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数步,他便发现在进村的路边,搭了一座凉棚,里面摆了五六张桌子。
那座凉棚之前,高高的用竹竿挑起,一面帘子,正在迎风招展,一面是个“茶”字,另一面则是个“酒”字。
显然这里除了卖酒,还兼卖茶。
这时大概时候未到,棚里面只有两个客人,侍候的伙计倒有三个。
李金贵好奇的望了望那座凉棚,只见一个瘦癯的老者坐在柜台后面算账,算盘子打的很响。
罗小鹤拉了下他的手,道:“阿贵,你口渴了?想进去喝茶?”
李金贵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奇怪这儿怎会搭起一座凉棚了。”
罗小鹤问道;“怎么着?”
李金贵道:“这儿是交通要道,距离村子里也不远,在这儿卖茶还会有生意上门?”
罗小鹤笑道:“你管它有没有生意?反正又不是你开的。”
李金贵道:“说的也对。”
他们一行四人走过茶棚,里面走出一个伙计招呼道:“四位客官请里面坐,歇歌腿,喝口茶,吃点点心……”
李金贵望了那个伙计一眼,只见他长得浓眉大眼,一脸老实相,肩上搭着条布巾,身穿灰衣,袖角全是油腻,显然是抹桌子沾上的。
他暗忖道:“看来这儿的生意还不错嘛!”
那个店伙计继续吆喝道:“客官,我们这儿有酒还有菜,进来小酌一番,歇上一歇……”
他的目光落在丁中齐那巨塔似的身材上,也为之一惊,把要吆喝的词儿都咽了下去,愣愣站在那儿。
李金贵心中好笑,忖道:“大师哥这种身材,走到哪儿都会引人注意,无论谁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吓一跳。”
他也没在意那个伙计,继续往前行去。
大约走了十多步远,眼看白家大院就在数丈之外,他脚下稍顿,道:“大师哥,那儿就是白家大院了。”
丁中齐凝目望了一下,问道:“阿贵,你是要先回家,还是先到白家大院去?”
李金贵略一沉吟道:“我想先回去看看,然后再到白家去……”
丁中齐问道:“阿贵,刚才那站在凉棚外吆喝的伙计,你认不认得?”
李金贵摇了摇头。
丁中齐问道:“以前有没有见过?”
李金贵诧异地道:“没有啊!大师兄,怎么啦?”
丁中齐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你刚才去过凉棚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坐在里面的掌柜?”
李金贵实在有点迷糊了,点了点头,道:“我看到了啊,是个瘦瘦的老头!”
丁中齐问道;“你以前也没见过吧?”
李金贵道:“没有啊!”
丁中齐道:“那么里面的客人也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了?”
李金贵犹疑地道:“这个……”
他凝神一想,道:“大师兄,这个我倒没有注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丁中齐道:“我怀疑这些人都是来自修罗门的徒众。”
李金贵惊呃一声,道:“大师兄,你是说除了对付玄妙观之外,还准备要对付我?”
丁中齐道:“当然你也是他们找的对象,可是量主要的目标恐怕还是白家。”
李金贵面上浮起惊慌之色,道:“那我们先到白家去看看。”
丁中齐道:“你不用急,白氏家族的实力很大,决不是修罗门能轻易对付得了的,目前担心的是你的父母们……”
李金贵没等他把话说完,拔腿就跑。
丁中齐跨前一步,将他一把抓住,道:“阿贵,你急什么?”
李金贵挣扎道:“大师兄,你放开我嘛!我要快点赶回去看看我娘……”
丁中齐笑道:“阿贵,如果修罗门的那些免崽子已经向你父母下了手,那么他们早已撤去了,为何还会在留在这儿?”
李金贵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自己之潜入玄妙观,并未露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也就是说修罗门的人,也不晓得他的本来面目,真正的来历……
他的话声一顿,道:“这么说,他们在这儿是为了对付白氏家族了?”
丁中齐道:“或许是的。”
李金贵道:“那我得警告一下玉凤他们……”
丁中齐道:“阿贵,你以为白家的人都是容易对付的?自从二十多年前,修罗门跟白氏家族结仇以来,双方都在养精蓄锐,谁都没有异动,便是为的没有把握能一举摧毁对方……”
他的目光从白氏大院那高耸的屋宇上扫过,继续道:“目前修罗门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是还不具备这种一举毁灭白氏家族的压倒情势,所以我想修罗门派人在这附近监视白家,另有目的……”李金贵诧异地望着了中齐道:“大师哥,你怎样对白氏家族跟修罗门的事这样清楚?”
丁中齐微微笑道:“这里面自然有原因!”
李金贵道:“你告诉我嘛!”
丁中齐笑道:“其实说出来很简单,是师父告诉我的。”
李金贵哦了一声。
丁中齐道:“修罗门当年在此建立地下宫阙之际,师父便已经发现,而且还前后进入了三次,后来因为要镇压地下火眼,这才没下山……”
李金贵讶道:“师父前后进去过三次?那些修罗门的人都没有发现过?”
丁中齐道:“师父他老人家玄功深奥,岂是修罗门那些猴崽子能够相比;昔天之下,大概除了无相老师太的无相潜形术之外,再也没有人能与师父的神行术相比了!”
无相神尼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听到丁中齐提到自己,这才低声念了句佛号,瞪开眼来,道:“一切异术,俱属虚伪,中齐,你跟随抱玉道友数十年,难道还没有觉悟吗?”
丁中齐—凛,道:“是,师大,弟子太过于饶舌了!”
李金贵见到丁中齐受叱,不敢再问,默然向前行去。
那白家大院的大门之前,是一块宽广土坪,平时由于白家的大过神秘,罕得有人敢站在门前,就算是小孩子要玩,也被大人训诫着拉开。
是以当李金贵领着无相神尼等人从那块大土坪边行过时,侧首望去,只见土坪依旧空荡荡的,仍然没有人敢在门前逗留。
但是随着脚步的逐渐移动,李金贵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至于什么地方不对,他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看看走入村里,眼看着他家就在前面不远,李金贵突想起来了。
他脚下一顿,回头望去,面上现出恍然之色。
罗小鹤问道:“阿贵,什么事啊!”
李金贵没有理会他,朝丁中齐道:“大师兄,你看到那边搭的一座戏台没有?”
丁中齐也不知李金贵为何突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侧过身去,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距白家大院前的土坪不远处,果然搭着戏台,四面有布幕围着,中间隔着巨大的锦布,左右垂着布帘上面绣着“出将”、“入相”几个字,显然是演员进出之处。
此刻时辰还早,戏还没开锣,台子静悄悄的,连后台上都看不到有人。
丁中齐转过头来,应道:“看到了,怎么啦?”
李金贵道:“我离家的时候,没有这座戏台,这是最近几天才搭上的。”
丁中齐笑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们家乡,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请戏班子来演上出戏酬神,此外如玉皇大帝诞辰啦,神农大帝生日啦、或者大员外还愿啦、大奶奶谢神啦,都得搭起戏台子,请人演戏……”
李金贵道:“可是,现在的日子不对,既不是农闲的时候,也不是玉皇大帝的诞辰……”
丁中齐“哦”了一声,还没说话,李金贵续道:“大师兄,你看到没有,那边也搭了几个棚子,还有那个卖货郎的,那两个在路边蹲着的叫化子……”
罗小鹤左右顾盼了一下,道:“阿贵,这些人都是极昔通的,随便到哪个地方都可以看到……”
李金贵道:“可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没看到这些人,他们都是外来的……”
罗小鹤道:“你的意思是……”
李金贵道:“我想这人大概是跟那边凉棚里卖茶的是一伙,全都是修罗门的人。”
丁中齐冷笑一声,道:“嘿!这些兔崽子真的想要动白家了?”
李金贵道:“大师哥,我们……”
丁中齐道:“你放心,有师太在此,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乱动!”
他说了这句话,悄悄望了望无相神尼,没见到她说话,开心的笑了笑,道:“阿贵,你的观察力大大的进步,难怪师叔大大夸奖你……”
李金贵灿然一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丁中齐道:“阿贵,你尽可放心,这些人一看到我们出现,很快便会把情况报告回去,那修罗门的神算天魔林煌在归元洞中吃过苦头,一听我出现在此地,定然不敢妄动!”
他们说话之际已经来到李金贵的家门之前。
李金贵这次诈死离家,本来以为最少也得要几年才能回家,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便又重回家门。
他看到那两片紧闭的灰色大门,只觉心中激动无比,颇有“近乡情怯”之感。
他站在门前犹疑了一下,罗小鹤用手肘捣了他一下,问道:“阿贵,怎么啦?”
李金贵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拍门。
他才拍了两下,里面有人问道:“是谁呀!”
那个苍老的声音,隔着门板,极为沉郁,但是听在李金贵耳里,却比钧天仙乐还要好听。
他兴奋地道:“娘,是我,我是阿贵!”
大门“呀”地一声,被拉了开来。
李金贵只见那开门的中年妇人,正是自己母亲。
他心潮汹涌,正待扑上去抱住母亲,却听到李大娘道:“你们要找阿贵什么事啊?我们家阿贵已经死了!”
李金贵一怔,愣愣地望着李大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娘呶了下嘴,继续道:“阿贵是上个月害急病死的,三七才过……”
李金贵心中知道定有蹊跷,惦记着父亲,忙问道:“老大娘,请问李进财老爹在吧?”
李大娘道:“哦!你是问的我那老伴?他身子骨不大舒畅,正躺在床上歇着呢!你们要找他,改天再来吧,现在……”
她话还未就完,屋里头有人接口道:“是谁要找李进财?”
李金贵一愣,只见李大娘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们快走吧!”用力往外推去。
李金贵紧握住母亲那只粗糙的手没有放开,这样反而使得李大娘急得满脸惶恐。
人影一闪,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走到门边。
那个壮汉衣着朴实,一面孔老实相,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农村里的。
他诧异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问道:“大娘,他们要找大伯啊?”
李大娘有些慌乱,急于想推开李金贵,应声道:“是呀!我说进财身子骨不舒服……”
那个壮汉走到门口,道:“我大伯不舒服,尊客有什么事,尽可以跟我说……”
李金贵没有理他,问道:“大娘,这位是……”
孪大娘颤声道:“他是……”
那个壮汉接口道:“我叫李金宝,李进财是我叔叔,李金贵是我堂弟!”李金贵知道,自己三代单传,父亲哪来的兄弟,若非因为母亲那张面孔满是惶恐,他真几乎笑了出来。
他应声道:“哦!原来是李兄。”
自称李金宝的壮汉见到李金贵拉住李大娘的手不放,狐疑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叔叔,他老人家不舒服……”
李金贵担心父亲,也懒得跟他多罗嗦,单刀直入地道:“李家三代单传,据我所知,李金贵没有什么堂兄,你到底是谁?”
那个壮汉一愣,还没说话,李金贵已一把抱起母亲,往旁边跃开,喊道:“大师兄,抓人!”
那个壮汉一见情形不对,转身便走。
但是丁中齐跨出一步,长臂一伸,便已将他后领抓住,一把提了起来。
那个壮汉身躯悬空,霍地—个倒翻,右足往丁中齐胸口蹬来,双手一绞,想要惜力将丁中齐抓住衣领的右手绞断。
岂知他一足蹬在丁中齐的胸口,就像蹬在铁板之上,一股刺痛自脚尖传来,转眼整条腿都已麻木。
更糟糕的还是他双手扣入丁中齐的手指之中,用力反手一绞,不但没有绞断对方的手指,反而因用力之巨使得他两只手的拇指都一齐拉断。
这种双重的剧痛,使得他发出裂帛似的一声大叫,痛得昏了过去。
丁中齐顺手点了他的昏穴,往墙角一掷。
无相神尼垂眉低呼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丁中齐解嘲地道:“这真是发有用的东西,嘿!他还想要绞断我的手!”
无相神尼道:“中齐,你已练成了天衣神功,天下难得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今后出手该要控制一下,免得伤人……”
丁中齐不敢出言顶撞,摸了摸脑袋,叫道“阿贵,你可以进来了。”
李金贵抱着母亲躲在屋边,罗小鹤则站在他的身前,显然是要防备那个壮汉会对李大娘有所不利。”
当丁中齐转见到罗小鹤握拳立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禁不住好笑,道:“小鹤,没事了。”
罗小鹤尴尬地一笑,收回了架式,回头道:“阿贵,没事了。”
李金贵将仍在发抖的李大娘放了下来,道:“娘,别怕,没事了。”
李大娘揪着李金贵的手,道:“阿贵,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李金贵道:“娘,当然是我罗!你定下心来嘛!”
李大娘仔细的在李金贵脸上瞅着,道:“阿贵,怎么你的样子变了。”
李金贵道:“娘,你忘了,我的脸是玉凤替我易容的,样子稍为变了点,可是我的心没变……”
李大娘“哦”了一声。
李金贵道:“娘,我扶你进屋去,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李大娘走了几步,刚踏进门槛,便被丁中齐那特异的体型吓了一跳。
她指着丁中齐,颤声道:“阿贵,他……他是谁?”
李金贵道:“娘,他是孩儿的大师兄,你别看他块头大,人蛮好的。”
李大娘仍然有点畏惧,紧掌在李金贵的身边,进了屋。
李金贵问道:“娘!爹呢?”
李大娘道:“前天……”
她话声一顿,压低了嗓子,道:“那个老尼姑,还有个……是什么人?”
李金贵摸了下脑袋,道:“你看,我有多糊涂,倒忘了跟娘介绍。”
他于是将无相神尼和罗小鹤都介绍给李大娘。
李大娘听说罗小鹤在玄妙观里极为照顾李金贵,对他格外透亲热,就好像见到自己的儿子样。
李金贵问道:“娘,你快说,爹怎么啦?”
李大娘道:“你爹躺在床上呢。”
李金责吃了一惊,道:“是被那个伪冒我堂哥的家伙打伤了?”
李大娘摇头道:“没有,那人没有动手打人,只是施了点邪术……”
李金贵讶首道:“邪术?”
李大娘颔首道:“是啊!你爹从昨天开始,平常都一直在昏睡,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就会醒过来,也能吃能喝的,等到吃完了就又睡下去,这不是中了邪术是什么?”
丁中齐道:“大娘,这不是中了邪术,是被点了穴道。”
李大娘不解地道:“点了穴道?什么是点了穴道?”
丁中齐道:“点穴是……”
他又怎能对一个乡下老妇解释点穴?叫他要从何说起?是以一时愣在那儿。
李金贵道:“没关系,有大师兄和无相师太在此,爹没有事的。”
李大娘问道:“他们也会个什么……点穴?“李金贵点头道:“他们本事大着呢!尤其是无相师大更是神仙一样,上天下地都可以……”
李大娘啊了一声,道:“原本是活菩萨到了,阿弥陀佛……”
她口里念着佛号,冲着无相神尼,就跪了下来,道:“老神仙,活菩萨,求您保佑我们家阿贵……”
无相神尼缁衣微拂,发出一股柔和的气功,已将李大娘跪下的身躯托了起来。
李大娘何曾见过这种虚空接引的气功,心里更加坚定的认为碰见了活菩萨。
无相神尼道:“李施主不必多礼,贫尼无相与阿贵师门极有溯源,大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她自怀中取出两颗梧桐子样红丸,道:“阿贵,这是贫尼多年前炼的凝碧丸,功能活血健身,你拿去给二老服用,对他们的身体必有裨益。”
李金贵恭谨地接过药丸,道:“多谢师大恩赐,弟子感激不尽。”
李大娘更是不断地低声念佛,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示心中的感激。
李金贵将药丸交给李大娘道:“娘,这两颗药丸是师太亲手所炼的,送给你和爹两位老人家服用,可以延年益寿……”
李大娘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药丸,紧紧的握住,恭声道:“老师太赏赐仙丹,李门张氏无以还报,只有心香一瓣,早晚供奉……”
李金贵拉了他娘的袖子一下,道:“娘,你还没告诉我,爹是怎么回事。”
李大娘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天夜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带着一个老婆婆,还扛着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说是玉凤姑娘的二姊!”
李金贵啊了一声,道:“什么?是银凤姑娘?”
李大娘头领首道:“是啊!她说是白银凤,因为她的奶娘受了伤,她将奶娘救出来之后,遇到坏人追赶,所以逃到我们家来……”
李金贵奇异地道:“奇怪,白家大院就在不远,她为什么不一直回去?”
李大娘道:“是啊!当时我也这么问她,可是她说什么白家大院已经设了禁制……”
她话声一顿,问道:“阿贵,什么叫做禁制啊,你晓不晓得?”
李金贵一愣,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无相神尼微笑道:“李施主,禁制是一种法术,白家所设的禁制,想必是为了防止外人随便进入……”
李大娘不解地道:“可是白银凤姑娘是他们家的人,又为什么不能进去呢?”
无相神尼道:“道家的禁制有许多种,大概白家大院为了要闭开,所以设下的禁制是其中的厉害的一种,若不撤除,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李金贵问道:“老师太,如果有人闯入进去,会怎么样?”
无相神尼道:“这个要看所设禁制的轻重了,轻则能将人困住,重则丧人性命。”
孪金贵道:“这么厉害……”
他亲见看过白玉凤布下禁制,了解其中的厉害,是以深信无疑。
李大娘点了点头,道:“老师太说的不错,白银凤姑娘也是这么说,所以她要求在我们这儿藏几天,然后她再想办法回去。”
李金贵打断李大娘的话,道:“娘,白姑娘还在我们家?”
李大娘点头道:“在呀!”
李金贵心念一转,道:“她们是藏在后院堆菜的地窖里?”
李大娘一愣,随即呼了口气,道:“阿贵,你真是聪明,如果那个坏蛋有你一半聪明,白姑娘也被搜出来了!”
李金贵问道:“他们还在屋里搜过?”
李大娘道:“怎么没有?打从昨天中午开始,这整个村子都被他们搜过。”
李金贵问道:“咱们家来了多少人?”
李大娘道:“来了七八个!”
她笑了笑,道:“那些人几乎连茅坑都没放过,可是却没想到我们后院还有一座堆菜的地窖。”
李金贵也跟着笑了,道:“娘,小时候,我犯了错,爹要打我,我每回都躲在地窖里,爹还不是找不着我?”
李大娘道:“对!娘就是想起了当年你躲在地窖里的事,这才让白姑娘躲在里面。”
罗小鹤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阿贵,如果那些人发现了地窖,岂不是一找就找到……”
李金贵道:“那有这么简单?地窖里全是菜,小时候,我就在一个角落,用萝卜架出一个空隙,人躲在里面,上面用几十棵大白菜掩盖着,除非将整个地害里的莱都搬出来,不然很难找出有人躲在里面。”
李大娘笑道:“阿贵,我就是用的以前你那个法子,让白姑娘带着她的奶娘躲在里面……”
李金贵问道:“娘,你说白姑娘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是这么高,头上箍着金环……”
李大娘道:“是啊!白姑娘说他是一个仇家,要害那老奶娘……”
李金贵一拍大腿,道:“对!那就是火云魔童蓝云!”
罗小鹤惊诧地道:“原来是火云魔童蓝老前辈,他跟太虚老仙长是好朋友……”
李金贵问道:“小鹤,你见过?”
罗小鹤点头道:“那天他跟太虚老仙长进玄妙观的时候,是我倒的茶,当时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大呢!后来还是二观主说蓝施主是生成那个样子,永远都不会老,虽然看起来像十几岁大,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
李大娘张大眼睛,惊诧道:“老天爷,真有这种事啊,我还一直当他是个小孩子呢!”
无相神尼道:“老檀越,这个并无什么稀奇,贫尼此生曾见过数百之众,有些是天生的侏儒,有些则是因为幼时受到伤害所引起,像这种人由于体型的异常,心态之变化都是极为敏锐,说来更应使人同情……”
李大娘似懂非懂地“啊”了声,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中齐道:“那火云魔童,据说是苗疆火云洞主的独子,善于放蛊及施毒之术,昔年为了他曾引起五大门派联合一起,派出门人组成灭火小组,到处搜索,谁知火云魔童自此之后,便销声匿迹,江湖上一直都找不到他,设想到现在他却出现在此……”
李金贵简单地将在玄妙观中密室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直把李大娘听了脸色连变数变,口里不住地念佛。
连罗小鹤也想不到李金贵在秘室中发生那么多的事,听得直发愣。
只有无相神尼和丁中齐脸色正常,因为像李金贵所经历的那些事,在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丁中齐点首道:“原来当年火云魔童蓝云之匿迹江湖,只因为招惹了白衣玉女白嫦娥之故,难怪他会将金琼华视为大仇!”
李大娘也弄不懂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一拉李金贵的衣袖,低声道:“阿贵,你爹被点了那个……什么,还躺在床上呢。”
李金贵哦了声,望向丁中齐道:“大师兄,这个要请你帮忙了”
丁中齐笑道:“小事一桩,你客气什么?”
李金贵道:“娘,我去菜园里去把白家二姑娘叫来,他们躲在里面闷气得很……”
李大娘道:“阿贵,千万不可以,那些……那些个……”
她想了一下,道:“对了!白银凤姑娘说那些追她们的是什么修罗门的坏人,她跟我说,那些人没走之前,千万不要去叫她们……”
李金贵恍然道:“原来金老奶奶和火云魔童蓝云是被修罗门的人抓去了,还是白二姑娘从那儿把她们救出来的。”
李大娘点头道:“打从前晚开始,村里就来了好多的陌生人,有的搭台演戏,有的还搭起茶棚,还有的装成叫化子,另外村头那个敲更的刘二拐子听说病了,换了个他的什么侄儿打更,我看八成也是那伙坏人里面的……”
丁中齐道:“大娘,你的眼光真不错。”
李大娘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们这个村子小,就那么几十户人家,每天都见面的,有什么外来的人,一看就认出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有人在外面敲门。
李大娘一愣,问道:“阿贵,你们快躲起来,说不定是那些什么修罗门的坏人来了……”
李金贵道:“娘,你不用怕。”
丁中齐道:“我来开门。”
他走到门口,拨开了门闩,缓缓拉开大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小伙计打捞的年轻人。
那个店伙计一见丁中齐那魁伟的身躯,不由得一呆,愣在那儿。
丁中齐躬着背,俯视站在门外的那个店伙计,沉声问道:“什么事?”
那店伙计定了下神,右手将提着的食盘挪了下,道:“这儿的李爷早上叫的包子卤菜,小的送来了……”
丁中齐咧嘴一笑,道:“你送来的正好,老夫正好肚子饿着。”
他伸出手去,道:“你把食盘交给我吧!”
那个店伙计愣头愣脑地要往屋里瞧,却被丁中齐那硕大的身躯挡住,瞧不见什么。
他望着丁中齐伸出来的巨大的掌,猜疑一下,问道:“这位大爷,请问住在里面的李金宝大爷呢?他还欠我们二钱银子没给……”
丁中齐晓得这个店伙计也是修罗门的徒众,必然是授命藉故以送酒菜来探查消息的,由于那名冒充李家侄儿的歹徒没有出面,所以这人才会假借理由,想要与‘李金宝’接触……
他微微一笑,道:“李金宝因为人不舒服,还躺着没醒呢!至于他欠你的银子,等会你来收碗时,一并拿吧!”
那店伙计对道:“这个……”
他眼珠一转道:“请问大爷,您是……”丁中齐道:“老夫姓丁,叫丁中齐,是李大娘娘家的亲戚!”
那个店伙计显然没有听过丁中齐的大名,“哦?”了声,道:“原来是丁大爷,您这回是来……”
丁中齐微微一笑,道:“老夫这回来这儿是要找一个叫金浩的人算账!”
他话声一顿,只见那人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敢情修罗门当今掌门人修罗大帝金浩之名,从他在四十年前,接掌掌门人之位后,便已无人敢当面叫他了。
尤其是修罗门人,都是迳呼帝君,连个‘金’字都不敢加。
是以那个店伙计一听丁中齐直呼修罗大帝之名,不由得惊骇无比。
丁中齐道:“怎么啦,伙计,你认得金浩这个人不成?”
那个修罗门人骇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摇头不迭。
丁中齐伸手取过他手里的食盘,道:“你回去问问你们掌柜的,看他认不认得那个姓金名浩的关外人,如果认得的话,麻烦他过来捎个讯,老夫准备五两银子谢礼!”
那个人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望着丁中齐,脸上的神情,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丁中齐没有再理他,把门一关,转身走进屋里。
李金贵把这种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问道:“大师兄,你说的金浩是谁,怎么那个人吓成这个样子?”
丁中齐将食盒往桌上一放,道:“金浩是修罗门的门主,那人大概是没有想到有人敢一口便将他们门主的姓名叫出来,所以才吓得连伪装都忘了。”
李金贵道:“大师兄,你将自己的名字报了出去,修罗门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丁中齐笑道:“会怎么样?那林煌和郑君武在追你的时候吃过苦头,若非是邹师叔,换了罗师叔或程师叔任何一个,都不会让他们离开,他们晓得我在此,还敢怎样?”
他望了默然瞑目坐竹椅上的无相神尼一眼,道:“就算金浩认为能对付得了我,但是一听报告有无相老师太跟我们一起,只怕会吓得他躲在洞里,藏得更深一点!”
无相神尼呼了声佛号,道:“中齐,不要贫嘴了,快随李老夫人去替老施主解开穴道……”
丁中齐脸色一肃,道:“是!”
无相神尼道:“等到中齐解开李老施主的穴道后,老夫人就可将‘凝碧丸’给他服下……”
李大娘感激地不住点头,真想再度朝无相神尼跪下磕头。
无相神尼望着李大娘道:“老夫人,你福缘深厚,积德数世,这才能修来金贵这个麟儿,以后金贵投入清虚门下,成就不可限量,你们二老也有光采!”
李大娘含着泪,不住点头,颤声道:“多蒙老师太照顾,多谢老师太……”
无相神尼微笑道:“好了,老夫人,你领中齐去吧!贫尼尚要让金贵带路,见我那徒儿。”
丁中齐不解地问道:“老师太,你的徒儿……”无相神尼颔首道:“那白家的二姑娘,便是贫尼的徒儿!”
丁中齐哦了一声,面上现出诧异之色。
无相神尼低叹一声道:“贫尼在离开普陀时,心血来湘,曾入定三日,推算出未来十年之事,发现大劫应在七年之后的重九,到时正邪大决战,我们这些归隐海外的老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中齐不解地道:“师太,你说家师和师叔他们都会牵连进去?”
无相神尼默然颔首。
丁中齐略一沉吟,道:“不可能吧!凭修罗门的那些兔崽子,怎么可能惊动家师他们……”
无相神尼低诵一声佛号,道:“中齐,修罗门只是西方魔教的一个分支,你可知道西方十二神魔的神通广大,已到出入幽冥,自在自为的境界了?”
丁中齐大惊道:“老师太,你老人家的意思,西方魔教会进入中原?”
无相神尼单掌一立,低眉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饶舌。”
丁中齐焦急地道:“老师太,这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告诉我师父他们,让他们也好提防……”
无相神尼双眉怒扬,道:“贫尼已经大饶舌,岂敢泄露天机?中齐!你不可多问了!”
丁中齐定了定神,躬身道:“老师太,请恕弟子冒昧。”
无相神尼没有理他,重又合上了眼睛,低垂着双眉,嘴里在喃喃的念着,也不晓得是在念什么经。
丁中齐苦笑了一下,道:“伯母,去吧!”
李大娘望着丁中齐和无相神尼,只觉他们所说的话,自己是一句都听不懂,他心里一直挂念着李进财,又不好开口催丁中齐,只是愣愣地坐在那儿。
此刻一听到丁中齐招呼,连忙站了起来,道:“阿贵,你陪陪老师太,我进去一下就出来。”
李金贵问道:“娘,要不要我陪你去……”
无相神尼道:“阿贵,令堂有中齐陪着就行了,你领贫尼到菜园子去吧!”
李金贵不敢多言,领着无相神尼往左边而去。
他们家这种屋子是土块砌的,很普通的三合院,除了进门是堂屋之外,左右各有一问厢房。
从堂屋进入,里面还有两间,空着的房屋有好几间,有些搁破烂家具或杂物,最后面一间摆的则是李进财夫妇的两口寿材。
打从李进财四十岁开始,他便从山上砍了几根杉木,运回家里,请人量好尺寸做好棺材。
这种寿材搁屋里,每年都要用桐油漆上一遍,往往由于定做者长命,不肯早归‘道山’,这些寿材上所涂的桐油足有半尺多厚,坚固结实,入土百年都难枯朽……
李金贵小时候还常跑到那间屋里,去躲在棺木中,后来长大了,便再也不敢进去。
他在玄妙观里,遭到下毒,被白玉凤救活之后,曾经听从她的话,装过一次死。
由于他还未成年,算是‘夭折’,所以不能用家中已经准备好的寿材,只是临时用薄木板钉的一口棺木而已,当时李大娘还为之生气好久……
李金贵一经过那间摆放棺木的房间,禁不住暗暗的打了个寒颤,忖道:“若不是玉凤救我,只怕爹娘见我死了,也不用多久,就会悲伤得死去,如今他们二老有缘碰见了无相老师太,得到老师大给的神丹,服下之后,也许再活个四五十年也没问题……”
他胡思乱想的想到这里,回头望了无相师太一眼,只见她默然随在后面,双跟依旧那样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的,长长的灰眉垂在面颊边,毫无表情。
李金贵道:“老师太,你走好,前面要下三级阶梯。”
无相神尼道:“谢谢你,贫尼会注意的。”
李金贵道:“刚才忘了带盏灯来,这里面很深很暗,从厨房过去,后面就是茅房,地势就比较低,路也不大好走……”
无相神尼道:“没关系,贫尼看得见路,阿贵,你自己注意点,好好走吧……”
李金贵—面前行,一面应道:“这儿我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就算是蒙着眼睛也不会迷路的……”
无相神尼随在李金贵之后行去,过了厨房,便听到一阵猪进食之声传来,一股子臭味也扑鼻而到,使她皱眉不已。
像这种北方的农家,除了屋子建筑得低些,光线不易照进屋干深处之外,最大缺点是屋内的空气混浊,尤其还兼养家禽,更是气味难闻。
无相神尼忍不住问道:“阿贵,菜园子还有多远?”
李金贵很久都没有闻到家里那种特有的气味了,直在皱眉,也忍受不了,想要快点离开。
他闻声回答道:“快了,过了猪圈,前面不远……”
话未说完,他霍地听到无相神尼低声叱道:“孽畜,胆大!”
突然之间,一道碧绿的光圈自她身上冒起,转眼便涨得极大。
李金贵闻声回头,只见一条瘦小的人影乍一出现,便扬手放出一道漫漫的金色光影。
在那道光影之中,一条多足怪虫,舞动着长须,往李金贵扑来。
但是光影乍起,那圈碧绿的光幢便霍然涨大,将那条腾空抓到的怪虫圈住。
只见光幢一黯,那条怪虫发出如同儿啼似的怪叫,已在碧绿的光幢里化为粉碎。
李金贵一个怔愕,大声呼道:“火云魔童蓝云!”
呼叫之声方歇,那潜行在猪圈边的火云魔童蓝云已吐出一口鲜血。
他那扭曲的脸孔,衬着碧绿的光芒,显得格外的恐怖,尤其是死死瞪着一双大眼,更使李金贵心里起毛。
李金贵在玄妙观中的秘室,见识过蓝云所施放的金甲虫,当时若非他身上佩有白玉凤所噌的白玉令符,只怕连同金琼华都会一起受制。
他没料到此刻蓝云竟然悄悄的潜藏在猪圈里边,对自己施以暗算,若非有无相神尼同行,恐怕已遭不测。
蓝云双手紧紧的握着猪圈,嘴角有一缕血水缓缓流下,他的双眼凝望着无相神尼,里面包含惊骇、畏惧的神色,面上却是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嘶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幢自无相神尼身上升起的碧绿光圈霍然缩小,旋又敛去,接着她左手一伸,手里散放着缕缕的莹白光芒,照亮了这个小小的猪圈。
李金贵还以为无相神尼在玩什么戏法,疑目望去,只见她的于里托着颗鸽卵大的明珠,那缕缕莹山光芒便是自明珠上发出。
无相神尼低低宣了声佛号,道:“贫尼无相,若非施主剧下毒手,施出金甲虫,也会受到如此伤害……”
那金甲虫本是蓝云所炼的本命神虫,在玄妙观里死了一条,如今仅剩的一条又死了,若是换了个人,只怕当场便会毙命。
好在他身受五毒教主蓝蝴蝶的秘传,能藉法术切断与金甲虫的性命相连之‘结’,没有在无相神尼出手杀死金甲虫的同时,遭致同样的命运。
虽是如此,他的心血已受到波动,内腑遭致极大的伤害,若不能找到机会,进行继续七七四十九天的修炼,只怕他炼虫的本事,就会从此失去……
他愣愣地望着无相神尼手里的那颗明珠,脑海电光似的连转数遍,却发现自己的确从没听过无相神尼这么个人。
他深呼口气,想要抑下翻腾的气血,却因为空气中的臭味太重,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连咳数声,又吐出一口鲜血,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又不是阿贵的什么人?”
李金贵忍不住道:“蓝云,老师太已经告诉过你,她便是无相神尼,她是我师父的朋友……”
蓝云瞪着李金贵,问道:“你师父是谁?”
李金贵道:“极乐真人!”
蓝云如遇雷击,全身一震,颤声道:“极……乐真人?”
李金贵傲然道:“不错!”
蓝云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动了一下,道:“我……好恨!”
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已软瘫在地。
李金贵急忙道:“喂!白银凤和金奶奶呢?”
无相神尼袖角微动,已拦住了李金贵,道:“阿贵,你别过去。”
她将右手的净瓶交给李金贵,道:“你替贫尼拿着这个,待贫尼去看看。”
李金贵应了声,接过净瓶捧着。
无相神尼走了过去,伸手略一探查,然后五指运挥,点了蓝云身上几个穴道,然后提起蓝云走了回来,道:“阿贵,我们还是到菜园子去看看。”
李金贵望了蓝云一下,道:“老师太,他已经死了?”
无相神尼道:“没有,只是他本命神虫已毁,内腑受伤极重,不过贫尼已封住他的要穴,使他的伤势不致恶化!”
她轻叹口气,道:“唉!这也是个可怜的痴人,痴於名,痴於情……”
李金贵突地想起—件事,忙道:“老师太,这蓝云一身毒功,你老人家得小心点!”
无相神尼道:“经过贫尼圣光一照,一切巨毒即已涤除,阿贵,你不用害怕。”
她随着李金贵出了后门,踏进菜园,禁不住深深的呼了口气,将肺中的浊气吐了出去。
李金贵在这个时候,才又觉得这枯瘦的老尼,并非是神,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但他一想起方才那一幕,便禁不住问道:“老师太,你方才用来对付蓝云施放金甲虫的那道碧光,是不是法术?”
无相神尼微笑道:“贫尼哪会什么法术,这只是身上所带的一件器物,自生效应而已。”
李金贵还待再问下去,只听无相神尼道:“阿贵,法不可恃,唯心唯上,你今后如果亟亟于追寻有形之法,而不着重无形的心性之修炼,便是舍本逐末了。”
李金贵心头一凛,仅自思忖着无相神尼的话,还没想明白之际,便已来到一间木板小屋之前。
他脚下一顿,回头道:“老师太,你在这儿等着,待弟子下去找找。”
无相神尼颔首道:“你将净瓶还给贫尼,也方便些。”
李金贵将那支尺高的净瓶交还给无相神尼,心中直在嘀咕,忖道:“蓝云既然跟白家有仇,如今他已离开白二姑娘的掌握,只怕金奶奶和白二姑娘遭到了不测……”
他推开那间小屋的木门,只见里面放着犁、锄、簸箕等农具,就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异相。
他的脸上泛起了微笑,走了进去,掀开地窖的覆板,浓郁的菜香味冲上鼻来。
这股菜香给予他极多的回忆,因为他在小的时候,每当逃学,或者与邻人小孩打架,就躲在这个地窖里,有时甚至一两天都不出来。
俯望底下铺着的那些白菜,他真想跳进去睡在上面,就跟小时候一样。
然而那毕竟是童年时的旧梦而已,李金贵在刹那之间便想到自己此来是找寻白银凤和金琼华。
他站在地窖口呼唤了两声,不见回答,连忙下到地窖里面,搜索了一番,依然不见白银凤和金琼华的踪影,只找到那个用萝卜、白菜砌堆出来的窟窿,里面尚有余着没吃完的干粮,和一枝短剑。
李金贵抓起短剑,急急出了地窖,连盖板都来不及掩好,奔到无相神尼之前,道:“老师太,不好了,白二姑娘不见了。”
无相神尼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哦了声,便合上了眼睛。
李金贵望着蜷伏在无相神尼脚边的蓝云,道:“老师太,他们俩人一定是给蓝云给害了……”
他霍地想起了白玉凤以前跟他说过的那些江湖轶闻,忍不住道:“说不定蓝云用了‘化尸丹’,把她们的尸体也给化成一滩黄水了……”
无相神尼睁开双眼,闪出两道炯炯的光芒,沉声道:“阿贵,不可妄言。”
李金贵咽了一口口水,赶紧住口。
无相神尼脸色沉肃,道:“她们此刻被藏在棺木里!阿贵,你家可停有空棺?”
李金贵惊讶地点了点头,道:“老师太,你怎么知道的?”
无相神尼道:“阿贵,你不必多问,迳自带贫尼前去便行了。”
李金贵暗忖道:“这准是老师太运出‘天眼通’来,所以才晓得她们被蓝云藏在寿材里。”
他不敢多言,跑步回屋去。
在他跟白玉凤交往的那段时间里,他到过白家大院两次,除了白玉凤领他见过一次大姊白金凤之外,他在白家大院中,什么人都没见过。
当时,他只是听白玉凤的叮嘱.说是白家大院中有某些地方不能去,而暗自猜测其中可能有谁居住,事实上他是谁也没见过。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道理,李金贵对于那从未见过的白银凤,此刻有种极为渴望见到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