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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长春宫主

然而,天下事多的是例外。

这座关外的普照寺,这天居然出现了香客。

虽然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但是,这已经是近三年来少有的事了。

这一老一少,正是齐敢和金北岳。

他们当然并不真是烧香来的。

他们是来打听四贝勒的。

以齐敢的老江湖,他本该打听一下,普照寺是不是人人可去的地方。

然而,当他们到了庙门口,发现冷冷清清,山门紧闭时,想退开已来不及了。

山门外面,原来满布了暗桩。

来得,就去不得了。

如果动手,齐敢和金北岳不见得退不开。

但是,他们就不想跟他们动手。

既不便动手,他们当然只好任令那些埋伏在暗地的武士们把他们押入寺内。

寺内居然也是冷冷清清,连一个和尚也没有。

不过,他们心中明白,这儿跟寺外几乎一样,实际上是处处都有暗桩。

方丈静室很大。

在普照寺的右侧院内。

齐敢和金北岳终于见到了一名僧侣。

他就是寺中的方丈枯木大师。

枯木人如其名,又老又瘦小,看上去还真像一段枯干了的木柴,碰一碰就会散了似地。

不过,齐敢心中却明白,枯木决不是一碰就散的人。光是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就令人感受到很大的威胁。

金北岳似乎也瞧出了这一点,所以,当他跟着齐敢步入方丈之后,就一直在盯着枯木大师看。

枯木很客气地接待他们。

并且很坦白的告诉他们,寺内只有他自己一名真正的和尚,所以,才会香火不旺。

但是,齐敢可并不是喜欢拐弯的人。

而金北岳更是有话就想说的大孩子。

所以,齐敢开门见山,就问到了四贝勒的下落。

枯木大感意外。

显然,他这种意外之感,并不是假装的。

枯木口喧佛号,合十道:“两位施主不是来进香的么?敢情老纳误会了!”

老和尚看看两名守在方丈门外的武士,摇了摇头道:“两位跟他们是怎么说的?”

齐敢一笑道:“当然是进香的!不然,大和尚,我们怎能见得到你?”

枯木一怔。

金北岳立即笑道:“老方丈不必惊讶,我们除了找那位四贝勒之外,我们也真的要拜佛烧香的!”

枯木叹了一口气,道:“两位施主要找四贝勒的事,恕老纳无可奉告。”

他忽然向外走到门口,大声地道:“两位老施主,他们是来找贵上的,你带他们去吧!”

两位武士互看一眼,突然走向齐敢和金北岳,怒道;“你们为什么骗人?不是拜佛,就说不是……”

齐敢不容他们再说下去,突然大笑道:“就算老夫骗了你,又怎么样?你们主子在不在庙里?带我去见他!”

金北岳也微徽一笑道,“两位,如果我们不骗你,你会让我进到庙里来吗?”

两个武士皱了皱眉,又互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忽然大声道:“跟我来!”

庙内的观音堂。

这儿很静,静得连鸟声虫语都没有。

当他们步入堂内时,齐敢和金北岳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老两少,全是女人。

和尚庙里有女人,金北岳不由得呆了一呆。

齐敢显然大为意外。

他凝视着那位老女人,良久,良久。

他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点儿线索。

可是,他没有找到。

因为这个一身道装的老妇人,只是冷冷地瞧着两人,非但一言不发,而且连眼睛也不肯转动一下。

当然,话还是有人要说的。

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是一身白衫曳地,长发披肩。

另一个则是天青色丝巾扎发,穿了一套紧身的黑色劲装,襟着雪白的双排白色布钮,黑的直泛光亮,脚下却又穿了一双红色小蛮靴,背上斜插了一柄黄穗下垂的古铜宝剑,彩色缤纷,显得十分英媚动人,现在说话的,就是这位五色俱全的少女。

她充满了警戒神色的大眼睛,瞪着金北岳,道:“你们找贝勒爷为什么?你们是他的朋友?”

金北岳笑了一笑。

他回答得很妙:“不为什么!”

三个女人都似乎怔了—怔。

“不为什么?”黑衣少女扬了扬眉:“如果不为什么,你们找他干吗?”

金北岳又笑了笑:“我们只想知道他在不在这儿!”

他这回答的更令三个女人意外。

黑衣少女回头看看老道姑。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再问下去了。

齐敢也在笑。

他是高兴金北岳能够变得如此机智成熟,处身危境,面对强敌能这么镇定,在这种年纪,实在难得。

因为,齐敢已经猜想出这个老道姑是什么人了。

关外只有一个高明人物,适合眼前道姑的身份。

就是长春宫宫主申五姑。

这时申五姑忽然淡淡一笑道:“小小年纪,一副油腔滑调,真难为你家大人怎么教导你的!”

金北岳笑道:“老婆婆,你难道看不出我家没有大人,我是个孤儿么?”

申五姑一呆道:“哦?”忽然又笑了:“你脸上没有贴上字条,我怎么知道你家有没有大人?”

金北岳道:“其实很容易看……”

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家父母双全,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长辈们会让我出远门乱跑吗?”

这似是而非的理由,本来不是理由。

但申五姑却又不得不认为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而且,申五姑也无法再责备金北岳了。

因为,他根本就坦承了自己没有大人管教,再指责又有什么意思?

是以,申五姑直摇头,一时还真想不到应该再如何能面对眼前这个小无赖。

须知申五姑在关外的身份,一向是高高在上,几时跟金北岳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齐敢在旁瞧得直笑。

不过,他没有笑出声来。因为,他料想得到,一旦自己出声,那就不啻是给申五姑有个下台的机会。

申五姑一定会掉转话锋,找上自己了。

齐敢并不怕申五姑找上自己,但他却报喜欢看着申五姑那份窘态。

白衫少女跟齐敢一样,本来也在旁观。

此刻,她忽然嫣然一笑,道:“你说你家没有大人?他……”指了指齐敢:“他不是么?五十岁以上的人,还不算是大人么?”

申五姑一笑。

她果然对白衫少女这句话,十分欣赏。

至少,这孩子替她解除了窘困。

金北岳还没回答,齐敢已大声道:“错了!错了!我不是他家的大人……”

白衫少女皱了皱眉,瞧向金北岳。

金北岳道:“不错,他不是……她姓齐,我姓金,差得远了。”

申五姑自从齐敢出现,就似乎不时在打量他。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

这男人是那个杀手旗杆!

申五姑冷冷地笑了笑:“你是齐敢?”

齐敢道:“是!”

申五姑虽然猜出他是,但亲耳听到齐敢的回答以后,脸色仍然是为之一变,脱口道:“齐敢,你到关外来做什么?你找四贝勒……莫非你拿了人家的钱,想……想……”

齐敢不等申五姑再说,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申宫主,我早已洗手,不再当那个什么拿钱杀人的行当了!”

申五姑一怔。

金北岳也是一怔。

他心想,原来齐敢大叔认得她?

不过,金北岳只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申五姑则不然,她显然很生气:“齐敢,你早已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齐敢笑笑:“不早,只是刚刚想起而已!”

申五姑冷冷地瞪着金北岳和齐敢,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你们还敢站在这里么?”

齐敢又笑了笑。

金北岳却道:“老婆婆,我们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就不能再站在这儿?”

申五姑道:“因为老身和中原武林的朋友有过约定,武林人物要出山海关,先得经过我同意!”

她看看齐敢,道:“齐敢,他年纪小,不明白,但你……这事难道没听说过么?”

齐敢道:“听是听说过了,不过,我齐敢一向是眼不见不相信,听说的事,作不了数!”

申五姑脸色大变,怒道:“你好大胆……”

齐敢笑笑:“申宫主,我齐敢一生都在刀口上舔血,胆子不大,行么?”

他忽然转头,不理会申五姑,向金北岳道:“贤侄,这位老婆婆是关外长春宫的主人,名气很大,脾气也很大。四贝勒的妹妹,那位黄姑娘,就是她的徒儿!”

金北岳笑了,低声道:“黄娟娟的师父?”

齐敢道:“可不是?小岳,名气不小吧?”

金北岳道:“名气大小,我不晓得,但是,由其徒,看其师……”

他忽然看看申五姑。

申五姑当然也在看着这个小无赖,她想,这姓金的小无赖一定会说出几句拍马屁的话。

因此,她脸上正在展现笑容。

可是,金北岳的话一出口,申五姑的笑容就僵住了。

金北岳笑着:“大叔,你信不信?长春宫主只能教出这么差劲的徒弟,动手不到一招,就被人家抓走,我看……师父的大名,可能只是假的!”

申五姑差点儿没气得跳了起来。

但她没有。

因为,她得保持她的身份。

黑、白二女可不像师父那么有修养了,她们同时闪身,围向了金北岳。

黑衣少女长剑已然出鞘。

白衣少女则十指尖尖的,向上抬起。

很显然,黑、白二女已经动火了。

金北岳还是在笑。

他目光在二女身上一转,道:“两位姑娘,你们也是申宫主的徒弟么?”

黑衣少女长剑一领金北岳眼神,尖声道:“姑奶奶萧黑女,是七格格黄娟娟的姊妹……小杂种,姑奶奶怕你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告诉了你名号……”

白衣少女却微微一笑道:“我叫白雪娘,小兄弟,你叫什么?”

白衣少女似乎有意表现一下不同的性格,才收回了双手,巧笑相询。

金北岳笑了笑道:“我叫金北岳。”

白雪娘道:“金公子!”

萧黑女却叫道:“大师姊,你别跟他客气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竟敢在师父面前撒野,……哼……”

白雪娘道:“黑女,放心,师姐我不会对他客气的!”忽然右手一抬,曲指抓向金北岳肩头。

好快的手法,而且是趁人不备之际,足见这个白雪娘心机深沉。

但他们却没料想今天可真是遇上怪物了。

白雪娘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抓却落了空。

金北岳已经失去了身影。

白雪娘的眼前,没有了金北岳。

但萧黑女当然也没有闲着。

她眼见白雪娘出手,也同时挥剑,攻向下金北岳的左臂。她心想,小流氓,你躲得过一抓,却躲不过一剑!

金北岳一闪,就到了萧黑女身后。

这是萧黑女也没料到的事。

不过,萧黑女至少还发现了金北岳的去向。

因为,她的头上那天青色的丝巾,已经丢了,本已束在头巾下的长发,忽然就披散了下来。

所以,她才知道金北岳到了她自己身后。

她想就地旋身,出剑再刺。

可是,申五姑却大喝一声道;“住手!”

萧黑女及时收回了剑。

白雪娘也咬着牙,退到申五姑身边。

只有金北岳手上拿着那天青色丝巾,含笑而立。

申五姑看看齐敢,皱眉道:“他是你什么人?齐敢,老身不信你能教出这样好的徒弟!”

齐敢道:“我本来就不能!申宫主,你很识货!”

申五姑道:“那——他师父是谁?”

齐敢笑了:“申宫主,你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最好问他自己!”

他摇了摇头,道:“不过,据我看,你恐怕也问不出多少头绪来……”

申五姑看了看金北岳,却向齐敢道:“为什么?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么?”

齐敢道:“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哪些人教过他武功……”

申五姑道:“哦?有这种事?”

她又看向金北岳,金北岳大笑道:“好像是有这种事,齐大叔说话,向来不假。”

申五姑目光一转,道:“小子,你如果真的连师父是谁都不知道,你还算什么武林人物?就算你武功再好,也会为人不耻……”

金北岳笑道:“申宫主,我几时说过我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了?”

申五姑一怔道:“你——刚刚你们……”

她望向齐敢:“齐敢,你们在胡扯些什么?”

齐敢道:“我没胡扯,申宫主,我说他不知道哪些人教过他武功,那只是因为,教过他的人太多,多到不容易记得清楚而已!”

申五姑看看金北岳。

金北岳笑道:“是!齐大叔没错!”

申五姑冷冷地一笑道:“好吧!你只说一个人吧!老身想知道,什么人够资格教你……”

金北岳没回答,他看看齐敢。

这种时候,可就要靠经验和眼界了。

金北岳知道,他那些师父中,有不少人是被人所畏惧,也有不少人是结仇遍天下。

哪些人跟申五姑有过节什么的,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明白,故而,他看看齐敢。

他知道,齐敢一定可以代他回答。

而且,他也相信,齐大叔的回答,也一定会能有所取舍,避开申五姑的仇家。

可是,金北岳似乎料错了。

因为,齐敢竟然说出了一个叫申五姑脸色大变,几乎跳起来的人名。

齐敢慢慢地说着:“申宫主,我只记得有一个人只教了他三个月……”

申五姑道:“谁?三个月能学到什么?”

齐敢道:“时间虽短,金北岳却学了不少……”

申五姑道:“哦?这人是谁?”

齐敢道:“蓝田玉!”

申五姑脸色大变,咬牙道:“无情公子?他……他是这小无赖的师父?”

齐敢道:“是!只教了三个月的师父……”

申五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这才向金北岳说道:“小子,蓝田玉真是……真是你师父?”

金北岳似乎有些不解地望望齐敢。

齐敢点了点头。

金北岳倒也乖巧,马上道:“是!他教了我三个月。”

申五姑道:“很好……”

显然,这位老婆婆很激动,因而,说出话来,有些语无伦次了。

金北岳皱眉道:“很好?什么意思?”

申五姑道:“小子,你师父……蓝田玉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我?”

金北岳很老实,他笑道:“没有。”

申五姑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摇了一摇头,道:“没有……他没有……蓝田玉一生都没有收过徒弟,既然老年收了徒弟,为什么这件事,他不告诉你?”

金北岳心想,为什么无情公子要告诉我?他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

申五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你……我很不想杀你的,可是,我不能不……”

金北岳大笑道:“你要杀我?”

申五姑道:“是!我要杀你!”

金北岳笑了笑,看看齐敢。

齐敢道:“申宫主,你真想杀他么?”

申五姑道:“蓝田玉的弟子,我非杀不可!”

齐敢道:“你自信能杀得了他么?申宫主,你跟蓝田玉有什么过节,那是上一代的事……”

申五姑道:“不错,但是,蓝田玉答应过我,他不收徒弟的,现在,他有了徒弟,我就可以杀他徒弟!”

金北岳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齐敢似乎也没想到这一桩怪事,也脱口道:“申五姑,这事太不合理了吧?”

申五姑道:“这是蓝田玉答应我的事,当然合理!”

齐敢一呆。

金北岳脱口道:“你说什么?谁答应你可以杀我了?”

申五姑道:“你师父!”

金北岳道:“我师父?申宫主,无情公子只教了我三个月,我可并没有拜师……”

申五姑说道:“都是一样的,拜不拜师,我不管,我只要知道,你习过他的武功就够了!”

金北岳摇头道:“强词夺理……”

申五姑忽然道:“小子,你准备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以大欺小了。”

金北岳笑道:“不妨,我一直就是遇到这些事,没有一个比我年轻的人跟我动过手,所以,宫主想出手,随时都可以……”

申五姑冷冷一笑道:“你也学会了他那一套?”

金北岳道:“哪一套?谁的那一套?”

申五姑道:“蓝田玉!他一生就是傲视天下,没把人放在眼里……”

金北岳摇了摇头道:“没有!”

他又笑了一笑,道:“我正好和蓝公子相反,任何人我都会放在眼里,不敢小看了对方!”

申五姑怔了一怔道:“小子,你很过分!蓝田玉目中无人,至少还让人家瞧得出他的个性高傲,你呀……”

她忽然摇了摇头:“你简直是个狂妄的混球!”

齐敢又忍不住笑了。

他已经看出申五姑是真的在冒火。

这些年来,她在关外受尽了尊敬,几曾有人敢向她挑战?

眼前这个后生晚辈,居然真敢叫阵,她焉能不冒火?

金北岳仍然很从容,从容得令申五姑都为之惊讶。

他淡淡一笑道:“宫主,你是长者,怎么可以开口就骂人?幸好我金某人一向知道年纪大的人都很糊涂,所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金北岳话音未已,申五姑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她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连无情公子蓝田玉也不能。

申五姑双手一张,忽然就到了金北岳身前,怒吼一声:“你找死……”

齐敢就站在旁边。

但他却一动也不动,仿佛石像般的站着,眼看着申五姑双手已抓上了金北岳的衣衫。

金北岳看上去似乎很吃惊。

他瞧着申五姑的双手,匆匆地叫道:“等等……等一等……我的话没说完,你怎么可以打人……”

申五姑当然不会等。

不过,申五姑却也没有抓得住金北岳。

因为,金北岳就在申五姑指尖刚刚挨到身前一寸之际,脚下一滑,就到了五尺之外去了。

申五姑呆得一呆,再度扑了过去。

可是,金北岳却再度一闪就到了申五姑身后。

申五姑原地转向,怔怔地瞧着金北岳,就好像在瞧着一个怪物。

金北岳当然不是怪物,只不过是武功很怪。

申五姑想不出武林中有什么人能够在这么近距离之内,两次避开自己的突击。

连驼叟和蛇婆都不能。

尤其是自己第二次出手时的威力,他们决不能只躲而不还手。

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能。

她至少知道,蓝田玉没有这种灵巧快捷的身法,她相信,金北岳的一身武功,一定还有别人的真传。

这个人是谁?谁能调教出这么年轻的武林好手?

申五姑呆立当地,半天没有说话。

白雪娘和萧黑女也在发呆。

打从她们进入长春宫拜师习艺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师父手下从容走避,末露败相。

她们顿时觉到,师父忽然间好像老了十年。

申五姑好像是老了十年。

齐敢却好像年轻了十年。

他拍手大笑道:“长春宫主,两击均告失手,有趣呀有趣……小岳,大叔我真是服了你了!”

金北岳一笑。

他虽然很得意,但他也发现跟前这位申五姑,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对手。

因此,他收敛了不少傲气,瞧瞧申五姑,抱拳道:“申宫主功力深厚,金北岳十分敬佩!”

申五姑陡然长叹了一声,道:“小子,看来你真不是蓝田玉的传人弟子了!”

她目光转向齐敢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的弟子?你最好说明白,免得……免得……”

申五姑显然有些儿心中不安,她已经瞧出金北岳是个大有来头的人。

齐敢大笑道:“申宫主,这件事不好办了……他的师父,说出来,太多……”

申五姑一怔道:“师父太多?你是什么意思?”

齐敢道:“很简单,教过他武功的人,已经多到不容易说清楚,你不懂么?”

申五姑应该懂,但她却有些儿似懂又非懂!这种许多人教一个人的武功的事,武林中不是没有。

但是,像金北岳这样能得到那么多武林中第一流高手教导的事,在申五姑的想象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才会似信非信的看看金北岳,道:“这么说来,武林中的绝世高手,都是你的师父,是不是?”

金北岳道:“是!”

申五姑皱了皱眉道:“小子,你再说一个名字来……”

金北岳笑道:“无影老人,就是我恩师之一。”

申五姑呆了一呆。

无影老人石无影,她当然知道,不过,她却没有机会识荆,因为,她很少入关,而石无影却也很少出关。

何况,石无影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真就像个无影的人儿一般呢!

金北岳既然是石无影的弟子,申五姑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树此强敌。

于是,她淡淡一笑,道:“小子,看在石老人的面子上,你们走吧!回到关内去!”

金北岳和齐敢当然不会回到关内去。

他们本就是有所为而来。

齐敢首先摇了摇头道:“申宫主,我们刚刚出关,怎么你就赶我们回去?这岂是长春宫主人的待客之道?”

申五姑冷冷地瞪着齐敢道:“长春宫没有请你们,你们就算不得客人。齐敢,你们最好马上走!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金北岳微微一笑,看了看齐敢。

齐敢也笑了一笑。

但他转过脸来面向申五姑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忽然更浓:“申宫主,关外风光,别具一格,我们只是想游山玩水,这又怎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申五姑道:“齐敢,你真是游山玩水么?你们不是来找四贝勒的么?”

齐敢道:“找他只是想打听打听一件事,申宫主,你别误会我们跟他有仇!”

申五姑道:“哦?”

他不由得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的看了半晌:“齐敢,你们……想打听什么事?”

齐敢道:“这个么?只怕申五姑你不太清楚吧!”

申五姑冷笑道:“关外的事,很少有我不知道的,齐敢,你最好能说出来……”

齐敢皱了皱眉。

他实在是不想说出来,因为,有些事,连金北岳都还不明白。

当着金北岳面前,齐敢自然不能不考虑了。

金北岳却接口道:“申五姑,我们找四贝勒,是想问问有一个叫秋桐的人,是不是已经跟他的妹妹黄娟娟回到了关外!”

这事本来是金北岳出关的心意。

当然,这并不是齐敢出关的心意。

申五姑闻言,脸色为之一变。

她瞧着金北岳,又瞧瞧齐敢,道:“真的?你们是为了他们来的?”

金北岳道:“我们本来就是……申宫主,你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申五姑道:“山诲关!”

金北岳哦了一声,故作惊讶道:“什么?他们还在关内么?”

申五姑道:“不错!”

金北岳道:“我们刚从山海关来,为什么没遇到他们?申宫主,你……没骗我们?”

申五姑当然没骗他们。

因为,真正在骗人的,是金北岳。

申五姑摇头,道:“我用不着骗你们!既然你们来找他们,你们一定是朋友了,是么?”

金北岳道:“是……”

齐敢忽然一笑道:“申宫主,黄娟娟好像是你长春宫的门下,金北岳这小子已经把无情剑送给了她,所以,咱们才想来看看……”

申五姑又呆了一呆。

无情剑送给了黄娟娟?为什么?她睁大了眼瞪了金北岳半晌。

白雪娘和萧黑女也吃了一惊,望着金北岳发楞。

包括申五姑在内,她们都不大敢相信这是真的,无情剑是无情公子蓝田玉的剑,金北岳怎会随便送人?

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为什么,在申五姑和白雪娘、萧黑女心中翻腾。

她们都在盯着金北岳。

金北岳笑笑道:“申宫主,你该可以相信我们了么?如果我们是仇家寻仇,我怎么会把无情剑送给七格格?”

这本是不必解释的事,但申五姑却偏偏要解释了一番。

可是,天下有很多事,很多事情都是非常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申五姑做梦也想不到,这本来决不是仇家的人,居然就是四贝勒的最大仇人。

申五姑把他们请到了庙中的雅静客房。

普照寺的方丈枯木大师,在陪着他们。

申五姑和黑白二女,已回到了她们自己的别院。

显然,她们虽然接纳了齐敢和金北岳,但她们还是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因为,申五姑总还是觉得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尤其是像齐敢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陪同姓金的出关?

而且,金北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高明的师父?

这小子的出身,是哪一个武林世家呢?

中原武林中,哪一家姓金的有这种声望?申五姑想不出来。

白雪娘和萧黑女更是想不出来。

她们完全没有中原武林家门世家的概念。所以,她们两个,只能说这个金北岳是个幸运儿。

但是,天下能称为幸运儿的人,究竟不多。

“这个人可疑!”萧黑女脱口而出道,“师父,我们还该查查他!”

申五姑点头。

她当然要查。不过,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了。她不能任令黄娟娟一直留在蛇婆手中。

所以,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救出黄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