙紧咬,寻思片刻以后,向公孙为我点头毅然说道:“好,我们就这样决定,我见了你那小女儿,若是竟起了爱慕之念,向你求婚,则彼此前仇尽泯!否则我却要代表先师,与你一搏!”
公孙为我皱眉说道:“你刚才难道还没有见识过我们这些人的厉害?你能是我的对手么?”
叶元涛满面神光地,朗声答道:“成败在所不计,我师傅的心愿却不能不了!”
阴素梅一旁听得失笑说道:“你既然这样死心眼儿,便只有把冤家变成亲家再说,我倒看你会不会帮着死去的师傅,来斗老丈人呢。”
严慕光也自微笑说道:“叶兄!你虽得公孙独我老前辈真传,但因年龄火候关系,却仍绝不能与公孙为我老前辈,互相比拟!车轮螳臂,皓月秋萤,胜负之数,无待占定,你又何必不使令先师公孙独我老前辈,与公孙为我老前辈之间,保持一个不分轩轾雌雄,天上人间两全其美的和谐局面?”
严慕光的这一番话儿,说来入理,听来入情,叶元涛不禁心中微动地,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令狐楚楚见时机已至,遂含笑娇声叫道:“青妹、红妹,你们可以出来,见见这位对谢小红一往情深的叶老弟了!”
聂小青因知老少群侠均有意使自己与谢小红皇英合嫁,不禁倒有些忸怩起来,含羞却步!
谢小红则毕竟已与叶元涛互有深情,遂拉着聂小青的手儿,姐妹二人,并肩缓步地,姗姗走出!
叶元涛忽见谢小红与聂小青一同出现,不禁惊讶到了极处,疑似梦境,不住连揉双目!
谢小红见状,不禁失声叫道:“涛哥哥,你这样连揉眼睛则甚?是疑系梦境?还是把我当做鬼呢?”
叶元涛起初看见谢小红,确实疑在梦中,但如今听了她银铃似的娇语之声,才知道不是梦境!
两人执手欷歔,一番温存,互把别来光景,详细叙述,谢小红并将自己与聂小青姐妹情深,不舍分离,宁愿同事一人之意,向叶元涛加以透露!
叶元涛听得未免受宠若惊,微露情爱专注,不敢越分语气!
谢小红那里容他推托?一番谆谆开导,再加上一番薄怒佯嗔,终于把位初涉情场的叶元涛,收拾得宛若柔顺绵羊,喜愧交并地,默然承诺!
他们这桩劫后重逢的英皇合嫁之事,既已谈妥,令狐楚楚遂向阴素梅含笑问道:“梅妹,你刚才话儿尚未说完,便被叶元涛贤弟前来打断,如今却可说出你对白龙堆大会的群雄决战一举,有何打算?”
阴素梅闻言,遂把心中的话,侃然直陈,说完后,并秀眉深蹙,感慨无穷地,失声叹道:“我与眼前的兄弟姐妹,及公孙老前辈,是新交!与上官凤、龙九渊、艾天泽、智通大师、谭干,赫连英等,是旧友!倘若高蹈远隐不参与这场白龙堆大会倒也作罢!如今既要参与,却不得不煞费苦心,对一般旧友,尽量没法保全,期以一片祥和,代替滔天戾气!”
令狐楚楚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梅妹这番话儿,是极为高明的仁人之念,我们无不赞同,只要对方能够放下屠刀,我们均决不会过为己甚!”
计议既定,遂各在天心谷中,准备一切!
流光如电,转瞬清明!
五岳三山,八荒四海,所有各门各派,黑白两道人物,全都纷纷赶来,群集在又名库穆塔格沙漠的白龙堆上!
天心庄中的“玉扇真人”萧去尘、“旋风客”齐蒙、“七指神魔”汪震宇等三位绝世魔头,自在群邪阵中,连那位双腿俱断的“百臂殃神”艾天泽,也乘着一头千里明驼赶到!
“世外八凶”之中,除了已死的“桃花羽士”熊策以外,只缺“秃顶苍龙”龙九渊,及“幽灵鬼女”阴素梅两人!
但群侠方面,却缺少了严慕光、令狐楚楚、聂小青、谢小红、叶元涛等,及群侠不知业已去世的“冷竹先生”查一溟,不知业已出世的旷代奇人公孙为我!
这样一来,“西岳三怪”、“世外八凶”等人,自均趾高气扬,满面喜色!
嵩山三友、泰山双绝、“南岳神妪”崔玉等一干老侠,则深凛于群邪声势太强,个个眉梢不展!
时光约到午正,从阿尔金山方面,有条轻灵曼妙人影,宛若云飘电掣,冉冉飞来!
展眼间,人到场中,正是在“世外八凶”以内,序列第八,功列第一的“幽灵鬼女”阴素梅!
“鸠盘宫主”赫连英一见阴素梅赶到便向“铁心王母”上官凤,含笑说道:“上宫大姐,我早猜到八妹不会不来参与这场举世群雄各逞奇能的白龙堆大会!只可惜‘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未来,阴八妹寻不出适当对手而已!”
阴素梅到后不久,又有六条人影,电掣驰来!
这六条人影,自然是公孙为我、严慕光、令狐楚楚、叶元涛、聂小青、谢小红等!
群侠之中,虽然无人认识公孙为我、叶元涛,但既见严慕光、令狐楚楚率同青红二女赶到,也自极为高兴!
正邪双方人物,除了“秃顶苍龙”龙九渊外,均已到齐,时光也恰值午正!
阴素梅身形忽闪,越众而出,戟指“南岳神妪”崔玉,扬眉叫道:“崔老婆婆,你杀我结盟七哥‘桃花羽士’熊策之事,今日应该作一交代!”
“南岳神妪”崔玉闻言,正待出阵答话,谢小红却抢先上前,含笑叫道:“阴姑娘,你不要只会责人,不会责己!双方结仇之因,是由于‘西岳派’中的‘瘦纯阳’戴璟、‘六指仙猿’米元通二人,暗害卫灵芝、许灵莎等‘南岳双姝’而起!如今你向崔老前辈为‘桃花羽士’熊策索命,则崔老前辈又该向谁去为她两位爱徒,索偿血债?”
阴素梅佯怒叱道:“谢小红,你不要卖舌张牙,‘南岳双姝’的身分,那里比得上我熊策七哥……”
谢小红不等她话完,便自“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叫身分?天中皓月与草内流萤,同样是光!寻常蝼蚁与罕世麒麟,同样是命!何况‘南岳双姝’玉洁冰清,一代侠女,又怎会比不上什么满身血债,孽累如山的‘桃花羽士’熊策?……”
阴素梅变色叱道:“谢小红,你再敢信口胡言,我便把你立毙掌下!”
谢小红嘴角微抿,哂然说道:“你且等我把话说完,再复发狠!”
阴素梅怒声叫道:“有话快说!”
谢小红朗声说道:“我认为冤家宜解不宜结,浩劫宜弭不宜开!‘南岳双姝’中许灵莎未死,只有卫灵芝一人遭劫,恰好与‘桃花羽士’熊策,互想抵消……”
谢小红话犹未了,“百臂殃神”艾天泽便自厉声叫道:“胡说!纵令卫灵芝的一条命儿,能与我熊七弟相抵,但严慕光剑劈‘小温侯’董强右臂,箭射‘瘦纯阳’戴璟,以及令狐楚楚大闹华山三圣宫,杀死‘六指仙猿’米元通,连伤‘三眼灵官’沙九公、‘跛足天君’邢百非、‘矮阎罗’晏衍等‘西岳三怪’之事,却应不应该找你们算算帐儿?”
谢小红目光冷注艾天泽,哂笑说道:“你才胡说!当初我主人去往华山三圣宫,是为了寻找严慕光相公,因‘华山三怪’态度,太以骄妄狂澈,‘矮阎罗’晏衍并打了我一记‘阴风掌’,才把我主人触怒,出手加以惩戒,但仍体上天好生之德,点到为止……”
艾天泽截断谢小红话头,狂笑连声说道:“好一个‘仍体上天好生之德’,你难道忘了‘六指仙猿’米元通,横尸血泊之中……”
谢小红也截断他的话头,扬眉冷笑说道:“米元通是趁我主人在与‘矮阎罗’晏衍动手之际,用‘黑眚落魂砂’,无耻暗算,才被我主人翻身一掌,震散毒砂,人也遭了恶报!这种丢人现眼之事,你还好意思提么?”
艾天泽辩地不过,恼羞成怒地,指着自己两条断腿,厉声叫道:“谢小红,任凭你舌粲莲花,唇翻贝叶,如何善于狡辩,但对我两条腿儿的这笔血债,总无法赖得掉吧?”
谢小红冷哼说道:“艾天泽,你两条腿儿,虽然断在我手,却曾在盘龙峡内,对我暗下剧毒!若非谢小红吉人天相,死里逃生,早就惨遭不测!这笔血债,到底应该是你向我要?还是我向你要呢?”
艾天泽理屈词穷,目射凶芒地,厉声叫道:“我们不必多作废话,反正今日既来此参加这场白龙堆大会,一切恩怨,均须用血洗清!还是按照武林规定,在手底下论是非,刀尖上见分晓,来个真在假亡,强存弱死!”
谢小红目光微扫“玉扇真人”萧去尘等,“哦”了一声,失声说道:“原来你以为有萧去尘、齐蒙、汪震宇三个老魔头,出手相助,便可稳操胜算,才这等竖眼横眉,飞扬跋扈!”
艾天泽方待答话,谢小红又自笑道:“但我却不忍不告而诛,先要向你说明一下,你便把萧去尘等三个老魔头绑在一起,也不是我爹爹一只手的对手!”
艾天泽皱眉问道:“你那里来的爹爹,你爹爹是谁?”
谢小红伸手一指公孙为我,向艾天泽格格娇笑说道:“那不是我爹爹?艾天泽,你只是断了腿儿,不是瞎了眼睛,怎么连他老人家,都认不得了?”
艾天泽目光微注公孙为我,但因公孙为我如今与昔日瘫痪在哀牢山古森林之际,完全不像,判若两人,不禁眉头微蹙,讶然说道:“他是谁?我怎么会认识……”
话方至此,公孙为我便哈哈怪笑叫道:“艾天泽,你简直瞎了狗眼,怎么连我老头子都认不出来?莫非你还能在这大漠之中,放起一把火么?”
听了这几句话,艾天泽自即恍然大悟,但也胆战心寒地,全身一颤,愁急得面色如土!
“七指神魔”汪震宇恰好站在艾天泽的身边,见他如此愁急之状,不禁低声问道:“这位怪里怪气的老头儿是谁?艾兄对他如此惧怯则甚?”
艾天泽遂把公孙为我来历,简略一说,皱眉叹道:“我真想不到这怪老头儿,不曾被火烧死,并站在对方一面!如今只有希望我龙二哥炼成‘紫光死珠’及时赶来,否则简直对他无人能制,要弄成一种极端不利局面。”
“七指神魔”汪震宇不信公孙为我能有那么厉害,以为艾天泽未免言过其实,遂向公孙为我抱拳笑道:“公孙朋友,汪震宇久仰盛名,今日既在这白龙堆大会之上相逢,我愿意领教你几手神功绝艺!”
公孙为我怪笑说道:“你既知我会神功绝艺,你怎么还领教得起?”
这两句毫不客气的话儿,直听得汪震宇眉头深皱,苦笑说道:“汪震宇虽然技薄,但自忖还能……”
公孙为我不等他话完,便自怪笑说道:“不必自忖,你那点自以为了不起的能为,大概只配和我的女儿女婿,互相比划比划!”
汪震宇气得怪啸一声,业已无法控制地,便待暴怒发作,向公孙为我叫阵!
“玉扇真人”萧去尘到底功力最高,比较沉稳镇静,摇手止住汪震宇发怒,并低声笑道:“汪三弟不要发怒,我们先和阴姑娘等商议一下!”
汪震宇闻言,遂与群邪略一计议,仍由阴素梅出面,向公孙为我发话说道:“公孙老人家,我们都是武林人物,对于所结恩怨的谁是谁非,根本不必争论,最好来以十阵定输赢,双方各推十人出阵,胜者为尊,败者便不许丝毫反抗地,服从对方任何命令,包括剥夺性命的生杀大权在内!”
公孙为我连连点头,怪笑说道:“好,我同意这种颇为干脆的十阵定输赢之举,如今便双方各推十人,但胜负若分以后,却不许背诺负信!”
阴素梅微笑说道:“公孙老人家放心,武林人物向以信义为重,生死为轻,尤其当着举世群雄,倘若背诺食言,还怎样在江湖再混?”
计议既定,双方便各自推出了十位绝顶好手!
邪派人物之中,挑的是“玉扇真人”萧去尘、“旋风客”齐蒙、“七指神魔”汪震宇、“铁心王母”上官凤、“白骨弥勒”智通、“蓝鹰”谭干、“鸠盘宫主”赫连英、“幽灵鬼女”阴素梅,及“矮阎罗”晏衍等九人,替尚未赶到的“秃顶苍龙”龙九渊,保留了一个空额!
正派人物方面,推的是公孙为我、严慕光、令狐楚楚、叶元涛、聂小青、谢小红、“南岳神妪”崔玉、“东岳神医”柳云亭、“风雷神乞”公羊懋、独臂头陀等十位!
人选推定以后,便立在白龙堆沙漠之中,开始举行这十阵关系整个正邪兴衰,武林祸福,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公孙为我双眉一挑,目光电扫群邪,怪笑问道:“我们这边,第一场是派我女婿叶元涛出阵,你们的人选是谁?”
说完,举手一招,叶元涛便面含微笑地,缓步出阵!
“百臂殃神”艾天泽虽因双腿成残,不参与十阵之斗,但他素工心计,却在旁筹画一切!
如今既见叶元涛出阵,遂向阴素梅皱眉说道:“八妹,你千万莫要看轻了这叶姓少年,他一身功力,高明得令人难信,我们必须派极强对手应敌,才不会在第一阵上,挫了锐气!”
阴素梅成竹在胸,目注“七指神魔”汪震宇,低声含笑说道:“汪三庄主……”
汪震宇不等阴素梅说出要求自己出场之语,便皱眉摇手说道:“叶元涛既是公孙为我女婿,则我便不能与他这等后生下辈动手!”
阴素梅知道自己结盟兄妹之中,以“铁心王母”上官凤的情性最烈最刚,并竭力主张要与举世群雄,互相角逐,故而闻言之下,故意踱到上官凤身边,双眉紧蹙,满面愁容地,自言自语说道:“汪三庄主既然自矜身分,不肯出阵,萧大庄主齐二庄主,亦必如此!除了他们三位,还有谁能敌得住叶元涛?难道第一阵就要我亲自出手!”
这几句话儿,听在“铁心王母”上官凤耳中,果然激得她目闪精芒,扬眉笑道:“阴八妹,你上官大姐要向你索讨一支将令!”
阴素梅故作愕然地,目注上官凤,秀眉深聚,似在思索。
上官凤不悦问道:“八妹,你在考虑什么?”
阴素梅低声说道:“上官大姐,你若胜了叶元涛,自极好!万一……”
上官凤一顿手中“王母杖”,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没有什么万一!上官凤若以数十年修为,斗不过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我便从此收山,决不出世!”
叶元涛听了上官凤所说之语,遂接口笑道:“老婆婆,你不要倚老卖老,数十年修为能值几何?你知不知道‘秃顶苍龙’龙九渊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六盘山盘龙峡内被我捣得天翻地覆!”
上官凤一面缓步出阵,一面向叶元涛冷笑说道:“龙二弟所擅功力,与我不同,你这娃娃不妨尝尝我手中这根‘王母杖’,是何滋味。”
叶元涛目光微注上官凤手中所执的“王母杖”,嘴角一抿,哂然说道:“你这根‘王母杖’有什么惊人之处?不过是用寒铁所铸,重量在百斤开外而已!”
上官凤哼了一声说道:“杖身虽重约百数十斤,但在我手中舞动之时,却最少具有两千斤左右威力,难道还不能把你砸成一堆肉泥骨酱么?”
叶元涛双眼一翻,傲笑说道:“两千斤左右威力,算得什么?你若没有三千斤以上功力,最好善为藏拙,不要徒自招辱地向我出手!”
上官凤那里肯相信他这听来难信之言,目光如电地,沉声叫道:“叶元涛,我们在这白龙堆大会之上,是斗技,不是斗口,你赶快取出兵器!”
叶元涛扬眉问道:“第一阵是斗兵刃,第二阵却斗什么?”
上官凤诧然说道:“为什么一阵不够,还要斗第二阵呢?”
叶元涛狂笑答道:“你们‘世外八凶’,全都自以为是了不起的盖代魔头,输了一阵之后,难免心中不服!故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斗个第二阵,换句话说,我叶元涛不出手便罢,既然出手,就要把你这‘铁心王母’打得服服贴贴!”
上官凤又气又笑地,皱眉说道:“你这娃儿,真会信口胡言,但既斗两阵,何不索性斗上三阵?江湖高手,多半都是三阵轮输赢……”
叶元涛连连摇手,冷笑说道:“不必,不必!”
上官凤听叶元涛说不必斗第三阵,因而问道:“为何不必?”
叶元涛道:“你和别人过手,不妨以三阵论输赢,但和我动手,却根本无此必要!”
上官凤越听越觉糊涂地,苦笑说道:“我还是听不懂你的‘不必’之意!”
叶元涛哂然笑道:“你太笨了!这‘不必’之意,极为明显,就是你与我斗上两阵,定然连败两阵,岂非不必再比那毫无用处的第三阵么?”
上官凤闻言,直气得满头白发,飘飘飞起,一顿手中“寒铁王母杖”,厉声叱道:“狂妄小儿,赶快亮出兵刃受死!”
叶元涛回顾本阵,向严慕光狂笑说道:“严大哥,请你把我的‘降魔宝棍’给我!”
严慕光点头笑应,扬手拿起一根黑压压的棍影!
叶元涛把条“降魔宝棍”,接到手中,便对上官凤狂笑说道:“上官老婆婆,我的‘降魔宝棍’已在掌中,你怎么还不进手?”
上官凤目光微注,不禁气得全身发抖!
原来,叶元涛所谓的“降魔宝混”,只不过是一根鸭卵粗细,长约四尺的新折树枝而已!
上官凤手指叶元涛,颤声问道:“叶元涛你知道我……我这根‘王母杖’,是……是何物所铸?”
叶元涛毫不在意地,随口答道:“海底寒铁!”
上官凤又复问道:“你的‘降魔宝棍’呢?”
叶元涛答得更为干脆,扬眉说道:“树枝!”
上官凤无话再说,只气得白发乱飘,不住哼哼冷笑!
她一气,叶元涛反倒傲色渐收地,微笑叫道:“上官婆婆,你不要这等生气,老年人万一气得有个三长两短,慢说两阵,岂不是连一阵都和我斗不成了!”
上官凤咬牙说道:“你……你……”
叶元涛不等她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你这样气法,是不是嫌我不应该以寻常树枝的‘降魔宝棍’,斗你用‘海底寒铁’所铸的‘王母杖’么?”
上官凤叱道:“你认为这是‘应该’?而不是‘狂妄’么?”
叶元涛点头笑道:“当然‘应该’,当然不是‘狂妄’!因为武学练到相当程度,便讲究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根寻常树枝,在我手中,无殊‘海底寒铁’所铸的‘降魔宝棍’!反过来说,‘海底寒铁’所铸的‘玉母杖’,在你手中,也无殊是根寻常树枝而已!”
上官凤把这几句能令人把肚皮气破的话儿,听在耳内,委实怒冲泥丸,无法再复忍耐!也不顾矜持身分,“王母杖”举处,一招“五岳当头”,便向叶元涛猛力砸下!
叶元涛大笑说道:“你早就应该动手,彼此切磋地实际考验一下,否则还以为我真是乱吹大话,信口胡言!”
他一面发话,一面横举那根被称为“降魔宝棍”的寻常树枝,便向带着狂啸劲风,当头劈落,威势极强的“王母杖”,以一式“金梁架海”,飞迎而上!
除了公孙为我、严慕光、令狐楚楚、聂小青、谢小红、以及“风雷神乞”公羊懋几位深知叶元涛功力者以外,慢说群邪方面,便连一干三山五岳的奇侠英雄,也那里相信叶元涛能接住上官凤这力逾千斤的当头一击?
因为纵令叶元涛天生异禀,接得住上官凤的千钧猛击,但那根寻常树枝,却怎能在“海底寒铁”所铸“王母杖”猛砸之下,保持完好地,不被砸断?
众人动念之间,上官凤与叶元涛的两般兵刃,业已合在一处!
一声巨震起处,叶元涛手中树枝,果然不愧有“降魔宝棍”之称,不仅丝毫无伤,并把上官凤的“王母杖”震起数尺!
包括群凶在内,见了这令人难信之事以后,一齐发自衷心地,叫了一个暴雷大好!
上官凤则在惊诧万分之下,仍旧满心不服!
“玉母杖”一收一扬,原式未变地,又来了一招“五岳当头”!
叶元涛面含微笑,也自原式不变地,双手横举树枝,来了一招“金梁架海”!
招术照旧,结果依然!
树枝作的“降魔宝棍”,依然无伤!叶元涛巍立如山,脚下依然不曾移动半步!“海底寒铁”铸的“王母杖”,依然被震起数尺!
上官凤满头白发,根根竖立倒竖,犹不肯服地,又复狂抡“王母杖”,连发两招“五岳当头”!
叶元涛仍自迎了两招“金梁架海”,并沉声叱道:“上官婆婆,我们还是改斗第二阵吧,你再若不知进退,我便把你这根‘王母杖’,震出手去!”
上官凤发若飞蓬,脸色铁青地,收杖切齿说道:“叶元涛,我不和你斗什么第二阵,你若真能把我‘王母杖’震出手去,上官凤便永世归隐,决不再入江湖,及决不再提‘武技’二字!”
语音一了,由单手持杖,改为双手持杖,凝足十二成功劲,仍以“五岳当头”之势,猛力下砸!
叶元涛看出对方这次毫无保留地,尽力一搏!遂也不敢怠慢,双臂贯足神力,仍以“金梁架海”,托棍承接!
风起尘扬,黄沙四起!
叶元涛虽然站桩极稳,足下未曾移动丝毫,但两只脚儿,却已陷沙三寸!
上官凤的“王母杖”则果被震得脱手飞起了两丈高下,虎口涔涔出血!
正邪群雄,看得惊心怵目,一齐默然!
上官凤则看了看自己虎口震裂的血渍模糊双掌,悲啸一声,半语不发地,便自东驰而去!
阴素梅因系有意逼使这些盟兄盟姊,知难而退,从此不撄锋芒,善尽天年,自然不肯拦阻,其余群邪,也均深知上官凤羞愧万分,无颜再留,亦未加以劝止!
上官凤才去,那根被震飞空的“寒铁王母杖”,便即垂天而落!
“七指神魔”汪震宇伸手把这“王母杖”接住,目光一注,不禁眉头微蹙!
原来这根由“海底寒铁”所铸,坚逾百炼精钢的“王母杖”,业已在杖身中央,微呈弯曲!
“玉扇真人”萧去尘、“旋风客”齐蒙二人,见了这种情形,也不禁心中暗惊,弄不懂叶元涛是何来历?竟能在如此年龄,练成如此精湛功力!
叶元涛见上官凤羞愧东驰,也自苦笑一声,跃出陷足沙坑,把那根所谓“降魔宝棍”,随手弃去!
这根号称“降魔宝棍”的寻常树枝,在他手中,曾发挥降魔威力,连接上官凤“寒铁王母杖”的三记千钧重击,但如今一经弃去,却立即失形,变成了散坠黄沙的一堆木屑!
在场群雄,都是明眼之人,一看便知叶元涛居然业已练成“真力一注棉絮成钢”运气及物神功,难怪那大名头的“铁心王母”上官凤,会在他手中,受了挫折。
叶元涛缓步归阵,聂小青缓步走出!
阴素梅见是聂小青出场,遂向群邪低声说道:“这丫头虽得令狐楚楚真传,但功力毕竟尚浅,那位自觉有把握胜得了她,不妨自行出手,替我们赢回一阵,便可扯成平局!”
阴素梅说话,目光微瞟赫连英,似是暗示这位在“世外八凶”中,排行第六的“鸠盘宫主”出阵!
赫连英见状,自然会意,但因自己前在嵩山,曾以独门绝学“花开花落百式奇招”,与聂小青斗过甚久,并未占得胜面,别来又觉进境无多,遂故作不知地,对阴素梅用目示意之举,不加理会!
“西岳三怪”中的“矮阎罗”晏衍,因于华山三圣宫内,曾打了谢小红一记“阴风掌”,认为“青红二女”同为令狐楚楚身旁侍婢,功力必然仿佛,自己既胜得了谢小红,对聂小青应该也可轻易取胜!
他有这种想法,便在阴素梅话完之后,怪笑连声,大摇大摆地,扬长走出。
聂小青一见他那奇丑貌相,及奇丑矮身材,便恍然含笑说道:“你是不是‘西岳三怪’中的‘矮阎罗’晏衍!”
晏衍点头笑道:“不错,我是‘矮阎罗’,但不知你肯不肯乖乖随我去往阴曹地府?”
聂小青摇头笑道:“下地狱,入阴曹,都是你们这种恶孽深重之人的最后归宿!我们则纵不能饮霞辟谷,证道成仙,也会上天堂,登极乐呢!”
“矮阎罗”晏衍知道令狐楚楚本人,及身边“青红二女”,均无不巧言善辩,词锋咄咄!遂不愿与她多所斗口,只是冷笑一声,扬眉说道:“聂姑娘不必多言,你打算和我怎样比斗?”
聂小青秀眉微挑,向这“华山派”的最高好手,看了两眼,哂然一笑说道:“你最拿手的功夫,是不是‘阴风掌’?”
晏衍冷笑答道:“晏某百技皆精,只不过你那同伴谢小红,曾在华山三圣宫中,业已尝过我‘阴风掌’的滋味而已!”
聂小青娇笑说道:“聂小青与谢小红,是祸福与共的要好姊妹,她既然尝过你‘阴风掌’的滋味,我少不得也要尝上一尝!”
晏衍狂笑说道:“要尝‘阴风掌’,还不容易?你只一进招,便……”
聂小青不等对方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你自己怎不进招?却要我进招呢?”
晏衍双目一翻,傲然说道:“我是一派宗主,岂肯对你这年轻后辈,先行发招进手?”
聂小青嘴角微抿,哂然不屑笑道:“姓晏的,你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凭你们‘华山三怪’的恶迹孽行,那里配称为一派宗主?何况彼此毫无渊源,聂小青年轻是实,却绝不愿以后辈自居!你若不敢向我发招进手,便请换人出阵!”
“矮阎罗”晏衍气得目闪厉芒,冷冷一哼说道:“聂小青,你既然找死,却莫怨我‘矮阎罗’晏衍,以大凌小,心狠手毒!”
语音方落,右掌便扬,一式“恶鬼推门”,便向聂小青的胸前击去!
手掌才伸,阴风便起,使聂小青宛如身陷千丈冰渊,毛骨生寒,肌肤起栗!
换在先前,聂小青确实禁不起“矮阎罗”晏衍这种毒辣无比的“阴风掌”力,但如今因得公孙为我不少真传,除去天赋所限,内力进境无多之外,其他功行,业已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那里还在乎晏衍所发的这点阴寒劲气?
“矮阎罗”晏衍招发“恶鬼推门”,掌距聂小青身前五尺,所挟冰寒恶毒阴风,便已把她全身罩住!
但直等他手掌距离聂小青酥胸,仅约两尺之际,聂小青仍然俏生生地,笑盈盈地亭亭傲立,一动未动!
晏衍见状,不禁心中冷笑,暗想自己蓄劲发招,对方未加闪避,全均为寒毒无比的阴风所罩,透过毛孔,袭入体内!目前虽难发觉,但彼此过招换掌,气血流通加速,最多在十来照面之后,便会冷颤不停地,立告晕绝!
对方已受重伤,却不自觉,仍敢如此卖狂?倘若被自己“阴风掌”力,直接打中胸前,则必更应掌飞魂,尸横就地!
上次令狐楚楚率同谢小红大闹华山三圣宫之时,除了杀死“六指仙猿”米元通外,并使“三眼灵官”沙九公,断了一臂,“跛足天君”邢百非,受了内伤,又把“矮阎罗”晏衍,点中一指,故而彼此仇深似海,遂令“西岳三怪”对令狐楚楚及青红二女主婢恨到极处!
由于前仇太甚,“矮阎罗”晏衍如今那肯容情?竟加劲加速地,直向聂小青胸前要害击到。
距离仅剩两尺,对方人犹未动,再加上“矮阎罗”晏衍的那高功力,那快掌法,焉有不中之理?
但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公孙为我是位通天彻地的绝代怪杰,他所悉心调教出来义女聂小青,遂也有了泣鬼惊神的灵奇身法!
“矮阎罗”晏衍气贯右掌,方自加速加大那招“恶鬼推门”的威势之际,只见青衣微晃,眼前人影忽杳。
这招眼看必中的“恶鬼推门”,竟告打空,“矮阎罗”晏衍自然因招术用老,收劲不住地,向前抢了半步!
若照双方的身分年龄说来,“矮阎罗”晏衍就这一招打空,便应含羞而退!
但一来白龙堆之战,关系正邪兴衰,不到真正败迹昭彰,不肯甘心低首!二来“矮阎罗”晏衍认为自己这招“恶鬼推门”,虽未直接打中聂小青,所蕴阴风寒毒,却早已袭入对方体内,只要拖延片刻,等聂小青毒发晕倒,便仍可挽回颜面!
“矮阎罗”晏衍有了这种打算,故在一招落空,抢出半步之后,立即强忍羞惭地,厉声叫道:“聂小青,你不要走!”
语音才落,身后便响起聂小青银铃似的笑声说道:“聂小青尚未尝够‘阴风掌力’滋味,你便叫我走,我也不肯走呢!”
晏衍回身一看,只见聂小青就在自己身后三四尺之处,神态悠闲,笑脸盈盈地,曼然卓立!
对方这份神情,这等词锋,真叫晏衍看得冒火,听得咬牙,只好索性厚着脸皮,问道:“聂小青,你既然侥幸逃过我一招‘恶鬼推门’怎么却不还手?”
聂小青目闪神光,嫣然笑道:“我打算让你三招,也算是武林末学,对于一派宗主的些微礼敬之意!”
这几句话儿,又像是重重一拳,正打中在“矮阎罗”晏衍的心灵深处!
羞无可抑,怒无可遏之下,这位“矮阎罗”晏衍,竟起了与聂小青拼命之心,厉啸一声,双手箕张地,向对方飞身扑去!
原来晏衍所练“阴风掌”法之中,有一招诡异身法,名为“怨鬼缠身”!
这招“怨鬼缠身”,专门如影随形地,粘住对方紧紧不放,逼得对方非加出手拦拒不可!
如今聂小青既出狂言,打算让自己三招,晏衍遂触灵机,施展这招“怨鬼缠身”,倒看聂小青在不肯还手之下,却是如何应付?
聂小青果然想仗着公孙为我所传的灵妙身法,再复轻轻避过“矮阎罗”晏衍的飞扑威势!
但晏衍这“怨鬼缠身”身法,确实诡异无俦,任凭聂小青娇躯连闪,仍未脱离他飞扑范围,被他如影随形地,追随在后!
聂小青万般无奈,只有以一式“手挥五弦”,指赛兰花地,拂向晏衍胸前的“天突穴”部位!
这种手法,不但极巧、极快、极准,并在巧、快、准三者之中,另含蕴着其他精微变化!
晏衍极为识货,不敢轻撄其锋,只得大吃一惊地,半空中收势转身,横飘四尺!
脚尖刚刚点地,正想再度拼命进袭,设法扳回颜面之际,忽然听得公孙为我哈哈大笑叫道:“青儿住手,你在这一阵上,业已落败,赶快回来,不许再与对方多作纠缠,致贻笑柄!”
聂小青玉颊微红,果然向晏衍一抱双拳,转身归阵。
晏衍疑恐交迸,厉声叫道:“聂小青!双方胜负未了,你不能走!”
聂小青秀眉双蹙,应声说道:“我当众自称要让你三招,结果却在二招上,便被逼还手,再不甘心认败,我爹爹要怪我替他丢人现眼了呢!”
公孙为我哈哈笑道:“青儿说得对了,武林人物过手论功,胜败原是常事!败并不足耻,为耻的是胜得不冠冕堂皇,败得不光明磊落!”
晏衍又挨了两句窝心骂,只好忍着满腔闷气,脸含愧色地,转身归阵!
“风雷神乞”公羊懋向令狐楚楚低声怪笑说道:“令狐姑娘,这场降魔卫道的白龙堆大会,不能全都偏劳你们!我老花子自告奋勇……”
令狐楚楚听出公羊懋的语意,遂自接口笑道:“公羊老人家不必急于出阵,我们最好量敌而动,才能面面俱到地,使这场群雄大会,圆满结束!”
说到此处,群邪中又有一人,缓步出阵!
令狐楚楚目光微注,见是天心庄三位绝世魔头中的“七指神魔”汪震宇,遂向严慕光微笑说道:“汪震宇是三名最难缠的魔头之一,最好由你出手应战,比较稳当!”
严慕光含笑点头,缓步走出。
公羊懋见状,不免心中不悦,眉头双蹙,暗想令狐楚楚若因对手太强,亲自出阵,或请公孙为我,及叶元涛出面应敌,自己均无话可答!但如今她为何却命严慕光去与“七指神魔”汪震宇对抗?难道士别三日,真须刮目相看,连严慕光也会在武学方面,有甚突飞猛进地,强于自己?
令狐楚楚是何等聪明脚色?一见这位“风雷神乞”的脸上神情,使知道他有所不悦,遂向公羊懋低声笑道:“公羊老人家,我告诉你一件武林奇闻!”
公羊懋心中虽然微觉不悦,但表面上却不便发作,遂淡然笑道:“令狐姑娘请讲,老花子洗耳恭听!”
令狐楚楚叹息一声说道:“冷竹先生查老前辈是一位苦心孤诣的绝代奇人,他为了使严慕光速有大成,能在这白龙堆大会之上,技震群雄,光扬‘北岳’门户,竟不惜自我牺牲,弄得形神皆瘁,甚至于天年不永!”
公羊懋“哦”了一声说道:“令狐姑娘之意,是说严慕光功力已有大进,今非昔比!”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查老前辈那等费尽心神,自然造就了一个迥非吴下阿蒙,值得他为之骄傲的好徒儿!”
说完,遂把所知“冷竹先生”查一溟,在血河幽谷之中,苦心培植严慕光的情形,向公羊懋约略说了一遍。
公羊懋听完,心中那点不悦,早已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目注令狐楚楚,扬眉怪笑问道:“令狐姑娘,严慕光老弟经他师傅这样苦心培植,功力究竟精进到什么地步?”
令狐楚楚笑道:“精进得简直到令人难信地步,尤其是他‘玉笛’‘金弓’‘神剑’三技,大概除了群魔之中,武功称尊的‘玉扇真人’萧去尘以外,包括‘旋风客’齐蒙,及‘七指神魔’汪震宇在内,都不是他的对手!”
公羊懋听她说得过分离奇,脸上未免流出一些不信神色!
令狐楚楚目光一转,手指场中,向公羊懋又复娇笑说道:“如今严慕光已即将与‘七指神魔’汪震宇比斗兵刃,公羊老人家只消看看他所练‘一元神剑’的威力如何,便知道我决非形容失当,言过其实!”
原来严慕光才一出场,“七指神魔”汪震宇便有点心头嘀咕!
因为一来他已看出这位“玉笛金弓神剑手”严慕光,就是曾经伪装洪配元侍者,去过“天心庄”的查慕涛!二来自己业曾见识过查慕涛的出奇功力!如今当着天下群雄,互相交手,自己年龄辈分,均高出对方甚多,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岂非吃亏已极?
但任凭他心中如何嘀咕,表面上却不能加以拒绝,只好冷笑说道:“这位老弟,汪震宇到底应该称你为‘严慕光’?还是称你为‘查慕涛’呢?”
严慕光左半边丑脸之上,看不出丝毫变化,但右半边俊脸之上,却微带愧色地,抱拳笑道:“晚辈是‘北岳’一派,‘冷竹先生’查一溟的门下弟子严慕光,江湖人称‘玉笛金弓神剑手’!至于‘查慕涛’三字,只是一时游戏的化名而已!”
他把师门及名号,全数报出之意,便是体会恩师“冷竹先生”查一溟,望徒成龙的一片苦心,要在这举世群雄毕集的白龙堆大会之上,闯出轰轰烈烈威名,光扬“北岳”门户!
汪震宇“哦”了一声,冷然问道:“严老弟打算对汪震宇怎样赐教?”
若换先前,严慕光雄心百丈,豪气凌云,定然答以“任何武技,均可奉陪”地,由汪震宇随意选择,不肯自居于主动地位!
但自从在阿尔金山中,初见叶元涛,双雄较技,严慕光挨了叶元涛一掌,叶元涛挨了严慕光一剑后,已使严慕光获得相当警惕,深知自己近年来摒绝万虑,一意苦修的全副精力,均倾注于“玉笛”“金弓”“神剑”三技之上,关于其他武学,虽有进境,并不甚大,如遇罕世强敌,仍应以三般绝技应战,方不虞有所损失。
如今,对于这位“七指神魔”汪震宇,却因曾有天心庄之行,知道对方最拿手的武功,便是“两仪指”力!
既然知己知彼,严慕光自不肯以弱敌强,授人以柄,遂剑眉微挑地,含笑答道:“倘若汪庄主不吝指点,严慕光便想在兵刃方面,略为献丑,求取高明教益!”
汪震宇听他提议比斗兵刃不禁心中一宽,扬眉大笑说道:“好极,好极,汪震宇一定奉陪,但不知严老弟用的是什么兵刃?”
严慕光探手入怀,取出令狐楚楚所赠那柄来自异域的锋利无比短剑,持在手中,傲然笑道:“严慕光所用兵刃,就是这柄短剑!”
汪震宇嘴角微撇,未曾发话,但在后观战的“玉扇真人”萧去尘,却向“百臂殃神”艾天泽,低声冷笑说道:“这严慕光大概是晦气临头,才不走天堂路,偏闯鬼门关地,自己硬要找死!”
艾天泽会意笑道:“听萧真人这样说法,想是汪庄主有甚威力绝强的得意兵刃?”
萧去尘手指场中,含笑说道:“艾兄请看,我汪三弟手中这只‘三绝仙人掌’,招术极妙,威力无边,岂是严慕光一柄区区短剑,所能抵御?”
艾天泽闻言看去,果见“七指神魔”汪震宇的手中,业已持着一件从来未曾见过的奇绝兵刃!
这件兵刃,仿佛是只纯钢所铸的巨大人掌,五指并伸,掌后有一尺许短柄!
短柄末端,系有一恨两尺左右钢链,链尾是一钢圈,钢圈便套在汪震宇的右腕之上!
艾天泽原是大大行家,一看便知汪震宇这只“三绝仙人掌”,不但长于点穴,及锁拿对兵刃,并可在必要之时,撒开短柄,利用所系钢链,把这只原本仅有不足两尺长短的独门兵刃,变成四尺长短!
严慕光一见汪震宇取出这只奇形铁掌,心中自也戒意极深,手横短剑,扬眉含笑说道:“汪庄主请小心,严慕光手中短剑,是域外神兵,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不在‘昆吾’‘鱼肠’之下!”
江震宇佩服严慕光坦言不隐,举措光明!也微嫌他语意之中,过于高傲,遂“哼”了一声说道:“严老弟尽管放心,汪震宇这只‘三绝仙人掌’,也非凡铁所铸!并在彼此交手之前,要先向你说明‘三绝’妙用!”
严慕光哈哈一笑,方欲摇手,汪震宇业已继续说道:“第一绝是彼此动手之间,可以利用柄上钢链,在尺寸不够之际,脱手伤人!故而对方闪招避式以下,切忌施展缩胸吸胸吸腹身法!”
说到此处,右臂微伸,五指一撒,钢链脆响,那只“三绝仙人掌”脱手飞出,果然连着手臂,能袭人于五尺以外!
严慕光知道汪震宇是因自己说明短剑厉害,遂不甘示弱地,也把所用兵刃的厉害之处当众说明!
汪震宇又复说道:“第二绝是这‘仙人掌’五指之上的第一小节,均能随意弯转,变作钩形,对方应注意手中兵刃,莫被锁住!”
语音一顿,手中微用暗劲,果然使那“仙人掌”的五指尖端,一齐弯转,成了钢钩模样!
这种妙用,确实出于严慕光的想像之外,不禁心中道:江湖间事,真是学到老学不了的奥妙无穷,千变万化……自己今日总算又开了一次眼界!
汪震宇颇为得意地,继续扬眉笑道:“第三绝是,‘仙人掌’的中指之上,镌有比针尖还细的无数小穴,中藏剧毒液汁,倘遇强敌,只消暗掣机括,毒液便化作牛毛细雨,自小穴之内,狂喷而出,对方略一沾身,便将皮肉尽烂,惨遭劫数!”
严慕光听了这番话儿,不禁皱眉,暗想对方兵刃中藏有毒液,可以随意喷射,委实令人防不胜防,太以厉害!
汪震宇把“三绝”妙用,一齐说完,又自双眉高挑,纵声笑道:“但这第三绝喷射毒液妙用,只是我未成名前,仗以克制强敌!自从神功练就,早已不屑施为,严老弟对此点,无须加以顾虑!”
严慕光听他当面声明,不用毒液,自然心中一宽,点头笑道:“汪庄主光明磊落,果然不愧为世外高人,严慕光敬请赐教!”
汪震宇闻言,向严慕光看了两眼,傲笑说道:“对人处事之间,最难拿捏的便是‘分寸’二字,严老弟,你倘若再要我先行进招,未免便有失分寸!”
严慕光脸上微现愧色,以一式“五岳朝宗”姿势,先向汪震宇躬身献剑,然后朗声叫道:“汪庄主请留神,慕光斗胆进招,要得罪了!”
汪震宇对他原本不敢轻视,遂手持“三绝仙人掌”,足下不丁不八,巍立如山地,凝神以待!
严慕光缓抬右臂,手中短剑,齐胸举平,轻飘飘地进步探臂,向汪震宇胸腹之间点去!
这一招名为“笑指中原”看似缓慢行徐,无甚威力,其实蕴藏了无穷奥妙的繁复变化!
汪震宇何等见识,自然看得出严慕光这招“笑指中原”之内,变化太多,威力凌厉!
他既知厉害,便应在对方尚未发动之前,先期趋避,或是以攻为守地,发动逆袭!
但汪震宇不肯如此作法,他因自己名望太高,又复倚老卖老,硬要对方先进手,怎好意思在严慕光这招“笑指中原”的妙用未老之前,便自示怯!
他有了这种想法,遂用手中“三绝仙人掌”,施展出一式“雾漫庐山”格拒严慕光的短剑来势!
汪震宇老奸巨猾,虽以“雾漫庐山”之式,格拒来剑,但招式并未用老,依然暗提真气地,留了退步!
就在他“三绝仙人掌”才挥之际,严慕光忽一抖手,把手中短剑,抖成一朵七八尺方圆的精芒电漩剑花,把汪震宇的全身罩没!
这朵七八尺方圆的绝大剑花仿佛是由于百朵小小剑花,汇聚而成,故而其中精芒电漩,夺人眼目,使对方根本无法看出剑光何指?攻的是什么部位?
汪震宇见严慕光剑招变后,所挟威力,比自己预料所及,还要凌厉多多!遂大吃一惊地,立收“雾漫庐山”之势,真气提处,由“急流涌退”转化“龙跳天门”,退出了两丈三四!
严慕光既不追袭,也不发话,只把招式一收,傲然收剑卓立!
这种默然傲态,真比开口骂人,还要挖苦得多,汪震宇由惭生怒,双眉剔处,“三绝仙人掌”绝招立发,一式“狂飙扫叶”,连人从两丈余外飞来,锐啸慑魂地,向严慕光斜肩砸下!
严慕光微退半步,手中短剑疾挥,招发“天堑拦胡”,旋成一片光墙,阻住了汪震宇的猛烈攻势!
汪震宇因对方所用短剑,芒彩太强,严慕光事前又加警告,绝不敢以自己的“三绝仙人掌”,硬砸那一片光墙,只得顿腕收招,飘身落地!
他身形才落,严慕光短剑疾伸,又复当胸点到!
这次仍与上次丝毫无异,所用招术,仍是那招“笑指中原”!
但所抖出的剑花,却足有一丈一二方圆,比上次那七八尺方圆剑花的威力范围,几乎大出一半!
汪震宇好不惊心之下,施展自己最有心得的临危避难身法,足下踩七星方位,身形三度左旋,不但脱出严慕光剑花包围,反以一招“罗刹搜魂”,向对方猛烈攻去!
“风雷神乞”公羊懋一旁看得好不皱眉,暗想这“七指神魔”汪震宇,果然厉害,若是自己,恐怕真逃不出了。
换句话说,若非令狐楚楚知彼知己,不令自己出手,而改派严慕光出阵,则自己也将难免在汪震宇的手下,弄得灰头土脸!
就在公羊懋睹状惊心,暗中生愧之际,严慕光剑花一施,身形微侧,对着汪震宇那只“三绝仙人掌”的来势,又舞起了漫天光墙!
他好像所会招术甚少,适才两度攻敌用的都是“笑指中原”,如今两度防身,则用的都是“天堑拦胡”!
但汪震宇偏偏顾忌自己的“三绝仙人掌”受损,无法攻破严慕光“天堑拦胡”招式所化的漫天光墙,只得自行收势!
展眼间,严慕光连攻了汪震宇五招“笑指中原”,而用“天堑拦胡”一式,截阻了汪震宇的五度凌厉攻击!
其间,他那招“笑指中原”,每出手一次,总要比上次的威力范围,增强一半!到了第五次上,所抖出的那团剑花,已加大到四丈方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