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长城道:“纪飞兄,艾大侠已经失踪了近二十年,只怕早已被造化城主谋害了。”项侗道:“如若艾九灵还在人间,岂容得他们如此的胡作非为。”纪飞摇摇头,道:“老朽不作此想,艾大侠的绝世功力,怎会被他们谋害。”项侗道:“纪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俞秀凡心中暗道:原来艾九哥在江湖的声望,是如此之高,不论黑白两道,都对他如此敬重。但闻白衣罗剎说道:“这位俞少侠武功的精绝,实已到不见招式的境界,一挥手,一投足,都可克敌制胜。不过,小妹发觉,他除了武功之外,还有满腔的学问,和惊人的说服力,也许,他是有意进入造化城来。”俞秀凡缓缓说道:“谈不上有意进来,不过,现在在下倒希望进入造化城中去看看了。”白衣罗剎道:“你准备一个人去么?”俞秀凡道:“在下准备带贵院中两个人去。”白衣罗剎目光一掠无名氏和黑衣哑子,道:“带这位无名兄和哑兄同去?”俞秀凡道:“不错。正是带这两位兄弟同去。”白衣罗剎道:“他们两位同意了么?”俞秀凡笑道:“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他们两位已经同意了。”
白衣罗剎笑一笑,道:“小妹不才,已把福寿膏的毒瘾戒掉,项兄和纪兄,也已开始戒,只要能再熬过三五天,大概也可以戒除了。只要能摆脱福寿膏的控制,咱们就不必再畏惧造化城主了。”海长城道:“造化城中,武功高强之士很多,不可轻敌。”白衣罗剎道:“只要一刀一枪的打,不幸战死,也死得瞑目了。”俞秀凡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说得是,如若人人都有姑娘这份豪气,武林中才有再生的机会。”白衣罗剎叹口气,道:“我没有看到其他的九大别院中是什么人,单是看我们万家大院中的人,黑、白两道中的人,虽然未被他们一网打尽,但已被他们收服了十之六七,这些人大都是各霸一方的豪雄人物,如今部已被送入了地狱之中。”俞秀凡道:“不错,看起来,江湖上能够反击造化城的力量,都在造化城的内部,”
这当儿,跨院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道:“我要见俞少侠,你们不能阻拦。”海长城高声说道:“放她进来!”一面色惨白的女子,快步冲了进来,道:“贵宾,我已接到令谕,立时得离开此地,”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好!咱们走!”抱拳一个长揖,接道:“诸位老前辈,在下就此别过了。”白衣罗剎道:“小兄弟,你要不要三个从人?”俞秀凡道:“不用了,有无名兄和这位哑兄相从,兄弟已经很满意了。”白衣罗剎道:“好,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想法给我们送个信来。”
无名氏身子一闪,右手按在了白衣女子的背上,道:“小主人,可要杀了这个女人?”俞秀凡摇摇头,道:“这位姑娘,给了在下不少帮助,不可伤她性命。”无名氏收回右掌,叹口气道:“小主人,不觉她听到的太多么?”俞秀凡笑一笑,道:“我想造化城中,早已知道了在下的一切行动了。”无名氏默然不语,信步向外行去。俞秀凡大步出厅,紧随在无名氏的身后。白衣罗剎娇躯一横,拦住了黑衣哑巴道:“哑兄,我现在还不相信,你真的不会说话。”黑衣哑巴笑一笑,突然一闪身,越过了白衣罗剎,追上了俞秀凡。
俞秀凡出了跨院,目注白衣女子,道:“姑娘,咱们到那里去?”白衣女子道:“跟我走。”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小鬼女,如果真的死了,那只是一黄土,只怕连鬼女也作不成了。”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你们除了少一张鬼脸之外,也不比我们高明。有骨气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该偷生在人间地狱之中。”无名氏对这句话,似乎是十分欣赏,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利口的鬼女!”俞秀凡平和地说道:“姑娘,现在要带我们到那里去,说说何妨?”白衣女子苦笑一下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地方自会有人接待你们。”突然放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俞秀凡目光一瞥间,发觉她双目中满含着泪水。暗暗叹一口气,紧随身后而行。离开了福寿院,又恢复了一片幽暗。白衣女子带几人行到了一座黑色的房子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俞秀凡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白衣女子摇摇头,垂手行到门前,高声说道:“贵宾到!”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鬼卒形的大汉,并肩行了出来。一个手执着一张大铁牌,一个手执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子。蓝色的脸,一套紧贴身上的肉色衣服,远远看去,他似乎赤身露体一般,像煞阴曹地府中拘魂、索命鬼。俞秀凡望望两个鬼卒一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那手执铁索的鬼卒道:“你到处惹事生非,已撤去了贵宾身份,咱们奉阎王之命,锁你去见。”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人间地狱中,还有阎王,你两位就是阎王账前的鬼卒了。”手执铁牌的鬼卒哼了声道:“不错,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抗拒锁拿?”俞秀凡一闪身,退开了五尺,道:“把这两个鬼卒给废了。”无名氏和哑巴同时出手,突向两个鬼卒扑去。那手执铁牌的鬼卒,铁牌一挥,迎面拍来,随着那拍来的铁牌,数十枚银针,一齐射了过来。无名氏吃了一惊,一吸气,仰身倒卧,身体几乎贴在了地上。数十枚银针,掠面而过,无名氏一挺而起,右手疾快地拍出一掌。那执牌鬼卒一牌落空,立时身随牌转,手中铁牌施出一招横扫,斜里划来。这一招十分玄妙,不但避开了无名氏的一掌,而且第二牌连续攻到。无名氏一闪避开,冷冷说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双掌连环拍出。那手执铁牌鬼卒,一语不发,铁牌纵横,展开了一轮猛攻。这人不但铁牌招数凌厉,而且铁牌内还藏有暗器,若非无名氏这等武功的高手,势必要伤在那铁牌飞针之下。
黑衣哑巴和那手执铁索的鬼卒,也展开了一场凶厉的搏杀。只见他手中铁索伸缩,忽长忽短,变化万端,莫可捉摸。俞秀凡一侧观战,只看得心中震骇不已。暗道:小小的鬼卒,竟有如此武功,阎王可想而知,何况造化城中人了。四人拼搏五六十招,无名氏才找到了一个空隙,欺身而上,一掌拍在执牌鬼卒的后背之上。那执牌鬼卒冷哼一声,倒摔在地上。原来,无名氏掌内暗蓄真力,一掌震断了那鬼卒心脉。黑衣哑巴眼看无名氏已然得手,心中大急,顾不得暴露身份,突然一个旋身步,直欺入那鬼卒怀中,左手一招“捕风捉影”,抓住了铁索,右手一掌,劈向了顶门。那鬼卒一缩头,斜斜避开了半尺,让过一掌。但他未料到黑衣哑巴双手并用的同时,又飞起了一只右脚。但闻蓬然一声,右脚正踢在那鬼卒的小腹之上,身躯飞起了七八尺高,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哼也未哼一声,人已气绝而亡。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一式三招,心分手足,哑兄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黑衣哑巴苦笑一下,抱拳一礼。俞秀凡虽然看得明白,但却不知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虽他文武兼资,聪慧过人,但究竟是江湖上阅历太少,未曾想到黑衣哑巴行礼的用心,是怕那无名氏说出他的来历。无名氏一回头,道:“小主人,这两个鬼卒,武功不弱,不知是什么出身。可惜,他形貌全变,未留下一点可以追寻的线索。”俞秀凡道:“如是武林中分有等级,他们应该列名几等?”无名氏道:“那要看怎么一个分法了。用在下作准呢,还是以你小主人作准?”俞秀凡道:“你算几等身手?”无名氏道:“未遇你小主人之前,在下该是第一级中的人物,遇你之后,我似是应该降一级了。”俞秀凡道:“这两位鬼卒呢?”无名氏道:“三级身手。不过,他们只是鬼卒身份,如是牛头、马面、判官、阎王之流,咱们就算不落败,只怕也难取胜,那就要看你小主人了。”俞秀凡笑一笑,道:“这么说来,阁下对我很有信心了。”无名氏笑道:“加是没有一点信心,我等也不会来了。”俞秀凡道:“好!咱们合作斗斗阎王爷,闯闯造化城,就算咱们战死此地,也是一桩扬名千古的事,”无名氏笑一笑,道:“能不死咱们最好不要死,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只有十招掌法,三招擒拿,如是碰到了武功高强的对手,我这十招用完,三招擒拿抓不住对方的穴道,那岂不是没有了咒念。忽然间想到了长剑和惊天三剑的剑谱,不但记述了惊天三剑的威力,而且还记了一套剑法,至少,在剑上的变化,比掌法、擒拿的招法多上很多。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些鬼卒用的兵刃,似都非兵器谱上之物。”无名氏道:“如是是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兵刃,又怎会算是地狱门中人物!”俞秀凡苦笑一下,默然不语。无名氏道:“你是咱们三人中的主脑,现在,咱们应该如何?”俞秀凡道:“你在地狱之中时日很久了,对这地方,是否熟悉?”无名氏道:“这地方一片混沌,再住二十年,也是瞧不出一点名堂来。”俞秀凡道:“那只有乱闯它一阵了。”无名氏道:“怎么一个闯法呢?”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进入这室中,咱们也进去看看。”
黑衣哑巴未开口,但对人的谈话,却听得十分清楚,突然伸手抓起铁牌,蓬然一声,击在室门上。原来两个鬼卒死去之时,那室门忽然关了起来。黑衣哑巴这用力一击,木门立被震得片片碎裂。俞秀凡突然举步而入,抢先行入室内。无名氏顺手捡起地上的铁索,紧随在俞秀凡身后而入。室中一片黑暗,目难见物,无名氏冷笑一声,道:“小主人,哑兄,两位请闪开,兄弟先砸烂这室中之物,然后,再放把火,把它烧了。”俞秀凡道:“看来,也只有这办法。这里一片幽暗,不见日月星辰,咱们只好见房子就烧了。”无名氏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我蹩了两三年的气,今日要发泄个够。”
俞秀凡心中忖道:这地方到处不见天日,除了见房子就烧,闹它一个天翻地覆,等他们找来之外,确也没有别的办法。因这地方不但没有光亮,而且,所有的建筑,也都是一片黑色。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多多小心。”快步退了出去。黑衣哑巴也跟着退到室外。无名氏大声喝道:“屋里如若有人,那就请回答在下一句话,如是朋友不肯回答,那就别怪在下打它个一塌糊涂,烧你个片瓦不存。”但闻四下回声盈耳,并无回答之人。无名氏右手挥转,铁索飞出。只听一阵乒乓之声,似是有不少木器碎飞之声。这室中,大约只有一张木桌,铁索挥动之下,木桌很快都被击成碎屑,铁索击在了墙壁之上,火星飞溅,响起了金石相撞的声音。显然,这座黑室,是黑色的岩石作成。
无名氏打了一阵,突然收回铁索,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一晃而燃。火光映照之下,只见那室中一张木桌,已被打碎,除了木桌和一对撞破的木门之外,室中都是黑色的岩石堆成。无名氏苦笑一下,缓步行了出来,道:“房子盖得很绝,简直是无物可烧。”俞秀凡道:“咱们该如何?”无名氏道:“这要看你主人的了。”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进入这石室之中,此刻既然不在石室,那证明了这石室之中,定然有着秘道。”无名氏道:“不错,他们一直在地道中往来,所以,才能神出鬼没的叫人防不胜防。”俞秀凡脑际中灵光连闪,道:“是了,那造化城主通筑建之学,所谓地狱,必然是另有天地。这地方,只不过是用来囚禁十方别院的高人。”再仔细想一想,进入地狱的经过,心中突然悟出了很多的道理,轻轻咳了一声,道:“无名兄,把你手中的火折子给我。”
无名氏递过火折子,俞秀凡大步行入室中。俞秀凡迅快又仔细的查看过四面的墙壁,又缓缓退了回来。这时,火折子已经燃尽,火光一闪而熄。无名氏道:“小主人,瞧出了什么?”俞秀凡道:“明明知道那石室中有个地道,可惜咱们找不到地道入口,唉!如是她在此地,这些机关布置决然瞒不过她。”无名氏道:“什么人?”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璇玑宫中人。”无名氏微微一怔,道:“你认识璇玑宫中人?”俞秀凡道:“不错,在下到过璇玑宫,”无名氏道:“你认识什么人?”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玑宫主。”无名氏道:“小主人认识璇玑宫主?”俞秀凡道:“你可是觉得我不配认识那璇玑宫主么?”无名氏道:“在下未作此想。不过,以你小主人这点年纪,认人如此之多,实叫人有着意外的感觉。”俞秀凡笑一笑,道:“其实,在下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在下确然认识璇玑宫主。”无名氏道:“咱们并非怀疑小主人说的是谎言,只是希望小主人能告诉咱们的真实来历。”俞秀凡道:“在下没有来历,所以,也无法奉告什么。”
无名氏突然觉着这位年轻人十分精明,立刻生出了一种敬畏之心。缓缓说道:“如若有璇玑宫中之人在此,定然能很快找出这室中机关所在。”俞秀凡道:“没有璇玑宫中人,咱们也该想法找出这室中的机关。”无名氏道:“洁主人是否已胸有成竹了?”俞秀凡道:“在下的方法很笨,还希望听听无名兄的高见。”无名氏道:“在下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小主人既已有了决定,何不说出来,让我等一开茅塞!”俞秀凡突然向后退了两丈,盘膝而坐,道:“在下相信,咱们一直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如是咱们能够静止下来不动,他们忽然失去了咱们的行踪,他们急于找到咱们的焦虑,绝不在咱们之下了。”无名氏道:“高明啊,小主人!看来,不只是在武功方面,兄弟和哑兄只能作一个从人的身份,就是在机智、才能方面,我们也只能追随学习了。”俞秀凡道:“无名兄言重了。”三人放轻了脚步,行出约三四丈远,悄然停了下来,分成了三个方位,用背相对,盘膝而坐。三个人静下心来,冷眼向四面观察。
事情果然不出俞秀凡的预料,三个人坐下不过顿饭工夫之久,黑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盏蓝色的灯火。蓝火出现在黑室门外,隐隐间可见四五条人影,站在那蓝色的火焰之后。俞秀凡低声道:“他们来了,这次,咱们要想法子生擒他们几个才行。”无名氏道:“他们似乎是有四个人。”俞秀凡道:“不错,是四个人。”无名氏道:“在下和哑兄突然施袭,只能各生擒一个人,余下两个人,看来要主人亲自出手了。”俞秀凡心中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一举生擒两人,但他心中明白,无名氏这番话半是敬仰,半是刁难,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见那蓝色的灯火,缓缓向前移动,四个人影,也分开向四周散开,布成了一个扇面的阵势。俞秀凡等也缓缓移动,分别选了几个有利的形势。
那蓝色灯火后四条人影,突然间四下分开,向前行来。中间两个,一个举着灯火,一个手执三股叉。另外两个人分在左右相距了大约一丈余,手中也各执一柄三股叉。俞秀凡、无名氏、黑衣哑巴,也各自选择好对象。突然间,三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四个鬼卒,扑了过去。俞秀凡左右双手齐出,快速绝伦地抓住了居中两个鬼卒。无名氏和黑衣哑巴,也快速绝伦地欺身而上。但左右两个鬼卒,已然心生警觉,钢叉抖动,直向两人刺了过去。无名氏右臂一抬,蓬然一声,震开钢叉,右手一把抓向了执叉人之手腕。他蓄势出手,力道强猛无比,那钢叉被震飞起五六尺高,但右手却未扣上对方的腕穴,只是扫中了那鬼卒的脉门。但这一击,也使那执叉鬼卒,战力大伤,身驱一晃。无名氏费了十招变化,才制服了左首鬼卒。黑衣哑巴也未能一击得手,也费了一番手脚,重创那鬼卒之后,才把对方制服。这时,两人对俞秀凡的敬佩不得不更进一层,只觉俞秀凡一举擒住了两名鬼卒,那么轻轻松松,全无半点吃力的感觉,自己两人只各擒一个,却费了不少的工夫。
无名氏苦笑一下,道:“小主人,咱们心服口服了。”缓步行了过去,点了两个鬼卒的穴道。就是这一阵工夫,四周突然亮起了十盏蓝色的灯火,鬼影幢幢,把三人给围了起来。俞秀凡哈哈一笑,放了两个鬼卒,道:“你们那一位可以讲话的,请出来一个。”只听一声冷厉的长笑,传了过来,道:“什么人说话如此可恶?”蓝色灯芒闪动,人影分裂,闪出了一个身穿红袍的怪人。这人的一身衣着十分奇怪,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袍,手中拿着一支有如儿臂的判官笔,挺着一个大肚子。俞秀凡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红袍人道:“本座阴府判官庞龙。”俞秀凡道:“阴府判官不是人了。”庞龙道:“判官掌人间生死大事。”俞秀凡道:“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带我会见见你们的阎王去。”庞龙道:“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见阎王不迟。”
俞秀凡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庞龙冲了过去,但见人影闪动,庞龙身侧突然飞起了数道寒芒,直向俞秀凡迎了过去。俞秀凡大喝一声,双掌一分,强猛的掌力,震偏了四把近身钢叉,人却在寒芒交错中直窜进去,欺到了庞尤的身侧。庞龙吃了一惊,想不到护驾四鬼,竟然挡不住俞秀凡这一冲之势。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间,庞龙突然感觉着右手腕上一紧,竟然被人扣住。庞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呆在了当地。俞秀凡冷冷说道:“在下常听人言,鬼是一口气,视之有形,触之无物。但阁下不但脉穴跳动得厉害,而且还有血有肉,完全不像是鬼,是活生生的人。”庞龙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就是我们城主的贵宾么?”俞秀凡道:“不错,在下正是俞秀凡。”庞龙道:“老夫奉命特来请阁下往阎王殿中晋见阎王。”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在下想请教一事。”庞龙道:“老夫洗耳恭听。”俞秀凡道:“贵组合中,是城主大呢,还是阎王大?”庞龙道:“自然是城主大了。”俞秀凡道:“在下是城主的贵宾,用不着去见阎王了。”庞龙道:“目下在这地狱辖区之内,最大的就是阎王,阁下既在人间地狱,自然是应该先见阎王了。”俞秀凡道:“就算是一定要见阎王,那也用不到晋见二字。”右手突然加力,一抬一扭,但闻格登一声,庞龙右臂,霎时间被生生扭作两段。庞龙强行咬着牙,未哼出声,但却疼出了一头大汗。俞秀凡放开了庞龙的右臂,道:“带我们去见见人间阎王。”庞龙疼得全身微微地颤动,缓缓说道:“人间阎王,在本组合中的身份、地位,都极崇高,就算用了晋见二字,亦无不当。”俞秀凡冷冷说道:“你在这人间地狱,是何身份?”庞龙道:“掌理生死薄的判官身份。”俞秀凡道:“阎王、判官,阁下是人间地狱中坐第二把交椅的身份了。”庞龙一挺大肚子,道:“不错。”俞秀凡道:“阁下止过如此,想来那阎王也未必高明,在下既然到人间地狱中走了一遍,倒也希望能见识阎王是何许人物。”
庞龙右臂骨折,苦疼难忍,那里还敢发作,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在下替贵宾带路。”转身向前行去。俞秀凡紧追在庞龙身后,冷冷说道:“判官,你如想耍出一点花样,当心那条左臂。”庞龙道:“在下既是奉命来接待贵宾,自然是应遵守礼数了,阁下但请放心。”在判官庞龙的引导之下,三个人行入了一座巨大的黑屋前面。十数盏蓝色灯火,紧随在俞秀凡等三人之后,行近黑屋。庞龙举手在那巨大黑屋的木门上,击了三下。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一阵强烈的碧光,直射出来。俞秀凡定定神,向里望去,只见一座敞大的广厅中,高燃着十几把火炬。每一把火炬上,升起了一尺多高的火焰,散发出强烈的碧光。十二把碧火,照得敞厅一片惨绿颜色。
判官庞龙一欠身,道:“贵宾请。”俞秀凡吸一口气踏入大厅。但他立刻又停了下来,道:“阁下领头。”庞龙轻轻咳了一声,进入厅中。无名氏和黑衣哑巴,紧追在庞龙的身后,行了进来。众鬼卒,都留在大厅门下。无名氏和黑衣哑巴最后一步跨入大厅时,那两扇大开的黑门,突然间闭了起来。俞秀凡已回手一把,又抓住了判官庞龙的伤臂。庞龙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是贵宾的身份,也是很有名望的大侠,这样的作法,岂不有失身份么?”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庞龙,你错了。俞秀凡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谈不上什么大侠,贵组合把我俞秀凡当作贵宾接待,实是不值得很。”庞龙道:“你如是默默无闻之人,城主怎么对你如此地恭敬。”俞秀凡道:“很不幸的,那是贵城主的错误,贵城主不是神,不是永没有犯错误的机会。”
庞龙道:“我们这地狱之中,囚禁了不少的高人,但像阁下这等的高手,在下还是初遇。”俞秀凡道:“那算你倒霉,我既是默默无闻的小卒,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只要你能忍受肉体上折磨的痛苦,你就不要回答我的问话。”庞龙道:“你知道,你们现在进入了什么地方么?”俞秀凡道:“人间地狱之中,还会有什么动人的地方么?”庞龙道:“这地方叫作断魂垒。”俞秀凡道:“什么叫作断魂垒?”庞龙道:“这里是人间地狱,所以这里住的也都是人,不过这里住的人,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俞秀凡道:“那里不同了?”庞龙道:“这里的人,都是疯人。”
俞秀凡道:“是疯人?”话未说完,突闻几声尖厉的怪啸,传入耳际。那是一种入耳刺心的声音,是人性另一反面的兽性。俞秀凡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数十个长发披垂,衣服褴褛的怪人,尖叫着扑了过来。俞秀凡伸手抓起了判官庞龙,竟把庞龙高高举起,当作兵刃。庞龙心头颤动,忘记了臂上的疼苦,恐怖的叫道:“他们会把我撕成碎片,快快放过我。”在碧绿火光下,扑过来的数十个长发怪人,面形怪异,真如厉鬼一般,看得俞秀凡也不禁心头颤动。无名氏、黑衣哑巴,也被这等恐怖的气氛、形势所震骇,挥动了手中的铁牌、索链。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庞龙,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无名氏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长啸,铁索抡动,疾向当先扑来的两人扫去。黑衣哑巴也挥动铁牌,迎了上去,那样重的一块大铁牌,被他舞得呼呼生风。那些人虽然衣衫褴褛,发出兽性般的呼喝,但武功却高强得很,无名氏和黑衣哑巴手中的铁牌、铁索,挥舞得风声呼呼,疾如闪电,但那些疯人,竟然能轻轻松松地闪避开去。这些人似是饿了很多时的老虎,又像是地狱中放出来的一群厉鬼、恶魔,形状丑怪,却偏又身负绝技。只见他们忽进忽退,手指挥舞,长长的指甲,在碧绿的火光下,闪动魔爪似的光芒。这些人,虽然是疯疯癫癫,但对伤亡的感受,还极敏锐。在铁牌和铁索的交织挥舞之下,构成了一片寒芒光幕。那些一拥而上的狂人,突然分开了一部分,向俞秀凡攻了过去。俞秀凡双手抡动,竟把判官庞龙当作了兵刃,横里击去。
那群狂癫之人,对俞秀凡手中的人肉兵刃,竟然视若无睹,掌指分至,抓了过去。只听一阵嗤嗤之声,传入耳际,中间又夹杂着庞龙的凄厉渗叫。不过四五十招,判官庞龙已然不成人形,这个抓下一块肉,那个抓下来一片衣服,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完全不像人形,已被完全撕成了片片碎肉。俞秀凡内力强猛,虽然只余下庞龙的半个身子,但仍然把围攻的狂人,逼在四五尺外。无名氏和黑衣哑巴,手中的铁索、铁牌,虽然舞得凌厉、严密,但那围在四周的狂人,仍然抵隙、蹈虚,挥掌攻击。两个人合力对付十个狂人,并不得轻松。这些癫狂之人,除了高明的武功之外,还有一种泯不畏死,勇往直前的气势,十分慑人。
俞秀凡突然间感觉到手中缺少了一支长剑,对这些声势吓人的威胁,也不禁暗自震骇。忖思之间,突然手中一紧,手中已死的判官庞龙,突然又被人撕去了一半。碧绿的灯光下,只见两只带着一寸多长指甲的怪手,突然向脸上抓了过来。俞秀凡大喝一声,把手中一截尸体,投了出去,因用力甚猛,这一截尸体蓬然一声,击在近身怪人的前胸之上。那怪人被这一击,震得向后退了三步。但两侧又伸过四只怪手,分别攻向俞秀凡的双肩和前胸之上。不论俞秀凡何等胆气,但此情此景之下,心中也生了很大的惊恐。震骇之下,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那些形如疯狂的怪人,一见俞秀凡向后退避,突然怪啸一声,潮水一般,向俞秀凡攻了过去。这些疯人,有如泄在地上的水银一般,无孔不入,俞秀凡这一向后退避,正是对付疯人的大忌。
无名氏突然一伸手中的铁索,刷的一声卷了过去。铁索舒展,击中了几个伸向俞秀凡的怪人手臂,清晰得可以听到骨折之声。就这一挡之势,使得俞秀凡避过了几只抓向胸前的怪手。这一挡之势,也使得俞秀凡神智一清,大喝一声,劈出两掌。在这等惊恐之下,这两掌迸发出俞秀凡全部的潜力。强劲的内力,有加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去。只听得一阵波波大震,近身的六七个疯人,被震得直向后面飞去。这些狂人,虽然在动手时还保有着适当的清明神志,但他们究竟不如常人那样反应灵敏,俞秀凡强大掌力震退的六七个,当然是身难由己,但后面的狂人,却又不知让避,于是一上一退之间,撞在了一起。耳际响起了连声怪吼,四个被震退的狂人,被身后冲上的怪人的手贯穿背心,溅血而死。三个被身后拍来的掌力,前后夹击,立时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