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白刃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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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疑神疑鬼

龙少腾也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涂森道:“适才本教在路旁设下暗记,要兄弟立刻回去,或设计拖住你们两人,可是兄弟却不愿而去,这一来本教拦截之人,一定会迅即动手,我们万不可大意!”

龙少腾道:“三阴教派人截你回去,是因为你没有服从他们命令之故,可是我和裴兄与三阴教毫无瓜葛,他们若是硬要留下我们的话,就太没道理了。”

涂森道:“龙兄,你可别忘记曾经答应过协助本教之事,如今你不愿而去,本教自然要派人向你问个明白!”

裴宣道:“那么我呢?大伪教与三阴教风马牛不相及,我裴宣也不曾得罪三阴教,如果连我也不放过的话,就是欺人太甚!”

他话刚说完,暮色中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裴宣,我们并没有要为难你呀,你何必在那里心惊肉跳,疑神疑鬼呢?”

裴宣抬眼一望,发现来人共有两位之多,而且两位全是女人。

他觉得这两名少女眼熟得很,似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等到二女走到跟前数步之遥,裴宣才认出她们两人原来是三阴教的玉城霞和连城璧。

裴宣念头一转,心道:三阴教怎会只派了这两名二流角色来呢?

他还没有想出结果,玉城霞和连城璧已齐声对涂森道:“参见涂护法!”

涂森摇摇手,道:“不必多礼,本座已知道你们的来意!”

为首的玉城霞道:“既是如此,就请涂护法与属下等回去!”

涂森大声道:“你们不要惹本座好不好?难道你们看不出本座此刻没有回见教主的意思吗?”

玉城霞倏然冷哼—声,道:“属下奉有教主严令,务必将护法你请回去,请涂护法不要为难我们!”

涂森沉吟良久,毅然道:“看来本座这回不得不违抗教主一次了……”

玉城霞道:“涂护法如果执意如此,想来你已考虑了后果才对,那么属下就先走一步了!”

她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连城璧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涂森却叫住她们,道:“请你们上复教主,有关今日之事,日后本座自会对教主有所交代……”

他话还没说完,玉城霞却道:“依属下的看法,不论护法你有什么理由,单只抗命一节就足以让你丧生,难道你忘了本教教规了吗?”

涂森脸色很难看,想了一想,才道:“那是本座个人的问题,你无须在这里多嘴……”

玉城霞冷冷一哂,不再多言,与连城璧相偕离去。

裴宣待两女走远之后,朝涂森道:“涂兄,你这样做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

涂森瞪了他一眼,道:“裴兄了为追随龙兄前去幽灵谷,连自己的同门都下得了毒手,兄弟这样做又有什么奇怪之处呢?”

裴宣经他这么抢白,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怕涂森的话露出他们前往幽灵谷的真正用意,而让龙少腾因此对他和涂森生出戒意来。

反正裴宣和涂森两人之间,已然心里有数,相互间所怀的鬼胎,彼此也很清楚。

他们目前自然不会互相揭穿,一旦顺利取得了火狐内丹之后,那时该是他们互显神通的时候了。

大家既然都有戒心,只是目前仍得互相利用,当然裴宣或涂森都不会有设计清除对方的念头,这也是他们两人此刻同舟共济的最主要原因了。

因此裴宣立刻将语锋一转,道:“三阴教已三番两次派人与涂兄你接头,等于警告了你,涂兄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涂森双手一摊,道:“兄弟决定拼一拼再说,只不知裴兄有意协助兄弟这一次否?”

裴宣表现得相当干脆,道:“兄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替龙少腾道:“龙兄应该也会帮涂兄应付三阴教的纠缠吧?”

不料龙少腾却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裴宣讶道:“龙兄何以这么说?”

龙少腾道:“我总觉得,三阴教命令涂兄回他们总坛之事,不很单纯,换句话说,此中可能大有文章……”

涂森道:“兄弟也有这个感觉。”

他有这种感觉确有道理,涂森位居三阴教护法,不会没有在外行动的自由,三阴教主无邪仙女若是仅为了见他一面,决计不会那么慎重其事,派出那么多的人找他回去的。

裴宣被龙少腾之言,一点顿悟,他立刻想及三阴教之举,果然大有缘由。

只听龙少腾又说出他的看法,道:“会不会有人将咱们此行的目的,透露给三阴教知道?”

此言一出,裴宣马上变脸,盯着涂森道:“若是三阴教果然是因为获悉咱们此行的目的,而采取目前的行动的话,那么这人就不难查出了!”

涂森怒道:“裴宣,你敢是怀疑本人出卖了大家?”

裴宣不作正面摊牌,仅淡淡的道:“咱们此行的目的,只有高晋和我们三个人知道,高晋是主谋者,龙兄是执行者,他们保密惟恐不及,绝不会透露任何口风,这是可以断言的……”

他歇了一会,又道:“目前只有你涂森和我姓裴的两人最有嫌疑,不幸咱们此刻遭到的阻碍却是来自三阴教,涂兄,难道说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涂森道:“裴宣,你的话矛盾之至,试想,本教要是得到我的报讯,支持我都来不及,怎会三番两次要逼我回总坛?”

裴宣冷冷道:“三阴教此举不难解释,涂兄有没有兴趣听?”

涂森哼道:“你最好将话讲清楚,否则我绝不会干休!”

裴宣还待再说,龙少腾已道:“算啦,你们不必为此事争吵,我们根本还弄不清楚到底三阴教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这事又有什么好争吵的呢?”

裴宣道:“不然!经龙兄适才一点明,兄弟敢大胆断言,三阴教确已知道了咱们前往幽灵谷之事。”

龙少腾道:“你怎么有这种灵感?”

裴宣道:“这是因为三阴教欲盖弥彰,使兄弟越发深信他们确实已经得到了咱们前去幽灵谷的消息……”

龙少腾讶然道:“欲盖弥彰?此话从何说起?”

裴宣道:“龙兄你可知道苦肉之计?”

龙少腾点点头,裴宣遂又道:“三阴教以苦肉计,坚定我们二人对涂森的信任,做得看来天衣无缝,设非龙兄你一语提醒我,我们可就上了大当啦!”

龙少腾皱起浓眉,正在考虑裴宣这句话的可靠性,那裴宣又道:“他们这样子做本以为可以将图谋于我们的居心,遮盖得无人知晓,殊不知欲盖弥彰,反倒让兄弟看出了破绽!”

涂森冷哼一声,道:“裴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兄弟真是百口莫辩,只不知裴兄居心何在?”

裴宣正要说话,龙少腾已道:“依我的看法,咱们此刻在此争辩,实是无聊之至,你们能不能就此打住?”

裴宣道:“龙兄你错了,现在若不将此事弄个明白,咱们两人可就永无安枕之日了!”

龙少腾心地纯厚,自然没有大伪教西儒裴宣那么多心眼,因此他道:“裴宣,你何必庸人自扰,没事找自己的麻烦呢?”

裴宣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仍然坚持道:“不!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涂森就此走他的阳关道,再就是由涂森坦诚表白,否则……”

涂森道:“否则怎么样?”

裴宣道:“否则,说不得兄弟只有出手逼使涂兄你自动退出!”

涂森哈哈一笑,道:“裴兄,原来你说来说去,挑拨是非的用意,就是为了要逼使兄弟退出幽灵谷之行啊?”

龙少腾见场面越弄越僵,但这两名黑道人物,虽是针锋相对,却还称兄道弟,这情景看在龙少腾眼内,使得他啼笑皆非。

龙少腾看得出这两人,虽则已经演成剑拔弩张的场面,但他们绝对不会动手打起来。

这情景正应了俗语所说的“喜吠的狗不咬人,不吠的狗才咬人”这句话。

当下龙少腾故意高声道:“你们二位要是如此争吵不休,不能同心协力的话,那么咱们干脆就此分手……”

这句话果然将裴宣和涂森镇住,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龙少腾。

龙少腾跃身上马,理也不理裴宣和涂森,长鞭一扬,一人一骑投西而去。

他放马疾驰,约摸过了半炷香光景,便将前行之速放缓。

他将疾行改为慢走之意,乃是为了等候裴宣和涂森。

龙少腾其实不会舍下裴宣或涂森,独行前往幽灵谷,他之所以突然掉马疾走,只是对他们两人的争辩,表示一点抗议而已。

他深知高晋逼使裴宣和涂森偕他同赴幽灵谷之目的,是要借重他们两人的江湖阅历。

何况,涂森在三阴教中,是该教主持争夺火狐内丹的策划人,同样的西儒裴宣也是参与大伪教设计夺取火狐内丹的主要人物。

是以,七星教主不夜城主高晋,认为有龙少腾的毅力,涂森的见多识广,裴宣的深谋远虑,加上他自己的从中策划,等于集合了四大门派的精英,从事争夺火狐内丹,应说可以成功才对。

由于高晋借重涂森和裴宣,龙少腾自然不能没有他们,这是他在一阵疾行之后,又自动慢下来等候他们的原因。

龙少腾任那坐骑缓步徐行,大约又走了一炷香光景,竟然还没有涂森和裴宣的踪影。

这就奇了,龙少腾忖道:难道说涂森或裴宣经我这么一激,就甘愿放弃进入幽灵谷的机会?

龙少腾深入一想,又忖道:不,不会的,他们两人明知我握有高晋的全部计划,也知道高晋的计划是有绝对把握帮助我进入幽灵谷,他们岂会平白放弃?

可是事实却不若龙少腾的预料,因为龙少腾此刻已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涂森和裴宣却仍然没有追来。

龙少腾估计他们若是随后赶来的话,应该只不过顿饭工夫而已。

此刻已超出了龙少腾估量的时间甚多,龙少腾心想:莫非他们真的想放弃?

他仔细一想,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大概是涂森他们两人,在龙少腾离开后不久,碰上了什么麻烦。

龙少腾忖道:他们有了麻烦,抽不出身来与自己相会,对,这理由最是合理。

现下龙少腾能做的,当然是折回去看看究竟涂森他们,碰上了什么麻烦。

他一念及此,立刻调转马头。

可是龙少腾才一回转,但觉四下风声飒然,人影晃动,马前马后,出现了六、七个人来。

龙少腾一看这些人的装束,便认出他们之中三人是三阴教的人,其余装束虽异,但龙少腾还是认得出这些人,都是三阴教派来的黑道高手。

横拦在马前的是梅山三妖易家兄弟,在两侧的则是草上飞林放、白无常申不返,另外两名三阴教的人,龙少腾则从未见过,他是从她们素衣长发的打扮,认出是来自三阴教的人。

梅山三妖等人,龙少腾早在初会勾魂客涂森之时,就与他们见过面,当时还有矮魔神苏南及夺命金莲边五姑也在场。

龙少腾知道这些人,都是三阴教通过已逝的瞽目天罗范泛,约来参与争夺火狐内丹的。

可是他却不清楚这些人何以会集在这里,拦住他的去路,因此他道:“你们拦住在下干什么?”

白无常申不返冷笑道:“龙兄弟,你敢是贵人多忘事?”

龙少腾道:“在下忘了什么来着?”

申不返道:“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范泛老邀我们到三阴教来,可是为了什么事呀?”

龙少腾道:“自然是为了协助三阴教,与各大门派争夺火狐内丹之事。”

申不返道:“你没忘记便好,可是你被教主差遣前往打探各大门派虚实,怎么到现在一点交代也没有?”

龙少腾道:“没有结果,在下又有什么好向教主交代的?”

申不返道:“就算是没有什么消息交代,然而龙兄弟你这一去的所做所为,有哪一样替咱们设想过??”

龙少腾确实从未替三阴教设想过,换句话说,他根本早已将三阴教主无邪仙女,派他打探各大门派动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天性胸怀旷达,不会作伪,因此一经白无常申不返指问,居然哑口无言。

这一来白无常申不返更是振振有词,道:“你不但背叛了我们,而且显然还有出卖我们的倾向,因此我们今天不能饶你!”

龙少腾这回可不觉得申不返之言有理,道:“在下根本就没有加入你们的任何组织,怎能说在下背叛了你们?”

申不返道:“你参与我们的机密,怎能说没加入我们的组织?”

龙少腾重重哼了一声,道:“当日在下路过七星铺外土地庙,巧被三阴教的勾魂客涂森拉去与你们见面,后来才知道你们是三阴教中的高手,至于你们计划与其他门派争夺火狐内丹之事,在下也仅知道点皮毛而已,这又有什么机密可言?”

申不返也哼道:“这就够了,你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能留你活口,除非……”

龙少腾耐心的等他的下文,却没有结果,遂问道:“除非怎么样?”

申不返道:“除非你现在立刻忏悔认过,从今以后坦诚替三阴教效力!”

龙少腾道:“要在下替三阴教效力不难,但在这种逼迫之情形下,抱歉,在下绝难答应!”

申不返厉声道:“你莫是吃了豹子胆?”

龙少腾潇洒一笑,没有开口,那申不返嘿嘿笑道:“姓龙的!难道你已经将你的兄弟阿平也给忘了吗?”

龙少腾闻言果然变了脸,道:“你们若是敢动我小师弟一根汗毛,哼,哼,今生今世我龙少腾必然与你们缠到底,至死方休!”

他说得声色俱厉,口气更是斩钉截铁,使在场的人莫不深信他言出必行,绝对能够办到他说出的话。

大家显然被龙少腾的气势所震慑住,连申不返都沉默了老半天,不知如何措词。

龙少腾却道:“你们回去告诉三阴教主无邪仙女,在下与她向无瓜葛,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要是敢将在下师弟当人质,咱们走着瞧好了……”

他私下虽然非常担心阿平的安危,但他表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一点痕迹,当下兜转马头,就要驱马前行。

站在马侧的草上飞林放,顺手拉住马缰,对申不返道:“申兄,你就这样子放他走?”

申不返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的样子,大声道:“龙少腾,你下马来!”

龙少腾寻思道:我这一下马,岂有冲出重围的可能?

但马缰被林放拉得紧紧的,他想纵马前冲,也是不可能的事。

龙少腾衡量情势,心知万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惹火了这些魔头,局面必然更糟。

是以龙少腾跃下马来,冷冷道:“你们如想用强,何不过来试试?”

他言语才罢,“锵”的一声,抽出腰中的蓝电宝刀,掣在手中,显得气吞山河的样子。

龙少腾一抽出宝刀,在场的人莫不泛起一股莫名的惧意。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魔头慑于龙少腾的武功之故,而是由于龙少腾灼人的眼神,及从他身上所射发出来的森严杀气,使在场的人大为讶异。

草上飞林放怔了一怔,居然不待龙少腾说话,就自动的放下拉住马缰的右手,心道:我生平杀人无算,不论什么凶神恶煞都碰到过,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生出怯意,这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心里正在打鼓,龙少腾已趁这刹那,跃身上马,两脚一夹马腹,跨下坐骑忽地向前一跃,如飞矢般冲出重围而去。

挡在马前的梅山三妖,不得不让身避过,他们这一让,龙少腾已飞奔出十丈之遥。

白无常申不返见状大急,高声叫道:“林兄,赶快截住他!”

林放不待申不返招呼,早已起步追过去,他外号“草上飞”,轻功造诣果然不同凡响。

但见林放身如飞燕,才只几个纵落,人已然飞掠到十丈开外。

然后他又顺势两次点地,转眼间,便已掠过快马飞奔中的龙少腾。

林放端的不愧为草上飞,他人还在空中,只一个鹞子翻身,就赶在龙少腾马前三丈之处落地。

龙少腾心地厚道,生怕林放被狂奔的牲口撞着,猛地用力收缰,将那匹马的去势硬生生的刹住,正好停在离林放不及半尺之处。

林放见状,哈哈一笑,道:“龙兄弟,你这次又失算啦!”

龙少腾微微一怔,道:“失算?在下什么事失算?”

林放还是带着笑容,道:“第一,你没想到我能够追上你的快马,是你的一次失算。”

他顿了一顿,又屈指道:“第二,你刚才若是没有硬拉住你的快马的话,此刻你早已逃出我的追拦,这是你再次的失算。”

龙少腾道:“在下要是没拉住马缰将马停住,不是要将你撞成肉酱吗?”

林放道:“不错!你没有硬将马拉住的话,我很有可能被撞成重伤,不过,要是换上我,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是不会将马停住的!”

龙少腾茫然问道:“为什么?”

林放道:“你这一停,不是等于投入了罗网了吗?”

龙少腾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换上你的话,你宁可撞死人,也要先作逃命打算,对也不对?”

林放道:“当然啦,这道理连三岁孩童都会领悟,所以我说你这一停,大是失算!”

他指着龙少腾背后,又道:“哪!龙兄弟,你又失算了一次啦!”

龙少腾这回不待林放解释,也晓得林放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申不返及梅山三妖等人已随后赶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