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华伏身崖上,朝下偷看,见少女刚到崖下,便听老贼惊呼:“寻那婆娘!”立有一贼党由船头赶往后艄,归报,“人已不见,多半乘乱投水。”话未说完,那面带刀疤的船老大本在连声吹哨,又取了一技火箭点燃,化为一串流星,朝暗谷那面高空中射去,闻言大怒道:“好好一只肥羊,让她死去,我们白费许多心机,岂不冤枉?”贼党不服,说:“我在船头有事,你还入舱去点火把,如何也不留神,却来怪我?”
老贼人财两失,狗子又被秋棠扑人水内,凶多吉少,平日任多阴险深沉;也急得心神皆颤,周身乱抖,正在哭喊暴跳,见二贼争执,面上一惊,忙即上前劝解,说道:
“老兄弟,我知你要我妹子。我们这班弟兄,只你一人最好,必是为你没出息的侄儿日前和你纠缠,争这婆娘,你疑心我父子暗中闹鬼,心中不快,才不肯下手救他。我老大哥说话算数,明人不做暗事,照你日前所说二人共娶一个老婆,好些碍难,那婆娘也必不肯答应,索性给你一个爽快,如能把我儿子连这婆娘一齐救上,将人归你,再把我的家财分你一半;如单把我儿子救上,照样酬谢,决不食言。你看如何?”
船老大不等话完,早把衣服脱下,哈哈笑道:“老大哥,你足智多谋,样样都好,只是一有你那宝贝儿子在场,便不再顾弟兄义气。你儿子要那婆娘,和我明说也好,偏要闹鬼。实不相瞒,到了地头,除非公平享受,我也能够快活几天,谁也不想过什么太平日子。早这么说,你那儿子不早救起来了么?”
淑华闻言正气得乱抖,暗骂:“狗贼!狼心狗肺!”忽听远处人语喧哗,那条暗谷和临江一带地形深险,格外传声,听去十分清楚,料有贼党到来,定晴回看,一伙盗党各持火把油松,正顺着谷径蜿蜒飞驰而来,远望过去宛如一条火龙,方想卖花少女共只兄妹二人,来了这多贼党,如何抵敌?心正发慌愁急。
这回老贼陈玉堃见船老大还在说之不已,急得不住打拱作揖道:“好兄弟,你是长辈,如何与侄儿吃醋?小畜生落水已久,江流太急,有话回来再说。只把人救起,全部依你如何?”船老大狞笑道:“我这是为色所迷,这多年来,凡是和你倔强的人,休说像我这样临场挟制,稍微顶几句嘴,至多三月,不是无故失踪,便是暴病而亡。先前还当偶然,年月一多,我在暗中留意,才看出一些破绽。实不相瞒,此行各凭天命,能够两个一起救回,我自有主意,带了我的心上人一走便感盛情,别的酬谢我也不要。万一只救一个,如是女的,不特分文不要,连我原存的金银也全奉送,从此不再相见。我明人不做暗事,如将你那宝贝儿子救上,活的是无话说,照约行事,万一落水时久,或是被那”=头掐死,却休怪我不肯出力。”
老贼连受同党挟制讥嘲,不特不怒,反而躬身屈节,连赔小心,忙说:“我只此一子,救他活命,是我恩人,便保得全尸,也有重谢。”船老大耳听同党喧哗之声渐近,方始笑答:“你不要急,不管死活,照他落水还不过盏茶光景,这里尽是乱流,我一下去,任他淌出多远,也必追上。”说完,鞋袜已然脱下,站在船旁,双手一伸,正待往水中窜去,忽然厉声怒吼,仰跌在地。老贼和另一贼党低头一看,原来船老大不知何故,齐脚碗被什么东西截断,成了秃桩,满船鲜血,人已痛晕过去。
老贼长衣已早脱下,见状先颇惊惶,抢往舱中,拿起一把钢刀,探头往外一看,另一贼党正在咒骂呼喊,水面上依旧是静荡荡的,只有江波打船“发发”之声,别无迹兆,方才因船老大满脸厉气,神态强横,老贼固不必说,旁立同党全都没有留神脚底,竟不知船老大的双足怎会齐脚腕截断;浪花照!日飞舞,一个接一个往船上打来,别无异状。
老贼先料水中来了强敌,将刀拿起,不敢就出,及见无事,岸上十余个盗党又呼哨蜂拥而来,纷纷赶上,心胆一壮,忙即迎出,告知前事,正说船老大如何无礼以及无故受伤,敌人不见踪影,准备选几个会水性的搜敌救人。
船老大忽然痛醒过来,见双足全断,方才又将老贼得罪,似知难干活命,一时横心,当着群贼,历数老贼罪状:“他本领有限,全仗诡计多端,一面勾结死党,拥他为首,一面施展阴谋毒计,排除异己,暗害同党弟兄。我早已看破,惟恐老贼阴毒,没有拿着真凭实据,一个不巧反受其害。这次为一婆娘,看出他居心险诈。禽兽不如。那婆娘还是他的妹子,照例嫁我才是正理,为了溺爱狗子,竟想任其逆伦犯上,强奸人家,逼为儿媳。方才逼我下水救他儿子,并无敌人,不知用什方法将我双腿断去。自来免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们想想,以前死的那些弟兄有多可疑,这类禽兽,当他头领,人也丢尽。”
老贼先因另一同党胡四和船老大不对,必为作证,虽然气极,仍在冷笑,不料越说越难听,众贼党面上已带愤怒鄙夷之容,一时急怒交加,愧愤难当,怒喝:“你这猪狗!
自不小心,还敢血口喷人!胡四弟在此,还有两位弟兄均是明证。平日强横无理,谁都受气,如今欺到我的头上。好在人证皆全,先按家规,我再向众凭公评理便了。”说罢,扬手一刀,便要朝胸斫去。
旁立两贼怒喝:“头子,如何不容说话?就按家规,也等问明不迟。”老贼手下原有几名心腹死党,见二贼气势汹汹,老贼已往后退,也忙拔刀上前,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双方正乱作一堆,忽听船篷上大喝道:“无知瞎眼狗强盗!竟敢伤天害理,欺凌孤寡,今日恶贯已盈,叫你知我厉害!”声才入耳,十余片寒光已似暴雨一般当头打倒。
这时老贼已避入舱中,由一死党把住入口,不令叛党攻进,正在同声急呼:“有话好说,不要动手!”盗党即分两派,平日彼此怀恨,暗斗已久,当初原是老贼排除异己,阴谋离间,本定这次回寨引使火并,因为船老大和狗子争夺淑华,心中愤恨,因救狗子,挟制老贼,说了几句闲话,受伤以后,知道老贼阴险凶毒,回去必难活命,越发心横,就此翻脸,把平日所知阴谋,连同当夜禽兽行为全数说了出来,于是引起凶殴,一发不可收拾。船上地窄,有的还在对打,有那平日积怨较深的,一声招呼,纷纷拔刀上岸,拼斗起来。老贼作法自弊,本意平日下好闲棋,到了时机一举发难,把那些暗中怨望、性情强横的几个下手除去,不料祸发大快。正急得双脚乱跳,忽听篷顶有人发话,同时打下一串暗器,船头群贼当时毙命,倒了好几个。
这班贼党大都持有火把灯笼,有的已先插好,有的还拿在手上,人一倒地,当时熄灭了一大片。内有两个受伤较轻的,已各忍痛纵向岸上,回头一看,船篷上只得一个敌人,胆又壮了起来。二贼恰是老贼一面,忙喊:“诸位弟兄!自己人不必争斗,先同对付敌人要紧。”随说随将所中暗器由腿臂问拔出一看,乃是一片形如柳叶的飞刀,比纸厚不了多少,锋利无比,正喊:“敌人暗器厉害!”岸上群贼见此形势,忽然醒悟,忙即停斗,喊杀上前。
内中一贼年纪较老,见同党膀臂鲜血直流,拿着一口形似柳叶的刀片,抢前接过一看,不禁大惊,厉声急呼:“不可妄动!问明来历再打不迟。”话未说完,忽听暗影中有一女子笑道:“狗强盗恶贯满盈,乖乖丢了兵器跪下,听我兄妹发话,或者还能撞撞运气,否则一个也休想活命!”不信,先给你们看个榜样。”
群贼因怕敌人飞刀厉害,虽在同声咒骂,喊杀上前,全都有些胆寒,不敢朝船篷上少年进逼,再听同党警告,心更发慌,方~·迟疑,随同少女语声来处,又有两贼应声而倒。这次连暗器影子均未看见,只听贼党惊嗥便同倒地,内中一个正是方才拔出过飞刀的一个,已然断气,竟不知是怎么死的。紧跟着,又听船篷上少年喝道:“尔等再不跪下,等我问明罪状再行发落,就来不及了!”说罢,又是五片寒光电驰飞来,一齐打向另一受伤贼党身上,一声怪叫,倒地身死。过去一看,那五片柳叶飞刀一起打在头上,那么轻飘飘又小又薄的刀片,竟能穿皮透肉,深嵌头骨之内,无一虚发,不禁胆落魂飞,哪里还敢对敌?经此一来,全被镇住。
方才发话的老年贼党,首先把刀丢下,将手连摇,急呼:“二位英雄可是姓彭么?”
篷上少年刚说得一句“你这老贼倒有一些眼力”,少女已由黑暗中走了出来。问话那贼名叫水老鼠向五,从小便作水贼,川江上下游,水旱两路有名人物全都知道,一听对方发话,又认得那飞刀的来历,一听这等答法,首先跪下,忙朝同党急呼道:“这二位想必是万县彭家二位小侠,我们动手,只有早死,还不快跪下来求二位小侠饶命!或许还能得到一点哀怜。”群贼虽不认得这一双少年男女,但是万县彭氏老少三侠的威名远震川、湘,家传柳叶飞刀便是标记,向五又是贼党中的智多星,位分仅在老贼陈玉堃之次,平日群贼亦甚信仰,又见少年所用飞刀百发百中,刚一露面便打死了好几个,当此生死关头,谁不惜命?全都跪倒在地,有的连手中器械也就抛去。
少女见天空浮云虽散去不少,月光依;日常被云遮,并不甚亮,见盗党跪地之后,手中火把全都丢掉,光景又转黑暗,就命二贼把地上火把拿起照亮,再命向五去将船上老贼绑来发落。向五带了两个同党应声走去。
老贼陈玉堃见此情势,早吓得面无人色,周身乱抖,想要逃走,一面是江,自己不会水性,幼年虽曾习武,本领不高,全仗机警诡诈,擅用权术,才有今日地位,平常只是发号施令,从不亲自动手,养尊处优,功夫早已抛掉,水中逃走万不可能,岸上又有敌人和许多叛党,正在忧惶无计,忽见心腹同党章金儿一手持刀,把住前舱人口,始终不曾离开,知其强豪心实,对己忠心,忙把他一拉,悄声说道:“如不是我,大家哪有今日基业,想不到他们会变心,致被敌人乘虚而入。如往岸上逃走,必被敌人挡住。你水性甚好,如能救我出险,必有重报。”正说之间,忽听篷顶少年说话,群贼已向敌人投降,纷纷跪倒,内有两人虽然随众下跪,手中兵器并未丢掉,目注前面少女,满脸悲愤之容,知这两人最是强横手黑,杀人甚多,又是自己心腹同党,必是自知所行所为难于活命,似想待机发难之状,敌人共只两个少年男女,如能抽空除去一个,剩下一人便好应付。万一所料不差,许能转败为胜也未可知。心念一动,立生诡计,悄告章金儿,令其照计而行。刚商量好,向五已同了两个贼党赶上船来。
老贼正和同党密计,耳听上面步履之声,篷顶少年似已离去,忙令章金儿朝上窥探,说是敌人不知去向;心中一宽,见向五同了二贼走来,暗忖:“此人原是盗伙,因和我勾结,互相扶助,才坐了第二把交椅。”因同来二贼又是自己党羽,以为可以商量,不等近前便低唤一声“五哥”。
向五已听出他是罪魁祸首,敌人全是为他而来,不是纵容狗子逞强好色,怎会闹下这样大祸?心中恨毒,同来二贼虽是老贼一面,一个却是向五表侄,一个又是多年相交的死党,交情比起老贼更厚,一见金儿持刀旁立、老贼惊慌情急之状,业已看出他的心意,便和同来二贼暗骂:“不知死活的老鬼?便你今夜能逃活命,我和众弟兄也容你不得!”先和二贼党发一暗号,令其留意,随对老贼道:“今夜情势凶险,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令郎做出这样逆伦之事,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老三的腿断去。即此已犯众怒,又不小心把两个大对头引来。彭家老少三位的威名你不是不知道,休看只得两个敌人,我们再加一倍也非对手,何况来的未必就此两位,想逃决是无望。依我之见,不如放值价些,乖乖上岸听人发落。这两位小侠为你而来,你虽不能免死,众弟兄却可保全几个。你也这大年纪,害人一辈子,结果一场空,连个儿子都保不住,活在世上也是无趣。何况你那行为已犯众恶,众弟兄已全背叛,不会饶你,落到他们手内死得更惨,不如乖乖跟我出去。敌人要是只诛首恶,能放掉几个,大家感你好处,纸总和你烧上几张。你又无儿无女,有一个宝贝儿子成了水鬼,莫要死后还惹人恨,遇到过年过节,连羹饭也吃不到一口,何苦来呢?”
老贼虽然阴沉,越听对方所说越觉刺耳,由不得气往上撞,本意同来二贼乃是平日勾结的党羽,忙使眼色,想令下手将向五杀死再作计较,不料二贼竟如未见;刚想起二贼和向五交情更深,心中一惊,暗骂自己糊涂该死。章金儿倒是忠于老贼;站在一旁已听不下去,方喝:“向五哥如何这等胆小怕死,听人宰割!”话才出口,不料平日人缘太坏,只知依仗老贼宠爱,得罪人多。同来二贼本有嫌怨,来时又经向五暗中指教,早就防到老贼怕死,诡计又多,想出花样,一看神情不对,就势下手,双刀齐下,金儿立被斫翻在地。
老贼所打脱身主意全成梦想,吓得心胆皆裂,战兢兢说道:“三位老哥子不要动手,容我一言。我多年积蓄,金银甚多,俱都藏在离此十里的江滩石洞之内,无人得知。我知你们水性甚好,此时正当潮长水急之际,好在敌人只得两个,均在岸上,如将缆绳锚索斩断,即速逃去,顺流而下,船一离岸,敌人便迫不上。只能逃得活命,愿将洞中金银献上,我也洗手出家。你们全成财主,还可保全性命,免得去向敌人哀求,能否保全尚不可知,你看如何?”
向五闻言,便问:“藏金石洞现在何处?如何去法?”老贼见被说动,心中暗喜,忙答:“事不宜迟。先将此船开走,路上再说不是一样?”向五见同党中有一人似为藏金所动,面现惊喜之容,忙答:“这样也好。我已来了些时,恐怕敌人疑心,最好假装把你绑上,到了船头,冷不防斩断船缆立时开走,免得敌人生疑纵上船来,连我们一齐带累,谁也休想活命。”老贼见同来二贼面有喜容,无一开口,信以为真,忙说:“还是你们义气,事不宜迟,越快越好。”一面假作抗拒,高声咒骂。向五也亲自动手,将老贼拖到船头,忽然反剪两臂,将其绑紧。
老贼见绑甚紧,心中生疑,低声急呼:“五哥如何真绑?”向五悄答:“不这样,怎会相信?敌人就在岸上,不要开口。”老贼方说:“后面还有船缆系住,快些分人下手,迟便无及,”内中一贼误认向五真个想逃,刚一转身,向五已将老贼连腿绑好,扛在肩上,大喝道:“你做梦呢?谁不知道彭老大公门下,连三尺童子均是极好水性,二位小侠更是出了名的水底小白龙,休说是条船,便是一条水蛇,晃眼也被追上。你那瞒心昧己的黑钱我也不要,只求保得几个弟兄性命就是万幸。”随说扛着老贼往岸上跑。
同行二贼也被提醒,慌不迭跟踪赶去。老贼才知上当,料定非死不可,正在心寒胆裂,忽听前面嗥叫之声,又有二贼倒地。
原来这伙贼党大都天性凶横,杀人甚多。内有二贼更是心黑手狠,作恶多端,虽然随众跪倒,自知难于活命,无奈敌人飞刀厉害,难于逃走,暂时不敢妄动,所用兵器仍握在手中,跪在群贼后面,打算待机动手,及至向五奉命走后,空中浮云尽退,清光大来,明如白昼,月光照处,忽然发现篷顶上敌人不知何往,面前只有一个少女,背上虽插着一口宝剑,并未拔下,左手撑腰,右手指着前面群贼,正在喝问以往经历出身,杀人多少。内中一贼恰与老贼同船而回,认出敌人便是日间所遇卖花少女,来路相遇,调戏过她,越知凶多吉少,心中叫不迭的苦,跪处离水较近,索性逃走也罢,因和老贼一般心理,以为敌人共只两个少年男女,贼党人多,又恐万一逃走不脱,岂不冤枉?意欲暗放冷箭,乘着另一敌人不在眼前,先杀死一个,既兔穷追,又可报仇,就被少年擒回,也够了本。主意打定,乘着对方和前面同党问答之际,互相打一招呼便即下手。
二贼恰巧都会暗器,一个悄悄取出弩箭首先发难,朝少女冷不防连珠射了三箭;一个持镖就打。向五想拦无及,只见少女身形一晃,镖箭纷纷落地声中,内中一贼突然怪叫一声,翻身跌倒。另一贼比较胆小,扬手一镖打出,也不问打中与否,转身便往江边跑去,本意向五有名的水老鼠,见多识广,向无虚言,对于敌人那等害怕,必有原因,虽想逃命,行刺却非本心,比较情虚,正往前跑,忽听~声清叱,一条人影带着一股急风已飞将过来,喊声“不好”,回刀待要斫去,猛觉颈上风生,眼前寒光一闪,连肩带臂被少女一剑斩断,当时鲜血狂喷,死于就地,大半条人臂带着那口钢刀,映着月光飞起两三丈高下方始摇摇下坠。
贼党只知少年是个强敌,方才虽有二贼被暗器打死,并不知是少女所为,后来二贼一死,看出厉害,全都吓了个胆落魂飞,无一敢动。老贼见此情势,越发吓得乱抖,耳听向五朝众贼党喝道:“我说的话,你看如何?如信老鬼的话,岂不全是送死?就这样,能否保全几个,还要看二位小侠是否开恩呢。”话未说完,忽见侧面沿江崖腰上跑来一人,胁下挟着一男一女,到了少女面前放下,笑问:“怎又杀死两人?”向五忙将老贼放倒,跪说前事,一面招呼群贼跑将过来听候发落,老贼已急晕过去。
原来少年所挟一男一女,正是狗子和使女秋棠,已全醒转。狗子上衣已全脱去,撕成碎条,手脚均被布条绑紧,正在呕吐。秋棠手中还拿着一把尖刀,先朝少女跪倒,哭问:“主母今在何处,如何未见?”少女笑答:“你主人现在崖上,先前不知贼党虚实,惟防照顾不及,将她藏起,才来除这群贼,不料全是脓包。本想一网打尽,因思他们再三哭求,又问出以前只在江中偷偷摸摸,不是万不得已轻易不肯伤人,谋财虽多,害命却少。自从老贼七八年前入伙,仗着诡计险谋,挑拨同党火并,不满一年便由他做了盗首,由此无恶不作。现在打算问明情由,分别发落。他们已知我兄妹厉害,决不敢再妄动。你往那旁崖上请你主母下来,当面报仇出气便了。”
淑华最悬念的就是秋棠,因见江流太急,狗子尚未被贼党救起,何况是她,深悔自己轻视卖花女子,一时心慌太甚,急于求死,以至秋棠先发,误了她的性命,又见彭氏兄妹那高武功,贼党伤亡许多,余下全被镇住,兵刃暗器也都抛掉,惊喜交集之下,回忆前情,正在伤心,忽见少年由沿江危崖上挟了秋棠、狗子飞驰而来,所穿紧身衣靠不知何物所制,映着月光,闪闪生辉,面上好些水渍,身上却只湿痕,秋棠却是通体水湿,又是心喜又是心疼,想起船上衣服甚多,欲令更换,不等招呼,先就觅路爬下,刚到半崖,秋棠已自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