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小苹眼中似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口中惊“噫”了一声,许士元不由得暂停双手,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又开始准备褪下甄小苹的贴身亵衣。
甄小苹芳心大骇,她还想不出如何应付对方下步行动之时,整个身体已被许士元剥得精光,毫无掩饰地袒露在阳光下。
许士元似乎迫不及待,迅速地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衣,一面用极为欣赏的眼光,览视裸着全身的甄小苹。
密林中气氛旖旎炽热,任何人看到许士元的冲动,毫无疑问,都认定他紧接着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谁知许士元的目光突然变得冷若冰霜,道:“到底本人没有猜测错误,你在最后关头,情不自禁露出骇色。好,你既有为陈仰白守身之念,陈仰白一定也会以你为重,因此,他必将追来无疑。”
他毫不考虑地拍活甄小苹的穴道,并将衣服递给了她,又道:“赶快把衣服穿上,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同你磨下去。”
甄小苹很快地背转身子,把衣裙穿好,当她回复面对面时,许士元也已将衣服整理好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许士元得意地道:“陈仰白此刻大概已在半途中,咱们先到前面城池等他。”
甄小苹道:“贱妾同意跟大先生走,但请大先生在见到陈仰白之时,不要为难他,以后有什么条件,贱妾但凭吩咐。”
许士元一面走一面道:“那得看本人情绪如何?”
甄小苹知道再说下去也只有碰钉子而已,就默默跟在许士元后头,走出密林,上了官道。
许士元领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向城镇那边行去,甄小苹紧紧相随,不但毫无逃走之企图,还好像生怕追不上许士元,步步紧跟。
两人一前一后,不出两个时辰,就来到一处颇为热闹的小镇,许士元放慢了脚步,回头对甄小苹道:“你还算聪明,一路都没有妄图潜逃。”
甄小苹幽幽的道:“我们到镇内之后,大先生想怎样处置贱妾?”
许士元停步道:“你越是装出毫无反抗的样子,我心里就越加警惕,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过于装模作样的好。”
说话之间,两人已携手走进镇中,两人这一出现,人丛中立刻有很多人注意到。这些人纷纷对艳如桃花的甄小苹投以爱慕的眼光。当他们再注意到和她携手同行的许士元,已是中年之人,看来又不像父女,心中不免暗暗称奇和不忿。
甄小苹一发觉街上有很多人注意她,越发露出楚楚动人的神态,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美眸,顾盼之间,尽是惊惧及无可奈何的表情,教看到的人,无端对许士元生出恨怒。
许士元还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势已对他大大不利,领着甄小苹走进一家专卖吃喝的小馆。
饭馆内本是人声沸腾,当许士元进去之后,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一变而为窃窃私议。
许士元毫不在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当他抬眼看到甄小苹的眼光时,微微怔了一下,道:“我们先吃喝了再赶路。”
甄小苹已恢复了镇定之色,因此许士元自始没有想到她曾经以惹人生出怜悯的姿态,来引起旁人对他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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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走过来,许士元随意点几样菜,放怀大吃起来,甄小苹虽然也感到很饿,但她扒饭动作,却像心事重重,难以下咽的样子。
许士元很快地吃完一碗饭,当他盛好第二碗饭时,霍地感到饭馆内的空气,异常沉闷。
他这一发觉,迅速流目四顾,目光所及,差不多都是愤愤不平的表情,不由得对甄小苹的善加利用情势之举,大大佩报。
虽则情势已被甄小苹操纵,但许士元冷静地默察眼下的处境,很快地便有了计较,他终于采取先下手为强的计策,扬声道:“小苹,为兄一路已劝了你不止三次,你何以还不能把悲哀忘掉!”
甄小苹料不到许士元反击来得那么迅速,一下子就陷入对方算计中。她皱一皱眉,忖道:“许士元当不至于真怕旁人出面干涉,那么他所不愿发生的事,必是万一有人打抱不平,将使我有机可乘,使他多费一层手脚。”
她又盘算道:“他试图将不利于他情势化解,此举足可以证明他的确不愿有人干涉他的行为。”
她的念头只是一晃而逝,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因此当旁人被许士元一句话,说得“恍然大悟”之时,她马上说道:“一路上打骂由你,你几时把我当人看待!”
她咬着银牙说话,颤抖着声音配上那副有无限委屈的脸蛋,一下子又教旁观的人为她不平。
许士元啼笑皆非,正想再措词讲话,客人丛中已爆出一声洪亮的语音:“他妈的!臭小子再啰哩八嗦地缠着人家小姑娘,老子可要揍人了!”
那人一叫,饭馆中的人都转眼循声望去,只见靠里边隔许士元座位三张桌子之远处,有一名虬髯大汉,正睁着怒眼,按桌而立,戟指朝这边叫骂。
这汉子虽是满口脏话,但饭馆的食客,并不因此对他生出鄙视之心。
许士元被骂得哭笑不得,这种场面,倒叫智慧门的大先生为难起来。他狠狠盯了甄小苹一眼,心道:“幻府媚功,实在叫人不敢小觑,对我虽则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我忽略它对别人的作用,这点应该是我失策之处。”
他迅即把眼前情势重新估量了一下,轻轻开口向甄小苹道:“你有把握利用这个机会逃出我的掌握吗?”这句话一下就使甄小苹嗒然无语。
许士元见她没有争辩还嘴的意思,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在这种情形之下,只要甄小苹不多说话,他就滔滔而言,旁人也会认为他只是替自己辩护而已。
因此许士元当机立断,绕出桌外,口中温语劝慰,并做出准备离开的样子,随即叫来店小二,一面付银子给帐,一面凑着嘴巴在店小二的耳边叽叽咕咕耳语一番,只说得店小二不住点头,一面斜睨着甄小苹。
他接着向四周拱拱手,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匆匆忙忙地舍下甄小苹,独自撒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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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虬髯大汉,见他举动奇异,又舍下了甄小苹,心生疑惑,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住许士元,店小二迅速凑近身边,三言两句,把那虬髯大汉说得大点其头,目送着许士元离去。
甄小苹见许士元所导演的这一幕,果然是智计百出,使人无从猜测得透,更无从反击,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想道:“我招惹上这样子的一个敌人,算我倒霉!”
她正想叫店小二来,询问许士元到底向他交代过什么话,但她转念一想,知道问也没用,因为此举必定也在许士元算计之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店小二已把许士元向他耳语的话传开了,所有的客人无不窃窃私议,有人发出啧啧之声,甄小苹虽然垂着眼皮沉思,也感觉出有很多道目光,在偷偷地窥视着她。
甄小苹几次想离去,但她都没有做出来。
大概又经过顿饭工夫,饭馆中突然静下来,甄小苹心知有异,抬眼一看,赫然发觉许士元去而复返,背后跟着一名儒服老者,及两名公人打扮的汉子,这两名公人手中各拿一副枷锁,在许士元的哈腰引导之下,走到甄小苹之前。
许士元冷冷的看着甄小苹,两名公人左右一站,一副枷锁已套上甄小苹颈上,“咔嚓”一声,牢牢的锁住。
许士元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口气,向四周一拱手,道:“各位父老兄弟!在下姓王名奇,这位是舍妹王苹,数年前因故不幸染患了‘花痴’之症,久治不愈,日前又潜出家门,在外流浪,幸及时被在下找到,特地报官处理,多有惊扰,还望列位包涵则个。”
众人听了都没有说话,有些人还流露同情之色,至于那名虬髯大汉,也不再莽撞管闲事,只见那名儒服老者,走上前去先翻翻甄小苹的眼皮看过,把了一会脉,然后道:“王兄,令妹眼神浮动,脉搏短促,病情已剧,还是赶快带回去吧!”
许士元大惊道:“如何便这么严重?”
旁边有人插嘴道:“这位王兄,上官先生是敝地有名儒医,他的诊断一定错不了。”
许士元很快地道:“那么在下不能耽搁了。”
于是催促那两名公人,道:“两位大哥,舍妹若无刑具加身,她的病就会发作,那时岂不误事,敢烦两位陪同在下送舍妹一程,在下必有重谢。”
公人之一道:“使得,这就起程吧!”
甄小苹在他们“一吹一唱”的情形下,泛起了百口莫辩之感,只好起身跟着许士元走,忽见那名虬髯大汉,正怔怔地望着她,她使出媚功,迅即回望一眼,然后跌跌憧撞地被两名公人拉出饭馆外。
他们在街心上了一辆马车,两名公人权充把式,只见长鞭一扬,希聿聿的一阵马嘶,车子迅速投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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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马车已驶出了小镇,走在平坦的官道上,一直面含诡笑的许士元,这时才开口说道:“贱婢!你居然敢在本人面前耍手段?”
甄小苹惶恐地道:“贱妾不是故意的。”
许士元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若是不服气,也不怕吃苦头的话,那就再试试看。”
甄小苹幽幽道:“贱妾早已服气,大先生的智谋确是天下罕见。”
许士元傲然一笑,道:“本人要是不算准了你的确胆寒心服于我,刚才便不会施展那么温和的手法啦!”
甄小苹讶然道:“大先生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贱妾刚才有一次逃走的机会,是不是呢?”
许士元笑道:“不错!”
甄小苹想了一想,才道:“大先生出去召集三名手下之时,贱妾应该可以从容逸去,唉!这种以简驭繁的高明手法,实是厉害。”
许士元道:“那要看对手是什么人。对付没有心思的人,就太冒险了。”
甄小苹举起枷锁道:“现在可以请贵属解开贱妾的枷锁了吧?”
许士元道:“不用他们动手。”
他一掌劈开枷锁,又道:“前面赶车的两人确是本人手下,那名儒医却不是,但他表演的真不错。”
甄小苹伸展双手,活动一下筋骨,一面道:“敢情大先生花钱买通了那名儒医?”
许士元点点头,道:“不错!”
甄小苹突然流露忧色,道:“大先生动员了贵属,是不是用来对付某一个人?”
许士元道:“正有此意。”
她一再反复地思索上述问题,随着马车的颠簸,思潮起伏不定,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蹄声,从后追来,马车也在这个时候,放缓了速度。
不一会,来骑已追上马车,许士元探身车外,与来人交谈了几句话,那名骑士,呼地一扬马鞭,又朝前窜了出去。
许士元坐回车内,嘴角含着诡异的浅笑,斜睨甄小苹一眼,马车倏地在一处岔路口刹住,然后就地调转方向,改向东北驶去。
甄小苹心中立刻想道:“这一转向东北,显然有绕回原先那座小镇的可能,而许士元改变方向此举,必定是基于刚刚接到的新情报,那么这情报的内容是什么呢?”
她这一触及这个新的问题,突然芳心大骇,脸色不禁流露出内心中的恐惧,许士元手一动,已点住了她的麻穴。
甄小苹登时动弹不得,但她的神智依然清楚,相信自己内心的臆测,必已十不离九,于是惶恐地求道:“大先生,求你放过仰白吧!”
许士元阴恻恻地道:“放过他?那本人费那么大的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着?”
甄小苹试探地道:“难道大先生全不顾虑到暗中有人保护着陈仰白。”
许士元不耐烦地道:“哼!你想拿冯元山或朱涛来吓唬我?”
甄小苹听了这句话,顿时有坠进冰窟的感觉,她确是抱着这种侥幸的希望,但从许士元的话中,已证实她的希望竟是完全破灭,不由得又急又恨,但闻马车辘辘疾驶,甄小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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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白带着紫虚子冯元山给他紧急联络之用的乌鹊,一路沿着官道,踽踽独行,那只通灵的乌鹊阿喜,在空中飞翔,忽远忽近。
这一路赶来,已经行过数处村落,看看来到了一道叉路口,便放慢了脚步,查看多种痕迹线索,考虑应该往哪一条路走才对。
突然一阵蹄声大作,北面官道上,一股尘土飞扬,迅速地出现一人一骑,这一骑霎时驰近,越过陈仰白,蓦地刹住去势,勒住胯下骏马一声急嘶,人立打转。那名骑士微抖手中马缰,兜个小圈,又兜回陈仰白之前。这一手轻灵精妙的上乘骑术,看得陈仰白忘情喝采。
只见那马背上之人,原来是个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背后斜插一把红穗大钢刀,怕不有二十来斤重,神情凶悍之至,令人望而生畏。
那虬髯大汉一听陈仰白喝采,居然露出笑容,道:“小子你也懂得骑马?”
陈仰白又好气又好笑,生气的是这个大汉一开口就叫他“小子”;好笑的是,这大汉一被他喝采,竟然把自己兜圈子回头的目的,也给忘了。
不过陈仰白并没有把心念表露出来。
他淡淡的说道:“在下虽然不会骑马,可是刚才兄台那一手姿势美妙,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值得喝采。”
那虬髯大汉深觉有理,一时找不出反驳他的话,愣了一愣,才道:“到底你们读书人有见地,不过我还要考考你。”
陈仰白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那大汉又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转回头找你?”
他问这个问题时,口齿相当伶俐,与他那种粗鲁的外表,大不相同。
陈仰白心想:“我既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干我屁事。”
但他口中却道:“这个嘛!容在下细细想来,然后再答复你。”
那虬髯大汉一点也不急躁,敢情这点又与他的外表大异其趣,陈仰白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只见那名大汉已跳下坐骑,把马匹拉到道旁树下栓好,竟有准备与陈仰白“促膝一谈”之概。
陈仰白在对方栓马之时,心念急转,忖道:“这名大汉分明是个武林人物,擅长外家硬功,外表虽是粗暴,但却是个有相当计智的人,他应该是哪一家派的人?”
他一面心中计较,一面走近那大汉。
虬髯大汉道:“你坐下来慢慢考虑我的问题,反正我不急着赶路。”
陈仰白笑了笑,心道:“这人刚才明明急着赶路,这刻却说不急,是何道理?”
这时那虬髯大汉,果然以手抱膝,坐了下来。
陈仰白微一欠身,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虬髯大汉道:“告诉你也未必晓得,我叫吼天雷,你呢?”
陈仰白笑一笑,拱手道:“原来是吼兄,幸会!幸会!小弟姓陈名仰白,字……”
吼天雷挥手道:“好了!知道你叫陈仰白便够了?”
陈仰白笑一笑,道:“吼兄豪情盖世,小弟钦羡不已。”
他还待说下去,吼天雷霍地站起来,道:“求求你别再酸溜溜的好不好?我根本不姓吼!”
陈仰白讶然道:“兄台明明自称吼天雷?为何……”
他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想道:“这吼天雷萧刚,是穷凶帮三大高手之一,此行不知为的是什么?”
吼天雷道:“我叫萧刚,外号吼天雷。”
陈仰白作势拍一下后脑壳,道:“失敬之至,还请萧兄原谅。”说罢又拱手为礼。
萧刚道:“你到底回不回答我刚才考你的问题?”
陈仰白忙道:“当然,不过猜错了的话,萧兄可别见怪。”
他眼见萧刚点头同意,便又道:“萧兄去而复返,依小弟之见,不外三个原因。”
他说得相当肯定,使萧刚大感兴趣,随即问道:“竟有三个原因之多?你说说看。”
陈仰白沉吟一会,道:“第一个原因,可能是路途不熟,怕走错了,故此回来向小弟问路。第二个原因,可能是想打听某一个,这个人显然走在萧兄之前。第三个原因,可能是本来有人跟踪你,萧兄见了小弟,感到可疑,便停下来查问。”
吼天雷萧刚闻言,蓦地纵声大笑,震得陈仰白耳膜隐隐作痛,笑声中又喝道:“好小子,你表面上虽是一个书生,江湖门槛倒懂得不少,幸好我没有看走了眼。”
他一说完话,唰一声便拔出背上红穗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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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白低声道:“小弟依情况分析,言语中纵或有不得体之处,也用不着萧先生生那么大的气。”
萧刚道:“小子你还敢装蒜?”
陈仰白镇定如常,道:“萧兄如果不相信小弟之言,小弟可以再解释。”
此时,萧刚已大步走到离陈仰白面前五步之处,两眼凶光森森,大有随时挥刀把对方劈为两段之概,冷冷道:“你说来听听!”
陈仰白可真不敢怠慢,迅即道:“适才萧兄突然发怒,敢是怀疑小弟与追踪监视萧兄之人,系一丘之貉?”
萧刚点点头,陈仰白又道:“萧兄眼下一定又在怀疑小弟,刚才一口道出萧兄心意之举,是事先安排好的,是也不是?”
萧刚又点点头,陈仰白不觉露出了笑容,徐徐道:“萧兄放心,小弟能道出兄台心意,乃是小弟正处于与萧兄同样境遇之故。”
萧刚哦了一声,道:“你也被人跟踪?”
陈仰白诚恳地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