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杀手围二堂,事出意外
惜玉缓步绕过一个墙角,走了过来,人也换穿了疾服劲装,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衣服贴身,窈窕的身材,也暴露无遗。杜望月从未见过她穿着这等装束,不禁看得一呆。
“大人和刑案张师爷,都被围困在二堂之内。”惜玉道。
吴铁峰轻咳了一声,道:“惜玉姑娘,二堂的情势现在如何?王大人处境危险么?”
“二堂情势紧张,王大人的处境危而不险!”惜玉道,“但我看得出他心中是惊怒交集,你们早到一刻,可使他早些安心!”
“说说看,什么样子危而不险的处境。”吴铁峰道,“情势是否随时会变?”
“三十六个灰衣大汉,分成十二组把二堂围困起来,”惜玉道,“而且掩上了二堂大门,四个黑衣人,守在二堂门口,这就完全隔绝了内外的讯息……”
“二堂内也有值班的衙役,”杜望月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传讯出来?”
“敌人来得很突然,而且分由三面越墙而入,”惜玉道,“人家早就摸清了二堂形势,行动快速有序,穿灰衣大汉,直扑二堂,把留在二堂中的大部衙役、高手,吸引到了二堂四周,布守防护,以保护大人的安全;敌方的第三批高手,陆续跃入二堂,分别屠杀了其他地方少数守卫,控制了二堂庭院等大部地方……”
杜望月接道:“王大人呢?”
“大人现在二堂书房,由刑案张师爷陪着他!”惜玉道,“衙役军兵,要大量投入,才有军威效用,让他们单打独斗,是让他们送死了。”
“慢慢慢,”岑啸虎道,“你离开了,谁在保护大人?”
“小文姑娘,还有副总捕头王坚、何大光和集中在二堂外面的十几位衙役。”惜玉道,“不过,有两位用剑的人,可以看出是高手,混在衙役中,分守在前堂两扇窗子外面。”
“人力很单薄呀!你怎么可以跑出来?”岑啸虎道,“你是可战的大将啊。”
惜玉微微一笑,道:“小文姐要我出来看看,大概是试试我胆量如何,我能不听吗?”
杜望月道:“现在,我们如何攻进去,以解二堂之危?”
原来,大堂和二堂之间,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关上相通的门户,有如两个互不连接的庭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二堂庭院,除了三十六个灰衣人,刀已在手,剑也出鞘,把二堂团团围住,尚未出手抢攻;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人,却出手凌厉,歼杀了二堂庭院中衙役,然后开始在二堂外面集中,但也未展开攻势。”
“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岑啸虎道。
一五二、府君盼四杰,疑在心中
惜玉只回答了两个字:“等人!”
岑啸虎怔怔地似有不解。
惜玉道:“他们等一批更高明的杀手。小文姑娘、王副总捕看法一致,以保护大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所以,连庭院中衙役被杀,也不出乎抢救,我们人手太少,实也经不起损伤。”
吴铁峰道:“就这样僵持下去,会对哪方有利?”
“双方都有利,才能有这样一股平静,”惜玉道,“他们等援手,我们也在等你们归来,看来,我们是先等到了。”
“你把二堂里庭院形势说得明白些,”杜望月道,“我们要选择一个进攻的方法,一举瓦解他们在庭院中的实力……”
“不如先见王大人,”惜玉道,“看到四位,他心中自会多一些安全感。老实说,他口虽未言,但心中对我和小文姑娘全无信任感,倒是把希望寄托在何大光和王副总捕头的身上,他心中畏惧甚深,但表面上还撑得住,这也是小文姑娘全采守势的原因,不愿杀戮惨状,惊吓到他。”
“敌人应该在五十个以上,”吴铁峰道,“如再有援手到来,恐将八十之数,那些手执鬼头刀、三人一组的合击阵势,相当厉害。今天一早,我们已同他们对杀了一阵。小文姑娘的稳健做法不错,如是已经动手,只要他们把你们两位姑娘困住,二堂情势恐怕就很可怕了。”
点到为止,也未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二堂情势,随时可以动上手,”惜玉道,“四位就早点过去吧!”
“惜玉,如若眼下的平静能保持下去,”杜望月道,“那就不要破坏它,我们先填一下肚子。”
“小文姑娘果是思虑得周密,”惜玉道,“早巳在二堂中备下了酒菜和食用之物,四位到二堂吃吧!”
吴铁峰点点头,道:“三位兄弟,咱们进入二堂,尽量保持镇静,能不破坏现在相持局势最好。小文姑娘不是在等我们,而是在等总捕头,等到了我们是意外,我想总捕头离开时,一定对小文有所吩咐。”
“等到诸位,是意外之喜,小文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惜玉道,“总捕头确曾交代过小文,天亮后一定回来,如今已快近中午,还不见行踪,恐怕是遇上阻碍了。”
“这身衣服,实在是不成样子,”于承志道,“大人看到了,定会觉着我们太随便。”
“会更敬重几位,四方大捕头忠于职守,”惜玉道,“能放下身段,不惜工本地投入工作!”
这时,大堂上的值班官吏,大概也警觉到出了事情,跑过来请示杜望月,要不要通知水军提督府,派兵驰援府衙。
这里的水师最精锐。
杜望月道:“先把府中衙役、亲兵集中到大堂待命,暂不用通知他处派兵接应,这要大人自己决定。”
没有叩门,五个人一个飞腾越上屋面,进入了二堂。
形势果如惜玉所言,双方人手,大部分集中在二堂前面,廊沿窗外,站着府衙中人;四组灰衣人,刀剑出鞘,挡在二堂前面,以二堂的厅堂为主,灰衣人由正面散布至两边,三十六个人分成十二组,把二堂整个困住了。
一五三、君问归期未有期
吴铁峰暗中计数,十二个黑衣人散布在二堂正面,预估是类似早上动手的黑衣人同级的杀手,只不过多了三倍。五人的行动,只引动黑衣人的目光看过来,并未准备拦截。
惜玉如何出此围困,杜望月等没有多问,惜玉也未细说,现在,惜玉却是当先带路,直入二堂。
杜望月怕她有失,紧追两步,直逼惜玉身后。
惜玉回头一笑,道:“别摆出动武的架子,我们还有一半机会,平安地进入二堂。”
“明白了。”杜望月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小心!”
惜玉道:“跟我后面走,要有履险如夷的沉着。”莲步姗姗,再加了行速。
穿过灰衣人的组阵,竟是无人出手阻拦,直入二堂。
小文手捧长剑站在门左,王坚手握单刀,站在门右,王少卿、张师爷,分宾主坐在二堂中间,何大光站在王大人身后,二个年轻的衙役,照顾茶水,除此之外,二堂中再无他人。
王知府脸色紧绷,直到看清楚了杜望月等几人身份,才有了一丝笑容,起身说道:“四位辛苦了。”
“大人受惊了,匪患闯入了知府衙门,是我等无能,”杜望月道,“还请大人恕罪!”
王少卿道:“好像怪不到诸位头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治理扬州府,已三年期满,竟然把盗匪治入衙门中来,不只是可笑,简直是无能,这批人决不能饶恕。”
“是!”杜望月道,“要绳之于法……”
王知府突然笑了,话题一转,道:“此时此情,谈这些是不是有点白日说梦?看四位神情,不只是一夜未眠,可能已久时未进食物,请入房中进餐吧!”
这二堂没有专设餐厅,就在会客的地方架张桌子作餐厅了。酒食早已摆好,四大捕头坐下就吃,王知府竟然也跟了进来,紧随在他身后的何大光、小文姑娘就受尽委屈了,跟在身后,站在会客室的门口,幸好惜玉紧行了几步,和小文站起一起低声交谈。
吴铁峰回顾了杜望月一眼,低声说道:“好修养,既不见怒色,也不见委屈的表情。”
他突然冒出这两句话,四大捕头都知道他是替小文叫屈,但王知府仍然若无所知似的,低声道:“杜司主,总捕头几时归来?”
杜望月笑一笑,道:“查办刑案,很难订出一个归期,就拿我们四个来说吧,昨天出动,就是追查这些杀手的落脚地方,我们是找到了,杀了半夜和一个上午,他们仍然有能力分出大批杀手,摸入府衙中来。幸好我们及时赶回来,准备先向总捕头禀明内情,再作处置,却赶上了他们进攻府衙的行动。原定今早归来的总捕头,却因案情变化,误了归期。这一些事情都不在预料之内,但总捕头却也做了一些应变的安排。”
一五四、我言无理亦成理
说得有理,王大人也同意,但是,王大人道:“既在预料之外,却又有应变安排,什么安排呀?”
“第一是留下了小文姑娘,她可是总捕头身侧的勇猛战将,剑术绝世,勇冠三军,又娇小美丽,讨人喜爱,留下来保护你,是何等重视大人……”
王少卿心中不服,接道:“慢慢慢,要说,就把话说个清楚,你说小文姑娘美貌可爱,我是绝对证成,说她勇冠三军,是否有点夸张呢?我不忍看着她为了保护我,被人杀伤,才减少她的负重,离我远一些。一旦情势有变,不利我们时,小文姑娘如有独自逃生的机会,就可以自己走了,不用为我所累。”
他这等转弯抹角的用心,别人如何揣测得透,但说出来倒也是言之成理,远离她,是为了保护她。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门口的小文、惜玉都听得十分清楚,小文的反应是苦笑一下,惜玉却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杜望月听了心想:读书人的心眼多,我们这些武夫,果然是很难揣测……却又不说出口。
“大人,岑胡子一向说话都是直来直往,不会转弯子。你把小文姑娘遣守远处,是怕她无能保护你,对她没有信心。可是你错了,目下在这扬州府衙中人,如论技艺之强、武功之高,小文应居首位。唉!一文一武,看法不同,见识上也就无法一致了。”岑啸虎说。这番话中含有嘲笑意味,是说他有眼不识泰山的意思。
王少卿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忽然想到这四方大捕头的品级和他相若,不一定把他当作上司看待,一旦引起冲突,此情此景,就很难处置了。当下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下官读书、应考,全属文事,哪会有能力看出一个人武功深浅?四位既回府衙,扬州府这场劫难,当可平安度过了。”
岑啸虎笑一笑,道:“大人放心,四大捕头只要有一个人活着,绝不让王大人受到伤害。”
“下官感激,”王少卿缓缓站起身子,向外行去,何大光紧随其后。
小文姑娘望望四大捕头,紧追在王大人身后跟去。
惜玉似是怕小文孤独,紧追小文并肩而立。
“快些吃饭,”吴铁峰道,“我看二堂情势正在变动,对阵搏斗就快发生了,敌人的高明援手,也该到了府衙。倒希望总捕头也能赶回来,先在扬州府衙展开一场对决,也许能打出一点眉目。”
王知府受到岑啸虎一顿讽嘲,心中也憋了一腔怒气,人却变得胆大了,竟然直行到二堂门口,召过衙役,搬了一张木椅,在门口坐下。
何大光和小文一左一右地分站在王知府的两侧。
这地方,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包括了弓箭和暗器的袭击。
一五五、大恶魔必杀方休
没有人劝阻王大人的行动,但却在尽心地保护他,连守护前廊窗子旁的十个衙役,也向中间靠近,以便接近王大人一点,近一点,保护上自然方便一点。
他是个好官,敬爱他的人,都出自内心的诚意,看他坐在二堂门口察看敌情,更觉着他清正之外,也很勇敢,亲冒凶险,激励士气,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这时,四方大捕头已悄然地换上了衙役的衣着,行出二堂门外。
是的!对抗的准备已经完成。
“正面有四组灰衣杀手,咱们各自选择一组,”吴铁峰道;“选择最有把握的时机,撂倒一个。然后,顺势向外扩展,十二组杀手,我们只要放倒十二人,余下碌碌就不足畏了。”
他们交谈的地方,就在小文身后,小文当然也听到了他们谈话,回头说道:“怎么?那些灰衣人才是难缠的敌人?”
“灰衣人布成三人阵势,才是很难对付的力量。一人不足畏,两人也不怕,但三人合于一处,一击之下,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吴铁峰道,“我们已经多次试过,而且屡试不爽!”
“有些大悖常情啊!”小文道,“以四位经验之丰,难道瞧不出蹊跷么?”
“问题可能在三人出刀之前,队形组合上。”吴铁峰道,“不过,我们的才智慧能,还无法瞧出原因,这件事恐要总捕头费心思了。但我们找出一个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在三人合击之前,先杀死三人之中的一个,使他们的合作解体,就容易对付了。”
“这些黑衣人呢?”小文道,“和灰衣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似非一个杀手等级了。”
“是的,”杜望月道,“他们的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或是经过易容,因为,他们不少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也可能是一方霸主的身份,被方轮收入了杀手阵中,为了保护以后活动的身份,不得不易容了。”
“这么说起来,血手方轮是大恶魔了?”小文道,“我要杀了他,他来了没有?”
“我还有见过他,所以,也无法确定他是否已入府衙,这些人围而不战,”杜望月道,“可能别有所图。”
“是等方轮本人,还是更高一级的杀手?”小文道,“用心何在呢?”
杜望月神情肃然地说道:“必达目的,杀死目标!”
王少卿心头跳动了一下,却忍下未言。
“目标是谁?”小文道,“不要顾忌什么,说出来,看看你们研讨的结果,是否正确。”
“我们研讨过这件事情,”杜望月道,“那必杀的目标……”突然放低声音,道,“可能是王大人!”
“对!不过,他们得先杀了我。”小文道,“总捕头给我的令谕是死在王大人的前面。”
“姑娘已明确地传达了总捕的令谕,王知府如有不测,四大捕头齐聚于斯,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杜望月道,“还有何颜生于人世?”
一五六、小儿女自行作主
王知府感动极了,心中忖道:四大捕头,看上去我行我素,一副天塌了也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们自律标准之高,有甚于王法律条,这些人外形洒脱,内在却是满腔忠义,是可以信托的朋友,是可倚托大事的忠臣良将。
突然间,小文身子一侧,倒入了王知府的怀中,左手扬起,接住了一支长箭。好快的手脚。
何大光和王坚都知道小文是女儿之身,而且是如花似玉的美女,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王大人就像被灌下了两瓶老酒,连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
“大人,”小文挺身而起,道,“情势紧张,中间又有亲兵阻隔,移位不易,只好冒犯大人了。”
看到小文手中长箭,闪闪生光的箭镞,王知府才知道小文救了他一命,忖道:箭来如闪电,小文却一手把箭接住了,人的动作怎能那样一个快法,比箭还快呀!这丫头是真正高手啊!我故意冷落她,以排泄对程总捕头的不满,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下官已知总捕头的心意,感激不尽,小文姑娘的救命之情,更是永铭肺腑。”
小文道:“大人希望目睹这场拼战,所以才亲冒矢石之险,小文不便多劝,有大人坐镇现场,也可激励士气……”
说话之间,已有不少个黑衣人缓步向二堂前面行过来。
惜玉低声道:“这些黑衣人好像要有所行动了,但那些灰衣人却仍然守在原地不动……”
“他们的分工很细,灰衣人似乎是专以阻绝援军、防人突围,想是以防守为主。”小文道,“黑衣人却以屠杀、攻击为主。等他们进入三丈之内,咱们就开始反击。”
“小文姐,要不要把工作分配一下?”惜玉道,“免得应变不及。”
“保护大人的事由你代我为主,再加上何大光和王坚,”小文道,“我以杀敌为主。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让人接近王大人,完全没下手行刺的机会。”
惜玉道:“四位大捕头呢?”
“他们一向独立办案,判事的能力,我们不如。”小文道,“不用管他们了,由他们自行作主吧?”
惜玉点点头未再多言,紧傍小文身侧而立。
这时,灰衣人组成的四组阵势,也缓缓向前推进了一丈左右,又停了下来。也就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丈。
这时,四方捕头穿着衙役服装,鱼贯行出二堂。杜望月站在二堂门口右侧,吴铁峰站在左侧,岑啸虎、于承志却沿走廊向两侧伸展,到两扇大窗口的前面。
窗前本有五个衙役守护,现在表面又多了一个衙役。但四大捕头出入府衙多次,很多人都认识他们,就算不认识,也可从兵刃上瞧出一点苗头。
一五七、未见拔剑,只听惨呼
岑啸虎和于承志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就认出了两个武当弟子的身份,他们也穿着衙役服色,但气势却大不相同,点点头,道:“区区关东岑啸虎!”
“久仰了,北方大捕头,在下是武当弟子石琪,应铁翎之邀,客串扬州府的捕快。”
“难为你了,石兄弟。今天这个场面很壮观,但也很艰苦,我们不但要以寡击众,那灰衣人的组合阵势,威力也十分强大。但他们一旦分开,就容易对付了,个中的道理,你去想吧!致于那些黑衣人,也算高手,不要倚望那些衙役能帮你,这里能够放手一战的,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
石琪笑一笑,道:“已经很好了。岑大捕头未来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哪!现在增加了一倍的生力军,咱们并肩一战吧!”突然侧头对四个衙役说道,“你们去保护大人吧,这里不用你们帮忙了!”
四人略一沉吟,行回二堂。
大约左面的于承志也和张麟谈过,也把四个衙役遣回二堂。
这座二堂的正面很宽大,除了一扇大门之外,两旁还有两扇大窗子,墙壁是用大青砖砌成,相当牢固,只要守紧窗户、大门,要破墙而入,就得费番工夫了。八个衙役回到王坚身边,王副总捕头认识这些人,是一百多个衙役中选出的高手,他们长枪合刺术,是擒贼的一绝。立刻把八人安排到王知府的两侧,八根丈二长的红缨枪闪闪生光,看上去威风多了,也好像在保护上严密很多。
吴铁峰、杜望月缓缓移动身子,把位置定在窗户与门口之间。
其实,堂门和窗口也不过一丈左右,站在中间,各约五尺距离,是可以出手两边驰援的位置。
黑衣人在灰衣人的阵势定下之后,又开始向前移动,双方都选定最佳的攻防位置。
待双方全都稳定下来,彼此的距离已剩下一丈五尺左右了。
王坚、何大光,也都悄然向前移动了两尺,超越王大人一尺有余。
小文、惜玉也缓缓向前移动。
突然间,人影一闪,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忽然倒了下去,尸体着地,胸前的鲜血喷出三尺多高。
小文就站在那具尸体前面。
没有人看清楚她几时冲了过去,也没有人看到她拔剑出鞘,看到的只是结果。
小文的个子很矮,面对的敌人,每个人都比他高一个头,但她的身上似是散发一种强烈的杀气,半晌时间,竟无人和她答话。
一五八、如此杀人,似为发泄
还是小文开了口,冷得像九幽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道:“希望你们能抗拒住我的剑招,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杀人愿望。你们是收钱杀人的杀手,每个人都双手血腥,杀你们不是罪恶,我要替那些千百位无辜的死者报仇!”
岑啸虎道:“小杜,小文怎么了?已经刀头染血了,还要说教一番。”
“她要大大开杀戒呀!”杜望月道,“心中不安得很,所以,先要为自己找个理由,以求安心哪……”声音突转低弱,道,“今天,我们将看到小文真正的技艺了,除非她遇上了危险,不用出手帮她。”
岑啸虎点点头,虽早已知晓小文、小雅剑艺卓绝,但高到何等程度,却无法预测,今天倒要看个仔细了。
小文右手紧握着剑把,大喝一声:“杀!”一道剑光飞起,冲入了敌方人群之中。
但见寒光闪转,阵阵惨叫响起,断臂共刀剑齐飞,看得王知府心都凉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突然间,一颗人头飞来,直向王大人撞去。何大光挥刀一挡,却把人头劈成两半,一半落地,一半擦刀而过。
惜玉动作快,一伸手,接住了半个人头。人头是接住了,但溅飞的血珠,却有不少溅在王大人的脸上。
王大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小文剑法太快,两座灰衣人排成的阵势,还未来得及应变,已被小文斩杀了四个,逼近二堂门口的黑衣人,一共有十个人,更是无人幸免。
“小杜,这是什么剑法呀?”岑啸虎眼都看花了,还是看不出一点名堂。杜望月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屠戮,苦习剑法二十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凶厉的剑法,不知她如何选择出剑的角度,能剑剑取命、剑剑染血。
惜玉拭去手上的血迹,轻轻在王大人背上拍着,低声道:“大人,我扶你回厅内休息。”
“不!”王大人道,“我要看个结果,小文剑剑取命,为什么还不能把这些人逐走!”
“因为他们是杀手,可以被杀不可能退走!除非有人召唤他们撤退。”
小文突然飞跃而回,人又站到了王大人的身前,手中的长剑仍然向下滴着鲜血,一双大眼睛中充满着血丝。她在很短时间内,杀了十几口人,凶残霸道,兼而有之,也好像发泄了心中的一些积忿,但却没有胜利的快乐。
她神情冷肃,原本秀丽甜美的脸庞,也因浓重的杀气变得有些冷酷。
王少卿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小文两道目光,锐利如剑,直刺向他的内心。
是的!小文受了不少轻藐、屈辱,心中一直对王大人有几分淡淡的恨意,但如今这些恨意,开始发酵,无法控制,就自然流现出来了,也变得强烈了,似是已动了挥剑求一快的杀机。
一五九、猛回头,沉腕一指
想到小文杀人如切菜,王大人连声音也有点抖了,道:“小文……文……文姑娘,有话……好好……说。”
惜玉也觉着不对了,此刻的小文姑娘,似是杀红了眼睛,有着见人就想杀的冲动,尤其是她心中有点记恨的人。
杜望月、吴铁峰都是警觉之心奇高的人,感觉到不对,立刻向中间靠来。
“望月,小文姐有些不对劲啊!”惜玉道,“好像有点疯了!”
“不会的!小文姑娘内功精湛,怎么突然疯了呢?”杜望月一面留心小文神情的变化,一面还要兼顾敌情,看对方是否有所行动。
其实,杜望月和吴铁峰也从小文两道目光中发觉了浓重的杀机,似乎是随时都可以出手杀了王少卿。因为,小文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暴射出了毒蛇一般的光芒,一直未离开过王少卿,不但看得王少卿一身冷汗,杜望月和吴铁峰也被小文的举止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若小文突然出手,以她的剑招之快、变化之奇,杜望月、吴铁峰都没有把握能一剑拦住小文剑势。
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在杜望月的脑际闪过,“梦幻之刀”,这是不是“梦幻之刀”的魅力,在役使着小文?不管如何,得先想个办法,制住小文。
如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将是尽倾九江之水也无法洗清的冤屈,程小蝶也担不起。何况,做捕头的杀了他们全力保护的人,可是千古刑案的大笑话。
杜望月决心一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个人失败损命,也不能让整个刑捕司受到伤害。
事情突然的大转弯,使得杜望月的心情沉重极了,既不能说,也不能有异样的表示。缓步行近小文,一面低声说道:“小文姑娘,总捕头可有吩咐,要我们如何应付情形的变化?”
小文的人似在发抖,目光中的恶毒之光也更加厉烈。
一直留心着杜望月行动的惜玉,也已看出了情势正在剧烈的变化中!但一时之间,却也把不住方向,正想呼叫杜望月,但却被善观变化、老于世故的吴铁峰阻止了,低声道:“惜玉姑娘,全力保护王大人!”
惜玉吁口气,点点头。
“总捕头,”小文茫然应了一句,道,“总捕头在哪里?”
“那不是回来了吗?”杜望月伸手向小文右后侧指去。
小文一回头,杜望月沉腕一指,点中了小文的“软麻穴”。
确定了穴道点中,小文人也晕了过去,杜望月满头的大汗才滚滚落下,抱着小文,快速地闪入二堂。
王大人也跟了进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文姑娘好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何大光是王少卿约请的保镖,本想跟着王少卿一起进入二堂,却被王坚一把拖住,道:“何兄弟,留在这里帮帮我。”
事实上,何大光也已感觉到这些人中,个个武功高他很多,近身保护王大人的事,自己实已不适任了。
一六〇、失本性,为谁役刀
惜玉已跟了进来,由杜望月手中接过了小文姑娘。
“大人也发觉了小文姑娘的一些转变,”杜望月道,“大人有何看法呢?”
“有病,一种很奇怪的病。”王大人道,“但小文姑娘也表现了精奇绝伦的武功,看上去恐怖极了,似是敌人都在伸着脑袋,等她去杀。”
“大人的学识渊博,看出了病情征候没有?”杜望月道,“病情来得既突然,又非常奇怪……”
“是的!好像下官也影响了小文姑娘的病情,”王知府道,“这一点下官倒是明白,近日之中,我确有失礼之处,使小文姑娘心中受到了一点挫伤,但因此病倒,却又……”
“小文姑娘纵受大人轻藐,伤了她一片忠诚自尊,也不致因此发病,我怀疑……”杜望月道,“是不是梦幻之刀的术法引起?”
这的确是个叫人震惊的讯息,吴铁峰整个人都听得呆住了,点点头道:“这倒是大有可能,除此之外,小文姑娘这次施展的剑法,也邪气得厉害,吴某大半生在江湖行脚,只见过一次如此邪恶的剑法,小文姑娘今日施展的剑招,颇似那套剑法……”
“那就快请说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杜某一点启示。”
“小文姐好像服食了一种药物。”一直在不停查看小文耳、鼻、口、舌、眼的惜玉,突然插了一句。
这一句话,又如巨石投湖,震荡起巨大的波浪。杜望月道:“药物,是一种迷失本性的药物了,但你和小文姑娘日常生活一处,怎会让她一个吞下药物?”
吴铁峰心中忖道:只是不小心吃下药物,那倒容易防范,要是“梦幻之刀”的役刀术法有此魅力,那就大大的麻烦了。
“小文姑娘的茶水餐食,都和下官在一起,如是有人下毒,怎会只毒了小文姑娘?”王少卿神情肃然地道,“这要仔细地查个明白了。”
是的,能在饮食茶水中下毒,毒伤了小文,也可以毒了他王少卿啊!
“下毒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下在饮食之中。”惜玉道,“小文姐中毒的毒性很浅,不易发作,如非有一种外力诱发,也可能压制下去,不会发作,但什么力量能诱使小文的毒性发作呢?”
杜望月道:“会不会是‘梦幻之刀’的役刀术的魅力,诱发了毒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惜玉道,“我只懂一些药理,看得出一些症象,至于如何诱发毒性,就非我之力所能及了。”
“小文姑娘施展出的邪恶剑术,也可能是诱使她隐藏毒性的原因之一。”吴铁峰道,“那套剑法的凶残,实已入邪恶之境,好好的人,也会被练出来潜隐的邪恶本质。”
“练武功也有如此禁忌?”王少卿道,“这就和看书一样的了,要有所选择,尽读些符咒法箓的怪书,人也会陷入役鬼遣神的迷离之境、渺不可期的奇法异术之中。唉!但旁门左道的怪书,又具有着强大的吸引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