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蒲公明心头猛然一震,想起了这两人都是早年声名显赫的狠人,不由打心底进出凉意。
田北斗望着蒲公明起了变化的脸色,笑了笑道:“他们两位,近二、三十年来,已经绝迹江湖,埋首深山,潜修上乘奇学,最近始行功德圆满……”
接着,捋须大笑了一阵,又道:“放眼当今武林高手,能承受他们一击的,只怕找不出几个人了。老夫特地替你把他们二位请来,有他们二位相助丐帮,天狗门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有认命了,贤师侄,你认为如何?”
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蒲公明暗叫了一声“苦也!”
忖道:“这样一来,整个丐帮,只怕兵不血刃,就落在他们手中,而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岂不做了丐帮的千古罪人……”
他内心虽然急似油煎,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慢慢设法图谋对策了。
因之,他表面必须力持镇定,不能露出半点内心的不满。
于是,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好极了,弟子可以高枕无忧了!”
田北斗嘿嘿笑道:“当今动乱将兴,正是群雄争霸的大好良机,你如果有意更上层楼,老夫很愿意全力助你达到心愿。”
蒲公明微显兴奋之色,却又摇摇头道:“以弟子的这点才德,怎敢存有这种野心?”
田北斗道:“怎么能说成野心?应该是雄心,若你能当上武林盟主,正是为丐帮争光,只要你有这份雄心,老夫保证你不出五年,便可坐上武林第一把交椅,为我丐帮历代祖师和万千弟子扬眉吐气。”
蒲公明神气凝重的沉思起来。
看他那沉思的神情,显然已有点心动了。
当然,这只是表现给田北斗看的。
田北斗望着蒲公明的神色,眉梢眼角之间,也迸出欢愉的表情。
包尚英与袁多才一路急驰。
出了城直向西走,在深山峻岭中奔行了大半日,包尚英才停下脚来道:“到了!”
袁多才吁了口气道:“老弟,我们要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见了面,自然会认识,你请先在这里等一下,待小弟去看看他在不在。”
说完话,飞身掠出现场,留下袁多才一个人,他实在想不出要见的人是谁,偏偏包尚英一直不肯说出来,像在故意和他打哑谜。
他对包尚英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他在这附近除了认识武当的青阳道长外,并无其他朋友,就算带他来见青阳道长,也没有这样保密的必要。
那么,这个人该是谁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闻身后传来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他想必是包尚英回来子,并未回头,立即问道:“那人在不在?”
衣袂飘风之声,止于他的身后,但来人却并未答话。
袁多才这才觉出不是包尚英。
心头一震,迅速的转回身去。
只见一名身着蓝色儒衫,腰悬宝剑的中年懦士,面带微笑的站在七、八尺外。
袁多才因为职业关系,平日最是留意各路人物,眼皮子之杂,识人之多,可说天下无二。
当然,他的所谓识人,并不是说别人也认识他,若是别人都认识他,他这条老命早就不保了。
偏偏他却看不出眼前这入是谁。
这人虽是一身文士打扮,却一眼就看出必是位武林高手袁多才一向惯于深藏不露,内心虽然生出警惕之念,神色间却像若无其事,望着来人淡谈一笑道:“先生贵姓?”
那人见袁多才像一名乡下老头子,毫无惊人之处,不觉耸了耸肩道:“你问找姓名做什么?”
请教别人姓名,目的不外是便于称呼交谈而已,那人这样一问,反而显得袁多才是别有用心了,袁多才只好讪讪一笑道:“对不起,是小老儿失礼了I”
他一向惯于忍让,见那人难于接近,只有转身走过一边去。
他自己就在等人,何必多惹麻烦。那人却“喂”了一声,袁多才越发深藏不露,回过身来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那人再打量了袁多才几眼,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这语气听来极蛮又横,一点不像读书人的说话态度。
袁多才皱了下眉头道:“小老儿袁老三是迷了路的,不知先生能否指示小老儿一条明路?”
那人目光闪动,忽然右手一探腰际,一道剑光飞射而至,袁多才一愣之下,剑光已是临身而到。
他原想装作到底,在这种情形下,对方似乎毫不在乎制造冤魂野鬼,如果再不闪让,那就只打白死了,迫不得已,只好身形微微向上一拔,让那剑锋从脚下走空而过。
那人哈哈一笑道:“看来装得很像,结果还是露了相。”
袁多才不动声色道:“找如果不避开这一剑呢?”
那人道:“那你就只有来生再见。”
袁多才暗道:“我若不闪让,这小子果真不会留情!”
心头怒火一冒,立即叱道:“尊驾就这样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人道:“你若不躲,死了就活该。”
袁多才忍无可忍,大喝道:“好小子,老夫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就该出手教训教训你才对!”
那人冷笑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袁多才“哼”了一声道:“老夫刚才问你,你不肯讲,现在老夫反而不想知道了。”
那人发出一阵狂笑道:“你是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有眼无用,我现在就让你先瞎一只眼睛!”
手腕一振,剑光流动中,已闪电般向袁多才双目袭来。
袁多才心神一凛,脚下移形换位,错出一丈四、五,左手一探腰际,松开软鞭活扣一抖,一条红相间的特制软鞭应手而出,挥腕一抡,“刷”的一声,鞭势如万蛇飞舞般掠出,立时,鞭影剑光,交织成一片
两人一交手,瞬息问便对拆了二十几招,竟是不相上下,谁野占不了谁的便宜。
袁多才自行走江湖以来, 一向怀技自珍,很少和人如此硬打硬拼过,其实一身功力,绝不在任何一流高手之下。
这时暗自忖道:“我以恩师亲传阴阳奇鞭,竟不能讨得半点便宜,这人如此了得,为什么江湖未曾传闻?”
那人打了二十几招,未能收拾得下袁多才,心中更是气恼,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插。竟然弃剑不用,空着双手揉身而上。
这人分明足要施出空手夺鞭的绝技。
瞥眼间,见那人一双手掌忽然变得其红无比,有如火炉之中的热铁,掌势未到,已有热浪迎面扑到。
袁多才顿时大吃一惊。不山叫道:“你是赤焰掌鲍光超?”
赤焰掌鲍光越一双赤焰掌惊神泣鬼,手下不知毁了多少成名人物。是当今武林恶煞之—,想不到这次竟然易容化装而来,怪不得袁多才看走了眼。
赤焰掌鲍光超原不想炫露看家本领,只因长剑胜不过对方,心中大不是味,一急之下,才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绝学赤焰掌。
他这时发着狞笑道:“老小子,纳命来吧!”
一连三掌,打得袁多才连退了九步。
其实袁多才不退也得退,因为为赤焰掌热力难当,对手根本不敢接近出招。
尤其,赤焰掌的热力中,更暗蕴赤阳奇毒,稍一不慎,吸入腹中,便会焚身化骨而死。
袁多才虽然一生中什么阵仗都遭遇过,但面对赤焰掌却逼得他难以应付。
正当他节节败退之际,忽然听到包尚英的传音道:“老哥哥,转向西退,先把他困住了再说。”
袁多才依向西跃退。
鲍光超喝道:“老小子,你想逃吗Y只怕逃不成了!”
他边说边紧迫不舍。
袁多才很快便上了一道小山坡。
只见山坡上已经设下一处“五行困龙阵”。
袁多才识得阵式,毫不费力的穿阵而过。
当他站在阵的另一边回过头来,只见鲍光超已陷入阵中,左冲右突,成了釜中游鱼,袁多才松了一口气,将软鞭束回腰间。
包尚英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现身出来,招手道:“老哥哥,请这边来!”
袁多才迅快的奔了过去,才发现大树后,另有一道一俗两位老人,袁多才虽不认识那老道,但见了那俗装老者之后,却不由怔了一怔道:“这位莫非武当掌门人金阳道长?”
那老者微笑着颔首道:“贫道正是武当金阳,难得今日有缘与袁施主相会。”
袁多才和武当派有过未了旧帐,心中颇怪包尚英没有事先告诉他来见的是金阳道长,不由转头瞪了包尚英一眼。
金阳道长呵呵笑道:“袁施主,贫道已听包少侠道及施主已决心维护武林正义,今后彼此便应同舟共济,携手合作,过去的那些小事,就请袁施主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袁事才听了金阳道长这番话,对方的宽宏大量,反而使得他感到愧悔不安,深深一叹之后,抱拳道:“多谢掌门人如此恢宏宽大,找袁……”
金阳道长截口道:“袁施主,咱们君子之交,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袁多才红着脸笑道:“掌门人说得是,在下心领了。”
金阳道长转头向另一道长道:“柏阳师弟,你也见过袁施主”
原来另一人是柏阳道长。
柏阳道长前行一步,稽首道:“贫道柏阳,久仰袁施主!”
袁多才连忙还了一礼道:“彼此彼此,以后还请道长多指教!”
金阳道长举手让客道:“袁施主,请入观奉茶!”
袁多才原没发现附近有庵观寺院,转过一丛榆林,才看到武当振建筑在这山林中的一座馆驿---一座小型道观。
远远只听赤焰掌鲍光超的呼啸之声, 一声高似一声,一阵急似一阵,显示他有如被困在铁栅里的一头疯虎,愤怒到了极点。
袁多才望了包尚英一眼道:“兄弟,鲍光超这样叫嚣不停,只怕会招来强敌?”
包向英微笑道:“他们要来的人,早已遍布四周了。”
袁多才正要再问,金阳道长已是微微一笑,肃客入内。
进入这座小小道观后,柏阳道长亲自奉上香茗。
这时,外面忽然增加了好几处呼啸之声。
袁多才心里很着急,但偏偏别人却似乎都听而不闻,毫未把外面那些声音放在心上,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其实袁多才绝非怕事的人,只因他已决心改过向善,从头做起,而且为人又极是好胜,因之,心理上的负担,反而较往日任性行事时重大得多。
尤其当着堂堂武当掌门人面前,更有着一种多余的顾虑,深恐对方对他产生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因此就不得不尽量自己约束自己,显得有点不自然了。
金阳道长对当而这位神乎其技的武林神愉,也是闻名已久,今日一见之下,只觉得人虽长得矮小,显不出什么英雄气概,但眉目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耶种超俗神采,仍使他暗自点头不止,忖道:“怪不得这人纵横江湖,从不失手,敢情他乃是身具大智慧慧的人,包少侠站在仁心之中,把他导入正途,免被邪恶势力所吸引,真是武林之幸。”
沉默了片刻。
金阳道长才开口道:“刚才包少侠已然谈及各地有人赶来向袁施主寻仇之事,包括青城、峨嵋、华山、唐门等各门各派,但据贫道所知,他们真正的企图,很可能另有所为!”
袁多才“哦”了声道:“另有所为?所为何来?”
金阳道长道:“应该是为了近几月来已在江湖上盛传的那块紫玉佩的事。”
袁多才突然卸下一付重担,耸了耸肩道:“这样说来,我袁某人竟然没事了?”
金阳道长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他们的真正意图,是在那块紫玉佩上,但袁施主仍是他们明争暗斗之下的众矢之的,袁施主倒是不可大意。”
包尚英引领袁多才来和武当掌门人金阳道长相见,就是希望金阳道长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缓冲各大门派对袁多才的嫌怨,然后再替袁多才慢慢设法化解,以不枉他一片改过自新的诚意。
包尚英早知袁多才为人极是自尊,因此先来与金阳道交换意见,此刻金阳道长说出来的话,不但让袁多才听后有半点刺耳的地方,而且更含有规谏之意,要他不可过于逞强好胜,本来,袁多才对包尚英无端把他带到这里,心里有些嘀咕,现在,他反而要感激包尚英了,当下,袁多才点了点头道:“掌门人所见甚是,但袁某现在已不愿重施故枝,避不见面了。”
金阳道长颇感安慰的一笑道:“那太好了,正好贫道有一个缓兵之汁,不知袁施主可愿屈从?”
“但请吩咐。”
“贫道有位俗家师弟,平日极少在江湖上走动,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如果袁施主不以为意,贫道有意请袁施主暂隐于贫道那俗家师弟的身分之下。
如此一来,袁施主不但无需走避,而且还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他们周旋,然后待机行事,袁施主以为如伺?”
武当掌门人的师弟,这个身分不辱没袁多才,反而是袁多才内心之中,多少有点自惭之感,他讪讪一笑道:“这个……袁某是受宠若惊,只怕对今师弟大是不敬。”
金阳道长道:“袁施主如果不反对,那就不要客气了,贫道久闻袁施主易容之术称绝江湖,就请一展绝学,也让贫道开开眼界。”
袁多才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阳道长转过头道:“师弟,你去把文房四宝取来!”
柏阳道长很快便取来文房四宝,金阳道长提笔一挥,片刻之间,便描绘出一幅年约四十多岁的人像。
袁多才和包尚英在一旁看得大为惊服,这幅人像,虽然画得很快,但却轮廓如生,眉目传神,简直像一个活人跃然纸上。
当真想不列,金阳道长还是位了不起的画家。
金阳道长画完后,仔细的看了看,笑道:“贫道与这位师弟,已有二十年没见面了,算年龄他现在该是六十开外的人,这幅人像只能供袁施主参考之用。至于他现在该是什么样子,还有待袁施主你这行家自行揣摩了。”
袁事才略一揣摩,便已成竹在胸。
他立即从身上取出几种药物,—面又问道:“但不知令师弟体型高矮如何?”
“与袁施上差不了多少,否则贫道也不会要你扮成他的样子了。”
袁多才也许是有意炫耀易容神技,当着众人的面便动起手来。
顷刻间。
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当他完成手术后,金阳和柏阳两位道长都看得瞠目结舌,金阳道长“啊”了声道:“袁施主的易容之术,可称神乎其技,就是贫道那位师弟来了,也必定真假莫辨!”
袁多才自然也大为得意,笑着问道:“还没问道长那位俗家师弟尊姓大名?”
金阳道长道:“他叫孙平南。”
“还有,他的家世来历以及当年在武林行走时所经历的大事,也请掌门人赐告。”
金阳依言叙述了依遍。
接着又道:“从现在起,袁施主就暂作敝师弟孙平南了。”
袁多才马上敛身一礼道:“小弟遵命1”
说着,转过身来,再向柏阳施了一礼道:“小弟见过柏阳兄!”
金阳和柏阳两位道长一笑问礼。
这时,外面呼啸之声,越来越多,听声音似乎有六,七处,有的发自赤焰掌鲍光超附近,有的则离道双不远,一应一和似在搜索什么。
然而,并无一人闯进这座道现中来,原来道观外面早已经包尚英布下奇门阵式,那些人虽发觉附近有座道双,却不得其门而入,金阳道长眉头一皱道:“柏阳师弟,你们先出去把那些人处理了以后,我们再淡别的吧!”
柏阳道长笑向袁多才道:“孙师弟,你现在就可以试验试验你的身分了。”
接着又道:“青刚师兄先前在东厢打坐,可能打坐已毕,我现在就去把他叫出来。”
包尚英忙道:“原来青阳道长也在这里?”
柏阳道长道:“他当然会随在掌门师兄身边。”
包尚英大为高兴,因为在这三位武当高人中,他和青阳道长最亲,有青阳道长在,在他来说,就是看到了亲人。
柏阳道长很快就把青刚道长请了过来,包尚英和袁多才连忙上前见礼,青阳道长因已听柏阳道长谈起袁多才易容成孙平南的事,所以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对老偷儿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却叹服不已。
金阳道长道:“你们几位现在就出去看看吧!只是包少侠最好暂时不要露面,贫道和你在暗中接应他们就是了。”
这时青阳、柏阳两位道长和袁多才巳相偕走到外面去了。
然后,金阳道长与包尚英也到了观外。
但两人并未公开露面,在暗中隐住身形。
另外一边的赤焰掌鲍光超,仍陷在奇门阵式之内,奔腾跳跃不已,急得像一头疯牛。
在外面的人,对鲍光超在阵内的举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却谁都不得其门而入。
此刻,青阳道长三人现身之后,他们的目标,很快便转移到这三人身上。
看样子,这些人也并不是一路的,他们虽都站在对面,却三三两两,各成一个小团体。
—时之间,也没人领先开口。
青阳道长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朗声道:“贫道武当青阳,各位如此劳师动众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其中走出一人,抱拳道:“道长久违了,不知是否还认识区区在下鄙人我?”
青阳道长目光一凝,“哦”了声道:“莫非是海中天大侠?”
那人点点头道:“区区在下兄弟鄙人我正是海中天,道长真好眼力。”
“这些人都是海大侠带来的朋友吗?”
“虽然认识,但却并非同道而来,与在下兄弟鄙人我一起:来的,只有道长也认识的张龙张虎两兄弟。”
话声中,只见又有两名大汉,跨步向前,遥遥一抱拳道:“道长久违了。”
青阳道长朗朗一笑道:“难得三位大侠都是贫道故交、那就请把来意直说了吧!”
海中天道:“在下兄弟鄙人我久闻贵派在各地各山之中,设有七大洞天,不知这附近可是‘灵飞洞天’所在之处?”
青阳道长顿首道:“不错,敝派‘灵飞洞天’虽不在此山之中,却离此山不远。”
“区区在下不才兄弟敝人我听说贵派‘灵飞洞天’之中,藏有许客武林奇学,不知此说是也不是?”
青阳道长依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区区在下不才兄弟敝人我有请道长指示入洞途径如何?”
“海大侠为何要提出这项要求?”
“当然是为了开开眼界,也不枉在武林中行走大半辈子。”
青阳道长目光闪动,环视了对方所有的人一眼,问道:“各位……”
只见所有的人异口同声道:“不错,我们都是想来参观贵派的‘灵飞洞天’!”
青阳道长一点头道:“好,贫道可以答应你们,不过……”
青阳道长在武林中身份地位极高,一诺千金,众人惊喜之下,又怕他立改口,当下,便有好几个人截口叫道:“道长要答应我们进入‘灵飞洞天’,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这些人都是被人怂恿闻风而来,彼此并未协同步调、因此各有各的打算。
就在这时。
只听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夫不答应任何条件!”
接着,一条幽灵似的人影,从一棵大树之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身形乍现,在场所有的人,全感眼睛一花。
当众人看清那人时,那人已面对面的站在青阳道长身前。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身形和袁多才差不了多少,看起来阴森森的很有点魁魅味道。
青阳道长双眉微微一皱,望了那人一眼道:“施可是江湖仁大名鼎鼎的鬼叟阴无月大侠?”
那入嘿嘿-苌道:“‘牛鼻子,你的眼力还真不错,老夫正是鬼叟阴无月。”
青阳道长不动声色道:“阴大侠不答应条件,必有原因吧?”
鬼叟阴无月“哼”了一声:“牛鼻子,老夫不论做什么事,从不谈条什,你若不服气,老夫就先赏你一份见面礼。”
只见他肩头一晃,身形飘忽而出,如同鬼魅般,挥掌向青阳道长一个耳光甩了过来。
青阳道长突觉眼前一花,便已情知不妙,惊凛之下,毫不迟疑,移形换位,倒踩七星,闪电般斜飘而出,还好,并未被对方击中。
虽然如此,青阳道长仍然冒出一身冷汗,阴五月一掌落空,不由也是一愣。
他停下身形,打量了青阳道长几眼,才阴恻恻的冷笑道:“好一个牛鼻子,看你不出,居然能避开老夫一掌,老夫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你的武当绝学了。”
青阳道长万想不到阴无月竟是如此狂妄,他虽是出家人,也被激得无名火起,当下,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贫道也久闻你鬼叟仗着—身鬼魅位俩,横天下,目空—切,今天也只好让你见识见识武当绝学了!”
话声一落,便不再和对方客气,挥手一掌,向阴无月前,胸攻去,青阳道长不但身为武当首座长老,一身成就,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方才阴尤月出手一掌虽然未打到他,却已逼得他一连退了好几步,使他大觉脸上无光,若不挽回颜面,对当前那些各色各样的人物,必定更不易应付。
因之,此刻他不能再给阴无月机会,非先发制人不可。
他既然存心杀鸡吓猴,一出手就使出了“灵飞三式”,攻势之猛,不难想见。
阴无月见青阳道长一掌推来,似是毫无出奇之处,也看不出有什么精奇的变化,冷笑了一声道:“牛鼻子,看来你也没什么奇招绝学,今天遇上老夫,你就乖乖的认命吧!”
说话间左臂一扬,骈指如戟,飞点青阳道长“期门穴”,紧跟着右臂一探,五指闪电般向青阳道长来掌腕脉扣去。
一招一式,有攻有守,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鬼叟阴无月,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青阳道长为求自保,非被迫收势不可。
哪知,只听“砰”的—声,青阳道长的掌力已落在阴无月肩头之上。
阴无月一声闷哼,人已被打得平飞了出去,本来,阴无月原先以为对方这一掌是攻向自己前胸,如今竟落在肩头上,他根本就弄不清是如何变招校式而来的,更不要说如何躲过了,所幸青阳道长这一掌,总算手下留情,虽把阴无月打飞了出去,却并未存心置对方于死地,掌力一吐即收。
阴无月倒地后,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只觉肩头虽痛,尚未伤到筋骨。
他内心是一百个不服气,尖吼了一声,又和身疾扑而上。
但他身形与青阳道长一接之后,竟又被凌空抛了出来。阴无月还足不服气,鼓勇再上:。
青阳道长掌势一成不变,依然把阴五月摔倒在地上。
阴无月咬着牙爬起身来,眼睛里开始闪动若讶疑惊悸之色,虽然还是不服气,却已不敢再贸然一试了。
青阳道长这才冷笑道:“阴五月,你若再不识趣,贫道就不想手下留情了!”
阴无月脸色涨得血红,目含怨毒,瞪了青阳道长一眼,猛的一个“鲤鱼倒穿波”,快若飘风,一起—落,便已去得不见人影。
青阳道长初试“灵飞三式”,便把阴无月打得晕头转向,心中已是笃定,目光往众来人脸上一掠,已看出所有来人,此刻都已凶焰大减,料想对方已被自己刚才这两下子镇住,当下,他退回原地,朗声道:“现在贫道就要提出条件了!”
众人谁都设答话。
青阳道长接道:“各位在两种情形之下,都有进入敝派“灵飞洞天”的机会。
终于有人间道:“哪两种情形?”
青阳道长道:“哪位能在二招之打败贫道,贫道立刻请他进入‘灵飞洞天’一游。”
这批人中,虽然多数自命不凡,但亲眼目睹方才青阳道长打败阴无月的身手,都巳信心大减,别说打败青阳道长,能不像阴无月一样丢人现眼,就已难能可贵了,因此,十几个人中,竟没一个敢挺身而出的。
青阳道长微微一笑道:“各位如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与贫道动手,以免伤了武林和气,贫道至为感谢。至于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本派准备于九月重阳之日,开放‘灵飞洞天’三日,届时欢迎各位莅临参观。”
这一条件,当然是众人最欢迎的,既不必流血相争,更不伤丝毫和气,因之,个个听后都笑容满面。
当下,便有人抢着问道:“道长说话可要言而有信,是否任何人都可前来参观?还是只限目前我们在场这些人?”
青阳道长整了整脸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至于人数限制不限制,贫道必须再向敝派掌门人请示。”
又有一人道:“这样沉道长是根本不可能能做主了?”
青阳道长道:“不瞒各位,有关开放‘灵飞洞天’参观之事,敝派掌门入已早做决定,刚才贫道的话,乃是代表敝派掌门人发言,各位不需顾虑贫道是否有权作主。”
众人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青阳道长再道:“不过,敝派对前来参观‘灵飞洞天’的朋友,仍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顿时,对方众人的脸上,又罩上一层迫切欲明下文的情急之色。
青阳道长目光扫过众人一眼,继续说道:“那就是自今天起,至开放参观之日止,凡有心一游‘灵飞洞天’的朋友,请慎勿卷入任何是非场合之中,否则,敝派就恕不招待了。”
这是一个寓意非常深远的条件,用意是尽量减少当前武林情势的复杂性,暗含釜底抽薪之意。
这条件对那些业已卷入是非漩涡的人,或许难以发生什么作用,但对那些即将介入而尚未介入的人来说,必有极大的警惕作用。
青阳道长说过话后,双目精光闪闪,环扫在当前各人的脸上。
原来青阳道长对面前这些不速之客,所识无几,他的目的,不外是想判定这些人的真正身份,看看是否有天狗门的人在内。
因为不论武当或丐帮,以及袁多才和包尚英,目前最大的敌人,毫无疑问该是天狗门。
只见众人正面面相觑一阵之后,便纷纷抱拳,向青阳道长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即纷纷告辞。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仍停留原地。
那两人年纪都在四十左右,又目精光闪闪,两太阳穴高高隆起,显见都有一身极为深厚的修为。
青阳道长“哦”了一声,问道:“二位施主莫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需待贫道另加说明?”
其中一人怒气满面的道:“在下有一事请问道长?”
青阳道长道:“朋友有何见教?”
那人手指不远处被困在奇门阵中的赤焰掌鲍光超道:“道长为什么把家师围在那里不放他出来?”
原来这两人竟是鲍光超带来的徒弟。
青阳道长道:“请问两位如何称呼?”
那人冷笑道:“在下方炳和师弟邱煌。”
青阳道长笑道:“贫道马上可以恢复令师自由,但令师脾气太躁,到时候尚望二位美言一二,不要伤了彼此和气。”
说完话,回头吩咐袁多才道:“孙师弟,你去把阵图撤了吧!”
袁多才欠身应了声“是”,立即去列阵式之前,俯身拾起三颗石子,投入阵内。
仅仅三颗石子投进阵中,站在外面的人看来,简直像开玩笑的一般,但被困在里面的鲍光超,感受竟大大不同,他自陷入阵中之后,便似在崇山峻岭中迷失方向,只觉四周怪石嶙岣,断岩绝壁,处处险阻,任他如何奔行,就是找不到出路,心情焦急之下,已是疲惫不堪。
就在袁多才投入石子之后,他突觉眼睛一亮,面前景象立刻大变,一切障脚全都撤去,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两名弟子正向这边奔来。
他摇晃了一下头脑,瞥眼间又看到了袁多才,不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向袁事才猛扑过来。
原来袁多才虽然已变易了容貌,可是未改换装束,尤其是他的体型是无法改变的,他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鲍光超,袁多才掌力不及鲍光超雄浑,但身形之快与动作之灵敏,却远非鲍光超能及,同时也有备在先,对方身形一动,他已是先吸好一口真气,待再对方扑到身前,他只肩头一晃,便脱出掌力范围。
鲍光超一招落空,长身再起时,只听一人朗声喝道:“鲍施主,请听贫道一言如何?”
接着眼前人影一闪,武当青阳道长已飞身而至,阻住了他的前进之路。
鲍光超虽认识青阳道长,但他这时却不买青阳道长的帐,两眼一瞪,吼道:“牛鼻子,这不关你们武当的事,你给老夫让开!”
双脚一跺,一式“苍龙出海”,腾身而起,直向青阳道长冲去,硬逼青阳道长让路,青阳早知鲍光超武功非凡,更知此人行事霸道恶毒,自然不便轻挡其锋,只得闪身让开正面,反臂一招“倒转江河”,向着鲍光超背脊之上拍去。
同时出声大喝道:“鲍施主,不要认错人,那是敝师弟孙平南。”
鲍光超虽然恨不得将袁多才立毙掌下,以泄心头之愤,但却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命。
因为青阳道长这一招正是攻其必救。
鲍光超不惶攻敌,逼得他必须先躲过青阳道长的来势,立即左臂一甩,硬是将前射的劲道,扭转向斜里翻了出去。
谁知当他身形一挺再起之际,青阳道长竟又挡在他的面前。
鲍光翅吼道:“牛鼻子,你真的想和老夫过不去吗?”
青阳道长不瘟不火的道:“鲍施主,要动手贫道决不阻拦,但你要仔细看看,敝师弟真是你要拚命的人吗?”
鲍光超已是第二次听青阳道长说这种话了,捺住怒火冷笑了一声,再度举目向袁多才望去。
目光所及,终于大感一愣,果然完全不像刚才那个人。
他目射凶光,在袁多才脸上打量了又打量,只觉如坠五里雾中。
他心里有数,武当派不是好惹的,虽然他自认掌力非凡,但真要和武当派为敌作对,却必须大大考虑一番。
他最没想到的是青阳道长也在这里。
他原来得到的消息,只有柏阳道长一人在这里看守“灵飞洞天”,所以才想来捡这个便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前来硬吃了。
他衡量再三,料定今天不可能讨到便宜,就只有设法为自己留下退路台阶。
别看他凶残横暴成性,其实也是个善观风色的人,吃软有一套,逢硬更有一套。
他心念电转,竟把外现的凶形恶相,逐渐收敛,最后换上一副笑脸,“啊”了声道:“对不起,老夫确是看错了人,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话,转身便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