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檀车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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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桃色陷阱

徐少龙全身的功力都聚集起来,任何的一瞬间,皆可以出手击敌。

那人在床边停下,他身形带来的一股微风,也拂过他的面门,徐少龙嗅到一阵香气,不禁一怔。

这阵香气他熟悉得很,并非是春琳所用的那一种。

同时之间,他耳中又听到一阵衣裳的窸窣声。

他大惊忖道:“什么?她在脱衣服?”

到他确定自己推测不错之时,被子已经掀开,一个光滑温暖的身体,已钻入被窝中,把他搂住。

他也赤裸着上半身,因此之故,对于异性滑腻香软的肌肤的摩擦厮贴,感觉特别灵敏,也更易迷醉。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表现,才合乎对方的药物力量。

但他急于想看看怀中的女人是谁?是不是他预料中的那一个?因此,他鼻子中嗯唔连声,突然间一翻身,半抱半压的把她搂实。

当他头部转动之时,眼睛已趁机微微睁开了一线。目光一扫,但见这个女人,正是那艳丽绝世的郑艳芳。

徐少龙虽然不是好色之陡,然而当此之时,也不由得猛然间激起了情欲之火。因为这个女孩子,实在太美了。

她虽是青春年少,方在妙龄。但无论在哪一点,都是惹火尤物,当得上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赞语。

她嘘气如兰,在这个英俊而健壮之极的男人怀中扭动,在她来说,这也是至为刺激的沉醉感觉。

两个人的嘴唇凑上了,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之后,徐少龙睁开眼睛,头部仰退一点,以便看她。

两个人的目光碰上,但见她面上泛起迷醉的表情,眼中则是不尽的迷惘。以及一种炙热的火焰。

徐少龙道:“啊!是你?”

郑艳芳点点头,轻轻的吐出黄莺似的声音,道:“是我,你不喜欢?”

徐少龙低头吻了那两片朱唇一下,道:“喜欢。”

他一点也没有装假,说出心中真意,是以能使对方相信。

她欢喜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她在底下移动一下身子,高耸的双峰,擦过徐少龙健壮坚厚的胸膛,双方都宛如触电般震动一下。

徐少龙咬牙忍住体内的冲动,道:“你打算献身给我,是不是?”

郑艳芳柔顺似羔羊,道:“是的,我愿意这样,决不后悔。”

徐少龙道:“为什么?”

郑艳芳讶惑地望住他,因为他声音中,已透出少许冷酷的意味。错非她如此敏感,定难察觉得出来。

她最害怕,同时也最感到迷醉的,正是他的冷酷无情。没有一个男人,以她曾经见过的而论,能这样对待她。

她哀求地道:“徐郎,不要问我,爱我吧!”

徐少龙眼中冷酷的神色突然消失,热烈地吻她。

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似乎恢复了冷酷无情。

他道:“我要想一想。”

郑艳芳又移动身体,对方感到肉体摩擦的刺激。

徐少龙用力的摇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想。”

他深深吸一口气,接着又道:“你并非真心爱我而献出身体,只不过想陷害我,想使我受制于你,这可不行。”

郑艳芳的美眸中,悄悄地涌出清泪,沿着白玉似的面颊流到枕上。她长长叹息一声,好像很痛苦。

徐少龙心肠为之一软,但觉自己如此对付一个美丽的少女,实在太残酷了,他或者可以采用其它的手段啊!

若是要换个法子,便当得很。而且以他未娶的身份,就算与这个美貌少女发生关系,也不妨事。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里面问题很大。

因为表面上看来,截至目前为止,似乎是郑洪福在对付他而已。但他隐隐感到不对,幕后必定另有更厉害的人布置设计,方会如此高明。那么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他设计使自己掉入女色陷阱之中,有何用意?若是要取他性命,那么当他昏迷之际,何不下手?若说要利用郑艳芳来使自己贴服听命,那也是全无把握之事。因为他纵然娶了郑艳芳为妻,但也有可能反过来控制她,使她听命于自己。幕后此人的心计,岂不落空?

由此可见,这个桃色陷阱,实是深不可测。必定另有一个阴险无比的目的,但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无论如何,这刻他不能投降。虽然他内心之中,对这个美貌少女十分迷恋倾倒,当真有不惜娶她为妻的决心。何况他出道至今,又不是没有碰过女子,可是他不能如此地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阴谋之中。

他清晰有力地答道:“假如你喜欢我,或者说,你真的爱我,愿意委身给我,那么你就不该到这儿来,对不对?”

郑艳芳的珠泪仍然往下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徐少龙很想爽爽快快的询问她,有关这整个事件的内情,例如什么人设的计?用意何在等等?但他也忍住了,故意扯到别的地方,道:“你的艳名极著,因此我在想,你以前有过多少密友呢?”

郑艳芳摇摇头,道:“你不是嫌我以前放荡,而是不想要我。”她如此敏锐的观察力,真教徐少龙大吃一惊。

他昧住良心,否认道:“没有的事,我只是考虑到基本上的问题而已。说!你有过多少男人?”

郑艳芳默然凝视他,过了一阵,才道:“你自己可以发现,何须问我?”

她伸手捏摸徐少龙身上的肌肉,又道:“好强壮啊!”

徐少龙也抚摸她光滑丰柔的背肌,只抚了几下,顿时又激起了情欲之火。

这在郑艳芳而言,马上就可以觉察出来。因此,她突然大胆地伸展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他。

不知如何,她已经变成体无寸缕。徐少龙把心一横,忖道:“如此尤物,谁能无动于衷?好吧!目下且不管后果如何,先占有了她再说。”此念一生,欲焰顿时如崩溃了堤防的洪水一般,淹没了一切。

事后,他静静的仰躺床上,郑艳芳则蜷伏在他身边。

过了一阵,她轻轻道:“徐郎,你还不能动么?”

徐少龙哂了一声,道:“我困得很。”当欲火已经消退,他比平时更为冷静灵警。

郑艳芳犹疑了一下,才道:“我有一小包药粉,据说可以使你恢复如常。”

徐少龙道:“什么药粉?唔!我先睡一觉再说。”

她连忙摇撼他,道:“不要睡……不要睡。”

徐少龙道:“为什么?”

郑艳芳道:“因为等你睡醒了,你又会向我动手了。”

徐少龙道:“你怕我?”

郑艳芳道:“不,我愿意极了,但他说要经过三度欢好之后,才可以给你服药。”

徐少龙身子动都不动,道:“三次么?那太妙了,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我快要变成风流鬼啦!”

他以讽刺的口吻说了这几句话,忽然感到郑艳芳似是在抽噎。他非常想要安慰她,但他晓得不可如此。

郑艳芳道:“你太不公平了,我怎会想你发生不幸?”

徐少龙道:“那么你说,他是谁?”

郑艳芳道:“是玉罗刹玉香主。”

徐少龙身躯为之一震,脑中泛起那张清丽绝俗,微带冰霜意味的面庞。

这件事里面,居然把她牵涉在内,马上把问题变得更为复杂无比。他禁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是她么?”

郑艳芳道:“我不会骗你。”

徐少龙道:“你几时见到她?”

郑艳芳道:“这两天没见到,她命她手下一个老家伙转告我的,那是个又坏又阴险的老虔婆,大家叫她涂嬷嬷。”

徐少龙道:“我只见过玉罗刹一面,她何故整我?”

郑艳芳道:“我不知道,但我当时却恨你入骨,唉!也许我其实是爱你入骨,自己以为是恨而已。”

她停歇一下,又道:“因此,我便遵照她的话做了。”

徐少龙道:“谁在厕所暗算我呢?”

郑艳芳道:“是黄老岐,他外号迷魂太岁。”

徐少龙问道:“你父亲与此事可有关连?”

她正要回答,外面忽然传来三下罄声,非常清脆悦耳。

她吃一惊,侧耳而听,道:“有人来啦!”

徐少龙道:“什么人?半夜也闯入来么?”

郑艳芳道:“一定是你的朋友。”

徐少龙笑一笑,道:“对了,一定是他们。”

他若有所思的望住她,又道:“你在这儿给他们看见,我就非娶你为妻不可,对不对?”

郑艳芳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唉!一定是玉罗刹的主意。”

徐少龙一听她的名字,登时心中一阵不舒服,道:“为什么一定是她呢?我娶了你,对她有何好处?”

郑艳芳道:“这一点我倒晓得,你可知道?她曾经有过不嫁的话?”

徐少龙更为迷惑,道:“此事与她不嫁之誓,有何关连?”

郑艳芳道:“她向来骄傲得很,比我还要骄傲得多。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她看得上眼的,但你来了,而你与别人不同。”

她这话已解答了他的疑问,但她仍然解释道:“你的魔力,使她失去信心,也可以说她已爱上了你。因此之故,她得想法子使你有了妻室,然后她就没有指望啦!”

徐少龙笑一笑,道:“我如果相信这番推测,未免把自己估得太高了。但你放心,我从来不把自己估得太高的。”换言之,他表示不甚相信她的推测。

郑艳芳轻轻道:“徐郎,告诉我,假如你必须娶我,可会感到痛苦?”

徐少龙毫不迟疑,道:“不会,别说是我,任何人也不会,难道你连这一点自信都没有么?”

他的话声和态度,都很真诚,使她信了大半。她欢欣的一笑,在微弱的烛光之下,这艳丽的笑容,似乎更为动人。

她轻轻道:“那么我要使玉罗刹伤伤脑筋,我本身曾得徐郎你的恩宠,已经非常满足了。”

人便是如此奇怪,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不论是男人或女性,当未曾与对方发生关系以前,总会有许多假面目。但一旦过了某一界线,骄傲的会变为谦卑,倔强会变为恭顺。

郑艳芳此刻表现得这般谦顺温柔,正是真实人性,完全没有矫揉做作,也不是施展什么手段。

徐少龙道:“你的意思是……”

郑艳芳道:“躲起来,再说我如果和你一同在被窝中被发现,那该多么难为情?将来如何有面目会见你的朋友呢?”

徐少龙道:“这话果然大有道理。”

他恋恋不舍的触摸她,吻她,然后松开手。

郑艳芳起身整衣之时,那象牙雕成似的美丽胴体,以及艳绝的容颜,真足以使男人目为之眩,心为之醉。

徐少龙也不能自已,紧紧的盯视着她。虽然此后他尚有无数机会,可以拥抱与享受这个可爱的肉体,但他仍然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悄然拔闩而出,在门口向他摇摇手,还留下一个爱的笑容。

过了一阵。步声橐橐,向他的房间而来。接着门被打开了,数道强烈的灯光,照在床上。

徐少龙诈作惊醒,睁开睡眼,皱眉道:“谁呀?”

灯光倏灭,居安之的声音送过来,道:“啊呀!大哥,小弟找得好苦,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徐少龙坐起来,被子褪下,露出健壮的上半身。

他哈哈一笑,道:“居老二么?哈!哈!古人说,温柔不住住何乡,岂值得大惊小怪的么?”

许多人都哄然笑了,其中有几个人的口音,听得出是神机营的伙伴。这班人涌入来,纷致慰问之意。

其它的随从们都退下了,房中只剩下五六个人。

居安之道:“好吧!咱们先回去,但大哥你别贪恋温柔了,后天就是帮主召见,亲自校阅以及面试武功。”

徐少龙讶道:“哦!有这等事?”

梁一柏高声道:“此是临时变更的计划,今天早上方始通知大伙儿的,你还有一天工夫可以休息。”

大家又含有深意地哄笑起来,然后相率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过了好一阵,郑艳芳既没有回来,春琳也没出现,徐少龙独自陷入沉思之中。

他目下已略略有一点线索可寻了,敢情这个美人关并不是为了要他娶郑艳芳不可,大概也不是为了玉罗刹自恐情不自禁,而是要毁他的前程。简单的说,就是用女色使他争不到副统领之位。

他记起最初欲火如焚,几乎无法自持之事。如果那时候不克自制,与春琳交欢的话,无疑要坠入欲海深渊了。

从种种迹象观察,连贯起来,对方的阴谋是这样的。首先派人把自己弄倒,制住穴道,服下极厉害的药物。过了一昼夜,他由于穴道一直受制,抗力渐渐消失,药力遂得以抬头,使自己体内激起了炽热的情欲之火。这时候,春琳是第一个使他陷溺的女人。以她的美丽,甚至于特殊的技巧,定可以应付得他的狂暴。经过这第一阶段的疯狂发泄之后,真元大损,那是毫无疑问之事。

此时,轮到貌美如花的郑艳芳上阵。派她前来,有两大好处,一是她的姿容,肌肤和身材,举世无双。即使是没有药物之力作祟,大概亦迷得住他。第二,她乃是本帮眷属,身份与春琳不同,必要时,尚可迫他成家立室,以致失去了当选的资格。

徐少龙不须很有经验,也能想象得出,自己若是不曾悬崖勒马,先行解开穴道,以及解去药力的话,一旦陷入欲海之中,先后经过两个尤物的斵折,定必精枯髓干,今生难以复原无疑。

他前前后后一想,把所有的现象掇拾成为一则完整的事件,了解了其中的危险和对方的用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他开始推测谁在幕后主持这个阴谋。既然这阴谋的目的,系在于使他当不上副统领,这就有了范畴。换言之,在这个阴谋中,得益的人,必是主谋之人。

说到徐少龙的关系渊源,是由黑旗分舵推荐,而姚大壮则与内三堂中首席堂主于木塘关系最深。因此,以于木塘为首的这一派系,绝对不会伤害他。

本帮之内,共有六派系。人数最少而势力最强的是副帮主白尚奇这一派。此人隐然有继承帮主宝座之望。是以不大需要与其它派系争斗,并且以他的地位,也不致于使用这等卑鄙手段,对付一个部属。

这样,只剩下四派有嫌疑,一是另一位副帮主谢沉,此个外号“龙君”,号称天下水功第一,当世无有敌手。

第二派是总务司席亦高,此人外号“鬼见愁”,司掌全帮内总坛外五舵的钱粮大权,爪牙密布每个单位,论起权力,实在很大。兼且此人擅用离间之术,任何单位内的情况,无不了如指掌。

第三派是内三堂中的“监堂”堂主李听音,此人外号是“阴阳手”,使的银箫金瓜锤两种兵器,阴柔阳刚,两皆称绝,在武林中大有名头。

第四派也是内三堂堂主之一,姓辛名公权,外号“三环追魂”,使一柄三环大砍刀,勇力久震武林。这辛公权是兵马堂堂主,掌管兵马大权。但事实上此权是在帮主手中。

徐少龙逐派想去,这四派俱有可疑,问题却出在玉罗刹出身未明,不知与哪一派系有关?这恐怕是关键之一。

他暗暗忖道:“神机营之设立,除了吸收新血高手之外,还有就是替帮主作直接的耳目,以便加强控制本帮各派系。”这一点他老早晓得,目下再在脑中重现,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他继续想到:“由于白尚奇名义上掌握此一力量,而实际负责之人,却是副统领,奉命直接与帮主联系,因此之故,连白尚奇也不能真正控制此一力量。这样,各派系勾心斗角用尽手段以谋夺此一力量,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的思路一下子就跳到帮主召见,面试武功之事上面。忖道:“这个消息,事前全无人知。但这一阴谋主持人,已经晓得,预先设圈套,使我在欲海中没顶,可见得必是六大派系之首作主的,那么会是谁呢?此一答案,唯有从玉罗刹身上寻求。”

此外,他记起了那个声音低沉的“老板”,即是与春琳说话之人,以及向他下手的迷魂太岁黄老岐。这两条线索,只不过是旁证的份量,假如查出玉罗刹是某一派系之人,而后面这两人亦属此一派系,即可确认不疑了。

他并不起床,反而放心大睡。

翌日,他返回营府,与同事一一见过,发现人人都十分紧张,练功的练功,休息的休息,等候明天重要的一刻。徐少龙装出疲惫之态,以便瞒过别人耳目。

居安之见了,不禁露出忧色。而且趁无人之际,问道:“大哥,你向来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何以在这般紧要关头,反而沉缅其中,以致损耗真元,岂不奇怪?”

徐少龙道:“有人在暗中搅鬼,这一点你必也看得出来。但不到明天过后,咱们还不算是失败,你等着瞧吧!”

他如此说法,居安之更加担心,是以一直忧形于色。

徐少龙正是要他如此,以便使敌人深信计策成功。

他下午故意又睡觉,直到傍晚才起身,精神显然稍佳。

居安之梁一柏等人已经外出,他在府中走来走去,似乎很是无聊。

他在饭厅要了一杯关外的烈酒,独自漫步到花园中,然后有人追上来,回头望去,原来是张行易。此人乃是白旗分舵著名之士,面白无须,举止斯文,宛如儒士。

他高声道:“龙兄,听说你独持美酒,花间清酌,虽然甚是风雅,却未免有损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