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轩中此时,心中大乱,但是危机一发之间,哪有考虑余地!只好猛运真气,封闭穴道,微微长身,避开后脑致命之处,准备用背上肉厚的地方,挨这一下。只要不是毒药暗器,便无大碍。
那暗器带起嘶风之声,将要打到,忽听轻微一响,就像灯花爆开时的声音一样,那暗器已经从侧面飞过,打向光滑滑的青竹上,余劲未衰,滑向别的竹杆上,激起十数声清脆的回响,原来是支钢镖。
石轩中暗中奇怪,是谁人会在这危急的当儿,出手相救?回首看时,却见后面两丈左右,分立着两个人。
他从暗器发的方向,推知放镖的是那正当出路的人。这人长得极为结实,四四方方的脸型,透出有点鲁钝的样子。在左边的人,便是后来出手用一种体积较小的暗器,把钢镖打歪的人。石轩中感激地打量他一眼,只见他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露着精悍的神色。
这人正拿眼睛嚼着正面站着的那个人,用责备的口吻道:“陈老四,你总是这么鲁莽,要伤了他怎办?”
陈老田被这人责备后,似乎领悟了他的意思,一边向石轩中这边走来,一边答道:“郝三,你说得对,我一时糊涂啦!谁教我生气呢!”
石轩中这时反而有点糊涂了,照理由推想,那后来出手相救的郝三,不应该和暗袭的陈老四是一路!但听郝三的话,好像不想伤害自己,这样便不是敌人了,但陈老四又为什么生气呢?
这两人一左一右,走将近来。那郝三面色阴沉,戟指道:“光天化日之下,干得好事,你把命留下吧!”
石轩中倏地起立,沉声道:“好呀!你们是冲着她来的,是不是?”说着,指指地上的朱玲。
那郝三道:“你猜得满对,我们要留下她,但也要留下你的狗命!”
陈老四这时呐喊一声,双拳一抡,向石轩中打来。石轩中见这人的拳式,竟是少林的伏虎拳,不敢小觑这莽汉,双掌一翻,竟使出崆峒白虎掌法中精妙绝招“登山望月”,右掌前伸,封住猛烈攻势,左掌伸缩未定,随时变化伤敌。
他掌力封处,那莽汉陈四竟吃不住,脚步一浮,身形不定。石轩中左掌一挥,陈四随手便倒,一跤掼在地上。
郝三猛吃一惊,没有立即进攻,用一种奇怪的江湖帮会的切口,向他说了几句,石轩中哪里懂得,只瞪眼看着他。
郝三见他不懂,弯腰在腿帮上一探,拨出两柄尺许长短、精光耀眼的手叉子来,倏地舞起刀花,扰乱敌人眼目,跟着刃挟风声,两柄手叉子,一上一下,径向石轩中身上刺去。
石轩中寸步不移,待得刀光及体,蓦地含胸吸腹,上半身便退后半尺左右,双手展开上乘武功里的“空手入白刃”,指上暗运大力鹰爪功,闪电般一抄。
郝三第一下出手,招式已是用老,这时急忙撤回手臂,但已来不及,猛觉双手一疼,两柄手叉子都到人家手里去了。接着被一股大力一托,不由自主退了四五步却没有受伤。
石轩中把夺来的手叉子随手一掷,插在郝三面前地上,喝道:“念你替我挡开暗器,这番饶了你们,快给我滚!”
陈老四也没有受伤,早爬起来。这时待郝三拔回地上的手叉子,两人便狼狈逃走。
石轩中却怕那匹马被他们牵走,更不迟疑,伏身抱起朱玲,施展出蝴蝶穿花的身法,左一闪,右一闪,霎那间便走出密密的竹林,竟抢在郝三陈四两人头里。
那匹骏马无恙兀立在原处,石轩中足尖一点,飞上马背,把马缰扯回手上,头也不回,竟向市集处驰去。
当他穿过市集时,许多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事实上他的确值得令人注意,怀中抱着用被包裹住的朱玲,只露出乌亮细长的秀发,和美丽的脸庞。这样包扎着一个女子,自己本身却是个年轻的男子,哪能不教人啧啧称异?
这许多诧异的眼光,使他浑身不安,便没敢停留,一径穿过这市集。
在市镇外路旁一座茶棚处,买了几个馒头,匆忙地在马背上吃下去,喝了两碗茶,便急忙策马飞驰。
他认定方向,一径向南方直奔,也不管有路没路,这一来,便走在荒山旷野之中了。
到了黄昏时分,朱玲早醒过来。这时她精神略觉好转,便对石轩中道:
“石……喂!我们暂且歇歇,你说好么?”
石轩中诧道:“就在这里?”
朱玲道:“被子卷得太紧,我热得难受,我说,只下来歇一下,立刻就走,这样可好?”
石轩中不迭答应道:“好!我们在那边草地上歇息一会。”口里说着,手上一拎缰辔,缓缓走向那块草地去。
他把朱玲抱下马来.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朱玲两臂一伸,把被拨开,娇惫地坐起来。
一阵山风吹过,她身上的外衣忽地吹开,朱玲不觉娇羞着急地掩住,暗里激灵打个寒噤。石轩中道:“方才忘了替你把衣服掖好……”
朱玲羞红盈颊,微嗔道:“你不要说,我不要听……”
石轩中微笑住口,朱玲又道:“我的头有点晕,你坐过来,让我靠着……”
石轩中忙挪过来.伸出臂膀围拥着她。朱玲轻掠云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时夕阳西坠,把半边天都染红了,归鸟阵阵在空中鼓翅掠过;四下没有半点人声.也没有半点人影。这寂静广大的地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像这宇宙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心里,并没面那种被世界摒弃的感觉,却像是这广大不变的宇宙,只为了他们而存在。他们都欣幸此刻不致被别的事物所打扰;那将要西沉的夕阳,归飞的宿鸟,天边隐隐的青山,漠漠轻烟笼着的平林,使他们更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和那种隐隐地在心头搅动着的幸福之感。
朱玲那双黑白分明的俏眼,慢慢地移动着,终于落在他的面上,两个人的眼光彼此接触着,在探索对方心底的秘密,并且流露出各自心中满溢的情绪!
朱玲低声道:“我们到最遥远的天边去,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也没有人打扰我们!”
石轩中感到幸福地呻吟一声,没有说话。
朱玲的眼睛里,一片柔情,流露出梦幻般的光芒,轻轻地继续说道:“我们到山明水秀的南方去,用那七彩灿烂的岚瘴,织成最美丽的渔网!或者我们到北方大漠去,每天骑着巨大的骆驼,住在圆圆的蒙古包里……”
石轩中的嘴唇,缓慢地温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把她的话掩住了!
他们都深深沉没在幸福的河流中,虽则也许仅是短暂的时间,但美妙的一刻,却可以凭着记忆而永远存在,直到生命结束之时!
石轩中抬起头,朱玲却把面庞埋在他的胸膛里。这时,石轩中忽然感觉到十分骄傲,因为他正在保护着怀中这个荏弱的爱人,再没有其他的事,会比这任务更为神圣和值得自傲的了。
过了许久,石轩中道:“今晚恐怕要在旷野里露宿了!”
朱玲轻轻扭动,低声道:“我不怕……”
忽然远处有几声犬吠,随风传来。石轩中忙凝神侧耳,听了一会,道:“我听到那边有犬吠声,大约有人居住在那里。”
朱玲挺直身躯.道:“你去瞧瞧。”
石轩中起来,眼光到处,犬吠声音的来路,正好有一片树林挡住,便展开身法,几个起落,已纵到林边。找着一株最高的树,倏地一鹤升空,拔起丈许,伸手一按树枝,又上升丈许,这样再来两下,便到了树巅。
他提气轻身,附在一枝细小的树梢上,随风摇摆着,四下凭眺。朱玲在下面看到他这种绝顶轻功,不由得也暗中激赞,自叹弗如。
石轩中眺望了一会,便下了树,走到朱玲身旁,道:“大约里许外有一座庵庙,好像隐约听到钟磬之声哩!我们到那里去求宿,你道好么?”
朱玲点头道:“方外人与人方便,定不拒绝。”
当下石轩中仍然用被包着朱玲,一同上马,直向那座庵庙驰去。
只半盏茶工夫,已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座尼庵,地方不小,前后共有四五进。此时山门紧闭,上面写着慈云庵三个大字。
他催马来到山门切近,勒定那马,伸手用马鞭敲那山门。
歇了一会工夫,里面起了步履之声,接着呀的一声,山门打开来,却是个中年女尼。
女尼看到门外一个少年男子,骑在马背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用被包着的绝色少女。在暮色苍茫里,这情景未免可怪。
石轩中说道:“师傅,请你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宵!”
那女尼神色惊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石轩中又道:“这是我的妹子,她身上有病。”
朱玲这时向女尼微微一笑,细声道:“师父,请你方便则个!”
那女尼像被朱玲的笑容迷惑住,当下道:“出家人慈善为怀,施主们进来吧!”
石轩中高兴地应一声,脚下甩蹬,抱着朱玲跳下马,走进山门。女尼替他牵马进来,原来这山门内是个院子,植满了各种花草,拾夺得十分整齐悦目。右侧有个小池,池中一块石上,雕着一尊观音像,手中持着的净水瓶中,喷出一股清泉,约有丈许高下,那喷泉落下时,化为丈许大的圆形,纷纷洒落小池中。左侧靠山墙边,有一条小石路,直通往后面。女尼道:“施主们先往庵堂落坐,小尼先安顿这匹马!”
朱玲挨在石轩中耳边道:“石……哥……这里有点邪门,你要当心!”她本想叫他做哥哥,到底只叫了一半。
石轩中心中一阵甜蜜,没有听清她究竟说什么,悄声道:“你再叫我一声!”
朱玲故意嗔道:“你这人,真是……”
这时他已走进庵堂去,但见香烟缭绕,神灯半明,迎面黄幔里供的是观音菩萨。他张望了一下,便走到左壁下一张八仙椅上,把朱玲放下。
一阵步履响处,左厢房走出一个妙龄女尼,看见庵堂的两人,不觉愕然止步。
石轩中忙道:“小师父,我们是过路借宿一宵,蒙那位师傅应允,着我们在庵堂稍候,她先去安置那匹马!”
这妙龄女尼仔细地打量了他们几眼,便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们若是借宿一宵,极是方便。小尼法慧,是这慈云庵的住持,敢问施主贵姓大名?”
石轩中见这女尼,虽然甚为年轻,而且长得相当标致,但面上的神情,却是庄严端重。心中暗生好感,施了一礼,答道:“在下石轩中,这是舍妹,她身上带着病,不能和师傅行礼!”
法慧女尼听了,看看朱玲面色,只是略带疲倦之色.并无病容,虽然觉得奇怪,却不追问。
这时那中年女尼来了,法慧女尼道:“妙云,你去着她们做些食物,让施主们果腹。”妙云领命去了,法慧又对石轩中道:“石施主。后面房间里有床铺,最好把令妹移进去!”
石轩中应声抱起朱玲,随着那女尼,去到庵堂后面,法慧带他走到一间房间里,说道:“令妹今晚可以安置在这里.可是施主你却不能在这里,东厢那边另有房间。”
石轩中道:“但我妹子有病,我得服侍她呀!”
法慧女尼不悦道:“佛门净地,岂能男女同室,令妹贵体。小尼自会派人服侍。”
朱玲虽是觉得这女尼说得牵强,但看了她的神态口吻,宛如食古不化之流,固执已极。当下竟把入山门时疑惑之心去掉,在床上道:“哥哥,这里既有师傅,你不必留在此地了!”
石轩中听朱玲这样说法,便默然不语。那法慧女尼道:“石施主,小尼另外着人煮些稀粥与令妹食用,施主你请到斋堂用斋。”
石轩中随着法慧女尼走出房去,那斋堂就在后面转角处。这时分天已黑了,庵内都点上灯烛,到处一片光明,四处语声隐约,显出这庵内人数不少。
他不曾注意到,这座庵地处荒郊,尼众竟然不少,庵内处处都布置得十分整洁精巧。现在天色才不过入黑,竟然掌起一片灯火,出家人如此,未免有点浪费。
他走到斋堂里,只这一会工夫,已弄好一份素食,除了一盘素面之外,还有两碟素肴。
法慧女尼待他坐下,便说:“小庵没有好东西奉客,只在匆忙间,弄了这两盘菜下面,施主莫怪。”
石轩中连忙称谢,女尼又道:“这两碟素菜,一是翠桃白菌,一是玄胪酥脯,是小庵拿手的菜式,请施主尝尝。”
石轩中如言一尝,真是鲜腴可口,其味绝佳,不由得大赞起来。要知石轩中虽然不是知味之人,但对于素食,却算是专家了。在崆峒上清宫时,哪一天不是吃素?他是老观主的侍童,自然尝到观里最好的菜式。故此他这时一尝之下。立刻知道这里的厨房,手段极妙.于是满口称赞。而他所赞的话,都是十分内行中肯,更令法慧女尼心里受用。
这女尼道:“施主真个知味,小尼尚有自酿的百花露,还请施主品评。”说着,便要命旁边一个小尼去拿酒。
石轩中忙摇手道:“多谢师傅盛意,只是在下素来滴酒不沾,实是不会饮酒!”
法慧女尼神色一变,眉头稍稍皱住,勉强道:“既然如此,也就罢了!”石轩中低头吃着,并未看到她的神色。
这时一个小尼捧着一盅汤进来,看到法慧尼面上带怒,心中一惊,不留意被椅脚绊了一下,猛地失手,那盆汤摔在地上,发出极大响声。
石轩中回眸一顾,见那小尼站在那里抖索,神态煞是可怜,料她害怕受责罚,心中不忍,回头向法慧女尼道:“师父,请看在下薄面,莫责罚她,在下愿意加倍赔偿那个汤盆!”
这法慧女尼神色变得极快,当石轩中眼光转过来之时,立刻已恢复原状,这时微笑道:“既是施主讨情,就饶她这一遭。那汤盆所值无多,哪里敢要施主破费。喂!你还不过来谢谢施主!”
那小尼听了,如逢大赦,合什低首道:“小尼净因,敬谢施主说情。”
法慧女尼向另一个女尼道:“妙莲,把我自用的松苓茶,泡一杯来奉与施主。”
那女尼应命去了,石轩中暗忖道:“难得这位庵主如此款待;明早走时倒要重重谢她。”
待他吃完了,妙莲已棒了一杯茶来,石轩中接过来,看见茶色微浑,另带一种异香,只听法慧庵主道:“这松苓茶有延年益寿的好处,施主请饮干此杯!”说完,假笑一声。
石轩中深信不疑,慢慢把那杯茶喝完,起身道:“庵主,容在下再探视舍妹一次!”
法慧女尼连忙称是,和他一同走回朱玲的房间,却见朱玲已另外换过一张干净的被,上半身用几个棉垫垫着,半坐半卧地躺在床上。
朱玲见他进来,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叫道:“哥哥,你吃完啦?”
石轩中点头道:“吃过了,烹调得极为精美,可借你身子不适,没有这等口福。我说,妹妹你可曾喝了稀饭?”
朱玲凝眸答道:“我吃不下,只喝了半碗!”
石轩中挂虑地说道:“不吃东西怎成?你现在觉得怎样?”
朱玲颔首无语,他们两人情深一往,真情都在眉梢眼角间流露出来。那庵主法慧女尼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石轩中坐在床沿,停了一刻,便道:“妹妹,若你身体不适时,立即着这里的师傅找我,千万别耽误!我要回房睡了。”说着,慢慢立将起来。
他忽地身躯摇摇,立不住脚,又坐了下来,一只手抚额道:“怎么我觉得天旋地转?哎呀……”他话未说完,忽然向朱玲身上一伏,无声无息,动也不动。
朱玲猛吃一惊,挺腰坐起来,眼珠一转,心中已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法慧女尼已经笑道:“好一对金童玉女,你别惊慌,庵主不会伤害你,来人呀!”
两个长得壮健硕大的妇人,应声走进来,法慧道:“把这男的抬出去。”说完,又大声唤道:“妙云,白虎真人来了没有?”
妙云正走进来,答道:“真人已来啦!”
那两个健妇走到床边,正要动手抬石轩中。朱玲细细的长眉,倏然竖起,眼含怒火,蓦地伸出玉手,闪电般扣着那先动手的健妇的脉门,向外一挥。
只听那健妇嗥了一声,硕大的身躯忽然飞起来,撞向另外那妇人身上,两人都一齐翻滚在地上,碰跌了许多其他陈设,只弄得房间里一片响声。
法慧女尼和妙云两人不禁都大惊失色,急看朱玲时,只见她玉面铁青,一只手抱着石轩中的脖子,一只手正探向怀中,似在掏摸什么东西。
这法慧女尼甚为机警,一拉妙云,纵出门外。朱玲果然是掏暗器出来,这时见敌人已退,便把金针扣在掌心。
歇了一会,朱玲但觉浑身乏力,支持不住,一下子靠在背垫上。但人仍是圆睁俏眼,提防那妖尼回来。
再过了一刻,门外人影一闪,只听法慧妖尼道:“白虎真人,你怎么现在才来,那小妞儿可真有一手!”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笑道:“我的宝贝儿,你不也是名师之徒么?怎么这么胆怯?让我看看那妞儿有什么本领,把你也吓了!”
这说话的人倏然现身房门,却是个高冠峨髻的道人,手中还持着一柄拂尘,神态悠闲地摇拂着。
朱玲估量着距离,暗忖道:“如果在平时,再远也教他难逃我手,如今却要小心些,免得一击不中,那就费事了!”朱玲仍然躺在软软的背垫上,不理那道人。
这白虎真人原是南方的江湖巨盗,在南七省声名极盛,这时见朱玲姿色绝伦,心中欲念大炽,可是他到底是个老江湖,依旧戒备着,走进房来。
朱玲待他走到房中央,蓦地目闪异光,奋起力量,玉手扬处,十余支金针,电射而出。
白虎真人当她身躯微动之时,早已有备,此时一式“铁板桥”向后便倒,那十数支金针都从他身上飞过。这是因为朱玲气力太亏,在身躯挺起发针之时,已被这恶道发觉,故此躲过这一击。
恶道哈哈一笑,挺腰立起,哪知朱玲玉手一招,一丝金光急射而出。恶道手上拂尘一挥,只听啪的一响,那支金针正好打在精钢铸成的拂杆上,恶道但觉手中一震,不由得浑身淌出冷汗,暗惊此女内劲之佳绝。
要知朱玲虽是诡计百出,先发出一篷金针,使敌人闪避,之后,再把扣着的一枝发出。可是打这种金针,全靠内力运在指掌上,再吐射出来。她第二针发是发出了,却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够取准认穴。
白虎真人见她这时直喘气,不敢怠慢,蹿过来拂尘一扫,拂上的柔丝已缠在石轩中腿上,腕上使劲,往外一抖,石轩中已被他摔在房中央,离开朱玲卧榻十多步远。
当恶道用拂尘缠住石轩中时,朱玲芳心大急,奋起余力,伸手去抓那拂尘,白虎真人右掌一起,向朱玲手腕切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朱玲已改抓为拿,骈食中两指,疾点敌人脉门,白虎真人心头一震,缩手不迭,饶他缩得快,也被朱玲指尖扫着腕骨,疼得他险些叫出来,但到底把石轩中打床上拉下来。
白虎真人急急退后,等朱玲起来,只见她不住喘气,没有动静,于是惊魂略定,忍不住哈哈一笑,大声道:“法慧,你可以进来抬走那小子,这妞儿再也凶不了哪!”
法慧走进来,道:“真人,这妞儿身上有病,今晚怕动不得呢!”
白虎真人狠狠盯朱玲一眼,道:“不管怎样,今晚道爷也得染指,她死不了,你和那小子快活去!”
法慧听了,便弯腰去拉石轩中。朱玲这时候心里极明白,只是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动弹不得,不禁大为着急。脑袋又直发晕,就快昏倒。
猛然房外屋上一声喝叱,有人大声喝道:“长天一点碧……”
声音飘进房间,朱玲蓦地精神一振,竭力叫道:“晓月五更寒!喂!别放过……他们!”
那人在外面振吭大呼道:“姑娘放心,他们一个部走不了!兀的那老道,还不出来受死?”
白虎真人拂尘一摆,冲出房外,口中唿哨连声,似在招呼同党。放眼看处,只见对面屋顶站着两个人,手中都持着兵器。
他仰面喝道;“来者是何方好汉,若都是线上的.请下来好说话!”
上面一人怒道:“谁跟你这杂毛拉交情,这上面地方宽敞,快上来纳命!”
原来这两个人是玄阴教里的小头目,他们玄阴教全都自视不凡,哪肯认是线上的人,况且此刻得朱玲之命,不许放过恶道,更不能善罢干休。他们要白虎真人上去,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敢情在这边屋顶,另外伏着两个人!
白虎真人方才分明听到他们用一种暗号.故此估量他们是线上的人,如今一听回答,不由得怒火内焚。他一生几曾受过这等恶语奚落?忽然这边屋顶发出两声唿哨,知是帮手来到,便叫道:“你们都过对面,抬下那个家伙!”
只听屋后背上忽然激起刀刃碰击铿锵之声,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人叫道:“这里伏着两个奸细!”接着又传来双方怒骂之声。
对面屋顶两人这时见图谋败露,立地飘身而下,向这边扑来。白虎真人怒骂一声,拂尘一摆,迎将上去,就在露天的走廊处,截住两人。
那两人一使鬼头刀,一使长剑,扑过来立即刀剑并举,围攻老道。
白虎真人手中的拂尘,那股长约二尺许的尘尾乃是用滇边金丝猿的猿毛,以及极细的合金丝搓成,刀剑都不能割断,专用以卷掉敌人手中兵刃,交手时甚为有利。这时拂尘倏然一扫,拂尾去卷那柄剑,倏地那便剑的一闪,立地掉转拂尘,以拂柄疾敲那使刀的手臂。
这两人猝不及防,差点便吃了一亏,使鬼头刀那人急急退出撤刀,才避过这一下。
白虎真人见敌人不过尔尔,傲然一笑,展开秘传的“铁拂三十六式”,一柄拂尘,上下挥霍,拂尾乱舞之中,那支也是二人多长的拂柄,现变成点穴镢用,找寻敌人身上大穴。
只见使剑的忽然退开,只剩下使刀那个,这时也展开一路怪异刀法,但觉指左攻右,应上反下,身形甚为滑溜,一时之间.紧紧迫住白虎真人。
使剑那人正想乘隙救援朱玲,哪知前面人影一闪,两个持剑的尼姑,挡住去路,正是法慧和妙云两人,这时她们已全身裹扎得利利落落。
那人用剑尖一指,嗤笑道:“你们也是使剑,正好和大爷我玩玩!”
法慧低叱一声,剑诀一领,一招“飞鸟寻枝”,疾然一剑刺来,竟是越女剑法的招数!那人不料这女尼会使这等上乘剑法,吓了一跳,挥剑架时,法慧已把长剑一绞,化为“老猿坠技”之式,摇剑攻入。那人脚下用力,斜刺里一蹿,怒叫一声。原来已被法慧挑破左臂,汩汩地流出血来。
这人立地回身扑来,手上长剑一挥,也自使出一路怪异剑法,就像那使刀的招数一样,专门以虚为实,以实为虚。而且剑路迥异,初看像是乱刺乱砍,其实却大有法度,极为厉害。法慧的越女剑功候尚浅,禁不住这人怪招迭出,便不住后退。
妙云看见法慧不敌,也挺剑上来,堪堪将那人暂时敌住。
这外面舍死忘生地拼斗着,房内的朱玲已昏倒过去。石轩中仰躺在房中,动也不动。这时忽然一个人闪进来,一直扑向地上的石轩中。
欲知石轩中与朱玲两人的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