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大批官兵直扑城西,包围了大宅院。
众人束手无策之下,王守义想起当年,对付“二先生”的办法,决心动用官府人力,毕竟邪不胜正,对方纵有盖世武功,总不敢公然抗拒官兵吧!
王守义夤夜亲访洛阳府,借调百名官兵,其他众人均扮作捕快,浩浩荡荡赶往城西,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行动,使对方措手不及。
百名弓箭手,将巨宅团团围住,箭头均绑以炸药硫硝,这是谭三姑的主意,仿照白羽令门作法,以增威力。
布署完毕,王守义率众越墙而入,直闯宅内。
但出乎意料之外,整个巨宅内,竟然毫无动静。
众人分头搜索,搜遍全宅各处,甚至找出几间密室,亦不见一个人影,连那驼背老仆也不知去向。
从种种迹象判断,近日之内,宅内确实有人居留过,必是临时匆匆撤走。
是谁走漏了消息?
被疑为卧底的秦忘我不在,其他的人绝无可能,那么内奸究竟是何人?
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萧姣姣!
百香庵,位于洛阳城外十里。
附近一带,山明水秀,景色十分宜人,确为净修绝佳之
每逢节期,此庵香火始鼎盛起来,平时极为宁静。
主持为百净师太,今日神色凝重,不见平日慈祥的笑容,仿佛心事重重,且显得局促不安。
而最特殊的,是庵中那十几个比丘尼,竟然变成青春貌美的年轻尼姑。
她们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百净师太。
禅房里,天竺魔女段娥正在运功,为四名少女疗伤,绿衣小婢随侍在侧,不断以布巾,为老婆子擦拭额前豆大的汗珠。
隔壁禅房内,坐在禅榻上,神情木然,双目迟滞的少女,正是萧姣姣!
站在她面前的,则是蓝袍中年与千面罗刹巫凤。
只听巫凤道:“咱们那位‘萧姑娘’,既已卧了底,此女留着尚有何用?”
蓝袍中年笑道:“有她在手上,可以防万一啊!万一咱们那位‘萧姑娘’,被对方识破,只要真的在咱们手中,他们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巫凤不以为然道:“段老前辈既已改变心意,决定留下,咱们还怕什么?大可不必……”
正说之间,突见一名美貌年轻女尼入报,道:“使者,骷髅教青旗堂堂主求见。”
蓝袍中年一怔,诧异道:“怪了,骷髅教的人,怎会找到这里来?”
说着己随那女尼,走出禅房。
来至佛堂,果见是那青旗堂堂主,百毒鬼婆欧阳青萍。但她当时戴着面具,蓝袍中年未见过真面目,不敢确定其身份。
当即一施眼色,示意几名女尼将老师太带走。
欧阳青萍执礼甚恭道:“骷髅教青旗堂堂主,欧阳青萍拜见使者!”
蓝袍中年微微答礼,道:“有事吗?”
欧阳青萍道:“奉教主之命,请使者移驾前往一见。”
蓝袍中年问道:“在何处?”
欧阳青萍道:“仍在昨日的岩洞。”
蓝袍中年毫不犹豫道:“好!欧阳堂主先行回报,在下交代一下,随后即到!”
欧阳青萍暗喜,施礼而去。
巫凤自内走出,问道:“使者要去见骷髅教教主?”
蓝袍中年微微颔首道:“昨日伤了他们多人,大概借此有所索求吧!”
巫凤不屑道:“骷髅教两次的表现,实令人失望,这群乌合之众,看来是捧不起的阿斗,使者不必对他们寄以厚望了。”
蓝袍中年脸有成竹道:“在下自有主张。”
交代几句,立即离开百香庵,独自匆匆赶往。
相距不过十数里,哪消一顿饭时间,已遥见那一片密茂森林。
穿出密林,只见岩洞外,欧阳青萍已在恭候。
蓝袍中年掠身而至,问道:“教主何在?”
欧阳青萍恭然答道:“在洞内已恭候多时。”
话甫落,金衣骷髅已自洞内走出,双手一拱,道:“使者驾到,有失远迎。”
蓝袍中年开门见山道:“教主可是为昨日之事……”
金衣骷髅接道:“不!骷髅教有的是人,用几个给使者试那银月飞霜,有何不可,根本不值一提。”
蓝袍中年道:“哦?教主另有他事?”
金衣骷髅也直截了当道:“不错,有两件事,一件是在下的,另一件是青旗堂堂主的!”说时向欧阳青萍一指。
蓝袍中年双目如炬,向欧阳青萍一瞥,沉声道:“在下时间很宝贵,你们哪一位先说?”
金衣骷髅谦让道:“欧阳前辈先请!”
欧阳青萍微微一点头,即道:“那老身就有僭了。请问使者,可知黄尧其人?”
蓝袍中年闻言一怔,诧异道:“黄尧?”
欧阳青萍沉声道:“他冒死易容潜入天牢,偷天换日,救出了使者……”
蓝袍中年暗自吃惊,睑色倏地一变,双目满凝杀机,冷森森道:“嘿嘿,你的消息真灵通!不用说,大概已知在下是谁了吧?”
欧阳青萍道:“老身不管你是谁,只关心我儿子的死活!”
蓝袍中年诧然道:“哦?黄尧是你儿子?”
欧阳青萍沉痛道:“不错!十余年前,他就苦练龟息术,扬言练成之后,将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老身当时不以为意,因那龟息术,只能诈死而已,何能成其大器。不料他于数年之前,练成后即一去不返……”
蓝袍中年、金衣骷髅均不动声色,静听她说下去。
欧阳青萍强自抑制激动情绪,接道:“老身遍寻各地,多方查访,始知他与一女子,于那位自称‘二先生’者,‘病殃’天牢前一月,曾出现金陵,其后即不知去向。
经老身苦思多日,始恍然大悟,必然是他借易容之术,扮成那位‘二先生’,设法潜入天牢,换出真的‘二先生’。然后施展龟息术;使人以为他已死,等‘尸体’送出天牢,再自行复活过来。
因此,老身不惜加入骷髅教,以便找到阁下,因为只有你与那女子,知道他的下落!”
蓝袍中年狂笑一声,道:“百毒鬼婆果然名不虚传,你方才所说情况,直如亲目所见一般!”
欧阳青萍道:“如此说来,果然不出老身所料,尧儿不惜多年苦练龟息术,为的就是要救出阁下罗?”
蓝袍中年狞笑道:“以‘二先生’的武功,天牢能禁得住他?”
欧阳青萍道:“这点老身也想到过,但那‘二先生’所犯滔天大罪,当株九族。只因其父曾有功于朝廷,始蒙皇恩免受灭门之罚。为了怕株连九族,他不敢越狱,才会用这偷天换日之计,掩人耳目,正如阁下至今,仍不敢暴露真实身份!”
蓝袍中年冷声道:“但现在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了!”说时目光向眼前二人一扫。
欧阳青萍深深一叹,道:“老身绝不过问你的事,只要知道我儿下落!”
蓝袍中年摇摇头道:“可惜我不知道!”
欧阳青萍激动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尧儿处心积虑多年,痛下苦功,勤练龟息术,志在把你救出,借你的武功及智慧,有番作为,好扬眉吐气。
如今你已自天牢脱身数年,各地奔走,暗中布署就绪,蠢蠢欲动,怎会不知尧儿下落?除非已杀他灭口!”
蓝袍中年沉声道:“此事回头再说,先听听教主有何事。在下既来了,两件事一并给你们个交代!”言下之意,似已要将眼前二人置于死地。
因为他们二人,已知他就是“二先生”,必须灭口!
金衣骷髅直截了当道:“在下只要讨还一人二物!”
蓝袍中年微微一怔,问道:“何人?”
金衣骷髅道:“昨日在此,被你们掳去之女子!”
蓝袍中年又一怔,道:“哦?尚有哪二物?”
金衣骷髅振声道:“银月飞霜与青虹剑!”
蓝袍中年突发狂笑道:“哈哈……原来是你!”
金衣骷髅摘下面具,果然是秦忘我!
“铮”地一声,红毛宝刀已出鞘。
欧阳青萍急道:“小兄弟,先让他说明我儿下落,你们再动手。”
蓝袍中年心念一动,突然改变主意,有恃无恐道:“老婆子,你放心,除非我要杀他,否则他绝不敢出手!”
秦忘我不服道:“哦?你有这个把握?”
蓝袍中年冷冷一笑,道:“因为你所要的人,尚在我手里,纵然你此刻稳操胜算,能把我杀了,也救不了她,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秦忘我暗自一怔,犹豫起来。
欧阳青萍道:“别忘了,还有老身!”
蓝袍中年狂妄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只有我知道黄尧的下落。”
欧阳青萍急问道:“他在何处?”
蓝袍中年道:“他正在进行一件机密大事,目前时机尚未成熟,恕难奉告。”
欧阳青萍惊喜道:“你没有骗老身,尧儿真的还活着?”
蓝袍中年笑道:“他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欧阳青萍信以为真,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
秦忘我忽道:“好了,现在该解决咱们之间的事了!”
蓝袍中年冷冷问道:“你要怎样解决?”
秦忘我道:“先交还银月飞霜及青虹剑!”
蓝袍中年哈哈一笑,道:“两件均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摆出一付狂傲之态。
秦忘我被激得双目中怒火迸射,振喝一声,红毛宝刀直向对方攻去。
蓝袍中年尚未亮出兵刃,全身暴退两丈,使小伙子的一刀戳空。
虽然对方用的是短刀,却施展的是剑术路数,且是罕见的七煞剑招!
蓝袍中年不但见识过,且当年功败垂成,身陷囹圄,几遭灭门之罪,就是败在萧寒月的七煞剑招之下。
如今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又见七煞剑招重现眼前,焉能不惊。
他身形一退,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忘我根本不答话,冷哼一声,窜身直扑,第二刀又迅疾攻出。
蓝袍中年心头一震,青虹剑已出鞘,急忙翻腕振剑,迎向闪电攻来的一招。
刀剑相击,一声金铁交鸣,各自被震退两大步。
这回轮到秦忘我惊诧了,因他发现对方的出剑路数,竟然也是七煞剑招!
小伙子年轻气盛,哪甘示弱,挥刀连攻三招。
蓝袍中年也一抡剑,“唰唰唰”三招一气呵成,完全是硬打硬接。
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未占上风。
但实际上蓝袍中年只用了四招,秦忘我却已攻出五刀。而他这一套刀法,却仅会这五招。
蓝袍中年并不知情,以为对方会继续抢攻,哪知秦忘我并未出手,怔怔地若有所思。
这个机会岂能错过,蓝袍中年趁机攻出凌厉的一剑。
秦忘我急挥刀迎击,重复施出已用过招式。这一接之下,只觉对方这一招,剑势迅疾,真力激荡,犹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汹涌而至。
他赶紧气一沉,硬接一招之后,双肩一晃,倒纵丈许,心头暗感惊骇。若对方趁势再攻一剑,一时尚不知该用哪一招刀法迎敌。
说也奇怪,蓝袍中年在攻出这一剑之后,竟也住手,未再出剑抢攻。
原来他所会的,也仅止于这五招!
剑帝的七煞剑招,为剑术之最,天下无敌。
顾名思义,应有七招才是,何以双方均只会五招?
当年剑帝落在“二先生”手中,以酷刑苦苦相逼,只逼出五招。最厉害的两招,却抵死不肯说出。
因而,剑帝丧命后,普天之下,学全七煞剑招者,只有一人,那就是萧寒月。
蓝袍中年之所以未杀萧姣姣,除了留作人质,以防万一之外,另一目的,即是想从她身上,逼出最后两招。
因为她是萧寒月之女!
如此罕世绝学,岂会不传授给唯一的爱女。
但秦忘我又从何处习会?
蓝袍中年心中唯一的答案,就是由萧姣姣教会的。
其实不然,秦忘我生长在大巴山中,自幼跟随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习武,所学武功极为博杂,包罗万象,其中家数几人,当年就从剑帝那里,学得七煞剑招中的五式。
七煞剑招,天下无敌!
但他们双方,均只会前五招,以致战了个平手。
蓝袍中年心知,凭这绝世剑招,不能稳操胜算,霍地亮出了银月飞霜!
秦忘我一见这杀人利器,急向身后的欧阳青萍招呼道:“欧阳前辈快退远些!”
不用他招呼,欧阳青萍已掠身而起,急退十余丈外。因她昨日曾亲眼见识过,银月飞霜的厉害,且险些丧命,犹有余悸。
蓝袍中年却不急于出手,狞笑道:“老弟,我并不想杀你,否则在龙门滩、罗家庄,杀你岂不易如反掌!”
秦忘我愤声道:“哼!你是想用别人冒充我,干出引起公愤之事,好让他们跟我自相残杀!”
蓝袍中年道:“你倒很聪明,事实上我已达到目的了,哈哈……”
秦忘我怒斥道:“你不要得意,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蓝袍中年得意笑道:“不可能的!因为冒充你的人,早已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如今只有你,无法证实另有其人啊!”
秦忘我反击道:“可惜你的阴谋也枉费心机,永远无法得逞,因为我绝不会跟他们自相残杀!”
蓝袍中年却充满自信,笑道:“不!你会的!”
秦忘我道:“哦?你有这个把握?”
蓝袍中年道:“老弟,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当你在罗家庄,昏迷后清醒时,见到了什么?”
秦忘我闻言一怔,果然苦思起来。
夜闯罗家庄的情景,重又浮现在脑际。
几头恶犬、绿衣小婢、饮酒作乐的大腹贾、动人心弦的乐声。
一幕幕的印象,始终模模糊糊,无法记忆起,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袍中年提醒道:“在地窖里,你醒来时全身一丝不挂,是不是看见萧姑娘,躺在矮榻上?”
秦忘我猛然记忆起来,不错!矮榻上躺着的,正是被制住穴道、昏迷不醒的萧姣姣!
蓝袍中年又道:“你再想想,黑暗处又走出一位姑娘,她是谁?”
秦忘我被他提醒,记起见到的少女,又是萧姣姣!
他不由地失声惊呼道:“原来被救回的萧姣姣,也是冒充的!”
蓝袍中年哈哈一笑道:“你终于明白了!”
秦忘我恍然大悟道:“难怪她……真的萧姑娘在何处?”
蓝袍中年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吗?自然在我手中!”
秦忘我惊怒交加,狂喝一声,奋不顾身扑去。
“嗖”地一声,银月飞霜出手,迎面疾射而至。
昨日一战,秦忘我已深具信心,对银月飞霜毫无畏惧,眼见那杀人利器呼啸而来,手挥红毛宝刀,连封带架。
银月飞霜被荡开数尺,立即折射而回,只见寒芒疾旋,凌空盘舞,化作一片精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悚目心惊。
秦忘我被一片剑影所受,一时无法突破。
突闻蓝袍中年振声道:“老弟,两个女子在我手中,她们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愿化敌为友,可来百花庵见我!”
言毕,银月飞霜一收,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追不及。
由欧阳青萍带路,领秦忘我来至山脚下。
从山下看去,遥见半山腰间,一座壮严肃穆的庙堂,正是百花庵。
欧阳青萍道:“小兄弟,老身只能带路到此,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了。”
秦忘我道:“多谢欧阳前辈,不过……”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欧阳青萍诧异道:“小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秦忘我犹豫一下,始正色道:“欧阳前辈,依在下看来,那疯狂杀手的话,绝不可听信,令郎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欧阳青萍道:“哦?何以见得?”
秦忘我神色凝重道:“龟息之术,虽可诈死,但七日之内,需有人助其复生,疯狂杀手若弃之不顾而去,令郎岂不就此长眠地下!”
欧阳青萍又是一惊,自我安慰道:“不会吧,尧儿冒死救他出来,他岂能不颐道义,恩将仇报……”
秦忘我冷冷一哼,愤声道:“他这种人,还顾什么道义!”
欧阳青萍惊怒交加道:“哼!待老身查明真相,再来找他算帐,小兄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言毕,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阻不及,目送她去远的身影,不禁深深一叹,喃喃自语道:“唉!也许我不该告知她的……”
他担心这老婆子,一旦证实其子已死,必然悲痛欲绝,冲动之下,将会不顾一切,去找疯狂杀手拼命。
凭她的武功,能是疯狂杀手的对手?无异去送死!
念及于此,秦忘我又深深一声长叹,突觉身后响起轻微衣袂风声,心知有人悄然掩近身后。
他不动声色,猛然一回身,红毛宝刀已出鞘。
哪知定神一看,站在面前的少女,竟然是一身素服,手中握剑的杨瑶!
她不施铅华,神情憔悴,与数日前判若两人。
秦忘我惊诧道:“杨姑娘,你……”
杨瑶面罩寒霜,冷声道:“我是来杀你的!”
娇叱声中,剑已刺出,直取秦忘我心窝,显然对他恨之入骨,决心要使之一剑毙。
秦忘我闪了开去,急道:“杨姑娘,可否容在下说几句话……”
杨瑶充耳不闻,连连出剑抢攻,专取致命要害。
秦忘我身形左右一晃,无意中又施展出“太虚幻影”,连疯狂杀手都吃惊,无法突破的玄奇身法,杨瑶哪能伤得了他。
一连几剑,分明已刺中,结果却是刺了一空,使杨瑶不禁错愕地呆住了。
秦忘我趁机道:“杨姑娘,如果在下能证实,自那夜前往罗家庄,即未再回过虎风镖局,更未跟杨姑娘见过面,你还要杀我吗?”
杨瑶一怔,怒声道:“你如何证实?”
秦忘我道:“在下首先要证实一点,就是救回萧姑娘之人,绝非在下!”
杨瑶又一怔,怒问道:“不是你是谁?”
秦忘我正色道:“在下不知道他是何人,但可以告诉杨姑娘,萧姑娘也不是她本人!”
杨瑶怒斥道:“哼!你这番鬼话,以为我会相信吗?”
秦忘我道:“如果你见到真的萧姑娘,自然就会相信了!”
杨瑶追问道:“她在何处?”
秦忘我向半山腰一指,道:“就在百花庵中!”
杨瑶诧然道:“怎么?萧姑娘看破红尘,削发为尼了?”
秦忘我苦笑道:“尘缘未了,她还进不了佛门。”
杨瑶道:“那她怎会在尼姑庵里?”
秦忘我神色凝重道:“自那日被掳,她一直就在疯狂杀手的手中!”
杨瑶似信非信道:“被救回的萧姑娘,当真不是她本人?”
秦忘我道:“口说无凭,如果能把她救出,不但假的萧姑娘无可遁形,在下的不白之冤,也可真相大白了。”
杨瑶见他神态认真,似非谎言,不禁暗忖道:“如果连救回的萧姣姣,都不是她本人,则施暴的秦忘我,自然也可能是假冒的。”
但是,她不明白,如果两个都是假冒的,为何假萧姣姣,竟然倒戈相向,挺身指证假秦忘我?”
何况相处数日,非但是她,任何人亦未看出破绽,实令人不可思议!
秦忘我见她沉思不语,忽问道:“杨姑娘,你怎会找到此地来的?”
杨瑶沮然道:“我找遍各处,想找到你,杀你泄恨,可是找不到你,后来冷静地一想,就算找到了你,也不是你对手。所以万念俱灰,想遁入空门,度此残生,不料刚来至附近,就发现了你……”
秦忘我接道:“幸好吉人天相,杨姑娘若不是发现在下,那就自投罗网,送入虎口了!”
杨瑶惊道:“百香庵的尼姑,跟那疯狂杀手是一伙的?”
秦忘我判断道:“纵然不是一伙的,至少百香庵已为疯狂杀手所控制!”
杨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救出萧姑娘?”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可是被杨姑娘不分青红皂白……”
杨瑶脸色倏地一变,愤声道:“那天明明是你……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
秦忘我道:“真相终会水落石出的!杨姑娘,你不必冒险,可先回去等待消息。等在下救出了萧姑娘,自会给杨姑娘及大家一个交代。”
杨瑶断然道:“不!我要亲眼看到,萧姑娘是否真在百香庵中!”
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
杨瑶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莫非你想支走我,好溜之大吉?休想!”
秦忘我眉头一皱,无奈道:“好吧!既然怕我溜,你就一起去,不过你只能守在附近由在下独自入庵。”
杨瑶一口答应道:“好!我替你把风。”
秦忘我只得带着她,直奔半山腰而去。
百香庵外观,犹如平时一样安静,丝毫看不出异状。
秦忘我、杨瑶掩至二十丈外,正好有一排矮树掩护,二人立即蹲下,观察附近一带形势。
杨瑶忽轻声问道:“秦大哥,庵中除了疯狂杀手,定然尚有其他人吧?”
秦忘我摇摇头,茫然道:“不清楚……”
杨瑶担心道:“庵中一定防范森严,你一个人孤掌难鸣,不如通知韩大叔他们赶来……”
她突然对秦忘我关心起来。
秦忘我苦笑道:“他们可不像杨姑娘明事理,认定了那假冒之人,就是在下啊!”
杨瑶自告奋勇道:“我会向他们说明一切的!”
秦忘我轻轻一握杨瑶纤手,真挚道:“谢谢杨姑娘,目前只要你相信在下就够了,至于他们……我一定会证明给大家看的!”
突然间,杨瑶有种奇妙的心理,真希望那日对她施暴之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这想法连她自己也觉唐突,莫非已爱上了他?
秦忘我自然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以为自己突然轻握其手,有些轻佻失态,急忙将手放开。
其实,杨瑶真愿让他握着,永远紧紧握着。
但他把手放开了。
杨瑶暗觉失望,不自觉地轻轻一叹,道:“秦大哥,其实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我相信你的为人。”
秦忘我欣慰地一笑,趁机道:“既然如此,杨姑娘何不回去等候消息……”
杨瑶道:“不!秦大哥别忘了,那疯狂杀手是我的杀父仇人!”
秦忘我正色道:“在下就是担心这点,怕那疯狂杀手一出现,杨姑娘就会情不自禁,不顾一切跟他拼命啊!”
杨瑶泪光闪动道:“秦大哥,我从金陵,千里迢迢来洛阳,为的是什么?”
秦忘我一怔,无言以对。
杨瑶接道:“纵然不敌那疯狂杀手,我已尽心尽力,虽死无憾,何况有秦大哥,我相信你一定会助我,报此血海深仇的!”
秦忘我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你留在这里,我去把她诱出来!”
杨瑶喜出望外,振奋道:“秦大哥自己千万小心,不必为我担忧。”
秦忘我点点头,身形一长,掠出矮树丛,直朝百香庵窜去。
来至庵前,秦忘我不禁趑趄起来。
由敞开的大门,一眼看进去,可见佛堂内香烟缭绕。同时传出木鱼轻敲及诵经之声。
一个大男人,闯进尼姑庵,是否太唐突?
万一疯狂杀手不在,岂不尴尬!
但继而一想,欧阳青萍曾亲自来过,见到了疯狂杀手,应该错不了吧!
秦忘我略一迟疑,大步走进去。
佛堂内,百净师太坐在佛桌旁,轻敲木鱼,闭目诵经,一旁恭立四名年轻比丘尼,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秦忘我走入,不便贸然惊扰,只是默默站着。
百净师太全神贯注诵经,浑然无觉。
四名年轻尼姑,只向秦忘我瞥了一眼,视若未睹。
秦忘我眼光一扫,未发现任何异状,心里不禁暗自嘀咕,疯狂杀手临去留话,如愿化敌为友,可来百香庵相见。
他虽无意化敌为友,但既来了,疯狂杀手为何却不露面?
‘等了约一盏热茶时间,百净师太仍在诵经,秦忘我终于按捺不住,故意轻咳两声,以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有效,百净师太停了下来。
其实并非听见两声轻咳,而是一名年轻尼姑,用手在她背后轻触一下,使她猛然惊觉。
百净师太双目一睁,看到了秦忘我,放下木棰,缓缓起身走过来,单掌举胸,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光临小庵,不知有何贵事?”
秦忘我忙双手一拱,道:“有扰师太静修了,在下是应邀而来。”
百净师太一睑茫然道:“哦?小施主与何人有约?”
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突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循声看去,只见自内走出一位老尼姑,竟然跟百净师太一模一样,真假莫辨!
秦忘我为之一怔,不知对方故弄什么玄虚。
老尼姑上前道:“小施主方才说,是应邀而来?”
秦忘我心知此女,必非佛门中人,昂然道:“不错!请他出来相见吧!”
老尼姑毫无顾忌,直截了当道:“小施主来迟一步,复仇使者已有事他去。”
秦忘我愤声道:“他既要我来,为何自己却不在?”
老尼姑笑道:“小施主来此,大概不是要见使者,而是为了那位萧姑娘及杏花吧?”
秦忘我又一怔,想不到对方已知杏花身份。
老尼姑接着又道:“使者虽不在,但已有交代,绝不教小施主失望,马上就让你见到她们。”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何必耽搁!”
老尼姑微微一笑,转身向内招呼道:“出来吧!”
声甫落,自内走出四名少女,不仅服饰完全相同,面貌也一模一样,竟然是四个萧姣姣!
秦忘我大为意外,当场目瞪口呆。
方自惊愕,又见走出四个女子,却是一模一样的杏花!
秦忘我不禁惊怒交加道:“你们究意搞什么鬼!”
老尼姑笑道:“使者只是要向你证明,他不但可以放回一个假的萧姑娘,更可同时出现几个,而真的萧姑娘仍在他手中!”
这一着,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秦忘我以为,疯狂杀手将他诱来,必然是布下陷阱,使他自投罗网,结果竟是使出这个花招。
他不由地怒形于色道:“哼!这就是他所谓的化敌为友?”
老尼姑道:“是敌,是友,全在小施主一念之间!”
秦忘我试探道:“如何为友?”
老尼姑直截了当道:“很简单,只要你说出跟杏花的关系!”
秦忘我道:“如果我说毫无关系,你相信吗?”
老尼姑断然道:“不相信!”
秦忘我愤声道:“凭哪一点,你们认定我跟她有关系?”
老尼姑道:“因为你急于救她!”
秦忘我怒斥道:“难道我眼看她被你们劫持,能见死不救吗?”
老尼姑冷冷一笑,道:“小施主不愧是侠义中人!好!使者有令,我若问不出结果,即将处死,小施主能救我一命吗?”
好锋利的口齿,居然把秦忘我问得愕住了。
话说的没错,他跟杏花毫无关系,不能见死不救,自然也应该一视同仁,救这老尼姑一命啊。
秦忘我被她抓住话柄,一时正无从回答,突见杨瑶持剑闯入。
她是久侯不见秦忘我出庵,惟恐发生意外,不顾一切闯入接应。哪知一见眼前情景,也不由地怔住了。
秦忘我一惊,怒斥道:“谁叫你进来的!”
好心没好报,杨瑶感到无限委屈,泪光闪动道:“秦大哥,我……”
秦忘我声色俱厉,喝道:“滚!快滚出去!”
他的用心良苦,怕杨瑶卷入此事,受到伤害。却不知这一吼,更伤了这少女的心。
杨瑶情不自禁,热泪夺眶而出,突然回身冲了出去。
秦忘我见状,于心不忍,急叫道:“杨姑娘……”
正待追出,却听老尼姑喝阻道:“小施主留步,咱们的事尚未解决呢!”
秦忘我怒问道:“好!你要怎样解决!”
老尼姑从容不迫道:“使者有话交代,如果小施主有诚意化敌为友,就老老实实,说明跟杏花的关系,以及有关她的一切,使者非但保证,绝不伤害她与萧姑娘,并且交还银月飞霜及青虹剑。”
秦忘我怒目相向,道:“否则呢?”
老尼姑皮笑肉不笑道:“小施主不要太快作决定,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三天时间。”
秦忘我未置可否,冷冷一哼,回身向外冲去。
老尼姑未加拦阻。
秦忘我冲出百香庵,急于追赶杨瑶。担心她受刺激,发生意外。
哪知一路追下山,却已不见她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