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写至那公孙先生把烟管旋转着抛上半空,随即跨出那圆圈。只见那烟管平着旋转加风车般,一直上升,那去势并不疾迅,缓缓升起。石轩中是个行家,知道这纯是用内家潜力,推将上去,那种力量,极为均匀。待得这截烟管上升至三丈左右,忽地在空中微微停顿一下,倏地又冲上半丈左右,这才霎地下降。他禁不住轻叫一声“好”字,易静却耽忧地双眉颦蹙一下。石轩中并没有看见,那公孙先生心细如发,看在眼内,一抹奇异的表情在面上掠过,随即恢复原有神态。
那截烟管下降之势,极为迅速,宛如流星飞堕,一下子掉下地来,旋转之势则已甚是缓慢。坠在地上时,正好落在那圈子中心。
公孙先生做一个手势,着石轩中开始动手。石轩中也不推辞,走入圈子中,只见他五指微张,如莲花般托着那截烟斗,手法甚是奇特惹眼。
他凝神运气,真力聚在五指尖处,缓徐地向上空一举,那烟斗蓦地脱手而起,旋转得比风车还疾,竟然微微发出呜呜之声。这烟斗直如离弦之箭,冲天而上,到三丈半时,势子忽地刹住,疾地掉将下来,也是掉在圈中,真是上得快,落得更快。只有一桩,这烟斗下落之时,那自身旋转仍然像脱手飞起时一般疾速。
易静不觉喜孜孜地展眉一笑,公孙先生又看在眼内。石轩中没有做声,看公孙先生怎样说法。
公孙先生忖道:“哎呀!想不到这厮内力造诣,与我不差上下,虽则我稍为大意,刚才只用了七八成内力,以致高度和他的一样。只是这厮方才出手,那手法极是高明妙绝,要平心论起来,只要同一样高度,他便算赢了,因为那烟斗一面重得多;要能均匀平稳着旋转抛上,便难得多了!这厮委实不可轻视!”
他这时说道:“这一次比赛,因为声明只论高度,故此我们算是扯平,你说是么?”说完,微微阴笑一下。
易静嘴唇翕动一下,结果没有作声,石轩中道:“公孙先生此言不差,这一场算是扯平!”
公孙先生问道:“我且问你,那渔隐是不是扛了鱼走啦?”
“不!那位渔夫当时非常愤怒,把那尾红鲤鱼一下给摔下江里,然后狂笑高呼走了!”
“咳!真是一着之差,满盘落索!”公孙先生又是悔恨又是沮丧地长叹,双眸闪闪,瞪着石轩中,眼光里恶意显明流露。
石轩中察出这公孙先生眼中暗含恶意,心中大为狐疑不解。却听易静叫一声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侧头顾盼,略带怒容地摆手,制止她再说话。
石轩中道:“敢问先生第二个题目,怎样比法?”
公孙先生道:“这一场我们来比轻功!”石轩中听了,心中又是一喜,付道:“师父曾经说过,我的八步赶蝉轻功,已是江湖独步,这次纵不能胜,也不致落败。”口中连忙答应了。
“这次轻功的比法,甚为普通,你跟我来!”公孙先生说罢,首先一擦长衫,径自前行。这里石轩中和易静,赶紧跟他走。
公孙先生带了他们,一直走到那茅亭去,正是方才易静所坐的亭子。来到切近,便看出这亭子乃建在小池中心的大石上,这小池方圆周围不及三丈,池心那块大石,已作了丈半方圆。池水十分清澈,大约四尺来深,池底铺的是白色细砂。
只听公孙先生道:“这池中插有一列青竹,只有拇指大,长度刚好在水面之间。这列青竹每隔四尺一根,绕池一周,只因插作“之”字形,故共有十五根之多。我们轮流在竹尖走一圈,只许脚底沾水,不得湿了鞋面。”
石轩中心想到:“这个又有何难!我多抱一个人也办得到。这公孙先生大概是糊涂了!”
只听公孙先生又道:“如果我们都能办到,便再走一圈,但只准用单足跳跃踏竹而行,你听清楚了没有?”
石轩中忙又点头。公孙先生反手勾起长衫下截,口中说道:“这次由我先走,你到亭中看着。”石轩中依言一跃而落在亭中,易静也跟来亭子里。
只见公孙先生向水中一跃,迈开脚步,就像在平地上走路似的,眨眼间已走了一圈。他脚尖在最末那根竹端一点,轻飘飘地飞身上来,落在亭中。抬起脚让石轩中看,只在脚底沾了一层水渍,鞋面上半滴水珠都没有。这是因为那竹末端恰好在水平线处,故此鞋底有水渍。
石轩中已看准方位,这时便也一跃下池,急飓迅电似地疾转了一圈,易静只觉眼前一花,石轩中已昂然站定在亭中了。
公孙先生赞道:“的确是名门内家身法……你师门……”他蓦地停口,不再探询。原来他早已立定主意,不问石轩中的来历,以免稍有渊源,便不能随心行事。石轩中当下也诈听不到,没有搭腔。
这公孙先生是个大行家,不必再检查石轩中的鞋子,当下移步道:“还有一圈,你仔细看看!”只见他跃下池中,单足立在竹端,提住那口真气,身形倏起,如寒鸡啄米,又如蜻蜓点水,只用单足,绕池而转。刹时已转了一圈,到了最末那根青竹时,身形微顿,蓦然身躯左右摇摆,似要掉下水去。石轩中冲口道:“好个风摆残荷……”语声未歇,人影一闪,那公孙先生已跃回亭中。
石轩中不再搭话(原文作打话),腰间暗蓄劲力,双足点处,倏地凌空而起,这亭子离崖边不过一丈四五之隔,眼见石轩中身形如离弦之箭,凌空急起,已越过这片池水。忽见他半空中一折腰,直如大鹰回空,身形急转直下,返向水面扑坠,临到将近水面之时,坠势一挫间,身形暴长,单足踩处,已踏在池中青竹上,化为“金鸡独立”之式。
他这一卖弄,身法既迅疾强劲,却又是十分轻灵蹁跹,美妙已极。亭中的公孙先生眉梢,陡生杀机,面上阴暗不定。他胸中虽满盈杀机,却又暗自动了爱才之念。
石轩中单足一点,掠水而起,忽左忽右,一下子便跃到最末一根,单足落处,忽觉脚下那根竹向旁便倒,禁不住吃一惊,原来他这一下因为要跃回亭中,故此下踏之势较重。他记得第一次那圈,跃到这最末的一根,也稍觉不稳,只因乃以两足交替飞跃,故此毫无妨碍。这一圈用的是单足起落,因而已加小心,谁料那根竹简直一点力都不受,忽地向横斜倒。石轩中在这欲堕未堕之间,施展出绝妙轻功心法,丹田里一提真气,两臂忽地一展一振,仍旧用那单足,轻轻一踩水面,身形倏然上拔,疾的冲进亭中。
他身形落地时,禁不住往前一冲,一连垫了两步,才拿桩站稳,抬起头来,那玉也似的脸庞,已激荡得通红了。
这一精微的变化运用,只在一瞬之间,易静一旁看来,只觉得他到了最末一根竹时,两臂一振,便跃回亭中,哪知他险些儿堕在水中,但公孙先生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根本这最末的一根竹,乃他造下手脚,在那第一圈时,早已弄松,到第二圈时,更以“风摆残荷”的身法来掩饰,暗中将那根竹完全弄松,只要池水稍为微动,那竹也得流倒,何况以石轩中这么大的一个人,想在其上换力,更吃不住了。
石轩中初涉江湖,经验十分稚嫩,要非他聪颖过人,早就连宣长冈也到不了。这刻他还未曾醒悟,乃是遭了公孙先生的诡计暗算。
公孙先生呵呵一笑道:“好,你身手果真不凡,只是……你看,你鞋面上已沾了几点水珠,按规定这一场是我赢了!”
石轩中低头看时,果真鞋面上已沾着几点水珠,想是方才轻轻一踩水面之时,给溅了几粒水珠,面上不觉微微变色,道:“这场我认输了!”
“那么我们再比第三场,这一场我们在拳脚上分个高下,而且就在这池中的青竹上,除招式的胜负外,倘一方被迫上岸至跌下水中,也算是输!”
石轩中微有馁意,却硬着头皮道:“这样甚好,晚辈勉力奉陪!”
公孙先生不敢怠慢,将下半截长衫撩起来,盘在腰间,这才一跃下池。石轩中回顾易静一眼,却见她脸上有惊愕忧虑之色,心下一凛,想道:“易姊姊深谙这公孙先生的底蕴,她既然为我惊恐,想那公孙先生必有歹心!”但那时已不容多想,一下子也自跃下池中。
两人各占一竹,对面相峙,公孙先生晒道:“你先发招。”
石轩中双掌先后微伸,作虎爪式,小心翼翼地盯着对方,答道:“请公孙先生先赐教!”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也无”。公孙先生已经看出这少年,在掌力上也非庸手,存心看看这少年究竟是何家派,看是谁人调教出这么一个年轻艺高的好手,当下不再推让,蓦地欺身而进,单掌起处,一式“问路渔樵”,探手去扣对方脉门。
石轩中知是虚式,只将前伸的手微微一缩,果然那公孙先生倏地跃起,落向他右边的青竹上,但在这一掠之间,已经掌腿齐飞,分取石轩中上下两盘。石轩中也自脚尖微点,身形倏退,原式不动地落在后面的青竹上,又和公孙先生相持面对。
公孙先生两掌一拢,掌心外吐,忽地一推,使出“双撞掌”之式,掌力沉重,径撞敌人。石轩中轻功神妙,猛吸真气,身轻如絮,随着那股掌力,又飘向后面那根竹上,仍是原式不变。
这时公孙先生心中恼怒,因为他一连三招,还未看出这少年究竟是何派!口中嘿然一笑,双掌前撞之势不停,身形倏起,向石轩中扑去,临到切近,两掌向下一封,双腿却急踢如风,瞬息之间,已踢了六七腿。
原来这公孙先生胸中所学,极为渊杂,近年自创一路腿法,称为公孙廿四腿,乃揉合谭家三十六路弹腿,关外索伦六阳腿加减而成。专--(原文如此,疑缺字)揉身飞扑,那双腿在空中,能够拆招,威力甚大,石轩中哪曾见过,但觉腿影如山,潜力奇大,一时眼花缭乱,急急暴缩身形,双腿一拳,使出崆峒白虎掌法中,“虎落平阳”之式,只见他身躯平贴着水面,打公孙先生脚底穿过,避开这一下险厄。要知这白虎掌法,乃近百年崆峒唯一镇山掌法,极为精微奥妙。为历代祖师观摩崆峒之通灵白额虎,效其身法意旨而创,象形取名。虽比不上已佚之“上清秘箓”中所载录的掌法,但也自具奥妙威力。
公孙先生这际已看出来历,他与崆峒素无瓜葛,更不多言,回身扑攻。那廿四式腿法一施展出来,加以双掌乘隙抓击,一时有如天女散花,缤纷变幻。
石轩中被他先声夺人,此刻已不克矜持,心神慌乱,他本待施展出的白虎掌法,严密防守。哪知敌人老谋深算,而且招数新奇,哪还能一招一式地打出来,只能溃无章法地狼狈招架,尚幸轻功神妙,而且记悟之性极强。方才斗了两次轻功之后,已记熟了池中青竹的部位,不必用眼去找,以致分散精神。此时已屈处下风,情形不妙。
霎时间两人此起彼落,已绕池两周,易静随着他们身形进退,也自在亭中乱转。这一场比赛中,三人之内以她心里最为焦虑!因为她从公孙先生的举动眼色中,得知公孙先生已迁怒于石轩中,想将他置之死地。她忖道:“方才这姓石的对我甚为坦白率直,信任于我,简直真以姊姊视我,他的人也长得正直可爱。再说公孙先生的迁怒,委实不合理由,虽说是十年心血,一旦付诸流水,不免急愤,可是也不应罪及无辜啊!只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一下那石弟弟呢?”
她这里空自焦急,无法可施,那池中情势忽然缓弛,已无方才紧张,她不由得芳心稍宽。只见那公孙先生已非适才狂风骤雨般扑击,落在一根青竹处,稍缓身形,似乎是让石轩中喘息。
石轩中得机稍缓,急忙收摄心神,使自己镇定一些。那公孙先生只停了一下,又自攻将进来,他这路腿法,潜力甚大,石轩中不明其中奥妙,不敢招架,飘身又退。但见两人如蜻蜓点水般,又复绕池一周。
猛听公孙先生吐气开声,身形一掠而起,竟是拳脚齐飞,向石轩中冲去。石轩中一式“声撼群山”,身形横斜向一根青竹处落下,上半身已在这欲落之时,挥掌一击。
公孙先生见他已避开下面劲袭的腿,回掌反击,喝一声“好”!双掌如风,并力一迎。只听“啪”的一响,三掌一触,他身形反倒上升了四五尺。石轩中只觉敌人掌力强而不劲,竟如无伤人之意,趁这掌力一震时,上半身一倒,身形笔直地向脚下青竹点去。他正待换气上纵,猛觉脚下一软,情形就像刚才比轻功时一样,大吃一惊。
就在同一时间,急风扑面,那公孙先生已迎面扑来,这一瞥之间,已见他双眉倒竖,杀气满面,两掌箕张,恰似两把钢钩,带起两股劲风,抓将下来。他这时是顾得上面,顾不到下面。而且脚下不受力,招式已使不出来。石轩中心里一凉,闭目待死!
原来那公孙先生方才在攻势一缓之时,已在这根青竹上做下手脚,因为他估量自己虽然内力以及招式,都较之石轩中略胜一筹,但石轩中的轻功则比自己更为高明,要收拾下他,绝一时半刻所能办到,况且要下毒手杀害,更须一击便中,故此不惜再用诡计,弄下手脚。此刻见石轩中已中计,他腰间一躬,箭也似地飞扑过来,正待下毒手,忽然亭子上易静嘤然一叫,他目光电急一掠,只见易静靠在亭边栏杆,上半身伏伸出来,那端庄俏丽的脸庞,和那双澄澈深邃的眼睛,还有那股焦急哀婉的神情……
他难过地哼一声,蓦地将抓击的双掌,化为挥抡之势,在石轩中肘间一撞。石轩中被他猛然一撞,不由自主借力一跃,竟落在池外岸上。
公孙先生却飞落在亭子中,神色惘然地走到那边栏杆处,背向着他们,俯身看着那一泓池水,默然无语。
石轩中举脚挥掉鞋上满沾的水,原来他已踩了一鞋水,心中也难过得紧,怔呵呵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易静吁一口气,道:“公孙先生,我带他出园去,立刻就回来!”只见公孙先生凝立不动,微风过处,几缕头发散落拂在他面上,却是灰白了!只听他神遐悲惋地低声吟道:“……鬓已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
易静眼眶中忽地泪光一闪,悄声道:“公孙先生,你错了……” 那公孙先生依然背面站着,没有则声。易静回首一看,见石轩中立在池畔,虽然一脸沮丧之容,仍如玉树临风,丰神朗照。当下一跃过池,说道:“石弟,我送你出园子!”
石轩中叹一口气,跟着易静离开这茅亭,他见易静眼眶微红,神思不属,便不敢开口,却暗中把出园的路径记着。
出得后园门,那匹马依然系立在原处,石轩中解下缰绳,易静道:“石弟,求丹是无望了!你好生珍重,我不送你了!”
石轩中感激地一揖,道:“易姊姊对我的好意,永远铭刻心上,小弟就此告辞!”
易静满怀心事似地幽幽一叹,不等他上马,径自转身人园。石轩中一跃上马,沮丧地再看这园子一眼,但见树木扶疏影中,易静白色的背影,婀娜走着。
石轩中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便撒(原文为洒)开四蹄疾走,穿过这村庄时,他买了好些吃食,还买了个水壶,盛满一壶水,捧在手里,急急驰回山中。
到了那树林中,他跳下马,一下跃上那草草搭成的树巢,眼光到处,树巢(原文为窠)里哪有朱玲的影子!不由得一颗心直跳上喉咙间。
“玲妹……玲妹……”他抖丹田高声地叫唤着,声音急劲地穿透松林,隐隐听到山谷的回声。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巢中的树叶上,便要往林中搜索找寻朱玲,忽听那巨大的树身后“嚓”地一响,似是衣裳擦在树身的声音,跟着娇笑一声,朱玲已打树后探头出来,道:“好哥哥,我在这儿哪!”
石轩中立地宽心大放,又爱又怨地嗔唤道:“你……怎么躲到树后去了?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让人掳去,差点没急坏我!”他口中连珠炮似地埋怨,身形已纵将过去,双手插在朱玲肋下,一把将她抱起来,纵回树巢里。
朱玲见他至情流露,大为感动,偎依在他胸前,两手接着他,好语央告道:“好哥哥,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下次再也不敢了!”
石轩中让她温娈动人地一央求。方才的沮丧怨急。一股脑儿抛向九霄云外。此时捧起她的脸儿,但见星目微闭,朱唇半阖,心中大动。情不自禁地吻在她两片丰满软润的樱唇上,朱玲微嘤一声,星眼全闭,享受这柔情蜜意。良久,良久,两人方从温馨梦境醒来。
两人拥抱偎依着,顿觉这世间生趣盎然,一草一木,都足以令人留连欣赏,耳畔一片松林涛声。那林间树叶的气息,还有山深处鸟啼之声,交织成一幅青春爱恋的图画。
朱玲喃喃道:“石哥哥,即使天荒地老,我也永远是你的!”
石轩中幸福满足地呻吟一声,没有说话,朱玲又道:“自你离开我之后,那熟悉的多年的寂寞,又把我紧紧地包围住,可怜我望穿秋水,还看不到你的影子。四周是一片寂静!山空人渺,我差点哭了!啊!你在笑我,不准你笑我……”
石轩中抬起头,极为庄严地注视着她,然后煞有介事地迂缓地低头去吻她,这短短的一瞥,朱玲像从他眼底中,读出所有的心声,她完全信任地闭上眼睛,躯体舒弛地偎依在他身上,恨不得溶化在他健壮的手臂里。此时正是无声胜有声……
隔了不知多久,石轩中搂住朱玲的娇躯,一同睡倒在树叶上,朱玲微微蹙眉道:“石哥哥,我又觉得不太舒适,你替我推揉穴道!”
“真的?上午我已替你推揉过,怎么如今就不适了?”石轩中惊诧地道,因为这几天工夫,他已知道每经一次推揉穴道之后,半个对时之内,不致复发。
“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骗你么?”一抹红晕浮上她两颊,她难为情地呶起嘴唇。
石轩中一笑,伸手去替她推揉,她胸前双丸,触手柔软,又暗蕴弹性,使他心荡神飞,竟然常常推错穴道部位。
好容易才真的推揉完穴道,朱玲却被他恣意轻薄得霞红满颊,浑身无力。
石轩中稍微清醒一下,想起许多事来,便耽忧地皱眉道:“玲妹,恐怕那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难以治愈。你看,还不到三个时辰。你的内伤便发作了!不是伤势加重是什么?”
朱玲举起纤纤玉手,向右边一枝大树权指着道:“你看见那东西没有?”石轩中扭头看时,只见一条锦鳞闪闪的蛇约模有小儿胳臂粗,怕有六七尺长,这时已软垂蛇身,挂在树干上,原来被一枝半尺来长、小指粗的树枝,从头上刺穿,那树枝一直刺人树干,把这蛇牢牢钉着!
他不禁吃惊地问道:“这蛇是你刺毙的么?”
朱玲点头,答道:“你去了约摸半个时辰,我便瞧见这蛇蜿蜒爬上来,我一急之下,折了一根小枝,用力贯玄屏的手法,把这蛇钉在树上。这蛇挣扎了许久,才软垂不动。稍后,又让我看到另一条更大的,在下面的树枝间盘旋,我赶快又去折一根树枝,哪知五指酸软,连那么一根树枝也拗不折。知道气力用尽,只好惊慌地屏息不动,幸好那蛇没向这边游过来,不久便游走了。我歇息了许久,爬起来,试一试有没有气力,以便万一那蛇来时,最少也可以逃走避开。发觉虽然内力全无,但还可勉强爬树逃生,便又在这树巢中睡下,一心盼望你赶快回来。到后来听到马蹄声,我存心跟你开玩笑,便躲到那树后……”
“原来是这样,那也险得很,这样说来,你内伤提前发作,大约因你拼命一刺时,用尽内力所致,但九指神魔的白骨掌力,太以阴毒,恐怕内伤转增,不只刺蛇而已!”
当下石轩中便将求讨石螭丹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朱玲对其他的一概不介意,只每在他提起易静,和她对他的一片好意,不觉流露出异样神色。石轩中觉察了,便说道:“玲妹妹,你别多心,那易姊姊视我如弟,而我也以长姊视之,决无他意!”
朱玲噘唇道:“只凭那么两句话,就认了姊姊弟弟……”石轩中接口道:“玲妹,你相信我,我在她的眼光中,便能够完全看出她十分坦荡纯洁,你别乱说人家!”
朱玲悄声道:“那更妙了!会从眼睛里看出人家心事来,而且马上就袒护你的姊姊了……”
石轩中只好叹一口气,不再作声,朱玲也赌气翻个身,把背向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石轩中到底让步,扳着她的肩头,叫道:“玲妹,你生我的气啦?”
朱玲不语,他又道:“你倒记得跟我赌这闲气,那石螭丹求取不到,你再也不管,真是……咳!”
朱玲道:“你不会去偷么?有你的易姊姊做内应,别说丹药。人头也能割来哩!”石轩中矍然坐起,自言自语说道:“对了!求取既不能,偷也是个好办法啊!谁教那公孙老头这么忍心呢?我就去偷他的……”他却没有听到朱玲下面的话。
朱玲忍不住回头,见他坐着寻思,十分认真,不禁也坐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喂!你想干甚么?这事可不能闹着玩的呀!”
石轩中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别害怕,我有办法!”朱玲道:“你不知这公孙先生的厉害,我却在你离开之后记起来。这公孙先生和我师父有过一点瓜葛,我师父曾说过他的武功虽是平凡,但学问极好,那天香幻境极为厉害,你别轻身涉险……”
石轩中忽然拥着她一吻,才说道:“那天香幻境我已深知其妙,路径已让我记住。到时我只要不呼吸,穿过那园便可无害。再说我决不和公孙先生动手,只去偷他的丹,若他发觉了,我一走了之,他的轻功不及我,怕他做什!还有易姊姊,她一定肯帮补……”
朱玲见他为了自己的伤势,把一切都置之度外,本来甚为感动,及至他又说起易姊姊,心里头就像让人家用什么戳一下似的,勾起一腔酸气呶嘴不语。
石轩中以为她不赞成,便不再说话。低首温存,霎时间,两人又把适才口角和不快丢开了!
他们一边吃着方才买回来的食物,一边谈笑温存。那食物虽然粗粝,但此刻两人都觉得胜似山珍海味,那壶白开水也似玉液琼浆。石轩中可买了不少,足供两三天之需。
他解下青冥剑,放在一旁,道:“我不在时,倘有蛇兽之类,有了这柄宝剑。便可无虑。”
朱玲拿起剑来细看,赞道:“此剑端地神物利器,你怎有此剑的?”
石轩中沉吟了一下,便将自己出身来历,以及下山之意都说出来。朱玲听到他一心要寻鬼母较技,不禁呆了半响,不曾言语!又惹起了自己满腔幽怀心事。自己已经明知故犯,犯下了一个不解的情结。料不到石轩中又会和师父有怨,这场是非,终未知结局如何?
她出神了好一会,石轩中以为她因师父之故而难过,使安慰道:“只要你师父能助我找到师叔祖的下落,得回那半部上清秘箓,我可轻恕她对我师父下毒手之仇……”
朱玲摇摇首道:“唉!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师父武功盖世无敌,你怎可轻犯她,单我大师兄怕你就斗不过了!我的心事是……”石轩中这刻忽然摆手,气急地道:“好吧!我先斗斗你的大师兄,再找你师父,我说,你大可不必替我担什么心事!”
朱玲茫然地瞧他一眼,蓦然感怀身世,勾起一腔幽恨,那泪珠夺眶而出,如断线珍珠,掉下衣襟间。
石轩中忖道:“我可没有委屈你呀!”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便软了,哄她道:“罢!罢!玲妹,我们再慢慢商量好了,你千万别哭啦!”
朱玲此时也不想把心事说出来,便努力抑住波动的情感,勉强止泪笑道:“石哥哥,我不哭了”那笑容却显得凄然。
石轩中更添许多分爱意,赶紧替她拭泪,两人又睡倒温存了许久。
天色渐渐昏暗,不大工夫,夜幕已笼罩大地。石轩中一意坚持去盗丹,朱玲阻他不住,只好罢了。
他心急得很,天一黑了。便要动身,临走时放心不下,又替朱玲按摩一次,这才跳下树巢,跨上骏马,直向山外奔去。
黑夜中马蹄声如急鼓,一直驰出山外。这次他不必留滞探询,一径扑奔黄土庄去,他恐怕马蹄声把人家惊起。便在庄外半里来地勒住马,把马系在路旁一棵树上,施展夜行之术,身形如雷奔电闪,一刹那间,已扑到“天香幻境”的后门。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