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宇听她询问能不能进来,恨不得大声回答她,他心中情绪一动,立党智度大师发生反应,那股势道成强无比的内力,摇荡不定,险险攻入别处经脉。他一惊之下,那敢开口回答,连忙全力运动。
房门外的叶婉急急道:“师父,你到底在不在?”
这话自然无人回答,叶婉举步向房门走去,一面说道:“师父问,请忽徒儿擅间之罪。”
步声霎时间已到了门口,桓宇虽然不敢惊心动情,可是脑中仍然思索,心想她定踏入房中,得见我们出掌对坐,不言不动,定要误以为我们正在较量内功,也许不敢立刻上前,但一个时辰有四位香火之久,她焉能耐心等候这么久,势必上前说话拉扯,那时节……
底下的结果不用再想,他脑筋一转,落在如何解救目前危机之上。
他每逢碰上无法解决的难题,总是情不自禁记起了智慧绝世的花玉眉,这时心中一方面泛起花玉后的娇容,一方面寻思道:“如果花玉眉换作是我,有何解救示警之法?”
叶婉伸手拨开珠帘,探头内视,桓字不必瞧着,也想象得出面上惊疑讶骇之色。
这刻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桓宇迅即下个决定,暗暗说道:“目下须得立刻收回内力,纵是因此遇险遭害,也胜却坐在此处等死!”
他原来是有决断之八,此意一决,再不迟疑,运足全力将那股力过缓缓收退。
初时那股力过甚是听话,仅缩退了一半,忽然间出极是强大的抗力,向前挣去。
桓宇头上汗珠直冒,抵死兜位,但这一股力道乃是两人合运之功,须得两心如一,才能运转自如,二则他发出的内力,向前冲是颇自然之势,向后收缩更是逆势,两者一难一易,已可想见。
叶婉惊啊一声,她不但瞧见黑暗中的两人,而且还看清楚桓宇满头大汗,面色紧张,当下向他们走去,低声道:“师父……桓公子……你们干什么?”
桓宇已感觉到她要伸手拉开他们,更加紧张,陡然间起了逆运算气之法,当即如法施为。
智度大师体内那一股两人合运的内力这时因他逆运其气之故,顿时分开,但担字的内力仍然史住智度大师的收回。智度大师练功数十年,这时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就在这顷刻之间,其势已散,已不复是运内力攻禁穴,反而变成敌对之高。
因此智度大师也就从茫昧毫无所觉的状态中回醒,内力一催,将植字的力道逼出体外。
叶婉叫道:“师父……桓公子……”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互相点点头,又同时收回内力。智度大师见他一头大汗,不觉诵声佛号,说道:“善哉,善哉,贫憎已是两世为人!”
桓字用衣袖抹去大脑门上的汗珠,转为望住叶婉,说道:“你怎的起得身啦?”叶婉道:“家师医道有独得之秘,我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她仍然不知道早先险生把这两人害死。
智度大师说道:“婉儿,我们正要运动打通玄关,你既是好了,就准备为我们护法,在我们睁眼之前,不得有任何人畜入房惊扰!”他一句也不提险险死去之事,果然是看透世情,胸襟超凡的高僧。
叶婉应了,便自主张罗准备。智度大师又遭:“这次先为他攻破禁穴,秘关以后再说!”
桓宇讶道:“大师不是说晚辈……”智度大师接口道:“现下情势又不同啦!咱们别出心裁,另僻蹊径,保管连竺公锡也推测不出其中奥妙!”
过了两日的晚上,江陵城外荒野树林中一间木屋之内,灯光外露,灯下一位绝色丽殊,支颐凝坐,默默地正想得出神。
隔了不久,屋外数丈远处传来两短一长口哨之声接着,有人说道:“玉眉姑娘,老朽来啦。”
花玉眉起身出屋,只见效丈外站着一位轩昂者看,却是龙虎在三老中老二刻登韶。她奔出去引领他入尾,原来地许多日以前,便在屋外布下奇门阵法。
两人入得屋中,刘爱韶开口就问道:“可有桓兄消息?”花天后播一摇头,眉宇间笼罩着愁郁之色。刘爱韶还是第一次得见这个智慧超世的女孩子露出愁容,心中暗惊,已知必有极难解决的重大事故发生。
龙玉后缓缓道:“这两国江陵城中十分平静,五大门派的高手们散居城中各处,也不闻有变故发生。”
荆登韶听了更是不解,说道:“不错,我们兄弟三人在城西租赁了一座屋宇暂居,日B都有武林同道往还或应,都不曾发现任何可疑事故!”
花五届幽幽叹一口气,说道:“这两日我到处查访植兄下落,不得端倪,心中甚是优闷,故此对大局不免疏忽了,还是刚才独自等候你们之时,突然想到江陵如此平静,必有大事将要发生!”
刻登韶实在想不通这道理,忍不住问道:“姑娘从哪一点上作此推测?”
龙玉后答道:“我适才将铁血大帝近年来作为想了一遍,觉得这个敌人实是世上罕见的阴谋策略之士,若以那一B萨哥王子的表现,此人围是机智聪明,极有决断,但却只是铁血大帝的一半……”
荆登韶惊啊一声,道;“另外的一半呢?”
花玉眉说道;“萨哥王子机管决断而不毒或阴险,因此那铁血大帝应当还有一人,此人则以阴险狠毒见长。因之江陵这两日如此平静,必是此人出头主持,市下毒计,幸而我早就有了安排,现在惊觉,想来为时还不算晚!”
荆登韶不敢再提起桓宇,免得她不能集中精神冲破目前局势,当下道:“以姑娘的意思,那萨哥王子那回应承离开中原,竟是假的?他们应当有何动静才会道理?”
花玉眉说道:“俺答一部窥同中原已久,他们制造出一个铁血大帝,花去无数心血,而这次争夺司徒峰大侠遗书一事,正是削弱我们实力的最佳机会,因此无论在清在理,他们都不应罢手。那一B萨哥王子失败之后,便应暗中发动,将五大门派及三者你们以逐个击破之法,—一擒住。如此一来得以扶持你们做人质,二来必要时全部杀死,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实力将减弱一半以上,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动静,反而教人担忧!”
荆登韶一听有理,心下暗暗惭愧,原来他们人人都认为自前可以苟安一时,须俟花玉眉找到遗书,敌方的竺公锡也亲出面时才是紧要关头。
花玉眉想了一想,说道:“尚幸我们有安排,纵是这两日失了先手,也未必就不能挽回,何况他们小心过甚,怕我已有防范,不作此图,更是可以从容应付。”
荆登韶听她说了两遍早有安排的话,直想问她一问,但又觉得不便启齿。花玉眉似是看出他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二庄主不是外人,我的安排不妨奉告,那就是……”
刚刚说到这里,屋外传来两声击掌之声,花玉眉立刻停口,奔出屋外,不久带了两个青衣大汉进来,这两个大汉满身皆是尘土,污垢不堪,一看而知必是经过长途奔驰。
花玉眉清他们落坐,亲自倒了两杯茶给他们,然后向荆登韶说道:“这两位大哥都是湘东戴家的高手……”荆登韶咽了一声,道:“戴家祖传神行之法,数百年来故誉江湖,久仰久仰!”
那两个青年大汉只谦逊了一旬,声音甚是冷淡。荆登韶深知湘东戴家家法中,有一条是严禁子孙涉足武林江湖,更不许与武林人往还。因此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十分惊讶,只是十分奇怪花玉眉用什么法子?居然支使得动他们?
这两个青衣大汉似乎十分口渴,把香茶一饮而尽,其中之一说道:“我们”这个两路办好啦!”花玉眉连声道谢,那两人便站起身,抱拳告辞,向屋门走去,才走了两步,忽然一齐停步摇晃,接着先后跌倒,无声无息。
花玉眉道:“有烦二庄主帮忙把他们藏在屋后……”荆登韶讶疑不置,却不多问,一弯腰扶起两人,从后门出去,放在屋后草堆之上。
回到屋后,只听一下掌声传来,花玉后出去,又领了一个青衣少年进来,这少年也是满身风尘。喝完花玉眉给她的条,说一声一切办妥,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一交跌倒。
荆登韶又挨到屋后,紧接着又有两个青衣中年人先后来到,却也是一如前的三人一般跌倒。
先后一共五个,皆是湘东戴家之人,荆登韶正自莫测高深,孤疑万分,又有人来到。花玉后出去领了人来却是个白发老姐和一个健壮少年。这两人正是阴担顾亥和孟若虎。荆登韶上前见过,各各落坐。
顾亥说道:“老身承蒙姑娘设下奇计,查出加害舍侄儿手足的京华怪客南燕飞,还给予机会得以杀死那厮,报了血仇,此思此德,誓不敢忘。姑娘有何事得老身效劳,即管吩咐!”
花玉眉谦逊几句,便道:“我知道老前辈本来不想久留江湖之中,无奈敌人势力强大,我们这一边,则势分力散,难以团结,所以非得借重老前辈大力不可1”
孟若虎插口道:“我奶奶对我说过,凡是花姑娘的话我都得听从,花姑娘可别漏了我!”
花五眉微笑着向他道谢了,接着又遭:“目前还不知要请老前辈和孟兄弟何处出力,我们先到铸剑楼去,以我的推测,司徒大侠的遗书应该可以出世了。”
当下一齐起身出去,她一句不提屋后的五个戴家之八,荆超韶也不便多B。
不久,他们已走到叶府右侧一条巷子之内,这条巷子隔了一排屋宇,才是叶府。她领着众人走入一道侧门,门内竟是间空屋。花玉眉走到一面墙壁之前,出手一按,只听轧轧之声,墙上出现一道门户,她回身向人说,道:“那一夜桓大哥带我走过。”
不一会那四人到了铸剑楼上的一间贮物室中,隔壁就是大厅。他们步出走廊,只见厅中,灯光辉煌,人声隐隐,敢惜花玉眉今夕前来,已经预先约好。
厅中坐有五人,一是主人叶重山,还有就是天马行空霍陵、并步虚道人、荆登龄和司徒登瑜等。
众人见过落座之后,叶重山说道:“今宵若是得见司徒兄的遗书,那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并步虚徐徐道:“花姑娘算无遗策,当世无双,贫道相信必能如愿!”
花玉眉说道:“诸位于万不要这么说,世事变幻多端,实在难说得很!”
众人谈论别的话题,花玉眉独自静坐,眉宇间又泛起愁郁之色。荆登韶一看便知她又想起桓宇,当下连忙故意找些话题跟她说谈。
到了子夜之际,忽然一阵蹄声远远驰来,不久就停在府门。众人都停止说话,望住花玉眉。她轻轻颔首道:“去取遗书的人回来啦!”
过了一会,脚步声起处,两个人先后走入厅中。
厅中众人都顿时大呈紧张,向那厅中的两人望去,只见他们仅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其一便是轩昂诺洒的银剑郎君方防,另一个衣衫破旧,但仍不失英挺之气。
方麟见到花玉眉,顿时露出笑容,大声说道:“方麟幸不辱命,把傅源兄请来,司徒老前辈遗书都在他身上。”
龙玉眉含笑起身,眼波掠过博源,但见他表情冷峻生硬,已明白他一时还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身份来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极关重要,若不马上令他深信不疑,以及信眼自己的智谋,大计便难以成功。
当下笑吟吟道;“傅兄辛苦了!”傅源欠身说道:“不敢,不敢……”花玉眉说道:
“傅兄当初见到方麟兄,自是十分疑惑,但见他没有用强力迫取司徒大侠遗书,是以又不禁相信……”
她停顿一下,瞧着对方神情,接着又遭:“傅兄心中必是暗想我这几句话虽是讲中你当时心意,但未必就当其智谋过人,此想原是人情之常,我决不会见怪傅兄。目下我先替你引见座中诸位……”
她—一说了,傅源细细审视龙虎庄三老。花玉眉道:“司徒峰大侠既是托付这等重任于傅兄,渊源自然不浅。因此傅兄去疑解惑之法,但须上前试一试三位在主的武功,便可得知!”
傅源见她句句说中心事,不由得不服气。当即上前,伸出一手。荆登龄含笑道:“辛苦傅兄了!”也伸出手和他相拉。双掌一接,各自发出内力,力道均是忽刚忽柔,此来彼往,极是融洽舒畅,比起碰上别派的力适时有天渊之别。
荆登龄很快就收回手掌,说道:“二弟三弟你们该当上来亲近亲近。”
傅源—一试过他们的内力,再无疑惑,翻身拜倒,说道:“小弟拜见三位师兄!”
龙虎庄三者听了一怔,心想原来峰叔已收他为徒。
连忙把他扶起。傅源这时才与厅中其余各人—一见利,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裹以油纸的小包,说道:“小弟把先师托的两物分开,这一包是六封秘函,另一件便是本门武功秘籍,小弟埋藏在隐秘之处……”
他把小包交给荆登龄,荆登龄微笑道:“博师弟胆大心细,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当下拆开小包,一共有十重油纸裹村,最后才现出六封信函,封口上皆以火漆封固。
荆登龄说道:“这是家叔亲致当今五大门派掌门人及叶老前辈的手书。”当下走到叶重山面前,交给他一封,又把一封交给武当并步虚道人。
并步银说道:“家师渴望此书已久,贫道这就告辞回山车上书信。”说笑向众人打个槽首,飘然自去。
叶重山却把书藏起,说是等会才行拆阅。众人正在向博源关于司徒峰在军中之事,忽然有人进来,原来是点苍派金笔书生岑澎,荆登龄把书信交给了他,岑澎也不稽留,立即离去。
不一会密山派娄坚到了,将书信带去。接着是峨嵋人屠施独足。施独足走了之后少林大孽尊者便到,他揣起书信,说道:“洒家本来牢牢记住花姑娘所约的时间,只是有些人无聊得很,洒家竟被他们缠得没法,所以来迟了!此返嵩山路途不近,洒家这就别过。”
花玉眉听了这话,心中微动,可是她刚刚正在寻思桓宇之事,心神不定,因此没有言语。
等到大孽尊者去远,她才突醒悟,惊道:“不好了,莫非是竺公锡亲自赶到江陵?”众人都吃了一惊,霍陵问道:“姑娘这话怎说?”
花玉眉说道:“我早就算定方傅二兄行程日期,是以约好了五大门派高手,今宵在此见面,坦只有并真人如时到达,其余四位则相继而来,分明有人在幕后算出,设法拖延他们……”
众人听了这话,仍然推想不出此事与竺公锡有何关系?
花玉眉接着说道:“敌方之人,第一要证实这些书信是真是假,加以急切间查不出我们到何处把司徒大侠的使者找来,是以不作拦劫之图,只等使者一到,把书信—一交给五大门派之八,便可以证实书信不假,第二,他们纵是实力强劲,有竺公锡本人赶到,但若是五大门派之人一齐得信,一齐离开,这时各自分散上路,敌人势必难以兼顾。所以设法拖延时间,使得五大门派之人送一离开,这样才能逐个对付!”
此时众人都略略明白,花玉眉又道:“除非是竺公锡本人,谁有这等本领在短短时间之内收拾得下五大门派的高手?”
叶重山凝重地哼一声,说道:“我们这就再派人去通知五大门派?”
花玉眉微微一笑,说道:“我虽是败了这一着,但于大局影响不大,五大门派早已通知过啦!”
顾亥手中百芒杖顿一下地面,发出嗡的一声,起身说道:“老身且去瞧瞧那五人路上如何遇阻,也许赶得上帮他们脱困!”
花玉眉接口道:“老前辈即管去瞧,但若是见到竺公锡最好不要动手,回来告诉我们大家一声!”
顾亥其实正是想去瞧瞧是不是竺公锡来,她与竺公锡有旧,料他不会对自己下毒手,所以虽然明知竺公锡武功比自己高强十倍,也不害怕。她命益若虎跟随花玉眉,独自迅快去了。
花玉眉深思一阵,说道:“今晚败了一阵,虽说是算计不周,但也因有内好之故!”
众人听了这话,大感震骇,只听花玉眉又道:“司徒大侠的遗书分作两部分。谁也推想得出,他老人家又把秘函这一部分作六封,避免各大门派之间发生不悦或心病,这一点我想得出,别人也想得出。但我约定今宵见面之事,只有这几个人晓得,敌人如不是从内好处听知,怎能事先设计拖延他们?”
霍陵缓缓道:“姑娘这话极有道理,不过查究内好之举,须得小心慎重广他们不再谈论此事,那傅源说出司徒峰二十年来在军中种种琐事,龙虎庄三者追念叔父,听到好些舍己为人的侠义壮举,不觉清然泪下。
傅源跟随司徒峰不过四五年之久,他父亲原是军官,与司徒峰甚是交善,得知司徒峰一身武功,举世无匹,所以在博源十二岁时就要司徒峰收为弟子,传以内功心法,又到了十五岁时收在身边,传授武功。因此他对于司徒峰近数年之事无一不知,便是以前的也从他父亲及司徒峰口中得知不少。
众人从他叙述中得知竺公锡曾经和司徒峰较量过两次,此时双方功力极高,竺公锡又诡计百出,预市后路,每一次到了要紧关头,都能够逃生。
最后傅源又说道:“先师有一日无意中透露说,竺公锡明知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但他仍然甘冒被杀之险寻上门动手,大有深意。当时我还不大在意,到了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虽是早就将各事吩咐好,却忽然勉力睁眼,指住他老人家手著秘籍,断断续续的说:莫要让竺公锡抢去,我心想竺公锡武功何等高强,若是拦截到我,那能保得住?当下连忙问他老人家,若是不幸碰上竺公锡,便
当如何?”
傅源瞧住花工眉,话声激顿,大有让她精上一猜之意。花玉眉微微一笑,心想我何必锋芒尽露?便不答腔。
傅源接着说道:“先师只吐出一个毁字,便瞑目弃世。我自思竺公锡不但武功比我高强得多,便那智谋策略也当在我之上,若是等到面面相对Z叮方设法毁去秘籍,其势极难办到。想了许久,都无善策……”
龙虎庄三老大感惶恐,心想他后来遇难,说不定会把桓字当作竺公锡手下,便毁去秘籍。
花玉眉轻轻向他们三人说道:“三位尽管放心,那秘籍毁不了……”
只听得博源说道:“最后倒底让我想出一法,准备了一个月之久,才动身向龙虎任出发。谁知一离军营,便发觉形势不对,因此我除了另行使人报讯之外,自己便突然改道南下,向江陵进发。但半途上仍然碰上洞莆仙客胡培,他独力找不住我,便设法纠缠,延滞我行程。到第三日上,我取出先师遗著,当着他面前搓揉成粉。原来我早已将这本秘籍熏得极是焦脆,便是常人也都一搓即碎。胡培大惊之下,拣拾起碎片细查,判定真是先师手著秘籍。当既任得我离开,再也不来纠缠!”
这段经过既离奇,又紧张,尤以龙虎庄三者为甚。司徒登瑜倒底沉不住气,问道:“师弟这一手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源答道:“自然是真的啦!要不然那洞神仙客胡培怎肯弃我而去?”
花玉眉问道:“后来呢?”
傅源道:“初时我见胡培不再跟踪,甚是奇怪。后来才想通这胡培定是因为事关系重大,他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迫得我毁去秘籍,回去决不敢提起,甚至设法替我掩护行踪,所以我后来便安然直抵江陵。”
众人都不言语,花天后微微一笑,又问道:*后来呢?”
傅源答道:“我到了江陵之后,考虑到若是立即晋退叶老前辈,此事即就传出江湖,惹出许多风波。因此我须得先把先师遗著之事办妥,才能出面,那时纵使丧命在任何入手中,先师一生精研所得的心法,才不致于淹没无传,这样我才能向三位师兄交代……”
花玉后接口道:“是了,你就找一个地方住下,录出记熟在心中的整本秘籍。
傅源一直卖这个关子,却不道花玉眉早就看破,直到此时才真正佩服她的智慧。
龙虎庄三老松一口气,只听得博源又道:“我后来录出的秘籍埋在一处隐僻所在,三位师兄几时去取都行!”
荆登龄沉吟一下,说道:“这等要事自应立即办妥,但目下五大门派之人遭遇求明,咱们还须候一会!”
正在说时,一阵步声传来,接着一个人奔八厅中,众人瞩时,原来是衡山派高手委坚。
只见他秃顶富汗,神色之间甚是匆送。叶重山大吃一惊,起身离座问道:“敢是碰上敌人了?”
娄坚答道:“正是,我才出了南门,路边忽然涌出七八个大汉拦住去路。我起先不放在心上,但一出手,才知道这七八个人,个个武功高强,不易取胜。激斗了二十余招,我又发觉这些人只是一味缠斗,极力不让我冲过去。我暗想他们联手排命的话,未必就赢我不得,如此打法,分明在等候大援。当即醒悟后援之人定是竺公锡之流无疑,连忙返身奔回来,好跟诸位见面商议!”
地摸出那封信函,又道:“此函未失,总算是运气还好。只不知那幕后高手为何迟迟不曾赶到?”
众人听得此讯,大是惊疑,纷纷议论了一阵,不约而同地转眼望住花玉眉,等她评论,花玉眉还未开口,忽然又有两人先后夺人厅来。
众人赠清楚这两人正是后来驰援的阴妪顾亥和大率尊者,只见他们衣冠凌乱,满头大汗,便知事情大是不妙。
大孽尊者叫道:“真气死洒家啦!”
叶重山说道:“尊者何事气愤至此?”
大孽首者说道:“洒家平生罕运敌手,但今晚的长衫客武功精深,更在洒家之上,真想不到世上有这等高手!”
阴妪顾亥说道:“他说得不错,那长衫客武功精奥无比。老县赶到之时,恰好大率等者已被他扣住院脉,是老身连攻七招才解的困。紧接着我们联手反击,仍然稍落下风。直到后来远远传来阵怪鸟叫声,长衫客口抵噫一声,飘然而去。”
众人尽皆骇然,心想以这两位高手的功力,纵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未必挡得住,何况还能略占上风,此人身份,煞费猜疑。不过他们都不认为那就是竺公锡本人。原来一则竺公锡武功极高,当年独斗天下十三名高手,大获全胜。目下纵是年纪老大,篇力衰迈,但对付两人决无问题。二则竺公锡身材又高又瘦,但那长衫客比常人还要矮小。
花玉盾问明大孽尊者身上的信函也没有失去,沉吟忖想了一阵,说道:“这长衫客的武功想必偏重于阴柔诡毒的一路?”
那两人齐齐点头,花五眉转眼望住娄坚,问道:“那七八个高手的武功路数呢?”
娄坚没有立即回答,歇了一下,才说道:“好象刚柔皆有,实在弄不清楚!”
花玉眉点点头,说道:“那长衫客定是铁血大帝的另一半了!”
众人听过她猜测铁血大帝实在是两人合成,因此不须多说,便已会意。
花玉眉又遭:“这长衫客和萨哥王子的武功各擅胜场,若是并肩出手,实难抵敌—
…·”她四中评论着,心中却转念付道:“我须得立即查出内好是谁?才能进一步实行计划。”
当下又遭:“不过今晚之事,早就落在我算中。因此我预先做好六封假信,交由方兄带去,再由傅兄转交出来,傅兄请为我证实这话I”
傅源说道:“花姑娘的话全无一字虚假,那几封真函我早就埋藏在另一地方!”
众人但觉奇事层出不穷,部甚感迷惑。花玉眉伸出手道:“几位可把那信还给我,拆开一看便知!”
叶重山和大孽尊者一齐取信送给她,娄坚虽是取出,却一径拆开,道:“让我先瞧瞧……”
花玉眉心想:“他若不是恐怕被我看出暗中拆阅过此画的痕迹,何须急急自拆?不过说不定那长衫客得到手下报告书信是假的一节,乃是拆看岑澎或并步应施独足等人的信函知道的,是故我不能遂下断语,仍须再试一次。”她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委坚抽出信笺,只是一张白纸,众人见了自是深情不疑。
花玉眉说道:“瞧来对方竟是伯五大门派掌门人收到书信之后,一齐离山出头。现下峨嵋、武当、点苍三派有人失手,我们唯今之计,一则设法将种种情形通知五大门派掌门,一则集中力量先行营救。至于傅兄手抄的武功秘籍最好等明天才去取,免得黑夜中反而不易周家防备!”
众人议论一会,约定时间,这才分散休息。到了翌日中午,众人齐集传剑楼中,独独少了个花玉眉。荆登龄告诉众人说她另外有事,不能参加。于是大伙儿由傅源带领,一同走出叶府,弯来绕去,走到一条巷内,原来此地乃是叶府后面,紧贴着叶府后面花园。
傅源指住巷中一户人家,说道:“在下到了江陵,就在此处租贷了一间房子,每日理首忆录先师秘籍,如此过了三个月,其间还幸而得到一位姑娘帮助,才能将许多人形画出……”
叶重山心中一震,暗想他口中的姑娘莫非就是女儿叶婉?
傅源接着道:“秘籍之事办妥,在下便在叶府围墙上挖出两块砖头,藏在其中,再填补好,务分查不出痕迹来,在下把这一切弄好,却不料突生变故,以致几乎前功尽废!这些事不必多说,三位师兄请过来,秘绪便在此处。”
他走到墙边,龙虎庄三老眼上去。傅源从下面数起,数到第六块,便伸手撬挖,两块砖头应手而出,都是半截的砖块。
荆党龄伸手入洞,掏出一个长形木匣,揭盖一看,匣中放得有三本薄薄册子,顿时面露喜色,说道:“师弟啊,这差事其苦了你啦!”
傅源欠身说道:“大师哥说那里话来,先师之命,小弟纵是粉身碎骨,也得去做!”
站在最外面的大孽尊者突然喝道:“你是谁,给我站住!”
荆登龄闻声立即背贴墙壁站定,荆登韶、司徒登瑜二人分立他前面左右两侧,傅源一瞧这阵势,移步站住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来人是个面貌枯瘦的中年人,身穿一袭育市长衫,毫不起眼。可是一举手就把大孽尊者震开两步,欺身迅扑入来。
阴妪顾亥叫道:“就是这长衫客——”抡杖疾扫过去,那长衫客一弯腰,刷地从枝下穿过,左手一招“南海擒龙”,五指扣搭娄坚手腕脉穴,右手一招“六丁开山”斜劈出去。
娄坚迅快变化掌招,虽是不曾吃他扣中穴道,但身形迫得退闪一步,让出道路。
另一边正是叶重山出手,见他掌力劈到,当即运足内功发掌迎击。双拿一交,但党对方力道倏然斜斜黏开,他岂肯让他抢占先手,也用黏劲往回带。蓦地掌上一松,对方三指已几乎搭到脉门之上,骇了一跳,火速缩回手掌。
这长衫客连闯数关,虽是出其不意,但这等功力身手,亦足以震撼武林。他面目间毫无表情,左手伸出疾抓傅源。
傅源出掌在先,却还不及他迅快,眨眼间手腕已被长衫客抓住。孟若虎在两丈外大叫道:“傅大哥小心……”叫声中只见傅源五指舒展,不知如何也勾住对方手腕。那长衫客见脉门受制,还能反施奇袭,口中低噫一声,大拇指缩起来微微后转,直向傅源虎口捺落去。
傅源四指虽是勾住对方脉门,但此时无暇发出内力制敌,松脱了食指,拱起第二个骨节,恰好顶住长衫客拇指下搭之势。
这两人在俄顷之际,方寸之间,各自攻守了两三招,都是世上罕见的奇奥手法。旁的人看不真切,但龙虎庄三老却完全看在限内,暗忖对方指法固然神奇,但博源的手法也是见所未见。想是峰叔后期才精研出的上乘心法,不由得对这本秘籍更加响往仰慕。
长衫客发出内力,极是强劲,几乎震开傅源五指。恰好此时天马行空霍陵长啸一声,从空迅快飘落,呼呼呼连劈三掌。长衫客用右手封挡,—一化卸,但这一来便无法全力进攻傅源。
荆登龄突然大喝一声,挥掌猛劈出去。原来不知何时一个人从墙上纵落他身侧,挥兵器袭击,此人的兵器是支玉带,敢情正是洞莆仙客胡培!
荆登龄一掌劈开调萧,心中陡然掠过一个念头,他为何落在我空着手的右侧?疑念一生,更不多想,喝道:“二弟接住!”在手木匣迅快脱手送出,果然风声飒然微响,由左边墙头跃下一人。当即运足家传神功,左手化作虎爪形,猛劈出去。
左边墙上跌下之人正要凌空截取木匠,但荆登龄左手虎爪已发,劲力威猛无比,只好出手封架。此人正是四客之一的冷心孤客唐天元,他手中的仙人掌功力深厚,一招“雪泥鸿爪”,掌势斜落,不但消卸敌人劲力,顺势迅划敌臂,迫得剂登龄缩回手臂。他趁机猛扑荆登韶,仙人掌起处,连发数捐。
刘登韶又效老大故智,一瞧敌人来势凌厉,自己单凭一手实难对付。便喝一声“三弟小心接住!”抛过木区,双手齐出迎斗唐天元。
这时那长衫客背后已受到被攻的威胁,他右手一劈和霍陵硬对了一掌,只震得身子摇晃不定。天马行空霍陵心想这厮功力虽是深厚无比,但倒底分心拒敌,这硬拚之法对自己大是有利,当即连劈三掌。长衫客每招一掌,身形都连连摇震。第三拿过处,只听他冷笑一声,左手一挥,傅源直摔开去。
叶重山失声叫道:“老霍你中计啦!”霍陵也是当代名家,一看已晓得对方竟是用传力功夫,那三掌硬劈之力完全传到傅源那边,想是已经震成内伤,心中大怒,提功聚力,猛扑过去。
长衫客一闪身,快逾电掣般落在荆登韶身侧,一掌拍去。霍陵赶紧纵回接应,长衫客那一掌竟是虚招,身形一晃已落在司徒登瑜面前。
此人长得枯瘦矮小,但凶悍之极,双足才洁地面,双手已连环发出四招,或拍或劈,或点或试。司徒登瑜此时木区无法抛了,单手应战。第四招上被长衫客一堂扫在臂上,只感一阵剧痛攻心,不禁惊骇交集,暗道这人掌上不知炼得有何种功夫,如此霸道。
长衫客一招占先,身形一矮,整个人撞入司徒登瑜怀中。那长衫客对于贴县肉搏之求别具功夫,不论膝顶肘担,都恰好制住司徒登瑜穴道,接着一个筋斗翻开,那木盆已落在他手中。
其余众人从四方八面合围拦截,长衫客一扬手,木匣飞过围墙,落在叶家花园之内。众人拦截他是其次,夺回秘清才最要紧。天马行空霍陵,叶重山和类坚三人一齐跃过围墙,只见一条人影扶住木盒奔去,迅度极快,一瞧而知难以赶上。
巷子中的长衫客发出两支袖话,分袭刻家兄弟。这等普通暗器在他手中发出,强劲得有如用强弓发射。荆氏兄弟不敢不闪,胡、唐二人趁机奔逃。
长衫客连冲阴妪顾亥及大孽尊者两关,跃上对面屋顶,回头冷笑一声,飘然而去。
众人聚拢一起,先查看傅源和司徒登瑜,后者损伤不重,只是曾上有个小小银针,才知道刚才竟受不住长衫客的一掌,敢请他掌上暗藏阴毒暗器。至于博源虽是内脏受伤,却不严重,只须将养数日便可复原。
大家都感到十分无颜,傅源呻吟一声,说道:“三位师兄可否陪小弟到一处地方,找人医治?”龙虎庄三老齐齐道:“这有何不可!”当下由荆登韶扶住他,荆登龄则向众人告辞,约好见面日期。
四人走出巷外,傅源精神一振,反而拉住剂登部迅快奔去。三老料他必有道理,不发一言,紧紧跟随。
他们从一条横街奔出,街口行人甚多,墓地七八辆马车从前后左右驶到,把他们围在当中。傅源抬眼四望,低低造:“这一辆,快!”三老跟他跃入车内,隐约见到驱车之人好象是方麟改扮。
那七八辆大车,一齐分散,每辆车子都垂下帘子,密密封住。
龙虎庆三老运足眼力瞧去,但见其中的数辆车厢内隐约都坐得有人,暗想:若是换了自己是奉命跟踪的人,当真不知道跟那一辆车子才好?
大车驶行迅速,不久转入一条僻静街道之内,右侧巷中奔出五人,直扑上车。龙虎庄三者都凛然变色,各自运功蓄势,准备出手。只听前面驱车之人叫道:“三老及博兄快下车!”声音当真是方候所发。
龙虎庄三者这才知道乃是花玉眉预定之计,心中叫声惭愧,相续断下了车。这时已有一人替下方候,继续驱车前驶,其余四人跃入车厢,霎时已经去远。
方麟领着他们走入巷内,他把外衣脱掉,恢复原来眼节面目。傅源举手指适:“就在巷底的一家!”
众人一齐奔去,只见最末的一间屋子,大门急闭。信源勉力当前纵人去,其余的人自不落后,人得屋中。荆登韶啊了一声,道:“方兄呢产荆登龄说道:“他定是避嫌之故,所以不进来!”傅源道:“这位方兄洒落得很,武功又极是高强,不须多久,定将在武林中留下大名!”
谈论之间,步入一间房内。只见四下蛛结尘封,似是久已绝了人迹。
傅源说道:“小弟在另一间房中忆录先师秘籍,后来就藏在此房梁上,极力避免留下一点痕迹,那秘籍就藏在左起第三根梁上。”
荆登龄道:“傅师弟恐怕有点乏力,三弟代劳吧!”司徒登瑜看准地势,提气纵起,伸手探人梁中,果然有个木匣,当即取了飘落地上。
这个木区约是一尺见方,乃是用上好樟木所制,不畏虫蚊。傅源接过,恭恭敬敬双手呈送到荆登龄面前,说道:“大师兄啊,这匣中的几本册子,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毕生心血所聚,小弟总算达成任务!”他想起司徒峰多年来谆谆圳海,爱护备至之情,又想起最近多少艰险风波,请海惊涛,不由得有感于衷,眼睛都红了。
荆登龄接过木匣,欠身施了一礼,说道:“今日不但得观峰叔绝艺,还多了~位小师弟,实是二十年来最是高兴庆幸之事,唉,最近苦了师弟你啦!”
他乃是年达六旬之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却真情毕露,记念叔父和爱怜师弟之情,表露无遗。其余三人都感到鼻子发酸。
荆登龄打开木匣,取出五部相当厚的本子,略一翻阅,便道:“师弟们,咱们到面房间中坐着,细细拜读峰叔遗著!”
荆登韶道:“大哥说得是,目下正是时机紧急之际,咱们若是从峰叔遗著中有领悟,来日之战便多一分把握!”
四人走到另一间房中,只见床桌几椅一应齐全,桌上还有文房四宝和灯烛等物。
荆登龄先阅着第一本,然后传阅。直到晚上掌灯好久,众人才—一阅毕。荆登龄便命他们发表意见。
荆登韶说道:“从峰叔遗著中,可以窥知峰叔晚年倾力于理论方面,其中好几篇纵横评论天下各家武功的,极有见地,若是录与有关各派,他们自是得益极大!”
司徒登瑜说道:“峰叔在本门武功中,也有许多创见,尤其是关于龙魂虎魄功一篇中,论微析芒,更是圆融深博。峰叔功力于此下得最多。”
傅源接着说道:川、弟以前因是硬记在心中,是以不敢思索文字中的意义,生怕混迹遗忘。今日再读一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之事!”
三者都郑重地瞧住他,暗暗猜想是何重要之事?
傅源说道:“师父临殁之时,除了吩咐小弟着意保存秘籍,不可被竺公锡夺走之外,还想说什么话,然而其时已说不出,便瞑目长逝,刚才重读一遍,在最后一卷中的论八篇内,有一段提及人是一切武功主体,而人除了内体力量之外,尚有精神力量,世上尽有这等神通制服别人之上,但就武功而论,即使两人争锋之时,有气势强弱之分,则进一步自可得而以气势揉合在武功之中,出手制敌,从肉体上控制其心灵……”
三者面色都变得极是凝重,仔细录思。傅源又造小弟这时突然记起师父说过,说是他既然参研出此理,则竺公锡也能想到。但竺公锡若是得不到本门龙魂虎魄神功秘诀,这辈子别想能以武功控制别人心灵,当时小弟听了十分迷惑不解,师父没有再说,小弟也不敢多问。”
荆登龄跳起身,说道:“原来如此……”他面色上尽是忧色,把其余三人骇了一跳。
荆登韶道:“大哥一向极是沉得住气,倒底何事如此震动?”
荆登龄搔搔头,说道:“不好了,原来竺公锡主要目的是抢夺峰叔这本秘籍,往昔有时我曾怀疑那敌寇方面究竟有什么物事?能支使这位天下无双的高手为他们效力?原来竺公锡要借重敌寇之力窥伺峰叔的武功心法。”
傅源遭:“即使如此,他未必抢得到手!”
荆登龄摇头道:“他深知峰叔使者出现的话,一定必立即倾全力出手,那时就不是花玉眉姑娘的几个计谋可以抵挡得住的。”
说到这里,只见傅源面色甚坏,当下又道:“咱们刚刚从峰叔遗著中学得借功疗伤法门,现下正好合力为师弟治疗伤势。”
傅源便在当中原地而坐,三者各占一隅结自跌坐,离开傅源只有一尺,伸手可及。
荆登龄发出号令,傅源便开始运功,三者到适当时机。先后伸掌拍在他不同的穴道之上。如此你一拿我一掌先后拍了足足一百零八掌,已经是二更时分,傅源长呼一声,说道:
“多谢三位师兄!”
荆登龄说道:“此一疗伤法dl果是罕见秘法,灵效如神,还能增长大家功力,天下再没有比此法更高的?傅师弟觉得怎样了?”
傅源遭:“小弟但觉比以往更感坚强厚实!”突然间叹一声,说道:对佛罪该万死,忘了花姑娘的吩咐!”三老齐声道:“但说不妨!”傅源遭:“她说我们取回秘籍之后,最好立即借用方兄青玉骆,随便推出一人,带了秘籍远走高飞,对了,她说竺公锡极可能为了本门秘籍而来。其余阻截五大门派之举,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但小弟一翻阅师父的秘籍,便沉迷其中。”
司徒登瑜说道:“花姑娘忆测屡中,真可媲美诸葛武侯!咱们若是听从了她的计策,竺公锡定然不易找到秘籍!”
荆登韶说道:“现下或者还可一试!”
荆登龄沉吟一会,说道:“她此计最重要是在时效上面,现下延迟太久,还是放弃为是。说不定方麟兄已经不见人影了!”
司徒登瑜出去一瞧,果然找不到方麟。回来一说,荆登龄说道:“其实花姑娘此计也有可虑之处,一是分散了咱们实力,二是竺公锡气恼之下,可能擒住我们,迫逼交出秘籍,这第二点最是可虑!”
傅源遭:“咱们都不出去,这总可以了吧!”
荆登龄道:“目下只好如此!”心中暗想:此地无粮无米,已难久匿。何况我们非是直接到此,其中还有大车相送。敌人若是从那些人身上查出大车路线,不须多少日时间,就可查到此间。不过目前只好暂时躲匿起来!”
且说方陆自从送了三者及傅源人屋,等了好久,还不见有人出来。当即记起花玉眉的吩咐,说是博源等人可能沉迷在秘籍中。此时更须改变计划,即行驰马出城,行时故意露出形迹,使敌人惑那秘籍由他携走。
他依计而行,上了青玉聘,故意穿过通衡大道,然后出了北门,向西北方驰去。
青玉骁脚力天下无双,转眼间已驰出数十里,忽见前面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之后还有数骑,其中有男有女。
方解大是讶异,不觉收组减低速度。来到切近,只见马车帘子高悬,车中端坐着一个老人,须发如银,面容瘦削冷峻,虽是坐着,但身子甚长,显然身量甚高。
马车后面跟着共有十辆,五个男的,五个女的,眼饰奇异,面貌大多不似没人。
众骑中一男一女齐齐抢出,拦住去路。那个男的与众不同,竟是身穿儒眼,手持折扇,文质彬彬。女的长得面貌甜美,甚是刚健婀娜。
方候傲然一笑,说道:“你们最好让开!”那儒服男子应遵:“久闻方家银剑十一变独霸武林,某家正想一试,还望方兄不吝赐教!”说时,已飘身下马,举止潇洒中自具威仪。
方麟微笑一声,跃落马下,说道;“寒家的青玉聘最易辨认,阁下叫得出我来历,未为惊人!但创法名称却没有多少人晓得,因此上不妨教你们开开眼界。”
马车上的老人冷冷道:“狂得很……”那儒服男子说道:“师父说得是,那桓宇也是一身傲骨,但锋芒不及此人之锐!”
方麟冷冷道:“你跟桓守交过手?可曾赢了他?”儒眼男子点点头,答道:“虽是占了上风,却侥幸得很!”方质仍然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傲然遭;“那不成,教你师父上来吧!
要不然就多叫几个人帮手!”
儒服男子毫不动气,徐徐道;“家师年高德勋,岂能跟你动手?还是某家独自领教,别的人也免啦!”
方麟见他安详大度,毫无浮煤气恼之色,反而大生凛愤之心,掣出长剑,狂笑连声,招手道:“来,来,要我让你几招?”他要激怒对方,是以狂做无比。态度口气都极是令人难堪。
儒服男子直到此时,才微观怒色,说道:“你觉不问问某家来历么?”
方麟晒道:“你岂值得方某询问!”马上的少女喝道:“二哥,快杀死这狂徒,真要气死我了!”方麟瞧他一眼,微笑道:“如此佳人,气死了太可错啦!”
儒服男子喝道:“放尊重些,看招!”折扇一起,分袭他胸前紫官、灵台两处大穴。他出手甚是轻灵迅快,但扇上力道强劲异常,方麟暗暗一惊,顾不得答腔,疾挥长剑,连封带闪,才避过他这一招。
那少女又叫道:“哥哥,别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儒服男子应道:“这话有理!”含怒出手,剧剧一连五招,但见扇影纵横,劲风旋卷,迫得方群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方麟陡然间敞开胸前门户,手中长剑垂指地上。这姿式古怪之极,儒眼男子测度不透,反而不敢进招。皱眉察看,但觉他这一招根本不合攻守法度,只要一扇点去,便可取他性命。但方家剑法在武林中称绝一时,岂能毫无道理?
他瞧一会,大声问道:“师父,这一招是什么名堂?难道他不想活了?”
车中老人还没有回答,方群放声大笑道:“这一招叫做自寻死路,懂了没有?”笑声中挺剑抢攻,烂银长剑幻化出百十道寒光,从四万八面攻去。
马上的少女呸一声,道:“下流!下流!”但方麟抡得先手之后,奋力猛攻,家传“银剑十一变”的精奥完全施展出来。迫得对方步步后退。儒眼男子平生那曾遭人如此戏弄过,心中极是激忿。坦此刻失去先手,加上对方时时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竟是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肯让他扳回局势。这种打法世间罕见,那少女只急得口中叫骂,不过骂的是番话,方麟根本听不懂。
眨眼之间已战了二十余招,儒眼男子的折扇上下翻飞。把全身封蔽得极是严密,无懈可击。肩上内力源源涌出,强劲无比。方麟连攻不下,只见对方面上怒容已敛,恢复了潇洒从容的气度。心中不禁暗叫一声“这番休矣”,突然间跃升寻丈。
儒眼男子也不追赶,轻摇折扇,说道:“这一招叫做不战而退,是也不是产那少女跳下马,奔到马车旁边同求道:“师父别杀他行不行?”
老人冷峻的面上,透出一丝笑意,道:“你自己想办法。”话声却甚是冰冷严厉。
方麟道:“你是谁?”儒服男子微笑道:“某家萨哥王子是也!”方群心头一震,转眼向马车中的老人望去,心想:“他应当是竺公锡了。”
那老人面上毫无表情,萨哥王子又适:“方兄若是自知不敌,可将长到丢了,束手就缚。”
这话激起了方麟傲气,大笑道:“笑话,方某从来不懂得忍辱求全之道,莫说目下胜负未分,即使输定,也不教你们称心送意!”
萨哥王子道;“好,某家决计成全你。”举步上前,正待出手,忽听那少女叫道:“二哥且慢……”萨哥王子奇中止动作,问道:“什么事?”那少女道:“这人真是条不怕死的好汉,我不忍见他被杀!”萨哥王子退了两步,上下端详几眼,笑道:“他不但是条好汉,长得也很英俊,妹子你说是也不是?”
少女转身走到方群跟前,柔声说道:“你给我一个面子,跟我们走,只要答应决不逃走就行啦!”
方隔皱皱眉头.心想这女娃儿虽是一片好意,但大丈夫宁死不屈,岂能俯首跟随着人家?当下傲笑道:“不行,叫你哥哥快来动手。”却见她满面希冀哀求之色。心中一软,便放缓声音,说道:“但我还是很感谢你!”
他越是傲骨睁骤,她就越是倾慕,但毫无办法,只好默默退开。萨哥王子忽然也退了开去,方麟甚是惊奇,转眼一望,只见那个老人已经下车向他走过来。
方麟豪情进涌,长笑道:“竺老前辈亲自出手,晚辈荣幸之至!”
老人冷冷道:“若是方长垣在世,还值老夫出手,你么?我双掌不抬,双脚不移,三招之内就足以夺下你手中银剑,同时活活擒住!”
方麟导思片刻。仰天大笑道:“老前辈虽是当代武学宗师,天下无敌。但要想这样能得活擒晚辈,只怕力有未逮!”
竺公锡眼光落在少女面上,说道:“施娜,你怎么说?”施娜郡主迟疑一下,说道:
“师父平生言出必践,自然不假!”竺公锡点头道:“好,为师若是三招之内不能活擒此子,你就归属于他,任他要杀要剐……”施娜郡主应遵:“师父怎么说便怎么成!”方麟心中大大不眼,厉声道:“若是老前辈赢了,方某便横剑自刎!”竺公锡冷笑道:“你怕输是不是?”方讲道:“这话怎说?”竺公锡道:“若有把握,为何不敢作施娜一般的许诺?”
方麟道:“好,一言为定!”
竺公锡面容冷峻如故,谁也无法从他面上窥测出一点心意。方鲜举起银剑,竺公锡冷冷道:“等一等,咱们先把话讲明白!你若是输了,此身归于施娜所有。”
方麟皱眉道:“这话早已讲明白啦!”竺公锡说道:“不然,这话太过笼统,须得进一步注释明白,比方说施娜命你做低贱苦役,或是奔走各处,杀人放火,你都得服从命令,鞭子凌辱,须得完全忍受!”
方麟怔了一下,暗想:“若是命我杀人放火,我瞧那些人实在杀不得,火实在放不得,最多自刎一死,那时她也无可奈何?”当下点点头。
竺公锡象一座冰山似的,眼中发出令人心寒的光芒,又适:“不错,有些事确乎勉强不得,因此上休或自求个解脱,这是无法可想之事,不必多论。但譬如她看上了你,要与你成为夫妇,这时不论你愿意与否,都须待装出极是爱慕倾悦之状。”
方麟听了这话,不觉抬眼向施娜郡主望去。只见她毫无羞耻不安之态,暗想她苦是真有此心,决不能若无其事,此事想必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于是大声答应了。
竺公锡点点头,道:“好,动手吧!”
方群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即凝集真气内力,运聚剑上,待得气贯力足,然后举剑缓缓向他咽喉刺去。
那咽喉乃是人身要害之地,而且最是难以把功夫炼到。竺公锡双眼注定他的剑尖,目光随着剑势移动。方鳞心中一动,暗忖他定是看准我剑尖刺中之处,运气抵御,若是如此,便不怕他。
他手中银剑去得虽慢,却不停滞,霎时已正刺中竺公锡咽喉廉泉穴上。
剑尖着处,但觉有如刺在极软之物上,当即变化为柔劲吐剑送去,发觉对方咽喉变为极硬,这时须得以刚制刚,以锋锐迅快破他聚气成坚的功夫。可是刻在早已抵住他咽喉,若是缩退再刺,便算是两剑。
于是收回银剑,说道:“前辈功力通神,果是宇内无双!”
竺公锡冷冷道:“这话已有万万人说过,老夫早就听厌了,莫要误时间!”
方侨心中暗怒,不声不响,倏地一刻向他嘴巴刺去,这一剑去得极快,两下相隔又近,直是才发便到。
施娜惊啊一声,那竺公锡一向毫无表情,此时却突然裂唇一笑,露出一口齐整白亮的牙齿。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麟剑尖微微向上一翘,睦的—一声刺中竺公锡双眉之间的印堂穴。
但后悔之心却与剑尖刻中同时发生,果然剑尖一滑,划上子公锡额头,登时落空,再也无从发力。
竺公锡说道:“你何故改刺我眉心印堂穴?”方麟收回长剑答道:“你可以用牙齿夺下我剑,我才不上此当?”竺公锡冷然道:“算你还有点机智。老夫如若不是因一笑露出牙齿,你决不会醒觉!”
方麟道:“我更不该改刺你印堂穴,果然被你仰头得开剑尖……”
竺公锡冷冷道:“若是你父亲在世,这一刻总能教老夫额上留下一道伤痕,不过以你眼下的年纪,这一剑也还不错!”
方麟默然不语,暗忖自想道:“此人武功之强,天下数他第一,瞧来我想刺得倒他已不容易,但只要剑不被夺,便不分输赢……”
接着又转念想道:“听说聚气成坚的功夫必须测知敌人攻击的部位才能抵御,我若以变化莫测手法,教他捉摸不出剑尖所落之处,定可得利,纵然不能取胜,也别让他夺我的兵器。”登时已有了主意。
当下举起银剑,缓缓向竺公锡肚脐间的神阙穴刺去。竺公锡果真定睛望住银剑剑尖,方群心意更决,待得剑尖离他肚腹间尚有五寸之遥,真力迫到剑上,嗡的一声,倏然幻化作四五把创尖,分罩他商曲、太乙、石奥、天枢等大穴。
这辆银剑虽然幻作四五把之多,但只向前进两寸左右。竺公锡神色冷峻如故,谁也瞧不出他倒底看破方麟的手法没有?
方麟健腕连抖,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发出嗡的一声,银剑就幻作数把,分罩对方腹部上下要穴。这时只见数十道寒光在竺公锡肚子前颤闪,形势既紧张又奇怪。
施娜郡主初时还瞧得出方麟剑路,后来已无法分辨,不禁玉容失色,低低道:“二哥,师父不会输吧?”萨哥王子摇摇头,没有作答。因此施娜郡主根本弄不清他摇头之意是说师父不会输?抑是叫她不要说话?
方麟把银划十一变的奇奥心法全部施展出去。起先那数十道寒光渐渐向下移,接着上升到竺公锡胸部,每一次发出颤剑之声时,他的目光更加锐利地注视对方眼神,只要有隙可乘,银剑便疾送出去。
但竺公锡一直神色湛然,似是成竹在胸,一点也不曾被地飘摇颤抖的剑势所扰乱。
这一招方麟已发了十余剑,内力消耗极巨,此时微感其力枯竭,心中大大惊凛,到势变化得更多,闪闪生光的长剑忽而指攻左肩灵门穴,忽而远远移到右腰的章门穴来去飘忽不定,剑势或刚或柔。
直到他自觉不能再缠下去之时,恰好移攻对方胸部,忽见竺公锡眼神微微散乱。分明捉摸不准他的创势。方麟岂肯失去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剑上发出峻的一声,刺中他右脚上的膺窗穴。
创尖着处,但觉透联裂肉而入,登时把十分劲力都发了出去。
只见那银剑深深陷入竺公锡胸中,施娜郡主骇得尖叫~声师父,萨哥王子此时也不禁微微变色,捏紧手中折扇。
方麟的劲道最初之时似是破坚直入,但推出数寸,已感到不妥,还未转念,剑上轻轻一震,直沿开去。此时余劲尚在剑势迅快滑入竺公锡腋下。
竺公锡冷冷一晒,说道:“你输啦!”
方麟赶紧收合,已无法拔得动。原来此时竺公锡己把银剑夹在臂窝中,宛如夹在万斤巨岩之中,当真是纹风不动。
萨哥王子大喝道:“方兄最好放手认输,免得家师被迫,发出内力震伤了你。”
方麟哪里甘心就此服输,傲然哼了一声,气沉丹田,力贯右臂,运劲猛拔,但不论他后技前推,那银剑牢固无比,动也不动。
竺公锡道:“老夫格遵约言,双掌不抬,双脚不移的受了三封。只不知你输了之后,守不守誓言?”
方麟怒道:“方某几时做过食言之事?”说时,还挤命拔剑。
萨哥王子透一口大气测项,只见妹子施娜郡主满面优急之色,当下伸手拍她一下,嘻嘻笑道“你心里喜欢方兄么?现在不妨事啦!”
施娜郡主素来信服兄长,立时敛去优惠之色,说道:“我现下还不晓得喜不喜欢他!二哥准知师父不会发出内劲?”
萨哥王子微笑道:“师父问他穿约与否之时,倘若方兄不是答得如此干脆肯定,管教他立时尸横当地,你懂没有?”
他们兄妹对答的话都送入方麟耳中,心里暗骂一声好个不知廉耻的残人,同时之间,不由得泛起花玉眉的绝世姿容。因此想到若是成为施娜郡主的奴隶。这一辈子别想得到花玉眉。
想到此处,心中一急,手中真力陡增,居然拔出寸许。竺公锡讶道;“好,好,老夫只道你已筋疲力尽,谁知还会使诈暗留气力,说不得只好震伤你啦!”
施娜郡主叫道:“师父手下开恩……”萨哥王子接着说道;“师父果真不好伤他,试想我们身边带着一个伤病之人,何等不便?”
竺公锡不置可否,这时方麟想起花玉后,激起全身潜力,兀自强挣拔剑,势道未衰,竺公锡虽是功力绝世,可是他脚下不能进退,纯处被动之势,是以又让方麟拔出寸许。当下暗暗温怒,霜眉一剔,杀机盈胸。正待借剑传出内劲,忽见方麟面色大变,身子向前一裁。竺公锡一瞥之间,已瞧出方麟当真是筋疲力竭,支持不住而跌倒。当即横闪一步,任得方麟仆倒地上。
施娜郡主上前扶起方麟,只见他面色苍白,连连喘气,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当下一挥手,两名大汉奔过来,她下令他们扶持方麟上马,接着走到竺公锡面前。
萨哥王子已把青玉驶鞍边的包袱打开,取出一个木盒,送到竺公锡面前,说道:“木盒中盛放的想必是就是司徒峰遗著。”
竺公锡接过了,先向施娜郡主说道:“你爱怎样处置他都行……”施哪行了一礼,欣然退开。竺公锡打开木匣,只见一封柬帖压住几本书册,伸手取起柬贴,只见那几本书班原是北宋刻的十行本世说新语,竺公锡见了书名,便皱皱眉头,当下拆阅束帖。内中写道:“拜上竺老先生公锡,还望善待人质,见面之期匪遥矣!”底下署名的是花玉眉,自称晚辈。
他把柬帖丢给萨哥王子,待他看完,才冷笑道:“这妮子居然胆敢作斗智斗力的安排,老夫决容她不得!”
萨哥王子面如死灰,他素知师父话出如山,永不更改,是以大是香花玉眉安危焦虑忧愁。只听竺公锡又遭:“她能算出老夫亲自出马截劫司徒峰遗著,于是安排下这个假局,这等头脑智慧,堪作老夫斗智之敌。听说此女长得与音年的百仙花子沈素心极是相象,老夫倒想先见她一见,走,到江陵城去!”
一行人马直奔江陵,方麟虽是疲乏已极,仍然咬紧牙骑马,不要别人扶他。他越是骄傲,施娜郡主就越是注意他。
且说,困居中的龙虎庄三老和傅源等四人,自是不知数日以来,江陵城中已变故频仍。
他们忍渴挨饿了数天,看看都熬不住了。这天晚,傅源说道:“小弟胆敢求大师兄准许出去一趟!”
荆登龄沉吟道:“这个……这个……”博源连忙接着说道:“小弟讨个出去,一则设法带些食物回来,二则设法打探最近的形势。若是等到大家都饥渴得无法支持被迫外出求食,那时候要是碰上对头,只怕连拚命之力也都失去。”
司徒登瑜道:“傅师弟说这话有理!”荆登韶道:“花姑娘明知我们在此,竟不派人送粮水来,只怕形势万分紧张,故此不敢妄动!”司徒登瑜道:“二哥的推测虽是有理,无奈咱们无粮无水,能够支持到见时?”
荆登龄说道:“都别说话,傅师弟,你且告诉我,如何弄来粮水?如何打探消息?”
傅源迟疑一下,道:“小弟去见叶老前辈的千金叶婉姑娘,便可解决这一切。不过小弟非到铸剑楼去。她既不到此外来探着小弟,必是形势不妥,是以她定然在地师父处等候小弟会面。”
书中交代,这符源便是因找到这一处地方忆录师父遗著时,因此也与叶婉师父智度老僧居处甚近,同巷出入,是故与叶婉相识,两人也是夙缘巧合,彼此一见钟情。及至互知身世,傅源更是放心,日后叶婉便日日来此弄些饮食等服侍傅源,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终于海誓山盟,暗订终身。以致不久桓宇在军中得空来到江陵,恰好遇见他们在一起,顿时妒恨交集,出手擒拿住博源,囚禁在南昌故居地牢内。又因听知叶婉羞愧自尽,无穷怨恨都发泄在博源身上,立誓踏遍字内也要学会五大毒刑,施诸傅源身上。
要知傅叶二人在碰见桓字之后,便商议好应付之方,傅源也觉得桓宇值得同情,何况彼此都是投军卫国之士,更不想在动手之时分出生死。另一面他也不愿意放弃叶婉。最后才商议好他本人忍受一切屈辱,叶婉则服假药,待得他气消了,两人暗下成亲,谅桓宇日后纵是得知,也不致有事,此所以傅源武功虽高,当时却束手就擒。他们可没有想到桓宇天性如此偏激,竟要去学会天下五大毒刑来对付他,若不是其后桓宇碰上花玉后,当中又由花天后参洋出必是司徒峰派遣而失踪的使者,他这辈子别想重见天日。
傅源也不知智度大师来历,只能说出智度这个法号。龙虎庄三老亲见叶婉出手抢救桓字,是以得知她的师父身兼数家之长,这时想来想去,想都不出武林中有这未~号人物!
荆登龄缓缓道:“傅师弟,你出去瞧瞧也好,如若发觉不对,便毋须回来。还有就是叶姑娘的师父,来历甚是难测,你此去务必设法打探他的底细,更不可泄漏自己身份……”
司徒登瑜说道:“怕只怕叶姑娘这时听知傅师弟出现,因而得悉师弟身份,并且已告诉她师父……”
傅源心中暗暗不悦,却不敢露诸形色,说道:“师兄们敢是悬疑叶境的师父是敌方之人?”
荆登龄道:“师弟切勿多心,愚死因见叶姑娘剑法包含本门、竺公锡及沈仙子三家的手法绝招,故此大是骇疑,渴欲得知他的底细,此外咱们处境直是步步荆棘,凡事务须特别小心!”
傅源恭客受教,接着欠身辞出。那智度大师的住处就在此巷穿出去,超过一条横街便是。后门则更是贴邻,连巷子也不须出去。
傅源超过围墙,打后园奔入房舍之内。忽然听到一阵急剧喘气之声,此时万籁俱寂,故此特别清晰,还可分辨出有两人一齐喘气。
他乃是内家高手,一听便知这两个喘气之人功力甚是深厚,不禁讶然停步,寻思道:
“此院乃是叶婉的师父居住,据说一向连地也不许入内,何以竟有两人?听起来极似是排斗内力以致喘息粗大……”
疑心一起,再也无法抑遏,轻轻闪身入院。
放目四看,只见一间房中隐隐透出灯光。当即移近,隔帘望去,黯淡的灯光之下,地上有两人盘漆对坐,各出一掌相抵。
这两人之中一个是老和尚,神情樵怀枯槁,头上冒出稀薄的白气。老和尚对面坐着的是年青男子,仔细一望,认出正是桓宇,登时大吃一惊。
还有令他更惊讶之事,那便是叶婉也在房内,蹲在老和尚背后,伸出双掌顶住者和尚背后两处大穴,满头满面都是汗珠,显然吃力万分。
他衡情度势加以推想道:“是了,桓字因烟叶婉骗他。故此追杀至此,被她师父拦住,较量内力。谁知竟然不敌,叶境也就参加助她师父,哼,这事我焉能不管?”
这个推想甚是合情合理,虽然老和尚功力竟然敌不过桓字一事不免可怪,但武林之中尽有徒弟强于师父之事,故此也说得过去。
傅源怒从心起,想道:“我上次存心相让,才会被地擒住,今晚却要教你见识见识龙虎庄的真正功夫。”
当下大步走到门边,一手投开帘子。这阵步声只惊动了叶婉。她转眼一望,见到傅源满面含怒,不禁吃了一惊,登时已明白他必是象她上次一样生出误会。
然而她此时全身其力已传人智度大师体内,助他运力攻入桓字较脉间。莫说是出手去拦阻,连开口也不行。一则影响自家内力,二则怕见扰智度及桓手心神,立时就是无可挽救的大错大祸。
她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摇头示意。但博源却没有望她,冷冷道:“桓宇,瞧瞧是谁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还不曾惊扰到全力运动的两人,叶境却急得眼圈一红,泪水满眶。
傅源此时转目瞧见,便说道:“你不用着急,咱们岂是无力反抗任地欺侮之八!”忽见叶境摇头,眼中神色古怪,一时测不透,怔了一怔。
桓宇和智度大师两人已运功六夜七日,过了今夜,便功行圆满。叶婉因见师父露出不支之态,才出手相助,此时甚是吃重,万万撤退不得,只急得她直在心中高喊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她甚至想到这万一博源出手坏了大事,致今桓宇和师父两人重伤而死。却也怪不得他。
这才是最糟糕之事,倘使是敌人侵犯的话,一则死得有道理。二则日后还有得报仇。尚可消一口冤气。
傅糠见桓字不理不睬,含怒低哼一声,举步走到五尺之内,运足其力一掌向他背后劈去。
劲道一发,满室风力旋卷。叶婉骇得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但过了片刻,仍然没有异响,睁目看去,只见傅源掌势中途停住,正在凝国寻思。她正感到莫明其妙,突觉自家发出与师父融合为一的内力源源送出,无阻无滞,势如破竹,自有一种畅快之感。
傅源忽然停手之故,便因他忽然醒悟出桓字这刻已无力分手招架,更无法还击,他乃是一代大侠司徒峰的关门弟子,自是不能做出这等迹近暗算之事,当下陡然煞住掌势。
但那股掌劲余势仍然繁中桓字后背,桓字正在运功破穴,全身其力都运到玄关上。正因他力聚重地,反而生出抗拒之力,使得智度大师的力道无法移前分毫。双方力道因此互相抵消,足足三昼夜之久还是在这个天然秘奥的陷讲中回住。
傅源举掌余势劈到背上,桓字生出感应,自然而然分出一部份力道保护前部。这来玄关上的内力减弱许多,智度大师的内力立时冲入,这时双方内力由相反相拒变作相包相容,冲破玄关要限。
这其中的微妙变化谁也不知,不过桓字这时仍然未曾功行圆满.若受外来惊扰,依旧难免功散身亡之危。
傅源寻思了一下,决意出手先把他们内力隔断,同时把桓字揪出去。那伯等到他疲乏已过之后才动手,也不能让他迫害叶婉师父。
心念一次,举掌凝聚功力,对准两人手掌合缝之处,正要劈落。
叶婉摹地跳起身,一手托住他的掌势,悄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傅源一怔,只听出外面院子中传入一个苍劲冷峻的口音,说道:“果真使不得、老夫看你出手姿式,想必就是司徒峰的徒弟傅源了?”
傅源闻言,这一惊比之叶婉突然跳起身抵住手掌还甚,心想:“我只打算发掌,还来当真发出,这人就瞧出家数来历,这等眼力,除了竺公锡之外,别无他人!”
当下低低道:“婉妹别出去,势色不对的话,即速逃走报警!”
叶境见他面色变得剧烈,大惊问道:“他是谁?”傅源遭:“想必就是竺公锡?”叶婉登时核得而色苍白,说道:“我晓得他跟你师父是死对头,这……这怎生是好?”
傅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死在竺公锡手底,总算不会辜负这一身武功了!”他这时已恢复冷静,神态甚是自然。这话的意思是说竺公锡已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因此身为武林之人,死在实在强过自己的敌人手中。自是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在别的对手为佳,更胜如死在病榻之上。然而这也不过是聊以自慰之言而已。
叶婉泪水直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傅源轻叹一声,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唉……”轻轻推开她,转身出去,头也不回。
院子中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面容虽是瞧不真切,但已具有种摄入的成很沉惊骛气度。
傅源拱手道:“敢是竺前辈驾临么?”
老人缓缓点头,那双睛在黑夜中光芒闪动,宛如两颗寒星。只看得博源心头一凛,暗件好深厚的功力!
竺公锡冷冷问道:“司徒峰已经死了?”傅源剑眉一皱,答道;“先师虽是已归道山,但大忠大义长在武林,永留典范!”
他言中之意,便是暗骂他投身敌寇,乃是大奸大恶之辈。
竺公锡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
傅源应道:“这不是胆子,而是胸中一股浩然正气,竺老先生武功虽然强胜在下十倍,也难懂得……”
竺公锡听他改口称呼自己为老先生而不称为前辈已知他鄙弃之意。但他这刻已没有心思计较此事,转身缓缓步出院外,外面是一道长廊,柱子过去便是一个露天园子。
傅源大惑不解,征了一怔,便出去瞧看,只见竺公锡在露天园子中的荷地上负手缓行,一时低首,一时仰头。依稀听得到叹息之声。
他大大惊疑的想道:“难道说他听知先师去世,竟是这般难过不成!”他本可趁这时溜走,但一则他做不出这等临阵逃脱之事,二则实在渴望得悉竺公锡何故如此。当下走到园中。
此处地势宽敞,因此较为光亮,傅源是暗礁看着,只见竺公锡回来时,面上老泪纵横,痕迹尚新。不禁又大吃一惊,做声不得。
过了片刻,只听竺公锡重重长叹一声,仰天说道;“唉,哲人其萎,峰兄已矣,虽万人何赎……”口气极是悲凉沉痛,即使是一等一疑心之人听了,也不会疑他作伪。
傅源等了一阵,听他老是反复的说虽万人何赎的话,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竺公锡望也不望他一眼,缓缓道;“昔日苏东波听说秦少游亡故,便悲叹说: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如此说法,可会得过意思?”
何原道:“晚辈懂啦!”
竺公锡道:“我和蜂兄虽是一生仇敌,可是我心中佩眼的只有他一人,当年若是没有他在世上,我的武功也不会到了这等地步……”
他停了一下接着以寂寞苍凉的声调说道:“你走吧,我心中乱得很!”傅源大是感动,同时怀念起师父,但觉举世滔滔,唯有这个老人才是师父的知己,恨不得上前抱住他大哭一场。
他还在发呆之际,只听竺公锡又遭:“走吧,下次碰上了,可就不能留情啦!”
傅源听了此言,顿时恢复冷静理智,昂然说道:“原来老前辈下一次还是要对付我。倒不如趁如今了断!”
竺公锡心想:“司徒峰收得好一个硬骨志高的徒弟!”口中说道:“老夫平生话出如山,叫你走就走!”
傅源想起桓宇等人,便说道:“老前辈请吧,晚辈是决不走的!”
竺公锡需眉一皱,泛起森森杀气。要知他天性凶残,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睛,这刻已激起他嗜杀之心。
傅源还不知其中变化,接着说道:“老前辈慢走,尚有一事叩词!”
竺公锡暂时按捺住凶心,道:“什么事?”
傅源道:“老前辈想必不是刚刚才到,自是早就知道那房中的情形?”
竺公锡道:“不错,智度增不自量力,竟想增强桓守内功来与老夫作对!”
傅源问道:“然则老前辈何故容忍他们?”
竺公锡道:“老夫一来不肯乘人之危,二来故意让他们成功才行出手,好教他们心服口服!”
傅源心中的感动又生,这时更加佩服,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老前辈果然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风度,堪作后辈典范!”
他说得极是真诚,竺公锡反而一怔,但觉目下如若出手杀他,实在太不好意思,但若是白白放过了他,又于心不甘。
念头一转,已有计较,冷冷道:“老夫对你甚有好感,你只须把你师父遗著着下落说出,我不管取得到取不到,自后我不为难于你!”
这条件在竺公锡来说,实是优越无比,但博源却毫不考虑,道:“晚辈岂敢贪生怕死,说出师门秘密?老前辈休想提这话!”
竺公锡哼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老夫只好下手。虽然不取你性命,却须囚禁起来……”
他等一下,待得对方有余暇运功戒备,这才踏前两步,招手说:“动手吧!”
傅源早就存一排之心,生死之念早就置干度外。这等高手相争,自是抢制到先手者大占便宜。竺公锡的身份武功不比寻常,更不能不全力抢先。当下应一声遵命,出掌迅攻。
他一出手就使出本门挖魂虎魄功,双掌一作虎爪之形,一作龙爪之形,回旋连环劈去。
掌力呼吁作响声中,霎时间已攻了三招之多。
竺公锡双脚不离原地也不举手封架,单只以身体摇摆俯仰,便反迫得傅源的招数每当快要劈击中他身上之时,便自行撤回。原来他武功已臻上乘的境地,这等摇摇俯仰的动作之中,已暗寓反击之势,迫得傅源无法不收回掌势,另行发招进攻。
他暗是察看傅源的手法功力,发觉极是精妙奥厚,当下又惊又妒,便不肯出手,以便瞧瞧司徒峰晚年还有什么新创绝艺。
傅源奋力狠攻,一连发出十二招之后,竺公锡才移动脚步。只见他东躲一步西闪一步,极是古怪。每一步都踏到他极难转势发招的位置上,心下大惊,发了七八招,便跳出圈外,说道:“我很想一想……”
竺公锡傲然道:“这是老夫近年秘创的反天逆地步,纵是司徒峰复生,也难破得!”
傅源沉思许久,说道:“晚辈隐隐感到有法可破,坦一时想不出来,老前辈若许我跟别入商议一下,那就说不定了。”
竺公锡挥手道:“去,去,老夫等你。”
傅源迅快奔回到房中,叶婉扑入他怀中连连道:“哎,你终于回来啦!”傅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我不幸死在竺公锡手底,你便如何?”
叶婉毫不迟疑,答道:“我不论是以自己力量或借别人之力,都要替你报仇,然后才到黄泉下找你……”
傅源大是欣慰,心想得到这么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此生再无遗憾。当下说道:“这么说来,你全力护卫令师他们才是正理!现下我灾难未退,如此这般之下,他才让我回来商议!”
叶婉惊道:“竺公锡的武功天下第一,这反天逆地步法既是他独创秘技,谁能破得?”
傅源说道:“但我心中隐隐只觉得有破法,想是在先师遗著中曾有涉及,可惜一时想不起来!”
叶婉愁道:“这便如何是好?”忽见智度大师和桓字两人手掌各自分开,智度大师缓缓睁开双眼,桓字却仍然不动。叶婉大喜道:“行啦,大功告成了!”
智度大师缓缓道:“他还须继续用功,何时才功行圆满,尚未可知。不过这刻大声叫喊也不妨事,桓宇正在潜神内视中,身外一切全不闻听!”
叶婉连忙把傅源来历简略介绍了,又说出竺公锡在外头等候之事。智度大师那么修养多年的人,听到竺公锡三个字,也不觉变颜变色。过了一阵,才恢复平静,沉吟道:“奇怪,他既是早就得知老袖和桓字在此,为何竟不惊动我们严傅源道:“大师既是以前与他相识,恐是他念着旧情之故!”智度大师摇摇头,说道:
“这里面牵涉复杂,一言难尽,总之,他该当向我下手泄恨才是!”
叶婉急道:“你们别谈这些,快想个应付法子才行!”智度大师轻叹一声,说道:“老油眼下真元大损,纵是出手,也无作用!”
傅源遭:“他那反天逆地步法,果是万分神妙,所踏的方位无一不是大大违修道理,教人既无从预测,也无从继续发招攻击……”他沉思一阵,自言自语道:“是了,破法一定是在师父遗着的相因篇中,可是我学力未到,实是难以悟出应用破敌之法……”
说到这里,只听竺公锡的声育遥遥传来,说道:“想出破法子没有?”
傅源咬咬牙,道:“我出去挡他一阵,你们三人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同遭毒手!”
叶境遭:“这回我可以跟着你啦!”说罢向他微微一笑。傅源十分感动,默默望住她,四目交投,无限深情挚意都从眼中互相吐露领略。
智度大师起身出房,傅叶二人发觉时,他已走出院子,连忙追出去。叶婉叫道:“师父,师父你走吧……”智度大师应道:“故人光临,老僧岂能不亲出迎接。”
竺公锡冷冷道:“别乱扯关系,咱们算不了什么故交老友!”
智度大师上前去合什道:“公锡兄丰神如昔,足见武功精进,想可与天地同寿!”
竺公锡不言不动,神态甚是阴冷沉鸷。过了片刻,才道:“有时候活上一年还不如活一日……”
智度大师心中一惊,忖道:“想不到他对素心情痴至此,这话分明说是能与素心过上一日,比独自活一千年还好得多。唉,我和尚今日劫数难逃了!”当下问道:“既是如此,公锡兄何故连日来竟不惊扰贫僧?”
竺公锡冷冷道:“我要取你性命的话,易如反掌。我倒要瞧瞧你能造就出何等样之人来与我作对?但这都不关事,你若不是在房中挂上素心的肖象。哼,哼,谅你早就活不成了!”
智度大师呆了半晌,想起自己对沈素心一生薄幸,但直到今日她死了之后还得到她庇荫,不禁惭愧梅疚之极,两行老泪直淌下来。
傅叶二人在一旁见老和尚泪涌如泉,都不知是何原故,都惊得呆住。
竺公锡举步向院落走去,傅叶二人忙忙拉了智度大师跟去,人得院中,只见竺公锡已掀起房帘,站在门外,象具石象似的凝望着房内的肖象。
傅叶二人生怕他趁势入房伤了植字,齐齐举步上前,却被智度大师伸手拦住。这老和尚一面用大油拭泪,一面低声道:“别打扰他,我往日只道他心袅手毒无一可取。谁知他才是这世上真情至情之人!”
竺公锡呆站一会,黯然垂头,退落院中,哺哺自语道:“素心啊,司徒峰也死啦!斯人一死,我不但失去武功对手,连情场上也一般荒凉寂寞了!”
叶境低声讶道:“师父,他只把司徒大侠当作情场之敌,你呢?”智度大师摇摇头,说道:“你不懂的,他们傲视天下,谁都不放在他们心上,为师虽是素心的丈夫,但他们只重视素心的心意……”这老和尚言下之意,也自认不足当得竺公锡、司徒峰二人的情敌。
傅源皱眉道:“我也不懂!”智度大师寂寞地微笑道:“待得过了中年,慢慢就懂啦!”
竺公锡转过头望住他们,冷冷道:“算你这话说得有理,今日饶你一死!”
智度大师道:“贫僧根本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他说得甚是缓慢,口气中却十分坚决,一听而知发自衷心。竺公锡道:“这话靠不住,我有一种死法,谅你决不敢试!”
智度大师露后一皱,寻思片刻,才道:“你可敢赌一赛?”
傅源乃是司徒峰关门弟子,见闻广博,这时大吃一惊,叫道:“大师万万不可,他的干思苦海万劫轮回毒刑手法,字内无双,列于天下五大毒刑之首……”
叶婉家学渊源,自然听过五大毒刑之名,不觉骇得花容失色,接着叫道:“师父万万不可打赌!”
竺公锡淡淡一笑,道:“这一门手法从古到今,还没有听到有人挨受得住的。纵是天下第一等硬骨头铁汉子,不久就满口求告,我倒想瞧瞧你哀求我速速杀你的神情……”
这竺公锡行事虽是不正,枭毒邪恶,可是论起他武功造诣,已足当得一代宗师身份地位,是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教人不能不信。
智度大师连确数声佛号,没有再接上这个话题。竺公锡又适:“你既已创发为僧,何故又在房中悬挂素心肖象?”智度大师说道:“贫增这就要取出焚化竺公锡双眼一睁,杀气闪射,厉声道:“你敢?”大步走入房中,取下肖象,卷了起来,转身出房时经过结自钱坐的桓宇,脚步一顿,面上杀机更盛。傅叶二人齐齐喝叫一声,正待扑入。智度大师双手一分,又拦住了他们。
竺公锡毫不理会外面的声响,森杀的目光在桓字身上盘旋不定,突然间袍抽一拂,袖沿排中桓字后背心要穴之上。
这时连智度大师都不禁大惊,却见竺公锡宽大的衣袖陡地震退,竟伤不了植宇。
竺公锡两道长眉紧紧皱起,心想这少年一身功力果是十分不见,若不及早除去,只怕手下之人将有不少要丧生在他剑掌之下。付思之际,手掌已缓缓举起,虚复桓宇头顶的百会穴上。
但同时之间又有两个念头泛起:“一是昔日亲心最恼我杀人,我手中还拿着她的肖象,怎可下手?一是此子功力不凡,若是再学得司徒峰绝艺,便可作我对手。我正该留下此人性命,日后才得以痛痛快快拚斗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