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朱玲为了暗中气那郑敖粗豪放肆,故意要捉弄他,使他吃点苦头,便暗中先捆了十几束芦苇,然后纵落苇塘中,自己在第二次从苇尖上借完力后,便暗中把芦苇抛在水中,换气借力而起,改个方向,直向岸边飞去。只见她六七个起落,已到了塘内无水之处,她连忙把剩下的苇束扔掉。
只听郑敖“扑通”一声,掉在水中,忙忙游回岸去,且喜游了丈余,便能够踏到塘底,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朱玲那儿。
朱玲只瞥了他一眼,发觉他面上羞忿交集之色,而且由腰以下,直到鞋子,全是污泥染满,狼狈得令人发噱,连忙强忍好笑,故意不去看他,淡淡地道:“郑兄太不小心了,怎会掉下去的?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到前面再想法子换衣服……”
郑敖实在不明白她怎样能够不掉下水去,若是她真有这种踏波飞行的功夫,那么连师父鬼影子也得甘拜下风了!当下发作不出,跟着她又向前走,大约走了二十多丈,前面水声泵泵,密密的芦苇中,似乎还有人影和声音传出来。
朱玲停步道:“前面好像有人,想是这儿的渔户!郑兄你可以……”
郑敖应声道:“对啊!我可以借件衣服来换——”他也煞住脚步,强眼四瞧,跟着大声叫道:“喂!船家,你们在哪儿呀?”
几头水鸟被他粗壮宏大的声音惊得扑翅飞起,芦苇中似乎有人大声骂一句,搭腔应道:“妈巴子的,敢情你的眼睛瞎了?山呼鬼嚷地把老子们吓一跳……”话声未歇,芦苇簌簌而动,像是拨开芦苇移过来似的。
朱玲扑哧一声,郑敖但觉血往上冲,怒火透顶,打量那发声之处约有十余丈之遥,低头一瞥身上,已是湿漉狼藉,便不理会再掉下水中的可能,蓦然飞纵而起,振臂上升了两丈高,目光到处,前面十丈之外,倒下一片芦苇,两艘狭长的快艇正好停住不动,大概已到了芦塘浅处。两艘艇上共有四个壮汉,刚刚站起来,想迈步下艇。
郑敖怒叱一声,身形在空中向前一倾,使出“金鯉穿波”之式,身形斜泻而去,四名汉子被他一叱惊动,抬眼瞧见,各各慌不迭抄兵器。除了两个是撤出明晃夺目的利刀之外,其余两人却抄起插在塘泥中的竹篙。郑敖胆大包天,两沉两掠,已如旋风般卷到。
两名持竹篱的汉子,见他来势凶猛,同声大喝,两枝长竹如双龙出海,猛然戳去,以为这一下最少能将敌人拦住。
郑敖一腔怒气,无处发泄,这时更不容情,丹田气一沉,打个千斤坠,身形倏地直坠而下,这瞬息之间,两臂伸处,正好抄住两根竹篙,猛可沉肘抬腕一挑,对方两名汉子“呀”地大叫,撒手不及,被郑敖在下坠之时,反倒将两人挑上空中,离地丈许时,两人方始撒开手坠下。郑敖两手各自为政,分开一抡,“吧哒”大响连声,两个汉子分开横飞出去,跌入塘中。
他扬臂抛掉竹篙,仰头大笑,声音十分宏亮。剩下那两名汉子见他这种身法和力量,不由得大骇失色,进退失措。郑敖笑声忽止,沉脸恨恨道:“看你们凶狠横恶的样子,定是杀不尽的水贼!那两个已被我分别用竹竿震裂内脏而死,你们想活命是万万不能,识相的快横刀自刎,免得多受痛苦……”
—个汉子横刀叫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已杀死我们兄弟,为何尚要赶尽杀绝?须知洞庭帮不是好欺负的……”郑敖哦一声,瞪眼问道:“你们是洞庭帮的?”作势欲扑的式子松缓下来。
另一个汉子见形势已和缓了,便挺挺胸膛答道:“我们正是洞庭帮林帮主派在这儿……”
他鼻孔中哼一声,冷冷道:“废话少说,你们随便哪个脱下衣服给小爷换上,看林源的面上饶你们狗命!”
两个汉子大为惊讶地互顾一眼,搅不淸楚这雄伟而凶煞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按说若和洞庭帮主毒蛟林源相识,那么便是自己人,却不该这么不客气,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要说和林源不相识,但他分明说看他的面上,故此不杀他们。两人糊涂地对望一眼之后,更加糊涂了。
他怒声道:“你们是舍不得衣服,抑是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们?惹起我的性子,立刻教你们喂王八去!”
一个汉子行礼道:“请问朋友万儿?我等虽是林帮主手下无名之辈,也曾在江湖走动多年,却未听过要自己人脱衣服的道理 ——”
另一个道:“对呀!朋友要是你认识林帮主,稍等片刻,帮主便会驾到——”
郑敖冷冷瞧住他们,蓦然振臂而起,忽然肩上被人按住,朱玲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来:“郑兄慢点,他们敢不听话么?我先要了他们的命……可是先让我问问他们几句话?”他侧顾一眼,只见朱玲微笑瞧着他。他蓦然觉得她的眉目面容间,蕴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其中又有疲累之色,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随口应允,等她问话。
那两名汉子虽然不是响当当角色,有视死如归的硬骨头,可是大白天要他们脱掉衣服送人,未免太难为情,江湖人讲究的是场面过节,他们即使想脱衣奉送,也得说些漂亮点的话。他们可看不清楚朱玲是怎么来到的,只觉人影一闪,她便站在郑敖身畔。这时见她虽然来势奇诡可惊,却因她面上没有煞气,似乎甚好说话,立刻一同向她堆笑抱拳。朱玲已道:“你们帮主近日重现江湖,听说要去武昌,你们可知他要干什勾当?”
两个汉子瞠目盯着她,一时没有言语,她又道:“你们若是识相,赶快照实说出来,否则……”
这几句话连一旁的郑敖也瞪起眼睛,他道:“褚兄,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敢情他疑心她是官府中人。
朱玲回眸一笑,道:“郑兄别胡猜?我另有用意。”转面对两人道:“喂!快说呀!是不是跟一个姓石的有关?”
那两人迟疑一下,忽然白光森森,如神龙掉尾,交剪而出,“当”地响一声,他们手中的利刀同时被白光射个正着,宛如大铁椎猛击正着,立刻脱手飞掉,两道白光一闪,缩回郑敖左袖中。
一个瞪目叫道:“你是……魔剑郑敖?”另一个反身便走,作势向水中跃去。说时迟,那时快,人影闪处,急风飒然,那个想逃的衣背领已被人抓着,摔回塘边岸地,另外那个也让人一脚踹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郑敖立脚之处。郑敖随手一抓,扣住那人臂膀,不让他跌倒地上。可是那人痛呼一声,敢情郑敖手劲甚重,将他的臂膀捏得疼痛欲折。郑敖骂一声“脓包”,放开那人手臂。
另外那个身形才定,眼前一花,只见那俊俏敌人已笑嘻嘻站在眼前,当下心知逃走无望,只好站定不动。朱玲道:“你认得魔剑郑敖么?何以一听见是他,便转头逃走?”
那人嗫嚅未答,郑敖心中暴躁,一拳打在近在他身畔那汉子的肩膊上,喝道:“该死的东西,快说呀?”那人痛吭一声,更加说不出话来。
在朱玲那边的汉子这时答道:“这是……因为他杀死了唐 ……”郑敖恍然地叫道:“甚么?昨夜死了的水贼,便是你们洞庭帮的?”他把声音和缓下,对朱玲道:“一定是那名唤财旺的船家,没有被我飞剑杀死,挣命回去报告……”
朱玲点点头,瞧那汉子一眼,那汉子道:“……是的,财旺回来描述之后,帮主立刻知道来历,传令布下暗桩,如有发现,立即飞报。”
郑敖不悦地瞅着他,那样子像是要砍下他的头颅,把那汉子吓得打个寒噤。郑敖道:“我和你们洞庭帮素无过节,只因久闻林源是水道上的好手,故此方才说看他面上饶了他们。现在可好啦, 看他面上,非毁了你们不可,我还要去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向我下手……”
朱玲问道:“喂,我刚才问你的话,还不赶快据实回答?是不是你们帮主要对一个姓石的有所图谋?”
那汉子道:“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实在不知道。”朱玲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皱,纤指一戳,正戳在那汉子左边胸上,那汉子叫一声,忽地倒在地上,乱翻乱滚,全身痉挛发抖,脸上汗珠一滴一滴流出来,那神情显得痛苦之极。
过了片刻她回头瞧着郑敖,眉目间又流露出那种令人迷惘微妙的神情,郑敖勉强笑一下,心中忖道:“他的心比我还狠,把人折磨得成这个样子——”
朱玲微笑一下,道:“你心中说我太狠么?好吧,既然你也看不过眼,我且饶了他——”说完话,举足一蹴,那汉子本已声嘶力竭地尽在地上折腾,被她一脚踢处,立刻呻吟一声,软瘫地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她又道:“这厮的衣服你决不能用了,好在还有一个。喂,你说不说实话?我的手段你看清楚没有?”
另外那汉子一手按着被郑敖打疼的肩头,早已吓呆了,这时双膝一软噗地跪倒地上,磕起头来。那地,上全是软烂的塘泥,这一来把衣服也弄脏了。朱玲故意叹口气,摊开双手道:“咳,郑兄,你看,衣服又脏了!”
郑敖摇头道:“算了吧,我的衣服不必你费心了,你还是快打听石轩中的事,赶后我们着他掉艇,送我们到前面市集——”
朱玲眼珠一转,点点头道:“我也累了,你的主意不错。你知道石轩中的事么?”
郑敖道:“有人对我说过,姓石的被关在武昌大牢里,详情我便不知道了!”
她放心地笑一下,眼光回转落在那汉子身上,蓦然提腿把他踢个滚溜,喝道:“还不快说!真想试试你同伴的滋味?”
那汉子急得大声央告起来,害怕是害怕极了,但仍然说不知帮主的心意。朱玲料他不假,只好罢了。
郑敖问道:“你这厮要死还是要活?若要活的话,赶快滚起来,替我们划艇。”
那汉子应声而起,急急去拾竹篱,郑敖当先走下艇去,朱玲也坐倒在艇头,舒畅地伸个懒腰。那汉子把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推艇出湖后,换了木桨,拼命往前划。
朱玲道:“我听说洞庭帮主林源要到武昌去,对石轩中有所行动。我想林源既是黑道中人,定是因为要巴结玄阴教主,故此去动石轩中……”
郑敖管自在湖水中洗涤污泥,没有回答,朱玲见他不瞅不睬,生气地叫道:“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郑敖讶异地瞧她一眼,额首道:“听见,你干吗生气了?”朱玲立刻气平地微笑,他别转头,一面洗脚,一面咕哝道:“你真奇怪,简直像一团迷雾——这些年来谁敢向我哼哈一声,偏偏你敢发我的脾气,而我却没奈你何……奇怪?”
朱玲照着他宽阔的背影,心中一阵惘然,举目四望,寒风瑟瑟,茫茫的湖面上,似乎笼着千古怨愁。渔歌鸣唱之声,遥远随风送来,更添几分飘零之感。
只听郑敖大声道:“玄阴教主虽是武林震惊的高手,但毒蛟林源也是江南水道第一把好手,怕不会为了巴结而有什么行动吧?而且隔了这么远,又怎样巴结法呢?倒是你告诉我,究竟那姓石的是什么来头?”
朱玲忖道:“师父虽然武功盖世,无人可及,但到底在江南不及在关洛和北方那般震骇武林,从这姓郑的口气可想而知……”
想着想着,竟忘了回答。郑敖又问一声,她才没精打采地“嗯”一声,答道:“你就别管啦,我也不太清楚……呀,我累透了——”说着,用手掩着嘴巴打个大呵欠。
郑敖洗了多时,还不能将污泥洗净,一生气便不再理会,转头见朱玲已经蜷曲着身体,斜卧在船头。于是自个儿也扣着船舷,闭目养神。
微波不断地拍击船底,发出轻微连续的哗啦之声,朱玲用衣袖盖住面庞,不让人家瞧见流下来的眼泪。这刻她仿佛像当日在洛水的船中,那时候石轩中正和她在一起。这些旧事在她心中是这么鲜明,半点儿也没有忘掉。可是那份感情,像是已经失落在什么地方,非常遥远的地方……
她朦胧地坠入梦乡,忽然船身大力震荡一下,郑敖粗豪响亮的笑声,把她惊醒。移开衣袖睁眼睛看时,只见郑敖仍然坐在船中,眼光却注视着湖水,她的眼光跟随着瞧向湖中,只见那儿一片鲜红,转瞬间有人浮上来,却是背脊向天,看不见面貌。她转眼一瞥,船后划艇的汉子已失去踪迹,立地明白那汉子的下落。
郑敖不屑地摇头道:“这小子主意打错啦!我故意闭上眼睛,发出鼾声,存心讹他一下,看他是否有逃走之念。果然隔了一会,船身微侧,我早有预备,睁眼见他正想向水中蹿下,立刻赏他一飞剑。这种不识死活的东西,倒污了我的飞剑……”
朱玲觉得他实在诡猾,便由衷的称赞他道:“郑兄这一手漂亮极了,最妙不是那两口飞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贼哪识厉害呢?这一路和郑兄同行,一点也不用担心了。我想那厮定是想在水底暗算我们……”
郑敖高兴地大笑数声,道:“你料得不错,他估量我们睡着,跳下水去好弄手脚。现在,可得由我划船啦。这儿离岸太远,别要遇上另一批小贼,我水底可一点不成,管教束手被擒……”
朱玲微笑地看着他矫捷地走到船尾,拿起船桨。忽然他脸上怒色流露,凝目望着朱玲后面远处,叫道:“好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方才戏弄他的事,露出什么破绽,便问道:“你怎么啦!是怎么一回事呀?莫非发现了什么毛病?”
魔剑郑敖微微颔首,放下木桨,移身过来,朱玲暗中戒备着,只见他并没有一径过来,却弯腰探手向湖中,一把抓着在船边浮沉的尸身,将上半身扯上船。
朱玲回头去望,蓦然吃一惊,原来她身后湖上,十多艘快艇,正疾如奔马,冲波破浪地驶来,领头一艘体积较大的快艇,长桨如飞起落,眨眼便驶近了。船头一个人叉手立着,面貌却来曾看得清楚。
郑敖匆匆结束一下,将宝剑移到趁手的地位,然后道:“那些船是洞庭帮的,当中那人必定是毒蛟林源,我们要小心点,别掉在水中。”
朱玲点点头,摸出几枝金针扣在掌中。
眨眼工夫,十几艘快艇已驶近来,当先那艘在三丈远近处,几枝长桨倏然向后猛划,来势急劲的艇便立刻定住,不进不退。其余的快艇也不怠慢,一齐停止往前进,排成一个半圆形,围在当先大艇后面。
这时船首兀立着那人的形貌已看得清楚,但见他头尖额窄,眼小而有光,配上瘦长的身材,使人一见便起了其寒如水的感觉。
他仍旧叉着腰,锐利的眼光直射向这边两人,叫道:“在下是洞庭林源,请问哪一位朋友是魔剑郑敖?”声音十二分冷峻。
白凤朱玲不服气地哼一声,低声道:“这厮口气冰冷,好像我们一定要怕他们似的——”
郑敖年少气盛,恃技傲物,听到朱玲的批评,觉得大有道理。当下伏腰双臂揪住那死人背腰,口中暴叱一声,双臂一振一送, 那汉子尸首蓦地凌空而起,直向林源那艘船飞去。他傲然叫道:“我便是郑敖,你好好接住窝囊废物的手下——”
只见那只快船倏然向左一闪,尸首便落向水中,发出破水大响之声。当他运力抛人之际,脚下的艇身也沉下许多,差点儿便灌入湖水,朱玲禁不住摇摇头,可是心中也赞许他臂力之雄浑。
毒蛟林源冷峻如故地叫道:“好狂的少年,想我林某出道多年,几曾怕过谁来?只因昔年曾见过鬼影子洪都一面,故此先打个招呼,解释误会,如今你连伤我手下,你当林某不能惩戒你么?”
魔剑郑敖想起昨夜险受暗算之事,怒从心起,冷笑一声道:“呔,林源你少在舌上逞能,我郑敖岂是借着师父名望出来闯荡的?别人怕洞庭三怪,我可不惧!”
正是一说便僵,眼看双方糊里糊涂便要动手,连话也交代不清楚。朱玲一想不好,因为自己两人都不会水,在这儿争持起来,必定吃亏,有败无胜。不过她心中又因为石轩中之故,对毒蛟林源有了偏见,恨不得先行将他收拾掉,以免不利于石轩中,在这情势之下,却是左右为难。
毒蛟林源面色寒凝,冷气逼人,鼻孔中微哼一声,左手做个手势,只听扑通连声,后面的快艇上,十余个身穿紧水靠的大汉,一齐跳入湖中。朱玲定睛看时,那些人跳入水中之后,便不见动静,想是在水底潜泅过来。
朱玲低声道:“不好!他们打水底潜过来,要跟我们水战哪!我们可斗不过他们。”
魔剑郑敖煞有介事地摆摆手,答道:“你别忙,我有办法!”
朱玲心中大喜,追问道:“你有什么妙法?快说出来听听!”
他道:“寻常人的暗器在水底没有用处,但我的飞剑却能破水伤人,而且可以收回再发,等会儿一有动静,我便发飞剑弄死他们。如果毒蛟林源从水面上进攻,我们两人怕他何来?我倒要看看他怎样奈我何!”
朱玲一听,心头凉了半截,摇头道:“嗳,你这种挨打战术可不成!即使你的飞剑能够遏止住水底的攻势,但试问挨得多久!若那林源发起狠来,死心眼困住我们,等个十天八天,我们岂不是活活饿死?”
郑敖怔一下,道:“那就没得说了,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宰他十个八个抵本……”
那边毒蛟林源俯身拾起一块船板,正待向水中抛去,一个人在后拦道:“帮主你想亲自动手收拾那两个小辈的性命么?”
林源点点头,那人道:“帮主你去不得,你正值二次出世,重整旗鼓,那两个都是小辈,正是胜之不武,而且有个三长两短,便结下一个厉害的对头,太不划算,不如发令水鬼队动手,将两人弄到水中,然后活活擒住,慢慢发落不迟!”说话的人,正是前集出现过的银鳝廖潜,乃是洞庭帮副帮主。
那边两人哪知他们有这多考虑,朱玲打船头站起,轻灵地走到船后,一面道:“我们不能再挨下去,只好尽力设法向岸边靠去,希望能在陆上动手,那就稳妥哪!”
郑敖一瞧林源叉手不动,立刻凝神注意水中,朱玲已开始划将起来。毒蛟林源冷冷诮道:“小辈,用点力划吧,离岸远着呢!”
魔剑郑敖全神贯注,忽地发声低叱,两道白光交叉射出,直没水中,跟着又收回来,再射出去,动作神速之极,白光耀眼中,已发出四五次。
朱玲连忙呼应,真力流贯双臂,倏然木桨连连起落,那船已团团转着地淌开去。只因她不懂划船之法,故此力量虽然比之几个壮汉所用的力量更大,但没有什么准头,于是团团转着地淌开。不过这一来目的已达,因为船身一移动,郑敖的飞剑所及之处便扩大,他的飞剑锋快无比,水底的人只要挨上一下便受不了。
果然水面漩涡乱转中,几股血水冒升上来,跟着有三个人冒出水面,敢情这些水鬼受了伤,便立刻要上来换气。魔剑郑敖哪肯放过,白光电掣般连闪,那三个先冒出水面的水贼,立刻头穿颈裂,丧命于飞剑之下。
毒蛟林源银鳝廖潜一同大怒,他们虽听闻魔剑郑敖乃是黑道中后起之秀,但终究是传闻之言,这时见他飞剑果然厉害,而且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大有鬼影子洪都当年手法。
林源冷冷叱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辈,竟敢对我使出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回头向廖潜道:“赶紧传令水鬼们守在四下,不必进攻。”银鳝廖潜应了一声。林源抬腿一踢。一块船板飞将出去,落向丈余远的水面,他已自伏腰一蹿,贴波纵出,恰好赶上船板向水面落下,脚尖探处,堪堪点到板身,借力一点,腾身而起,这一刹那间,双手已从小腿处拔出两把明晃晃的纯钢倒勾分水刺,宛如鱼鹰掠水,直向郑敖迎头扑来。
郑敖哈哈一笑,右手去拔背上的宝剑,左手可没有闲着,白光一闪,疾袭敌人。
毒蛟林源早有准备,分水刺挑处,封住飞剑来路,左手的分水刺使出“拨草寻蛇”之式,待要取敌中盘。哪知魔剑郑敖的飞剑神妙异常,不似普通暗器,只见白光一掣,倏然分作两道,绕弯分袭。林源猛吃一惊,左手刺急收,化为“风剪梨花”之式,刚刚将两口短剑截住。蓦地银虹乍现,寒气侵人,郑敖已自长身吐剑,剑尖堪堪够着面部。林源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仗着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猛然地沉气下坠,止住前冲之势,双刺已分途递出,一同勾刺敌臂。
郑敖本来乘虚而入,占了上风,只因料不到敌人应变之速,招式之妙竟是出乎意料,因此反而因敌人以攻为守的招数,迫得抽回宝剑。
只见毒蛟林源怒骂一声,“扑通”掉到湖里。白凤朱玲倏然站起,叫道:“郑兄,我们快走——”声音未歇,手中木桨“呼”地扔出去,身形已随着扑出,乃是施林源故伎,借一点力跃到敌船。郑敖叫声不好,弯腰抓起两块船板,脚顿处也自如大鸟盘空,飞掠而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只快船忽然穿了个经尺的大洞,差点儿没齐腰折做两截。这正是林源下的毒手,他乃是洞庭三水怪之首,水中门道自然超人一等。
两人没有回顾,一先一后,掠波飞去。朱玲首先脚尖一点木桨,身形轻灵如紫燕回翔,蓦地又离水而起。目光到处,只见船首还有一个瘦长子,瞪眼瞧着她。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形快落向大船之时,那瘦长子一蹬脚,那船直似一条大活鱼似的,忽然其速无比地向横摆开,立刻腾出丈许水面来。
她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水贼还有这一着,赶快提住真气,左足尖踏在右足面上,借力一蹿,身形上升了几尺,不致立刻堕在水中。
可是饶她轻功神妙,能够掉下水中之前,换力升起一点,到底和敌船距离了半丈远,再无办法可施。芳心大怒,左手扬处,三枚夺命金针,电射而出,直袭向船头那边的瘦长子,相距虽较船尾远了丈许,可是她的金针岂比寻常。
后面郑敖大叫一声,跟着“扑通” 一响,有人掉在湖中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