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法师,要想证明一件事情,必需要付出代价。”执剑道人冷笑一声,道:“本法师就是想见识一下你的成就。”俞秀凡经经站起身子,道:“好!咱们要如何证明?”执剑道人道:“本法师有一种惑人的异术,我想证明你是否有抗拒的能力。”俞秀凡道:“哦!要我如何抗拒?”执剑道人道:“简单至极,你只望着我一阵,就要改变意志。”俞秀凡道:“有这等事,在下倒是有些不相信了。”执剑道人道:“由现在开始,你望着贫道,如若你能撑过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就算贫道输了。”汤兰突然接口说道:“慢着!”执剑道人目光转注到汤兰身上,接道:“姑娘是针钗汤兰么?”汤兰道:“不错,正是小妹。”执剑道人道:“姑娘阻止此事,用心何在?”汤兰微微一笑,道:“我也不信世间真有摄心惑人之术,小妹先试试看。”执剑道人哈哈一笑,道:“就凭妳么?”汤兰道:“怎么样,俞少侠剑术、内功,无不胜我十倍,你如是连我也胜不了,那就可以知难而退了。”
执剑道人摇摇头,笑道:“姑娘,凡是被我摄心大法师制心的人,他就失去了自我,忘去了自己,只要我一天不解除那些制心术。那就一天听我之命行事。”汤兰道:“哦!”执剑道人道:“妳这一辈子就可能永远听我之命行事。”汤兰道:“我不信。”执剑道人道:“你当真不信,咱们就试一试了。”汤兰道:“小妹正在等候。”执剑道人一皱眉头,道:“汤兰,妳真要试么?”汤兰道:“小妹虽是女流之辈,但说出口的话,从不更改。”执剑道人冷冷说道:“好吧!本法师让际见识一下。”颜成突然离位而起,移身到厅门口处,和汤兰、俞秀凡等,布成了一个三角形。桑花娘低声道:“大师法,你那制心术,能同时制服几个人?”执剑道人道:“一个人。”桑花娘道:“但人家有三个人。”执剑道人道:“妳可替我掠阵,防人暗算。”桑花娘道:“我不敢阻止你大法师,但更不敢违背那造化城主的令谕。”执剑道人怒道:“妳这样怕死,那就快给我滚出去!”桑花娘脸色一变,似要反唇相讥,但却咬牙忍了下去,转身快步而去。
目睹桑花娘离去之后,执剑道人突然一收长剑,低声说道:“俞秀凡你相不相信,世间有奇异、法术。”口气忽然间,变得十分温和。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常听传说,从未目睹。”执剑道人突然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木盒,放在木案之上。俞秀凡心中暗道:这道人妖里妖气,忽然间敌意大消,不知耍什么花样,不可着了他的道儿,应该小心一些才是。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那盒中想是迷药一类之物了?”执剑道人道:“不是。如是迷药一类,俞少侠历见甚多,也不用我来献丑了。”俞秀凡道:“那盒中放的什么?”执剑道人道:“异端奇术,不登大雅之堂。不过,有时用于对敌之中,倒是实惠得很。”俞秀凡道:“在下倒是要开开眼界,以广见闻了。”执剑道人伸出手中长剑,挑开木盒,只见盒中盘着一条青色小蛇。
俞秀凡道:“毒蛇。在下倒是见过不少。”执剑道人道:“此蛇不同于一般毒蛇,俞少侠看仔细了。”但见道人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入木盒之中。盒中青蛇,突然暴长,眨眼间成了一条长过一丈,粗如碗口的巨蛇,血口盆张,红信伸缩,看上去十分可怖。执剑道人长剑压在蛇头之上,巨蛇又再经收缩,恢复原状,成了一条小蛇,被长剑挑入木盒。俞秀凡全神贯注,长剑平胸戒备,直待小蛇重被挑入木盒,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果然是有些不可思议。”执剑道人道:“贫道只是向俞少侠证明一件事。”俞秀凡道:“你已经证明了。”执剑道人道:“造化城中,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人物,人世之间,有很多苦读成功的大儒,也有很多苦练武功成就卓越,但却很少有人知晓的人物。”俞秀凡微微点头。执剑道人道:“但也有很多,苦苦追求人间奇术,练成了一种心灵威胁的人物。自然,这要天分。勇气和机缘,件件凑巧,千百个追求此道的人,也许只有那么一个人有所成就。”俞秀凡突然一抱拳,道:“多谢大法师的指教,敢问大师法号。”执剑道人哈哈一笑,道:“贫道道号称半痴上人,至少我还有一半不痴。”俞秀凡道:“弟子等愚昧,几乎是全痴人物了。”
半痴上人突然低声说道:“你能见到花无果么?”俞秀凡怔了一怔道:“晚辈见过他老人家。”半痴上人道:“看来,贫道是没有猜错了。”俞秀凡道:“道长的意思是……”半痴上人道:“除了花无果,没有一个人能把你造成这样一位人物。你年纪太轻,就算有良师栽培,但也不应有这么成就,但花无果有这个能力。”俞秀凡忽然间发觉,这半痴上人知晓的太多,一时间,竟不敢再随便接口了。半痴上人笑一笑,道:“你离此之后,能够见到花无果么?”俞秀凡道:“不知道。”半痴上人道:“最好能见见他,世人都知道艾九灵是一代大侠,却不知花无果才是这一代最有成就的人。”俞秀凡忍不住道:“哪一方面?”半痴上人道:“单以武功造诣而言,也许花无果不如艾九灵,但除了武功之外,艾九灵都难及花无果。”俞秀凡内心之中,对那艾九灵崇敬无比,听他批评到艾九灵,只好沉吟不语。
半痴上人道:“俞少侠,你可能不满我的话,因你这样一身武功,大部是艾九灵的传授,但艾九灵也未能及你出手的快剑。俞施主,贫道可以断言的是,你这一身武功,绝不是艾九灵独力所能造就,至少,也得了花无果助你一臂之力。”俞秀凡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艾大哥带我夜入少林寺,后又求见花无果,这些事都是极端的隐密,这人怎会知道。莫非他真的已成了穷通吉凶,能知过去未来的江湖异人么?但此事重大,万万不能轻易承认,只好微笑不答。半痴上人缓缓接道:“告诉艾九灵,他是江湖上最有成就的大侠,受着千万人的敬仰,但他这等过人的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妒忌,也激起了很多人争胜之心。有人希望比他有更大的成就。”俞秀凡接道:“那不可能。”半痴上人接道:“很难有人在武林中博得比艾九灵更大的英名,也很难有一个人在武功上比他有更高的造诣,于是自负能和他一争长短的人,别走蹊径,最杰出的两个人,第一是造化城主,第二是贫道。”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道长习的是……”半痴上人道:“我如习练武功,这一辈子也超不过艾九灵,所以,我只走旁门邪道,希望能和他一争胜负。”俞秀凡道:“大法师的成就很高了?”半痴上人道:“年轻时,是意气之争。如今年纪大了,觉着是非二字,才是该争之事。”俞秀凡道:“上人的意思……”半痴上人道:“单就技艺造化而言,造化城主已不输艾九灵,如论智略,造化城主似是更胜一筹。”俞秀凡道:“在下和他动过手。”半痴上人道:“胜负如何?”汤兰接道:“俞少侠在剑术上胜他一筹,但他在内功上,却胜了俞少侠。”半痴上人点点头,道:“造化城主技艺、功力,都很高强,但更可怕的,是他罗致在这造化城中的实力,见着艾九灵时,就说太湖故友,向他致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的玉瓶,接道:“见面总算有缘,这一件小小礼物,也是贫道三十年苦修奇术的成就之一,希望你带在身侧,或有用到之处。”
俞秀凡伸手接到,缓缓说道:“老前辈,这玉瓶中装的什么?”半痴上人笑道:“俞少侠,如是遇上劫难身陷危境,击碎玉瓶,自有妙用,此时不能奉告。”俞秀凡接过玉瓶,凝目看去,只见瓶上画满了各种符咒,想到适才那人能使小蛇变成巨蟒,又不能不信,收入怀中,一抱拳,道:“多谢老前辈!”半痴上人道:“桑馆主如问起咱们交手情形,你就说咱们比试结果,半斤八两,未分胜负。”俞秀凡道:“老前辈稍胜一筹。”半痴上人淡淡一笑,道:“贫道告辞,三位保重了。”转身大步而去。颜成一闪身让开去路。俞秀凡俟人去远,轻轻叹息一声,道:“汤姑娘、颜兄,两位见识广,可知那条小蛇变成了庞然大物,是怎么回事?”颜成道:“世有法术之说,那撒豆成兵的传说,白莲教中,有此异术。但那半痴上人的法术,却有些不大相同,”俞秀凡道:“有何不同?”颜成道:“那是一条活蛇,不是符咒变化的纸人草马,会不会是一种障眼之法,使咱们为一种形象所惑。”俞秀凡道:“不像是障眼之术,咱们都看得十分清楚。”汤兰道:“世上有很多传闻异事,不可不信。那半痴上人对咱们既无恶意,当不会故意蛊惑咱们,信他法术无边。”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汤姑娘、颜兄,咱们也不用在此久留了。该带走些什么人,咱们得早些走了。”颜成道:“俞少侠想带些什么人走,请先通知他们一声,不足名额,在下再和汤姑娘把它补充起来。”俞秀凡回顾了汤兰一眼,道:“金钓翁、无名氏、石生山等是否还活着?”汤兰道:“如若造化城主没有杀害他们,应该是都还活着。”俞秀凡道:“好!金钓翁、无名氏、石生山、水燕儿、方堑、桃花童子,再加上水燕儿两个贴身的女婢。”汤兰接道:“两个女婢也算入么?”俞秀凡点点头,道:“应该算进去。水燕儿身侧女婢,对她都很忠诚,限她带两个人,已经是太少了。”汤兰哦了一声,未再多言。俞秀凡道:“刀钗冷萍,姑娘认识?”汤兰道:“她也在造化城中。”俞秀凡道:“除了这座造化城之外,在江湖之上,造化城主还有很大的势力,而且是遍布天下。”
颜成道:“俞少侠,咱们先决定这二十个人,再加刀钗冷萍,和汤姑娘及区区在下,已经有十一个,还可以带九个人走。”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带人间地狱中人?”汤兰道:“你去过人间地狱?”俞秀凡道:“是。它就紧临造化城。唉!那里面人手之多,说起来也足以骇人听闻。”汤兰道:“我们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却是从未见过。”俞秀凡简略地把人间地狱中的情形,说了一遍。只听得汤兰脸色大变,道:“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了无数人间惨事,但像这样的人间地狱,还是未曾见过。”俞秀凡道:“看过人间地狱之后,在下觉着造化城主一日不除,武林中难有安宁之时。”颜成道:“俞少侠,在下想到了,不能带人间地狱中人。”俞秀凡道:“为什么?”颜成道:“因为如若你带走人间地狱中人,可能会引起造化城主一场悲惨的屠杀。”俞秀凡道:“啊!”颜成道:“需知那人间地狱中被囚之人,不论他武功有多么高强,但在造化城主的眼中,总是被囚之徒,这些人的生死,在造化城主眼中,并不重要。俞少侠带走了一些人手,那就会引起造化城主心中之疑,以他冷酷莫测的性格,很可能造成一场悲惨的屠杀。”俞秀凡点点头,道:“说的是。”颜成道:“大智若愚,俞少侠一番教训之后,在下也觉着不宜太露锋芒。余下九人,如若算上桑花娘,只余下八个人了。”
俞秀凡道:“桑花娘未必肯去,至少,咱们不应勉强她。”颜成微微一笑,道:“这么办吧!咱们选过之后的余额,干脆让造化城主送足咱们如何?”汤兰道:“那怎么行。他选送之后,都是他的心腹死党,岂下成了咱们的累赘。”颜成道:“愈是造化城主的心腹愈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俞少侠和造化城主的不同之处。”汤兰道:“好吧!再加上一个花花妃子,余下的人,要造化城主替咱们选足就是。”颜成道:“这些人都是和俞少侠接触过的人,带他们走,也可以减少造化城主心中之疑。”微微一笑,接道:“也让他知道,汤姑娘和在下,虽然离他而去,但对他仍有着很大的敬畏,不敢和他为敌。”俞秀凡道:“就以颜兄之见,但不知咱们要如何通知他带走的人?”颜成道:“桑花娘桑馆主会代咱们安排,不用咱们费心。招她来,告诉她,咱们要带走的人就是。”俞秀凡道:“那就有劳汤姑娘了。”
汤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桑花娘行了进来。桑花娘不知是震骇俞秀凡的武功呢,还是期望能把她带出造化城,忽然间,变得对俞秀凡十分敬重,先躬身行了一礼,道:“俞少侠,那半痴上人,在造化城中身份十分特殊,花娘无能拦阻于他。”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不能怪妳。”桑花娘道:“俞少侠海量。”俞秀凡道:“这件事咱们不谈了,那造化城主和在下约定,可以带二十个人走,想是早已告诉桑馆主。”桑花娘道:“城主已有吩咐。”俞秀凡道:“在下要如何才能召集来这些人手?”桑花娘道:“俞少侠只要吩咐一声,花娘自会通知他们赶来待命。”俞秀凡道:“这里有一份名单,请桑馆主过目。”桑花娘接下颜成开好的名单,数了数,说道:“俞少侠,只有十一人,还差了九个。”俞秀凡道:“我知道。那九个人请造化城主派给在下就是。”桑花娘道:“俞少侠大方得很啊!”俞秀凡道:“在下对造化门不熟,识人不多。”桑花娘低声接道:“汤姑娘久居造化门,对造化城中人物,应该十分熟悉。”
汤兰笑一笑,道:“大姊如是愿意离此……”桑花娘道:“我这点成就,只怕对俞少侠难有助力。”汤兰道:“大姊请看看俞少侠带走的人,都是相识故旧,或是已被城主下令囚禁的人,这就是他为人慈厚之处。就拿小妹来说吧,我又能帮助俞少侠什么呢?”桑花娘沉吟了一阵,道:“如若俞少侠觉着大姊还不是一个累赘,花娘倒极愿追随身后效命。”俞秀凡道:“颜兄,加上桑馆主的名字。”桑花娘静静的站着,直等颜成把自己的名字写好,才微微一笑,道:“俞少侠,花娘想提供一己之愚,恭请裁决。”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桑花娘道:“俞少侠觉着那五毒夫人如何?”俞秀凡道:“五毒夫人?”桑花娘道:“是。此人用毒之能,在目下江湖,不排第一,也该第二,俞少侠何不把她也带出造化城呢?”俞秀凡道:“不知那五毒夫人是否愿意离开造化城呢?”桑花娘微微一笑,道:“是否愿意,无关紧要。城主许了这个诺言,五毒夫人不愿去,也只好从命了。”俞秀凡道:“好!再加个五毒夫人。”颜成又提笔写上。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桑馆主,还有七个空额。”桑花娘道:“留一步余地,也可以表现出俞少侠的气度,造化城主也不好改变心意了。”俞秀凡道:“多谢指点。”桑花娘道:“花娘就通知他们。”接过名单,转身而去。颜成微微一笑,道:“厉害,厉害。桑花娘点了五毒夫人,却留了七个空额给他,这下子,可叫他头痛了。”俞秀凡道:“五毒夫人,在造化城中十分重要么?”颜成道:“很重要。造化城主手下有四大金刚,那五毒夫人是其中之一。”俞秀凡道:“还有三个,又是什么样人物?”颜成道:“有两个身份很神秘,在下也不知姓名,第四位是水燕儿,城主的义女。”俞秀凡道:“半痴上人呢?未列入四大金刚之中?”颜成道:“半痴上人在造化城中是半客半卿的身份,不太受造化城中的规戒约束。”俞秀凡道:“那是说半痴上人可以来去自如了?”颜成道:“那也不是,看来,他对造化城主也有很多的顾忌。”俞秀凡道:“这造化城主之能,就武林人物而言,实已登峰造极。只可惜,他未能把这些才慧用于正途。”
颜成低声道:“汤姑娘,对造化城主的出身,妳知晓好多?”汤兰摇摇头,道:“这个小妹不知。”颜成道:“兄弟倒是听人说过,他和艾九灵大侠同出一门。”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这个当真吗?”颜成道:“是否真实,在下不知。不过,在下听到了这个传说。”俞秀凡道:“果真如此,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同出一门,怎会南辕北辙,出了这么两个大不相同的人,一个侠誉满天下,一个恶毒掩江湖。”汤兰笑一笑,道:“这说倒有可能,如若他不是和艾大侠同出一门,想他怎会那样高的武功。”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他是否和艾大侠同出一门,且不说它,眼下倒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下想听听两位高见。”汤兰道:“俞少侠请说。”俞秀凡道:“咱们带了这些造化城中之人,离开了此地之后,如何处置?”汤兰沉吟了一阵,道:“这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咱们指名带走的人还罢了,造化城主派来的人,必是千选万选的人,这些人才是咱们背上的芒刺。”颜成道:“俞少侠准备怎么处置那些人呢?”俞秀凡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但不知是否可行。”颜成道:“咱们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离开了此地之后,我想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愿意离去的,任他们离开此地。”颜成道:“俞少侠,有一个很可虑的情势,不知俞少侠是否想到了?”俞秀凡道:“请说。”颜成道:“如是咱们点名的人,一个个全都离去,造化城主派来的人,却又非跟着咱们不可,那又如何是好?”俞秀凡道:“就无法处置了。”长长吁一口气,道:“颜兄、汤姑娘,实不相瞒,在下离开了此地,就要去拜访几位江湖前辈,请他们出山,共谋挽救江湖大劫。”颜成点点头,道:“这个不难。消除造化城,已成了箭在弦上之局,不得不发,他们如不肯携手合作,共渡危亡,也是个必死不可的局面。”汤兰道:“只可惜俞少侠和艾大侠不能晤面,如是两位合手,必可对付造化城主。”颜成道:“造化城主从来不守信约,咱们何必一定守约。”俞秀凡道:“信约是非守不可,我俞秀凡不守信约,这必然也会牵累了艾大侠的威名。”颜成道:“俞少侠的打算是……”俞秀凡接道:“我交代所有的事,然后,单人一剑,先找上造化城来,拚他们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也好替艾大侠等减少一分阻力。”
颜成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俞秀凡道:“除此之外,倾兄还有什么高明之法?”颜成道:“在下有个主意,你和造化城主之约,是见到了艾九灵之后,两位必得先行拚个生死出来。如是两位不见面,那自然不算违约了。”俞秀凡道:“只要我们活着,怎会不见面呢?”颜成道:“两位之见,如是必须交谈之事,可以信使往还,攻打造化城时,两位各带一路人手,那岂不是就不见面了么?”俞秀凡道:“这法子不成。”颜成正容说道:“俞少侠,我这法子也许不好,咱们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但俞少侠必须尽量地摆脱求死之心。须知江湖大局,关系着武林存亡,执大义不拘小节,俞少侠何苦如此认真呢?”俞秀凡道:“颜兄,如若造化城主没有这一点眼光,也不会和我订下这个奇异之约了。”汤兰道:“颜兄,俞少侠说的是,他是和咱们完全不同的人。所以,他做的事,咱们永远也做不出来。就算咱们武功比他强一些,也是一样的做不出来。正像他受到的敬重一样,咱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受到。”
颜成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我们尽力去想,我想皇天不负苦心人,总会被咱们想出一个办法来。不过,俞少侠至少不应该心存死志。”俞秀凡道:“好吧!如若真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又何尝不想活下去呢!”颜成道:“好!俞少侠如若能解开心中必死之结,我相信可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自然,这等事情,很难想得出至善至美的办法,但至少要使俞少侠自觉能交代过去。”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们希望能想出个使在下内心能够接受的办法。”
桑花娘奉献出了迎宾馆最好的酒菜,使俞秀凡等过了三天舒适、安静的生活。第四天一早,桑花娘带来了造化城主的答复,俞秀凡点出了名号的,都赶到了迎宾馆中。汤兰笑一笑道:“全到了么?”桑花娘道:“全到了。”汤兰道:“大姊也可以离开此地了。”桑花娘道:“是,我已交卸了馆主的职务。”略一沉吟,接道:“俞少侠,连同属下计算在内,我们一共已有十六人。”俞秀凡道:“怎会多了出来?”桑花娘道:“多了五毒夫人两个从婢,和一位花花妃子。”俞秀凡接道:“看来,那造化城主,想的比我们还要周到一些。”桑花娘道:“来人传话很明白,如是俞少侠不喜欢这些人,可以随时改变主意换了他们。他答应的事,那就一言如山,只要未走出生死门之前,俞少侠随是可以改变主意。”俞秀凡点点头,道:“只看此事,他做的确然很有气派。”
汤兰道:“还有四个名额,那造化城主如何交代?”桑花娘道:“也说的很清楚,他会派四个人恭候在生死门外。”俞秀凡道:“是一个什么所在?”桑花娘道:“那是造化城的界限,一步踏出生死门,就算离开了造化城。”俞秀凡道:“桑馆主。”桑馆主一躬身,道:“贱妾已经离开了馆主之位,俞少侠不用如此称呼了。”俞秀凡道:“桑姑娘,咱们几时可以动身?”桑花娘道:“任由公子决定,几时离开此地,悉凭尊便。”俞秀凡道:“他们现在何处?”桑花娘道:“都在大厅之中,等候公子的令谕。”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好!咱们瞧瞧他们去。”桑花娘道:“贱妾带路。”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回顾了颜成和汤兰一眼,道:“两位,一起去瞧瞧吧!”颜成、汤兰应了一声,分随俞秀凡身后,向外行去。大厅中坐满了人。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不见笑容。俞秀凡目光掠过群豪,先落在水燕儿的脸上。只见她玉容微现憔悴,似乎是瘦了不少。那秀美的轮廓虽然依旧,但已不是日前的玉容如花。但最使俞秀凡奇怪的是,她已取下了脸上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在他记忆之中,水燕儿一向是不喜以真面目见人。五毒夫人风采依旧,只是神情一片冷漠,冷得像罩了片寒霜。忽然间,俞秀凡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些人不似来此随他同出造化城还我自由之身,倒似是满含仇恨悲忿而来,参加一场拚杀。每个人都是一样。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转注到无名氏的身上,高声说道:“无名氏,你请过来。”这时,汤兰、颜成,都瞧出了情形有异,低声说道:“俞少侠、情形有些不对。”俞秀凡点点头,道:“你们退远一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卷入漩涡。”汤兰、颜成应了一声,退后了五步。无名氏大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前,停了下来。冷冷的站着,一语不发。俞秀凡摇摇头,道:“无名兄,还认识兄弟么?”无名氏点点头,道:“认识。”俞秀凡道:“看情形,你好像对我有些仇视?”无名氏道:“嗯!不错。”俞秀凡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为什么呢?兄弟自觉,没有对不住无名兄的地方,”无名氏道:“如是俞少侠要杀咱们,似是可以动手了,用不着等到黄昏时分。”俞秀凡呆了一呆,道:“我要杀你们,谁说的?”无名氏道:“都是这么说的。”目光转动,四顾一眼。
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无名氏道:“听说你要收我们的魂魄。”俞秀凡忍不住大声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在胡说些什么?”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接道:“你相不相信,世间有一种疑心之毒。”说话的正是五毒夫人。俞秀凡目光转到五毒夫人的身上,道:“夫人是当今之世的用毒行家,在下愿闻其详。”五毒夫人道:“有一种毒药,服用之后,扰乱了一个人的神智,使他产生了一种幻觉,总觉着有人要杀他们。”俞秀凡道:“人人的幻觉,都是一样?”五毒夫人道:“一则是用毒的份量如何,二则是这幻觉可以由用毒人去创造。”俞秀凡道:“这些人,都中了夫人之毒?”五毒夫人道:“别认为造化门中,只有我一个人会施用毒物。”俞秀凡道:“夫人,是否也中了毒呢?”五毒夫人道:“你看我是否中毒?”俞秀凡道:“在下觉着,夫人是这群人中,唯一清醒的。”五毒夫人道:“夸奖!夸奖!”俞秀凡道:“夫人,能不能解去他们身中的奇毒?”五毒夫人道:“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俞秀凡道:“夫人,你们奉命来此,对在下应该如何?”五毒夫人笑一笑,道:“咱们来此听命行事。但你能不能命令他们,那是你俞少侠的本领了。”俞秀凡点点头,道:“夫人,至少,我可以把他们留下来,对么?”五毒夫人道:“那是你俞少侠的事,似乎是用不着和我们商量了。”
俞秀凡道:“在下是向夫人请教。”五毒夫人道:“不敢当,贱妾等奉命来此,听候俞少侠的令谕行事。”俞秀凡道:“这些人对我俞秀凡像仇人一样,如何能听在下的令谕。”五毒夫人道:“他们会听命行事的,只是如何一个听法,那要你俞少侠施点本领出来了。”俞秀凡冷冷说道:“夫人,总不能要在下杀了他们吧?”五毒夫人道:“这么多的高手,你想杀了他们,至少要大费一番手脚。”俞秀凡冷冷说道:“那是造化城主不守信约了。”举步向外行去。五毒夫人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俞少侠,请留步!”俞秀凡道:“什么事?”五毒夫人道:“这些人都是奉命来此,你把他们弃置不顾,如何交代?”俞秀凡道:“不用交代。他们身受奇毒控制,失去理性。在下既不能解他们身中之毒,也不能把他们全数杀死,只好由他们去了。”五毒夫人道:“这些人并非是自相投依,而是你向那造化城主要来,弃置不顾,岂不是不仁不义么?”俞秀凡道:“我如带着他们同行,那岂不是带着几十个疯子同行么?这些人随时可以翻脸动手,拔剑相向。”五毒夫人道:“不错,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俞秀凡道:“他们身中奇毒,人性已失,就算我愿和他们赤诚相交,也非易事。”五毒夫人道:“俞少侠本是极端自负的人,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俞秀凡道:“在下曾在人间地狱中见过一群疯狂之人,他们见人就杀。”五毒夫人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如若他们这些人身中之毒,不能解除,一年之后,他们就和那些疯人一样了。”俞秀凡想到那疯人堡中的修状,不禁为之一呆。五毒夫人冷冷说道:“俞秀凡,你有些害怕了,是么?”俞秀凡忍下心中的震惊、恐惧,缓缓说道:“夫人,在下想请教一事,但不知夫人是否敢据实回答在下。”五毒夫人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俞秀凡道:“这些人身中之毒,妳是否能解得?”五毒夫人道:“现在能。再过一段时间,连我也不能了。”俞秀凡道:“是不是妳对他们下的毒?”五毒夫人道:“不是,我虽有这样一份下毒的能力,但还从未用过。”俞秀凡道:“什么人下的毒?”五毒夫人道:“恕难奉告。”
颜成突然接口,冷冷说道:“夫人,妳是来此听命的,还是下令的?”五毒夫人道:“咱们奉命来此,自然是听命的了。”颜成道:“那很好,如是俞少侠下令命妳解除他们之毒呢?”五毒夫人道:“我一定听么?”颜成道:“造化城主令妳来此受命,妳如不肯听从,那是违抗城主的意旨了。”五毒夫人道:“我想还有一个抗命的办法。”颜成一拱手,道:“请教。”五毒夫人道:“死!一个人如是死了,大概无法再从人之命了。”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妳不敢反抗我,并不是为了我的快剑凌厉,而是不能抗拒造化城主的意旨。”五毒夫人道:“俞少侠说对了。”俞秀凡突然回顾了桑花娘一眼道:“我们可以动身么?”桑花娘道:“可以。”俞秀凡一挥手,道:“好!咱们走!”带着五毒夫人、汤兰等,一行人立刻动身。桑花娘道途熟悉,当先带路,很快离开了造化城。过了生死门,已完全脱离了造化城境域。
只见四个身着葛衣身佩短剑的年轻人,并肩站在道中。四个人,都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长得眉目清秀,十分英俊。俞秀凡一拱手,道:“四位是…”四个葛衣少年一躬身,道:“哪一位是俞少侠?”俞秀凡道:“区区便是,四位是……”左首葛衣少年道:“咱们四兄弟奉了造化城主之命,特来向俞少侠报到。”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吩咐四位些什么?”左首葛衣人道:“要咱们好好的保护俞少侠,俞少侠如有什么差遣,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俞少侠可使我们生,也可使我们死。”俞秀凡道:“哦!”左首葛衣少年道:“从此刻起,咱们兄弟已是俞少侠的家奴、仆从,生死皆由主人之命。”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你们先站一侧。”四个葛衣少年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目光转注到五毒夫人的身上,道:“夫人,现在,咱们已离开了造化城,是么?”五毒夫人道:“是!”俞秀凡一抱拳,道:“夫人独霸湘西,是一派门户之主,妳可以请便了。”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要我走!”俞秀凡道:“不错。在下把夫人带出了造化城,已恢复夫人自由之身,妳可以回湘西去了。”五毒夫人道:“我如离去之后,你如何照顾他们十余个将疯之人?”俞秀凡道:“在下自有办法。不劳夫人费心。”五毒夫人叹息一声,道:“你无法照顾他们,他们随时会出手杀人。”俞秀凡道:“在下曾去过疯人堡,还不是全身而退。何况,这些人还未成疯,在下自有应付之道。”五毒夫人摇摇头,道:“我不能走。”俞秀凡接道:“妳不走,为什么?我已把夫人带出造化城,妳不愿意再回湘西,可以再回造化城去。”五毒夫人笑一笑,道:“我如再回造化城,我刚才就可以不来。”俞秀凡道:“夫人的意思是……”五毒夫人接道:“你选中了我,我受命而来,那就算跟定了你。”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夫人,妳可以离去,但妳如要一定跟着我,那就要听我令谕行事。”五毒夫人道:“我会尽量地听你令谕。”俞秀凡道:“妳负责带着这一批神智不清的人,照顾他们的安全,在一月之内,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五毒夫人笑一笑,道:“我只能答应你,替你照看他们,但我不敢答应你,一月之内解去他们之毒。”俞秀凡道:“如是妳没有这份才能,那妳就可以请便了。”颜成低声道:“公子,不用太过激动。”俞秀凡道:“她如不在此地,我们还可以去找一个替他们疗毒的人。”颜成微微一怔,道:“能够找到么?”俞秀凡道:“我想可以。”五毒夫人道:“除我之外,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疗治好他们身中之毒。”俞秀凡道:“谁?”五毒夫人道:“能者无所不能。”俞秀凡道:“妳是说造化城主?”五毒夫人道:“不错。”俞秀凡道:“照在下的看法,除了妳和造化城主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五毒夫人道:“什么人?”俞秀凡道:“花无果如何?”
五毒夫人微微一怔,道:“花无果失踪了数十年,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俞秀凡道:“只因为他不在江湖上出现,就认为他死了,是么?”五毒夫人道:“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你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就算你找得到他,他也未必肯替他们除毒。”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夫人,这是在下的事,不用夫人操心了。”五毒夫人沉吟一阵,道:“好!我试试看,一月之内,我如无法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你再去找花无果吧!”桑花娘、汤兰都尽量避免接言,对那五毒夫人,似有着很大的畏惧。四个年轻的葛衣人,倒是说到做到,一直站在俞秀凡的身侧,不肯离开一步。俞秀凡一皱眉头,道:“四位,别站得太近了。”四个葛衣人各自向后退了一步,齐齐躬身说道:“咱们兄弟要保护公子的安全,不能离得太远。”俞秀凡摇摇头,道:“我还用不着别人保护,四位再站远一些吧!”四个葛衣人应了一声,又向后退了两步。
俞秀凡苦笑一下,目光转到桑花娘的身上,道:“咱们如何一个走法?”桑花娘道:“再向前五里,官道口处,城主早已替咱们准备好了车马。”俞秀凡道:“哦!”桑花娘道:“花娘带路。”紧靠官道旁一个广大的草坪中,果然停了五辆蓬车,二十余匹健马。一个青衣中年大汉,行过来对着俞秀凡一抱拳,道:“在下奉城主之命,给俞少侠送代步而来,还有清单一份。”双手送过来一个精美的封简。俞秀凡道:“不用看了,请代覆造化城主,就说我已收到了。”青衣大汉道:“这是一份厚礼,在下要交代清楚。”打开清单,高声说道:“蓬车五辆,全套设备,拉车的走骡二十头,长程健马二十五匹,黄金仪程五千两,白银三万,翠玉珠宝一箱,车夫五人。”俞秀凡道:“车夫遣回,代在下向城主谢过。”青衣大汉应了一声,带着五个车夫而去。
俞秀凡道:“桑花娘,为蓬车领队。”目光一掠四个葛衣人,接道:“四位请驾辕驰车,一切听从桑花娘的指示。”这四个确是听命得很,应了一声,各自奔向一辆蓬车。俞秀凡道:“汤兰、颜成,跟着我骑马开道,余下的人由五毒夫人率领,分乘五辆蓬车。”纵身跃上一匹健马,当先奔驰。颜成、汤兰,各选了一匹健马,余马交给了桑花娘,分别系在蓬车之上,纵骑急追俞秀凡。三骑骈驰,和蓬车保持了五丈左右的距离。颜成道:“看来造化城主棋高一着,让俞少侠带走了二十个人,有一大半是在背芒刺。”汤兰道:“俞少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俞秀凡道:“我在想,造化城主的用心何在?”汤兰道:“他很大方的答应了咱们要的人,却给他们服下致疯奇毒,随时可以爆发一场自相残杀局面,用心之险恶,无以复加了。”
俞秀凡道:“这个我也想过了,但他这样布置,不可能是对付我。”汤兰道:“恕贱妾愚昧,想不出俞少侠语中玄机。”俞秀凡道:“如若只是为了对付我,造化城主用不着费这样大的心,他可随时取我性命,何苦转这么大一个圈子。何况,这样,也未必就能害了我的命。”颜成笑一笑,道:“公子深藏不露,这等深入过人的看法,实非一般人所能及。”俞秀凡道:“所以,他在我们要的人身上下了奇毒,只有一种作用。”汤兰道:“俞少侠,我们也不用猜了,究竟是什么作用,你可以直说了。”俞秀凡道:“我只是一种推想,他把这些人留到我们身恻,可能是为了对付别人。”颜成道:“对付谁?”俞秀凡道:“艾九灵!”颜成道:“不错,俞少侠高见。”俞秀凡道:“在下总觉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我想咱们还有机会,使他们心生感动。”
颜成道:“对付一般的人,也许可以用诚意感动他们,但对那些快要成疯的人,只怕是无法让他们受到感化。”俞秀凡道:“这些人中,总有一个首脑人物,才能指挥全局。目下我想到的人,可能是五毒夫人。”颜成点点头,道:“俞少侠,可是希望感动五毒夫人?”俞秀凡道:“我自然也知道此事不容易,但目下情形,只有尝试一下。”汤兰道:“俞少侠,贱妾想到一策,不知是否可行?”俞秀凡道:“姑娘请说。”汤兰道:“咱们先杀了五毒夫人如何?”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行!杀了五毒夫人,也许可以逞一时之快,但会留下了无穷祸害,江湖同道会感觉到咱们和造化城主,并无什么不同。”汤兰道:“俞少侠说的也是,咱们以仁对暴。”颜成道:“俞少侠,在下觉着,你不妨和五毒夫人来一次恳谈,也许能使她改变心意。”俞秀凡道:“咱们尽量去作就是,如不能使顽石点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颜成道:“五毒夫人是咱们指名要来的人,那四个葛衣剑手,却是造化城主派来的人,咱们该如何对付他们呢?”俞秀凡道:“也只好以诚去对他们了。”颜成道:“造化城主遗他们来此想必是早有安排了。俞少侠以诚待人,不是对这样的人。”俞秀凡道:“颜兄的高见呢?”颜成道:“在下的看法么,倒不如让他们来一个自相残杀。”俞秀凡道:“自相残杀?”颜成道:“不错。那四个葛衣剑手,自称对你千依百顺,俞少侠可以找一个事故,让他们对付五毒夫人。”汤兰接道:“如是他们不肯出手呢?”颜成道:“那就证明了他们是一片虚心假意,应该如何处置他们,那要俞少侠自己决定了。”汤兰道:“如是他们真的杀死了五毒夫人,什么人去照顾那一群快疯的人?”颜成道:“他们杀不死五毒夫人,若真的杀死了,那五毒夫人还有什么可怕之处。”汤兰接道:“五毒夫人武功虽高,但却未必是四个葛衣剑手合攻之敌。”颜成道:“五毒夫人厉害的是她的用毒之能,如是她无能对付四人合击之势,自会用毒。”汤兰道:“颜兄之意,可是说四个葛衣剑手,一定会死于五毒夫人之手了?”颜成道:“不错。只有在一种情形之下,他们才可能战成不胜不败之局。”汤兰道:“哪一种情形呢?”颜成道:“他们早有勾结。”
俞秀凡点点头,道:“这话倒是有理。只是,这一战也不能让他们真的拚出死亡。”颜成道:“只要俞少侠能及时喝阻,在下相信可拦阻了这场生死之分的搏斗。”汤兰道:“五毒夫人如若施用毒物,只怕是四个剑手很难幸免,五毒门以奇毒驰名江湖,中人必死。”颜成道:“五毒夫人神智清明,又是天下有数的用毒高手之一,纵然施展毒物,也不至于伤害人命。”汤兰沉吟了一阵,道:“颜兄说的也是,五毒夫人被造化城主依为肱股,岂是轻率从事的人,想来定然不会随便到举手杀人的境地。何况在此情此境之下,更不会轻易杀人,问题是那四个葛衣剑手,咱们对他们知道的太少了。”颜成道:“咱们知道的多少,无关紧要,只要五毒夫人知道他们就行了。”汤兰道:“五毒夫人会知道么?”颜成道:“应该会。她一向是受造化城主器重,对造化城中的事知晓极多。”俞秀凡道:“这一些人,你一个也不认识么?”颜成道:“又何止我们不认识,当今江湖之上,只怕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他们都是造化城主秘密训练的武士。”俞秀凡道:“原来如此。”
颜成道:“俞少侠,造化城主所以肯和你订下那个约书,因为他已经看透了你是属于一言九鼎那种君子人物,他也把自己的看法告诉这些人,甚至说明了如何对付你的办法。你得耍出些花招,才可以使他们莫可预测,要四个葛衣剑手,对付五毒夫人,就是要他们莫测高深。”俞秀凡笑了笑,道:“颜兄说的是,虽然信义大节不可移,但也不能让他们太了解我。”颜成道:“只有让他们莫测天威,他们才知所戒惧。”俞秀凡笑一笑,道:“颜兄说的是,在下要找个机会给他们来个莫测之变。”汤兰突然接口笑道:“俞少侠,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似乎都还肯听令谕行事,那些人所谓将要成疯,不知是真是假?”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这一个,我还没有仔细地看过。在人间地狱之中,我见过那些疯癫之人,先入为主,使我有了很大的误会。”颜成道:“看不出来的。就算他们不会成疯,也必受着药物的控制。”俞秀凡道:“关键似乎是集中在五毒夫人一人的身上了,如若咱们不要五毒夫人,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颜成道:“那会更糟,造化城主会派一个五毒门中的弟子,来控制这些人。”俞秀凡苦笑一下,道:“看来,造化城主果然是一个很难斗的人。”
汤兰道:“贱妾和刀钗冷萍,交谊甚深,我想我暗中和她谈谈,看看能不能套出她们的用心,是否真的被药物控制。”俞秀凡点点头,道:“好!我会给姑娘制造一个机会。”历经了无数的凶险,使得俞秀凡变得老练了很多,仍然冷静地观察了两天。但他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些人一直保持着仇视的冷漠,四个葛衣剑手,仍然是对自己恭谨异常。五毒夫人似乎是有意回避,尽量不和俞秀凡搭讪,就算是俞秀凡要问些什么,也是回答得十分简短。第三天,过午时之后,车马行到了一片树林前面。俞秀凡突然跃下健马,喝令停车。四个葛衣剑手,立刻跃下车辕,分随在俞秀凡的身侧。俞秀凡目光转动,看林前有一片广大的草坪,正是动手搏杀的好地方。回顾了四个葛衣剑手一眼,俞秀缓缓说道:“四位这样紧随在下,不知是何用心?”四个葛衣人齐声应道:“咱们保护俞少侠。”俞秀凡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们四个倒是一片诚意了。”
四个人一个年龄较大的葛衣人道:“咱们奉到的令谕,不能使俞少侠受到一点伤害。”俞秀凡沉吟了一声,道:“除此之外呢?”葛衣人道:“受俞少侠之命,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俞秀凡:“当真会么?”四个葛衣人齐齐躬身一礼,道:“千真万确。”俞秀凡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桑花娘请五毒夫人过来。”这时俞秀凡已然远离蓬车,行至草地中间。桑花娘带着五毒夫人,勿匆行了过来。俞秀凡挥挥手,令桑花娘退了回去,目光一掠四个葛衣人道:“你们认识她么?”四个葛衣人齐齐点头,道:“认识。她是五毒夫人。”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想请教一事?”五毒夫人冷冷地打量四个葛衣人一眼,道:“俞少侠但请吩咐!”俞秀凡道:“妳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用毒高手,自然有解毒之能,但不知几时可以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五毒夫人道:“这个,我一直没有答应俞少侠替他们解毒。”俞秀凡道:“如是现在我要妳答应呢?”五毒夫人淡淡一笑,道:“这个,很叫贱妾为难。”俞秀凡道:“如是夫人不肯答应,那就别怪在下失礼了。”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你请吩咐!”俞秀凡道:“妳见死不救,应该断去一手;你眼看他们将成疯癫,应该挖去一目。这全是妳身上所有,应该不会为难了。”
五毒夫人似是未料到俞少侠会提出这样一个难题,呆了一呆,才说道:“这个,我也无法从命。”俞秀凡道:“好!妳既然不愿自己动手,只好请他们代劳了。”目光一掠四个葛衣人,接道:“你们四位代我出手,斩了她一只右手,挖去她一只左眼。”四个葛衣人相互望了一眼,拔出短剑,逼向五毒夫人。五毒夫人绝未料到俞秀凡会下了这么一个令谕,怔了一怔。道:“俞少侠,你……”俞秀凡接道:“夫人可是觉着很奇怪么?”五毒夫人点点头,道:“照俞少侠的为人,不会下这样一道令谕。”四个葛衣剑手,已然布成了攻击的阵势,但见两人不断的交谈,并未立刻出手。五毒夫人倒是有着出奇的镇静,眼看四人剑拔弩张,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仍然保持适当的镇静,脸上是一片奇异之色。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诸位料定了我,行事循规蹈矩,不会轻易出手。所以,夫人才这么对付在下了?”五毒夫人摇摇头,道:“我不是一个轻易受到左右的人。”
俞秀凡道:“如若夫人没有这一点气势,造化城主怎会放心妳统率这批人手。”五毒夫人道:“俞秀凡,我一直对你有着不同的看法,但造化城主太坚持己见。”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可否谈谈妳对在下的看法?”五毒夫人道:“俞少侠不只是武功高强,而且你满腹经纶。读书太多的人,有一个危险。”俞秀凡道:“什么危险?”五毒夫人道:“思虑太多,常有变化。”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对在下的看法呢?”五毒夫人道:“他觉得你很君子。”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夫人,我不能让造化城主把在下看得太清楚,也不能让夫人把在下料中。”目光一掠四个葛衣剑手,道:“杀!”
四个葛衣剑手突然齐齐大喝一声,挥剑攻上。四人剑招奇速。有如四道闪起的寒光。五毒夫人双手齐出,两把短刀闪电迎出。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四把短剑,尽为封开。四个葛衣剑手未待五毒夫人反击,立刻又挥剑攻了上去。但见寒芒飞旋,剑风如轮,攻势猛锐至极。五毒夫人双刀飞舞,和四个葛衣剑手展开了激烈异常的恶斗。俞秀凡冷眼旁观,发觉四个葛衣剑手,竟是全心全意的攻势,剑如闪电,招招攻向要害。五毒夫人手中双刀虽然变化奇厉,但却无法胜过四个一流剑手的合击。逐渐的呈现了不支状态。忽然间,五毒夫人双刀并进,反击了一招。就是这一招反击,四个葛衣剑手,突然有两个倒了下去。俞秀凡心忖道:这一招反击之势,虽然凌厉,但也不足以把两人震倒,不见她别有动作,想来也不会用毒物了。但见五毒夫人双刀疾分,迎上了两个葛衣剑手。刀、剑相触,响起了一声金铁相震,两个葛衣剑手,忽然倒了下去。还刀入袖,五毒夫人冷笑一声,道:“可惜他们四位的剑术差了一些。”俞秀凡道:“夫人之意,可是希望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