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飘花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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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黄雀在后

晨曦微露,山巅静悄悄的,只有松涛鸟鸣,还使人觉得大自然饶有生趣。

可是,山巅乱草叠石之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死尸,那狰狞的面目,殷红腥血,歪曲的脸孔,却使人怵目惊心,不忍卒睹。

浪子老八目注着那一地的死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因为那些人,几乎有一大半他都可以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有些人,他曾经与他们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或者,与他们把酒言欢,傲笑江湖。

浪子老八强忍着一腔激动,吞下了满腹辛酸,缓缓地回过身来,问李圆道:“李巡侍!立刻和总辅助,查出来这件事是谁干的,本座在安阳分舵听候消息。”

那蔡三刀与钱三早已自开封率众赶来,就站在浪子老八之后,闻言立刻趋前一步,道:“启禀三帮主,此事属下早已查明!”

浪子老八吼道:“是谁?没有本座的谕令,是谁敢这么大胆把他们都杀害了?”

蔡三刀见浪子老八动了怒,忙道:“启禀三帮主,请借一步说话。”

浪子老八拂袖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在他四周的人,纷纷躬身退下。现在只剩下蔡三刀及浪子老八两人。

浪子老八于是道:“总辅助!有话直言。”

蔡三刀又趋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启禀三帮主!杀害西乐寺及施家姑娘随行的命令之人,是大内派来的侍卫所下的条谕!”

浪子老八心中一震,眼中精光倏现,怒道:“难道说,总坛跟本座的计划,连大内的侍卫都可以不加理睬?”

蔡三刀心知浪子老八心中甚是不满,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已。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道:“这个嘛——属下也不明了。不过,属下有句肺腑之言,只不知该不该禀告三帮主。”

浪子老八心一动,道:“但有肺腑之言,说错了,本座也不会责怪于你,你但说无妨。”

蔡三刀道:“是!三帮主抬爱,属下不能不知而不言,依属下看来……”

他顿了下来,似在考虑该不该说下去。终于,蔡三刀似是下了决心,道:“依属下看来,本帮总坛似乎把大内的意思,唯命是从,所以纵使三帮主的计划非常重要,总坛还是搁置,因此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浪子老八故意纵声大笑,然后道:“好!好!我黄耀归为苏帮三帮主,居然抵不上大内一个小小的侍卫,蔡三刀!你替我评评理!”

这是离间之计,蔡三刀哪里知道,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对呀!堂堂一个三帮主所决定的计划,而且调集了八哥分舵的好手,要活擒施家姑娘一帮人,总坛都可以轻易否定,何况我只是一个分舵主?

蔡三刀想想有点寒心,甚至开始同情浪子老八的立场。

这时听浪子老八长叹一声,道:“本座这三帮主是白干了,本座要活抓施姑娘,现在可好了,整个计划都砸了。”

蔡三刀安慰他道:“启禀三帮主,听说那施家姑娘施芳芳,已经受伤突围,并未殒命……”

浪子老八眼一亮,道:“那就好了!吩咐下去,务必要生擒施芳芳,本座要亲自审问她!”

蔡三刀答应一声,两人密谈一番,私下决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那个碍手碍脚的大内侍卫,好找到施芳芳,然后向总坛献功,那时一大笔财宝可得,大家都可在功劳薄上记上一笔。

逐利争功的场面,以蔡三刀的年纪及经验,他看多了。他以为浪子老八志在于此,他万万没想到浪子老八另有目的。

一行人将山巅上的死尸草草埋葬,浪子老八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那些死者,都是他的手下,都是反清的志士。

唯一可安慰的地方,就是他亲自命人埋了他们;而他自己呢?他日不知谁会埋了他?

还有,芳芳突围,妙玉也没有死,浪子老八终能忍住那椎骨澈心之痛。

苏帮安阳分舵的正厅,虽是子正,却仍然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浪子老八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闭目沉思,背后站着李圆兄弟,环坐他身旁的是:三省交界的苏帮八个分舵派来的高手领头人物。

没有人敢出声,在这种情况之下,谁又敢出声呢?甚至连喘口气都不敢。

因为,他们的三帮主正在气头上。

因为,他们在等待着一项非常重大的决定。

浪子老八终于开口,他重重的捶着虎皮椅,道:“他妈的!咱们非宰掉那些龟孙子不可!”

蔡三刀心知他指的是那些大内高手,道:“启禀三帮主!此事是不是要先向总坛请示?”

浪子老八道:“难道本座连这种小事都无权自己决定吗?”

蔡三刀虽知浪子老八的决定非同小可,但是他不想当面顶撞,自讨没趣,只好唯唯答应。

而他的心中却另有决定,决定暗中以飞鸽传书总坛呈报,将来总坛如追究责任,他也就不至于成为替罪的羔羊,为人作嫁。

浪子老八还不知蔡三刀已有了上述的决定,当即下令道:“咱们今晚就动手,否则让大内捷足先登,抓住了施家姑娘,那批藏宝就泡汤了。”

蔡三刀道:“三帮主既然如此决定,属下便遵嘱去安排,赶在天亮前动手。”

浪子老八颔首道:“好!这事就交给你,事成本座记你一件大功。”

蔡三刀心道:妈的!老夫但求不代人受过,平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这大功不记也罢。

他退下去安排人手,当然,那件密呈总坛的信函,也同时写就,派个心腹之人,用飞鸽传了回去。

丑寅之交,蔡三刀已回来复命,他向高踞在虎皮椅上闭目养神的浪子老八道:“启禀三帮主,属下已派人盯住大内高手所住的客栈,并查出他们一共有十四个人住在那里。”

浪子老八伸个懒腰,轻松的道:“行!咱们这就去宰了他们!”

他的神态,就好像要出去找乐子,哪像是去作那杀人勾当。

环侍在他四周的苏帮高手,登时被他感染,原有的紧张,消祛了不少。

蔡三刀也有同样的感觉,口气再没先前那样紧澎澎的,道:“三帮主要亲自带队去?”

浪子老八道:“当然!手痒得很,非宰他两个,本座势必心痒难禁。”

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浪子老八面泛杀机,呵呵而笑,然后,大步走出大厅,背后紧随着李圆等三位巡侍、蔡三刀及一干苏帮高手。

杀气腾腾的来到了那些大内侍卫所投宿的客栈,布好人手,蔡三刀叫开了店门,一马当先,一冲而入。

好梦正酣的大内侍卫,促起应战,苏帮高手蜂涌而上,那些大内侍卫还没摸清对方来路,已有数人倒卧在血泊中毙命。

苏帮的人宛若追魂使者,几个逃出客栈的人,又被守在外头的苏帮高手堵住。

浪子老八神态悠闲的站在台阶上,现在,只剩下最后三个人,就可大功告成。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不即刻解决那三个人,他要那三个人都受一点死亡前的恐惧。

所以,他的得意高手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像他一样,也陪着他在台阶上冷眼旁观。

蔡三刀觉得有点气氛不对,道:“三帮主!属下检视那些被杀的侍卫,都是四等以下的高手,难道说,他们的主子在此地?”

浪子老八沉吟一下,道:“你的看法不错,咱们今晚似是漏了大鱼……”

蔡三刀紧接着道:“既是如此,咱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免得节外生枝,惹出另外一场事端来!”

浪子老八道:“本座隐约觉得,咱们的正主儿,此刻可能徘徊在附近,就像一匹饿狼,瞪着一双惨绿的凶眼,在等候扑噬我们的最后时机哩。”

蔡三刀不自觉环视四周,道:“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还是早早解决那三个人,把弟兄拉走,免得暴露了咱们的身份。”

浪子老八摇摇头,道:“太迟了!咱们的身份早已暴露,所以我们只好留下来等。”

蔡三刀讶道:“为什么?”

浪子老八道:“在咱们行动之前,那人早就避开,任由他的手下受我们屠杀,此人的意图,大反常情,本座要查出来,而且一定要在今晚查出来。”

蔡三刀道:“如此说来,咱们这次行动,那人早已侦知。可是,属下觉得那人神通未免太过广大了。”

浪子老八道:“本座也只是猜测而已,一时半刻之后,或许就有情况出现。”

他一言未了,那三名被苏帮围杀的大内高手,已有一人受伤倒地。

浪子老八喃喃道:“现在他们只剩下两个人,难道说,本座的判断有了差错?”

场中那两名大内高手,突然有不支的现象。

冷不防,浪子老八倏觉一道劲风袭来,他反手一抄,接住那暗器,一面喝道:“什么人?胆敢以暗器偷袭本座!”

这时李圆及蔡三刀等人已冲了出来,朝暗器发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浪子老八这时才摊开手,取出一纸用一块小石子包着的纸条,借着灯光,仔细展视。

那纸条写道:笑面佛不日内将到,八哥应早谋脱身之计,弟在冀省候驾。

纸条下款只画了一支笛子,但浪子老八却知道,示警的人是金笛书生。

现在,他又面临一桩难题,如果苏帮二帮主笑面佛来到了安阳,那么他冒充黄耀的事将被拆穿,一旦如此,不但他的处境危急,李圆他们三个人的处境将更加危急。为今之计,只好走为上策。

可是骑虎容易,下虎却难,怎么样也得找出借口,摆脱蔡三刀他们。

偷偷的一走了之,那更难,因为他的行踪,冀、鲁交界的所有苏帮上下都已知道,怎么摆,也摆不了。

只有撇下李圆他们三人不管,他们三个人目标太大,没有他们三人随行,谅苏帮的人也无从侦知他的去处。可是,浪子老八不是这种人,他不会也不忍出卖李圆,让自己独活。

所以,他面临的难题,的的确确是难,难!

浪子老八独自苦在心头,狠狠的将纸条撕得粉碎,心中正是千头万绪。

李圆和蔡三刀等人,气息咻咻的跑了回来,抱拳向浪子老八道:“启禀三帮主,属下无能,让那名刺客给跑了,请三帮主发落。”

浪子老八道:“算了!那人既敢偷袭本座,武功必然不差,追丢了是意料中之事,咱们回去吧!”

既是下令回舵,当然等于命令将那两名犹作困兽之斗的大内高手尽快干掉。

于是蔡三刀道:“容属下下场杀了他们!”

浪子老八道:“不必,李圆他们三人前去便可,咱们先回舵去,还有要事相商。”

浪子老八话一说完,举步便走。

他仍然坐在虎皮椅上,这时一直坐镇在安阳分舵的安阳分舵主杨勇,早已准备了庆功酒席,等候浪子老八回来喝一杯得胜酒。

浪子老八此刻虽然无心情喝酒,但也不能不予应付,乃欣然入座就饮。

酒过数巡,蔡三刀突然说道:“属下有句话想禀三帮主,只是不敢启齿。”

浪子老八心念一动,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蔡三刀忙道:“属下斗胆请问三帮主一句,三帮主对于今晚之事,好像不太痛快?”

浪子老八心中又是一动,心想,这蔡三刀看来精明得很,莫非笑面佛突然出马赶来,与他有关?

有这种想法,就不能不特别注意蔡三刀的言表,当下浪子老八道:“是有点不太痛快,咱们杀人而不能灭口,给逃掉了一个,将来事情闹大,总坛一定会责怪本座不识大体,连带连累大家不好受。”

蔡三刀阴沉沉的道:“不过,依属下看来,逃走的那人似友非敌……”

浪子老八心中一惊,道:“你怎么断定他似友非敌?”

蔡三刀摊开他手中的碎纸及一块小石子,沉恻恻的道:“那人如是敌人,怎可能用纸包着小石子,暗袭三帮主呢?”

浪子老八差点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心念迅转,打了一个哈哈以掩饰窘境,然后从容道:“想不到你如此细心,难得!难得!不错!那人本座认得,但是友是敌,就很难讲。”

蔡三刀紧紧迫问道:“敢问三帮主,此话怎讲?”

浪子老八道:“因此人踪行诡秘令人摸不清他的意图。”

蔡三刀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启禀三帮主,那人在纸条上说了些什么话?”

浪子老八胡扯道:“他约本座择日与他见面……”

蔡三刀浅浅喝了一口酒,又问道:“那么钧座的意思呢?见是不见?”

浪子老八道:“此事本座已考虑好,与他相见争如不见,本座打算不理他。”

蔡三刀却道:“三帮主差矣!恕属下放胆进一言,三帮主还是见一见他,说不定对本帮反而有利。”

浪子老八停杯“哦”了一声,道:“你的理由呢?”

蔡三刀迅即道:“依属下之见,此人武功奇高,三帮主如能设法笼络,为本帮所用,对本帮大大有利,此其一。”

浪子老八“嗯”了一声,沉吟半晌,才道:“你的见解不错……第二个理由呢?”

蔡三刀道:“第二、此人若不能收为本帮所用,三帮主亦应借机接近,查出他的意图,咱们好未雨绸缪,设法对付,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对彼搅局,坏了大计。”

浪子老八捻杯思忖,片刻后道:“嗯!这个见解也相当不错,好,本座考虑之后,再作决定,现在咱们畅饮一番,不必再提它。”

于是众人把酒言欢,直至日上三竿,方始各自散去安歇。

但是浪子老八却不能安枕,他召来李圆等三人闭室密谈,决定北越豫境,摆脱苏帮。

李圆闻言道:“可是寻找施姑娘的事,却非靠苏帮众多人手不可,这该怎么办?”

浪子老八道:“一旦那笑面佛赶来安阳,咱们的西洋镜就要被拆穿,处境如此危殆,芳芳的事只好暂时搁在一旁。”

李圆道:“光只北逃也不是个办法,因为苏帮眼线众多,咱们目标太大,事情一旦被拆穿,招来截杀在所难免,处境一样危如累卵。”

浪子老八道:“你的意思呢?”

李圆道:“八哥!我看你带同三弟、四弟先北行,我留在这里应付笑面佛,事情至少不会那么快败露,八哥摆脱苏帮的时间较充裕。”

浪子老八还没有开口,雷民便抢着道:“不!这样二哥你太危险了,还是由我留守此地应付那笑面佛,二哥随四弟陪八哥北逃。”

李圆笑道:“难道留你在此就不危险了吗?”

雷民还待分辩,浪子老八却截断他的话,道:“你们不必再争,要走大家一道走,否则就全留在这里,那笑面佛我未必就料理他不得。”

室内静默一回,李圆又道:“八哥对我们三个人的一番情谊,委实令人感动。可是八哥你不想想,与其四个人都死,还不如争一个算一个,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道:“我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言。要紧的是,我们对北逃之事,要有一番筹划。”

李圆果然不再坚持他的办法,用心思忖,然后道:“我们如果能分散苏帮在这一带的力量,使笑面佛无足够的人手可用,北逃之事或可成功。”

浪子老八颔首道:“此话甚是,你有什么高见?”

李圆道:“比如说,八哥可以下谕,将集结在安阳的苏帮高手,全部调出去,要他们大事搜捕施家姑娘,如此一来,笑面佛一到安阳,便感人力单薄,我们便而从容逃逸。”

浪子老八道:“咱们就这么办,而且要做得一点痕迹也没有,免得蔡三刀起疑。”

其实蔡三刀已经起疑,当他奉到浪子老八的谕令,命他即刻派出人手,分派至各地办差之际,疑念更重。只是他没有张扬出来而已。

他约集苏帮安阳分舵主杨勇,及钱管事两人,在一齐同样闭室密商,这时才说出他的疑心,道:“你们两位是不是觉得咱这位三帮主,行事有点反常呢?”

杨勇楞了一楞,道:“这……只不知蔡老指的是哪一点?”

蔡三刀道:“杨老弟有所不知,总坛的决策是全力与大内合作,三帮主却为了那么一件杀人小事,不惜围杀大内高手,此事岂不反常?”

杨勇道:“据传咱这三当家的行事,一向反复无常,杀那几名大内高手,在他来讲,是稀松平常的事,反正又他顶着,也不会牵到我们头上来,对也不对?”

蔡三刀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杨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杀那几个人当然稀松平常,可是他们并非寻常百姓呀?”

钱管事接口道:“蔡舵座说得对,就因为他们是大内高手,而咱三当家还不放过,仍然加以屠杀这件事,令人不无疑窦。”

杨勇见他附合蔡三刀,正待要开口,蔡三刀却说道:“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令人起疑之事……”

杨勇讶道:“这——本座怎么看不出来?”

蔡三刀道:“你与三当家相处不久,没能仔细察言观色的去注意他,自然一无所觉。”

杨勇道:“蔡老指的另外那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蔡三刀道:“就是今晨发生那件有人偷袭三当家之事,两位想想,若非本座发觉纸条的秘密,三当家岂会说出那番话来呢?他为什么要瞒我们?”

杨勇恍然道:“是呀!有人约他见面,见与不见是他的事,我们又决定不了,他何必瞒着?”

蔡三刀笑道:“杨老弟总算开了窍……”

杨勇道:“经蔡老这一指点,本座心中有一件疑虑,或许可以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蔡三刀问道:“你也有疑念?”

杨勇颔首道:“是的!本座虽没有见过三帮主,但见了他之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蔡三刀又问道:“哪点不大对劲?”

杨勇道:“比如说,咱这三当家的,好像太过年轻俊秀,怎么看都不像传言中的三帮主。”

蔡三刀点头道:“这点,本座亦有同感。”

杨勇又道:“还有,据说三帮主座前的四个巡侍大哥,一向焦不离孟,而且如影随行的跟着三帮主,这回怎么少了一个:独独不见他们老大?”

钱管事叫道:“对啊?三帮主一向将朱裕倚为左右手,这回他们北来公干,怎么少了他一个?”

蔡三刀道:“像这种可疑之处还很多,本座此刻请两位来此密谈的目的,不是要解破这些谜团,而是要两位出点主意,如何使总坛注意这边的事。”

杨勇附合道:“不错!我们不能任由三当家在此胡做乱为,坏了大局……”

蔡三刀却道:“这只是小事,现在让本座把多日观察及思考的推测说出来,你们就知道另有更要紧事要办。”

杨勇道:“蔡老何妨直道?”

蔡三刀迅即道:“本座正要说……”

他机警止语,以目示意,钱管事立刻站起来,迅速检查室外,看看有没有人“听壁脚”。

钱管事回座之后,表示外面正常,蔡三刀才又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道:“本座总觉得,咱这三当家的,来路不明,很可能是个冒牌货!”

此言一出,杨勇和钱管事立刻面面相觑,露出惊疑之色,因为他们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件严重的事发生。

钱管事按捺不住,道:“可是李圆等三名巡侍大哥,可是如假包换?难道说他们三人已经……”

蔡三刀迅即接口道:“不错!他们三个人不是冒牌,但,他们很可能已背叛了本帮。”

杨勇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让三当家知道咱们的疑虑,而他的身份又非如蔡老所料,咱们三个人岂不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吗?”

蔡三刀道:“这事当然不能张扬,咱们怀疑三当家的身份,也只是推测而已。但是,万一我们所料不差,事先又没有防范措施,将来总坛怪罪下来,还不是一样吃不消?”

杨勇道:“蔡老之言甚是,那么咱们该怎么办?”

蔡三刀沉吟一下,方道:“为今之计,就是拖住三当家,等咱二当家赶来安阳处理此事。”

杨勇为难的道:“他要走随时可走,咱们如何拦得住他?”

钱管事也道:“再说总坛也不知什么时候派人来安阳,时间紧迫,看来是无法拖住他的。”

蔡三刀微微一笑,道:“本座早已将围杀大内高手的事,密报总坛,想来总坛不日就会派人前来安阳。”

杨勇喜道:“真的?还是蔡老慎谋能断,这么一来,如果那人真是冒充的三当家,蔡老可真是大功一件呀!”

蔡三刀道:“那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拖住他。”

这确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难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因为预计只要三、五天的时间,苏帮总坛派来的人,必会快马加鞭的赶到。

除非他们不重视蔡三刀的相报,否则苏帮总坛派来安阳的人,可能已出发在途中了。果然如此的话,如能设法拖住浪子老八,真象便可大白。

现在,就只有找出拖住浪子老八的办法来,因此室中三人都在用心思忖,谈话也暂时中断。

最后还是蔡三刀先开口,道:“看来只有见机行事了。”

杨勇及钱管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如何见机行事?”

蔡三刀乃又道:“倘若本座猜得不错,过了今晚,明儿一早,三当家一定会动身北上……”

杨勇急道:“他为什么要动身北上?这么一来,咱们可真是一筹莫展了。”

钱管事也应了一声“是啊”,蔡三刀徐徐又道:“咱那三当家的,很可能改变主意,答应前去会见那约见他的人。”

钱管事恍然道:“原来如此,敢情他会找借口,好摆脱我们。”

蔡三刀道:“那也不尽然,他要走,不用找任何借口。”

杨、钱两人想想也是,可是他们两人心中,仍然存有疑问,蔡三刀又怎生推测的?

只听蔡三刀又道:“三当家心知咱们对那件事有很大的怀疑,为了让我们释怀,必定会答应去会见那人,而且很可能会带我们一齐去。”

杨勇讶道:“带我们同行北上?”

蔡三刀好像很有把握的道:“不错!我们之中的一个或两个,也有可能将我们三个全带在他的身边。”

钱管事问道:“真是这样的话,舵座!我们该怎么办?”

蔡三刀反问他道:“你也真蠢,你能找借口拒绝与他同行吗?”

杨勇接口道:“这么说,咱只有跟他走了?”

蔡三刀点点头,道:“除死一途,别无选择,不过,本座适才讲过,咱们在途中视情况的变化,见机行事。”

杨勇仍然不知蔡三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急急说道:“蔡老!你能不能打个比方?”

蔡三刀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

他沉吟一下,才又道:“比方说!咱们可以在途中借故将脚程拖慢,好叫二帮主自后追上我们。”

钱管事问道:“这——成吗?”

蔡三刀肯定的道:“当然成!因为咱三当家并不知本座已密报总坛派人来安阳,他又没有理由非急急赶路不可,这一定行得通,而且他八成不会拒绝。”

杨勇似懂非懂,又问道:“拒绝?拒绝什么事?”

蔡三刀很有耐心的说道:“我们可以在途中大一点的市镇,安排那酒色羁住他,这是投其所好,难道他会拒绝吗?”

此言一出,杨勇和钱管事连口称好,钱管事还巴结的道:“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舵座这一招,正应了一句话,天衣无缝。”

蔡三刀哈哈笑道:“好个天衣无缝,两位还有什么高见?”

杨勇道:“蔡老设想得那么周到,本座和老钱只是两个臭皮匠,哪抵得上蔡老你这个诸葛亮?”

三人一阵哈哈,接下来就是决定一个守在安阳的心腹,好与总坛派来人联络。

杨勇自告奋勇的道:“这事交给本座,本座身边正有可靠的人。”

蔡三刀道:“行!当然,倘若咱们三人之中有一个能留守安阳,联络之事就不必再烦别人。”

杨勇道:“这个当然,咱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钱管事这时突然插入一个问题,道:“不过,总坛派来的人,若不是咱二帮主,咱又该怎么办?”

蔡三刀道:“不来则已,来的一定是二帮主,这件事本座可以担保,决计错不了。”

杨勇说道:“这可是什么原因?”

蔡三刀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咱那三帮主虽然桀傲不驯,据说最服的还是大帮主和二帮主两人,此外,谁他都不卖帐。”

他见杨、钱两人点了头,同意他的看法,遂又清清喉咙,低声道:“再说,杀害大内高手,等如背叛皇上,这么大的事,难不成总坛会派个小角色前来安阳处理?对也不对?”

杨、钱两人又齐齐点头,只听蔡三刀又道:“还有,杀害大内高手的事,又是三当家干的,没有二当家亲自来,摆得平吗?”

杨勇道:“对!对!大当家一向不轻离总坛,其它人又制不了三当家的,看来二帮主必然亲到安阳。”

蔡三刀道:“不论三帮主是不是敌人所冒充的,咱们有这种安排,只有功,没有过。了不起受个功过相抵,总坛决计不会责罚咱们的。”

于是三人又密商了一番细节,看看也没什么好再谈的,当下各自散去。

到得翌日晌午,浪子老八用罢午饭,果然决定北行,同时向蔡三刀等人表明,此行的目的是要会见那神秘人物,并要杨勇、钱管事及蔡三刀同行。

一切正如蔡三刀所料,可是蔡三刀万没料到,浪子老八施的正是“请君入瓮”之计。

待浪子老八歇了午,一行人由苏帮安阳分舵安排的车夫,及杨勇精选的十名高手护送之下,浩浩荡荡的启程北上。

浪子老八看来神态悠闲,很满意杨勇的安排。其实,他是胸有成竹。

一行人走了足足四天,才堪堪进入冀省,朝邯郸而去。浪子老八心里开始急躁起来,因为他原以为金笛书生见他率众北上,一进入冀境,便会跟他联系。

可是一直过了邯郸,仍然没有金笛书生的消息。

浪子老八只好放慢步程,他想:也许金笛书生还在后头,所以他采取边走边等的方式,一路北行。

蔡三刀等人心中暗喜,因为这样走去,正中他们下怀,所以也不催促。

这一日,走到离高邑不远的大镇,晌午未到,浪子老八便命人寻得一家干净的酒馆,打尖歇午。

他和众人围住一处座头,喝着闷酒。

蔡三刀在一旁冷眼瞧他,他在估计着浪子老八的心意,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帮主,依属下看来,那人或许不会露脸见咱们了,要不然,这么几天了,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浪子老八眼中倏地爆出怒火,道:“你以为本座拿这件事诳你们?”

蔡三刀忙道:“属下哪敢有这种想法,只是属下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而已……”

浪子老八道:“什么事蹊跷?”

蔡三刀小心的道:“比如说,那人既然约三帮主见面,为什么没留下时间和地点?”

浪子老八道:“这本座怎知道他在弄什么玄虚?”

蔡三刀陪笑道:“是啊!属下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人故弄玄虚,会不会怀有鬼胎?”

浪子老八沉吟一会,道:“你是说,他有害我们的意思?”

蔡三刀道:“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属下不敢乱猜,不过,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江湖风险,变幻莫测,咱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若是阴沟里翻了船,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呀?”

浪子老八不好驳他的话,因为蔡三刀这一席话,倒是入情入理。因此,浪子老八淡淡的道:“依你看,咱该怎么防着?”

蔡三刀道:“咱们可以用静制动,先查出那人的行踪,然后加以掌握。”

浪子老八道:“这么说,我们不必再继续北行了?”

蔡三刀道:“当然不必继续北上,因为我们连那人的行踪都不知道,继续北上亦无补于事。”

浪子老八沉吟良久,他在思忖蔡三刀这番话的用意,因为他觉得,蔡三刀内心中打的主意,并非如他所说的那么单纯。

半晌之后,浪子老八才道:“你的意见相当不错,能不能再详加说明,将细节说出来?”

蔡三刀喜形于色,道:“依属下之见,咱们不如就在这镇上落脚,然后派人出去打探那人的行踪,在他找咱们之前,先掌握住他,看看那人想搞什么花样。”

浪子老八另有打算,遂道:“也好,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不过,他却又道:“下午我们再赶一点路,找一个大点的地方逍遥它几天。”

蔡三刀却道:“逍遥它几天当然没问题,只是属下以为找个大地方住下来,还不如这小地方好……”

浪子老八道:“什么?这地方哪有乐子找?你想憋死本座?”

蔡三刀笑道:“是这样的,咱们人手不多,就只够在这种地方监视来往的人,换换大地方,非得再调集援手不可,此刻咱们再已调不开来了。”

杨勇也陪着说道:“是呀!咱们的大部人手,早在安阳便给三帮主您派出去了。”

浪子老八心想此话亦是实情,乃道:“这——咱这几天就这么坐着干喝酒?”

杨勇道:“如果三帮主有兴致,这一地头属下还算熟,可以花点银子,找人到大地方去,包几个粉头,陪咱大家乐上几天。”

浪子老八这时才露出笑容,道:“还是杨勇高明,就这么办,咱先找个住处,洗个热水澡,今晚再好好喝一顿。”

事情决定下来,蔡三刀暗中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拖住了浪子老八。

他们找了一处店舍住下来,浪子老八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穿上一套华丽的衣服,带着李圆出外逛街。

他们两人一路闲逛,不觉走到了闹市,在街旁找了一副茶座,坐下来歇息。

浪子老八啃着爪子,一面目不转睛的望着熙来攘往的行人,口中却道:“李圆!你看蔡三刀在打什么主意?”

李圆道:“会不会像你所料的一样?”

浪子老八道:“可能性很大,他想拖住我们,如是这样的话,正意味一件很重大的事已经发生。”

李圆道:“你是说,他们的确已向苏帮总坛密报了你的行踪?”

浪子老八颔首道:“一定是这样,否则蔡三刀和杨勇两人,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心思阻住我们北行。”

李圆同意的道:“杀死大内高手是何等重大的事,苏帮总坛一定相当重视。何况这件事纵是黄耀再桀傲跋扈也做不出来,八哥!你做得未免太欠考虑。”

浪子老八黯然的道:“是的!我做得有欠考虑,当时是一时怒急攻心……”

李圆道:“我知道,那些被大内高手杀害的人,大部份与你同甘共苦过,感情自然非比寻常。你的感受我很了解。”

浪子老八接口道:“现在,我们要先撇开这些事不去想它,务必要先想出应变之策。”

李圆问道:“八哥有什么好办法?”

浪子老八道:“先下手为强,把蔡三刀、杨勇及钱管事,迅即杀掉,免得露了风声。”

李圆想了一想,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浪子老八道:“你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无妨说出来,咱们好有个商量。”

李圆道:“蔡三刀他们对随行北上之事,没敢借故推辞,那么,他们一定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说,我们有借机杀他们的可能,难道他们完全不防这一着?”

浪子老八慎重的道:“你的顾虑甚是,但蔡三刀太过自信,他以为凭我们四人之力,绝对无法与他们抗衡,所以,他放心的跟我们上路……”

李圆讶道:“这种判断,八哥你有何根据?”

浪子老八道:“蔡三刀是老江湖,可惜他没见过我,所以他一定以为我是个名不见经传江湖的小卒,只不过被你利用的后生小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小辈而已……”

李圆沉吟一会,道:“嗯!是有这个可能。”

浪子老八接着又道:“而你们三个人,他口中虽不得不遵你们一声巡侍大哥,其实他心中不一定就服气,甚至苏帮总坛的那些大小帮主,他也不一定服气。”

李圆又“嗯”了一声,道:“蔡三刀成名甚早,他是迫于人单势孤才加入苏帮的,八哥这种判断,大有道理。”

浪子老八道:“不错!蔡三刀完全基于趋炎附势的风头心头,才加入苏帮的,这种人表面忠心耿耿,其实他内心中一定有委屈之感。所以,他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的。”

李圆问道:“那么!八哥有搏杀他们的把握了?”

浪子老八迅即道:“我考虑再三,唯此一途而已,可是现在又没有十成的把握。”

李圆诧道:“是不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

浪子老八道:“我期待的一个帮手,并没有如期出现,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李圆想了一下,恍然道:“那个约你见面的人,是八哥你的同道?”

浪子老八摇摇头,道:“此人不是我的同道,但他会帮忙杀掉苏帮的人,只要我提出要求,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李圆露出迷惑之色,道:“既然不是你的同道,敢与苏帮为敌,此人也未免太大胆……”

顿了一顿,李圆倏地道:“我明白了,八哥要用金钱收买那人?”

浪子老八摇摇头,道:“此人不是金钱可以收买得了的。”

李圆越听越胡涂,浪子老八却又道:“事情已甚急迫,看来我们已不能坐等援手,只好放手一搏,先杀了蔡三刀他们再说。”

李圆道:“我们兄弟三人,唯八哥马首是瞻,八哥既已决定一搏,我还有什么话说?”

浪子老八道:“你——你不会后悔吧?”

李圆爽然道:“有什么后悔的呢?就是赔上一条命,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很感动的道:“好!咱们趁现在好生计划一下……”

蔡三刀陪侍浪子老八痛饮了一夜,回到他所住的上房之时,已经有点醉意。

他推开房门,然后燃起案上的烛火,准备宽衣就寝,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他才解下腰带,他的床上突然有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蔡三刀,蔡铭吗?”

蔡三刀大吃一惊,酒也醒了一半,迅即摆出进击之式,霍地转向床那一边。

只见一个年轻俊秀的白衣男子,正合身躺在他的床上,用一股冷峻的目光瞅着他。

蔡三刀轻喝一声,道:“什么人?胆敢入侵本座的房子里!”

那人跷着腿,以手当枕,微微一哂,道:“你不用惊慌,我要杀你的话,早在进房之前就下手了。”

蔡三刀神态已安定许多,道:“你——找本座有什么事?”

那人淡淡的道:“你不想知道本人的身份来历?”

蔡三刀道:“正要请教!尊驾自己说出来吧!”

那人很干脆的应一声“好”,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面对着蔡三刀,道:“你见过这个没有?”

他说话之时,已自腰中掏出一块玉制的腰牌。蔡三刀仔细一瞧,忙道:“你——你是大内的侍卫大人!”

那人放回腰牌,道:“不错!姓陶!”

他的语气冷峻之至,但蔡三刀心知此人定是皇帝直接派来的高级侍卫,官阶至少二等以上,所以不敢怠慢,忙应声道:“原来是陶大人,只不知夤夜来访,有何公干?”

那人是金笛书生,他表明身份之后,又道:“本人要请教你一件事?”

蔡三刀问道:“但不知陶大人有何吩咐?”

金笛书生目光如炬,道道:“安阳城内本人属下十数条人命,可是你们苏帮做掉的?”

蔡三刀闻言心底一惊,心想:这姓陶的神通可真广大,这件事居然被他查出来,我该怎么回答,认是不认?

他心念转变,衡量利弊,最后决不承认。因为如果他贸然承认,万一被查出来,决计难逃苏帮的惩罚。尽管这件事只是奉命行事,在没有总坛允许之前,他无论如何都得守口如瓶。

当下蔡三刀故作惊讶道:“什么?贵属在安阳遭人杀害?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杀害大内高手?”

他以为自己唱作俱佳,必可搪住金笛书生的追问,不意金笛书生冷哼一声,道:“你别装蒜了,这事本人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蔡三刀是老狐狸,心道:你这黄毛小子,也想吓唬我?口中却道:“兹事体大,陶大人万不可妄自揣测,何况敝帮一向以大内马首是瞻,岂会干下那亲痛仇快,同室操戈之事?对也不对?”

金笛书生霍地站了起来,道:“你一口否认?”

蔡三刀陪笑道:“道理至显,敝帮的兄弟,决计不敢干下如此滔天之事。”

金笛书生阴恻恻的道:“你敢不敢跟本人去见一个人?”

蔡三刀问道:“现在去?去见什么人?”

金笛书生径自走向房门,道:“去见一个人证……”

蔡三刀心下大骇,亏他脑筋转得快,疾道:“敝帮三帮主也住在这客栈内,要见人证,理应由他做主,或邀他同去,我这就去请他来!”

金笛书生道:“不必了!他不在他的房里,本人已经去找过他,你跟本人走一趟也是一样。”

蔡三刀根本不想去,道:“咱三当家既不在房里,那一定宿到娼家里去,我立刻派人找他回来。”

说罢当先拉开房门,一脚就要迈出去,不料胸腹之间突然被一根金笛横拦住,金笛书生冷冰冰的声音,旋即在他的耳际响起,他道:“蔡三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跟本人走,别怪本人用硬的来!”

他这话绝非虚言恫吓,事实上蔡三刀本没想到这年轻人动作居然如此之迅捷,只是一幌之间,就将他阻住;此刻蔡三刀等如受制于人,他要杀死蔡三刀,简直易如反掌。

蔡三刀终于硬着头皮,道:“既然陶大人坚持要我去,就得请陶大人带路,我们此刻就走。”

金笛书生道:“行!你乖乖跟本人走,不可惊动别人,更不要有逃走的念头,否则吃亏的必定是你。”

蔡三刀心知此人年纪虽轻,但心智与武功均高人一等,当下不敢妄动,道:“贵我双方本就是同道,既有误会,当然要设法弄明白,请陶大人带路吧!”

金笛书生指一指门窗,道:“谅你也不敢不识时务,走!咱们从窗口出去,免得惊动店家!”

蔡三刀不再多言,当先越窗而出;金笛书生紧跟在后,上得屋顶,金笛书生指指东北方向,蔡三刀会意,展开脚程,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约摸跑了半个时辰之久,已离开镇上甚远,两人默不发一言的又走了一回,金笛书生突然喝令停步,道:“蔡三刀!你看到前面那灯光没有?”

蔡三刀望了一眼,道:“有!离这里不到一里路。”

金笛书生道:“好!咱们就到那边去!”

蔡三刀依言举步,沿着小径,片刻之后来到了那灯光之处,却原来是一家破废的农舍。

推开栅门,是个空地,再往前走,有个破旧的正厅,灯光正是由里边透出。

蔡三刀迟疑一下,终于推开厅门,借着灯光,往里面一瞧,只见那钱管事被反手绑在木柱上,头发松乱,皮开肉绽,显然受过私刑,吃了不少苦头。

蔡三刀心中一栗,上前几步,拉着钱管事的衣袖,问道:“钱管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钱管事费力将头抬起来,痛哼一声,道:“他——骗我来此,然后私刑拷问我。”

蔡三刀怒火中烧,缓缓转过身来,朝金笛书生抗声说道:“陶大人!你这样对待我们苏帮的兄弟,不嫌太过份吗?”

金笛书生冷冷一哼,道:“本人不用点刑,姓钱的肯承认吗?”

蔡三刀脑中“轰”一声响,道:“你——你是说钱管事已经招供了?”

金笛书生耸耸肩,道:“没有人能捱得住本人的刑拷,钱管事更不例外,对也不对?”

蔡三刀退了一步,骇然道:“你也想对我用刑逼问?”

金笛书生摇摇头,道:“不必了!姓钱的已说得够明白了,本人又何必再麻烦你呢,是吗?”

蔡三刀道:“那么!你深夜强要我来此,就只有为了让我看看钱管事的惨状?”

金笛书生又摇摇头,平静的道:“不!本人带你来此,是准备要你的命!”

蔡三刀一楞一惊,倏地纵声大笑,道:“好!好!老夫纵横河洛数十年,还没人跟老夫讲过这种话,哈……”

金笛书生漠然道:“你笑吧,趁你还笑得出来的时间,尽情的笑,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性!”

蔡三刀突然住声,道:“你——老夫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夜里投石与我们三帮主通过消息的人?”

金笛书生道:“不错!本人正是!”

蔡三刀恍然道:“敢情你不是大内派来的人?”

金笛书生毫无表情的道:“你很聪明,能够联想到这一点。”

蔡三刀又问道:“我们那三当家也是冒充的人?”

金笛书生道:“杨勇就没有你聪明,他不可能想得那么深入。”

提到杨勇的名字,蔡三刀又是一惊,急道:“杨勇呢?他——他的人呢?”

金笛书生笑道:“你别替他着急,他马上就会赶到这里自投罗网,现在或许已经出发了。”

蔡三刀愤愤的道:“你很卑鄙是不是,居然用这种各个击破的诡计对付我们。”

金笛书生道:“这样又省事又不费力,再蠢的人也会想得到,对也不对?”

这话等于在骂蔡三刀蠢,只气得蔡三刀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口将金笛书生吞下去。

但蔡三刀旋即一想,此刻决计不能发作,更不是动气的时候,脑筋一定要保持冷静,要设法拖延时间,等杨勇及时赶来。

于是他扯道:“你跟那冒充我们三帮主的人是一党?”

金笛书生似乎很愿意这样聊下去,道:“他是鼎鼎大名的浪子老八,你没听说过?”

蔡三刀故意沉吟一会,才道:“听过,这名字很熟……”

金笛书生微微一笑,道:“你们那姓黄的三帮主,就是被浪子老八那伙人给弄死的!”

蔡三刀道:“老夫猜得到,否则他不会有咱三帮主的印信及令牌。”

金笛书生道:“你要不要知道贵帮主的巡侍,为什么全叛了帮,投向浪子老八?”

蔡三刀见他如此健谈,正中下怀,道:“当然想知道,不过你不告诉老夫这个秘密也不打紧。”

金笛书生道:“本人当然会告诉你,因为对你来讲,这已不是一件什么秘密的事了,对也不对?”

蔡三刀没能听出他话中之意,懵然问道:“为什么?”

金笛书生微笑着道:“因为——因为你已经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不是吗?”

蔡三刀只想拖,当然不愿意逞口舌之能。居然叹了口气,道:“纵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年轻人!你的口气未免太自信了。”

金笛书生微微一哂道:“本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信是不信?”

蔡三刀道:“这么说,你像很有把握杀掉老夫?”

金笛书生道:“当然!我不但有把握杀掉你,而且还知道你此刻正在打的主意,你不相信吧?”

蔡三刀心下骇然,道:“老夫自然不信!”

金笛书生道:“其实你已经信了八分,只是不肯承认而已,这回我又猜对了吧?”

蔡三刀慓然瞠目,道:“那么,你何不说出来?”

金笛书生这回笑得非常潇洒,道:“你想拖延时间,等那杨勇及你那些手下,及时赶来这里,对不对?”

蔡三刀打个哈哈,心中却大为震惊,他委实不敢相信眼前这年轻人,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推断竟是如此准确。

毕竟他是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尽管心中有无比的震撼,但他仍能保持不动声色,道:“你这话没什么道理……”

金笛书生道:“哦?你倒说说看,本人的话有何漏洞?”

蔡三刀很快的接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有意拖延时间,那为什么还要跟老夫穷聊下去?”

金笛书生“噢”了一声,道:“这你就不知道啦!本人有的是时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蔡三刀道:“你这个人很狂傲,年轻人有这种习性,终究会吃亏的……”

金笛书生冷冷一哂,反唇讥道:“你呢?你这个人倚老卖老,吃亏更大,不信,黄耀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若非如此,他的最亲近的四名手下,为什么要背叛他?”

蔡三刀道:“你太小觑老夫,数十年来老夫受河洛同道的敬重,这事实,胜于雄辩。”

金笛书生又是一哂,道:“黄耀呢?他是鼎鼎大名的苏帮三当家,难道就不受人敬重吗?人的地位跟人的品德完全不相干,这——你应该不否认吧?”

蔡三刀还待扯下去,金笛书生却道:“行了!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我必须在杨勇赶来之前,料理你上路!”

蔡三刀笑道:“如果你没有撒谎,估计杨勇不到半个时辰便可赶来,你自信能在这段时间内杀了老夫?”

金笛书生斩钉截铁的道:“绰绰有余,够了,有半个时辰够了。”

双方登时剑拔弩张,金笛书生取笛在手,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微微进逼。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钱管事倏然扬声道:“舵座!当心他会用毒!”

蔡三刀忍不住倒退一步,金笛书生见状笑道:“你放心!你还不够资格让本人用毒物对付你,你只要担心本人手中金笛就行!”

蔡三刀心里骂道:妈的!今晚非狠心教训他一场不可。

心中虽然如此发狠,但他们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他双目含恨的凝视的进击时刻。

但金笛书生却等不下,金光一闪,一招“仙人指路”,金笛书生悄没声息的点向蔡三刀的眉心。

蔡三刀应变更快,双足微微一蹬,人往后翻仰,一个美妙的翻滚动作,宛如鹞子在半空中翻身,直射左近的木窗,破窗而出。

待得落到窗外实地,蔡三刀心知金笛书生一定会如影随形般的,紧跟在他后头追来。是以单脚才落地,一柄宽刃大刀,便已呛啷出手,反手攻出。

可是一刀出手之后,他才发现金笛书生并未如他所料,从窗口追出来,却站在入门之处,朝他发笑。

他先是一楞,继而怒急攻心,心中大不是滋味,因为他又被金笛书生戏弄了一次。

金笛书生徐步走来,一面说道:“本人从你的神情,便已猜出你的企图,反正你也跑不掉,你从窗口出来,本人偏走大门,哈……”

蔡三刀赤面朱红,气得说不出话来,当下一个大步,暴喝一声,明晃晃的大刀,以泰山压顶之势,朝金笛书生劈落。

他在蔡家刀法中浸淫了数十年,且赖之以成名,这一刀的威力自非泛泛。

金笛书生见对方刀势雄浑,不敢硬拼,金笛一点,点向刀背。人同时往左一闪,避过刀锋。

他那金笛一点之势,看似平淡,其实对“震”字诀亟其讲究。

果然“噹”一声轻响之后,蔡三刀顿觉虎口一麻,刀势一偏,几乎握不住他的宽刀。

他大吃一惊,那边金笛书生已说道:“蔡三刀!你要想陪本人多玩几招的话,就不要那么大意轻敌!”

“敌”字才入耳,蔡三刀已发觉自己的“将台”要穴,有寒风袭到!

他无暇认清对方的方位,人纵天而起,随着落地之势,宽刀猛然磕下!

这一刀虎虎生风,果然有名家风范,金笛书生忍不住喝道:“好!”一式“雀尾式”,右手金笛迅即抽回,先避过宽刀。

可是蔡三刀得理不让,宽刀刀势未待走老,便变招换式;人以单脚旋身,刀如旋风扫叶,赫赫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蔡家刀法威震河洛的追命连环刀,一共三式九招,合二十七刀,一经使上,敌人无不为之胆寒气馁。

金笛书生在刀风洪洪之中,不禁大皱眉头,他虽然并不为之胆寒,但也深感棘手。在蔡三刀绵绵的刀式之中,一刀快似一刀,几乎毫无破绽。

双方兔起鹘落,蔡三刀一味抢攻,金笛书生则全力防守,看来蔡三刀似已占了上风。

待得蔡三刀将追命连环刀法舞了三遍之后,金笛书生突然说道:“蔡三刀!你已黔驴技穷了吧?”

久攻之下,仍未得手,蔡三刀本已心急,此刻听那金笛书生还能在自己抢攻的情形之下,从容不迫的开口说话,心下更是又急又惊。

他狠狠咬着牙,一把宽刀,只舞得越发小心。饶是如此,那金笛书生却又道:“蔡三刀!本人已看出了你的破绽,小心了!本人可要还击了……”

这话犹在耳畔缭绕,蔡三刀但觉眼帘下金光暴现,透出一股寒芒,霍地穿入他的刀光之中,直射向他的“期门”死穴。

这“期门穴”乃是人身十大要穴之一,一旦被对方点中,哪还会有命在。

蔡三刀心下骇然,幸亏他并非省油之灯;左肩微挫,施腰盘腿,宽刀霍地一挺,迎向袭来的金光!

这一刀凝蓄蔡三刀数十年之功力,威势赫赫,非比寻常。

金笛书生不敢轻捋其锋,金笛一点而收,人也跃开两丈之远。

双方均屹立不动,金笛书生渊渟岳峙般的站在那里,脸色开始凝重,片刻之后,才吁口气,道:“看来本人低估了你……”

蔡三刀白眉一挑,得意的道:“姓陶的!现在你明白狂妄自大的后果了吧?”

金笛书生抿抿嘴,道:“你的刀法不错,身手也比想象中矫健。但,要说本人赢不了你,那你就大错特错。”

“现在老夫赢不了你,等下杨勇一来。嘿!嘿!看老夫如何剥了你的皮!”

金笛书生俊脸上毫无表情,平静的道:“你以为你能支持到杨勇赶来?”

蔡三刀讥道:“刚才你已经试过老夫的身手,现在何不再试试看?”

金笛书生道:“你仗着兵器上的便宜,这回本人倒真要试试你的真功夫。”

话一说完,金笛书生开始自左移步,双目借着星光,紧盯着蔡三刀,准备出手。

一个在外游走,一个像伺机噬人的饿狼抱刀兀立,像瞑目入定的老僧。

半柱香之久,两人都没有动手;紧张的局势,令人有窒息之感。

蓦地,传来浪子老八的声音,道:“陶兄弟!万勿轻举妄动!”

金笛书生闻声收势,道:“八哥!你怎么也来了?”

黑夜中走出来的果真是浪子老八,背后紧跟李圆、雷民及秦彩。

几个人将蔡三刀围起来,浪子老八道:“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一个人蛮干起来?”

金笛书生笑道:“八哥莫怪,收拾这么几个角色,不烦八哥出手,小弟原计划杀了他们之后,才预备跟你见面的。”

浪子老八也笑道:“现在,碰上麻烦了吧?”

金笛书生道:“未必见得!有麻烦总有八哥你顶着,你知道,小弟不会干没把握的事,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道:“话是不错!不过刚才你若是冒然一击,此刻恐怕已吃了亏……”

金笛书生讶道:“他没有那么厉害?”

浪子老八道:“不见得!但姓蔡的经验老到,刀法精纯,能够随机应变,你看看他适才所采取的战略便知不假。”

金笛书生想一想,道:“姓蔡的只不过想以静制动,也无甚出奇战略。”

浪子老八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兵器上他已占了绝大的便宜,倘若你冒然欺近,他都可以控制全局,觑破虚实,在这种情形之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保管叫你狼狈不堪,那时他再全力一搏,你禁受得住吗?”

金笛书生心中衡量一下刚才的情势,再印证浪子老八的话,觉得深有道理。但他仍道:“兵器显然是克敌致胜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是有些人纵然在兵器上占了便宜,但是功力不足,学艺不精,亦徒呼负负,莫可奈何,是吧?八哥!”

浪子老八颔首道:“不错!问题是蔡三刀功力,并不比你差太远,他的宽刀正可补其功力之不足,这一来,双方便旗鼓相当,再用一点战略,就稳居上风了,是也不是?”

蔡三刀突然插言道:“你既然懂得那么多,何不亲自下来跟老夫玩玩看?”

浪子老八道:“本人正有此意,不过你先别急,待本人跟我那兄弟聊过了再来不迟。”

他理也不理蔡三刀,径自走到金笛书生之前,压低声音道:“陶兄弟!咱们要赶快设法离开此地,越快越好,否则恐怕来不及了。”

金笛书生瞪大眼睛,诧然道:“八哥何出此言?”

浪子老八急急道:“苏帮的大批精英,已经自后追杀而来,可能离此已不到八里路。”

金笛书生几乎叫出声来,道:“什么?他们的行动居然如此迅速……是不是笑面佛带队?”

浪子老八道:“倘若来的只是笑面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坏就坏在苏帮的大帮主亲率两位帮主,十二名巡侍,浩浩荡荡的一路而来。”

金笛书生问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劳师动众?”

浪子老八苦笑道:“为了替他们的三帮主黄耀报仇!”

金笛书生道:“黄耀被杀之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浪子老八道:“不错!而且也知道是谁杀死的!”

金笛书生皱眉道:“他们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八哥!不论如何,咱们先杀了这蔡三刀再说!”

浪子老八迅即道:“你替我掠阵我下去试试看,杀他不了的话,只好走了再作道理。”

金笛书生点头同意,那浪子老八已取出他那把镇夷缅刀,迎向蔡三刀。

蔡三刀是刀法名家,见状道:“你那缅刀寒光森严,必定是一把名刀,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道:“不错!而且我的刀法亦出自名刀家,你千万不可大意。”

蔡三刀爽然一笑,道:“天下刀家除了我们河洛蔡家一脉之外,老夫还未听说过有何门派擅长使刀,你既然想用刀对付老夫,注意的该是你,亮招吧!”

浪子老八微微一笑,缅刀“呛”一声出鞘,刀尖斜斜下垂,摆的是“倚静门”起手式。

蔡三刀眉头一皱,道:“你这起手式大反常态,是不是有意摆出来唬人?”

浪子老八道:“是不是唬人,你一试便知!”

他为了争取时间,不再多言,“唰”的迅如闪电般的,迎面就是一刀。

刀光在蔡三刀惊噫中倏地长泄,宛若匹练,一闪而至,还挟着洪洪刀风,其势凌人!

蔡三刀慌忙后退,当胸挺刀应敌之际,浪子老八的镇夷缅刀,已“唰唰唰”连攻了三刀之多。

这三刀一气呵成,倏忽左右,奔放壮烈,激昂跌宕,使蔡三刀险险遇害,大惊不已。

他在闪躲之际,迅即反击,长刀猛磕,想压制浪子老八的攻势。

浪子老八却笑道:“蔡三刀!你好没道理,你以为追命连环刀法可以压制我?”

“唰”的蓝芒暴现,浪子老八的宝刀一泄而入,蔡三刀大吃一惊,赶忙收势架刀,但嘶的一声,胸前长挂,却捱了一记刀口。

蔡三刀吓得冷汗直冒,狼狈后退。

紧追不舍的浪子老八,却朗朗笑道:“蔡三刀!北蔡刀法源自南蔡,难道你们祖师爷没有告诫你们?”

原来中土刀法,出自蔡姓,辗转分成南北两派。浪子老八学得是正宗刀法,而河洛蔡家则是旁及南派的蔡家北派刀法。

蔡三刀忽地一式反手刀,人趁机一跃而开,喘着气,怒目而视,道:“浪子老八!你会蔡家刀法?”

浪子老八笑道:“本人自幼学的就是正宗蔡家刀法,现在咱们可真是棋逢敌手了。”

蔡三刀沉吟一会,道:“南派蔡家刀法久已不在江湖出现,你学的仅是皮毛而已!”

浪子老八笑道:“既是如此!你接我这夺命三刀看看,是不是皮毛,一试便知!”

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浪子老八起手一式“冲天鹤”,人掠空而起,长刀舞动,刺耳的刀风嘶嘶作响,刀在前人在后,猛扑蔡三刀。

蔡三刀识货,更知道这一式“冲天鹤”的招式,货真价实。尤其由对方纯熟的身手施展开来,更是凌厉惊人,威势无伦!

情急之下,蔡三刀将刀一横,企图磕开对方的兵器。不意他浑忘了浪子老八手中的缅刀,是一把削金如泥的稀世宝刀。

“呛”一声,双方兵器相接,迸出一串火光,蔡三刀的宽刀已被削为两截。

他楞了一下,浪子老八变式换招,第二刀已朝目瞪口呆的蔡三刀拦腰扫至!

眼看着蔡三刀已难逃一刀之厄,斜刺里却冒出一条人影,剑芒倏涨,攻向浪子老八的眉心。

紧接着一声娇滴滴叱道:“浪子老八!刀下留人!”

浪子老八不甘放弃到手的猎物,将头一偏,刀式微变,一面避敌之剑,一面仍然斜砍已经走投无路的蔡三刀。

“嗤”,缅刀砍入蔡三刀的侧腹,血光涌现之时,浪子老八已收式止势,拏眼目注那偷袭他的人。

那是一张俏丽而微带着惊讶的脸,同样以一双错愕的眸光,回视着浪子老八。

她是苏帮中最小的一位帮主,也是苏帮唯一的女性帮主,外号“银狐”的霍小凌。

她张开小嘴,道:“你能避过本姑娘一剑,而同时又能杀人,一定不是小角色,可是本姑娘怎么没见过你?”

浪子老八道:“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之故!”

金笛书生远远咳了一声,浪子老八会意,立刻向李圆他们挥挥手,转身欲走。

银狐霍小凌岂容他如此就走,喝道:“站住!你们休想走!”

浪子老八耸耸肩,道:“你自信留得住我们?”

一面脚也不停的与金笛书生会合在一起,走向屋侧,旋即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银狐霍小凌人单势孤,只气得在原地跺脚,却不敢出手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