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心中却不禁想到身上的内伤。
要是平时当然谁都不怕,但现在……
吴芷玲道:“我瞧还是别去的好!”
她神往地注视着西北角那座山峰,半响不做声。
万家愁忍耐不住,慨然道:“你尽管去,我虽然有点内伤,但若是当真有人跟踪前来,我定要教他们好看。”
只见吴芷玲大为感动,便又道:“你拿了银子前去,除了吃的之外,也给你自己买点衣服。”
吴芷玲道:“你瞧会不会被人发现跟踪呢?”
万家愁道:“那座村庄地势偏僻,消息不易传出,大概不会有问题。”
吴芷玲道:“我还是有点怕,姓施的恶贼不但本身很厉害,他还有很多手下,都是高手。”
万家愁道:“他已杀死你父亲,还要找你么?”
吴芷玲道:“那恶贼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听说他是为了我庶母的美色,才假意结交我父亲,后来他见了我,又起了歹心……”
万家愁摇摇头,道:“这个世界上有了女人,就永远有麻烦。”
吴芷伶吃惊地瞧着他,不敢搭腔。
但她终于听了万家愁的话,拿了银子飞跑而去。
万家愁要她多买两套男人衣服,以便改扮男装,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她目下衣衫破裂,殊不雅观。
直到黄昏时候,吴芷玲才回转来。
她的脚程也算是很快的了,若不是她身怀武功,修习过陆地飞腾的脚下功夫的话,这来回将近一百里路,平常之人非走上两三天不可。
这天晚上开始,他们两人不但有美味可口的烧烤野味,还有面条作为主食。
有了锅瓢等物,便可以煮面和烧开水。
翌日她特地烧厂开水,拿着新买的剃刀,要万家愁刮脸。当他把胡须剃干净之后,那张方型的年轻的脸庞,果然显得生气勃勃。
她有很多琐事忙碌,万家愁也不停地打坐运功。
所以直到晚饭吃完之后,回到洞内,点下蜡烛,这一对年轻男女,各据一床,才有机会交谈。
吴芷玲问道:“你觉得伤势怎样了?”万家愁摇摇头,道:“还不知道。”
“若是自己治不好,那就只好找个大夫瞧瞧。”
“没有用!”万家愁道:“我受的两处外伤,现在都好啦,但内伤却是两处经袕受伤……”
他停顿一下,又道:“那些大夫哪里瞧得出来!”
吴芷玲默然忖想了一阵,突然坐起身,喜形于色,道:“有了,有一个人,定能医治你的内伤。”
万家愁淡淡地望着她,面上的表情竟是全无丝毫询问之意。
吴芷玲仍然爇心地道:“这个人虽然本身不是以医术呜世,可是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她发现他的眼睛已望向洞顶,一望而知他连听都不听,退自想他的心事。
因此她话声墓地收歇,心中大是惊讶。
“啊,我明白了。”过了一会儿,她道:“这人虽然本身并不津通医道,但要是他能指点明路的话,那又有何不可?”
万家愁的眼光从洞顶缓缓移到她面上,道:“这事不急,我自己先试试看,再作打算。”
总之,他表现得毫无兴趣的样子,吴苦玲虽是纳闷不解,却也只好暂时丢开求医之事。
第二天第三天在平静中度过,他们很少交谈。
因为万家愁除了打坐之外,便是睡觉。
而吴芷玲为了让他专心一意打坐运功,也不聒絮他。
翌日吴芷玲又翻山越岭去购买油盐茶面等物,顺便也带回一些日常用品。
她天性恬静,故此寂寞的山居,终日无人交谈,她却过得很愉快安适的样子。
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七八天,这时山洞内各种应用之物十分齐全。
同时他们都有了被褥等,看来长此以往,只要金钱方面不发生问题,他们两人大可以在这深山中渡过一生。
这天上午,吴芷玲把洗净的衣服晒晾好,轻轻搓着微觉僵冷的手,在初冬的寒风中,迅决无声地走回山洞。
踏入山洞内,登时大感温暖,靠近洞口处的火烬犹有余温。
她一直走向万家愁,在他面前停下来,细细端详这个盘膝贴壁打坐着的人。
只见万家愁连头颅也仰靠着洞壁,双目深瞑,鼻间微微发出均匀的鼾声。
他的面色既不苍白亦不红润,瞧来和常人差不多,面颊等部位和第一眼瞧见时一样,不曾肥胖也没有瘦损。
吴芷玲看了一阵,退回自己铺位,坐了下来,默然忖道:他的外伤已经痊愈是眼睛瞧得见的,绝无虚假。
但他的内伤却不知如何了?
若说他每天打坐调息,自疗伤势,但好几回我都发现他根本就是在大睡其觉。
如是当真调息运功,岂能坠入梦乡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够,就算换了普通的人,白天也不应该如此瞌睡,只不知他何常常打瞌睡?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其中道理。
又等了好一会,万家愁身子动弹一下,呼哈一声,悠悠睁眼。
他一下就瞧见其正对面凝视着他的吴芷玲,当下伸个懒腰,后又缓缓瞑目。
吴芷玲喂了一声,使他再度睁开眼睛,才又说道:“万大哥,你的内伤现下怎样了?”
“没有怎样。”万家愁随口道:“不好也不坏。”
“你自己能不能治好内伤呢?”
“我不知道。”他懒懒地回答。
吴芷玲觉得很难接下去再问,人家既然不在乎,又毫无讨论的兴趣,实是不便多嘴惹厌。
万家愁又闭上双眼,丢下吴芷玲任得她独个儿发征。
吴芷玲呆想了一会,才起身走出山洞,就在这时,万家愁忽然睁一下眼睛,眸中津芒电闪。
他接着侧起耳朵,似乎在聆听什么声音。
不过吴芷玲却全无所觉,亦不曾发现万家愁的异态。
外面山风甚是寒冷,幸好阳光明朗,使人感到好像还不太冷。
她奔到一片山坡,在茂盛的野草中巡造,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才绕了一个小圈子,左前方的草丛中呼的一声飞起一团锦光。
吴左玲眼角瞥见,口中轻叱一声,玉手扬处,那团锦光倏然急坠下地。
她飞身跃起,两个起落便到了锦光落地之处,俯身拾起一只锦毛山鸡。
这一幕在右万里许的山腰处,巨岩后面的三个男人瞧得一清二楚。
接着但见那吴芷玲快步奔下山坡,转回坡前那边的草地,身形隐没不见。
这三个男人收回目光,互望一眼,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人,首先仰天笑了一声,道:
“我顾镇国多年来深蒙施大人厚待之思,常常感到无以为报,眼下这件功劳,总算是回报了施大人一点恩德啦,哈……哈……”
左斜方的也是个中年人,长得面尖颧突,眼中不时闪动着坚狡的光芒。
他堆起馆媚的笑容,道:“咱们回头把那妞儿带回去,准保乐死了施大人。顾兄,你这番功劳当真不小……”
顾镇国听了大为得意,目光转到另一人面上,只见此人身穿宝色长衫,眉目俊秀,年纪约是三十岁左右。
顾镇国开口时,收敛起得意放肆的神情,道:“薛公子,这回连秦大贵昆也认为那小伙是吴家小姐所扮,只不知公子的看法如何?”
他言下流露出恭敬之意,可见得这薛公子身份不比等闲。
薛公子寻思~下,才道:“只不知秦大贵兄根据哪一点,认为那小伙子便是吴姑娘?”
秦大贵快道:“在下刚才亲见她用暗器击落山鸡,那手法分明是两绝剑吴骧的独门绝学,与任何家派都不相同,因此她虽然已经女扮男装,但凭这独门暗器手法以及他走动时的身段步伐,显然是吴芷玲无疑。”
薛公子点点头,但仍然沉吟寻思。
顾镇国道:“难道薛公子对这一点心中仍然有所疑惑不成?”
他想来想去也猜不出薛公子何故犹存疑惑之心,是以忍不住出口相询。
秦大贵讨好地道:“薛公子饱读诗书,一肚子的学问,自然比我们些这租人高明得多了。”
他嘻嘻说笑两声,又道:“顾兄,你千万别心急追问,且让薛公子多想想,也是好的。”
顾镇国打个哈哈,道:“当然,当然,待会儿还靠薛公子出个点子,好把那小妞儿生擒活捉……”
薛公子轻咳一声,道:“刚才咱们所见之人明明是女扮男装,同时身上又带着长剑和吴家的暗器袋,因此就算是未曾见过吴姑娘之人,也敢断言是她改扮了男装,避人耳目。”
顾镇国喜形于色,道:“对,对,一定是她,再不会是别人。”
薛公子道:“但是有三件事我薛鸿飞还是想不通。”
秦大贵一怔,道:“想不通的竟有三件事之多么?”
顾镇国也道:“薛公子可肯把这三件事说出来大家听听?”
薛鸿飞道:“嗯我薛鸿飞身受施大人优渥礼遇,我也很想有机会为施大人略效犬马之劳。只是若然以咱们三人的眼力,居然抓了一个假货回去交差,岂不是被旁人笑死。”
秦大贵道:“但谁会假冒吴芷玲呢?她又不是什么名满天下之人,假冒她有何好处?”
薛鸿飞道:“对,当然不会有人假冒,这是于情于理都讲不通的。可是,两位细心想想,第一点,她既然逃出了天罗地网,躲藏在深山中避祸,何故又跑到那边山下的村庄,自露行藏,以至被顾兄发现?”
顾镇国道:“这一点在下已经查过,她购买的是油盐米面等日常需用之物。”
薛鸿飞道:“顾兄的解释勉强可以说得通,虽然一般的人处她这等情境,定必不敢露面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第二件是她就算须得有兵刃护身,但她大可以另购一把刀剑,还有就是吴家的暗器袋,很多人认得,他何必老是佩挂她身上?是不是怕别人认不出她是真正身份?”
这回秦大贵解释道:“她在深山之中,不必小心顾忌,再说平日用惯的兵刃,习惯上总是随身携带,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薛鸿飞又点点头,道:“好,姑且当她是习惯难改吧。但第三件事却比较难以解释了……”
他略略沉吟一下,才接着说道:“这第三件事是她的举止和容貌,似乎不像吴姑娘。”
这一点疑问果然最是有力,很难找得到解释。
顾镇国勉强道:“可能她连容貌也动了手脚……”
薛鸿飞摇摇头,道:“我可没听说吴家有这一门易容的绝学。”
秦大贵道:“薛公子说得对,其实以咱们的眼力,远远也瞧得出她面上没有抹涂粉饰的痕迹,看来不像是易过容的样子。”
顾镇国道:“如果她不是吴家小姐,那么她会是谁呢?”
薛鸿飞道:“这正是最不合情理之处,别人家的姑娘,怎会跑到深山荒岭来假扮吴姑娘呢。”
秦大贵猛搔一阵头皮,才道:“我秦大资从未见过吴家小姐,所以没话说,就算叫她扮回女装,也认不得她是不是吴小姐。”
顾镇国连连点头,道:“对,我也未见过吴小姐。”
薛鸿飞慢条斯理地接口道:“实不相瞒两位仁兄,我薛鸿飞也从未见过吴姑娘本人。”
秦顾二人登时为之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这个年纪比他们都轻的著名高手。
如若他本从未见过吴芷玲,则容貌相似与否的问题从何说起。
秦顾二人对望一眼,心下都有了各自不解的意思。
假使这薛鸿飞不是施敬德最倚重最礼遇的人,同时又曾见过他露的几手绝技,果真功力深厚艺业惊人。
若非如此,眼下就非要他好看不可了。
秦大贵堆起笑脸,道:“哈,哈,薛公子真会开玩笑,你也从未见吴姑娘本人么?”
薛鸿飞坦然道:“从未见过。”
顾镇国也忍下怒气,笑道:“那么她容貌不像这一件事,可以不找理由解释啦。”
薛鸿飞道:“倒不是,她的确不像吴姑娘,比方说走路的姿势和习惯…”
廊镇国心中怒骂一声,嘴巴上却仍然一团和气,道:“哪一点不像呢,薛公子,你当真瞧得出来么?”
薛鸿飞道:“我前来此地之时,曾仔细问过所有见过吴姑娘之人,是以得知有关她的一切详细情形。我且举一个例子,有人告诉我,吴姑娘有个习惯,那就是她每次走动之时,第一步总是先出左脚。但我刚才小心查看过,她第一步左右脚都用,显然与吴姑娘的习惯不同。”
他发现秦顾这两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都露出茫然之色,心中暗暗好笑,又道:“再说到吴姑娘的容貌,有人告诉我,说是与施大人的第二房如夫人有八分相肖。这一位如夫人是施大人最最宠爱的,在去年年初殁世之前,我曾见过几面,因此晓得吴姑娘的样子。”
顾镇国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施大人对这位吴家小姐这般想念。”
秦大贵道:“既然薛公子这么说,咱们这一趟算白跑啦。”
薛鸿飞摇摇头,道:“这也未必,咱们可以从这个女扮男装的人的口中,查出很多事情。”
顾镇国津神大振,只要这是一件功劳,不愁那施大人“敬赠”白花花的银子了。
他立刻附和道:“薛公子说得是,咱们可以从她口中查出很多秘密。走,把她抓起来再说。”
薛鸿飞笑一下,道:“何止抓起来,干脆把她弄回去,让见过吴姑娘的人瞧瞧,自然水落石出。”
他们计议停当,便立刻展开行动。
那边吴芷玲丝毫不知有事发生,她早先把山鸡放在河边,便跃到对岸,深入树林内,寻觅野兔之类。
不久,她已走到林木较疏之处。
这是因为有很多块巨大的岩石,使树木的生长受到限制。
她在一块两丈余高的巨岩前面停下来,抬头一望,只见岩顶光芒闪射,结目生辉。
在阳光照射之下,只看得出是一柄津钢的刀或剑。
吴芷玲骇了一跳,可是她除非退开去,才瞧见在岩须拿着这件兵刃之人,但眼角余光却又看见两边人影闪动,登时又是一惊。
现在她既不能进,也不能退,竟是在突然之间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政,使吴芷玲心中惊疑交集,面上不觉变颜变色。
当下迅快地回头查看,只见在身后寻丈之处,两个中年人分左右屹立,都阴骛地注视着她。
他们面上的表情,一望而知根本不打算与她说话。
所以她也不开口,再仰头一望,岩顶那柄光芒四射使人眼花的刀剑,仍然平稳地伸出岩外,她只能瞧见有一只人手拿着这件兵刃。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飞快地转身背靠岩石,减少了后面的威胁。
这两个神色阴鸳的中年人,一个是拿着连鞘的长刀,一个则手按腰间,显然随时可以出盘在腰间的兵器。
双方都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左方的矮胖中年人道:“大贵兄,这小子身材矮了一点,他的衣服不合我用,看只好让给兄弟厂。”
秦大贵咳一声,道:“也好,但兄弟气不过,非罚他做点什么事,让兄弟开心消气不可。嘿,有了,他的衣服给了你顾国兄,我便罚他光着屁股绕岩跑几个圈……”
吴芷玲面上全无人色,心中扑扑乱跳。
假如她身上的衣服被剥下来,因而光着身子的话,清况如何不问可知。
她咬咬牙,钻一声掣出长剑。
秦大贵狡笑一声,道:“好啊,小子,这儿还有使剑的行家,你要不要跟他学点剑法?”
顾镇国面色一沉,厉声道:“快快丢下手中刻,饶你不死。”
吴芷玲不敢开声,因为她一开口,定必掩饰不住女性的嗓音。
但她仍然露出另一种马脚,只见她手中长剑微微颤抖,显然是心中发慌之极,而且也没有交手拼搏的经验。
岩顶上传来一声长笑,接着一道人影仿佛像头大鸟般飞下来,落在她面前寻丈之处。
人影落地现身,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庞,使吴芒玲瞧得怔住。
他手中也是提着一口长剑,徐徐道:“不才薛鸿飞,请问仁兄贵姓大名?”
吴芷玲哪能开口,只好摇摇头装起哑巴。
薛鸿飞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开腔也好,不吭气也好,我们仍然能发现很多线索。”
薛鸿飞道:“你听见没有,可别迫我们做出失礼之事,行不行?”
他外表斯文,口气和善,吴芷玲不知不觉对他生出依赖之心,当下轻轻道:“我听过你们诸位的大名,薛公子,你要我怎样做呢?”
薛鸿飞轩眉一笑,道:“请你把剑收起来,跟着我们出山就是了!”
吴芷玲已经开过口,可就没有掩饰嗓音的顾虑了,道:“我不想出山。”
薛鸿飞微微一笑,道:“来,乖一点,不然顾大叔和秦大叔都会生气。”
吴芷玲转眼望望顾秦二人,不禁紧张起来,道:“你要我跟到什么地方?”
秦顾二人对望一眼,心想这年轻人真有一手,三言两语就能使那小妞回心转意。
她若是肯乖乖听话,目是上上大吉。
薛鸿飞道:“你不必担心,总之我带你去的一定是好地方,有吃有住,不似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一个人都看不见。”
吴芷玲想了一下,才道:“不错,这儿当真很寂寞。可是……”
薛鸿飞很有耐心地问道:“可是怎样?”
吴芷玲道:“可是我们亲不相识,我怎可以随随便便跟着你们。”
薛鸿飞笑得很和气,道:“那不要紧,你刚才不是说曾听过我们的名字么?”
她点点头:“是呀,我从前听说过你是武当派的后起之秀,划法很高明,对不对?”
顾镇国哈哈一笑,道:“你知道就最好了。”
薛鸿飞道:“瞧,你知道我们是些什么人,我们也知道你是谁,大家都等于相熟的人。
你跟着我们,别人绝不会讲闲话。”
吴芷玲想了一会,摇头道:“还是不行,我不能走。”
顾秦二人虽是中年之人,但脾气都不好,一听她还是不肯走,这半天的话岂不是白讲了,登时都忿然作色,便待发作。
却听薛鸿飞缓缓道:“你还有事情要办么?”
吴芷玲道:“没有,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再想想看。”
薛鸿飞道:“你到了那边再慢慢的想,好不好?”
吴芷玲沉吟一下,问:“那么你知道我是谁?”
薛鸿飞面色冷漠下来,凝视着她,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顾镇国不忍住插口道:“你姓吴,名芷玲。”
吴芷玲垂下眼皮,避开了薛鸿飞锐利森冷的目光,低低道:“我……我还是不想去。”
薛鸿飞声音冷峻,道:“不去也不行。”
他本以为这个女孩已经慑伏在他的丰神气度之下,必会乖乖就范。
谁知结果她还是不肯,不由得自尊心大受损伤,怒气为之勃发。
顾秦二人何等老练,购一声欲抢前去,与薛鸿飞合成包围之势。
秦大贵狞笑一声,在腰间掣出一条软鞭道:“吴芷玲,秦大叔瞧你的剑法可曾得到家传绝学。”
他手中软鞭呼一声扫向敌剑。
寒光闪处,吴芷玲的长剑已挟着森森冷气,撩削他手腕,快逾掣电。
秦大贵虽是缩手避过这一剑,却也禁不住骇出一身冷汗。
正对面的顾镇国瞧得真切,发觉吴芷伶这一剑以攻代守,手法津妙之至,又快又准,深得“无影无声”之妙。
他先前对这个女孩估计得很低,现在瞧这一剑,登时评价大变。
他低哼一声,手腕抖处,刀鞘坠地,锵一声长刀寒光四射,一招“风人松”式,凌厉湖劈而去。
吴芷玲眼光一闪,恰瞧见顾镇国杀气腾腾的面孔,惊得叹地一叫,但对方的刀势却使咱也自然而然地出剑破拆自救。
她身子疾旋,滴溜溜转了一匝。
敌人长刀两度贴她身躯划过,虽然都落了空,却也间不容发,凶险之极。
原来顾镇国的刀法也是以快见长,是以能在刹那间连发两刀。
但他第三刀已没有机会再发,那吴芷伶创光乍闪,剑尖已到他咽喉要害。
顾镇国用全力仰身闪避之时,心中已知道绝难躲得开这一剑挑喉之厄。
在这生死俄顷之际,火候的深浅可就看出来了。
只见他底下飞起一脚,脚尖直跟吴苦玲腰间大袕。
薛鸿飞直到这刻,仍在袖手旁观。
他见顾镇国飞起的这一脚,正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不由喝一声彩。
果然吴芷玲在喝彩中飘然退了两步。
顾镇国虽是幸免一死,却因这一脚起得勉强,全身失去重心,砰的一声摔了一交。
他摔这一交固然十分生恼,但比丢了性命自是划算得多。
秦大贵眼见吴芷玲面上忽白忽红,分明惊魂未定,因此忘了趁那顾镇国摔交之时出剑猛攻,坐失良机。
当下不等她恢复冷静,大喝一声,挥鞭攻去。
他呼呼一连三鞭,把吴芷玲迫得连连倒退。
顾镇国挺刀怒视,等到吴芷玲退到他刀圈之内,也是厉喝一声,刀势斜斜劈出。
这两位武林有名的好手,居然会力夹攻一个惊惶失措的少女,实在卑鄙得教人齿冷。
薛鸿飞眉头一皱,突然一跨步,伸剑一挑。
叶的一声,那柄轻飘飘的长剑,竟把凌厉斜劈势道极猛的长刀弹了回去。
顾振国但觉敌剑上的劲道柔韧无比,而且刀剑分开之后,这股劲道还留存未散,使他险险长刀脱手。
登时得知这位声名更在他们之上的年轻剑客,果然得有内家真传,剑术造诣非同小可。
当下不敢翻脸得罪,只好退开一旁,在肚子里拼命咒骂。
吴芷玲忽然一剑在鞭影中刺出,秦大贵问哼一声,连退五步。
他险险被她这一剑刺中胸前要袕,不禁又震惊又愤怒。
薛鸿飞道:“吴姑娘,区区瞧了你的剑法,果然深得两绝剑三昧,可见得你当真是两绝剑吴骧的女儿吴芷玲无疑。”
吴芷玲喘息不已,没有回答。
她并非是疲累得直喘,而是惊惶得紧张过度。
她手中之剑又开始微微发抖,眼珠四转,显然有逃的打算。
薛鸿飞又道:“刚才若不是区区管你挡了一下,作势必难安然无恙,你知道吗?”
吴芷玲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呢?”
她问这话时,声音已变得很涩。
“他们两位本来不想跟你动手。”
薛鸿飞徐徐道:“可是我却迫得他们非出手不可。”
“我真不懂。”
她已带着哭泣的声调:“我实在不敢得罪你们呀……”
薛鸿飞冷冷道:“你的剑法不错,区区甚愿领教几招。”
“啊,我不想动手。”
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吴姑娘的剑法乃是家传绝学,我薛鸿飞可不敢小觑于你。”
她连连摇头,已说不出话。
薛鸿飞冷笑一声,道:“莫非区区不配领教吴家的绝艺吗?”
他故意用这种态度口气,那意思是把吴芷玲当作已经出道的武林人物看待。
他明知这个少女万万不能应付这等场面,而他正是极力使她心慌意乱,因此绝无怜悯地正从各方面施以压力。
吴芷玲可怜兮兮地瞧着他,摇头道:“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既是如此,那就请姑娘赐教几手。”
他微微躬身为礼,接着向顾秦二人摆手,示意他们让开一点。
可怜吴芷玲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假如这等场面不是涉及她吴家两绝剑,她一定丢剑投降认输。
然而她该怎么办?
她记得这等较量武功的场合,好像有些天下皆知的和数,但偏偏她一点儿不懂,是以心中更乱。
那薛鸿飞面色在重,似是很像一回事,倒持长剑,抱拳道:“姑娘请。”
吴芷玲忙道:“公子请!”
只见对方长剑平举,迎面缓缓刺来。
她一望之下,已知自己必须施展‘空谷足音”之式,才能够遏阻碍位对方长驱直入的气势。
只是这一招“空谷足音”乃是吴家两绝刻中的三大毒招之一,剑势所指尽是必死之袕,而且有去无回,绝对不能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陡然间剑光耀眼,寒气侵肤,那阵森厉的剑气,使她口鼻闭塞,无法呼吸。
原来薛鸿飞的剑势似慢实快,当她一怔神之际,剑势已经放开,剑尖霎时到了她面前,距地鼻尖不及一尺,是以剑气森寒凌厉之极。
吴芷玲即使想使出“空谷足音”这一招,已来不及。
她脑中一片空白,思想完全停顿。
薛鸿飞左手划决突然点出,指尖迅如闪电拂过她颈侧。
吴芷玲一声不出,身子软软向后便倒。
薛鸿飞跨前一步,把她拦腰抱住,接着仰天大笑。
要知方才顾秦二人皆曾出手,但都差点儿反被吴芷玲所伤。
轮到他薛鸿飞亲自上阵,却连一个照面不到,便已生擒活捉了吴芷玲,教他如何不能得意大笑。
那顾镇国和秦大资都禁不住皱起眉头,可是心中却也不能不服气。
顾镇国首先跟着打个哈哈,道:“薛公子真有你的,咱算是开了眼界啦!”
秦大贵也接腔道:“施大人把薛公子倚作长城,果然大有道理。”
他过去把吴芷玲的长剑捡起来,收回鞘中,查看了一下:“不错,这是吴家的剑,这丫头想不认帐也不行。”
薛鸿飞单手把剑归鞘,斜挂背后。
他们更不商量,顾镇国首先抱刀领先疾奔,薛鸿飞抱着吴芷玲随后,最末押队的是秦大贵。
这三人放开脚程,不多时已奔出十余里之远。
顾镇国突然加快速度,奔入一座树林内。
眨眼间牵了三匹鞍-鲜明的健马出来。
薛鸿飞一跃上马,把吴芷玲放在怀中,一手拦腰抱住,一手持级,当先疾驰而去。
黄昏时分,薛鸿飞忽然勒马四顾。
但见四下群山围绕,看来离市镇人烟尚远。
“咱们还走不走?”
他向顾秦二人询求意见:“若不打算连夜赶路,此地可以歇上~夜,明儿动身不迟。”
顾秦二人都转眼打量周围形势,但见前面是一片旷阔草地,一面是陡峭山崖,另外三面仅是密林。
他们若是在山崖边歇息,既可避风,视野又阔,果然是理想的所在。
秦大贵首先赞成道:“薛公子选的这处甚佳,不妨过了夜再走。”
顾镇国却犹疑地道:“若是连夜赶路,天亮时就可以出了山区,那时才找客店投宿不迟。”
但他一人之意全不发生作用,不久三匹马都系在靠近崖边的一株树下。
他们很快就分头收集足够的干枯木头,弄了一个火堆。
然后在崖边平坦处,各自铺了油布。
薛鸿飞把吴立玲放在自己的铺位。
用铁皮口壶盛点山泉烧开了,坐在火边慢慢地嚼他的干粮。
顾秦二人也各自饮食,很快就填了一些干粮下肚,这时天色已黑,在熊熊的火堆里,全身烘得十分暖和。
他们人人久历江湖,山行露宿所须之物,无一不备,是以毫无所苦。
薛鸿飞压低声盲,道:“今夜里大家提醒着点,可别大意。”
顾镇国寻思片刻,突然仰天狂笑数声。
秦大贵等他笑声一收,才放低声道:“薛公子,不但顾兄不信,连在下也不相信今夜里会有事故。”
他们一来沿途发现不到任何可疑征兆,二来传着三人之众,还有什么人要怕的?
薛鸿飞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过了一会,廊镇国道:“薛公子,莫非这一路上有所发现?”
他忽然记起这薛鸿飞向来机警过人,既是这样提起,只怕有所发现,于是不敢托大,连忙请问。
薛鸿飞摇头道:“没有。”
廊镇国恍然地哦了一声,道:“那么你是例行要咱们警觉一点而已,哈哈!…”
秦大资也笑道:“对呀,莫说有薛公子在此,纵是只有顾兄和在下两人,也没有顾虑。”
薛鸿飞低声道:“话不是这么说,两位可记得吴芷玲起初在溪边干什么来着?”
秦大贵道:“她在剥洗山鸡和野兔,可惜咱们忘了顺手带来。”
薛鸿飞道:“两位再想想看,她一个人能吃得下多少东西?”
顾秦二人不禁婴然睁眼寻思。
薛鸿飞徐徐道:“那儿有的是山鸡野兔,用不着准备第二天的口粮。她天天吃着这些野味,定然也不会口馋至此。”
现在顾秦二人都明白了,秦大贵讶道:“这样说来,她不是一个人独自住在山里头了。”
顾镇国道:“那会是什么人?何以一路上都没有一点可疑之兆?”薛鸿飞道:“只有两个解释,一是那人根本不济事,全然不知吴芷玲被擒,或者知道而赶不上咱们。二是此人武功既高,又有心机。
等到咱们不提防之时,才突然出手……”
这两种可能性自是以前者为高,顾秦二人都松口气,紧张之感迅即消失。
他们提高声音谈了几句别的事,薛鸿飞又压低声音,道:“咱们若想安安心睡一觉,倒是有一条计策在此。”
顾镇国问道:“薛公子有何妙计?”
“咱们不妨迫那人现身,此是化被动为主动之法。”
“怎样一个迫他法子呢?”秦大贵问。
心想若是能早一点迫出敌人,当真比夜夜提防上算得多。
薛鸿飞道:“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暗中跟随咱们,则只要对吴芷玲弄点手脚,他就非得现形不可。”
他说到这里邪笑一声,起身向吴芷玲行去。
他弯低身子,伸手先拿掉她的帽子,登时一头乌黑秀发泻下来,衬得那张白哲的脸庞妩媚秀丽之极。
但他陡然停止一切动作;心神收摄,敏锐地侦测背后的情况。
原来就当此际,一股奇异的森厉之气,忽然笼罩住他,使他嗅到冰冷无情的死亡气味,也使他立刻显露出正宗内家修为的特点,能得在转瞬之间,把满腔欲火化作惕凛,并且同时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应付仓淬之变。
他没有回头,冷冷道:“什么人?”
背后寂静如故,但那股森厉杀气,仍然像凝厚的寒气笼罩住他。薛鸿飞从这等杀机森然的气势中,已约略估计出敌人功力非同小可,心急一转,提高了声音又喝道:“什么人?不敢回答么?”
那边秦顾二人已闻声惊起,奔出突岸之外,齐齐决然地哎了一声,又同时大喝道:“你是谁?”
顾镇国钧一声掣出长刀,接着喝道:“小子,你为何蒙住头脸,敢情是见不得天光的黑人?”
秦大贵道:“咱们若是把这小子逮回去,官府定必有不少的赏金。”
他说话时,也掣出亮银鞭。
他们迅即散开七八尺,绕到那青布蒙面的人后面,他心中不明白的是这个蒙面人手无寸铁,距那薛鸿飞约有两丈许之遥,而薛鸿飞何以仍弯腰俯视着吴芷玲,难道他骇得忘了起来?抑是大意得全然不把此人放在心上?不过有一点很明显的便是薛鸿飞此计,果然把敌人迫得现形了。顾秦两人各自散开寻丈,一左一右威胁着蒙面汉子后背两侧。
蒙面汉子对他们两人的出现,由开始到现在为止,还不曾望过一眼,分明全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顾镇国、秦大贵心中齐齐冒火,互相递个暗号,突然一齐跃起,向蒙面汉子迅猛扑去。
秦大贵的亮银鞭抖得毕直,点袭蒙面汉子小腹侧的要袕。
若是中途受阻,登时化为“翻江掀浪”之式,卷脖子,砸面门,变化得恶毒无比。
斜对面交错扑到的顾镇国攻势看来比他更是凌厉,只见他的长刀劈出劲锐刺耳的风声,津光电掣;霎时已向蒙面汉子左肩斜斜劈落。
那蒙面汉子全身纹风不动,连眼珠也不曾转一转,抬起一只手,虚虚点出一指。
长驱猛攻而到的顾镇国忽然感到敌人指力从刀光中透入,所取的部位正是他刀招唯一的弱点。
他隐隐感到若是容许敌人破拆攻将进来的话,非得立毙当场不可,这一惊非同小可。
心中连转个念头的时间也没有,刀势疾偏,斜飞出去。
他这一下应变本是暂避敌人的凶毒反击手法之意,谁知长刀从敌人脑后握过之时,常的一声挑中秦大贵翻起来的银鞭。
秦大贵刚要骂出声,猛可发现顾镇国刀势未衰,挑向自己心口要害,不觉骇出一身冷汗,用尽全力侧身跃开,但觉肩上一阵剧疼,原来还是被顾镇国的刀尖刺中了左肩。
他已跃开了丈许,转回身于,怒声骂道:“姓顾的你瞎了眼睛么?”
顾镇国捧刀发楞,竟不会回答。
薛鸿飞哈哈一笑,道:“朋友好俊的功夫,可惜本公子不曾亲眼目睹…”
原来他这一刻才转回身子。
他转身之时,顺手已拦腰抱起了吴芷玲,把她当作盾牌般在自己身前。
蒙面汉子的面孔隐藏在青布内,谁也瞧不见他的表情。
不过从他津光闪动的双陈中,却可以瞧得出他心中大是愤怒。
薛鸿飞心想:你越动火就越好,且待我再激你一激。
当下又仰天大笑一声,笑声中透露出极是狂妄自大的味道。
蒙面汉子第一次开腔说话:“薛鸿飞,把吴姑娘放下来。”
薛鸿飞从他哑涩的声音中,听出他年纪不老。
他忽然泛起一丝妒意,笑道:“把她放下?嘿,嘿,温香软玉,我薛鸿飞可舍不得。”
蒙面汉子跨前两步,两下相距还有寻丈。
薛鸿飞喝道:“站住,否则我先捏死她。”
他这个人外表清洒俊秀,但发起狠来,声调森冷之极,使人无法相信。
蒙面汉子果然停步,因他瞧得真切,那薛鸿飞的食中二指已扣住了吴芷玲腰开大袕。
只要内劲一发,登时可以取她性命。
“朋友的高姓大名,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蒙面汉子颔首道:“当然可以,我叫万家愁。”
“万家秋…”
薛鸿飞沉吟念了一遍,摇了摇头:“好像没听过,这是你的真姓名?”
万家愁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万家愁。”
他转头顾盼,看了秦顾二人一眼,又道:“薛鸿飞,你自知武功比不上我,所以用吴姑娘做人质,算你有点眼力。”
薛鸿飞笑两声,道:“你的激将法不管用,我不是怕你,只不过喜欢抱住她。”
他的笑声正是那种使人很难忍受的狂微笑声。
蒙面汉子不觉又踏前两步,薛鸿飞只一只手拔出长剑,剑身寒光四射,一望而知锋快异常。
他一剑在手,气势立时大盛,与刚才徒手之时大是不同。
可见得他在剑术上造诣极是深厚。
蒙面汉子涩声冷晒,道:“薛鸿飞,我先把吴姑娘夺回来,再领教你的武当剑法。”
那顾镇国一直忍痛不吭一声,这时忽然厉声道:“薛公子,万万不可被他把人抢走,宁可先取她性命。”
他乃是老练江湖,故意用杀死吴芷玲的话,使对方心里上受到威胁。
其实薛鸿飞哪须他出言提醒。
秦大贵也高声道:“对,干脆先杀死这丫头,咱们再放手拼个生死。”
蒙面汉子冷笑道:“还来得及么?”
话声未歇,右手伸出抓去,五指如钩,修然间已堪堪搭落薛鸿飞臂弯的“曲池袕”上。
他出手虽是快逾闪电,但还不惊人。
最可异的是二人相距六六尺之远,万家愁身子未动,却居然够得上扣抓薛鸿飞臂弯的袕道。
薛鸿飞臂弯上已感觉到对方强劲的指力,心头一凛,哪里还来得及伤人,忙忙侧身斜闪。
但饶是他闪得快,敌人强劲的指力,仍然罩住臂弯袕道。
他连闪两次,移出六七尺之远,仍然被迫得急急缩手躲避那几股指力。
薛鸿飞手一缩,吴芷玲呼一声飞了过去,投入万家愁怀中。
她至今仍未恢复行动能力,因此当然不是她自己跃走,而是万家愁一手把她提过去。
万家愁仰天笑道:“你岂能动她一根汗毛,哈……哈……”
他由出手以至把人抢回来,兔起鹤落,只不过费了眨眼工失而已。
那薛鸿飞丢了这么大的人,筋斗摔得着实不轻。
秦顾二人虽是惊魂未定,但心中又暗暗窃喜。
暗想这薛鸿飞栽了这一跤,日后定然不敢狂妄骄傲。
薛鸿飞迅快回想一下,心中惊疑交集。
那万家愁分明距他尚有六七尺远何以距离会突然缩短了,变得伸手可及?心念一转,忖道:若要查明此一古怪,定须出手拼斗方知。
我何不施展师门镇山绝艺玉连环二十八剑,好歹守住门户,看他使的哪一门奇功秘技!
要知他打算施展的玉连环二十八剑,乃是武当派不传之秘,珍贵异常。
凡是碰上莫测深浅的强敌,一旦施展这套剑法,定可安然熬过二十八招,绝不落败。
又往往在某种情形之下,既不要想咄咄迫人,又由怕落败负辱,这时若是施展玉连环二十八剑,定可两全其美。
薛鸿飞健腕一抖,剑身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接着人随剑走,不徐不疾,攻将前去。
眼看他剑势如虹,剑尖离万家愁面门只有尺许。
万家愁眸子连闪几下,显然很注意地观察敌人剑路。
但他身子居然纹丝不动,屹立如山。
那只空闲的右手,也没有封架或反击。
其实万家愁不仅只是全身不动,甚至还能令人在感觉上得知他根本存有“不动手”的决心。
秦顾二人瞧出了便宜,不约而同地呐喊喧叱,助长薛鸿飞的威势。
薛鸿飞感受却断断与旁观的人全然不同,他只觉得敌人把他的剑法破拆得无懈可击,长剑焉能再刺过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刷地撤回剑势,挽剑而舞。
他在万家愁身前身后将玉连环二十八剑逐式施展。
每一剑化出之时总是才发便收。
旁人看来他简直是在躁演剑法,好让万家愁指正一般。
秦顾二人瞧得眉头大皱,全然不明白那薛鸿飞到底怎么回事?他躁演剑法给人家看,虽然每一招都使得气定神足,甚是津妙。但他为何要这样做呢?万家愁怀中的少女嘤然回醒动弹了一下,双脚慢慢有了力量,支撑起她自己的身子。
但万家愁仍然一手环抱着她,不让她走动。
吴芷玲终于睁大双眼,惊讶地回顾了好一阵。
然后把脸庞贴偎在他胸前,轻轻问道:“万大哥,那个坏人在干吗?”
万家愁道:“她正在施展一路天下无双的护身剑法,真是绵密津妙无比。”
吴芷玲道:“他特意叫你开开眼界,是不是?”
万家愁道:“那倒不是,你快瞧,他这一招‘庖丁解牛’,啊,真是奇奥绝轮之极。不论你用什么手法攻去,这一招都能轻易地化解体的攻势……”
吴芷玲转眼望去,只见薛鸿飞长农飘洒剑势由上而下,由左而右各划了一剑。
她本身也是练剑之人,因此瞧得出那薛鸿飞简简单单的这两剑,蕴藏不尽清空灵动之妙,不觉轻轻喝彩道:“好剑法。”
他们两人偎抱着谈笑观剑,神态轻松亲密。
那薛鸿飞却在他们眼前舞剑,虽是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剑招森严之极,但没有一招当真向万吴二人攻去。
那秦大贵和顾镇国瞧得目瞪口呆,全然弄不懂那薛鸿飞究竟闹什么玄虚。
万家愁不住指指点点,随口解释对方刻法的奥妙。
一直等到薛鸿飞的玉连环二十八剑全套使完,才哈哈一笑,道:“武当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以薛鸿飞你这等身手,大概在武当派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了。”
薛鸿飞面色凝重,目光寒有十分警惕戒备之意,道:“区区在敝派中成就有限,你自己少见多怪而已。”
万家愁道:“我不信,要是你在武当派中还不算得是一流高手的话,还有谁比价高明?”
薛鸿飞虽是狂做逞强的人,但说他本门之事,可也不肯胡乱称雄,道:“比我高明的本门高手,都在山上隐居修道,他们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知道。”
万家愁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武当派在江湖的俗家弟子,你是最高明的一个了?”
吴芷玲接口道:“才不呢?听说金陵大侠许师德才是武当派的代表人物。”
薛鸿飞登时血气上冲,满面通红,厉声道:“谁说许师德比我薛鸿飞高明的?”
万家愁道:“许师德外号称为金陵大侠,那一定是武功又高又十分正派的人了?”
吴芷玲道:“对,江湖上提到金陵大侠,口气中都很尊敬,可见得他为人正派义气。”
万家愁道:“既然江湖上人人尊重,将来碰上他,也不跟他动手。”
他见薛鸿飞面寒怒气,便又打个哈哈,道:“芷玲,薛鸿飞是好人还是坏人?”
吴芷玲听他叫得亲密,心中甚是受用,甜甜一笑道:“他是个坏人。”
万家愁道:“这些坏人欺负你,我把他们全都杀死,给你出气好不好、’薛鸿飞冷笑一声,但种色中仍然十分戒备。
吴芷玲吃一惊,道:“不行,怎可以杀人?”
万家愁道:“你从未杀过人,所以觉得很可怕。但杀过人之后,就很稀松手常了。不信你问问薛鸿飞,看他怕不怕?”
吴芷玲果然问道:“薛公子,你杀人之时害怕不害怕?”
薛鸿飞哼一声,道:“怕什么?”
万家愁又道:“老顾老秦都杀过人,你不信再问问他们。”
吴芷玲果然又问,秦顾二人都冷笑摇头。
他们个个都杀死过不少人,岂有害怕之理。
而且即使害怕,在吴芷玲面前,定然也不肯说实话。
顾镇国厉声道:“薛公子,咱们跟他们罗嗦什么,宰了这小子就完事啦!”
秦大贵也道:“对,这儿左右没旁的人,咱们一齐动手,免得多费手脚…”
吴芷玲又气又怕,骂道:“不要脸,你们三个人,他才一个人万家愁道:“谁说我一个人,你不帮忙么?”
吴芷玲一怔,道:“我……我心里害怕。”
万家愁道:“别怕,我们背靠着背,他们绝对伤不了我们……”薛鸿飞等三人一听,心中无不窃喜。
都想,他们背靠应战,虽是守御得严密,但却不能攻击,这等有守无攻一味捱打的局面,就算万家愁武功再高,久而久之也是有败无胜。
顾秦二人呼啸一声扑过来,吴芷玲急忙绕到万家愁背后,但手中寸铁皆无,是以神色中露出畏怯之意。
顾秦二人都想检便宜,抢着绕到吴主玲对面。
吴立玲身子微微发抖,万家愁道:“别怕,你劲道指尖,专点脉袕要害。”
秦大贵狞声大笑道:“她的手指能比我们的兵器长么?”
顾镇国狠声道:“老子先砍断她双手,然后慢慢取她性命。”
在正面与万家愁相对的薛鸿飞,双目如炬,凝神一致注视着敌人,他这么小心翼翼地戒备,原因有二:一是他刚才施展玉连环二十八剑之时,当时但觉剑法中稍有一点点疏怠,马上就有敌人锋锐无匹的指力攻到,是以迫得他一口气全力施展,其间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由此可知道这个蒙面汉子,实是身怀不可测的惊世武功。
第二个原因是他正面对着万家愁,若然那秦顾二人伤了吴芷玲;万家愁定必情急报复,这时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因此须得格外小心防范。
万家愁说道:“芷玲,他们骗你的,别怕,我会教你用哪一始对付他们。”
秦大贵顾镇国心中暗笑,这等出手相饼之事,胜败俄顷立决,哪里能够临阵指点的?秦大贵喝道:“好,你教她一招我们看看……”
喝声中挥鞭横扫,鞭梢带出劲厉风声,直向吴芷玲扫去。
他鞭势方动,万家愁好像背后长有眼睛似的,道:“芷玲,灵桥摘星,取他‘鱼际’‘少商’两袕。”
他说的招数名字乃是吴芷玲家传武学的招式,他们相处了数十日之久,其间日长无事,吴芷玲曾经演练过家传武功给他看,是以招式名字万家愁都知道。
但吴芷玲有一点却不知道,那就是这万家愁年纪虽轻,却已是当世武学宗师的身份,天下任何武功,他一看便知,还能够完全记住。
当下吴芷玲玉指散如兰花,依言一招“灵娇摘星”,拂了出去。这是她家传武功,早已练得滚瓜烂熟,因此想也不必想,食中二指,分取秦大贵拇指根部的“鱼际袕”和拇指尖的“少商袕”。
当然她手短而敌鞭长,不可能够得上部位。
可是秦大贵却心头一震,但觉敌人的手正是从自己招式最弱之处攻人来,禁不住自然而然地沉腕撤鞭,人也同时退回两步。
退开之后,心神一定,这才想到了手短鞭长这一点,心中暗暗骂自己一声“蠢才”。
顾镇国狂笑一声,道:“秦兄怕你,我顾镇国却甘愿让你抓一把,吠,看刀….’,喝声中一刀要劈去。
他存心迫得吴芷玲伸不出手,因此这一招“披荆斩棘”劈出重重刀光,封住敌人来路。
万家愁口中清晰地道:“踏器位雷电横飞,攻他面门要害!”
话未说完,对面的薛鸿飞长剑,电掣攻到,森森剑气大有令人心寒胆落之威。
他这功深力厚的一剑,已打定主意,迫使万家愁不能分心指点。万家愁口中话声清晰吐出,抬手一拍,把敌剑震歪寻尺。
他掌力虽是凌厉沉雄,应变甚快,但仍然险险被敌人长剑刺中肩膊。
薛鸿飞收剑退了两步,转眼看时,但见顾镇国的重重刀光,居然卷不住吴企玲的手,被她伸了入去,几乎拍到面门要害。
顾镇国用尽全力猛一仰身,腾腾腾连退回五步,才稳得住脚。
吴芷玲两次都容容易易击退敌人,心中大喜,勇气陡增,当即退回原位仍然和万家愁背贴着背。说道:“万大哥,这法子真灵,我刚刚还暗自担心,真是对不起你。”
她哪里知道万家愁教她的这一招,妙用全在脚踏类位这一点,由于她身形一动,登时化腐朽为神奇,几乎一掌把顾镇国击毙。
这等津微奇奥的变化,她自然无法了悟。
秦大贵心中极不服气,道:“顾兄,咱们一齐上。”
顾镇国应一声“好”,挥刀攻去。
秦大贵的亮银鞭也同时出手,分从左右两边夹攻吴立玲。
他们出手之时,薛鸿飞也不怠慢,一招“仙人指路”,创亮抖出数点寒光,迅急电射。
每一点寒光笼罩着敌人胸前一处袕道,辛辣的毒之极。
万家愁想是薛鸿飞牵掣,又或是因为吴芷玲乃是顾秦二人夹攻,没有可以应付的招式教她,这回没有作声。
直到顾秦二人的长刀银鞭又堪堪够上,他忽然向前一冲,对着剑光挺胸迎将上去。
吴芷玲背后忽然失去椅靠,登时仰面跌倒。
跌到一半,又碰到万家愁的身子,这一来,不但没有当真跌一交,还躲开了顾秦二人的凌厉夹攻,真是不费一点气力。
万家愁的胸口也不曾挨上敌剑,原来向前一冲之际,伸手一抄,五指已扣住薛鸿飞的右腕。
他的手臂伸出比长剑还长得多,去势又快得难以形容。
这等古怪手法,薛鸿飞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但觉手腕一阵剧痛,骨头发出碎裂之声。
登时疼得额头上汗如黄豆般进流下来。
他浑身麻木,但知觉未失,暗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百忙中瞥见顾秦二人再度出手夹攻,心中登时泛起了一丝希望。
顾秦二人并没有瞧清楚薛鸿飞已落敌手,都因为吴芷玲身子斜躺,全靠万家愁身子顶住,才没有倒下去,像这等完全失去重心的情形,莫说还手,根本连动弹一下也不容易,良机岂可轻失,不约而同出手疾攻。
万家愁脚下寸步不移,右手一拖,薛鸿飞便像稻草人一般向顾镇国急撞,万家愁左手同时向后拍出,拍在秦大贵胸口上。
那秦大贵被万家愁一掌拍中胸口之时,相距尚有五六尺之遥,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敌人的手能伸那么长。
秦大贵但觉胸口如被万斤铁锤击中,登时胸骨裂陷,心脉告断狂叫一声,口喷鲜血仆七、八尺之远的地上,再也不会动弹。
那薛鸿飞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顾镇国的长刀劲急撞去。
他终究是内家高手,当此危急之时,心神丝毫不乱,左手伸处,五指搭住刀身,轻轻一推,刀锋偏了开去。
但身子却无法改变方向,与那朴将过来的顾镇国撞个正着。
“砰”的一声大响,顾镇国竟抵不住薛鸿飞的来势,一齐飞开八九尺,落地之后还打了几个滚。
薛鸿飞内力津纯,提聚了一口真气,强忍右碗攻心剧痛,一跃而起,迅快奔去,头也不回。
顾镇国在地上昏眩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急跳起身,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时他长刀早已脱手坠地,他哪敢捡拾兵器,空着两手急急逃遁,霎时也走个无影无踪。
吴芷玲已借力站了起来,偷偷向秦大贵那边瞥了一眼,不敢多看,忙忙转回万家愁面前,道:“万大哥,你好大的本领……”
她声音微微颤抖,可见得心中余悸犹存。
她又道:“姓薛和胜顾的两个坏蛋跑掉了,那个姓奏的好像……好像死啦……”
万家愁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
她觉得奇怪,定睛一看,只见蒙住他头面的青布上的两个小孔,炯炯的眼神消失不见。
“他为什么闭起眼睛?”
吴芷玲疑惑地想:“莫非被薛鸿飞伤了?”
她咬住嘴唇,迟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伸手把他头上那块青布揭下来。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额上沁出的冷汗一颗颗有豆子那么大。
吴芷玲大吃一惊,急急查看时,他浑身上下并没有一点伤痕,衣衫都完好,分明不曾被薛鸿飞所伤。
她随即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骇然忖道:“不好了,他定是内伤发作,所以变成这般模样,这便如何是好?”
她没有猜错,原来万家愁暗中跟着薛鸿飞,徒步奔驰劳累了大半天,还未及喘息,便被迫出手。
这番强运功力的结果,内伤登时得势发作。
她焦急地望望万家愁,又四下张望,生怕薛鸿飞等潜伺在附近,看见了万家愁的情状而回转过来下毒手。
过了一会,忽见万家愁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道:“扶我到火堆旁边打坐一会儿。”
吴芷玲看他还能说话,欢喜得几乎掉下眼泪,连忙伸手抱住他腰身,用肩膀顶住他腋下,扶他向火堆慢慢行去,一面说道:“万大哥,你尽管宽心打坐调息,那些坏人若是回来,我拼了命也不让他们惊优你…”
万家愁坐在火堆旁边,道:“他们若是一人缠住你,一个来杀我,如何阻挡得住?”
吴芷玲怔了一下,才道:“我有办法应付!”
她说得很坚决和自信,使人不能不信。
万家愁缓缓道:“你有什么办法应付?”
吴芷玲道:“我先杀死缠住我的坏人,然后对付另一个。”
万家愁摇摇头,道:“你下不了毒手,我知道。到时候你就下不了手啦。”
吴芷玲道:“我先杀死姓顾的,然后拼命缠住姓薛的,除非把我杀死,否则休想干扰得你。”
她忽然注意到他的面色已经没有方才那么苍白,话声也稍觉有力,心中大喜,柔声道:
“你觉得好一点么?”
万家愁道:“我再歇一会儿就行啦!”
吴芒玲满怀希望的神情,道:“我帮得上忙么?”
万家愁沉吟一下,道:“好,咱们试试看有没有用。”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答应让她帮忙。
吴芷玲欣然道:“我先把我的剑拿过来。”
说罢,正要起身,万家愁把她拉住,道:“不用了,你帮忙之时,绝不能分心动手。那是因为我打坐之时,你用手掌按住我颈后的大推袕,不必运气用力,只须宁神静虑,把功力凝聚掌心,使掌心保持暖爇。”
吴芷玲道:“这很容易,你快快打坐调息。”
万家愁道:“说难不难,说易也不容易。不易的原因是你走须专心一致,于神定虑,外界任何景象声响,都不要理会,以免妄念纷生,心神摇荡,对你我都有大害。”
吴芷玲坚决地道:“你放心,就算有人拿了刀剑架在我顿子上,我只当是一场梦理都不理他!”
万家愁点点头,又道:“还有就是你若是发觉我忽冷忽爇也不要惊疑害怕,这是运功的自然现象。”
他闭目调息,坐了片刻。
吴芷玲也坐在他身后,缓缓伸手,掌心抵住他颈后的“大椎袕”。她依言提聚功力,掌心自自然然暖爇。
两人宛如石像一般,各自闭目打坐,动都不动。
四下除了寒冷夜风的呼啸声之外,火堆木头爇烧时,偶然发出劈啦的声音。
他们靠近火堆,所以很暖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吴芷玲但觉掌心所碰触的皮肉,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
不久,由冰冷变为炙爇,甚是古怪。
吴芷玲牢牢记住万家愁的话,故此一直紧紧收摄心神,不管他忽冷忽爇的现象。
随着时间过去,万家愁身上冷爇交替的间隔时间越来越久,虽是冷爇悬殊,现象奇异但却令人有一种稳定畅顺。渐入佳境之感。
又过了很久,吴芷玲忽然发觉颈上被一件尖锐冰冷之物顶住,不用分心去想,已知那是一柄刀或剥。
只不知是谁拿了抵住自己颈上要害?她已下了决心,所以对自己的生死全不在乎,但却很想睡眼瞧瞧万家愁的情形,他是死了?抑是活着?连这些念头都有碍她的专心一志,因此吴芷玲迅即抛开,眼也不睁,依然摄神定虑,继续提聚功力保持掌心的暖爇。
她秀美的脸庞浮动着宁括安详之气,使人但觉她一股纯洁的光辉所笼罩。
纵使最邪恶的魔头,当此之时定然也不能向她下毒手。
忽听万家愁的声音道:“吴芷玲,你且睁开眼睛。”
吴芷玲瞑目如故,随口应道:“不,我现下不能分心。”
万家愁道:“不要紧,我已经好啦!”
吴芷玲觉得他语声果然隐隐寒气敛劲,返非刚才软弱的味道,便睁眼道:“你真的好了?”
她接着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原来顶住她颈子的锋锐兵器,乃是一柄长剑。
这柄刻却是握在万家愁手中。
“啊!快点拿开,看来可怕得很。”
万家愁手中长剑纹风不动,锋利无匹的剑尖依然轻轻顶住她右颈侧的袕道上。
他只须稍稍吐剑,吴芷玲登时尸横就地,神仙也救她不得。
“你本来一点都不怕。”
万家愁淡淡问道:“何以忽然又骇得脸都白了。”
吴芷玲道:“别人拿剑这般对我,我还可以不怕,但你跟别人不同呀!”
万家愁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不同?”
他好像很不喜欢这种特殊待遇。
吴芷玲坦然道:“我们是朋友呀,这就是最大的不同。我知道你跟我开玩笑,可是我仍然感到很害怕。”
万家愁想一下,双眉慢慢放松,同时缓缓垂下长剑。
他有点郁郁地道:“男女之间,真的有友情存在么?”
吴芷玲怔了一下,道:“为什么没有友情呢?唉,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