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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杀敌灭口

这天晚上,大约是二更时分,徐少龙在一座小小的庙宇内,见到了清凉上人。这时徐少龙仍然以中年人的面目出现,在黯淡的光线之下,清凉上人烱烱地注视着这个领导群伦的“大尊者”。

两人相见之时,互相行过礼,徐少龙道:“上人似是满怀心事,只不知何事使您烦心?”

清凉上人道:“好教大尊者得知,今日总督大人决定了一门亲事,此际局势动荡变幻之时,不能令人无忧。”

徐少龙哦了一声道:“晚辈也听说这回事,只不知那杨家兄妹,有什么地方不妥,使上人感到忧心忡忡?”

清凉上人道:“根据调查资料,这对兄妹,并无可疑之处。但他们俱是身怀武功之人,据林秋波姑娘说,杨楠的武功,还真不错,这就令人生疑了。”

徐少龙笑一笑,道:“林姑娘对这门亲事,有何意见?”

清凉上人道:“她当然赞成啦!”

徐少龙道:“何以见得她竟是‘当然’赞成呢?”

清凉上人道:“因为她对杨楠颇有好感之故。”

徐少龙点点头道:“她虽是修道之人,但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仍然对她发生影响。”

清凉上人道:“是的,她虽然不致于对杨楠发生世俗的情爱,但她喜欢他,愿意时时见到他,这就足以使她赞成这件亲事了。”

徐少龙道:“如若没有不妥,单单是他们都懂得武功,似乎是不须过于介意。”

清凉上人道:“老衲可能是过虑了,但我总认为,如果是有心之人,在身世方面,还是不难制造合情合理的数据。”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这位老禅师果然老谋深算得很。”口中却应道:“假使杨家兄妹身世的资料不确,他们有何图谋?”

清凉上人道:“这是很耐人寻味的问题,当然目前既无证据,亦不是能肯定,则他们的图谋便难以下一判断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晚辈约上人见面,另有要事奉告……”

他说话时,从袖中取出两本折册,交给清凉上人。说道:“这两本物事,请上人过目。”

清凉上人打开一瞧,马上露出十分惊讶之色。把两本都略略看了一下,便抬头道:“这两份资料,难为大尊者竟然弄到手中。”

徐少龙道:“上人已经大致瞧过,其中一本是贩卖人口组织的名单,大部份是在江南,只有一小部份,是在北上的路线。咱们按图索骥,不难一网打尽。”

清凉上人道:“大尊者敢是要发动攻势了?”

徐少龙道:“不错,但在这份名单之内,首恶及几个高级的重要份子,仍不在内,所以行动上尚有顾忌。”

清凉上人不便多口探问,当下唯唯称是。

徐少龙又道:“另一份折册的数据,乃是输运铜铁五金和茶叶等重要物资至塞外的路线,每一个站,都查得相当清楚。这些年来外患日烈,除了朝政败坏,吏治不修之外。塞上外敌获得种种物资,是以势力得以扩展。所以这一条输敌的路线,关系异常重大。”

清凉上人点点头,道:“大尊者敢是打算把这份资料,送给黄大人么?”

徐少龙道:“不错,这是他的事情,让他自行处理就是。”

他要回另一份资料,又道:“这两份最机密的文件,已经另各送一份到五老会议上,今晚有烦上人出马,务必把江南地区的总负责人杀死。此人姓阎名炎,外号‘黑蝎’,武功还过得去。此人一死,这个贩卖人口的组织,就等如消灭了一半,因为他手下许多人,与上面完全隔绝。阎炎身亡之后,连他的上面也无法与底下的大部份人手联系。因此,上人务必带同助手,达成此一任务。”

徐少龙话说得谦恭,但清凉上人心知这等如是极严厉的命令。因为徐少龙已要他带同帮手前去,强烈地暗示出此行一定十分棘手。

老和尚稽首道:“老衲这就带同两人前往,大尊者放心。”

徐少龙拱手道:“如此有劳上人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记起一事,又道:“好教上人得知,总督府最近可能有相当危险。据我所知,来犯的敌人,乃是幽冥洞府的高手。”

清凉上人惊疑不已,目送徐少龙人影消失,心下仍是大为迷惘,忖道:“这位大尊者究竟有什么神通?连幽冥洞府那等隐秘门派的动向,亦能探悉……”

他的思路转到林秋波身上,又想着:“是了,林姑娘曾经杀死过这一派之人。如果幽冥洞府之人前来,自然是冲着她而来的。老衲可不能告诉她,以免她心中难过,只能告诉别人严加防范……”

他迅即离开这座庙宇,回到总督邸,先召来千层剑影上官云、武当派的冰翁江苍松、少林派的假罗汉段玉峰,告以今晚的行动。

众人看看时间,还有一个更次才适合动手,是以都从从容容地更衣化装,隐藏起庐山真面目。

清凉上人听说总督大人还在书房中批阅公事,当下走到书房,侍夜的卫士通传入去,黄翰怡亲自出来迎接。

两人在书房中落坐,黄翰怡问道:“上人深夜驾临,敢是有事指教?”

清凉上人把那一本折册取出来,道:“这是大尊者命老衲转奉的一份重要数据。”

原来“五老会议”要扑灭贩卖人口组织之举,乃是得到黄翰怡全力支持,是以这个屠龙计划的负责人乃是神秘的大尊者,黄翰怡亦知道。

他很感兴趣地翻看一下,脸色迅即变得十分凝重。

清凉上人等他略略翻看过之后,才道:“在这份数据中,可以窥见西南僮猺与塞北的鞑靼各部,暗通声气,互相支持,而贪财无知的宦官,大多受他们利用。例如现下还泊在江上的几艘巨舶,那雷布土司便是借内官的掩护,运送货物。据老衲所知,他们以金砂,吸去大量银两,以使市面物价波动,这亦是扰乱本朝人心的一种阴谋手法。”

黄翰怡面上泛起了忧色叹一口气,点头道:“上人说得不错……”

他仰天想了一下,又道:“大尊者获得这些数据时,对方可曾知道?”

清凉上人道:“敌方之人,尚未知悉。”

黄翰怡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这就好了,对方之人既不晓得,一则不致激起祸变。二则他们不会设法更改这些运输路线。因而下官有时间安排部署,尽力给予打击!”

清凉上人道:“老衲素来敬佩大人的才略,谅必能够利用这些数据,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黄翰怡道:“上人过奖啦!下官如果不是获得诸位鼎力支持,只怕至今还一筹莫展……”

他感慨地叹一口气,又道:“诸位有的是得道之士,有的身在江湖,可是人人都忠肝义胆,蹈险犯难,下官为天下苍生以及大明朝庭,须得向诸位拜谢才是。”

这位总督大人说时,当真站起身,向清凉上人躬身行礼。

清凉上人连忙还礼道:“大人言重了,老衲实是担待不起。”

他生怕这位督抚数省的重臣再来这么一套,同时时间也差不多了,当下连忙辞别出来。

三更时分,清凉上人来到阎炎所居的地方。他深信大尊者言不轻发,既然要他带同帮手,可见得没事则已,一旦有事,定必相当艰险。

是故以他这等一流高手的身份,这刻也是小心翼翼进行。

随他前去的是千层剑影上官云和假罗汉段玉峰两人,其余冰翁江苍松和林秋波,则在府中戒备。

这三位高手,分从三方向阎炎所居的小楼迫近。但上官云和段玉峰,到了某一距离,便不再向前移动,反而隐入黑暗之中。

清凉上人全身裹在黑衣中,头脸也用黑布蒙住,手提长刀,腰间还有一把两尺长的利剑。

他踏瓦越屋,眨眼间已迫近那间小楼,忽然听到楼内传出一阵含糊的语声,道:“好大的胆子……”

清凉上人不禁一楞,忖道:“凭我的轻功,居然也瞒不过此女的耳朵,则此女功力之高,实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原来这阵语声,听来还是个女的。清凉上人把身子贴在窗边的墙上,凝神查听。

他一听之下,屋内敢情有三个人之多,其中一个呼吸均匀而沉稳,显然已经睡着。另外两人,则是在另一边,非常轻细。

从这等呼吸声音判断,那个睡着之人,不足为虑,但另外的两人,一则仍然醒着。二则呼吸之间,细微而长,可见得是内功造诣相当深厚之士,而假如其中一个女人,刚才已经发话,则这个女人,更是无法测度她的深浅了。

清凉上人屏息聆听了一阵,不见有人出来,心想:“若是须得耗下去的话,我老和尚就当是打坐,耗到天亮我也不会沉不住气……”

正在想时,忽听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低低地道:“那个女人最好别鬼叫。”

另一个道:“她常常梦呓,堂主别见怪。”

清凉上人一听,心中哑然失笑,敢情最先听到的话声,乃是一个女人的梦呓而已。

他接着又忖道:“这两个男人坐在黑暗中,所为何事?”

过了至少一炷香之久,他们又低低交谈了。

“目下已经过了三更,堂主早先说过,若然有事,当在三更左右,看来今夜大概不会有事了。”

那个深沉的声音道:“假如我们坐在黑暗中之举,没有被人发觉的话,则现下无事,相信今晚就在平静中渡过了。”

清凉上人惕然想道:“这个人不知是五旗帮中哪一堂的堂主,听他说来,果然是个才智出众的脚色,但假如他离开的话,我就不惊动他,等他去后才动手。”

方转念间,先前说话的人道:“堂主可要返回居处么?”

那堂主道:“不,等到天亮再说,咱们决计不能有丝毫大意。”

“堂主说得是,今晚实是最重要的关头。假使徐统领真有问题,又认为我可能知道是他杀死于一帆的话,他不会迟过今夜下手的。”

清凉上人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倒抽一口冷气,想道:“莫非大尊者就是五旗帮新成立的神机营的副统领徐少龙?即或不然,这徐少龙也当必是屠龙计划中的重要角色了。不管怎样,那大尊者慎重其事地要我带同帮手前来对付这黑蝎阎炎,可见得很有道理。一来此人可能揭破秘密。二来此人果然有高手保护。稍一大意,只怕要发生大乱子。”

他寻思一下,决定改变下手的计划。

在黑暗无光的房间内,黑蝎阎炎忧心忡忡,瞪眼望着两边的窗户。

那天晚上发生爆炸时,他暗暗溜出来,四下一瞧,发现了徐少龙与于一帆及博洛多先后激斗的场面。

徐少龙虽是变易了形貌,但在当时因为他未见过于一帆,是以口音没有矫改。而阎炎身在远处,根本看不清他的形貌,只从声音上辨认,觉得好像是徐少龙。只是由于徐少龙不比等闲之人,所以翌日上午徐少龙找到他,取走文件时,他不敢稍稍泄露一点口风。

但他自然不是听天由命,像他这等厉害角色,岂有放过任何机会之理?因此他暗暗向与他关系最密切的刑堂堂主于木塘联络求援。

假如徐少龙正是敌方之人,又曾经杀死了塞外三奇之一的于一帆,阎炎深知若是如此,则徐少龙的武功,可想而知。

故此目下虽然有于木塘来援,他仍感到十分不安和害怕。

由于徐少龙的地位不同寻常,是以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连于木塘亦不敢向上面报告,也不敢把风声泄露。

以于木塘这等老练的武林高手,对于今夜的任务,内心也感到很紧张。但觉时间似是特别的长,虽然已过了三更,可是离天亮好像还有很久。

黑蝎阎炎为防万一,已经把一切事情告诉于木塘,例如他抄写出来的组织名册,给了徐少龙。假使将来这组织的人,一一被杀,可见得那准是徐少龙按名册下手的。

这样安排,为的是准备徐少龙前来动手时,只要逃得一个,徐少龙仍然不能瞒过别人而向这个组织之人下手。

于木塘暗暗透一口大气,冷峻的脸上,大见松弛。

阎炎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可以感到这位在五旗帮中的有数高手之一,浑身透出来的杀气,似是完全消失了,气氛因而大为和缓。

床上的女人咿唔一声,接着翻个身,弄出响动。

墨蝎阎炎想到温暖的被窝,顿时升起了舒服安慰的感觉。最低限度所担心疑虑之事,可以暂时搁下,等到明天晚上再说了。

于木塘轻轻道:“等到四更鼓响,本座就去。”

阎炎本来希望他天亮以后才走,但现在觉得大概没有问题,又想起那张床铺,是以同意地道:“堂主的卓裁,自然是不会错的。”

时间渐渐流逝,不管人们是焦急抑是快乐,总是以相同的速度消失。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于木塘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回头道:“你不必多虑,我会留下一个人,监视着这座小楼的情况。”

黑蝎阎炎连忙道谢,心中更是安稳了。

于木塘出去之后,阎炎把窗户关牢,又检查一下其它的门窗,确知全都牢牢栓上了,这才放心地走到床铺。

他才躺下一会,窗外传来轻轻敲叩之声。

阎炎一下子跳起来,随手已抄起长刀,沉声问道:“哪一个?”

窗外的人声道:“是本座。”

阎炎道:“啊!是于堂主么?”

窗外的人道:“开窗,快点!”

阎炎一面拨开栓闩一面道:“堂主怎的从这边窗户回转来?”

窗户开了,阎炎退开几步,只见一道瘦长人影跨了入来。

他戒备地辨认这个人影,接着松一口气,道:“于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于木塘已关起窗户,轻轻嘘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阎炎顿时大为紧张,惴惴不安地向另外的那扇窗子望去。

于木塘走到他身边,向他耳语道:“本座感到不妥,是以命令一个人暴露身形,远远监视此处。另一人则假扮作我,一径离去。当然他们还会回转来,而我则借影掩蔽,绕到这边进来……”

于木塘这等手法,自是老练不过。但却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可以预料得到将有事情发生。

要知像于木塘这等知名高手,老练江湖,如果不是有几分把握,决计不会潜行回来,做出这等大惊小怪之事。

阎炎心头打鼓,双目如铃,瞪视着窗户。

说时迟,那时快,这扇向南的窗户,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人影,像幽灵般飘飞入来。

房内立时响起“唿”的一下异响,一听而知,乃是掌力夹着兵刃砍劈的混合声音。

但见那条人影分作两截,飞退六七尺之远,接着掉落地上,居然毫无声息。

窗外传来一声冷笑,接着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好恶毒的手段!”

阎炎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敌人的评语,十分恰当。要知这等暗袭来敌之事,双方均是暗中行事,谈不上合不合江湖规矩。可是一般来说,埋伏在书房中之人,如果不知对方身份,决计不肯用出如此狠绝的灭口手法。

要知在未查明敌人身份以前,任何人对此的反应都是最好能生擒活捉,须得到了确知无法活捉,方肯下此毒手。

当然事实上这个活捉的打算,实是有害无利。因为第一点如果偷袭之际,不用尽全力,不但可能收拾不下敌人,甚至为敌人所乘,这是在武功上的考虑。

第二点,从实质上看,纵是下毒手杀死了敌人,不留活口,但也可以从衣着、兵刃、年龄、形貌特征等等,推测出敌人的来历。

所以在事实上于木塘应该下毒手一举击杀来敌,可是由于他竟没有一点活捉的打算,可见得他为人深谋远虑。而那个敌人评之为“手段恶毒”,亦可当之无愧。

于木塘这时已知道自己掌劈刀斩的,只是敌人丢入来的一件长衫而已。由于对方长衫上运集内力,是以轻飞入屋之时,宛如真人。

这还不是于木塘轻易受骗之故,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自己潜回此房之事,敌人全然不知。当时判断敌人极可能大意闯入,是以全力袭击。目下虽是错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必要的措施,宁可错了,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他装出低沉微哑的声音,道:“是哪一位名家高手,来开我阎某人的玩笑?”

那黑蝎阎炎听了这话,见于木塘直到现在,还要冒认是自己,对于他这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由得不感到佩服了。

外面传来沉重有力的声音,道:“阎兄好说了,区区哪里谈得上名家?假如你老兄有这份胆力的话,区区带你去见一个人。”

于木塘道:“带我去见什么人?我认识不认识的?”

外面的人说道:“你也许会认识,至少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于木塘道:“阎某平生都在南京地面混日子,如果是来过此地的人,阎某没有不识之理,只不知哪位高手,可曾驾临南京?”

外面的人应道:“南京好像未到过,你究竟走不走?”

于木塘道:“好,阎某也不能一辈子躲在屋子里,是也不是?”

外面的人道:“对,你如不出来,区区只好硬闯啦!”

于木塘推推阎炎,示意他行动,口中道:“那么朋友你让开一点……哦!对了,请先报上姓名,不然的话,咱们也许多耗上一会……”

外面的人应道:“本人无姓无名,却有个名号叫做勾魂使者的便是。”

于木塘虽然知道对方胡扯,却也不肯大意,仍然用心在记忆中找寻,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双方只静寂了一下,阎炎突然从一边窗户跃出去,出屋时,身子带及窗门,是以发出“砰”的一声。

他明知此一行动,危险无比。因为敌人既是存心来杀他,定当闻声穷追不舍,又或是另外有人埋伏在这一边。

若是敌人穷追的话,则此人势必要绕过屋子,若是穿屋而过,于木塘突施袭击,定能得手。既是绕屋而过,则阎炎抢先了这一段距离,在黑夜之中,便可能逃得一命了。

如果敌方有埋伏的话,自是没得说了。不过这一点可能不大。一则于木塘尚有人手在四下,二则于木塘刚刚从这扇窗户进出,并没有遇到阻碍。

再说阎炎亦不敢违令,是以硬着头皮,跃了出去。此时为了求生,全身本事都使了出来,但见他快得宛如流星,眨眼不见影踪。

屋内的于木塘微微听到屋顶轻轻响了一声,不问可知,守伺在外面的敌人,已经越过房顶,追赶阎炎去了。

但他极为老练狡猾,仍然屏息静气,匿伏不动。一面运功查听。过了一阵,既没有听到外面有声响,亦没有听到阎炎被人截杀的声音。

这位五旗帮中身居刑堂首席堂主的于木塘,在黑暗中,冷峻的面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在他计算中,敌方之人,虽然不止一个,可是在向北窗户那边,亦即是阎炎逃走的方向,他有四名得力好手埋伏,如果发现有人追赶阎炎,这四名好手的任务,就是衔尾全力追去,援救阎炎。

因此他一点也不必替阎炎担心,况且事实上他对阎炎的生死,并不关心,只要那四名好手一旦认出了追杀阎炎之人的来历,便立刻分头撤走,只须把这消息带回来,就算首功。

假如早先发声的那个敌人,不是表现得如此机诈多谋,同时兵马堂堂主辛公权失踪在先,塞外三奇之一的黄衫客于一帆惨死在后,这些消息,使于木塘不敢不小心从事。不然的话,他老早就尾随阎炎而去了。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天边已略露曙光。于木塘这才移步走到南面窗下,向外面查看。

但见四下的屋脊,都没有人影。于木塘透一口大气,心中暗暗一笑,想道:“我也未免太小心了……”

心念转动之时,人已转回身子,从北窗穿了出去。

他在屋脊上两个起落,接着飘落一座花园中,忽然感到不妥,回头一望,但见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头脸上也带着黑布,纵落在他身后三丈左右的地面。

于木塘此时若要逃遁,恐怕天下间真没有几个人能追得上。

但他根本不考虑逃走之举,甚至还恐怕对方见势不佳而溜掉,是以故意装出很惊愕的样子,动也不动。

那个高大的黑衣人大步行来,步伐坚稳有力,举止极是沉着。

于木塘一听那步声节奏,再看此人沉着的举动,已知道碰上了当代的高手之一。当下迅即收起故作惊愕的样子,改为全神戒备,一面使自己激发强大的斗志。

要知这正是高手的特殊之处,大凡武功已超过某种境界,双方若是功力悉敌,便不仅仅是比斗武功,而是连斗志、信心、智慧、耐力等等都须得全部用上。

故此于木塘一旦发现对方竟是一流高手之时,便赶紧激起斗志,以免在气势方面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