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年在四十开外。是位清瘦儒雅,翩翩萧洒的秀士,万年青紧紧随在这人身旁,原来龙虎堡有五位堡主,他们既不是同姓,也不是同宗,而是五位金兰之交的结拜弟兄,五位堡主依序是一一
大堡主“铁罗汉”齐飞龙,二堡主“水底蚊”孙伯虎,三堡主“通臂猿’杜百胜,四堡主“飞天鹘子”白云飞。
五堡主“铁笛书生”丁布衣,只因大堡主的名字里有龙,二堡主的名字里有虎,所以才把他们共同建立的庄院,取名龙虎堡。
提起这五位堡主,可说在当今武林中全是鼎鼎大名,他们一向行侠尚义,在江湖上早已得到黑白两道共同的尊敬,因之,提起龙虎堡,在江湖上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万年青陪同首来的这位儒生模样的人,正是五堡主“铁笛书生”丁布衣,丁布衣虽然在五位堡主当中年纪最轻,但却是位深通翰墨,才智过人的智多星,即使以武功面论,也足使一般黑道人物闻名丧胆,他以一支铁笛作兵刃,丧命在他铁笛之下的黑道人物,不知凡几。因之才获得一个“铁笛书生”的名号。
这时“铁笛书生”丁布衣赶来,在贾铁山来说,真比大堡主“铁罗汉”齐飞龙亲自前来还管用,贾铁山急急迎了出去,双拳一抱道:“五堡主!布衣老弟,有你前来,太好了。”
丁布衣也拱手道:“齐大哥听到消息,本来打算亲自立即赶来,只因不巧堡中来了几位贵宾,一时无法抽身,所以特命小弟前来听候差遣。”
贾铁山一把拉住丁布衣道:“布衣者弟,用不着客气,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刚才又有事情发生,我还没来得及处理,走!现在就请你一同去看看。”
两人随即向禁闭包尚杰的地窖奔去,丁布衣边走边问:“又出了什么事?”
“刚刚得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老弟就来了,咱们快走!”
万年青也一脸惶急之色紧跟在后面,来到地窖外面,只见四名轮值看守的庄丁,已东倒西歪的躺在门首。
地窖门已然大开,四周刀出鞘箭上弦的站着七、八名庄丁,气氛一片紧张,贾铁山高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名领班的庄丁,向前施了一一礼道:“这四名值班弟兄,被人无声无息的制住了穴道。”
“那个姓包的呢?”
“死……死了!”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被……杀……”
贾铁山顿时呆在当场。
这简直是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本来想责骂那名领班庄丁,但心念一转,觉得这次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岂能责怪下人。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向地窖内走去。
丁布衣和万年青紧随在身后。
地窖之内,已有人点起一盏油灯,灯光闪烁下,只见地上摊着包尚杰所穿的那身衣服,衣服之下是一滩黄水,正向地下慢慢渗去。
万年青跺脚怒骂道:“奸恶贼,竟然使出五毒化骨散,杀人灭口!”
贾铁山虽是一脸诧异之色,却未开口说话,只是望着丁布衣,那意思是希望丁布衣能表示一下意见。
丁布衣倒是很沉着,顺手取了一根竹竿,轻轻拨动着包尚杰的衣物,看得非常非常的仔细。
万年青忍不住问道:“五堡主看出了什么?”
丁布衣不答,又仔细的向地窖四周察看。
万年青再问了一句,许久,才见丁布衣摇了摇头,道:“贾兄,我们到外面看看那几位贵属吧。”
三人鱼贯登上台阶,走出地窖,丁布衣看了那四名躺在地上的庄了一阵,抬头问站在一旁的几名庄丁,道:“你们有谁试行解过他们四人的穴道?”
那领班庄了欠身一礼道:“回五堡主,小的曾动过手,但却无法解开他们的穴道。”
丁布衣微微颔首道:“你去取些陈年老醋来。”
那领班急急转身而去。
不大一会儿。那领班便端着一大碗陈年老醋回来。
丁布衣吩咐道:“给他们每人灌下一口。再试试能否解开他们的穴道。”
那领班依言为四人灌下醋后,伸手再向四人身上拍去。
说也奇怪。这次劲力一吐,很快就有了反应。
当他拍完最后一个人时,第一个人已经撑腰坐了起来。
接着, —个个全醒了过来。
现在,贾铁山开始向他们问话。
据这四名庄丁报告,他们事先一无所觉,只见人影一闪,便全被制住穴道,到底来了几个人,他们谁也说不出来,甚至来人穿的是什么衣服,也没看出,更别说来人的面貌了。
贾铁山望了丁布衣一眼,苦笑道:“当真惭愧,事情一出,便被闹了个举宅皆惊,可见贾某往日只是虚名在外。”
丁布衣面色凝重,摇摇头道:“贾兄千万别如此说,只因……”
他话音微微一顿。掠目四下一扫,才再接道:“小弟一路赶来,尚未用饭。”
贾铁山料想对方是有话不便当众说出,哦了一声,吩咐万年青道:“快去准备酒饭送到书房去,我和五堡主现在就到书房去。”
万年青应声而去。
贾铁山和丁衣布一同来到书房,分宾主坐下。
不久万年青也回到书房,为两人奉上茶后,也在一旁落了座。
贾铁山长长叹息一声道:“布衣老弟。那杀人灭口的人,莫非是灵宝三毛他们一伙人干的?”
提起灵宝三毛,是家住灵宝的兄弟三人,老大毛仁,老二毛义,老三毛礼,这兄弟三人,在黑道上名气不小,虽然他们在名字上有仁有义又有礼,但所作所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最特别的一项工夫,便是点穴手法异于常人,穴道被点之后,解穴时一定要用醋为辅,形成江湖上的一绝。
贾铁山所以有此想法,不外是先前为四名庄了解穴时用醋之故,丁布衣点了点头道:“从点穴手法上看,很像是灵宝三毛兄弟下的手,但是你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贾兄为什么和他们结上梁子?”
贾铁山满面迷惑之色,苦思半响才道:“说来只怕老弟你不相信,贾某对灵宝三毛,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和他们结仇了。”
“这就怪了!”
“老弟请说,这怪在哪里?”
“灵宝三毛,虽然难惹难缠,又复心狠手辣,但却能紧守—项原则……。”
“哪项原则?”
“他们的守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什么会忽然和贾兄作对起来?”
“这……”
了布衣忽然话锋一转道:“那张字条还在不在,请给小弟看看!”
贾铁山连忙从怀中取出匣中所附的那张字条,交给了布衣道:“老弟,请过目。”
厂布衣只看门口字条一眼,便摇头道:“这字不是他们三毛的手笔。”
贾铁山哦了声道:“老弟认识他们的笔迹?”
“他们三人的情形,小弟很清楚,这张字条可否暂由小弟留在身上?”
“老弟留下就是。”
贾铁山说完话,站起身来,神色显得异样凝重的道:“贾某此次退出江湖,落叶归根,回到庄上,原想悠游林下,过几年清静生活,想不到不足半年,就出了这档子事……。”
说到这里,似乎已接不下去,丁布衣望着贾铁山的脸色道:“小弟不是外人,贾兄有话请说下去。”
贾铁山叹了口气。道:“不瞒老弟,贾某故旧星散,目前已是人单势孤,庄上现有的力量,实不足以应付当前的巨变,一切唯有依仗贵堡了。”
丁布衣连忙抱拳道:“老哥太客气了,你和齐大哥是儿女亲家,桃林山庄和龙虎堡本来就是一家人,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龙虎堡都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你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
接着又道:“贾兄,如果事情真是灵宝三毛所为,说不定是冲着我们龙虎堡来的,你不过是先受其害而已。”
“这话怎么讲?”
于是,丁布衣说出了一段渊源。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灵宝三毛和龙虎堡曾发生过一次冲突,被大堡主齐飞龙予以重创之后,双方居然也就相安无事。
不久前,贾铁山长子贾玉昆与龙虎堡大堡主齐飞龙的次女齐凤云订下婚嫁之约,如今贾玉昆被杀,当然也直接伤害到龙虎堡。
这就是丁布衣认为,灵宝三毛是向龙虎堡挑衅的原因。
贾铁山摇头一叹,道:“身入江湖不由己,看来,贾某这心愿是落空了。”
丁布衣苦笑了一下,无奈道:“贾兄,这就是江湖啊,小弟还有几件事情,有请贾兄赐教!”
“什么事,老弟请讲!”
“令郎玉昆这次因何外出?出去有多少时日了?”
“贾某有位故友,目前住在长安,近日是他的六十大庆,贾某命他前往祝贺,算来离开庄上,已有十天左右了。”
丁布衣皱了皱眉头,沉吟了半响,忽然,他说道:“小弟现在想看看那颗人头。”
贾铁山双颊接连抽搐了几下,才吩咐万年青道:“你去取来请五堡主看看。”
万年青很快便捧来人头。
装人头的木匣已毁,现在暂时包在一幅锦缎之内。
打开锦缎,人头现出。
贾铁山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丁布衣看得很仔细。忽然皱起眉头,道:“贾兄,这首级被石灰养了不少天,你能确定就是令郎的么?”
这话问得大有文章,贾铁山听得双目猛然暴张,急急问道:“老弟,莫非你看出什么破绽?”
丁布衣缓缓说道:“的确太像了……”
贾铁山和万年青两人四只眼睛,一齐向那人头仔细看去。
在这刹那,他们似乎有了一线希望,过了片刻,贾铁山脸上希冀之色渐褪,黯然叹道:“看来确实是犬子的首级,错不了的。”
万年青目光一阵闪动道:“庄主,看起来是很像,但却不能令人无疑……”
就在这时。
忽听窗外对面屋角传来一声冷笑。
万年青立即暴喝一声:“什么人?”
喝声中,双臂一抖,人已穿窗而出,向对面屋角扑去。
贾铁山岂能坐视不管,一声怒喝,亦飞身扑去。
这时,天色早已入夜。
星光照映。
只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掠向围墙之外。
丁布衣清叱一声,也射出窗外,随后追出。
他身形一闪。上了屋面,但很快却又煞住身形,折身飘落窗外,冷笑道:“朋友,你还差得远呢!”
原来,对方施出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在诱使丁布衣离房之后,已另有一人侵入房中,正提了那颗人头,欲待穿窗而出,被丁布衣回身撞个正着,丁布衣机智过人,料敌如神,房内那人被喝得一震,顿形手足无措。
蓦地,又一声冷笑,发自丁衣布身后:“姓丁的,任你诡计多端,可惜你只有一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话声中,身后一股尖啸之声,对准脊心穴射到。
来势劲力奇猛,背后暗袭之人,分明是一个内家高手。
丁布衣不敢大意,急急回身,手中已多丁一支铁笛,反臂向后一撩,接着闪动身形,向右旋开两尺,那劲力呼的一声,由他身边一掠而过,击在窗框之上,原来是一枚瓦面三棱镖,镖身穿过窗框,射向屋内。
镖势未停,又是一股暗劲袭到,丁布衣为应付窗外袭击之人,就顾不得再阻挡室内之人,挥动铁笛,向那袭击之人迎去。
这时,室内那人,已手提人头,穿窗而出,一跃便掠上屋面。
那和丁布衣交手之人,见日的已达,虚晃一招,不战而退。
丁布衣一式走空,对方也眨眼间射上屋面。
他与来人一照面之下,已试出对方一身功力极为精纯,决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丁布衣也不作无谓的追击,收回手中铁笛道:“朋友,可否留下姓名?”
屋下那人冷笑道:“到时候你自然明白,现在失陪了!”
话声未了,两人身形已冲天而起。
霎时,二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丁布衣仰望着天上星光,沉思片刻,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敢如此嚣张狂妄。”
此刻,他只有暂回书房,静待贾铁山和万年青的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更次,贾铁山和万年青才双双垂头丧气而回。
贾铁山一进书房就苦笑道:“来人实在狡猾,追了半天,还是被他逃脱了。”
丁布衣道:“敌暗我明,咱们自然要吃点亏,不过经过这次事件,却证实了小弟心中的一个想法,对贾兄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贾铁山日光一亮道:“老弟是说那人头确不是小儿的?”
沉着,举目向桌上人头望去。
桌上早已失去人头的影子。
丁布衣微微一笑,把刚才的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顿了顿,他接着又道:“人头如果是真的,他们又收回去做什么?”
万年青愣愣的道:“老奴还是不懂,就算人头是假的,他们收回去做什么呢?”
丁布衣道:“其中问题多着呢!”
“五堡主请说说看!”
丁布衣正色地道:“一颗假人头,要做得貌似真人,必须经过一番修整工夫,而修整手法,各有不同,一位行家,很容易从修整手法上,找出来龙去脉,他们把人头取去,我们就断了线索。
另有一个推测便是,我先前虽然对人头虽有怀疑,却并未断定那人头一定是假的,他们就此将人头拿走,很可能是怕我们进一步看出那人头是假的,因此,我现在可以大胆说一句,那人头是假的无疑了。”
这一番话,丁布衣说来条理分明,理由充足,已令人不容置疑。
贾铁山听得笑逐颜开,悲痛之情,一扫而空。
他忙不迭的直点头说道:“老弟明察秋毫,见解果真高明,贾某是既高兴又佩服,可真是太好了。”
丁布衣却又眉峰一蹙道:“贾兄,话又说回来了,对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贾铁山苦思了片刻,摇摇头道:“如果那人头真是犬子的,还可说是仇家泄愤,但那人头既不是真的,就不像是为了泄愤了,此外,贾某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窗外有人朗声道:“房内那位是贾庄主,有请出来一会。”
贾铁山不由脸色一变。
万年青抢先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小子,你们闹的也太不像话了!”
喝声中,一掌护胸,一掌迎敌,身形一矮,人已闪电般冲出屋外。
丁布衣刚叫了一声“小心!”
但见万年青冲出户外的身子,竟然疾退而回,退回房内之后,似乎站不住脚,直向后踉跄摔去。
此时贾铁山和丁布衣也起座向外走去。
贾铁山走在前面,及时扶住了万年青。
丁布衣闪过贾铁山,当先迈出房门。
只见来人当门而立,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神彩夺人,只有二十左右的英俊潇洒的年轻人。
丁布衣不由一怔,暗忖道:“这人如此的年轻,怎么可能—出手就把万年青震得倒撞回来?”
意念转动之间,心神为之一凛。
此刻,那神彩夺人的英俊年轻人,但见满面冰霜,双目寒芒如电,直射在丁布衣的脸上。
他声音冷得有如千年寒冰,问道:“尊驾就是桃林山庄的贾庄主?”
丁布衣方待答话,贾铁山已走出房外道:“老夫贾铁山,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那年轻人双目冷芒转到贾铁山身上,打量了一眼道:“在下包尚英,特来请教贾庄主一事。”
包尚英三字落到贾铁山的耳中,不由得全身一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听对方的名字,分明与已死的包尚杰有关。
那自称包尚英的年轻人,冷笑一声道:“在下一路而来,听说家兄己包尚杰不知何故得罪了贾庄主,已被贾庄主闪禁府中,不知可有此事?”
贾铁山闯荡江数十年,挣得一世英名,可见乃是一位铁铮铮的汉子。
此刻,他虽然已看出来人比包尚杰更厉害,更不好惹,却无法不承队事实。
于是,他点点头道:“不瞒包少侠,确有其事,不过……。”
“ 包尚英扬了扬剑眉,截口说道:“在F年纪虽然轻,此来却并无一意孤行之意,你前辈也用不着先入人于罪,就烦请把家兄带过来,当面一谈,如果家兄确有不是之处,在下谨守江湖道义,必对庄主有所交代,的。”
此人年纪虽轻轻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力重千斤,就是跑老了的老江湖亦不过如此而已。
丁布衣在暗暗赞赏之下,却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意识到这位年轻人必定是非常不好对付。
最感为难的,自然是贾铁山,人家是理直气壮而来,自己却是一句话答不好,便失去了立脚点。
他在微微一怔之下,只好目视丁布衣求教,因为他知道,在机智和应对方面,丁布衣比他高明多了。
丁布衣照样也提心吊胆的,生怕贾铁山把活说错,但是对方问的是贾铁山,自己身居客位,却又不便妄自替贾铁山强出主张。
好在这时他得了贾铁山的示意,这才轻声一咳,道:“包少侠,抱歉,你目前无法见到令兄。”
包尚英冷然问道:“尊驾是什么人?”
贾铁山忙接口道:“这位便是龙虎堡的五堡主‘铁笛书生’丁布衣丁五爷!”
包尚英连忙抱拳道:“久仰!”
接着,只见他脸色一寒,又继续问道,“丁五堡主的意思,可是认为在下不配提出这项要求?”
这是出口逼人的语气。
丁布衣毫无恼色,笑了一笑道:“少侠据理要求令兄一见,理所当然,有什么配与不配,只是令兄目前人不在桃林山庄。”
包尚英目芒一闪,道:“你们把家兄怎样了?”
丁布衣察言观色,见包尚英一表人才,虽在急怒之下,仍不失应有风范,本质上应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虽没有见过包尚杰,但从贾铁山口中和包尚英的言行看,不难想象包尚杰也是一个不同凡俗的人。
丁布衣不由暗自忖道:“看来这两兄弟,必不是与那些人同路的,且慢慢稳住他再做道理。”
心念一决,立即含笑道:“不瞒包少侠,令兄已被送到龙虎堡去了。”
接着又道:“包少侠对令兄与贾庄主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只怕还不太清楚吧,请先听在下一言如何?”
包尚英剑眉微微一蹙,暗自思量道:“久闻龙虎堡在武林道上声名颇佳,应不会谎言诓人,就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于是,抱拳一礼道:“请道其详。”
“包少侠请入内以便详谈如何?”
包尚英警惕之念立生。
他心里暗想:“以二哥的身手,岂会轻易落入他们手中,很可能是中了对方的阴谋诡计,我孤身而来,倒是不可粗心大童。”
他胆大心细,比乃兄包尚杰更是精练。
包尚杰若非过于豪爽,认定贾铁山不会对他如何,也就不至于落到尸首无存。
他略一沉吟,道:“丁五堡主不必客气,有话就在外面说奸了。”
丁布衣并不勉强,道:“包少侠既然不放心,那么在下就少礼。”
“在下洗耳恭听。”
于是,丁布衣长话短说,把包尚杰前来送人头之事,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包尚英。
但他却并未提包尚杰已遇害惨死的经过。
包尚英听得相当仔细。
尤其,当他听到包尚杰自愿束手受制时,内心也不禁暗道:“这倒正是二哥向来就有的牛脾气。”
当他听完丁布衣的叙述后,不觉面色稍霁,道:“如此说来,各位是认定家兄与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然后又目注丁布衣,以责问的口吻道:“难道丁五堡主也是如此不明事理?”
丁布衣轻叹一声,道:“在下事后才由龙虎堡赶来,也觉得令兄是受了冤枉,为求进一步证实,所以才把令兄请到龙虎堡加以保护。”
包尚英点了点头,似乎已相信丁布衣的话,接着一抱拳道:“好吧,就等明天龙虎堡相见!”
未等丁布衣答话。包尚英已走得人影不见,身法之快,几近惊世骇俗。
丁布衣眼见包尚英霎时无影无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望了贾铁山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大家心里有数,若以单打独斗而论,他们谁也不是这位年轻人的对手,幸好总算把对方打发走了,否则动起手来,必定后果严重。
三人回到房中,贾铁山满面歉愧之色,长长吁了口气:“老弟,你为了敝庄的安全,一肩承担,把来人引进贵堡,此情此义,贾某感激不尽,但明天他到贵堡去,见不到包尚杰,岂不给贵堡添了更大的麻烦?”
丁布衣苦笑道:“除此之外。小弟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贾兄,小弟要告辞回龙虎堡去了。”
“老弟这就要走么?”
“小弟还有一不情之求,望冒兄千万不要客气。”
“老弟,是你客气,有话就直说吧!”
丁布衣笑了笑,道:“贾兄先前已讲过,贵庄人手不足,如不齐龙虎堡招待不周,就请到敝堡去作客几天如何?”
但见,贾铁山双眉一皱,忽然敞声大笑起来。
这是难过的笑,也是难堪的笑!
贾铁山一生闯荡汀湖,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想不到年老引退了,竟然要托庇于人,英雄末路,情何以堪?
但丁布衣却是一片深情厚义,说的是知己话。
因为对方实在不易对付,是显而易见的事,他不能不为贾铁山的合家安全和一世的声名着想,桃林山庄虽然在武林中也是远近皆知,论力量却绝对难与龙虎堡相比拟的。
龙虎堡有数百名庄丁和武师,而旦五位堡主,全是当今武林一等的知名高于,设堡二十余年来,就没有哪一位江湖朋友,胆敢妄动龙虎堡的一草一木。
贾铁山笑得丁布衣心里实在有些儿不好受,正想要苦口婆心劝他顺从自己之意时,贾铁山却笑声一敛道:“老弟,贾某心里实在难过,不过也看得很明白,你老弟顾虑得很对,如今大难来临,贾某的确难以应付,好!我决定厚起脸皮,请贵堡维护了。”
丁布衣深知贾铁山能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不简单。
因为汀湖人物无不爱名甚于惜命,何况贾铁山更是一条铁汉,他能做此决定,不愧是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当下,他又一抱拳道:“贾兄胸襟如海,令人敬佩,小弟先走一步了。”
丁布衣离开桃林山庄,施起轻功,一口气便奔出十余里路。
忽见一侧山脚下,转出两个人影,横身拦住子他的去路。
丁布衣凝目望去,只觉这两人似曾相识。
很快地,他想起来了,对方赫然是在桃林山庄贾铁山书房和自己文过手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曾盗走了人头。
于是,丁布衣立即沉下脸色道:“二位是有心在此相候在下了?”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丁五堡主难道不认识我们兄弟了么?”
话声中,两入同时拾袖在脸上一阵揩抹,现出本来面目。
丁布衣看得一怔,道:“想不到真是贤昆仲。”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灵宝三毛中的老二毛义和老三毛礼。
老二毛义又是嘿嘿一笑,道:“今夜的事情,愚兄弟实在很抱歉!”
丁布衣冷笑道:“另外那位,想必是你们老大了?何不也请出来,与在下一见。”
毛义摇头道:“那不是我们老大,这点小事,还用不着老大亲自出马。”:
丁布衣再度冷笑道:“大丈夫敢做敢当,事到如今,就该大大方方的出来与区区不才一谈。”
老三毛礼高声道:“我们的事,和我们老大并没有关系。”
丁布衣哼了一声:“只怕不见得吧!”
老二毛义脸色肃然,道:“五堡主,我们老三说的是实话,我们两人现身出来,如果老大也在,当然不能不出面。”
灵宝三毛虽然被武林中归类为黑道人物,倒不是信口雌黄不敢承担之人。
丁布衣见毛义说得认真,不像有假,面色稍霁道:“那么二位有何见教?”
老三毛礼道:“五堡主,你是不是准备去一趟灵宝?”
丁布衣不动声色,道:“两位可是不准我去灵宝?”
老三毛礼道:“岂敢岂敢!”
老二毛义接口道:“五堡主,你想到灵宝去,也不外是查明我们兄弟是否参与了这件事而已,如今我们兄弟已经自动来到这里,你还有必要去吗?”
丁布衣何等机智,由这几句话,便听得出对方兄弟似是甚为畏忌他前往灵宝。
当下,他抓住对方这弱点,脸色一沉道:“当然还要去!”
“去做什幺?”
“问问你们老大,是条汉子呢?还是个无信无义之徒?”
须知武林人物,无论黑白两道,尽管各人处世观念不同,但彼此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守则,那就是信义当先。
一个无估无义的人,纵然得意一时,却谁也不会看得起他,因之,如果‘个武林人物被人视为无信无义,那真比骂他祖宗八代还要严重。
毛义、毛礼二兄弟说来倒是条汉子,闻言之下,脸色立即一变,全低下了头。
丁布衣瞥了两人一眼,再朗声道:“区区不才要问问你们老大,我们龙虎堡什么地方得罪了贤昆仲?你们应该知道,找桃林山庄的麻慎,和找龙虎堡的麻烦,并没什么两样。”
灵宅三毛当然知道龙虎堡与桃林山庄的关系。
老二毛义忽然轻声叫道:“丁五爷,请你不要大声嚷嚷好不好?我们兄弟谁也没忘记齐大堡主对我们的好处,也没忘记你丁五爷对我们的一番情义。”
丁布衣哈哈笑道:“说得多好听,事实上贤昆仲已经然存心和敝堡过不去,只要消灭了敝堡,你们灵宝三毛就扬名天下了,这正是你们贤昆仲的心愿,你们难道还怕人把话听去么?”
老二毛义急得脸红脖了粗,道:“五爷误会了,愚兄弟正是担着极大的风险,来守候你五爷,你五爷这样一嚷,愚兄弟这番心意就白费了。”
丁布衣笑道:“二位若早说这句话,不就免得区区和你们动口舌了么?”
老三毛礼苦笑道:“五爷,你口如连珠炮,轰得我们弟兄晕头转向,答话都来不及。先前根本来不及说出心里的话。”
丁布衣点点头道:“看来二位并非存心要和龙虎堡为难了?”
毛义咧了咧嘴道:“我们是身不由己!”
“莫非你们是受人胁迫?”
“当然。”
“对方是什么人?”
毛氏兄弟相视苦笑,片刻之后,毛义才叹口气:“抱歉,我们也还说不上来!”
丁布衣一阵讶然:“到底怎么回事?”
毛义惨笑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一顿,又道:“五爷,愚兄弟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哪件事?”
“那些人个个穷凶极恶,诡计多端,贵堡千万要小心为上。”
毛礼立刻又接道:“我们兄弟这次的事,我们老大并不知道,也请你五爷海涵遮盖一下。”
丁布衣顿感迷惑不已,略一沉吟,才再目注二人道:“贤昆仲,可否把这件事说得明白一点?”
毛义干咳了两声,摇摇头道:“请原谅我们兄弟有苦衷,说出来也是白说。”
丁布衣脸色不悦,道:“岂有此理,不管说什么,对区区来说,必可对状况的了解有所帮助。”
“五爷,还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该早点回堡了。”
“如果二位不说,区区就要强留了。”
“五爷身手再高,只怕也留不住我们。”
毛义说完话,向毛礼使了个眼色,两人立时一抱拳,身形霎时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