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豪等人先向胡柏龄见礼,麦小明又抢着为他们引见范玉昆,并简要说明范玉昆的来意。
胡柏龄这才问道:“这些天你们三位到底在哪里藏身?”
钟一豪面色黯然道:“属下三人还不是东藏西躲,但却并未远离迷踪谷,为的是要设法救他们六位出险。”
胡柏龄道:“刚才赵福来过,已经告知他们六位在迷踪谷的情形。”
钟一豪迫不及待问道:“赵福来过?他们六位怎么样?”
胡柏龄深深一叹道:“他们都被打在水牢里,而且就在最近三天,霍元伽可能要对他们下毒手!”
钟—豪大吃—惊道:“这怎么办?盟主就该设法搭救他们!”
胡柏龄道:“我和他们三位,方才就在计议这件事情,你们来得正好”。
“盟主准备如何行动?”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劫牢。”
“由哪条路进谷?”
“为了不惊动对方,当然以走后谷为宜。”
“盟主认为这次行动是否有绝对把握?”
“此举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理由很简单,若无法救出他们,他们就必死无疑,反而等于是我们害了他们。”
钟一豪脸色凝重,默然低下头去。
胡柏龄望了余亦乐一眼道:“余兄有何高见?”
余亦乐也久久答不上话,因为这次行动,责任实在太过重大,万一稍有差池,谁也承担不起。余亦乐虽是位智多星,却也不能不谨慎小心。
忽听王大康道:“俺倒有个办法!”
胡柏龄道:“王兄快讲出来让大家听听!”
王大康道:“他们水牢里六个,加上苗大姑娘,一共是七个,咱们也是七个,七个救七个,若他们行动方便,并非难事。但若必须—个人背着一个人,只要霍元伽带领高手出面拦截,那就很难脱身了!”
胡柏龄颔首道:“方才苗姑娘也这样分析过,莫非王兄还有别的办法?”
王大康挺了挺胸道:“当然有,活人不能给尿憋死,咱们要想个声东击西的办法,把霍元伽和他手下的高手引到远离水牢的地方不就结了。”
“王兄准备怎样声东击西?”
“很简单,咱们分出一部分到前谷放火烧山,诱使霍元伽和迷踪谷的高手都赶往前谷,后谷不就空虚了吗?那时劫牢就不会再有高手拦截,纵然还有少数的,咱们还怕什么?”
胡柏龄道:“王兄果然高明,刚才我还说过你粗中有细,当真马上就兑现了。”
王大康笑道:“盟主用不着现在夸奖,等事情成功了,俺再向您领赏。”
钟一豪道:“盟主,这前谷放火之事,就交给属下了,属下对内谷的地形,比他们都熟。前谷入口不远,有两处木造营舍,供在前谷巡夜放哨的住用。
放火烧起来很容易,两处营舍,共有二三十间,火势一起,足可照亮半边天,霍元伽必定领高手赶去,到那时正如王兄所言,后谷必是空虚的。”
胡柏龄略—思忖道:“你一个人,只怕不够。”
钟一豪道:“那就请余兄和属下—起去。”
王大康抢着道:“俺也要去,杀人放火的事,俺最拿手!”
钟—豪道:“有我和余兄足够了,盟主那边最须人手,你就随盟主行动好了,更何况你们崂山的老大老二都在水牢里,你必须实际参加营救行动。”
王大康道:“钟副盟主说得对,那么俺就不管放火的事了。”
胡柏龄望了望塔窗外的天色道:“现在便可行动,走后谷必须多绕七八里路,予计我们劫牢的,大约三更左右才可进入后谷,钟兄和余兄必须在三更前放起火来。”
钟一豪道:“属下遵命。不过为了行动确实,盟主最好先在后谷稳住身形,等发现前谷火起后,再采取行动。”
苗素苓抢着道:“迷踪谷到处都是山,前谷火起,后谷能看到吗?”
钟一豪道:“几十间营舍烧起来,足可照亮半边天,人在后谷,纵然看不到火苗,但那片光亮却一定会看到。”
麦小明道:“师兄,要不要通知悟尘方丈和天禅老禅师?”
胡柏龄道:“不必了!这是咱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他们插手,否则,还很可能使他们受到牵连。”
于是,各人开始整装及佩带兵刀。
因为是夜间,苗素苓也不再改扮男装。
七个人悄悄离开白姑寺,在距迷踪谷二三里路时,胡柏龄等人便和钟一豪,余亦乐分了道。
到这时麦小明才问王大康道:“他们六个人究竟是怎样被掳进谷的?”
王大康道:“还不是为了救苗大姑娘,那晚俺们也是由后谷进去的。”
“进去以后就中伏了,对吗?”
“差不多吧!还好,并没被霍元伽一网打尽。”
“看不出你王当家的还很机警,能够安然脱险。”
“连盟主都说俺粗中有细,俺当然很机警。如果俺被霍元伽捉去,那就比他们六个更倒霉啦!”
“为什么?”
“因为俺对霍元伽那老小子,一向不客气,在迷踪谷时,经常顶撞他,就凭这一点,他岂肯轻饶了俺!”
“如果我被他捉去,那不比你更惨!”
“那你就别想活啦!”
胡柏龄道:“你们两个别多讲话,保持静肃要紧。
这时天空并无月色,正好待会儿容易发现火光。
大约不到三更,一行五人,便已到达谷后的一个山头。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就在这里坐下来休息吧!这里地势高,待会儿发现火光比较容易。”
胡柏龄随即吩咐众人就地坐下。
麦小明禁不住指着身侧远处一座峭拔如削的绝峰道:“师兄可还记得那座山峰?”
胡柏龄望了望道:“那个是雪峰吗?”
麦小明道:“师兄可到过雪峰之巅?”
胡柏龄摇头道:“当年我在迷踪谷时,一来事情太忙,二来因雪峰太过险绝,攀登不易,也就不曾登上峰巅过。”
麦小明语气激动的道:“其实师兄到过,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胡柏龄愕然道:“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麦小明吁口气道:“当年师兄死后,是师嫂亲手把您葬在雪峰顶上的。”
“是什么人把我抬到峰顶的?”
“是师嫂抱着师兄攀上峰顶,另外帮忙的是钟一豪。”
胡柏龄满脸狐疑的问道:“寒香一向身子娇弱,当时武功也并不高,她怎能把我抱上雪峰之巅?”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时师嫂把—腔悲痛,化为力量,这就是所谓超能力,一种不可思义的超能力。”
“她为什么要把我葬在雪峰?”
“她要让您的遗体永保不坏,以后可以常常到雪峰挖开雪堆瞻仰你的遗容。”
这时,胡柏龄早已难禁激动,泪水滚落双颊。
好在是夜间,麦小明等几人并未发现。
忽听苗素苓叫道:“好像已经起火了!”
众人齐齐往前谷方向望去,果然天色渐渐变亮,像是日出前初现曙光,不大一会工夫便火光冲天,连喊叫呼救之声,都隐隐可闻。
又过了半响,那火光已几乎烧红了半边天,而且很明显的看出发火点有二处。
麦小明道:“师兄,该行动了!”
胡柏龄道:“再稍等一会儿,现在霍元伽必定刚刚闻报,还不可能赶往前谷。”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待会儿通过岗哨或遇到巡夜的怎么处置?”
胡柏龄道:“最好留他们一命!”
“师兄当年人称冷面阎罗,现在好像已经慈悲为怀啦!”
“话不能这样讲,他们都是无辜的,而且也是我昔日的部下,只要他们不碍事,就不应妄加杀害。”
麦小明道:“到了那里,是分头行动,还是大家在一起行动?”
胡柏龄早有腹案,道:“分头行动,可以节省时间,而且水牢地牢相隔不远,仍可相互照应。”
“师兄现在就请分配任务!”
“就由你和苗姑娘去劫地牢,我和王兄以及范少堡主去劫水牢。至于得手后会合地点,等到了现场再指定。”
“好,由小弟在前面开路,你们最好离远些,免得目标太大。”
麦小明刚走出几丈,苗素苓已随后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上次有—次劫牢经验,而且这次走的也是同一路线,在前开路,自是最适合不过。
这次没碰上巡夜的,可能因前谷失火,巡夜的都趁机跑去看热闹了。
至于路经的二三处岗哨,也都因只顾转头向前谷方向望,疏于警觉,也全被麦小明和苗素苓以隔空打穴方式点倒。
很快便摸到地牢前方,当麦小明和苗素苓将地牢外的警卫也点倒后,胡柏龄等三人也跟了上来。
胡柏龄指着附近一棵大树道:“现在就分头行动,待会就在大树下会合。”
他说完话,带着王大康和范玉昆奔下水牢。
水牢就在地牢侧方不足百步处。
麦小明见胡柏龄等人已走,低声道:“苗姑娘,咱们这就进地牢吧!”
这次仍是由麦小明在前,他一手护胸,一手仗剑,沿着石阶级级而下。
到达牢底,巧得很,仍是阉掉‘宝贝’的王三监守在那里。
王三乍见麦小明,大惊失色道:“麦小侠饶命!饶命!”
麦小明道:“只要你肯合作,我就不杀你。”
“麦小侠要小的怎样合作?”
“打开铁栅门!”
这时铁栅内的苗素兰已由睡梦中惊醒,而且听出来人是麦小明,忙叫道:“麦小兄弟,你怎么又来了?”
麦小明道:“上次没救出你,这次你放心,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苗素兰道:“可是我行动不便。”
麦小明道:“没关系,令妹可以背你!”
苗素苓连忙叫道:“姐姐,我也来了!”
这时王三已把牢门打开,麦小明一指把王三点昏过去,便冲到苗素兰的石床前。
苗素兰羞怯怯的叫道:“麦小兄弟请等一下,我的衣服还没穿好。”
麦小明脸上一热,忙退到铁栅外道:“二姑娘快替令姐穿好衣服,我在铁栅外等你们!”
苗素苓很快便为姐姐穿好衣服,并扶持着她走出铁栅。
灯影下,麦小明早看出苗素兰的容色越发憔悴,行动间也像有气无力。
他来不及多寒喧什么,随即说道:“还是我在前面,二姑娘千万扶持好令姐!”
苗素苓索性把姐姐抱了起来道:“上石阶吧!走慢些!”
来到牢外,直奔胡柏龄指定的那棵大树下。
苗素苓把苗素兰放下道:“姐姐,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苗素兰不觉一愣道:“马上逃出迷踪谷要紧,为什么要休息?霍元伽追来怎么办?”
苗素苓道:“姐姐放心,霍元伽绝对不可能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
“钟副盟主和余先生在前谷放火,火势很大,霍元伽一定赶到前谷去了。”
“可是他们还有高手。”
“有高手也不可能到这边来。”
麦小明道:“二姑娘就对令姐实说了吧!”
苗素苓道:“姐姐,咱们要在这里等胡盟主,因为胡盟主去救水牢里的人去了。”
苗素兰茫然道:“哪个胡盟主?”
“胡盟主怎会有两个?就是开创迷踪谷的胡盟主胡柏龄!”
“你说的什么梦话?胡盟主不是早就死了吗?”
麦小明忙站起身来道:“二姑娘请把经过告诉令姐,我到水牢那边去看看!”
水牢只是一个大水坑,四周筑着高高的围墙,水牢上方有个简陋的顶棚。
体积不大。
通往水牢有道铁门,此时铁门早已打开。
麦小明一冲进铁门,便是水牢岸边。
因为里面点着灯,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见胡柏龄等人已将水牢里的六个人拖上岸,正在叮叮当当的敲脚镣。
胡柏龄一见麦小明便道:“你怎么来了?苗姑娘呢?”
麦小明道:“小弟和苗姑娘已把苗大姑娘救出,她们正在树下休息,师兄在这里敲什么?”
胡柏龄道:“他们脚上都有脚镣,不敲开待会儿怎么行动?”
“为什么不用钥匙开?”
“那看牢的身上没带钥匙。”
“敲开几个没有?”
“很困难,若用剑劈,当然可以劈开,但他们又怎能受得了?”
王大康道:“若实在弄不开,就只好背着走了。”
麦小明一声不响的来到那已被点倒的守牢喽兵身旁,仔细的往他身上摸去,意外的竟然摸到钥匙。
有了钥匙,不大一会工夫,便把崂山二雄、江北三龙和文天生的脚镣打开。
于是,有的搀扶一个,有的搀扶两个,出了水牢,来到大树下。
这时苗素兰已知胡柏龄是真正复活,也知道了有六人被掳进迷踪谷关入水牢,便挣扎着起身先向胡柏龄见礼。
说起来苗素兰也算胡柏龄的红粉知己,当年她对胡柏龄一见倾心,不惜背叛阴手一魔,相随到了迷踪谷。
但当她见了谷寒香,只觉对方的绝世姿容和才华胜过自己多多,只好把一腔爱心变为对胡柏龄的效忠。
胡柏龄和苗素兰久别重逢,也难忍内心的激动,却又不便过分表示,只是挥挥手道:“待会儿出了谷大家再好好谈!”
此时此地,唯一的主要在事便是如何安然脱身,谁都无暇多谈。
崂山二雄、江北三龙及文天生六人,在水牢里泡了一个多月,腿部以下既肿且胀,而且还起了水泡。虽可勉强行走,但却只能蹒跚举步。
如果一人背一个,还剩下二个。
胡柏龄随即吩咐以挽扶力式慢慢前进,有的挽扶一个,有的挽扶两个。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必须留下一个人来断后,否则如果高手追袭过来,就很危险了!”
胡柏龄略一沉吟道:“以现在的情形,最多只能抽出—人断后,又有多大用处?”
麦小明翻腕拔出长剑道:“那就由小弟留下好了!”
胡柏龄道:“你可千万别故意闹事。”
麦小明道:“师兄放心!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不杀找,我不杀人。总之,我这一会设法稳住追兵,让你们安然脱险。”
胡柏龄不再说什么,带领着众人直往来时后谷的原路而去。
麦小明故意就在地牢前的草坪上,来回踱着方步,他的目的正是要引起迷踪谷的人注意,如此对方就不致再追赶胡柏龄等人。
大约盏茶工夫过去,果然远处传来匆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估计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时下弦月已经升起,不大—会儿,果然一伙人浩浩荡荡急奔而来。
只听有人叫道:“劫牢的就是麦小明,这小子还没走!”
说话间麦小明已被团团围住。
虽然围住,但这些人却都不敢过分逼近,因为他们都知道麦小明的厉害,谁靠近了谁就要倒霉。
月光下,麦小明已看清为首的是阴手一魔。
站在阴手一魔身旁的,是火莽和牛奔,另一个则是江南四怪中仅余的一怪老大山魈毛越。
不难料出,霍元伽和岭南二奇等人,必定已去了前谷,阴手一魔和牛奔、火莽因为是迷踪谷的贵客,留在总寨,才被毛越请了来。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麦小明反而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并没来,在麦小明来说,这二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只听山魈毛越咬牙切齿的叫道:“阴手老前辈,快把这小子擒住,晚辈要把他碎尸万断!”
阴手一魔转了转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球道:“你怎么这样恨他?”
毛越咬了咬牙道:“阴手老前辈有所不知,我们江南四杰,老二老三老四全死在这小子手中。”
阴手一魔点了点头道:“这小子确实心狠手辣,连老夫都吃过他的亏,何况你们江南四怪。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他就是长了翅膀,这次也难逃老夫之手。”
说着,斜瞄了麦小明一眼道:“小子,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麦小明已有决定,就是暂不动手,尽量拖延时间,以便能让胡柏龄等人走远些。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阴手老混蛋!你别说得这么轻松,若不赶紧退回去,吃亏的是你们。”
阴手一魔阴森森笑道:“你好像有恃无恐?”
麦小明道:“在下当然不只一个人来,待会被包围的小心是你们。”
只听一名喽兵道:“禀老前辈,先前是小的巡夜,发现他们好像来了六七个!”
阴手一魔一向诡计多端,也料定麦小明—人守在这里不走,其中定有原因,因之,也不便贸然采取行动。当下哼了声道:“小子,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你想想看,在下是来做什么的?”
毛越叫道:“阴手老前辈,他们是来劫牢的,其他的人,可能都在地牢和水牢里。”
阴手一魔道:“你派人到两处牢里去查看一下。”
毛越立即派出四人,二人查看水牢,二入查看地牢。
查看水牢的二名喽兵应声而去,谁知查看地牢的二名喽兵却迟迟不敢行动。
毛越喝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一名喽兵道:“禀毛头领,地牢那么深,里面又都是高手,我们进去之后,除了送死,根本出不来。”
查看水牢的二名喽兵,很快便跑回来,一人叫道:“禀毛头领,水牢里的人已经被劫走了。”
麦小明立即转头望了望地牢洞门一眼,高叫道:“你们还不快出来,我已经被他们包围啦!”
这一来,果然吓得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不少喽兵都情不自禁向后退,生怕太靠近了必定遭殃。
但阴手一魔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吓住的,也大叫道:“你们都别怕!别中了这小子的缓兵之计。地牢里纵然还有他们的人,也不可能很多,说不定他们已经逃走,只留这小子负责断后。”
麦小明笑道:“阴手老混蛋,谢谢你啦!因为你很看得起在下。”
“你怎么老骂老夫?”
“你本来就是个老混蛋,在下哪骂过你?”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转头道:“毛老弟,既然这小子杀了你的三位弟兄,现在正是你报仇的机会到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毛越不觉头皮一麻,结结巴巴的道:“老前辈别开玩笑,晚辈若能杀得了他,早就报仇了!”
阴手一魔道:“你杀不了他才是怪事!”
毛越呆了呆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手一魔道:“论年纪你比他大,哪有大人怕小孩的?论名气你是江南四杰的老大,而他却只是个小兵。你杀不了他,岂不成了笑话?”
这几句话,只听得毛越简直有些啼笑皆非,顿了顿道:“老前辈比晚辈的年纪更大,论名气也比晚辈大得多,还是你老人家把他拿下才是!”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是你们迷踪谷的客人,哪有主人不动手,却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再说他跟老夫虽然有仇,却没跟你的仇深,对吗?”
原来阴手一魔和麦小明在以往的三度交手中,只觉对方的身手一次比一次高,最后—次,几乎已胜过自己。因之,在众目睽睽下,他也不愿亲自上阵,万一栽了跟头,岂不声名扫地。
而麦小明却正中下怀,他的目的,即在拖延时间,换取空间,阴手一魔迟不动手,他正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远处一条人影急掠而来,赫然是搜魂手巴天义。
麦小明顿感心头—震,以目前的情势,若动起手来,毫无疑问必定吃亏,此刻对方又多了巴天义,看来实在不妙。
但他仍不得不极力保持镇定,以达拖延时间的目的。
巴天义敝了麦小明一眼道:“是否真是被劫牢了?”
毛越道:“水牢已经被劫了,现在地牢里可能还有他们的人。”
巴天义忙道:“毒火成全老英雄来了没有?”
毛越道:“成老英雄没来,巴前辈问他做什么?”
巴天义道:“只要成老英雄发出火器,足可把地牢大门封住,不论地牢里有他们多少人,一个也跑不出来。”
毛越立即吩咐一名喽兵到总寨请毒火成全。
阴手一魔道:“巴老弟,前谷的火熄了没有?”
巴天义道:“巴某来时还没熄。”
“霍盟主呢?”
“盟主仍在前谷指挥弟兄救火。”
“你是怎么来的?”
“有人到前谷向盟主禀报,说是可能有人劫牢,盟主就交代巴某速来后谷查看,大家为什么还不动手?”
阴手一魔道:“等弄清了地牢里究竟有没有他们的人再动手也不迟,反正这小子已成翁中之鳖。”
巴天义道:“地牢里根本不可能有他们的人,这小子分明是留在这里延迟咱们的追缉行动,若不早些把他拿下,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
说着,抡起手中的九节搜魂鞭,直向麦小明逼去。
麦小明冷笑道:“巴天义,你不过是在下的手下败将,这次是否要自动送死?”
巴天义虽明知不是麦小明对手,因依仗人多,又有阴手一魔在旁,他相信自己若败下阵来,阴手一魔必定出手相助,故而才胆敢出阵。
麦小明见巴天义不答话,再道:“连阴手—魔那老王八蛋都不敢跟在下动手,你的狗胆也未免太大了。”
他的原意,旨在拖延时间,岂知这几句话,反而弄巧成拙,激得阴手一魔非动手不可了。
阴手一魔一抖手中拂尘,立即跟上来道:“巴老弟,为了争取时间,速战速决,咱们就联手来对付他!”
一语未了,二人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向麦小明攻上来。
这两人全是顶尖高手,连手出击,威力非同小可。麦小明身手虽高,在交手十余招后,也渐渐不敌。
他为了再拖延一些时间,只好旋展出摘星步展开游斗。
又支持了四五十回合,实在抵挡不住,终于被迫且战且退。
在他予料,此刻胡柏龄等人至少已该走出二三里路,自己尽可施展轻功奔行,相信不出半里路,必可将对方抛下。
于是,他已不再恋战,腾身直向谷外飞掠。
巴天义且追且叫道:“阴手老英雄,留着这小子是一大害,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阴手一魔道:“老夫自从来到迷踪谷,蒙霍盟主热情款待,当然会帮你们立下这一功,快追!”
麦小明一口气奔出后谷,又奔出半里左右,便闪身到路旁一棵大树后,接着再跃上树干,一面休息,一面观察身后追兵。
岂知阴手一魔和巴天义的轻功也高得出奇,当麦小明刚跃上树枝,二人已追了上来。
不过其余的人却并不跟上。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显然没发觉麦小明已在树上,继续向前追去。
麦小明担心被他们追到前面的人,立刻高声叫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还往哪里走?”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闻声止步回身,却看不到麦小明人在哪里。
麦小明道:“你们小祖宗在树上,有胆量只管过来!”
阴手一魔和巴天义飞快的来到树下。
巴天义道:“老英雄,咱们上去捉他!”
阴手一魔道:“你先上去试试!”
巴天义虽有些胆怯,但因有阴手一魔在树下接应,也就不再在乎,肩头一晃,腾身跃起,待距离麦小明五六尺时,猛然发出一掌,遥空劈去。
麦小明早料到对方必有此一着、迎着掌风也劈出一掌。
两道有如狂飙般的掌风一接,爆起一声轰然大震,巴天义虽然内力不比麦小明差,但因系凌空发掌,力道难以用实,当场被震得失去控制,摔下地去。
在此同时,树上不少断枝碎叶也纷纷落地,麦小明更是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
巴天义被摔得骨痛筋麻,一阵龇牙咧嘴道:“该老英雄上树了!”
以阴手一魔的老奸巨猾,怎肯吃亏上当,当下,默默运集功力,然后仰面—记“阴风掌”劈向麦小明停身之处。
麦小明随即也以一缕指风遥空向下戳去。
顿时,麦小明只觉全身砭骨生寒,连打两个冷颤,险些摔下地去。
阴手一魔也被那足可穿金透石的锐利指风戳到掌心,痛得他差一点叫声来。
麦小明叫道:“你们为什么不上来了?”
阴手一魔哼了声道:“你这小子下来!”
麦小明道:“你小祖宗坐在上面舒舒服服,何必下去。”
阴手一魔刚要再采收行动,忽见两条人影有如急矢般疾掠而来。
麦小明很快便辩认出这二人竟然是钟一豪和余亦乐,大喜之下,连忙叫道:“你们快到这里来,树下的两个王八蛋,一个是阴手一魔,一个是巴天义!”
原来钟一豪和余亦乐在放过火后,便绕到后谷来为胡柏龄等人助阵,他们在前面不远遇到胡柏龄等人,胡柏龄担心麦小明有失,便要他们赶往后谷增援。
二人闻听麦小明在树上的招呼,迅快无比的便掠到树下把阴手一魔前后夹住。
巴天义一见不妙,撒腿便落荒而逃。
钟一豪和余亦乐更不答话,各仗兵刃,向阴手一魔展开前后夹击,迫得阴手一魔根本无法脱身。
麦小明见机不可失,俯身由树上直向阴手一魔冲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点下。
阴手一魔只顾招架钟一豪和余亦乐,哪里来得及分神应付第三者的突袭,便被一指点上了前胸“璇玑穴”,当场倒了下去。
钟—豪问道:“你怎么到树上去了?”
麦小明道:“我担心被他们追上胡师兄他们那一伙人,于是把他们引到这里,为的是转移方向。”
钟一豪道:“你就该让他们追上,有胡盟主在,还怕收拾不了他们!”
麦小明道:“话不能这样讲,我是担心胡师兄等人暴露了行迹,对咱们大大不利。”
钟一豪道:“也有道理。你准备把阴手—魔怎样处置?”
“当然要把他押回白姑寺去。”
“那多麻烦,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他。”
“你哪里知道,咱们必须留下他的狗命,将来才有办法对付霍元伽。”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了他,才可得到‘向心露’的解药。这次小弟随胡师兄由天台山回来,曾特地到过吕梁山向他讨取解药。可惜没讨到,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他,正是得到解药的机会到了。”
“原来如此,那当然要把他带回去。”
钟一豪说完话,自动背起阴手一魔道:“咱们走吧!若快些赶,不出顿饭工夫,便可赶上胡盟主他们。”
果然,顿饭工夫之后,他们已赶上了胡柏龄一伙人。
胡柏龄一见钟一豪背着一个人,茫然问道:“这人是谁?”
麦小明代答道:“是阴手一魔那老混蛋!”
胡柏龄大喜道:“有了他就不愁解药了!”
余亦乐道:“咱们必须走快些,最好在天亮前赶回白姑寺。”
好在现在又多了余亦乐和麦小明两个空手的,一行人众,果然在五更前后,便回到了白姑寺。
刚进寺门,便见住持方丈悟尘迎了上来。
不消说,悟尘在昨晚胡柏龄等人动身后,已发觉塔内无人,心知必定有什么行动,便天不亮在寺门附近等候。
胡柏龄因为还要安置劫回来的人,无暇和悟尘多谈,便道:“等胡某把他们安置好了,再到禅室向天禅老禅师面报昨晚经过。”
进入塔内,胡柏龄把人员重新安置。
他和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住第二层,崂山三雄第三层,江北三龙第四层,苗素兰姐妹第五层。
第六层空着,把阴手—魔放在最顶一层,并由范玉昆和文天生负责看守。
早饭后,胡柏龄率领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来到大殿一侧的禅室。
这时天禅、天望两位大师已等在那里,悟尘则侍立天禅大师身侧。
天禅大师道:“听说昨夜胡盟主带人进入迷踪谷,救出被囚在地牢所有的人,难得行动如此顺利,可喜可贺!”
胡柏龄道:“昨晚的行动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事先来不及禀报掌门大师,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钟一豪接道:“另外胡盟主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担心连累贵派。因为贵派还有不少人在迷踪谷,一旦得罪了霍元伽,必将对贵派不利。”
天禅大师面有愧色道:“钟施主这样说话,实在教老衲惭愧,眼下贵我双方,必须协力同心,一致对付迷踪谷。敝派不便明里相助,至少也应暗中帮忙。”
天望大师跟着说道:“如果胡盟主昨晚的行动,能事先通知敝师兄,敝师兄至少可以派出几名弟子,负责背人,对胡盟主的行动,必是方便很多。”
天禅大师缓缓从袈裟内掏出—只绿色玉瓶道:“据说水牢里的人,在水里泡了一个多月,绝非短时间可以复原。老衲这里有瓶药粉,对水伤溃肿具有特效,待会儿请马上为他们敷在伤处,轻者三日,重者七日便可恢复如常。”
胡柏龄连忙道谢,双手接了过来。
天禅大师沉吟了一阵道:“万一这两天霍元伽带领人马赶来白姑寺,胡盟主可有什么打算?”
胡柏龄似乎料到这一步道:“胡某为了保护水牢地牢救出的昔日属下,只有以现有人手与霍元伽拼一死战了!”
天禅大师摇了摇头道:“胡盟主此刻在白姑寺的旧部,半数人可谓毫无战斗力,若和对方硬拼起来,只怕胜算不大。”
胡柏龄两道浓眉深锁道;“莫非老禅师有什么高见?”
天禅大师道:“依老衲愚意,胡盟主最好带着旧属暂时远离迷踪谷,等他们伤势好了以后,再作计较。”
胡柏龄想了想道:“老禅师这话有理,胡某决定就在今天入夜后撤出白姑寺。”
辞别天禅大师胡柏龄等人再回到塔内,第一件事,便是为从牢里劫回的人敷药疗伤。敷药完毕后,胡柏龄吩咐所有的人暂时休息—番,因为昨夜谁都不曾睡觉。
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见胡柏龄并未休息,也都在旁相陪。
麦小明道:“师兄,咱们真要撤出白姑寺吗?”
胡柏龄长长吁口气道:“以目前咱们的力量,的确无法与迷踪谷相比。尤其其中七位刚救回来的行动不便。若霍元伽当真率众前来,咱们一旦无法抵御,只怕连撤退都无法撤出。另外,咱们留在白姑寺,也很可能牵连了少林方面的人。”
麦小明道:“看来师兄已决定就在今天晚上行动了?”
胡柏龄道:“必须在晚上才能行动秘密,也正可以利用白天好好休息一番。”
麦小明忽然问道:“师兄要不要到塔顶去看看阴手一魔?”
“看他做什么?”
“当然是向他要‘向心露’解药!”
“那就由你先去看看他,然后再把情形告诉我。”
麦小明随即往宝塔顶层而来。
路经第五层塔,只见苗素苓正陪着姐姐苗素兰在闲谈解闷。
苗素苓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麦小明道:“奉了胡师兄之命,到上面去看看你们两位的混蛋师父阴手—魔。”
苗素苓娇面泛出红霞道:“上面已经有人看守他,你何必再去看他?”
麦小明道:“你见过他没有?”
苗素苓道:“好歹他从前曾是我师父,他现在那种样子,我怎好意思再去看?”
麦小明哼了声道:“他是个老色魔,据说打时连女弟子也不放过,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你师父,我看你还是随我—起上去吧!”
“我不去。”
“见了他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也该出出闷气!”
“再怎么说我也不该把他怎么样。”
麦小明料定苗素苓不会上去,只好一个人登上了第七层塔。
看守阴手一魔的是范玉昆和文天生,其中文天生本身就行动不便,实际能负起责任的,只有范玉昆一人。
此刻文天生正靠墙打盹,范玉昆也在闭目养神。
至于阴手一魔,不但被点了穴,连双手都反臂绑着,两脚也被缚在一起。
范玉昆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来道:“麦小侠有事吗?”
麦小明道:“我想问他几句话。”
说着,挥手为阴手一魔解开穴道。
阴手一魔悠悠清醒,当他发觉双手双脚被缚,顿时脸色憋得有如猪肝。
他本是成名数十年的一代黑道魔头,赫赫不可—世,如今落得如此狼狈,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惜现在连撞死的机会都没有。
麦小明淡淡—笑道:“老混蛋,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要从实回答!”
阴手一魔双颊猛然抽搐扭曲了几下道:“你这小子叫谁老混蛋?”
麦小明道:“当然是叫你!你本来就是个老混蛋,我叫得有什么不对?”
阴手一魔吼道:“胡说!老夫堂堂……”
麦小明接道:“堂堂一魔,对吗?不管是一魔还是一混蛋,事到如今,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有话快讲,有屁伙放!”
“你心里应该有数,只要能把‘向心露’的解药交出来,我们胡盟主也许能饶了你的狗命。”
“老夫的‘向心露’解药,怎可能带在身上?”
“在哪里?”
“当然在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里。”
麦小明暗道:“这老混蛋说得不假,他若把解药带在身上,现在一定搜得出来。”
他望了范玉昆一眼道:“范少堡主搜过他的身上没有?”
范玉昆道:“搜过,什么也没有。”
麦小明转头道:“老混蛋,这样看你是交不出解药来了?”
阴手一魔道:“你们要想得到解药很简单,只要把老夫放了,老夫情愿回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取解药来。”
麦小明摇头道:“鬼才信得过你的话!你若跑了呢?”
阴手一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一向最重言诺,岂能欺骗你这种后生晚辈?”
麦小明并不动怒,笑了笑道:“老混蛋,世上有你这种君子,那就没有小人了!”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道:“既然不肯放老夫,那就休想得到解药。不过老夫还有一个办法。”
“老混蛋有什么另外的办法?”
“你们若信不过老夫,不妨把老夫押到吕粱山九天玄阴洞府,那时老夫就找出解药交给你们,这样总可以吧?”
“你想得倒不错,若押着你这老混蛋走路,我们至少要派出二名高手。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不够用,怎可再浪费人力?更何况你交出来的是否真解药,当时也无从辨识。”
“照你这样说,那就别想得到解药!”
“在下也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那弃暗投明的弟子苗素苓正在我们这里,你写封亲笔信交给她,由她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把解药取回,等验明解药是真后,保证放你这老混蛋滚蛋!”
阴手一魔—对三角眼眨了几眨道:“老夫正想见见这丫头,快快把她找来!”
麦小明只好又奔下第五层,叫道:“二姑娘,老混蛋找你!”
苗素苓愣了愣道:“老混蛋是谁?”
麦小明道;“就是你怕见的那个。”
“他……他找我做什么?”
“有关‘向心露’解药的事。你无论如何要见见他。”
苗素苓不觉大感为难起来。
麦小明一本正经的道:“二姑娘,这是件大事,为了大局,你不应该拒绝。”
苗素苓没奈何,转过头道:“姐姐,我能见他吗?”
苗素兰道:“用不着怕,你就去吧!”
苗素苓只好跟着麦小明登上第七层塔。
乍见阴手一魔的手脚被缚的狼狈模样,苗素苓越发不敢对阴手一魔正眼相看,只能默默的垂下头站在麦小明身旁。
麦小明道:“老混蛋,你那弃暗投明的女弟子来了,有屁就快放吧!”
阴手一魔咳了两声道:“丫头,老夫好歹也做过你师父,把你从小教养到大。如今见了老夫,半点应有的礼貌都没有,竟然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实在让老夫寒心!”
麦小明冷笑道:“老混蛋,现在不是你训人的时候,而且你也不够资格讲这种话,真是恬不知耻!”
但苗素苓还是怯怯的上前施了一礼道:“弟子参见师父!”
阴手—魔尴尬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不愧是老夫—手凋教出来的,比姓麦的小子好多啦!”
只听“啪”的一声,阴手—魔左颊已爆起一声脆响。
麦小明这一掌打得并不重,只是略作教训而已。
阴手一魔双手反缚,想摸摸面颊都不能,咧了咧嘴道:“好小子,你还真打?”
麦小明道:“若不是苗姑娘在旁,在下哪会这样客气?你该感谢苗姑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