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胡家大院既已被金北岳包了下来,此刻忽然有人来了,当然是会出问题了。
出了问题,还会再演哑剧么?无怪乎金北岳笑了。
胡四海不笑了,他两眼一瞪,瞪着进来的人。
来的人可真不少。
但胡四海却连一个也不认识。
他忽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花厅外的那些人。
齐敢突然一笑道:“小岳,有戏看了!”
金北岳点头:“不错!有戏看总是好的!”他忽然一怔,道:“大叔,你认得她们吗?”
齐敢道:“可不?”
金北岳道:“她们是谁?”
齐敢道:“疯子,一批女疯子!”
来的是疯女帮的人。
花飘香、秦流水,还有六个半裸的少女。
她们本该是七个少女,因为小白跟小牛一块儿被丁翔请去了,所以,只剩下了六个。
胡四海上下打量了这八个女人半晌,皱眉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花飘香格格一笑道:“走进来的!”
胡四海一怔:“走……你们……是打那儿走进来的?大门没有人拦阻么?”
秦流水也在笑。
她笑得很轻:“有人,他们也拦阻过我们……”
胡四海道:“不错,胡家大院今天不许外人进来。”
他忽然发现不对,忙道:“他们应该拦住你们才是的,你们又怎能进得来?”
秦流水道:“你是……”
胡四海昂然道:“胡四海!”
秦流水笑了:“胡家大院的主人,是么?”
胡四海道:“是……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秦流水道:“胡老板,你的手下部很赖,我们来的时候,他们……都躺下睡了!”
胡四海道:“不可能……”
花飘香道:“胡大老板,你为什么不去看看?”
胡四海冷笑道:“不必!他们……”
忽然,胡四海自己把要说的话堵住了。
因为,他发现本是守在花园月门边上的伙计,真的躺在地上。
胡四海不是傻瓜。
他又打量了八女一眼:“你们点了他们穴道?”
花飘香格格一笑:“胡四海,你真聪明!”
胡四海的确不笨。
但他也不见得怎么聪明。
因为,他此刻就做了一件不聪明的事。
胡四海居然向花飘香出手。
他挥拳直击对方的胸前,这可不是好招数。
不过,花飘香倒不在乎胡四海的招术下不下流。
但她却不是轻易肯挨别人拳打脚踢的人。
所以,她很冒火。
冒火的人,当然会还手。
结果,胡四海就吃了苦头了。
花飘香只出手一招。
这一招居然把胡四海的那一拳挡了回去,而且还迫得他退了四步。
若非那白发驼叟在后面推了他一下,胡四海至少还要倒退五步,才能站得稳。
胡四海傻了。
他看看右手,更是呆了。
右拳中指的关节上被花飘香插了一根银针。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痛了。
十指连心,胡四海额头上已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他咬了咬牙,伸手去拔。
花飘香笑了笑:“很疼?是么?”
胡四海怒瞪了她一眼,大声道:“死不了!胡某人还承受得起!”
花飘香笑道:“不错!你当然承受得起!不过,胡大老板,你是疼得连退四五步,是不是?”
胡四海呆了一呆。
他这才想起来,他连退四步,驼叟推了一下,才拿桩站稳,可并不是因为疼的缘故。
疼,不会叫人站不住的。
花飘香会有这么强的内力?
胡四海不怎么相信。
他皱了皱眉道:“你——你以为是你的内力将胡某人震退的么?”
花飘香笑道:“你说呢?”
胡四海道:“不是!”
花飘香道:“那——是你自己要退的了?”
胡四海道:“这……这……”
花飘香冷冷一笑道:“大老板,你要不要再试试?”
胡四海的确是不笨,所以,他不会再试。
不过,他也不能不找一个台阶下台。
因此,他也冷冷一笑道:“姑娘不必逞强,胡家大院已经被人包下来了,你们闯进来,自然会有人找你们……”
秦流水笑了。
她看看花飘香,道:“胡家大院会被人包下来,可真是奇闻了!”
她忽然瞧着胡四海:“胡大老板,什么人能包下胡家大院?你要找台阶下,不想跟飘香姐比手劲,你也得找个好理由呀!”
胡四海冷冷一笑道:“比手劲,我胡四海怕过谁来着?错过今天,我胡四海随时奉陪。”
他一转身,就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
胡四海果然不愧是胡四海,能屈能伸。
花飘香和秦流水都没有想到胡四海会走回原位,一怔之间,两人也同时看清楚了胡四海身边坐的那个人了。
花飘香低声道:“是他?”
秦流水也皱起下柳眉:“真是阴魂不散!他怎么会也到了这儿?莫非……”
花飘香道:“能包下胡家大院的人,当然有来头,除了他,胡四海想必也不会同意了!”
对于齐敢,二女可真是有一份戒心。
但是,既然来了,她们又岂能退走?
齐敢看看她们,咧嘴一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们好!”
金北岳早就想找机会离开那条板凳,这时,可真是机会来了。他低声道:“大叔,你认得她们么?”
齐敢点头。
金北岳立即跳离了罗明子身边,伸手拉着齐敢:“大叔,你给我引见引见……”
罗明子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金北岳可得意了,他笑笑:“大叔,走哇……”
齐敢摇头道:“不必了,她们已经过来了!”
秦流水,花飘香果真已经过来了,就在金北岳身后。
花飘香一笑:“齐老,真料不到你也到了徽州……”
秦流水道:“胡家大院,想必是齐老包下来的了?”
齐敢看看金北岳,道:“错了,老夫一贫如洗,那来银子包下胡家大院!”
秦、花二女呆了一呆。
齐敢指了指金北岳,道:“是他!金大少爷!”
金北岳神气的笑了一笑。
秦流水、花飘香嫣然作态,刚想说话,罗明子已低声接道:“还有我,金少奶奶!”
金北岳突然不笑,也不神气了。
金少奶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着罗明子。
罗明子还在从容地为金北岳缝袖子,头都没有抬。
不过,她仿佛知道金北岳在看她,轻轻地说道:“马上就补好了,你急什么?”
金北岳真想大叫:“我才不急呢!”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嫂子,你只管慢慢补,反正在我大哥来到之前,我还能冒充他半天!”
罗明子差一点儿跳了起来。
针尖刺破了她那纤纤的玉指,血在流着。
金北岳居然会叫她小嫂子。
金北岳居然会有一个大哥,他还居然说,他大哥还没有来。
罗明子很聪明,但她却做梦也想不到金北岳来了一手比她想得更高明的假话。
罗明子忘了手疼,也忘了自己先前是多么贤淑。
她真的跳了起来,突然把那只缝好一半的短衫,兜头摔向金北岳,尖叫道:“你……你去死吧……”
忽然一转身,就向外面奔去。
秦流水、花飘香茫然的看看金北岳,又奇怪地看看那奔出胡家大院的罗明子。
她们的确被眼前的事情弄糊涂了。
金北岳却十分愉快。
他从头上取下那搭拉着袖子的短衫,顺手就丢在一旁,大笑道:“要女人听话,可真是不容易!”
他目光转向花、秦二女,道:“胡家大院,是我包下来了,你们如果想住下来,一定得先经我同意!”
罗明子走了,他神情就不同了。
花飘香格格一笑,道:“你……你是金大少爷?”
金北岳点点头。
秦流水道:“你大哥呢?阁下不等你大哥来,就能代他作主么?”
金北岳一怔,道:“我大哥?我几时冒出一个大哥来了?”
秦流水道:“你——你刚刚不是说,在你大哥未到之前,你是在冒充他么?”
金北岳笑了。
齐敢这时也忍不住笑了:“他没有大哥,他是独子,他也没有冒充别人!”
花飘香哦了一声道:“齐老,我们明明听到他……”
秦流水也道:“如果他就是金大少爷,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妻子说那种怪话?”
金北岳皱了皱眉。
齐敢道:“他也没有妻子,他才十八岁不到,怎么可能急着讨老婆?”忽然一笑:“就拿你们那个晚辈屠小风说吧,他可曾急着讨老婆了?”
花飘香笑笑,道:“小风当然不会……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太多……”
齐敢道:“花飘香,依你看,金大少爷的风度,比屠小风如何?”
花飘香瞟了金北岳一眼,笑道:“他比小风更像一个大男人。”
秦流水道:“何止更像?简直就比小风壮了十倍!”
金北岳很神气。
他又恢复了愉快的笑容:“多谢,多谢……你们要是想住在胡家大院,现在已经算是得到我的同意了。”
高帽子人人爱戴,何况是年轻如金北岳者。
金北岳一挥手:“胡老板,你听到了么?”
胡四海道:“听到了!”
金北岳道:“她们八个人,你代我安排一下吧!找最好的屋子给她们住。”
胡四海道:“是!”
他显然对于眼前的发展不很高兴,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起身,看看花飘香道:“请跟我来!”
他当先向外走出。
但是,花飘香并没有跟去。
花飘香盯着金北岳,嫣然一笑道:“金大少爷,现在还早嘛,住的地方何必着急?”
秦流水也娇笑道:“大少爷,我们要住在那一个屋子里,现在决定,未免嫌早了……”
金北岳一怔。
胡四海也呆了一呆,他忽然觉得,这些女人果然是疯子!
齐敢笑了笑道:“秦姑娘说得有理,你们果然不必大早决定,有许多事是没法子料得准的!”
秦流水一笑:“到底还是齐老见多识广……金大少爷,妾身秦流水……”
花飘香也笑道:“妾身花飘香。”
金北岳一直是赤膊着上身,这时见到二女施礼,忙要挥挥袖子还个礼,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袖子可掸。
他歉然一笑:“区区金北岳。”
胡四海仍然走了出去。
他可不肯跟花飘香再呆在一起。
不过,胡四海却没有料到的是,小青她们六个半裸的少女,居然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胡四海又呆了一呆。
小青笑了。
跟着,小红她们也笑了。
她们都很年轻、很美、很诱惑人。
因此,胡四海被她们的笑容一包围,就融化了。
他瞪大了眼,盯着六女,道:“姑娘们……要找个地方歇歇么?”
小青道:“是!”
胡四海道:“六间雅房?”
小青格格一笑道:“随便……”
小红却挨到胡四海身边,低声道:“胡老板,雅房能比你的卧房更好么?我们……”
她似有意,似无意,身子已碰到了胡四海的手。
天下不会有多少鲁男子,也不会有多少木头人。
所以,胡四海决不会是个见色不动的人。
他的手就在动了。
小红娇笑,笑得像银铃般响。
胡四海忽然豪迈地抓住小红:“我的屋子很大,住上七八个,都还很宽敞……”
齐敢放下了酒杯。他看看秦流水、花飘香道:“杭州一别,贵帮有没有再派人去找马车了?”
花飘香摇头道:“没有!”
秦流水却道:“齐老,马车的事,我们已经不想再过问了!”
齐敢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花飘香笑道:“有天香楼的人办,我们又何必再多费心机呢?”
金北岳一惊。
天香楼三字入耳,他就不舒服。
虽然罗明子被他气跑了,但他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忽然回来。
所以,他皱了皱眉道:“你们跟天香楼很熟?你们……认不认得刚刚那位野丫头?”
秦流水一怔道:“野丫头?那个野丫头?”
齐敢大笑:“野丫头也就是金少奶奶呀!”
秦流水失笑道:“啊!”
花飘香道:“金大少爷,她……不是金少奶奶吧?”
金北岳道:“她要是金少奶奶,我就不会是金大少爷了!”
花飘香笑道:“你是不是金大少爷,我们相信,因为,齐老生是不说谎话的!”
金北岳看看齐敢,哈哈一笑道:“大叔,诚可格天,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的学你。”
秦流水美目流盼,咭地一笑:“金大少爷,你不必再多学了,你说的话,我们也相信。”
金北岳道:“多谢!”
他忽地向齐敢低声道:“大叔,她们不是天香楼的吧?”
齐敢摇摇头一笑道:“她们么?疯女帮的。”
金北岳心中一惊。
疯女帮他听姑姑说过,姑姑曾告诉他,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沾,就是疯女帮的女人沾不得。
所以,他尽可能的避开疯女帮的人。
现在,疯女帮的人,居然找上了门来了。
金北岳怎能不吃惊?
花飘香和秦流水在望着金北岳笑。
她们已然感觉出,金北岳比无家小和尚还可爱。
但是,金北岳却笑不出来。
他长眉一耸,冷冷地扫视了二女一眼,道:“两位真是疯女帮的人么?”
秦流水道:“是呀!”
花飘香接道:“金大少爷,你听到过我们么?我们是疯女帮的两位护法?”
金北岳一怔,看着齐敢:“大叔,他们是护法?疯女帮的护法?”
齐敢道:“不错,她们是。”
金北岳狠狠地盯了花飘香一眼,道:“你们……”他忽然一挥手,“胡家大院已经被人包下来了,所以,你们最好立即离去。”
齐敢微微一笑。
他可以猜想得出来,金北岳一定受到过警告。
金莺一定会告诉过他,疯女帮的女人不可沾染。所以,当金北岳一听到疯女帮的名号,才会如此吃惊。
但是,花飘香和秦流水不知道。
她们对金北岳忽然下令逐客,感到甚为不解。
秦流水掠了一掠鬓角,低声道:“金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飘香道:“你……你也跟胡四海一样,要撵我们走么?”
金北岳哼了一声,道:“我是要你们走,但跟胡四海不一样!”
花飘香和秦流水都笑了。
她们互看了一眼,同时道:“怎么不一样?”
金北岳道:“他要你们走,不一定有效,但我说你们该走,你们就别无选择。”
“哦?”花飘香略感意外,摇了摇头道:“金北岳,你很有自信……”
金北岳道:“是!”
秦流水嫣然一笑道:“金公子,如果我们不走呢?”
金北岳道:“不可能,你们非走不可!”
秦流水道:“是么?”她忽然咯咯一笑,“金公子,你是把我们拖出去?还是一个一个的抱出去?”
抱出去?金北岳几乎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
这些女人,真是疯。
他再看看那一直在热酒的白发驼叟。
甚至,连那四个丫头也在笑。
金北岳终于自己也笑了,他笑得很天真,道:“疯女帮的女人,很喜欢男人抱着,不是么?”
秦流水娇笑着:“是!”
金北岳道:“很好!”
他一震两臂,骨骼居然发出了一阵咯咯声音:“区区这一双手臂,力气并不大,只不过能夹死一头牛、一只豹和一只狗熊……”
他看了二女一眼,又道:“熊的肉比较厚,所以,当区区夹死它的时候,述有三根肋骨没有碎。”
花飘香和秦流水脸色大变。
她们有些不相信地瞧着金北岳。
金北岳在笑:“牛跟豹子就差多了,区区只一夹,他们的骨头就像麻秆般,碎了……”
秦流水呆呆地:“你……你能生裂虎豹?”
金北岳一笑:“一次也生裂不了多少,顶多不过八只而已。”他忽然看看齐敢,“大叔,她们好像也刚刚来了八个女人,是么?”
齐敢道:“好像是……不过,小岳,你别忘了,她们都还没到虎豹之年,他们还像小羊般嫩。”
金北岳大笑:“那……次夹死十六个也不难……”
齐敢叹了一口气:“也许你还能多一点,也许能夹死二十四个……”
花飘香看着秦流水。
秦流水也看着花飘香。
她们似乎有些不相信金北岳会做出这种事。
但她们还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做出这种事。
因此,二女也迟疑不决了。
不过,真要她们走,当然也不是凭着金北岳这两句话就可以。
至少,她们也得看到足以令他们非走不可的理由。
何况,她们是有事而来,岂能正主儿还没见到,就空手而去呢?
花飘香冷冷地-笑,道:“金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忍心杀死我们?”
金北岳也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不忍心?胡家大院是区区包下来了,谁来,都得经我同意,否则,一概格杀勿论。”
他忽然转向齐敢:“大叔,你说是不是?”
齐敢仍然在笑:“当然是!小岳,要不要大叔重为冯妇?大叔当年,可是一流的杀手啊!”
花飘香和秦流水也许不怕金北岳。
但是,他们却不愿惹齐敢。
当年的第一号冷酷的杀手,究竟是很吓人的。
齐敢的话音一落,花飘香就退了一步。
秦流水虽然没有退,却也不敢再笑了,她看看齐敢,道:“齐老,你……你……”
齐敢忽地一眨眼:“老夫好久没有杀人了,手自然有些发痒……”
他又看了金北岳一下,道:“小岳,虽然这一回要杀的是女人,但总比没人可杀有趣。”
金北岳笑道:“是!大叔,如果你怕杀八个女人太累,我可以要胡四海来帮你的忙……”
齐敢大笑:“不必,胡四海还不够料,要我跟他同时杀人,大叔不干。”
金北岳认真的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瞪了二女一眼,笑了笑道:“大叔,我看,还是我们一人一半吧!”
齐敢大笑:“好!”
他忽然就站了起来,双目精光暴射,直瞧着花飘香。
花飘香和秦流水又互看了一眼。
金北岳怎么说,她们都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们没有见识过他的武功。
但齐敢不然。
她们知道,就算帮主来了,也不一定是齐敢的对手,所以,要她们与齐敢动手,她们不愿,也不敢。
秦流水叹了一口气,道:“齐老,你真的……也要赶我们走?”
齐敢大笑。
花飘香皱了皱眉头:“齐老,你……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我们走,我们不敢不走,不过……”
她忽然看了金北岳一眼;“胡家大院是他包下来的,他是不是仗着你老人家的威望才能这么人五人六的呢?”
这几句话,话中有话。
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任何人都知道花飘香在向金北岳叫阵按理金北岳一定要挺身而出。
像他这么年轻的人,怎能容忍别人讥讽?他必然会好好教训花飘香一顿才对。
但是,有些事、有些人,就是不可以常情而论。
金北岳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这与他个人的环境和教养有关。
桃花娘子为他聘请的师长们,没有一个不是与常人不同的人,也没有一个不是涵养功夫到了顶点的人。
所以,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无动于衷。
因为,世间上几乎没有多少要他们害怕的事。
当然,他们也有害怕,但那决不是威胁,而只是两个字“情面”。
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是英雄冢。
所以,桃花娘子才能请来那么多名家,请来那么多高人造就金北岳。
花飘香在看金北岳。
她似乎等着他忽然暴跳如雷。
但是,她失望了。
金北岳没有,他还是在笑,而且笑得莫测高深。
花飘香那种骂人的话,他就像完全听不懂。
秦流水又叹了一口气:“飘香姊姊,这人只怕是个聋子。”
花飘香格格一笑:“他不是聋子,他是鼻涕虫,软的,硬不起来。”
金北岳还是在笑。
齐敢居然也没有责怪金北岳的意思。
这可令二女颇感意外。
秦流水看看齐敢,大声道:“齐老,你要学赵云么?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你犯不着……”
花飘香也笑了笑道:“齐老,连诸葛亮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一死,你为什么要……”
她话音没有说完。
因为,有一酒杯,忽然堵在她那樱桃小口中。
杯子原来是在金北岳手中的。
现在却含在花飘香口中。
花飘香呆了。
忽然间,她们明白了。
金北岳不是阿斗。
齐敢也不必有孔明之智、赵云之勇。
齐敢不必扶金北岳。
因为,她们已经看得出,金北岳的武功,不会比齐敢逊色。
因为,花飘香已经发现,刚刚那个酒杯是由金北岳亲手塞在自己口中的。
他不是内力发出酒杯,而足闪身而来,又从从容容的退了回去。
这一瞬间,她们居然无从看清楚于先,又无法闪避于后,足见金北岳武功,比自己高明得多了。
花飘香皱眉,取出了口中的酒杯。
秦流水摇了摇头,道:“我们错了!”
花飘香道:“是,我们是错了……”她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咭的一笑,又道:“金公子,多谢这一杯酒了!”
她一拉秦流水,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向外走去。
金北岳这才大笑道:“不送,不送……”
齐敢则冷冷地接口道:“花飘香,还有你们那六个女娃儿,也一齐带走吧!”
花飘香和秦流水本已走出了花园。
但是,齐敢的话,却令她忽然笑了笑,止住了步子。
她看看秦流水:“小秦你想起一件事没有?”
秦流水一怔:“什么事?”
花飘香道:“小白呀!小白的事,你忘了?”
秦流水道:“啊!我当然没忘,不过,我倒想不出小白的事了……”
她忽然顿了一顿话音,失声道:“飘香姐,你不会是想用小白的事来要胁齐敢吧?”
花飘香笑笑:“为什么不?”
她低声,眨眨眼:“小牛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齐敢一直很喜欢他,不是么?”
秦流水点头:“是!”
金北岳的笑容忽然冻在脸上。
花飘香和秦流水居然又走了回来。
他有着被愚弄的不快。
不过,他还是忍耐着没有发作。
花飘香走向齐敢,福了一福:“齐老……”
齐敢叹了口气,道:“你们去而复回,一定是找到了我的弱点,是不是?”
他果然不愧第一杀手之誉。
料事、看人,都很尖锐。
花飘香笑道:“不错!不过,不如齐老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只是想问问齐老,你还关不关心一个人!”
齐敢道:“哦!谁?”
金北岳也在心里暗想是谁?
齐大叔会关心谁?
花飘香笑道:“小白!”
齐敢摇头:“她是你们的手下,我从来没想到过她!”
金北岳诧异的嘘了一口气。
他忽然认为花飘香好愚蠢。
不过,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花飘香又在说话:“齐老,小白的下落,你当然可以不关心,可是,跟小白一块的人呢?齐老,难道你连小牛都不关心了?”
小牛?金北岳一怔。
齐敢也为之一呆,但他却故意笑笑道:“小牛么?我当然关心他!不过,我很放心,因为他与世无争、与人无忤,又不是武林中人,所以,他一定很平安。”
秦流水笑道:“那可不一定?齐老,你该明白,小牛跟你一道出来,人家可没有忘记啊!”
花飘香也道:“齐老,你是当年武林中第一杀手,总有不少仇人,是不是?小牛是跟你的人,人家可就把你当作亲人一般,你不明白么?”
齐敢皱眉一笑:“明白了又怎么样?”
花飘香道:“那就该担心小牛的安危呀?”
齐敢忽然沉吟不语。
但金北岳却接口道:“大叔,哪个小牛?是不是那个帮我拾过蚌壳,住在海边上的孤儿小牛?”
齐敢道:“是,就是你姑姑不许他跟你玩的小牛。”
金北岳笑了笑道:“大叔,姑姑不许小牛跟我玩,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孤儿,没有教养……”
他忽然像回到了童年时代,高兴地笑道:“其实,大叔,我知道你在教他……你……”
齐敢摇了摇头,大声道:“小岳,过去的事,别多说了!”
金北岳道:“不!大叔,有些事值得说!至少,小牛是第一个陪我玩的孩子嘛……”
齐敢直皱眉。
但是,花飘香、秦流水却都笑了。
秦流水低声道:“金公子,小牛前些日子在杭州被人抓走了,你知道么?”
金北岳摇头
打从他离开了桃花岛,十一年来,他可一直没有再见过小牛,也不知道小牛的下落。
因此,他当然很想知道小牛的一切。
花、秦二女当然也知道。
所以,她们觉得自己二人被留下来住在胡家大院的希望,突然大增。
金北岳刚摇摇头,花飘香就接道:“我们还有一个很好的女孩子,陪着小牛一道给人抓走了。金公子,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能力把他们救回来。所以……所以……”
金北岳冷冷地看了二女一眼,皱眉道:“是么?”
花飘香道:“是……”
她们以为这可正是拉拢金公子的好机会。
所以,她们笑得很得意。
但是,金北岳显然并不如她们所想的那么同仇敌忾。
他瞧了瞧齐敢。
齐敢在喝酒。
金北岳也拿起了酒杯,道:“大叔,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齐敢一笑:“是!”
金北岳干了那一杯酒。
花、秦二女,可在等着。
等着金北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