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墨剑双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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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穴地肆凶谋,墨剑飞光诛毒物;喷香求美食,神禽克敌斗奇蛇

侯震见那花香,系来自南方一道低谷之内,遂领众人走去,谷虽甚陡,却不甚深,众人这等武功,自难不住,下到谷底之后,香气益浓,循香而往,两个转折过去,前面突现出一泓清水,约有五六丈方圆,水色极清,澄澈见底,水中央突出一块怪石,玲珑剔透,孔窍甚多。在一个朝天石孔之中,众人所闻那阵香气,就似在这株奇草之上发出。

英珠方待纵身摘取,欧阳实忽然伸手拉她藏入嵯峨乱石之后,低低说道:“索姑娘,你看那边好大的一只蜘蛛!”

侯震中英也有所见,一同藏身石后,闪眼看去,只见前面隔着那泓清水的乱石堆中,慢慢爬出一只绝大蜘蛛!

四人齐觉骇然,那蜘蛛全身均长有坚硬如针的寸许金毛,光是身躯就比面盆还大,六只其黑如漆的长脚,还未计算在内。

那蜘蛛爬到水边,略一停留,便即六足齐刨,把水旁沙石地面,创出一个深坑,慢慢走入坑中,再用长爪,钩拨方才所刨起的沙石,把自己掩埋起来,渐渐只留嘴前一个小孔,不是亲眼看见,绝想不到这略为坟起的一堆沙石之下,竟藏有这么一个极毒恶物!

侯震双英及欧阳实等四人,一齐暗叹这苗岭深山,果然无奇不有,但均猜测不透,那大蜘蛛,自己把自己埋在坑中,却是何意?

还是英珠心思比较细密,对那大蜘蛛藏身之处,看了又看,竟然看出它所留小小洞口,恰好正对水中奇石孔穴之内,所生奇草!

这时那奇草幽芬,也越来越浓,四人正在屏息静观,英珠忽见谷口遥空,似有一点绿影飞动,心中恍然顿悟!暗暗叫声不妙,回手握着青索墨剑剑鞘,悄无声息的轻轻将剑抽出。

中英见她这般动作,以为她要去斩那大蜘蛛,低声笑道:“这等凶毒之物,自然难留,但珠妹何不稍为等待,到底看看它在这水边,刨坑自埋,所为何故?然后再行诛戮,不也增点见识么?”

英珠急忙摇手,叫他禁声,这时谷口遥天,那点绿影,越来越大,竟往谷中飞落。

英珠一见不出所料,那点绿影,果是来路林中,扇翼断树,搜杀两头毒蛇的,那只形状似鹰,嘴长如鸽的绿毛怪鸟!见它先在谷中盘飞一周,然后直往水心怪石之上飞去,情知绿鸟是为那奇草而来,而这只金毛巨大蜘蛛,也必系绿鸟夙仇,特意埋伏水边相伺!

她自在密林之中,一见那鸟,便已心生爱意,生怕中那蜘蛛暗算,紧握墨剑,刚自石后起立,准备及时救援,绿鸟已然飞落怪石之上。

大蜘蛛竟极深沉,仇敌已在面前,仍不发难,绿鸟独足兀立,延颈四顾,对双英等藏身之处,特别多看了两眼,见无动静,倏地回头,长嘴一伸,便啄向那株奇草中心,所结碧色异果!

就在绿鸟屈颈回头的刹那之际,恰好背向坟起沙堆,那大蜘蛛也真会把握时机,一声怪叫,口内银丝电射,一下便把那只绿鸟网住,全身一拱,裂土而出,六只长足连划,顺着所喷蛛丝,飞往水心怪石。

因它发难太快,宛如石火电光,众人这时俱已看出端倪,欲待救那绿鸟,已自不及!英珠知道只要容那蜘蛛飞上怪石,绿鸟必死无疑,一时情急,手中又无别物,只得把那青索墨剑,脱手飞掷,当作暗器使用。

她此举本系情急无奈,哪知恰恰用到好处!那只金毛巨大蜘蛛,乃是苗疆最著名的凶毒妖物文蛛一类,不过尚未成形而已,但也蕴蓄奇毒,全身坚逾精钢,慢说寻常兵刃暗器,所不能伤,就是世俗所谓宝刀宝剑,也对它毫无所损!

墨色精光闪处,金毛巨蛛一声惨啼,宝剑正中蛛身,一齐坠入水内,池水当时便黑了一片,并不住地咕嘟咕嘟往上冒泡,其毒可以想见!

恶蛛虽死,绿鸟却仍困蛛网之内,英珠方待窜过解救,绿鸟却在网内不住连叫,竟似不让英珠走近。

英珠微一思索,已知其意,自怀中取出一粒峨嵋护心灵丹,噙在口内,要过中英墨剑,纵身窜上怪石,一近蜘蛛,果然即腥恶难闻,急忙玉手连挥,蛛丝便作寸断。

绿鸟虽脱网罗,并不飞走,依旧栖身怪石之上,但已神态萎顿,无复先前神骏!

英珠极爱此鸟,见状好生怜惜,又自怀中取出一粒灵丹,托在手中,向那绿鸟试探笑道:“那只大蜘蛛,看来极毒,你被它网住,想已受伤,吃粒灵丹好么?”

说罢将手伸过,绿鸟微一偏头,不食灵丹,两只朱眼却看着那株奇草所结异果,似有艳羡之意!

英珠不由暗笑自己糊涂,这绿鸟通灵,它本就为这异果而来,自然对它用处甚大!遂收起灵丹,用手擒下异果,递向绿鸟。

绿鸟这回却不客气,就在英珠手内,把那异香袭人的碧色异果,吃在腹中,一声欢叫,腾空便起。

英珠才知它方才萎顿神态,竟是乔装,用来向自己骗那碧色异果。不由笑骂该死,心中又转觉可惜,暗想这样一只灵慧异鸟,若能由自己饲养,该有多好!

她方在叹惜,哪知绿鸟并未飞走,腾空飞翔盘旋一周以后,双翼一收,掠过水面,从那已死巨蛛背上,抓起青索墨剑,依旧飞回怪石。

英珠越发爱极,伸手轻摸鸟背,绿鸟竟不趋避,变得柔顺异常,听凭英珠抚弄。

英珠不由喜得心中卜卜乱跳,暗想莫非此鸟真正通灵,感激斩蛛相救之恩,归顺自己不成?一面用手轻抚它那绿如翡翠的铁羽钢翎,一面口中柔声说道:“鸟儿啊,你既然通灵,从此就不要离开我们,将来我和英哥尘世恩怨了却,把你带上仙山,不是比这里这些恶水穷林,好得多么?”

侯震及中英等人,见英珠痴得这般天真,不由好笑,哪知绿鸟却真和英珠亲热,索性飞上英珠肩头,一低长颈,把个鸟头往英珠玉颊之上,不住磨擦。

喜得英珠站在水心怪石之上,抱住鸟头,不住连亲,口中叫道:“侯世伯和英哥,这鸟真正归顺我了!你们替它想个名字才好。”

侯震中英这才啧啧称怪,听英珠要与鸟题名,正在设想,忽然一阵山风吹过,众人鼻观,均以微闻桂花香味。但香味之中,另带有一种腥气,极其难闻!侯震与双英内功精湛,尚能忍受,欧阳实却直喊头晕,并即真呕吐起来!

侯震方待向囊中取药,那只绿鸟,已自英珠肩头飞起,那石孔奇草所结碧果,已被英珠摘下喂鸟,尚余四片墨黑草叶,绿鸟把草叶连根啄断,一个环飞,分交四人,每人一片。

侯震看出绿鸟委实通灵,知道不但那碧色异果,必是盖世奇珍,就这草叶,也有大用,遂嘱咐欧阳实持向鼻端一拂,幽香过处,果然腥恶便止。

此时那种邪香,越来越浓,侯震双英也已难耐,四人索性将那草叶一掐为二,搓成小卷,塞住鼻孔,立觉神清气爽!

绿鸟一声低鸣,离肩飞起,英珠怕它要走,急得直叫!侯震笑道:“贤侄女且放宽心,这类通灵之物,最难服人,但只一归心,便终身决不再二!不信你便此时赶它,它也不走。看它所飞方向,是循那桂花香味来处,可能另有恶毒之物,灵鸟欲往相斗,我等暗中相随乘机除去,也是莫大功德!总之,我未到西南,约有十年,不但有些地方,陵谷变迁,这类奇异之物,也滋生不少!平日尚自负所知甚博,出识途老马自居,讵料此行一略所见,半不知名,岂不令人愧煞?足见天地万物,日新月异,学问之道,确无穷尽的呢!”

那只绿鸟,果然时飞时停,就从这谷底,引导众人,蜿蜒前进。

侯震边行边察地势,知道所行已将近先前所见的,那座峭拔孤峰。再转过两座山角,前路忽断,四人走到尽头一看,不由齐叹造化之奇,实是人力所不能想见!

原来四人所行之处,本来是条山谷,但到了这尽头之处,却从幽谷,变作了峻拔高峰!谷下另有更低深谷,简直深不见底。中英找取一块山石,向下抛去,到底回声,淡不可闻,其深可以想见!

离四人立足之下,约有四丈远近,有一大块突出山石,石平如镜,广约十数丈方圆,平石尽头的峰壁之上,长有三株奇松,作品字形排列得极力整开。三松之中,却凹进去一个磨盘大小黑黝黝的洞穴。

先前所闻带腥的桂花香味,便似在这洞内发出。绿鸟把四人带到这居高临下之处,双翼连扇,刺空直上,刹时便已隐入云中,不知去向。

侯震回头向中英英珠,及欧阳实低声说道:“那只绿鸟极其通灵,看它那般情形,这洞中所藏之物,必然极不好斗,少时如有所见,必须沉稳应付,稍一冒失,反足愤事。我们鼻中所塞草叶,即能解得异香,对这洞中之物,想必也有克制之力。千万不可轻易去掉!”

话刚说到此处,寂寂空山之中,突然响起“呱”的一声,极难听的儿啼,那块平石对面的峰腰崖壁之间,突然凌空抛起一条彩练,疾如电射,落在平石之上,竟是一条头有鸡冠,全身五彩斑烂,粗如水桶,长约四五丈的奇形锦鳞巨蟒!

巨蟒一到石上,上身疾似风车,盘成一堆蟒阵,把一个长有寸许红冠的三角怪头,昂起中央,红信不住吞吐,对着那三株奇松当中的洞穴之中,又是含有挑战意味的“呱呱”几声怪叫!

那种叫声!凄厉已极,听来慑人心魄!大个子欧阳实生来怕蛇,此时混身汗毛,都为之直竖,吓得一声不响,静观动静。

侯震也是大吃一惊,自己昔年在苗疆,寻找鸡冠独角吹蚺之胆,为师兄丐仙佟云,配药疗伤,不是中英之母,辣手仙人方素云,加以援手,自己就几乎死在这种毒蛇口内!

石上所蟠这条,虽然头上仅有鸡冠,尚无独角,但身量之长大,竟与昔年所遇,相差无几!这类毒蟒,对洞中之物,尚不敢冒失进犯,确属罕闻!遂暗暗告知众人厉害,一齐屏息以俟。

三株奇松中间的洞穴之内,这时也响起了一阵窸窣之声,洞底绿光微闪,几声吹竹似的叫声过处,慢悠悠地一拱一拱从洞中游出一条奇形怪蛇。

那蛇身不似寻常蛇类,作扁平形,宽才不过人掌,身长却有七丈左右,通体墨黑,满身三角逆鳞,游动开合之间,直似千万根倒刺,一齐竖立,蛇头并不甚大,又尖又长,便如一把钢锥,安在蛇身上面。

口中红信,带有双钩,吞吐之时,竟有两尺长短,满口钢钩似的白牙,也隐约可见。双睛极小,但光芒闪闪,炯若寒星,出洞之后,根本就没理蟠阵发威的那条鸡冠锦鳞巨蟒,只是慢慢地绕着平石游走一周,长身微掉,缠住一块半人高的山石,未见用力,山石便被束得裂成数块!

那条巨蟒,自见仇敌出洞,全身蟠得更紧,一颗三角形的蟒头,竖在蟒阵中央,目光注定对方,也不再叫。

侯震回头压低声音,向双英及欧阳实说道:“洞中游出的这条扁身怪蛇,我虽未见过,但却曾听人说起,此蛇名叫‘玄带’,系秉至阴极秽之气而生,其毒之重,无与伦比!我等距它不过数丈,依旧安然无事,必系鼻中奇草,具有克制之效,此蛇力能裂石断树,周身坚逾精钢,任何猛兽蛇蟒,均难为敌!所居必在极为阴湿黑暗之处,且可长年不食,非到极饿之时,才往外喷它丹黄所化腥香,诱来极毒同类,斗杀之后,饱餐一顿。身躯虽长,却灵活已极,除非真是飞仙剑侠之流,常人再好武功,亦难近身!那只绿鸟,虽然通灵威猛,看来博杀蛇蟒也有专长,但碰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奇形毒蛇,大小又悬殊过甚,无论如何设想,鸟也决非对手,把我们引来,不知何意?中英贤侄与英珠侄女,掌中墨剑,虽然前古仙兵,但已被法力封蔽灵光,不能腾空变化,持在手中,无法近得此蛇,如何下手?不过此行奇遇太多,也许另有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们居高临下,形势正佳,大可一饱这场罕见奇蛇,恶斗鸡冠毒蟒的无上眼福!”

侯震说至此处,看到下面平石之上,那条扁身“玄带”奇蛇,缠碎山石之后,懒洋洋地慢慢游向平石当中,它却不似其他蛇蟒,蟠成阵势应敌,只是把上半身抬起七八尺高,双目精光炯炯,注定对面鸡冠锦鳞毒蟒,口中钩舌吞吐,微微发出“嘘嘘”吹竹之声!

鸡冠锦鳞毒蟒本是闻得先前那股腥香,循声而至,由对崖抛射过壑,向洞穴之内怪叫示威之时,何等凶猛?但自对头出洞露面出来,先前威风竟似尽失!照理一蛇一蟒,大小相去悬殊,倘若斗将起来,怎么看也将是鸡冠毒蟒,稳操胜算!但世间往往出人意料,鸡冠毒蟒,蟠成蟒阵,全神待敌,那条扁长“玄带”奇蛇,却随意蜿蜒,意态潇闲,竟把当前那大一条毒蟒,全未看在眼内!

英珠见把“玄带”奇蛇,好多次把颗尖锥似的蛇头,几乎送到鸡冠毒蟒口边,毒蟒却仿佛未见,连目光都未瞬上一瞬!满心以为场蛇蟒剧斗,定然精彩无伦,谁知如此沉闷!不由偏头向侯震叫道:“侯世伯,这条鸡冠大蟒,怎的这般脓包……”

侯震见她突然开口,又不低声,不由大惊!未等说完,急忙以手作势,止住她继续说话。

英珠犹在未明就里,那“玄带”奇蛇好灵的听觉,上下相去甚远,山风又大,英珠就这稍为高声,立时长身竖起一丈多高,舍却对面同类仇敌,偏着一颗尖头,目光炯炯,注定侯震等四人藏身之处!

侯震方自暗喊一声“不好”!但平石之上,已有变化。

原来那条鸡冠毒蟒也是异种凶物,不过一见仇敌亮相,知道难惹,貌虽示怯,其实也在伺机而动。“玄带”奇蛇这一偏头注视,恰好给了它一个无上良机!“呱”的一声怒啼,长身电射,便如一道彩虹,疾噬那“玄带”奇蛇的七寸所在!

“玄带”奇蛇,也是轻敌太过,出为对头也似寻常蛇蟒之类,一见自己,便已骨软筋酥,听凭戏弄噬食,哪里想到居然还敢先行袭击?尖头偏处,刚刚看清四人藏身所在,鸡冠毒蟒,巨口箕张,业已凌空咬到!

它虽然周身皮鳞,坚逾精钢,但七寸重地,自也不肯让仇敌咬上。事出意外,长身竖起老高,闪避自来不及,索性扇形尾用力,再往上窜,鸡冠毒蛇的钢牙合时,一口正好咬住“玄带”奇蛇的中腰之处。

按理这长粗的一条鸡冠毒蟒,猛咬之力,何止千斤?便是一段生铁,也将被它咬扁!哪知“玄带”奇蛇,实是天生奇物,扁扁墨色蛇身,在毒蟒上下钢牙猛合之下,竟似毫无所损,一声极为凄厉悠长,吹竹似的怒啼过处,长身宛如墨带飘空,在鸡冠毒蟒的巨大锦身之上,平添了十余圈玄虹,一蛇一蟒,同时落在平石之上,纠缠不已!

这一互相缠绞,鸡冠毒蟒可吃了大亏,因为“玄带”奇蛇,不但躯体较细,易于束缚用力,而且身坚似铁,全身鳞片不住开合,宛如无数倒钩,缠得那条鸡冠毒蟒,皮鳞绽破,腥血乱流,几乎生生被“玄带”奇蛇,绞缠得嵌入蟒身之内。

到此情形,除却拼命以外,毒蟒再无他途,猛的一昂三角鸡首,头上鲜红鸡冠,急遽颤动,一声极为难听的惨啼过处,血口箕张,喷出一团彩雾!

侯震知道这团影雾,定是鸡冠毒蟒全身精血所化丹元,其毒无比!平素珍惜已极,此时必系被“玄带”奇蛇缠束后确禁受不住,才行喷出相拼,正在一扯双英,欲待晓以厉害!“玄带”奇蛇,却连躲都未躲,尖头阔腮张处,“呼”的一声,竟将鸡冠毒蟒所喷彩雾,吸进口内!并且乘着毒蟒张嘴喷雾之间,长身疾如电射,一下即行穿进鸡冠毒蟒的血盆巨口之内!

鸡冠毒蟒知道不妙,赶紧闭嘴之时,“玄带”奇蛇的连头长身,业已穿进丈许!可怜那条毒蟒,对这同类仇敌,咬既咬它不断,毒又毒它不死!反而被它钻进体内,生生嚼食心肝,这种无边痛苦,怎能忍受?蛇在口中,连啼都啼不出声,只见一条巨大毒蟒,口中露着大半截黑色奇蛇,在那块平石之上,不住翻腾跳掷!那口外的“玄带”蛇身,却越来越短,一节一节地从毒蟒利齿之间,向内拱进!

自从“玄带”奇蛇,一进蟒口,那只绿鸟,便在当空现身,不住盘飞,口中不停连声欢叫!

英珠见绿鸟叫时,目光专注自己,遂把手中青索墨剑一举,笑声问道:“你是不是看我剑好,想叫我去,杀掉这两条毒蛇么?”

绿鸟又叫几声,忽然双翼一束,宛如泻电飞星,疾翻而下!鸡冠毒蟒此时不但丹元已失,还被仇敌入腹作怪,业已半死,口中又衔着那长蛇身,动转益自不灵,绿鸟侧翼舒爪,一下便把双睛抓瞎!

那绿鸟真够灵巧,得手之后,毫不停留,一下便自飞落英珠肩上,口中不住鸣叫!

英珠对它简直爱煞,向侯震及中英笑道:“侯世伯和英哥!你们看这只鸟儿多乖?它先去把那毒蟒的双眼抓瞎,像是好让我下去用墨剑斩蛇呢!”

侯震中英犹未及答,绿鸟已自越叫越急,并且用嘴牵扯英珠秀发!

英珠今日无意之中,收服这样一只灵鸟,心中简直高兴已极!见绿鸟如此催迫,知道必确缘故,仗着已用灵草塞鼻,不畏蛇毒,但她作事向较谨慎,又复取出一粒护心灵丹,含在口中,墨剑微扬,人便向平石上蛇蟒纠缠之处凌空纵去!

侯震中英及欧阳实三人,哪里肯让英珠孤身涉险,也自跟飘落,绿鸟更是欢叫连连,当先疾扑而下。

四人身在半空,犹未落地,那鸡冠毒蟒,好似受不住仇敌在腹内啮心的无边痛苦,业已死去!“玄带”奇蛇的扁长蛇身,也已松却与毒蟒纠缠,一拱一拱的继续钻向蟒腹之中,等到四人身落平石,那长的蛇身,仅剩下三丈来长留在蟒口以外!

那只绿鸟,却在凝神注视鸡冠毒蟒的尾端之处,英珠猛然省悟,“玄带”奇蛇,大概是要吃尽毒蟒内脏及腹中血肉之后,从尾部钻出,知道必须把握时机,觑准蛇头或七寸之处下手,倘若一下不能致命,被蛇钻出,恐怕众人难免要受伤损!

遂紧持墨剑,走到蟒尾之处相待,哪知黑大个欧阳实竟在此时,闯下了一个塌天大祸,差点儿把侯震及双英,一齐断送!

原来欧阳实生性最为怕蛇,平日见条尺许小蛇,也会吓得乱叫!但今天高高在上,看了老大半天的奇蛇毒蟒恶斗,渐渐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兴趣盎然,此时身在石上,看着那拖在蟒口之外三丈来长又宽又扁的“玄带”蛇身,暗想就这般粗细的蛇身,刚才毒蟒拦腰一口,竟会咬它不断,自己真要试试这条黑色扁蛇的皮鳞,到底有多结实?

他向来想到就做,也不告知侯震双英等人,翻手抡圆自己一百零八斤的独脚铜刘,照准“玄带”蛇身,“呼”地一阵风声,奋力下砸!

原来那“玄带”奇蛇,本在毒蟒腹中,慢慢享受美食,等到把毒蟒精血吃光,再从尾部钻出,那时英珠已在相伺,只要蛇头一出,照准七寸之处,墨剑微挥,便可了帐!谁知好端端的挨了欧阳实这一独脚铜刘,虽然异禀天生,未被破坏,但受惊业已不小,知道另外还有敌人袭击,顾不得尽情享受美食,尖头微拱,便从毒蟒中部,破腹而出!

英珠只顾看那欧阳实砸蛇不动的狼狈之相,哪里想到蟒尸之中,已有变化!还亏绿鸟通灵,瞥见蟒腹中段皮鳞,突然往外一鼓,口中连声急鸣,便自疾如电掣一般的飞扑过去!

一阵吹竹厉嘘,“玄带”奇蛇的尖锥形蛇头,和七八尺长的蛇身,业已破腹而出!绿鸟恰好扑到,不顾一切,疾伸两爪,趁那蛇初出蟒腹少许,转折尚不灵活之际,一爪扣住蛇头,使它不能反噬。另一爪正好抓住蛇身七寸。

英珠跟踪也到,因怕伤着绿鸟,墨剑斜往下削,果然饶它是罕见异种,连欧阳实千钧猛砸都不怕的“玄带”奇蛇,却仍禁不住前古神物,轻轻一划,便成两段!但因受剑之点,不是致命之处,蛇身虽断,蛇性犹存,绿鸟一声长鸣,两爪原式不变,抱定三四尺的前段蛇尸,直上遥空。下半截“玄带”奇蛇,却带着那毒蟒尸身,不住翻腾跳掷!侯震与中英英珠,轻身功力均高,在那条满天飞舞,玄锦相间的蛇蟒互纠的彩虹之下,闪展腾挪,算是未被波及,欧阳实却因身法稍滞,胸腹之间,终于挨了鸡冠毒蟒的一下蟒尾,打得栽出七八步远,半天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他炼过达摩秘笈,易筋之术,必定当场毙命!

下半截蛇尸,跳掷良久,滚到平石边沿,因毒蟒已死,蛇头又尖,盲无所见,自行坠下万丈深谷!中英趁此机会,扶起欧阳实,并喂他吞下一粒峨嵋灵丹,空中绿鸟已自飞转!

上半截断蛇,竟仍在绿鸟爪中,伸缩纠屈,但蛇目已然不再发光,似是已被绿鸟啄瞎。中英见绿鸟未将断蛇弃去,知它无法制蛇,蛇犹未死!探手腰间,墨剑亦自出鞘,向英珠互一招呼,并请侯震欧阳实等,躲过一旁。双双伏腰用力,纵起五六丈高,绿鸟见状会意,两爪一松,掷下断蛇,中英英珠掉头从高往下,紫青墨剑合璧运用,把那半截断蛇,砍得飞起一天血雨!

蛇蟒俱除,众人相对颔首,英珠方待招呼那只绿鸟,突见它双翼一收,投下万丈深谷。

英珠虽然不明其意,但她已确自信,绿鸟确已归心,不会舍己而去。

果然过有片刻,绿鸟自谷中飞上,口中衔有一枚碧绿蛇胆。侯震大喜过望,忙自怀中取出两个白磁小瓶,把内中丹药,并在一起,誊出一个小瓶,装起蛇胆,慎重揣向怀内,顺手拈起两粒自炼灵丹,向英珠赞道:“恭喜贤侄女得此灵鸟,委实可人!‘玄带’奇蛇,旷世难逢,虽然凶猛无比,但身藏丹元、皮鳞、及蛇胆三种奇宝,今日匆促斩蛇,三种奇宝一齐糟蹋,正在暗自叹惜,不料灵鸟识货,仍将蛇胆取回,此胆对内伤不治之症,只要一口气在,力能起死回生,弥足珍贵!它一番辛劳,无以为酬,我这两粒灵丹,系采百种良药炼成,虽称不上奇珍,也非凡物,送它吃了吧!”

说罢将两粒灵丹,向空抛起,绿鸟偏会凑趣,竟用两种不同的身法,接吃下肚,仍旧落在英珠的左肩之上。

爱得英珠连连抚弄她那绿润羽毛,笑问候震说道:“侯世伯!这鸟既肯跟我,总得替它起个名字,想我恩师的那只黑雕名叫‘玄灵’,我就叫它‘碧慧’好么?”

众人均无异议,由此前行,竟然未再遇险,偶而碰到几次瘴疠,侯震炼有解瘴灵药,自然无妨!那绿鸟“碧慧”也始终相随,不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