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中午了,西门玉霜依然房门紧闭,未曾起床。
本来,她早上未用早餐,蒲公明便觉得奇怪,只因她是个姑娘家、蒲公明不方便推门察看,现在,他已不得不来敲门,过了很久,房门才打开,只见西门玉霜一夕之间,竟然变得形容憔悴,那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充满了血丝。
蒲公明“啊”了一声,吃惊的道:“丫头,你怎么了?”
西门玉霜看也不看蒲公明一眼,声音冷冷的道:“化子伯伯,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受过骗,对吗?”
蒲公明愣了愣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我终于受骗了!”
“什么?是谁把你骗了?”
“当然有这么一个人。”
“究竟是谁?”
“你认识,就是也住在这里的那个人。”
蒲公明脸色一变道:“你是说包少侠?他骗了你什么?”
西门玉霜冷哼一声道:“什么包少侠,你到现在还称他包少侠,他哪一点称得上‘侠’字?”
蒲公明紧蹙着双眉问道:“丫头,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化子伯伯,我先问问你,这两天你可曾见过他?”
“老夫也觉得奇怪,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见着他,老夫还以为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呢!听你的口气,好像也没见着他!”
“他现在正和一个女人缠在一起,我当然也看不到他。”
蒲公明两眼一直道:“他和哪个女人缠在一起,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西门玉霜咬了咬牙道:“是我亲眼看到的,还说什么不可能?”
“那女人是谁?”
“黑凤凰。”
蒲公明顿时僵在当场。
他虽然对西门玉霜的话不无怀疑,却似乎又无法不信。
因为包尚英认识黑凤凰在先,而且两人之间曾有过一段情,两人重逢之后,重叙旧情,也并非绝对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蒲公明故意哈哈一笑道:“丫头,看样子你是吃醋了,其实这也没什么!”
西门玉霜紧绷着脸色道:“什么!连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你还说没什么?”
蒲公明不疾不徐的道:“想想看,他们两人本来就认识,而且上次黑凤凰又据实说出紫玉佩的下落,如今他们两人无意中遇见了,当然会在一起聊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西门玉霜冷笑道:“如果是在一起聊聊,那当然没什么!”
“那么他们是在一起做什么呢?一起吃饭、喝酒,是不是?”
“他们睡在同一个房间,化子伯伯,你听清楚了没有?”
蒲公明“啊”了声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会亲眼看到?”
“有人告诉我他们的幽会和藏身之处。”
“在哪里?”
“就在城外山脚下一幢宅院里。”
“只怕你是看错人了吧?”
“就是剥了他们的皮,我也认识他们的骨头。”
“你可曾惊动他们?”
“化子伯伯,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他们在做那并见不得人的事,我能去惊动他们吗?”
蒲公明长长吁一口气,沉吟了半响道:“我看这样吧,等包少侠回来,问清楚以后再说好不好?你如果害羞不好意思,一切有我。”
西门玉霜一耸黛眉道:“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
蒲公明摇头道:“老夫担保他一定会回来。”
“你凭什么担保?”
“老夫看得出,包少侠是一个讲信用讲义气的人。”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替他讲话,他若讲信用讲义气,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蒲公明显得颇为无奈的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西门玉霜满面冰霜道:“我要杀了他们!”
蒲公明苦笑道:“就算他们做出这种事来,你也没有理由杀他们。”
“为什么不能杀?”
“理由很简单,老夫虽然看得出你和包少侠感情很好,但你们之间却并没有婚约,你没有理由禁止他结交别的女人,至于黑凤凰,你更没有理由管她的私事,再说……”
“再说什么?”
“你的武功虽高,想杀他们,却不是一件易事,所以,老夫愿意替你想一个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听说黑凤凰的师傅唐仙子仍在洛阳一带,你不妨去找唐仙子,看她说些什么。
西门玉霜恨恨的道:“好,我就去找那老巫婆,她若没有一个好的交代,我就先杀了她!”
蒲公明轻声一叹道:“丫头,别那么冲动,这种事是冲动不来的,另外,老夫再想办法派人通知老偷儿袁多才。”
“通知他做什么?”
“他和包少侠是忘年之交,亲若兄弟,也许有包少侠的消息。”
“难道你的手下就派不上用场了?”
“老夫当然也要派出弟子找包少侠,总而言之一句话,暂时忍耐一下,等到事情真相弄清楚了再说。”
“我现在就去找那老巫婆算帐!”
西门玉霜说完话,佩起兵刃,怒冲冲的出门而去。
包尚英在灵飞洞天一连修习了三天,已把灵飞三式和七字真言,完全渗悟透彻,而且可以运用自如,青阳道长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在这三天里,包尚英几乎是不眠不休,至于饮食方面,只有来时青阳道长带了一小袋干粮,口渴时也是青阳道长到山涧汲来泉水饮用。
洞中不见日光,虽有夜明珠照射,却分不出日夜,在这种情形下,全赖青阳道长偶而到外面走走,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少。
到第四天的早上,青阳道长出洞后回来叫道:“孩子,时间已到,咱们可以出去了。”
包尚英这才站起身来,舒展子一下筋骨,深深吸一口气道:“在这三天里,道长也跟着辛苦了,晚辈实在过意不去。”
青阳道长含笑道:“贫道虽然辛苦些,却是沾了你的光,否则哪能有机会到灵飞洞天来,同时贫道自觉得在这三天里,功力也大为增进,胜过平日十载苦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交与包尚英道:“这个你拿去,回去用心参研修习,特一切热记之后,就把此图毁去,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包尚英接过图纸,只见上面除了绘有图形外,并有文字注记,奇怪的是墨汁竟是刚干,分明是刚绘就不久的。
他大为惊诧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青阳道长神色严肃的道:“这是天运图。”
包尚英茫然道:“天运图是做什么用的?”
青阳道长一字一字的道:“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武功图解,习得之后,威力更在灵飞三式之上。”
“道长这图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天运洞天中抄录来的。”
“天运洞天又在哪里?”
“就在离此不远,贫道趁你打坐入定之后,进入天运洞天,正好里面有笔墨纸砚,于是匆匆抄绘下来。”
“天运图上的武功,是武当振的不传之秘吗?”
“可以这么说,本派千余人中,目前只有掌门人一人修习过。”
“这样说来,道长把此图抄录后赐予晚辈,万一被掌门人得知,道长岂不有罪?”
“没关系,贫道已得到掌门人的示意。”
“请问道长,掌门人对晚辈如此谬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说过吗?是有事求你相助。”
“有什么事?”
“只要时候到了,掌门人必定会明白告诉你,不必多问,你现在可以走了。”
“但不知下次何时相见了。”
“也不必问,该相见的时候自然就相见了。”
当包尚英返回洛阳丐帮那幢大宅院时,已是中午时分。
进入大厅,只见蒲公明正坐在那里,一副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样子。
蒲公明一见包尚英回来,立刻精神一振,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包少侠,你可回来了!”
包尚英也跟着吃了一惊,急急问道:“莫非老夫人那边又出了事?”
蒲公明摇头道:“不,他们都很好,问题出在你身上1”
包尚英大感一愣道:“晚辈出了问题,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在这里,当然不会知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玉霜那丫头,忽然发了神经,和唐仙子翻脸打起来了,你若再不回来,事情必定越闹越糟!”
“她为什么和唐仙子打了起来?”
“这就起因在你身上了。”
“蒲前辈快请说明白!”
蒲公明立即把西门玉霜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其实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事情的大概而已,包尚英跺脚道:“岂有此理,晚辈虽然离开这里好几天,却根本没见过黑凤凰的影子,西门姑娘怎会看到我和她在一起呢?”
蒲公明点头道:“老夫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这几天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包尚英因为已答应金阳道长,有关在灵飞洞天的事必须守密,只好顿了顿道:“这事就将来再告诉你老人家吧!反正我绝没和黑凤凰在一起,西门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蒲公明叹口气道:“老夫不是说过吗?她去找唐仙子算帐去了,听说双方已经打起来了,还有,她也要去找你和黑凤凰。”
包尚英刚坐下便又站起来道:“走,我们现在就找她去!”
蒲公明摇手道:“老偷儿已经去找她了,可能不久就会回来,看看他回来怎么讲再说,你先别忙,坐下来,先喝杯茶!’包尚英只好重新落座,一连喝了一杯茶,望着蒲公明道,“西门姑娘既然看见的是黑凤凰和我,为什么却去找唐仙子呢?”
“她要逼唐仙子把黑凤凰交出来。”
就在这时。
厅前人影一闪,天魔手袁多才已快步走了进来,蒲公明迫不及得的问道::“怎么样了?”
袁多才顾不得回答,却望向包尚英道:“老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包尚英道,“小弟刚回来”
蒲公明急得吼道:“老偷儿,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
袁多才笑道:“你当着正主儿不问,教我袁某人说什么才好!”
蒲公明望着包尚英一怔道:“好哇,你什么都知道,却在装糊涂!”
包尚英正色道:“晚辈实在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连蒲前辈也对我有疑心?”
接着再向袁多才道:“老哥哥,你有话就快些说吧!”
袁多才两只小眼一翻道:“你先说说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
包尚英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避重就轻的道:“这几天,小弟是和青阳道长以及武当掌门人金阳道长在一起,不曾离开过他们一步。”
蒲公明和袁多才同时一愣,似乎都大感意外,蒲公明抢着问道:“武当掌门人金阳道长也来到这里?”
须知武当掌门人很少离开武当山,如今竟也来了洛阳,蒲公明和袁多才当然会感到惊愕。
包尚英道:“金阳道长是最近来到洛阳的,其他的话,我就不便奉告了。”
袁多才点头道:“关于武当方面的事,你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本来就用不着知道,这样看来,黑凤凰方面的事,你是真的不清楚?”
包尚英整了整脸色道:“小弟本来就全不知道,难道你老哥哥也怀疑小弟?”
直多才道:“大概蒲帮主已经把事情对你说过了,据老夫这西天的调查,西门姑娘的反常,的确是因你而起,因为她亲眼看到你和黑凤凰在外面辟室幽会,因此受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一怒之下发生了这种事情。”
蒲公明笑道:“老偷儿,你别丑表功了,这些话都是我告诉你的,何用你来调查?”
袁多才干咳了一声道:“可是我袁某人为这事也并非没出过力,这两天差点儿跑断两条腿,比你蹲在这里总要辛苦得多了吧?”
包尚英不愿蒲公明和袁多才斗嘴,长叹一声道:“我和黑凤凰在一起辟室幽会,这简直是活见鬼!”
袁多才笑道:“是鬼倒好办,是人才真不好办。”
蒲公明气呼呼的道:“我老化子早就看出黑凤凰不是好东西,一定是她故意搞的鬼I”
袁多才摇手道:“是不是黑凤凰搞的鬼,还很难说,你老化子切莫言之过早。”
蒲公明话锋一转道:“玉霜那丫头看起来还是不够冷静,她平日聪明绝顶,那天竟连一个人的真假都分不出来。”
袁多才笑道:“蒲老哥,在那种情形下,脑子里都是情焰怒火,谁能冷静得下来,何况还是晚上,看人本来就不真切。”
蒲公明因说不过袁多才,不觉愤然道:“你为什么老和我老化子抬杠?”
袁多才啊呵笑道:“你看,你现在的情形,还不和当时的西门姑娘一样。”
蒲公明被说得神色一窒,过了半响,才讪讪的道:“老化子是这两天喝闷酒喝得太多了,好,就算是我抬杠吧!”
袁多才道:“西门姑娘喝的酒,只怕比你喝的酒更要醉人。”
忽听包尚英道:“两位别尽说不相干的,好像有人来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便见一名端庄素雅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外,赫然唐仙子,蒲公明连忙起座抱拳道:“原来是仙子驾到,有失迎迓,请进I”
唐仙子缓缓进入大厅,接着,墙头上人影闪动,连番飞身下来八名少女,个个劲装疾服,手横兵刃,分列在厅外。
唐仙子手持鸠头拐杖,走进大厅,鸠头杖往地上一顿,怒容满面的向包尚英瞪了一眼道:“年轻人,你到底在捣什么鬼,现在就给老身一个明白交代1”
包尚英脸上保持着笑容,欠身道:“唐仙子请先坐下,有话不妨慢慢讲。”
唐仙子“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笑面虎,做功倒比唱功好I”
袁多才笑着接口道:“仙子请暂息雷霆之怒。”
唐仙子瞄了袁多才一眼,冷笑道:“你是什么人?也配和老身说话!”
袁多才其貌不扬,长得实在让人看不起,唐仙子和他素不相识,难怪没把他放在眼里,袁多才连忙打了个哈哈道:“仙子说得是,小老儿的确不配和你讲话,还请您饶恕小老儿失言之罪1”
他的这声大笑,似乎有意集全身内力而发,声音虽不太大,却奇劲贯耳,力穿金石,震得唐仙子悚然一惊,暗忖道:“这糟老头子内功不凡,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倒看走眼了。”
她暗中估计了一下双方实力,有这糟老头子在座,自己方面,显然胜算不大,不由鸠头杖往地上一顿,也呵呵一笑道:“敢情尊驾还是一位隐世高人?老身倒是有眼不识泰山,请问上姓高名?”
袁多才晃了晃脑袋道:“江湖小卒,无名之辈,不敢有辱清听,仙子不是要找包少侠吗,你们谈吧!”
这等于回敬了唐仙子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唐仙子只得横了一眼,却又不敢树此强敌,冷笑了两声,再望向包尚英道:“老身问你一句话,你要从实回答1”
包尚英抱拳一礼道:“唐前辈有话请讲!”
“老身问你,你到底是要黑凤凰?还是要西门玉霜那丫头?”
包尚英苦笑道:“唐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仙子怒目一翻道:“难道你心里还没数?”
“晚辈的确不懂唐前辈说这话的用意。”
“那就明白告诉你,你如果要凤凰,就把凤凰叫来,随老身一同回山去,余下天大的事情,老身全可替你顶着。”
“若不呢?”
唐仙子双眉一耸,大喝道:“你始乱终弃,老身第一个就饶你不得!”
包尚英正容道:“唐前辈,道听途说,岂可相信,难道你也相信晚辈曾和风凰姑娘……”
唐仙子“哼’了一声,截口道:“什么道听途说?这是西门丫头亲口向老身说的,还会有假不成?”
包尚英苦笑道:“事情只怕真的有假了,唐前辈能否平心静气听晚辈一言?”
唐仙子并非不知道包尚英武功奇高莫测,若双方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讨到便宜,但因她相信了西门玉霜的话,认为他与黑凤凰已有了不可告人之事,自己以亲长之尊,前来兴师问罪,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样,讵料一阵吓唬之下,对方竟然镇定如恒,毫无愧疚之色,心中不由已有了些气馁。
她愣了半响,才点了点头道:“好,老身就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说着,鸠头杖在地上重重的顿了一顿,才入座坐了下去。
这时,空气显然稍稍缓和下来,包尚英轻叹一声道:“不瞒唐前辈,这次的事情,晚辈委实毫无所知,只因这几天来,晚辈巧遇武当青阳道长,作了数天竟日之谈,今天才刚刚回来,直到听到蒲帮主的告知,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唐仙子怔了怔道:“你这几天真和青阳道长在一起?”
“晚辈随时可以请青阳道长前来作证。”
唐仙子微微点头道:“如果真有青阳道长替你作证,老身就暂时放过你。”
话声一顿,再转向蒲公明道:“蒲帮主,你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吗?”
蒲公明道:“其实包少侠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包少侠那天出去以后,并未向西门姑娘打招呼,因之西门姑娘才到处找包少侠,后来西门姑娘在郊外一幢宅院里,看到包少侠与令徒竟然秘密幽会,显然那一男一女是易容伪装的,而西门姑娘居然信以为真。”
唐仙子道:“这样看来,西门姑娘是中了人家的离间之计了?”
袁多才截口道:“据老夫所知,西门姑娘在洛阳,确实见过令徒黑凤凰。”
唐仙子冷笑道:“包少侠是假的,难道凤凰不会是假的?”
袁多才道:“老夫并没说令徒一定是真的,不过老夫请问仙子一事,令徒可是最近才离开仙子的?”
唐仙子道:“凤凰上次在此一别之后,就未再见回转,但中州双雄已有回信送来,他们看在老身薄面,与包少侠的误会,就此作罢,可是凤凰以后就下落不明了。”
“原来如此。”
“那天西门姑娘找老身追问凤凰,老身还真以为凤凰是和包少侠在一起呢!”
袁多才略一沉吟道:“如果令徒下落不明,那对令徒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但包尚英却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忖道:“如果黑凤凰因此受了终身之辱,我虽无过,她却因我受害……”
他真不敢再想下去。
纵令他不敢想象下去,脑海中还是出现子一幅丑恶的影像,只见正有一人,化作自己的形貌,纠缠着黑凤凰,做那不堪入目之事,此刻,他只感热血沸腾,身不由己的猛然一拍桌子道:“老哥哥,走,我们去找凤凰姑娘去!”
话声出口,不等袁多才反应,便已起身向大厅外奔去,唐仙子带来的八名少女,欲待横身拦阻,念头方动之下,包尚英人影已失,哪还来得及出手,袁多才道了一声“失陪”。
身形一晃,已是人踪顿杳。
其实袁多才倒不是有心在唐仙子面前炫耀轻功,只因眼见包尚英神色不宁,非急急追上不可。
唐仙子只看得心头一震,望向蒲公明道:“这人莫非就是……”
蒲公明一笑道:“仙子猜得不错,他就是天魔手袁老偷儿。”
唐仙子“哦”了声道:“他怎会和你们走得这样亲近?”
“他和包少侠现在已是忘年之交了,两人兄弟相称,自然也就和我老化子站在一起了。”
“老身刚才对他言语上……”
“仙子放心,老偷儿现在已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你就是骂他两句,他也决不会图谋报复。”
唐仙子正是害怕袁多才一气之下,向她施展空空妙手,蒲公明这一句话,正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外表虽有点难为情,心中倒是吃了一颗定心九,老脸微红的笑了一笑,道:“他就是要向老身下手,老身那点点家当,只怕他还看不上眼。”
接着,不待蒲公明说什么,一顿鸠头杖,离座而起,再道:“今天老身算是错找你蒲帮主了,打搅之处,还请不要见怪,老身该走了。”
一转身,出了大厅,带着随来的八名少女,霎时走得无影无踪。
袁多才一路急追,直追出城外,总算把包尚英追上,“老弟,你今天怎么啦,这样沉不住气?”
包尚英缓下脚下,两人并肩而行,他心情沉重的道:“老哥哥,小弟很为黑凤凰的清白担心。”
袁多才笑道:“你这时替他担心,只怕已经迟了,要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
“那么小弟该怎么办?”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坐下来,静一静再决定如何做吧I”
正好路旁不远处,有一棵虬松,两人就在虬松下相对坐下。
袁多才凝着包尚英一本正经的道:“兄弟,老哥哥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
“什么事?”
“老哥哥借问唐仙子一句话问你,你是要黑凤凰呢?还是要西门姑娘?”
包尚英一愣道:“我们现在只是要救黑凤凰,老哥哥为什么问起这种话来?”
’“你不要避重就轻,先回答我的话。”
“老哥哥,你知不知道,小弟和黑凤凰曾有过兄妹之称?”
“兄妹之称,在不是亲兄妹的情形下,那正表示可以成为一对,其实你和西门姑娘,照样也称兄道妹,对吗?”
“至于西门姑娘,彼此虽未言及婚嫁,但在感情上,却比黑凤凰更进一步,以心心相印来形容,似乎也并不为过。”
袁多才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你要的是西门姑娘了?”
包尚英带些尴尬的道:“你和唐仙子说得都太难听了。”
“为什么?”
“最多能说成较为和哪一个相处得来,至于要哪一个,这不是单方面的问题,小弟就是想要,人家也未必答应,人终究不是东西,就算是东西,也并非想要就要得到的。”
袁多才缄默了一下道:“好,这问题就暂时不谈,现在我问你,你认为先找黑凤凰重要呢?还是先找西门姑娘重要?”
包尚英不假思索的道:“黑凤凰身在难中,当然先找她重要。”
“你又怎知她身在难中,难道她就不可能和那些狗东西勾结?”
“就算如你所说,小弟也该先把这件事弄清楚,才能于心无愧。”
袁多才摇摇头道:“依老哥哥的看法,你应该先去找西门姑娘,先把误会解释清楚,才是正理。”
包尚英反问道:“如果先去找黑凤凰,你的看法又如何?”
“只怕你与西门姑娘的误会更要加深。”
包尚英一时默然无语。
显然,他也承认袁多才的看法不无道理。
袁多才叹了口气,又道:“何况,咱们对黑凤凰一点线索都没有,又到哪里去找她?”
包尚英也吁口气道:“既然老哥哥这么说,我们就暂时不找黑凤凰了,可是,又到哪里去找西门姑娘呢?”
袁多才微微一笑道:“西门姑娘的地方,老哥哥已替你摸出来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若没有别的事,老哥哥想带你去看一个朋友,好不好?”
在这紧要关头,袁多才忽然要带包尚英去看朋友,包尚英如何提得起兴趣,但又不便一口回绝,只能漫应一声,问道:“什么朋友?”
袁多才站起身来道:”
“你去了自然知道,反正对你不会有害就是。”
说着,人已领先走了出去。
包尚英也只有跟着走,两人直向邙山方向奔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已进入一条山谷,这条山谷,两旁崖壁十分陡峭,山峰倒掩,终年见不到阳光。
袁多才对这里的山势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头也不回,一直向前直走。
深入四、五十丈之后,迎面是一块如屏石壁。
石壁峭立如削,前面已无去路,袁多才蓦地一跃而起,施展壁虎游墙神功,沿着石壁升了上去,只见他越升越高。直升起十多丈,才停住身形,向着石壁上一个拳大的洞口,运起内功呼叫道:“诸葛兄,我老偷儿前来拜访,请开门赐见!”
说完话,飘身落回地上,包尚英茫然问迈:“老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袁多才反问道:“老弟这话是什么童思?”
“小弟是说,你好不容易爬了那么高,为什么还要下来?是否等对方打开门还要再爬上去,那不是又要辛苦一趟吗?”
袁多才笑道:“门在底下,我到上面去,只是通知主人开门。”
说话间,石壁内已隐隐传来一阵轧轧之声,石壁下方很快便裂开一座石门,袁多才扯了包尚英一把道:“兄弟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举步进入石门,石门之内,迎面又有九个洞口。
袁多才带着包尚英进入最右一个洞门。
外面轧轧之声又起,分明是石门关上的声音,洞内一片黑暗,但脚下却甚为平坦。
足足走了半盏茶时间。
只见眼前一亮,已出了洞。
洞外一片光明,光明之中树影婆娑,鸟语花香,似乎像进入另外一个天地。
就在这时。
耳旁传来朗朗笑声道:“老偷儿。你这回又想来打老夫的什么主意?”
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五绺长髯垂胸,身着棉布长衫,貌似中年,飘飘如仙的人,出现在树影花丛之中。
袁多才噘嘴笑道:“你还有什么东西,引得起我老偷儿的兴趣吗?,哈……”
笑声中,已到了那长髯人身前。
接着回身道:“兄弟快过来,我来替你引见这位一代侠隐大先生!”
包尚英不觉一怔,先前他明明听见袁多才称对方诸葛兄,怎么现在又说是大先生呢?
是了,既有大先生,必有二先生,这位高人必是在兄弟中排行老大,所以才只称大先生而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