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贵吁一口气,道:“你说吧!我怎么样能帮助你。”
“李公子,那很危险,一旦他们发觉了你的身份,会立刻杀了你!”
李金贵脸色变了,他几乎死过了一次,对死亡的恐惧,有一种特别的敏感,但他仍然咬着牙说道:“我不怕,死也不怕。”
“好!李公子,你真的不怕,那就到玄妙观去一趟。”
玄妙观三个字,对李金贵的威胁,比死亡更可怕。
李金贵的心在发冷,身躯也微微的抖动。
但他心里忍住,希望三姑娘看不出来。
但三姑娘神目如电,李金贵的神情,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
“是不是担心玄妙观道士,认出你来.”
“是,是,他们会认出来,我的生死事小,只怕会误了姑娘的大事。”
三姑娘道:“我能改变你,使他们认不出来。”
李金贵呆了一呆,喜道:“好啊!那就请姑娘动手吧!”
三姑娘笑一笑,道:“那是一种很简单的方法,我给你一种药物,搽在脸上,会变成另一种颜色,使人无法分辨。”
李金贵道:“好啊!我先试试看?”
他很少照镜子,现在却面对着铜镜,搽上了易容的药物。
那不但使他的脸色变黑了很多,看上去整个的容貌,也似乎是有很大的改变。
改变的连李金贵也认不出自己了。
李金贵很惊奇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也很担心,这搽在脸上的药物,会不会再改变回来。
三姑娘的神情,忽然间,变得很严肃,缓缓说道:“李公子,你能帮助我们,大姐才会答应我们……”
答应什么?三姑娘没有再说下去。
李金贵也没有问,他现在担心的搽在脸上的药物,会不会变回来,会不会被水洗掉。
三姑娘又让李金贵用药物,搽双臂上和手上,使双手和脸上的肤色一致,笑一笑,道:
“你要小心,别让他们瞧到你身上的肤色,玄妙观的道士们很多疑,一旦被他们发觉了,就会引起他们注意。”
“我把身上也搽上药物,问题是,我洗脸的时间,会不会洗下来?”
“不会,必须在水中,混入另一种药物,才能使你恢复本来的面目。”
李金贵道;“那就放心了……”
三姑娘由怀中取一面形式古雅的铜牌.道:“带上这个……”
铜牌上雕刻着很多的复杂的图案,似字非字,似花非花。
“这是什么?”李金贵自觉自己认识了不少的字,但他却看不出这钢牌写的什么?”
“好好的收起来,遇到什么危急时,把它取出来,投向空中。”
“这铜牌会飞么?”
三姑娘笑一笑,道:“它会有一种作用,也可以保护你,也可以让我知道,你遇上了危险,不过,它很珍贵,而且,只能用一次,不是绝对的危险时,不要用它。“李金贵有些半信半疑,他实在瞧不出一块铜牌,为什么会有那种神奇的变化。
读书的好处,就是对—些不合情理的事物存疑。
“有很多事,不是书本上可以见到,也不能用常情常理去判断,现在,我告诉你用法。”
原来,还有一种特定的施用方法,才能使这面铜牌,发生作用。
那是一句似咒语的七字真言。
李金贵很快记熟了那句真言,但他心中仍然是无法相信。
三姑娘举手理一理飘飞的长发,笑一笑道:“李公子,我相信你的聪明,你如能混到玄妙观中,你会发觉很多意外的奇怪的事情。”
“什么样子的奇怪事情?”
“出于常理常情的事物。”
李金贵点点头,道:“我会尽力去做。”
三姑娘道:“他们不会放弃追查你的下落,所以,必须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使他们放弃。”
“什么办法?”
“死!让他们发觉你已经死了,装在棺材中,埋入地下。”
“这个,这个……”
“自然,你不是真的死了,你已经混入了玄妙观中,你必须说服令尊和令堂,有他们合作,这个戏,才能演的很好,才能骗过玄妙观的老道士。”
李金贵道:“是不是由我装死,但我已经搽了药物……”
“不!那太危险,我会替你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你的父母。”
李金贵道:“你们的仇人,是不是玄妙观中的老道士。”
“他们只是爪牙,大姐耐心的等侯,就是希望发觉出真象,找出来真正的幕后人物。”
李金贵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现在,咱们去见你父母,想法子说服他们。”
李佃户和李夫人,都是老实人,老实人很怕事,但也很容易被说服。
为了李金贵的性命,李佃户终于答应了替儿子办一场丧事。
李佃户上生上长,在地方上,交了不少的朋友,也有不少的亲戚。
丧事办的像真的一样,棺木停在李家的大门外面,搭起下一个布棚子,李金贵年未弱冠,不到二十岁的人,死了算是夭寿,不能停棺厅堂。
玄妙观的道士们,消息也很灵通,李家在出殡之前,竟然有一个道士,赶来致奠。
布棚里集聚了李家不少的亲友,那个道士,竟然敢直奔李金贵的棺木前面。
李佃户想阻止,已是晚了一步,道士已然欺近了棺木前面。
突然一伸手掀起棺木的盖子。
幸好,三姑娘早有了准备,棺木中躺着一个人。
一个很像李金贵的人。
李家亲友围过来时,道士已放下了掀开的棺盖,轻轻的在棺木上拍了一掌,道:“无量寿佛,善哉!善哉!年轻轻的,竟然死于非命。”
围上来的李家亲友中,有一个李铁牛,这个人年纪比金贵大了二岁,小时候,和金贵是很好的朋友,近几年中,李金贵读书,李铁牛种田,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但那幼小同游的感情还在,铁牛天生膂力过人,一个人能担两百斤重量,行走如常。
他没有练过武功,但寻常的三五个人,都无法近身,是李家庄的有名大力士。
他名字叫铁牛,就是因为他壮像牛—样。
李铁牛火气很大,一把抓住了道士的右臂。
五指紧扣,像道铁箍一样,那道士真还大吃—惊,想不到庄稼汉,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李铁牛出手很快,可惜不是拿的穴道,那道士立刻发觉了,他只是有—把天生蛮力的汉子。
老道士冷笑一声,道:“不得无礼。”
右臂—抖,左手轻轻—拍李铁牛的前胸。
又黑又高的李铁牛,突然向后飞去,撞倒了两张桌子,一下子倒摔在地上。
李佃户第一个奔向铁牛,众亲友也围下上去。
铁牛的脸色铁青,双目紧闭,人已晕了过去。
“老道士打死人了,抓住他。”
就这一转脸的工夫,再回头看那个老道士,已然走的不知去向。
铁牛的父亲和李佃户也是很好的朋友,看儿子像是晕死了过去,急的眼泪直流。
这时,一只小手,突然由人群中伸了出来,轻轻在铁牛的背上拍了一掌。
铁牛突然张开了嘴,吐出一口淤血,突然睁开了双目。
李佃户大声叫道;“大哥,不要哭!铁牛醒过来了。”
呼叫、混乱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但却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救醒铁牛的人。
他矮小的个子,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头上又戴一顶又大又脏的毡帽,滑溜的像一条游在浑水中的泥鳅。
现在,他又溜回了李佃户家的小阁楼上,取下毡帽,脱去了宽大的衣裳,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敢情她竟是白家的三姑娘。
小阁楼上,除了白家的三姑娘之外,还有李金贵。
两个人躲在阁楼上,借一扇木窗,把经过看的十分清楚。
李金贵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姑娘,铁牛哥会不会死?”
三姑娘摇摇头,道:“那老道士下手很重,存心要制人于死,幸好,铁牛的身体很好,现在,不会死了……。”
李金贵接道:“会不会残废呢?”
三姑娘取出—粒药丸,握在手中,突然挥手弹了出去。
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铁牛张嘴时,药丸刚好飞入铁牛的口中。
看上去,这件事,也许不太稀奇,但如仔细的想一想,那就觉得会令人惊奇了。
那粒药丸,并不是直接的弹入了李铁牛的口中,而是经过了拥挤的人群,就像是那粒药丸长了翅膀一样,飞入了铁牛的口中。
李金贵呆呆的看着三姑娘.
三姑娘理一理垂鬓秀发,说道:“瞧着我,干什么?”
“你……究竟是不是人?”
三姑娘呆了一呆,半响说不出话。
她和李金贵相处的熟悉了,忘去了掩饰自己。
“我!是人,但不是苦通的人。”
李金贵笑一笑,道:“是不是有武功的人?”
“不只是武功,有些事,不是武功所能办到。”
这一下,李金贵有些惊奇了。
“不是武功,是什么?”
“神通,一种灵异的力量,金贵,我们这个家族,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具有灵异能力的世家。”
“啊!那,已经不是……”
“还是人,和一般人一样,是父母生下来的,只是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和常人不同,我们要苦修一些家族的课程……”
李金贵楼道:“是不是小说中的神仙……”
三姑娘笑一笑,道:“算不上神仙,神仙就不会和你交往了。”
“那是……”
三姑娘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定要把我们这个家族说出一个名称,我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了……”
李金贵低下头,沉吟不语。
三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李金贵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想的十分的入神。
三姑娘轻轻拍了一下李金贵,低声道:“看来大姐说的不错,我们这个家族中的人,不宜和别的人物交往。”
李金贵拍起头来,道:“为什么?”
三姑娘道:“别人,不是怕我们,就是想由我们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李金贵道:“我没有,我们的家庭,虽然不富有,但日子过的很好,父亲想办法让我读书,使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但也给了我比别人多的奇想。”
三姑娘道:“我知道,你没有存心,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所以我才和你交往,面且,向大姐保证……”
李金贵摇头道:“保证,保证什么?”
三姑娘道:“保证你,如若你害了我们,还是骗了我们,我愿意对大姐负起任何的责任.“
李金贵呆了一呆,道:“什么责任?”
三姑娘道:“不知道,那要看事情的大小了,我可能被大姐关起来,或者夺去我的名份……”
李金贵道:“夺去名分,那是什么意思?”
三姑娘道;“那是说,把我逐离这个家族,不准我再回来。”
李金贵道:“是不是死了?”
三姑娘道:“没有死,比死了还要难过。”
李金贵似懂非懂的望着三姑娘,千古艰难唯一死,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死亡更难过了。
三姑娘笑一笑,道:“金贵,我好难决定。”
李金贵道:“什么事,难决定?”
三姑娘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更多的事?”
李金贵道:“我不知道,告诉我了,会有些什么事?”
三姑娘道:“告诉你了,你可以作一个决定。”
李金贵道:“我……”
三姑娘道:“对!你可以决定,是不是还继续和我交往……”
李金贵对这一点,表现出了出奇的坚决,道:“这一点,不用讨论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不是人,我也要和你交往下去!”
三姑娘脸上泛起了一抹安慰的微笑,道:“是真的?”
李金贵道;“当然真的,最可怕是鬼,但如像你这样漂亮的鬼,我也不会害怕。”
这几句话,虽然是很昔通,但李金贵却说的很坚定。
这给了三姑娘很大的鼓舞,也使她作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和这个出身农家的大孩子交往了。
她的目光中,泛起下神采,就像点起的蜡烛一样,射出了光芒。
李金贵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实质上的光亮。
李金贵心中好奇,有些忘乎所以的,伸出手去,握住了三姑娘的手。
她的手好软好柔,就像是握住了一团棉花似的。
三姑娘没有拒绝,缓缓把身子靠上了李金贵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幽清的香气,沁入了李金贵的心中。
“我们是一个神异的家族,具有很多的灵异力量,但我们却很希望过一般的平淡的生活。
所以,我曾祖父那一代,有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那就是搬到这里来住,我们尽量接触一般人,甚至,我的祖父希望由他那一代开始,逐渐的和常人接近,放弃了我们家族的传统,几代之后,我和你们一样,变了普通的人。”
像听一个动人传奇的故事一样,李金贵听得无限神往。
“以后呢?”
他急于想知道下文。
三姑娘道:“但他们不肯放过我们,所以,不停的侵犯我们,伤害我们,我们尽量的忍耐……”
“他们是准?为什么要伤害你们?”
三姑娘道:“具有这些灵异的家族,不只我们一家,他们,包括了很多人,像玄妙观中的道士,也是其中之一。”
李金贵点点头,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加害你们呢?”
三姑娘道:“我们这个家族,学习灵异的方法很正宗,也最有威力,也许他们想取得这个方法,或者是想把我们消灭了,我们家族消失了,他们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势。”
李金贵道:“你们会不会死……”
三姑娘道:“会,不同的是,我们有超过常人的抗拒能力,也有很好的自疗能力,但我们一旦被杀死了,也和常人一样,什么都不会留下……”
她突然流下泪水来,滴在李金贵的手背上。
李金贵吃惊的道:“你,哭什么?”
三姑娘道:“我心中有很多的事,很多的话,很希望能找个人听听,但却一直没有人问过我,我好高兴,遇上你这个听众。”
这倒使李金贵有着意外的感觉,笑一笑道:“不要,以后,你可以说给我听,而且,我听得很有兴趣。”
三姑娘道:“有些事,你只能听听,但却不能说出去啊!”
李金贵遭:“我知道,其实,这些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且,一定会被骂成疯子。”
三姑娘笑一笑,道:“真的么?”
李金贵道:“自然是真的,有些事,完全不同于常理常情,所以,说出来,别人也是不会相信。”
三姑娘多情的望着李金贵,道:“其实,你不用卷入我们这个家族的恩怨中,你根本不是我们这类人。”
“很可惜的是,我已经卷进去了。”
三姑娘轻轻吁一口气,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怕!不过,有一种力量更强大,掩过了害怕。”
“什么力量?”
李金贵摇摇头,道:“我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得到!”
“既是感觉得到,就应该能说出来。”
李金贵道:“我好想看到你,也很想为你做几件事!”
三姑娘眨一下眼睛,道:“金贵,我看你不用到玄妙观去了。”
李金贵道:“为什么?”
三姑娘道:“那里太危险了。”
李金贵道:“他们觉着我死了,不会再想到我,而且,而且……”
三姑娘奇怪的望着李金贵,道,“而且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李金贵道:“我很想为你效劳,很想为你出力……”
三姑娘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李金贵的手,道:“我知道,让我想想看,应该给你一种什么力量?”
李金贵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么柔滑的手,紧紧握着自己,内心中立刻有一种力量流动的感觉。
他感觉到脸在发热,感觉到呼吸有些闭塞,似乎是全身的血液,都加速的流动了起来。
三姑娘倒是平静,完全没有反应。
忽然间,三姑娘放开了李金贵的双手,道:“时间太急了,我不能传你什么,只能暂时给你两件护身的东西……”
李金贵好像忽然间,由一种压缩中解脱出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三姑娘,你是说……”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三姑娘说些什么。
三姑娘道:“我给你的东西,也不能太大,要小巧巧的,你带在身上,如非必要,不要拿出来。”
李金贵道:“是什么东西?”
三姑娘已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佩,道:“这个戴在身上。”
那玉佩之上,雕刻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
如不仔细看去,实在瞧不出什么新奇的地方。
但如仔细一看,发觉了那只老虎,都是红色的血丝。
尤其是两只眼睛。
两只红色的眼睛,红得很怪异,很深入,就像是那些血丝蕴藏在玉佩中—般。
不是人工涂上的,也不似玉中自然的蕴有的红色。
三姑娘低声道:“我传你几字真诀,必要时,念出来,会有好处。”
李金贵觉着很奇怪,低声问道:“这有些什么变化呢?”
三姑娘道:“不要多问,到时候自有妙用。”
李金贵道:“什么妙用?”
三姑娘又取出一个白色的小旗,旗上绣着三朵金色的莲花。
李金贵道:“这几朵金色的莲花,绣得很好。”
三姑娘很严肃的说道:“这一枚金莲旗,是我们白家家传三宝之一,是我最重要的护身之物,你要好好的保管啊!”
李金贵道:“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如何能够要呢?”
三姑娘道:“这才能保护你。”
她传授了李金贵宝物的施用方法。
李金贵收好了莲旗、玉佩,道:“现在,我该怎么办了?”
三姑娘道:“照我们原定的计划行事,今夜,你离开这里,想办法混入玄妙观中去,现在,我传你打坐之术。”
三姑娘不避嫌,传的很细心。
李金贵学的很认真。
直到天色大亮,李金贵才算把一套吐纳之术完全的学会。
李金贵伸个懒腰长长吁一口气,道:“是不是每天都要学着打坐,学着吐纳……”
三姑娘笑一笑,道:“不错,每大都要学着打坐吐纳,而且,要秘密,尤其是在玄妙观中时,不能让别人看到你习练吐纳之术。”
李金贵沉吟了一阵,道:“我在玄妙观中,受到过一种恐怖的虐待,我只记得,人似是晕过去,而且,他们好像用一种东西在抽取我身上的血。”
三姑娘呆下一呆,道:“你确实记得,他们抽取你身上的血?”
李金贵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好像有很多血流出来,我的眼睛昏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中,那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而留下的恐怖记忆,似乎是比身体上所受的痛苦,还要深刻十倍。”
三姑娘道:“你到玄妙观后,也会看到一种打坐的方法,千万不要有好奇之心,跟着他们去学习,那会使你陷入了另一种困迫的境界。”
李金贵心中忽然生出了怀疑,但他没有多问。
读过书的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有如剑之变刃,会想的太多。
每一件事,都有两面,不论善恶,都有一些道理。
现在,李金贵怀疑的是,玄妙观的老道士也会打坐。
经过了精巧的易容改扮,李金贵进入了玄妙观中。
这个地方,给了他太深的伤害,所以,当他进入了观中时,仍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惊颤。
三姑娘对玄妙观中的一切形势,似是相当的了解,所以,告诉了李金贵进入观中的方法。
这是一座侧门,进入观中之后,就是玄妙观的厨房。
玄妙观的人,大概很多,所以,厨房也相当的人。
李金贵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厨房,八个大灶,八口大锅,每座锅上面,都有十几层高的蒸笼,现在,还正蒸馒头。
这十几笼馒头,至少有六百个以上。
那都是很大的馒头,就算是饭量很大的人,也只能吃两个。
就是说一顿有三百个人吃饭,才能吃完这些馒头。
厨房里,有十几个香火道人在忙。除了八口火锅在蒸馒头之外,还有六七个人在忙切菜。
李金贵很胆大的溜入了厨房中。
有一个打杂的小道士,一下子扭到了李金贵,很快的追了过来,道:“你这小要饭的,怎么跑进来了?”
李金贵低声道:“小道士,我偷了两瓶酒,一只烧鸡,送给大师父的。”
小道士笑一笑,道;“你送过没有?”
李金贵点点头,道:“送过一次。”
其实,他没有送过,不过,他已经打听过有人常常送酒给伙房的大师父。
小道士回头看看正在掌锅炒菜的大师父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贵。”
“阿贵,你的酒放在什么地方?”
李金贵道:“就放在观外的草丛中,不过,小师父,你要让我在庙里躲几天。”
“为什么?”小道士有些奇怪。
“我偷烧鸡时,被人发觉了,他们追了我一阵,我跑的快,把他们摆脱了,但他们会找过来的……”
“这不行,你偷人家的东西,被追入玄妙现中,那还得了。”
李金贵道:“小道爷,你如是不收留我,他们一定会抓住我……”
小道士冷哼一声,道:“那是你的事,和我们无关。”
李金贵道:“如若我被送入官府中,会忍不住刑逼而招供,说出来我把偷到的酒和烧鸡,都送入了玄妙观中。”
这一下,小道士愣住了。
玄妙观中混入一两个小偷,收容一两个坏人,不算大事,但如若玄妙观中道士,又喝酒又吃烧鸡,那就事情大了。
小道士不敢作主,只好去问大师父。
大师父很忙,只远远的看了李金贵一眼,点一下头。
小道士收容了李金贵,李金贵拿进来四瓶酒和三只烧鸡。
小道士叹口气,道:“你这人实在贪心,你偷人家的烧鸡一下子偷了三只,自然叫人家发觉。”
李金贵道:“对,我是贪心了一些,他—共只有七只烧鸡,我拿了三只,他还没有发觉,如若不是他家养的一只狗,发觉了对我吠叫,我想,我可以一下把七只烧鸡—起拿走。”
小道士怔了一怔,道:“你的偷盗技术不错。”
李金贵道:“相当高明……”
放低了声音,接道:“小道士,如若我能在这里住下,咱们每天可以去偷几只烧鸡和几瓶酒回来。”
小道士点点头。
李金贵就这样,留在玄妙观,和小道士住在一起,玄妙观相当大,住了几百人,一点也不拥挤,李金贵和小道士,虽然住在一处,却是一里一外,两个房间,各人有各人床。
这是一处偏殿的廊厢,僻处在玄妙观西北一角,住的尽都是厨下帮忙的人。
这些人的身份很杂,品流也不高,除了大师父做得一手好菜之外,其他的打杂人手,大都是地方上的混混。
在整座玄妙观来说,这个地方,完全不受重视。
大师父在这里,权威最大,肯不肯留用这个人,只要凭大师父一句。
大师父的个子很高大,姓张,都叫他张大个子。
但在厨房工作的人,却都叫他张师父。
张师父做好了晚饭,这是一段很空闲时间。
李金贵被召到了张师父的房中。
对李金贵送上的三只鸡和四瓶酒,张师父很欣赏,简单的问了两句话,就答应了李金贵留下来,在厨房打杂。
第一夜,李金贵没有睡觉,照着白家三姑娘传授的口诀打坐。
第三天,李金贵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又带了两瓶酒,两只烧鸡。
时光匆匆,眨眼间,过去了半个多月.
李金贵已经熟悉了这附近的环境,过了东边的一个圆月门,就是道院。
但张师父却很严格的限制他们,不能随便进入那个圆月门。
李金贵在暗中观察,发觉了那个圆月门内,有些灰袍道人行动。
也常常见到刀光、剑影的闪动。
那里面似乎是一个练武的地方。
只可惜,那座圆月门只是在庭院一角,只能看到庭院中的一鳞半爪。
李金贵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坐息,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充沛,全身都有一股暗劲流动。
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随着这股暗劲改变,改变的勇敢、坚强。
七八天没有见过的小道士,突然又在厨房出现。
他和李金贵年龄相若,谈的很投机。
几天不见,再见面时,两个人谈的十分熟络。
李金贵借机探问道:“小道士,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好几天看不到你?”
小道士姓王,是张大个子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里穷,就跟着张人个子进了玄妙观。
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人却很伶俐,张大个子想了很多的办法,才让他穿上了道袍,穿上道袍,就算是玄妙观中弟子了。
小道士叹口气,道:“我被调入那座道院中听差了。”
“就是我们隔壁那座道院?”
“是啊!那里工作多,人手少,每天忙的要命,想过来看看你,就没有时间.”
李金贵道:“那里面什么样子?”
小道士四顾了一眼没有人,才低声说道:“那是一处练武的偏院……”
李金贵道:“练武,你也在跟着练?”
“我不够格,他们选的很严格,看不上的人,绝不会通融。”
李金贵道:“想一想,很好玩,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看?”
小道士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只怕不太容易,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李金贵道:“为什么?”
小道士皱皱眉头,道:“我也说不出来,他们在练的什么?和一般练武不一样。”
李金贵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小道士道:“他们练刀练剑,练拳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中打坐,我负责供应茶水,有时间,有三四十人之多……”
李金贵接道:“怎么?他们人数不固定?”
小道士道:“多的时间,有三十几个,少的时间,只有四五个人。”
李金贵心中暗道:“看来,这小道士说不出什么名堂了,我要混进去看看才行。
二天之后,就是他和白家三姑娘的见面之期,总要告诉白姑娘一些什么才行。
算了算,主意还是要打在小道上的身上,道:“小道士,你那么忙,我却闲的要命,我应该帮帮你才行,别的我不会,这送茶送水的事,我应该可以做得下来。”
小道士道:“好吧!不过,我不能答应你,我得先和……”
“和张师父商量?”
“不是,要和那座道院的主持说才行,你等着吧,有机会我会来通知你.”
李金贵点点头。
等了两天,还没有消息,李金贵有些急,决定冒险去看看。
幸好,第三天一大早,小道士就跑了来,而且,还带了一件道袍,道:“阿贵,今天人很多,我忙不过来,请求玄月道长,找个人给我帮忙,他已经答应了。”
李金贵道:“好啊!”
小道士道:“不过,你也要换上道袍才行,阿贵,侍候茶水是件很苦的事,搞不好,还要挨两句骂,你一定要忍受。”
李金贵点点头,道:“玄月道长是……”
小道士道:“玄月道长,就是龙门的主持。”
李金贵心中忖道:“原来,那座道院叫作龙门院。”
换上了道袍,珍藏好三小姐送的宝贝,带着五分紧张,五分喜悦的心情,随着小道士,过了圆月门。
一门之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物。
龙门院内,群花竞艳,青砖在花丛中铺成了往来的小径。
靠北边围墙处,有一处广场,有五丈方圆大小。
大概是习练武功的地方了。
李金贵四下打量了一阵,发觉这座龙门院,除了广大的庭院之外,还有很多的房舍。
靠东首有一座大厅,厅中已经摆好一张方桌。
每张桌子上,有八张椅子。
二八一十六个人。
在小道士指导下,李金贵开始洗茶杯、烧茶、沏茶。
做好这些工作,再回到大厅时,座位上已然坐满了人。
但使李金贵奇怪的是,这些不全是道士。
每一张座位上,只有两个道人相陪,其余的人,却穿着俗人装束。
有穿着俗服劲装的人,也有穿着长袍,马褂的,但最使李金贵感觉到不解的,座位上,竟然有四个女人。
四个很年轻的姑娘。
李金贵偷偷瞄了几眼,发觉这四个女人,都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而且,每一个人,都生的很漂亮。
其中一个穿了一身大红衣裙的姑娘,似是很注意李金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的向李金贵瞟过来。
这使李金贵心中生了畏惧,悄然溜出了大厅。
小道士皱了眉头,替客人加过茶水后,也跟了出来,低声道:“阿贵,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金贵道:“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一直在看我。”
小道士笑一笑,道:“看看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让她看,她还不肯看我呢!”
李金贵道:“不行,小道士,她每看我一眼,我的心就会跳动一下。”
小道士奇道:“有这等事?”
“是呀!她的眼睛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吸引人的力量,每看我一次,就好像有一种力量要把我拉过去似的。”
小道士沉吟了一阵,突然笑一笑,道:“那不是她眼睛中真有力量吸引你,而是你的心……”
“我的心怎么样?”
“我看戏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每次看到我喜欢的花旦,就恨不得跑过去,跑到她的身侧去。”
忽然一股香气,扑入了小道士的鼻子里,忍不住转脸看去。
不知何时,那位红衣姑娘,已经到了他们的身侧。
小道士吓了一跳。
李金贵也吓了一跳。
这一次小道上看的很清楚,红衣少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果然盯注在李金贵的身上,而且,嘴角间,还扬起了一缕笑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道:“他叫阿贵。”
“阿贵!是不是这里的小道士?”
小道士道:“也算是。”
“也算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进来,派在厨下打杂,还没有正式拜师。”
“那就不要拜了。”
李金贵呆了一呆,没有接口。
小道士却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怎么?二姑娘看上他了。”
红衣少女笑一笑,道:“不错,他还没有正式拜师入观,我不算抢你们玄妙观的人吧?”
李金贵转眼看去,只见那说话的人,身材高大,留着黑色长髯,正是玄月道长。
“二姑娘说笑了,就算是他已经拜师入门,二姑娘要是真的看上他了,贫道也可以禀明观主,给二姑娘!”
“是真的吗?”
玄月大笑,道:“由现在开始,他已算二姑娘的门下了。”
二姑娘笑道:“好,那我就谢谢道长了。”
玄月打量了李金贵一眼,道:“不过……”
“怎么?想变卦?”
“那倒不是,太白双仙,是有眼光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
“太好资质的人,贵观也不肯给我们了,这个人不坏,但也不是太好的资质,收入太白门下,勉强可以。”
玄月道长笑—笑道:“也许二姑娘的目力,有特别过人之处,贫道不及。”
二姑娘对李金贵,似有一种特别投缘的喜爱,笑笑道:“阿贵,你听到没有,去脱下道士衣服,由此刻,你已是太白门下的人,我们是客人,用不着伺候茶水了。”
玄月道长道:“对!阿贵,你去换衣服吧!”
李金贵心中暗暗叫苦,吁一口气,道:“我……”
二姑娘道:“你今天晚上,就跟我走。”
“我不能去。”
二姑娘笑一笑,道:“不能去,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一个老奶奶在家里。”
二姑娘回顾了玄月一眼,笑道:“道兄,这件事,我究竟能不能作主?如是不能,我只好找观主了。”
玄月接道:“能!能,这件事,用不着观主出面,阿贵,放心跟二姑娘去吧。她肯带你走,那真是你的造化,我们会养活你老奶奶,按时给她送生活费去。”
李金贵不再争论,他心十明白,再争下去,可能会被迫露出马脚。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这位二姑娘走。
这件事,已超越了他的智慧范围,必须和白家三小姐见面,商量一下。
二姑娘笑—笑,道:“阿贵,你决定没有?”
李金贵道:“我好像没有再选择的能力了?”
二姑娘道:“是不是觉着很委屈?”
李金贵道:“不是!不过,我想去和一些朋友们见个面,天黑之前,立刻回来。”
二姑娘低声道:“玄月,能够让他去么?”
“这个……”玄月把目光盯注在小道士的身上。
他对阿贵的了解太少,甚至于一点也不了解。
小道士一挺胸,道:“阿贵很够朋友,说回来,一定会回来!”
玄月冷笑一声,道:“他要是在日落之前,不回来,我就唯你是问。”
小道士和李金贵很熟,每日相处,十分亲热,但李金贵住哪里,姓什么?他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玄月这一问,倒是把小道士给骇住了。
幸好李金贵及时接口,道:“小道士,我一定会回来……”
小道土望望玄月,道:“他会回来!”
二姑娘突然伸手在李金贵肩上拍了一掌,道:“去吧!我相信,你会回来!”
李金贵只觉一股冷气,忽然进入了体内肺腹之中,不禁一呆。
一怔之间,立刻恢复了原状。
二姑娘笑一笑,道:“去吧!我相信,天黑之前你一定回来。”
这时,突然间人影一闪,一个身子瘦小,白发、白眉的老叟,一身灰衣,突然出现。
拦住了李金贵的路。
二姑娘脸色一变,道:“你要干什么?”
灰衣老叟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人家孩子年轻轻的,你下了这么重的手法,不觉着太狠了点么?”
“关你什么事,只要他能按时间回来,我自会解去他的禁制。”
玄月突然—合掌,低声道:“两位都是本观的贵宾,敝观主,要贫道接待诸位,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小孩子,伤了和气。”
白眉老者笑—笑,道:“道长放心,太白双仙和老夫也不是三五年的交情了,总不会为这点小事,和老夫闹翻?”
玄月道长似乎对这两个人,都有些畏惧,神情之间很为难,口中速速应是,退到一侧。
二姑娘对李金贵挥手,道:“你去吧!太阳下山之前回来,我们晚上动身。”
白眉老者一伸手,拦住了李金贵,道:“慢着,二姑娘,老夫的话,还没有说完.”
两人的争执,已然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所有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
李金贵有些茫然,也有些手足无措,白眉老人要他站住,他就只好站住。
二姑娘脸色一变,低声道:“怎么?朱老怪,你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
白眉老人笑一笑,道:“二姑娘,你总不能……”
二姑娘冷冷接道:“有话,咱们等一会谈,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白眉老叟哈哈一笑,道:“好!好,有你二姑娘这么句话就行了。”
白眉老人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很多人注意到李金贵,玄月道长也是一样。
这件事,有点怪,李金贵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平凡的看不出一点出奇的地方,为什么白眉叟和太白双仙,会为他起了争执。
玄月道长很留心,但却看不出一点可疑和奇怪之处。
看不出来,自然不好说什么。
李金贵脱下道袍,离开了玄妙观。
他现在急于找到三姑娘,事出意外的变化,已经使他不知如何应付。
他已经受过一次折磨,对二姑娘在身上拍那一掌,也一直耿耿于怀,除了刚被拍中时,感觉到一股冷气,透入体内之后,并无不适之感。
出了玄妙观的便门,李金贵立刻放步奔行,目的是白家大院。
情势紧迫,李金贵也顾不得会泄漏什么了。
玄妙观和白家大院,至少有十五里路,途中经过一片荒凉的土坡。
李金贵正行在土坡上,而且正放腿奔行。
突然间一股阻力,拦住了李金贵的去路。
一个娇娇甜甜的声音,在耳际之间响起,道:“什么事,这么慌急。”
声音入耳,李金贵立刻听出,那是三姑娘的声音,但停步回顾,却不见三姑娘人在何处,不禁大急,道:“你在哪里,我有要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