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大神宝经”中两句重要经文,路春生认定这“太智大愚”必与“碧灵魅影”大有关系。
因此——他态度一变,杀机如潮,就要追根究底。
而“太智大师”却似另有心事,他听路春生不甘否认经文是假,立刻恍然点头,连称:“难怪!难怪!……”
路春生怨毒攻心,更觉对方是装模作样,暗中一运真元,冷声逼问道:“我不管你是谁,老实招出此经来源,或有一条生路……”
“否则呢?”
“将你立毙掌下!”
此时“太智大师”倒能忍耐,缓缓退步,沉声反驳道:“你何必问我!经文有谁知道,难道自己不明白吗?”
“哈哈哈哈!”路春生怒极而笑:“是不是‘碧灵魅影’告诉你的,快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智大师双目暴睁道:“你这算不打自招,老衲可真明白了……”
对方这些话,说得路春生满头玄雾,但他认定大师已归邪党,心中惟一念头,就是杀之除害。
于是——他再不说话,右掌一立,脚步凝重的向前逼近了!
“太智大师”似知功力不如,一面后退,一面凛然道“路春生,你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对——!”
对字声中,他俩人重又退上了河滩!
双方屏息凝神,面色沉凝,除了脚下沙石碎裂之声,就只有一片紧张的沉寂!
“噗通!”
“太智大师”惊然后移,不知不觉,一只脚已经踏入水中眼看路春生掌心如火,红光灿烂——再一运劲,那招“阳飚勾魂”,立可取人性命!
但在这生死立判的关头!身后数丈之地,突然传出冷冷话声,一字一顿道,“路施主,老衲才是少林‘太智’,你面前那个是假的,赶快杀了罢!”
“哦!”路春生心头狂震,骇异至极!
但是——心电一动间,他料定来人不善,因此不但不出掌,反倒收住内力,暗地疾忖道,“奇怪!此人口音颇熟,他…他是那个…?”
处此当前有虎,身后有狼的状况下,他纵然惊异,却又不能回头,于是目芒一迸,盯住对面的‘太智’!
对方的表情,也正和他一样……
满面骇然,但怕路春生暴然出手,因此不敢轻动,仅以目棱余光,掠过他的肩头盯望来者。
僵持中,来人脚步沉凝,又已走近两步道:“路施主让开好了,待老衲亲自收拾这冒名贼……”
“用不着——!”路春生一声怒吼,出人意表的一转身形,竟将整个背部对着原来的“太智大师”!
这个举动太突然,可是路春生自有理由。
第一,他从来人的步法上,听出功力绝伦,确系强敌。
第二,对方的口声奇熟,一次听不明白,但再听一次,就听出他是杀死“血手狂生”的凶手,也就是“碧灵魅影”!
因此,他不再提防真“太智”,步法一挪,就想迎战仇人!
但是,就在他转身之间——
杜秋铃忽又嘶声狂吼,刚叫出一个:“剑——”字。
身后异啸嘶嘶,劲风刺骨,五六道乌黑光华,直射向杜秋铃,路春生骇极中连忙运气行功,但穴道上也已中暗器。
“嘭——”他全身麻木,仆倒当地!
目棱旁掠,杜秋铃亦是措手不及,颓然倒下!
“糟糕,他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我太大意——”
路春生身不能动。心下却很明白,一面运气冲穴,一面从睫毛缝中,觑定对方下一步动静。
可是——事实更是出他意外!
“太智大师”不发一言,大袖指处,又一篷乌色暗器,迳朝假冒他的“碧灵魅影”射去。
“奇怪!”路春生僵卧中,越发骇然不已,忖道:“他们不是串通了吗?怎么会动手来呢?!”
心念刚动,“碧灵魅影”袍袖劲风陡起,大师那一篷楠香木制的佛珠,竟似泥牛入诲,被其卷入袖内!
“这下可热闹了,他们大概为想独占‘宝经’,竟然自相残杀,再下去一切的内幕都会揭露……。”
路春生冷眼旁观,果见这两个真假“太智”,身形同一事飘,就以相距两丈的距离,森森对立。对於闭穴僵仆的他俩,都以为瓮中之鳖未加注意。
大约对峙了片刻工夫。
假太智(碧灵魅影)面色一阵变动,首先乾笑两声道:
“大师,咱们上次见面都没动手,怎么——你现在变了态度?”
真太智双目不瞬,盯视对方,对於这化装得与他一般无二的老魔头,心中连连狂震,闻言后,“哦!”了一声道:“我道是那个败类冒充原来是你……”
“当然是我,别人哪能装得如此巧妙!”
“那么上次在五大魔星地府附近,你又装的是谁?”
“那一次没化装!”
“哦!”真太智越发骇然!因为他们上次相遇,正是路春生,李明珠,和“碧灵丑僧”走后,当时“碧灵魅影”,发现师兄出山,心中惊骇不已,也想赶去“达摩岩”参透玄机,谁知半途之中,却又遇上了“太智大师”,以他的功力,要杀对方并非难事,但既怕师兄还在附近,又怕一时寻不着路春生,因此念头一转。出了借刀杀人,制造纠纷的恶计…………。
再说真太智怔了一阵,才又定神问道:“武林传你向不以真面目见人,为什么却不忌讳我?”
假太智阴侧一笑道:“和尚说的对,可是那次事出意外,本‘魔主’刚刚卸去化装,临时来不及。”
真太智也将话声一沉,目芒迸射道:“那么,我是武林中惟一知你真像的了……。”
“可以这样讲!”
“那就好了——”
“有什么好?”
“我可以绘影图形,传遍武林……”
“嘿嘿嘿嘿。”假太智一阵悚人毛发的劲笑道;“凡见我真面目者,只有一死,上次我料定你不会胡说,才让你活到现在,不过——”
“怎么样?”
“这次就看你能否逃得掉了!”
真太智一闻此言,不禁打了两个冷噤但是他自料武功也是一流,虽然不能胜过对方。但如说无法逃生,却也自信不会,因此在深吸了几口长气,—提功力后。皱眉道:
“照你这样说,冒充本大师,杀死“血手狂生”的真凶也是你?“
“正是!”
“散布谣言,诬说本大师杀了狂生的…也是你”
“也是!并且我还以你的名义,授毒於‘热肠断吼’,杀了‘雷霆剑客’。”
“但你在见我之时,怎么能够化装得像呢?”
“唉——,”假太智故意一叹,讽刺说道:”我能化身千万,来去无形,我早见过你们这批人,只是你们有眼无珠,不能识我罢了!”
这句话,说得“太智大师”脸上发红,默然无语。
僵卧的路春生亦是心头一震,深感仇人心计之深,令人可怖。
但在另一方面,他反替真太智的生命担心,真希望八大掌门能够迫上,也许能救大师一命。
可是他虽急,真太智却置生死於度外,面色一整,迳朝“老魅”问道:“好吧,就算我们不曾识破,也不过一时疏忽,致於你上次所背的经文,真是句句实在吗?”
“当然实在!你不是已经问过路春生了吗,何必再问一遍!”
“我奇怪你为什么告诉我……。”
假太智闻言一哂道:“你当然奇怪,而且相信你奇怪的还不只这一点,为了省得罗嗦。本魔主干脆一齐说明以免件件来问……”
讲到这里,路春生心神狂震,几乎睁开眼睛暴露真像,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解决疑问的良机,因此急收心猿,屏息倾听——
激动中,只见假扮“太智”的“碧灵魅影”,一面踌躇满志,轻踱方步,一面从容自若,沉声数说道:“上次你遇见本魔主的时候,一眼之下,我就认清了你,依照规矩,本当毙你掌下,但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所以暂留一命,而我要利用你的地方,就是希望今天这个场面……。”
“太智大师”闻言一懔,道;“哦!原来你要利用我对付路春生?”
“不错!”碧灵魅影点头应声,朝下说道,“你我那次见面的情形,量必你还记得,当听到本魔主的名号,你虽然吃惊,竟然还想动手,可是再听到‘大神宝经’内容,也就动了贪念,把所谓武林正义置之不顾,居然扬长一走……”
讽刺之言,使得“太智大师”怒火暴升,颤声叱道:“胡说!我与路春生素未见面,也无过节,他虽跟少林门下有误会,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听了你的话,想找他证明真像!”
“证明什么?主要目的还不是想问宝经真假!”
“问经也不算是贪念!”
“桀桀桀桀!”碧灵魁影轻蔑讥笑道:“你凭良心讲,当知看了宝经内容之后,你想不想练!”
“这个……”
“你当然想练,既想练练是贪念!”
“太智大师”怔然片刻,扎挣说道:“身为武林人,我对宝经是有好奇心,可是练不练,一定先要主人同意……”
“碧灵魅影”闻言,手指地上的路春生道:“宝经主人在此,怎么你不去征求同意,而要暗发-佛珠-,企图杀害?”
“败类?你不是说跟他素未见面何以说他是败类?”
一再的冷言冷语,气得‘太智大师’画色紫胀,嘶声狂吼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说他跟你已有默契,同事宝经秘密,分霸武林!一个称‘魔主’一个称-宗主-吗?”
“嗯,此话有之。”
“他既能跟你这种人分享宝经,面又不愿公诸正派,当然该杀!”
听到杀字,路春生暗中一凛,心下恍然道:“原来大师听仇人背出经文后,一心一意,要找自己对证,所以喝问‘逆转重楼,乾坤倒立’的意思以探真情。”
而自己不明内幕,竟然反问他是否从‘碧灵魅影’处得到,这句话从大师听来,无异是“不打自招”,因此才用暗器相伤,然后又袭击老魅。
心念及此,路春生更证明大师是个好人,他本意是为武林除害,可惜鲁莽一点。
这时候,“碧灵魅影”也在冷哂连连道:“对!对!路春生是该杀,可惜你‘念珠’太轻,虽然打中几处要穴,也仅只昏迷不醒,还没有真死,何不趁此机会,干脆……”
“哼!”太智大师闷吭半响道:“你别自作聪明,从你幸灾乐祸的态度上看,其中另有隐情……”
“难道你又不想杀了?”
“……”大师目光一闪,默然不答,显然他另有打算,但不愿意说明。
“碧灵魅影”何等机灵,见状一笑道,“看样子,你是清楚了一点,老实说吧,宝经是我在五魔地府,无意中听得来的,至於据实告诉你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我若不说真的,你跟路春生不会误会,第二,我知你功力有限,想练也练不了,现在我计划中要你做的,你已经大致完成,但是还有最后一步,也希望你照计行事!”
“哼!你还希望什么?”
“本魔主要杀路春生,你一不做二不休,替我下手!”
“做梦——!”
大师怒叱中,“碧灵魅影”毫不生气,迳自朝下说道;
“你何必装腔作势,举手之劳,别讨价还价了。”
“太智大师”经过对方说明后,已知路春生受了误会,内心懊悔中,他想设法解救,但又自知不敌“老魅”。
因此,他急得额头见汗,沉吟无策,但眼芒闪处忽然下了一个决心,改口说道:“嗯,杀他是容易,可是你为什么不下手?”
“本魔主自有理由。但没有说的必要。”
大师挪前半步,冷冷说道:“我想理由很简单,你若自己下手的话,恐怕留下痕迹,让人识破?对不对?”
“碧灵魅影”阴森一笑遭:“你猜得不错,这一来,本魔主更加要你代劳了。”
“好吧——,”大师无奈地叹了一声,同时身形前飘,弯腰立掌,要朝路春生死穴劈下——
路春生骇得心头发紧,他运气半响,仍未能自解穴道,如果大师真的劈落,他只有束手待毙。
就在这紧要关头,大师突然手掌一翻,身躯以闪电般的速度反旋,竟将那如山真劲,推向“碧灵魅影”腰际!
“好险——,”路春生暗中喘了口气,眼看大师冷招,已将沾及老魅衣襟,真恨不得替他加上几成功力。
但是——老魔头心计险毒,早有防备,右手以看不清的手法一划,五指如钩,竟以少林派“双手擒龙”,扣住大师手腕!
“桀桀桀桀!”碧灵魅影的冷笑,冷得人汗毛竖立,旋以得意至极的口吻道;“这一手我早猜到了,你越不想做,本魔主便更要你做!”
话声中,老魅真劲一催,五道奇强内力,直贯入‘太智大师’手臂穴道。
大师痛得周身抽搐,冷汗滴流,只有听其摆布。
眼见老魔头脚步沉凝,落足处地陷尺余,捏住了大师右手,直朝路春生“脑户穴”上缓缓按落——
“糟!”
路春生暗地惊心,不由得双目暴睁,射出无边怨毒!
“碧灵魅影”没想到他依然清醒,刚才那篇话,显己完全泄漏。但面色一怔后,旋即阴笑依然,手腕上真力更增,一寸寸朝他逼近。
这时,路春生的眼睛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借刀杀人的理由,你是怕‘碧灵丑僧’,揭穿真像!”
而“碧灵魁影”的眼睛,也似在答复:“你知道又有什么用!我杀了你们之后,再用‘五龙金剑’,刺死太智和尚,谁都认为你们火拼而亡,决猜不到我……”
场中,静得像一座坟墓!
除了老魔头脚下沙石粉碎的声音,‘太智大师’痛楚的喘息,再没有别的动静,路春生绝望之中,仍盼八大掌门赶来,或能教此危局……。
果然——嘈杂人声,陡地破空传来!
他因为耳贴地面,所以听得格外清楚。
至于“碧灵魅影”当然己也闻知。
可是,他知道来人绝对赶不上,举手之间,祸根永绝,当然不再耽误!
这时候,路春生已感真力触及脑后,眨眼之间,他即将脑髓迸碎,头颅粉裂!
“完了……!”就当他绝望的暗叹中!
数丈之外,忽地幻影突旋,现出一条奇熟身影。
此人僧袍秃顶,气定神娴,活生生的竟是第三个‘太智’!
路春生惊疑交集,刚眨了一下眼睛。
来人已然吐气开声,冷静地逼喝一声,“且慢!”
这句话,不异於一道电流。
路春生喜出望外,他已听出这是老魅的师兄——碧灵丑僧——而老魅先是一噤,所施内力,顿时减去一半。
但一噤之后,随即猛地咬牙,续将手掌按下!
“碧灵丑僧”一见喝阻无效,马上手掌暴翻,一股开碑破石,无坚不摧的真劲,就朝老魅后心硬劈而落!
饶是“碧灵魅影”毒念如焚,也不能不要老命,百忙中手掌一松,身形骤转,竟然暴移八尺。
这一来,场中人影齐闪,简直快得看不清!
那“太智大师”趁机一挣,虽然右臂失灵;却将左肘一圈,“倒撞金钟”,扫了“碧灵魅影”的肋际一下,并且身形疾纵,跄出两丈开外!
“碧灵丑僧”动作更敏捷,“飕”地一响,已射到路春生的附近,双目生威,盯牢着“碧灵魁影”!
惟有这老魔头,又气又惊,只能惊然慎立。
可是——他还不甘心逃,因为自己已然识破了师兄,但师兄不一定就看破自己。
只见三个同一相貌,同一打扮的人物,彼此互看数眼,各怀心事,终由“碧灵丑僧”打破沉寂,先朝“太智”开言说道:“抱歉得很,老……老朽冒充大师,请别见怪。”
“大师”骇然点头,怀疑的问道,“多谢尊驾救命!可否表明身份,容后报答?”
“对不起,老朽自有苦衷,无法见告。”
碧灵丑僧说完后,目光一震,转向“碧灵魁影”,冷冷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武林宗主’和少林门下?”
“碧灵魅影”不敢答话,心中却有几分喜意。
他喜的是——师兄虽有疑心,但不曾完全看穿,自己也许还能找到机会,再想计策。喜虽喜。可是不敢答话,因为一开口,必然泄漏底细。
这时,“太智大师”喘息已定,见状吸了一口长气,上前数步道,“恩公,你不必问他,待老衲仔细见告……”
“告”字刚出。
“碧灵魅影”立刻一个冷噤,如果对方讲了实话,他可没有把握,胜过师兄的功力,惶急中,他目芒四射,扫遍当地,果然发现了一条生路。
原来远处人声,真是八大门派诸人,他们以电射云飘的身法,沿地飘走,当先“太聪长老”,已至数十丈外!
好个阴险老魔星,见状也不出声,右手疾伸,就朝来人一指。
“太智大师”和“碧灵丑僧”却忍不住回头一瞥,各人随之一震!
大师喜的是救兵前来。
丑僧却怕跟外人见面,引起其他过节!
不料这一瞥,真给了老魔星天大机会,马上大袖疾插,“呼!呼!呼!”劲啸如潮,把大师那篷佛珠,暴然射出!
“碧灵丑僧”不曾防备,忙不迭双掌齐划,将近身暗器,和射向路春生,杜秋铃的佛珠一齐扫飞。
但——“太智大师”功力不及,刚刚抬手,已然惨嘶半声,一颗佛珠射中“眉心”,另一颗穿入心脏,顿时颓然仆地。
“好恶贼!”碧灵丑僧牙缝中进出话声,招式刚动,“碧灵魅影”己然翻身电掣,瞬出数十丈外!
再说那赶来的少林“大聪”。
他迢见三个人影,都像太智师弟,疑骇中,真以为看花了眼睛!
但眨眼之下,只觉三道身影一旋!
竟然一个倒地,一个逃走,另一个却护住路春生,怔然而立!
“太聪长老”也怔了,但却身形不慢,一纵而前,首先一抱伤者,这才真正看清楚了!不禁悲声吼叫道:“师弟!谁伤了你,快讲……。”
可怜“太智大师”命存一息,嘴唇抽动,挣扎出来四个字:“碧……碧灵……魅……魅影……”
“哦!”
长老惊叫声中,抬头一看,两支怨毒至极的眼睛,盯住
“碧灵丑憎”,咬牙追问道;“师弟,这个冒充你的就是凶手吗?”
“是……是……,”太智大师双目不能见物,昏迷之下,不
知道凶手已去,留下的却是救命恩人,含糊地说两声“是”,头一垂,满腔血雨,溅遍“太聪长老”衣袍,终於含恨而死!
这场剧变,竟使“碧灵丑僧”大为恻然,倏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而“大聪长老”却已面狞如鬼,森然起身,双臂运足真元,直向丑僧逼近!
“你找错人了!”碧灵丑憎百忙中,急于分辩。
“太聪长者”怒怨交加,恨声不已道:“师弟遗言岂能有错……”说时用手一指僵卧的路春生遭;“你看,分明你两个狼狈为奸,合谋杀人,还想狡赖吗!”
路春生双目已睁,但却无法动弹,并且不能讲话,眼睁睁看着他们,偏是对方心情,紧张,却没注意他的眼色。
而更糟的是——其余七大掌门眨眼又到,各对二代弟子们一声警号,立将全场围住,人人面色懔然。恨不得一招之下,将他俩碎尸万段。
“碧灵丑僧”向来不入武林,深不欲与人对答,在此情形下,只有不住的摇手否认道:“诸位错了,我不是凶手,我是……!”
“你是谁!”几个平地焦雷的口音,同声喝问。
“我是……”碧灵丑僧刚一开口,立又停住。他若实说根由,就泄漏了自己身世,而且对方信不信还是天大疑问!
就在他一顿之间,
“太聪长老”已然吐气开声,将毕生内力修为,拍出一股怒海惊涛,撼山悍岳的无形劲气!
“砰——。”好个“碧灵丑僧”,双袖一旋,罡风暗起,不仅将对方力这逼得绕身飞开,就连脚下的路春生,也末受丝毫影响。
“哦!哦!哦……!”
八大掌门都发出心神悚震的噫噫声!
因为丑僧这一招,非但功力高不可测,并且他的手法,武林中根本不曾见过,由是八大掌门更肯定他是“碧灵魅影”!
“大家下手,别放他们走了!”太聪长老一招无功,立发怒吼,各大掌门立刻踏步行功,阵法一整,其声势较之围攻路春生,更胜数倍。
“碧灵丑僧”一见这样,马上双眉一皱,眼芒四射——只觉他身形实地一旋。
左手夹起路春生,右手发力一推。
“呼——!”
一道方圆寻丈的劲波,挟排山倒诲,走石飞砂之势,硬生生直朝东南角上,猛然射出。
“看掌!”
八掌门几乎同时发出吼声。
但“碧灵丑僧”比他们都快,尤其武功之高,实属武林第一。
因此,那站立东南方位的“法潮长老”和“玉柱长老”,都被他掌风逼得连连跄退,其他各派高手的掌劲,犹如一股狂风,反将对方射离的身影。推送得更为快速!
先后仅只一眨眼工夫。
“碧灵丑僧”已然挟着路春生,去得无影无踪!
“太聪长老”只气得面如土色,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再这一段尴尬的沉默中,少林二代弟子们,已将“太智大师”遗体收拾干净。
然后由衡山“铁磷长老”打破沉寂,出言安慰道;“今日的不幸,是我等功力太差,致有此失,请‘太聪师兄’,不要自责……!”
“大聪长老”这才一嗽泪珠,凄然答遣:“诸位已尽了最大的力量。说实话,我们八大门派之中,数十年来,真没有优秀人物,连一个路春生都制不住,简直惭愧。”
这句话,说中了正派武林的毛病,各人一阵嗡嗡声,“崆峒”、“青城”、“终南”,“昆仑”等四派,因为曾被路春生掌
力震伤,都对其切齿痛恨。
至於“衡山”、“五台”、“峨嵋”等佛家门派,也因少林“太智”之死,同样的恨之入骨。
於是,衡山“铁磷长老”顿足长叹道:“唉!看刚才的情形,路春生竟跟‘碧灵魅影’勾结一气,一个已经难对付,两个更加制不住,如让他们练成‘大神宝经’的绝学,我们正派武林,恐怕难有活口了!”
“对!”太聪长老立刻点头,恨声不绝道;“为了除魔卫道,挽救武林,我们以后也只有不择手段,要用一切方法毁了他们两个!”
此一决定,立为在场的八大门派所默认!
大家在情绪渐为冷静后,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白衣龙女杜秋铃”,僵卧在地,尚未苏醒。
“太聪师兄,这杜秋铃怎么处置?”青城“宏景真人”首先提出疑问。
“太聪长老”闻言,迈步而前,察看一下伤势,道。“她是被太智大师弟佛珠所射中,仅伤穴道,不致於死,至於处置的话嘛……”
话声未完,
崆峒“文华真人”已然接言道:“依贫道之见,她既是路春生一党,仅可不救,但念在‘雷霆剑客’的交情,救醒她,带去少林以为人质,等将来再处置。”
“嗯——”太聪氏老想了一想道,“有道理,把她囚禁起来,路春生必然来救,就省得我们去找他了!”
语声中,长老弯腰出掌,隔衣运出功力,推活了“杜秋铃”受伤穴道。
后经过盏茶时分,她发出几声呻吟,一睁明眸,翻身立起,但樱唇一张,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而且双目直瞪,好像她对这群人全不认识!
“杜姑娘,你跟我们走罢!”太聪长老冷冷出言,对方的“五龙金剑”也由他师弟“太慧”收去。
可是,“杜秋铃”不但不讨剑,而且茫然反问道;“老和尚,你要我跟到那里去?”
长老不耐烦的答道;“当然是少林寺!”
“少林寺——?少林寺在那儿,而且……你又是谁呀?”
“哦——,”长老这才发觉对方神色出奇,惊喧中,眼光一扫左右。征求别人的意见。
其余七位掌门人,立刻议论纷纭,有些说:“杜姑娘似乎震伤脑部,记忆丧失……”
也有人说;“她可能是假装的,因为她一定亲眼看到路春生和‘碧灵魅影’谋害‘太智’的情形,所以假作痴呆,以防追问……”
“太聪长老”听后,认为这两种话却有相当理由,但这记忆丧失之症,不是一下能治好的,因此考虑的结果,还是先回少林再说。
一行人纷纷飘射,退出当地,少林“太慧”背着“大智”遗体,“太聪长老”不顾“杜秋铃”的反抗,亲自将她带领而去。
这风波迭起的地方,重又归於寂静。
但八大门派却起了三点误会!
第一,他们把“碧灵丑僧”误认为“碧灵魅影”,造成了日后的错误!
第二,因为“碧灵丑惜”救去路春生,所以误认路春生勾结魅影,以致武林正邪两道,一齐改变原来的态度,弄得错中又错……!
第三,他们扣留了杜秋铃,如果治愈脑伤,也许能明白真像,但后来所发生的事,偏又出入意外……!
XXX
再说路春生被“碧灵丑僧”一把挟走,只见树木倒移,风气刺耳,足经过顿饭工夫,已进入丛山绝谷,人迹不到之处。
“碧灵丑僧”料定四下无人,这才放下路春生,连发几掌,已将他全身穴道,一齐拍活。
“多谢前辈!”他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一个长揖,恭敬地谢过对方,然后剑眉探锁道:“这一回可更糟了,八大门派连前辈一起恨了,将来也许会……”
“老衲不在乎,”碧灵丑僧在他面前不再隐瞒身份,因此自称老衲,淡然地摇头答道;“反正我的真面目见不得人,以后再换一付脸孔,谅他们也认不得。”
“不一定吧,你的武功太奇特了……。”
“那也设有关系,如果再有动手的机会,老衲照样能脱身。”
“碧灵丑僧”问心无愧,加上艺高人胆大,因此他对将来的事不在乎,对路春生的解告,竟未予以采纳,反倒抱歉继续说道;“老弟。刚才我如果暴露身份,也许能解除误会,可是我实在不愿讲,尤其忽促之间,没把贵同伴救出来,心中极为不安——”
“这不是前辈的错,而且他们如将杜秋铃救走,一定能问明真像,对你对我都应该能够谅解!”
“嗯,很有理由。”碧灵丑僧想不到杜秋铃已失记忆,胸中疑虑,十去八九,往下接道。
“那件事是没问题了,只是我这顽劣师弟,居然当着老衲之面,暗杀了少林‘太智’,真是恶性深重。”
蹄春生闻盲一懂道,“他早在五魔地府识破了前辈身份,就连大神宝经。也整个偷听了去,我希望你特别要防他暗算……”
“哦!”对方不知道这段情由,骇然中仔细一问,路春生遂将所知一切,详予见告,引得“碧灵丑僧”愈为惊骇道;
“那就难怪他存心杀你了,依我看来,目前有两个办法。一你赶快前往‘达摩岩’,其次我要加紧寻他,可是……”
“可是什么?”
“你到了‘达摩岩’,必须有人护法……”
“不一定,我可以自己小心。”
“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我那万恶师弟,可没那么容易。”答言中,“碧灵丑僧”轩眉问道;“对呀!你这次已换了一位同伴,那个‘李明珠’怎么样了!”
“她……她有事没来……”
“那女娃伶俐万分,手段也够,如果有她帮忙,老衲倒能够放心。如今嘛……只好亲自陪你去了。”
路春生欣悠然一笑遭;“前辈去当然更好,只恐怕‘老魅’又要捣鬼,武林中,就无人能够抵挡。”
“不,不,”碧灵丑僧心念一动,也露出喜色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敞师弟为了要参悟宝经,极可能也去‘达摩岩’,等侯灵光出现——”
“哦!”路春生悚然插口言道,“他也去,我也去,恐怕双方争斗,错过灵光出理的机会……”
“不会,只要他一来,老衲立刻出手!”
说到这里,路春生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前辈想是要利用他的贪念,埋伏擒他!”
“正是!”碧灵丑僧点了点头,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俗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那劣顽师弟,一生好弄心机,这回量也插翘难逃,不过像这样勾心斗角。老枘此生,还是第一次。”
“碧灵丑僧”果然猜中了“碧灵魅影”的诡计,他与路春生同展奇奥身形,一似羽箭插云,直奔‘达摩岩’而去,
但是,他初步虽然猜对了,事实上究竟是否这样,那还要看未来的变化……
XXX
“达摩岩”。
苍松翠柏,四时不凋。
一片高可百丈,古藤盘虬的石壁,一面是白练似的瀑布,另一边却有一方圆寻丈,天然生就的石蒲团,石上明显的双腿打坐痕印,竟已入有数寸。
而石蒲团对面的峭壁上,有一片半人多高的石面,头肩分明,正像一位盘膝入定的老和尚!
千百年的风雨,使此石苔藓密布。一片翠绿,惟有那石蒲团和半人高的石面,仍保持纤尘不染,光滑得像琉璃一般。
这——就是“达摩祖师”悟道之处,精气所结,永存天地之间,为天下武林,留下一处圣迹!
路春生和“碧灵丑僧”身形如电,瞬已寻到当地。
当他们肃然的一掠此岩,“碧灵丑憎”立刻双膝点地,恭行大礼,默向武林先圣,致以最虔诚的敬意。
路春生也跟着拜了下去,三跪九叩之后,两人立起身来,垂手凛立中,他轻声发问道:“前辈,从这蒲团石壁看来,祖师当年用功之深,真正令人慑服!”
“这是当然,”碧灵丑憎微微点头,用手遥指道:“你看那
石壁上的祖师身影,依然栩栩如生,据说每逢九九八十一年,身影的双目部位,就有灵光射出,它能给你灵感,解决人生大道,可惜数百年来,并无一人有缘,希望你这次能够遇上。”
路春生听完,然后问道;“如果要等灵光,想必要坐在祖师当年打坐的地方?”
“正是!”
“这岂不亵渎圣地?”
“至诚可以动天,你有心向善,祖师必不见怪,只管坐罢!”
路春生重又大礼参拜,然后拂衣拭履,肃然地坐上石蒲团,双膝一盘,身形微动,真坐得四平八稳。
“碧灵丑僧”见他准备已完,心中暗赞一番,低声说道:
“你就这样运功调息,撮气凝神,一定要进入人我两忘的境地,时机一至,定然有所奇遇。”
“是——老衲不能站立这里,我现在就去藏在崖顶上面,只等那‘碧灵魅影’现身,定予生擒活捉,你仅管放心了。”
说完之后,丑僧肃然后移,缓缓的退出当地,但——刚退三数丈外。旋又转过身来,严肃无比的吩咐道,“路春生:还有一件事,你要好好记住!”
路春生懔然一震,俯首说道!“请指示。”
“你打坐之中,可不能有半丝邪念,如有的话,灵光出现之时,必然七窍流血散功面死,这一点可要记下了!”
“是!”
路春生周身一震,凛然应声。
那“碧灵丑僧”这才喘了一口大气,倒迟出二十多丈,才将真力一提,身形如茸星走天,直射上崖头树丛,自行隐藏去了。
再说路春生打坐行功他收摄心神,穿宫走穴,转瞬间已进入天人台一,人我两忘的境地,心念中,对面石壁的“达摩”身影,似乎也越来越明显,……。
时间,由一秒一分,积成了时刻。
他疑神一志,心如止水一股,根本不注意时间多少。
终於——一天,两天,三天也过去了。
他自感神清气定,数日前的内伤全已祛除,而且师祖的身影,已凝成一幅画相。
可是,画中人酌双眼,闭合得像一道缝,略春生似乎能数清眼眶上的睫毛,但眼皮却始终不动……!
“祖师在上,弟子路春生血仇在身,又负有‘武林宗主’遗命,请祖师赐我灵光,以参玄奥……。”
路春生无声的虔诚默祷,也不知持祝了多少篇,但一似石投大海,未见“达摩”圣像有何动静!
终於——他有点沉不住气了,那稳如泰山静如处女的心情,竟然微微一动!
这一动,时间之短,仅似电光石火,可是却包括了无数的回忆.
他回想到了当年别父远游,屡逢奇遇。无意中猎得“大神宝经”的往事,以及后来天山习艺,回家后得见亡母遗容,生父旋即病逝的惨剧……。
血诲深仇,像一团烈火啮噬他的心灵。
许多的思、仇、爱、恨。一齐涌现脑际。
这中间,有多少误会,多少疑问!
这中间,有多少纠缠,多少旖旎!
一想到旖旎温情——
他不由自主,立刻记起和“毒情仙子”李明珠,“白衣龙女”杜秋铃,长夜风流的那一回!
但刚一心动——
立感五内如焚,肝胆欲裂,心房也怦怦剧痛,仿佛就要爆炸!骇极中,连忙右掌电翻,在“天灵上”重重的连拍三掌!
多亏这当头痛击的三下;使他咬牙吭声,压服了绮念遐思,收住了心猿意马,但饶是这样——
他已然汗透衣袍,周身犹似淋湿的一般,那三天打坐行功的所得,立如雪遇骄阳尽付流水1
“惭愧——?!”
路春生悚然地自责一声,目芒射处,只见石壁上的“达摩圣像”,又回复到原来的模样,好在时机未到,还不曾错过灵光的出现!
“师祖,请原谅弟子用心不诚,心急不洁。……如果能赐予无上灵光,将来武功告成,一定替师祖广行功德,以赎此罪……!”
他再度虔诚顶礼,许下了宏誓大愿,然后闭目凝神,从头练起。
一转眼,又过去了三天!
他终於心念收敛,冥思中,又见到了栩栩如生,双目未睁的“达摩”圣容。而且在这几天里面,‘碧灵丑僧’始终不
曾露面,显然怕渎犯圣地,打扰他的意志。
可是,丑僧每天都从那百丈高崖,将山中所采奇珍果实。
轻轻掷在蒲团附近,路春生就起运功间隔,略为吞服两三枚,以度永日。
到了第七天,
丑僧不掷果实,却掷下一张小纸条。路春生讶然看时,只见上面写道;“老衲心灵感应,料定今日必现灵光,务请谨慎守候。井又感觉强敌将至,或有意外,但一切应敌之事,老衲当全力以付,万勿分心至要至要!”
几句话——使得路春生大为激动,他用感谢的眼光,朝丑僧隐伏之处,凝望了一下,然后肃然打坐,再向人我两忘之中,等待灵光指引。
这一回打坐,不比往日。
路春生加倍谨慎,力余杂念,不但不去想武林之事,就连家门惨变,也暂时不予回忆。
但是——万念之中,却有一点疑云,就如死燃中爆出的火星,老在他的心梢,时隐时现!
此事,就是他亲母死亡的哑谜,虽说是中了“噬心草”奇绝毒性,可是中毒经过,始终不明。就算能生擒‘碧灵魅影’,恐怕也问不出……。
“我不应该多想……,”路春生心情懔然,自己警告道:“练成‘大神宝经’何仇不报,何必还想这一点!”
殊不知百善孝为先,他天性纯孝,所以下意识中,总记惦母亲死亡的真情,这份孝心,也决非理智所能压服!
XXX
炎炎红日,
由东方升到当顶,
由当顶降到西边,
就当降到某一角度时,
“达摩石壁”也映出一片光亮!
路春生虽然闭目合睛,心念中也感到光线渐强。祖师圣
像也随而越发明显,终于,圣像双目,跃跃欲动,似乎就要
张开了——
“逆转重楼,乾坤倒立应该怎么解法,请祖师指示……!”
他紧张至极,默诵宝经,希望在这刹那之间,获得答案。
可是——他的潜意识中,也同时浮出一个疑问,那就是
母亲死亡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这个现在别问,等将来生擒‘碧灵魅影’,应该追问得出………!”
为怕错过良机,他忙又自行警惕,但这两个疑问,偏偏此起彼落,似乎是在竟先发问一般,真令他心神焦灼,骇然
不已。
这时,
艳阳西坠,光线正和石壁成了九十度的折射角度。
路春生陡觉眼前一亮——
凝神内视,已见“达摩”双目顿张,似平向他问道;“年轻人,你有什么疑问赶快问罢!”路春生悚然一震,骇得连呼吸将已停住,忙不迭心中默祷遭:“祖师在上,弟于要问的是我母亲……!”
“亲”字未完,脑海中那两个疑问,竟如两遭亮光同时发闪,最先想列的,又是母亲死因!
这一来,骇得他额头发热,连忙咽了一口唾液,准备改问那宝经玄奥。
可是——在他还来不及转念之前,背后衣襟带风。嘶嘶轻啸。显有功力奇高人物,轻轻掩到!
“不好……!”
路春生心中骇然,紧张至极!
凛然下,来人也不开言,但一阵“咝!咝!咝!”刺人耳蚊的暗器声,透空传来,直奔他背心穴道!
不转身吗?
死生一发,立有性命之忧!
转身吗?
达摩灵光,即将出现,决不能错过机会!
那时快,即将出现,决不能错过机会!
那时快,说时慢!
就在他心念两难之间,“达摩岩”顶陡发一声劲啸,紧接着,身形穿空嗣劲风声,犹如倒泻天河,眨眼便到——
“砰!”又一股大袖罡风匝地卷起,旋过他的身后,来敌所发暗器,立似泥牛入海,应声消失!
“哦,原来‘碧灵丑僧’前辈,把对方截住了!”
路春生暗中松了口气,随闻丑僧声如霹雳,狂怒喝遭;
“师弟!你还敢冒充‘太智大师’!那里走……。”
走字未落,一道身形,如电疾退,瞬焉已出二三十丈!
碧灵丑僧!毫不迟延,也将奇奥身形,一展快如羽箭寓弦,紧紧迫去!
“哦!”路春生耳闻此盲,愈感惊骇:“怪不得来人如此阴毒,原来是‘碧灵魅影’亲自赶到……!如果不是丑僧前辈护法,可没有这么容易应付,可是——,老魅为什么不化装别人,还要冒充已死的少林‘太智’?这岂不奇怪……?”
心中正说奇怪之时——石壁上“达摩圣像”竟也眼阵运动,活生生目芒流转。亮如夏夜明星,似要夺眶而出。
路春生知道灵光出现,为时只有瞬间,人生一世,等不上第二次九九八十一年,因此心神一教,耽准备收回刚才的
问题,另将宝经疑义提出。
但,刚刚凝神——
身后百丈这地,又起人声。
这—次可与上次不一样,来人身形未至,先发吼声,竟是“碧灵魅影”,在那里急吼吼的叱道;“路春生——,老夫
要你的命来了!”
这句话,冷似寒冰,骇得他周身一噤,不由心念电忖道;
“他不是被丑僧前辈赶跑了吗?怎么又来了?!”
想还不曾想完。
“老鬼”身形奇怪,瞬到身后四五十丈外!
“砰——!砰——!”两股掌风,隔空迢击,同时恶声骂道:“小畜牲还不发下来!看掌!”
路春生心中难舍百年难遇的灵光,又不能任敌伤人,置生命于不顾,自思若失生命,血海深仇永难得偿,于是一咬牙,就要转身应敌。
可是——“达摩圣像”的目眶中,灵光暴张,竟如夜空闪电一般,一股无以形容的真磁吸力,吸得他全身凝固,犹似一尊石!
路春生呆住了。
两目圆睁,面容一整,身体既不能旋,连舌头也无法转动!
只见——灵光之中,现出一幅动图画!
图画中,一片平原,林木掩荫,林间花草密茂,景风宜人,但花叶内却有一龙钟老态的卖花妪,不住的朝那曲折小径偷偷窥视。
过了一瞬工夫。
那老妪脸色不定,喃喃然自言自语,却是个男子口音,路春生一听之下,立刻发觉他竟是“碧灵魅影”!而且低语的内容,更令他热血沸腾!
“这‘神龙老儿’居然要找徒弟,而且看中了‘凤凰剑客’许无尘,幸亏我略使小计,唬住了‘杜天威’,哄退了许姓小妞。这时候,她也该经过此地了,凭那小妞两手功夫,老夫一伸手立可取其性命,也免得留为后患,拆穿这次的妙计……”
正说着,衣香鬓影,自远面近。俏生生一位少妇,背负长剑,丝穗飘然。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母亲——,”
路春生眼阵不瞬,立认出这是生身母亲,心中一声裒呼,下意识中忘了她早已去世,直替她的生命着急!
同时,那“老魅”假装的卖花妪,也是面容一凛,重又低语道;“小妞儿果然来了!杀她倒是不难,但说不定‘神龙奇侠’也在附近,那可不好惹……。”
那时快,说时慢!
“凤凰剑客”步履轻盈,瞬至当地,但须眉之际,微见香汗,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际,竞在林荫中暂时停住。
因为她已然怀有身孕,一路上疾奔家园,却怕触动胎气,所以想憩足片时,再行运功疾走。
就在这个关头,“碧灵魅影”故意装成老妪嗓音,轻咳半声,跄踉而出,手臂上还挽着一个大花蓝,盛满了香花异草,她目光一扫“凤凰剑客”,柔声说道:“呵!原来是位女剑侠,可要买朵花戴?”
“凤凰剑客”听到人声后,先是玉面一整,立刻手腕电翻,握住了肩头上剑柄。
但——一看是个卖花老妪,立刻松剑一笑遭;“谢谢你,我不想买花。如果老太太需要银钱,我倒可以奉送一点。”
“送?”
“希望你恕我冒昧,这一锭白银聊助日用罢。”
“这……这不好意思吧?”
“没关系,只管收下好了。”
“碧灵老魅”故怍忸怩,推辞了一下,这才伸出手来,假装年老手战,颤危危的接过银子。
这时,“凤凰剑客”已然缓过气来,摇手作辞,眨眼射出十丈——
可是“碧灵魁影”却故童一顿脚,急咻咻的叫道:“恩人等一等——!”
“老太太还有话说吗?”凤凰剑客一刹身形,扭头发问。
对方立刻跄跄踉踉,赶上了几丈远近,喘息言道;“恩人还没留下姓名……!”
“用不着,你我萍水相逢,不必提了。”
“这……这怎么行呢?”老魅嘟嚷自语,沉吟间,忽然高举花蓝,满面堆笑道:“那你带了这蓝花去,也算老大婆一点报答。”
“不,老大太自己留着罢!”
“凤凰剑客”归心似箭,笑着客气了一下,终又扭转身躯,想朝前方射去。
“碧灵魅影”一见对方坚持,面皮几下抽动,几乎想强行出手。
可是,老魔头微微一顿,终又忍住,一面小脚龙钟,跄踉追赶,一面颤声高叫道:“这不成,这不成,恩人连花都不肯收,老太婆过意不去,……我……我……要把银子还给你……………”
嚷喊间,故意脚步一歪,“咕咚”一声,重重地跌倒尘埃,跌了个灰头土脸,连花也摔了一地。
响声,使得“凤凰剑客”再度回头,她一见卖花老妪,奔走摔倒,芳心中大为恻然,倒感觉自己太过份,十分过意不去。
于是地一纵而回,轻轻扶起对方,为其拭衣指土,连连安慰。
那“碧灵魅影”一面喘气的收拾花朵道;“恩人你别固执,一花之敬,聊表寸心,快点接收吧……”
“好。我就收你一朵花。
“凤凰剑客”侧然中,微笑点头,手一伸,就向一蓝花朵内,想要挑选。
可是——“碧灵魁影”却将花篮一阵幌动,故意不让她挑:“这些花都摔脏了,老身拣朵干净的给你。”
话声中,老魅也不用指,取出夹花小剪,挑了一朵无名奇花,果然极为鲜艳!
现说路春生,凝神屏息,从灵光中察看过去的事情,看到这里,不由得如受电击,内心狂叫道;“母亲,这是‘噬心草’你不能接……”
可惜得很——
他的警告,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凤凰剑客”毫不疑心,早将‘噬心草’接了过去。
“碧灵魅影”笑了,他高兴至极的说道:“恩人,这花香得出奇,相信你从来没见过,不信的话,你闻闻看。”
路春生更为紧张,心中连叫:“母亲,快点丢掉,千万闻不得………!”
但是——“凤凰剑客”早将“噬心草”举到鼻边,一嗅之下,果然异香入骨,沁人心腑,因此,她不但是闻一下,而且连吸了几口长气!
“香味不错吧!”碧灵鞋影满险得意之容。
“是很好,”凤凰剑客满意的点一点头,一手拈花,说了一声;“多谢!”
随见身躯电旋,以星丸跳蹿之势。瞬出数十丈外……。
“恩人慢走呀!”者魅一面挥手,眼芒如电,劲光如潮,眨也不眨的盯住对方的背影。
果然——
“凤凰剑客”飘出不及百丈,突然一个寒噤,下意识的手一松,奇毒绝伦的“噬心草”立剡落回地面。
不过她的异感,仅若电光石火,一现即收,芳心中以为胎气震动,于是略一提气,重又飘然自去!
“凤凰剑客”的背影消失了!
“碧灵魅影”化装的卖花妪也消失了!
路春生心头剧痛,凄绝无言,两行热泪中,他知道母亲已中奇毒,与他父子们从此永别了。
这一切经过,说来很长,事实上仅是灵光一闪,全是眨眼间事。
等到灵光收去,石壁上的“达摩圣像”亦随而消失。
路春生立如大梦初醒,张目转头——
但“砰!”的一声,“碧灵魅影”撼山栗岳的一掌,己然不偏不歪,劈在他“脊梁”穴上!
照说老魅这一招,不仅力重如山,而且认穴奇准,路春生纵是快骨钢筋。也该五脏全摧,粉身碎骨!
可是他却坐在达摩祖师当年面壁的石蒲团上,神功所积,作恶之人不能坐,坐上去的必有奇遇.
因此——老魔头一掌着实,立感手心发麻,内力顿消一半,而路春生不防之中,也觉得石蒲团一股神力贯穿穴道,反将仇人手掌,硬予震退!
但饶是这样,路春生仍被劈得身形一栽,口鼻之中,喷出数点血雨,不
过他年轻体健,血气方刚。马上咬牙吭声,一掌反出——
“砰!”然巨震中,骇得老魔星暴撤三丈,懔立当地!
第一,老魔头知道对方虽高,静坐之间,决受不了刚才那掌,可是他竟然忍住,而且受伤不重!
第二,对方以真元冲穴,用无功劲道震退功力骇人的一招,且又带伤反击,发出怒海惊涛的反击!这两点,都不是路春生办得到的,惟一的理由,只有已悟大神宝经,才有此超凡入圣的功力。
再看上路春生剑眉竖立,墨目含威,映着胸前的斑斑血痕,益增其严厉绝伦凛不可犯的神色。
老魔星害怕了!
路春生却徐徐举步,双掌蓄势,寸寸朝着仇人挪近。他知道自己受了内伤,若非石上神力,早就惨死岩下。
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跟对方硬拚起来,自己处在下风。
但刚才生母被害的一幕,却令其狂怒至极,完全失去理智!
“嘿!你居然回来了,本人不能再饶你!”路春生满面杀机,冷声相叱。
老魔星亦将双掌一错,脚下步步后移,一方面大动心机,一方面拖延时间,口中敷衍道,“你这算什么话,老夫也是刚才赶来……”
“早先施放暗器的难道还不是你?”
“呵,你说的是他——。”
“他?他是准?”
“姓名不必提,那是老夫差来的前站!”
“哼,本人明白了。”
“你明白得迟了一点,”碧灵魅影双目连闪,仔细察看他的神色,想判断他伤势如何,是否悟了宝经秘诀,因此抢着说道;“老夫岂是那种好欺的人,我早已料定,你和丑八怪必会联袂来此,一个护法,一个运功,用这诱敌入瓮之计,诓骗老夫上当………”
“嗯,你猜中了又怎么样?”
“因此我先差了一人,把他化装成已死‘太智’模样,将我那糊涂师兄引走,然后再亲身出现。”
“呵——。”路春生心中惊噫,才确定第一次来的不是对方。而是另一高手,诱走了丑僧前辈。
“好毒计——!”
路春生眼看仇人退后了二三十丈,一声冷叱,亮开了“龙鳞卷波”的招式,就要作全力一击——!
但,“碧灵魅影”当年败于“神龙奇侠”,就吃过这招的亏,长是惊弓之鸟,扰有余怖,何况没估出对方的实力!
于是——他见招一凛,暴撤三丈,却因一时大意,错退入崖边石缝!这条缝,深宽均只丈余,真是后退无门,左右无路,老
魔星一步走差,心中发凛,想要冲空飞逃,对方的“龙云韧现”,又系飞扑绝招难于应付。
“糟糕!”碧灵魅影心中骇极忖道;“看样子,这小娃还没有绝顶玄功,但如没有的话,他怎么挨得起那一招,而且还能还手呢……?”
心念中,老魔暗捏了一把冷汗,自思自忖道:“我得想办法再拖片刻,也许能试出他的实力。”
决心既定,暗地一提功力道;“姓路的且慢出手,老夫还有话说……”
路春生也在自运真元,以便三招两式,立毙仇家,闻言之后,牙缝中迸出冰冷的声音道:“本人不听这一套!”
“那……那么,你看看我!”
路春生双目如电,盯视对方,只见“碧灵魅影”此番又换一付面目,竟装成武当掌门“烈阳道长”。
当然,这付面目,他早已看清,但既然认也是仇人所扮,也没去考虐其中原故,但如今这一提,他立刻心神悚然道:
“电,你为什么又冒充‘烈阳道长’,难道将他害了吗?”
“碧灵魅影”见已引动对方好奇心,立刻阴阴一笑道:“我要杀他易如反掌,实在用不着害!”
“那么他——?”
“他活得好好的,正率领门下弟子,找寻那姓杜的小姐。”
“嗯,”路春生鼻中一哼,料定对方所言是实,心中倒轻松一点。应声中,
“碧灵魅影”却又继续说道:“至于那姓杜小姐,已被八大门派押往少林寺要等阁下亲往讨取,你难道不急于前去?”
“杀了你再去!”
路春生话声如冰,斩钉切铁,但“碧灵鞋影”却微微一笑道:“阁下总以为我是冤家,严格的讲,我们并无了不得的过节,就从‘神龙奇侠’来讲吧,也不过斗技争强,好胜心切,何况数十年来,老夫一直在躲着他,阁下却苦苦逼我,未免过份……”
“嘿嘿嘿嘿!”蹄春生报以一阵冷哂,道,“你既怕我‘神龙师兄’岂敢率领群魔,乘机相害!”
“这就对了,令师兄之死,与老夫毫无牵连,这一点,你是亲眼看见的,至于‘十大魔星’,谁不是各有私心,都想独得宝经呢?比方说,‘血手狂生’就是一个好例子!”
“住口!除了‘神龙师兄’之外,我父母双亲,都受你毒计害死,纵然将你碎尸万段,难赎其罪I”
“碧灵魅影”面色一沉,双目转动,却仍找不出半点退路,于是,他继续辨解道:“你错了!令尊令堂与老夫素无来往,我何必加害他们,况且令尊之死,我毫不知情,至于令堂…………。”
“怎么样?”
“令堂之死,也不是我!”
“哼!你还想狡赖!”
“老夫岂能狡赖,俗语说;‘捉赃捉赃’,你如果找得出人证物证,证明是我的话……。”
“嗯——!”
“纵然非我所为,我也承认!”
“桀桀桀桀!”路春生闻言,仰天一阵凄厉至极的笑声,
使得老魔呈心神发怵,茫然问道;“这有什么可笑!”
路春生玉面杀气凌人,一字一顿道,“我笑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意思是——。”
“你暗箭伤人,自以为没有人证物证,谁料苍天有眼,冥
冥中早已看破!”
“碧灵魅影”怔了一下。
但心念一转,自认当年毒害“凤凰剑客”,连她本人都毫未起疑,当然更无别人知晓,于是一挺胸,泰然应道:“根本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血口喷人,滥加侮辱!”
路春生吸了一口大气,缓慢至极的说道:“如果本人讲出当时一切呢……?”
“任凭发落就是!”
“好!我要你死得服贴!”路春生忍住狂怒,把生母被害情形从头数说……”
“碧灵魁影”一面倾听,一面连打冷噤,他记得这些事实,但绝不相信会有第二者知道!
就等路春生说毕前因。
老魔星不禁二目圆睁,嘶声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你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老魔星被他一言刺中心病,自悔失言,忙不迭的改口道:
“我是不相信你所说的……。这不是事实,这……这简直是神话!”
“对!”路春生怒声喝住对方,道:“本来你作恶之时,别无一人在场,本人也没听说过。”
“那么,你……。”
“可是‘达摩祖师’灵光,揭穿了你的罪状!”
“灵光?!”老魔星又是一噤,嗫嚅不已道:“你……真……看到灵光了?!”
“你…真……看到灵光了……”
“还用问吗!”
“唉呀……”老魔惊叫声中,以为路春生参悟了“大神宝经”,骇得魄散魂飞,下意识朝后猛撤!
但是,他身后只有峭壁并无退路,立闻:——
“扑通!”一声,竟然仰面朝天,向后面倒!
“看掌!”
路春生乘机出招,一式“龙鳞卷波”,划出丈余影幻,硬生生劲力骇人,直对老魅胸口就按!
那时快,说时慢!
眼看这掌疾如电,力猛如山,如果按实的话,“碧灵魅影”势必洞底穿胸,心胆碎裂而死。
但是,老魔星百年功力,决非等闲,何况路春生刚受内伤,真力损耗。
因此“碧灵魅影”一声厉嘶,双掌进拍,射出了篷异香贯脑的毒粉,同时力透腕际,拚出一生真元,猛然反击!
“砰!砰!砰!——!”
一阵前所未见,山摇地动的气涡,漫空匝地的飞旋,其中更夹以数道嘶嘶激射的血箭!
路春生口角血沫漫流,蹬退了一丈多地方,才得站住!
“碧灵魅影”身形仰靠石壁,鼻中也血迹斑斑,胸口也不住的喘息!
足过了盏茶时分。
路春生凄厉面容,微微泛出青白!
而“碧灵魅影”却由满脸恐怖,扭出一丝笑容!
终于,他将上身一拍,迈步向前,双臂作势道;“嘿嘿!你虽遇灵光,参悟经决,功力却未增加!现在你中了我的‘噬心奇毒’,除非乖乖的说实话,否则要你好看!”
这一来,路春生心神狂震,又恨又恼,简直说不出味道:
“知道了母亲被害情形是件大事,可是,如果问明宝经内容,刚才这掌,岂不报了多年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