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乍然透射下来,秋傲霜方自一惊之际,随听上面传来一声嘿嘿怪笑,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秋副宫主,好梦睡醒了没有?”
秋傲霜一听竟是那白虎堂主赵刚的声音,不由大怒道:“赵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赵刚的声音怪笑道:“没什么,属下见副宫主旅途劳顿,只不过让您多休息休息而已!”
秋傲霜怒道:“好大胆的匹夫,竟敢犯上叛主,还不快将本座释放!”
赵刚一声冷笑道:“秋副宫主,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你说的这些话未免有点不合时宜吧!”
秋傲霜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刚悠然道:“属下的意思很简单,只想请秋副宫主荣登本宫宫主的宝座而已!”
秋傲霜一怔道:“什么?你想请本座做宫主?你敢情疯了不成?”
赵刚冷冷道:“属下神智清楚得很,副宫主请勿乱猜!”
秋傲霜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有此心,但凭你一个小小的堂主,也恐怕难以成事吧!”
赵刚沉声道:“这个倒不劳副宫主担心,属下既如此做,就必有十分把握,只问你副宫主答不答应?”
秋傲霜心念电转,口中却冷冷道:“本座就算有心接受你这番好意,但本宫上有宫主,下有许多护法和堂主,恐怕也由不得你独断孤行吧?”
赵刚冷笑道:“这一层请尽管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好了!”
秋傲霜明知故问道:“莫非你把宫主也害了?”
赵刚笑道:“这个么,等副宫主登上宫主宝座时,自然就知道了。”
秋傲霜心中暗骂:“好狡猾的匹夫!”口中却紧接问道:“莫非袁堂主也是你的同党?”
赵刚悠悠然道:“不劳副宫主为他挂心,他早就回老家去了。”
秋傲霜心头一震道,“你把他杀了?”
赵刚冷冷道:“这种废物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碍事……”话声一顿,沉声道:“副宫主不用问东问西了,属下只问你答不答应?”
秋傲霜哼了一声,又问道:“本座的剑姬路秋江何在?”
赵刚嘿嘿冷笑道:“副宫主请放心,只要你荣登宫主宝座,她仍然会在你身边侍候的。”
秋傲霜一听江秋露未死,这才放下心来,冷冷问道:“既然你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何不自己登上宫主宝座,却来找我秋某人干么?”
赵刚嘿嘿笑道:“正如副宫主所说,凭属下一个小小的堂主,是难以成事的,所以还得靠你副宫主提携一二!”
秋傲霜冷哼一声追:“好说!你这般暗害于我,还想本座提携么?”
赵刚淡淡一笑道:“事非得已,尚祈副宫主多包涵。”
秋傲霜略一沉吟,道:“好吧!过去的不谈,你既望本座提携,那就快将本座恢复自由,然后咱们仔细谈谈便是了。”
赵刚笑道:“不忙,先谈好了再恭请副宫主出来也是一样!”
秋傲霜冷冷道:“还要谈什么?”
赵刚沉声道:“属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拥戴副宫主登上宫主宝座,当然是有条件的。”
秋傲霜冷冷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好了!”
赵刚徐徐道:“条件很简单,就是宫主由你来当,却须依属下的命令行事!”
秋傲霜冷笑道:“你怎知本座会依你的命令行事?”
赵刚冷冷道:“副宫主这话末免问得多余,须知你身上有几处穴道已被属下制住,副宫主你想不依,行么?”
秋傲霜故意沉吟了一下,笑道:“老实说,宫主的宝座秋某想染指已久,既然你赵堂主有这番孝心,那是最好不过,但要秋某作一个傀儡宫主,却是万万办不到。”
赵刚冷笑道:“属下倒不信副宫主把性命看得比当一个傀儡宫主还重要?”
秋傲霜冷冷道:“那你就不妨下来把本座的命拿去!”
赵刚沉声道:“属下若要取副宫主性命时,自然不会让副宫主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嘿嘿!属下要让副宫主死得轰轰烈烈,举世皆知!”
秋傲霜一愕道:“你小小一名堂主,有何本领让本座如此死法?”
赵刚哼了一声道:“属下奉有密谕,指证副宫主背叛本宫,在江湖上种种恶迹,那样公诸天下武林,然后当着天下群雄面前公开将副宫主你处决,岂不是轰轰烈烈得很了么?”
秋傲霜心头大大一震道:“你……你奉了何人的密谕?”
赵刚冷冷道:“副宫主心中明白,何必多问!”
秋傲霜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银狐老淫婆一党!”
赵刚冷笑道:“银狐算得什么!”顿了顿,沉声道:“如是副宫主答应与属下合作,属下将尽倾本宫主力,让副宫主诛杀那老淫婆报仇,如何?”
秋傲霜这时心中已全然明白,赵刚这厮必定是先与银狐勾结,后来却中途变卦,想取银狐之位代之,然后再利用自己去杀银狐以绝后患,当然,银狐一死,自己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那时,自己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当下,冷冷一哼道:“阁下的算盘打得倒很如意!”
赵刚冷笑道:“当然,否则的话,属下也不会费许多手脚了。”
秋傲霜道:“此事重大,本座得详加考虑。”
赵刚沉声道:“不行,副宫主必须马上决定!”
秋傲霜不由好生为难,心中暗忖:如是让赵刚将自己以擎天宫叛徒之名公诸武林,并加上些莫须有的恶名,那时自己不但遗臭武林,并且再也无法为亡父洗雪“飞抓怪客”的嫌疑,而令亡父含恨九泉,岂非死得毫无价值?
可是,就这样被人胁逼着当一名傀儡,也是心有不甘!
就在他迟疑不决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当当当当”!的惊钟狂鸣之声,头上那道强光倏然消失了……
那赵刚乍听警钟之声,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再胁逼秋傲霜,匆匆关上石牢秘门,飞掠而出,只见一名宫中卫士气急败坏地奔了过来,忙沉声喝道:“张标,什么事乱鸣警钟?”
那名卫士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道:“禀堂主,有人闯进宫来了!”
赵刚一震道:“是什么人?有多少?”
那名卫士道:“是个少年人,声言要见副宫主,弟兄们拦阻不住,被他伤了好些个,此刻……”
话犹未了,只听一阵杂乱人声和兵刃交击之声传了过来,赵刚忙举目望去,发现十余名手下正与一名英俊的少年边打边退,已然迟到了二进大堂,那少年手中一柄描金折扇,倏开倏合,攻势猛锐,直杀得那十余名擎天宫卫士毫无还手之力。
赵刚忙一跳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众卫士闻声一齐收招后撤,肃立两旁。那英俊少年也将描金折扇一合,缓步行了过来……
赵刚迎上两步,拱手道:“尊驾何人?为何擅闯敝宫?”
少年一抱拳,含笑道:“在下朱星寒,专程自江洲来,有要事面见贵宫秋副宫主,未请教阁下上姓大名,在贵宫居何职位?”
赵刚暗地一哦!换上一付笑脸道:“原来是朱少侠驾到,请恕失迎之罪,在下赵刚,忝居本宫白虎堂主之职,敢问朱少侠欲见敝富秋副宫主有何要事?”
朱星寒又是一抱拳道:“原来是赵堂主当面,失敬!”顿了顿,又道:“在下有十分紧要之事,非面见秋副宫主不可,尚祈赵堂主代为转达。”
赵助故作沉吟道:“秋副宫主刻下正与单宫主商量要事,恐怕不能接见朱少侠……”
朱星寒接口道:“在下与秋副宫主乃知交好友,此来对他十分重要,请赵堂主务必通知他一声!”
赵刚脸有难色地道:“这个……”
朱星寒急切地道:“在下相信秋副宫主闻知在下来访,必会拨冗接见的,在下也敢担保必不致令赵堂主为难。”
赵刚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朱少侠至会客厅待茶,让赵某命人禀报秋副宫主便是!”说着,拱手肃客。
朱星寒连声称谢道:“有劳赵堂主了!”
赵刚一面领着朱星寒朝客厅行去,一面对身旁的卫士张标低声吩咐了几句,张标躬身领命,匆匆往后宫而去……
进了客厅,双方分宾主落座,不多一会,那张标已端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两盅香茗,恭敬地将茶盅分别送放在朱星寒与赵刚座旁的茶几上,然后垂手退出。
赵刚端起茶盅,笑道:“在下已命人禀报副宫主去了,朱少侠请用茶!”
朱星寒方才经过一阵打斗,口中正自有些口渴,当下谢了一声,也端起茶盅,大大喝了几口。
赵刚微微一笑,放下茶盅道:“朱少侠不远千里而来,事情想必十分重要了?”
朱星寒又喝了口茶,放下茶盅道:“不错,此事对秋副宫主而言,的确是非常重要。”
赵刚笑道:“如此说来,朱少侠与敝副宫主的交情,必然十分深厚的了?”
朱星寒微感诧异的道:“赵堂主此言是什么意思?”
赵刚诡秘地笑道:“如是朱少侠果真与敝副宫主相交甚深,在下倒在一事相求。”
朱星寒“哦”了一声道:“不知赵堂主何事须在下效劳?”
赵刚一笑道:“实不相螨,敝宫单宫主刻下因故不能执行宫主职务,在下意欲恭请秋副宫主接任,秋副宫主却迟疑不决,是以欲烦朱少侠加以劝说,务求朱少侠俯允。”
朱星寒愕然道:“此乃贵宫内部重要大事,在下外人怎好置喙?”
赵刚笑道:“朱少侠毋须多虑,事成之后,在下自当厚谢。”
朱星寒惑然地望着赵刚,半晌才摇头道:“赵堂主此言在下甚为不解,待见过秋副宫主之后,在下弄清楚内情,方能加以决定,现时请恕在下难以回答。”
赵刚笑道:“朱少侠最好先作决定,然后在下领你去见秋副宫主,那时你就明白了。”
朱星寒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刚倏地笑容一敛,冷冷道:“实不相瞒,秋副宫主刻下已落在在下手中,倘蒙朱少侠劝他答应就任宫主之位,那可是彼此有利之事。”
朱星寒心头一震,霍地站起来道:“什么?你……”
赵刚阴阴一笑道:“朱少侠稍安毋燥,秋副宫主刻下活得好好地毫发无伤,用不着替他着急。”
朱星寒一定心神,沉声道:“你想利用在下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在下绝不答应!”
赵刚微笑道:“这是彼此有益之事,朱少侠怎么说是对不起朋友?”
朱星寒怒道:“在下岂能陷他于不义,这种篡位之事,万万不可!”
赵刚嘿嘿冷笑道:“随便朱少侠怎说都行,你却是非答应不可!”
朱星寒一声朗笑道:“阁下一名小小堂主,也敢来威胁在下,哼哼!在下这就先把你制住,还怕你不乖乖放人!”
话声一落,霍地长身而起,探手朝赵刚抓去!
赵刚端然坐着,身子动也不动,轻轻举手一拨,冷笑道:“在擎天宫中,那能容朱少侠动手逞能,坐回去!”
朱星寒只觉对方拨来的手掌,竟似有千斤大力一般,自己探出去的手被人一拨,竟然半分力道都用不上,登时“砰”地一个跄踉,果真被赵刚拨得倒退回去,一屁股坐在椅上!
这一来,不由他大吃一惊,忙一运真力,却是浑身软绵绵地,多年苦修的功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禁不住瞠目失声道:“你……”
赵刚微笑道:“本座在朱少侠的茶中放了些药物,此刻你已无动手之能,所以么,劝你还是乖乖回话,与本座合作的好!”
朱星寒大怒道:“好个卑鄙的恶贼,朱某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在暴力之下屈服,你有种就把我杀了!”
赵刚摇头道:“朱少侠何必说得那样严重,本座舍得杀你么!”
朱星寒哼了一声道:“杀与不杀随你的便,若想朱某替你去当说客陷朋友于不义,却是休想!”
赵刚阴森一笑道:“朱少侠不想做说客,本座也不勉强,但如当着秋副宫主的面,把你折磨凌辱一番,也许他不忍见你为他受苦,说不定会答应本座的要求呢!”
朱星寒惊怒交迸地喝道:“你敢?”
赵刚冷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话声寻顿,掉头大喝道:“来人哪!把这厮送到石牢里去!”
立有两名大汉应声奔了进来,不由他说,架起了朱星寒,往客厅外走去,朱星寒这时浑身无力,只好任人摆布,只急得星目喷火,厉声骂道:“姓赵的,我朱星寒若能生出擎天宫,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话声一落,赵刚阴恻恻一笑,正待开口,突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遥遥传来道:“朱星寒在哪里?”
紧随着这话声,又是“当当当当”的一阵警钟狂鸣!
赵刚脸色一变,方自喝得一声:“什么人敢……”
只见一条人影横空疾射而来,在空中双掌狂劈,那许多擎天宫的卫士竟像是纸扎的一般,被此人的掌风震的东倒西歪,纷纷让避不迭……
赵刚瞧的心头大震,忙扬声喝道:“散开,列箭阵!”
一边喝,一边快步迎上前去,那条人影这时也瞥见了朱星寒,一声怪笑,身形疾掠如风,直向朱星寒扑来!·
赵刚一声沉喝:“无知鼠辈竟敢撒野,退回去!”
喝声中,双掌一翻一推,运足十成功力,迎着来人击去!
那条人影一声冷笑,凌空发掌,一股奇强无比的劲力,朝赵刚击来的掌力涌去!
“砰”的一声巨响,双方掌力一接之下,劲气四逸,汇成了无数漩涡,卷起了地上的砂石飞上半空!
赵刚顿觉双腕一阵酸麻,掌心热辣辣地如受火烙,脚下禁不住蹬蹬蹬倒退了三步才勉强拿桩站稳!
那条人影也被赵刚的雄浑掌力震得在空中往上冒起两尺,飞掠之势为之一顿,倏然飘落地上。
赵刚定神瞧去,来人竟是个鸡皮鸡发的老太婆,不由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乱闯我擎天宫?”
老太婆嘿嘿一笑道:“老身俞蕊香!”伸手一指朱星寒道:“为的就是这位朱少侠而来2”
赵刚一听这老太婆竟是大名顶顶的“梅花仙子”,不由大吃一惊,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抱拳一礼道:“原来是俞前辈驾到,请恕敝宫卫士无知冒犯之罪!”
俞蕊香冷冷道:“少跟我老婆子套交情,我老婆子不吃这一套!”话声一顿,转头目注朱星寒,沉声道:“朱少侠,见了老身为何装聋做哑?你偷偷溜到擎天宫来,又有什么图谋?还不赶快过来回话?”
朱星寒苦笑了笑,正待开口,那赵刚已抢先说道:“朱少侠现为本宫贵宾,俞前辈找他有何贵干?”
俞蕊香一瞪眼道:“不关你的事,少开口!”
赵刚冷笑一声道:“朱少侠既是本宫贵宾,本座当然要问个明白!”
俞蕊香也不理睬,转目瞧着朱星寒道:“姓朱的,你以为托庇于擎天宫,就能躲得开我老婆子了么?”
朱星寒苦笑道:“俞前辈,难道你还看不出在下已落在人家手里了么?”
俞蕊香仔细一看,不由大怒,一瞪赵刚,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将他放了!”
赵刚冷冷道:“敢问俞前辈与他有何渊源?”
俞蕊香摇头道:“我老婆子跟他毫无渊源。”
赵刚笑道:“既是毫无渊源,前辈对他为何如此关心?”
俞蕊香不由大怒,满头银发无风自动,老眼中杀机怒涌,沉声道:“我老婆子的话从无一人敢于违拗,你难道不想活了?”
赵刚退了两步,沉声道:“在下敬你是位前辈才这般客气,你瞧……”说时,抬手一指,冷笑道:“只要本座一声令下,前辈将立成刺猬!”
俞蕊香一怔,忙举目四下一看,不由暗地倒抽了口凉气!
原来,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她四周五丈开外,已然密密地围了一圈手擎弩匣的擎天宫卫士,数十具弩匣都朝着她瞄准了!
赵刚得意地一笑,又道:“万弩齐发之下,就算俞前辈武功再高,恐怕也难逃此厄吧?”
俞蕊香定了定神,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单宫主和秋副宫主呢?快请他们出来,我老婆子倒要问问这就是贵宫待客之道不成?”
赵刚阴阴一笑道:“敝宫此刻是由本座作主,俞前辈不用问了。”
俞蕊香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把我老婆子搅糊涂了!”
赵刚徐徐道:“就是这么回事,前辈如是聪明人就请赶快离开,免得惹火上身,划算不来!”
俞蕊香哼了一声道:“你是在威胁我老婆子?”
赵刚冷冷道:“就算是吧,本座给前辈三声数的时间送行,数尽而前辈仍不动身,就休怪本座失礼了!”
俞蕊香也不理睬赵刚的恫赫,抬目扬声道:“朱星寒,你到底是怎么搅的?你见着秋傲霜了没有?”
朱星寒苦笑摇头道:“没有,据这位赵堂主说,秋兄已落在他的手里了!”
俞蕊香一震道:“什么?秋傲霜被这厮害了?”目光一转,落在赵刚身上,厉声道:“你说,你是不是把秋傲霜害了?”
赵刚狂笑道:“好得很!又是一个与姓秋的有关系之人,嘿嘿!本座可不能放过你了!”笑声一敛,沉声道:“俞前辈赶快束手就缚,否则老命难保!”
俞蕊香冷哼一声道:“这点阵仗休想唬得住我老婆子!”顿了顿,厉声道:“快说!你到底把秋傲霜怎样了?”
赵刚冷笑一声,正待开口,突听空际传来一声大喝道:“谁把秋傲霜怎样了,让老夫瞧瞧!”
喝声如雷,震人心魄,一条人影掠空疾射而至,其快如电,话尚未完,已然飞抵庭院上空!
赵刚心头大震,忙振声喝道:“放!”
喝声出口,人已倒掠而出!
俞蕊香早就有了防备,耳听空中喝声传来,已然猜出赵刚要采取行动,是以就在赵刚嘴巴一张,放箭的命令还在喉咙打滚,她已一伏身,贴地飞了出去,紧盯着赵刚倒掠的身子如影随形般跟踪扑去……
那数十名围在四周的卫士,手中的弩匣本来是瞄准了俞蕊香的,可是,当空中喝声传来,人影飞至之际,突听赵刚下令放箭,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对谁发射才好,这样一来,登时乱了章法,一部份人忙把弩匣一抬,朝空中的人影胡乱射去,一多半却是下意识地一按机括,朝着俞蕊香原来站立的位置发射过去……
“咔咔咔咔”机簧之声一阵乱响之下,“嗤嗤嗤嗤”的弩箭横飞,锐啸之声慑人心魄,声势骇人至极!
可是,所收到的效果却等于零!
那一部份射向空中来人的弩箭因为没有准头,徒自满空攒射,却被那条人影的两双大袖一阵挥扫之下,尽被震得四下飞散,竟没有半根弩箭沾着那条人影的衣衫!
那一多半朝着俞蕊香原来站立的位置射去的弩箭,更是连俞蕊香的影子都射不到,白忙了一阵!
赵刚身形倒掠而出,对手下发射弩箭的情形当然瞧得清清楚楚,不由急怒交加,岂料,双脚方自一沾地面,眼前人影一晃,一股奇强劲风已如怒海狂铸般撞到,耳中传来俞蕊香一声沉喝:“狗贼纳命!”
生死关头,躲无可躲,赵刚只好一咬牙,运足十成功力,双掌猛然劈出!
“砰”的一声!直震的他眼冒金星,跄踉倒退而出!
俞蕊香身子顿了顿,大喝道:“狗贼有种再接一掌!”
欺身疾扑上去,双掌连环劈出,“梅花掌”力发似狂涛,掌风呼啸,势如排山倒海,锐不可挡!
赵刚这时两臂酸麻,那还敢硬接,一连两个闪身,侧飘寻丈,避了开去!
俞蕊香怎肯让他逃出掌下,一声大喝,双掌疾翻,身形电闪,立将赵刚圈在如山的掌影之中!
那条凌空飞至的人影挥袖震飞了漫天弩箭之后,更不怠慢,口中一阵呵呵大笑,一双大袖再度疾挥,卷入那一群手足无措的卫士当中,顿时……
“砰砰莲蓬”之声不绝,惨叫痛呼之声大作,那数十名卫士纷纷倒地,片刻之间,伤的伤,逃的逃,竟然半个不剩!
那两名架着朱星寒的大汉见势头不对,早已放下朱星寒,逃之夭夭!
朱星寒定睛一瞧,发现这条飞来的人影,竟是那武功深不可测的书裱店东主宋先生,不由大喜,急叫道:“宋老先生来得正好,快帮俞老前辈制住这姓赵的!”
这位化名宋先生的文公庭拍了拍手,行了过来,望了怒发如狂,双掌挥舞如风的俞蕊香一眼,冷然摇头道:“这个老婆子脾气古怪,老夫为什么要帮她?”
朱星寒急道:“秋傲霜兄已落在此人手里,万一俞前辈将他打死了,那就糟了!”
文公庭一掠而至,探手抓住朱星寒,沉声道:“什么?秋傲霜当真出事了?”
朱星寒连忙点头,被文公庭抓得龇牙咧嘴的道:“正是如此,老先生快过去,迟恐无及了!”
这时,赵刚已被俞蕊香打的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浑身汗湿重衣,气喘如牛,眼见得就要毙在俞蕊香掌下,文公庭急忙松开朱星寒,一掠上前……
俞蕊香冷冷喝道:“文公庭,谁要你来献宝,快滚到一边去!”
文公庭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双手十指齐弹,几缕指风透过俞蕊香的掌影,立将赵刚的几处大穴制住了!
俞蕊香大怒,呼的一掌,反手向文公庭劈去,口中大喝:“老混蛋,吃我一掌!”
文公庭一闪身让了开去,朱星寒急忙行过来叫道:“俞前辈快请住手,救秋傲霜要紧!”
俞蕊香悻悻停手,瞪着朱星寒道:“姓朱的,你到底搅什么鬼把戏?偷偷溜到擎天宫来干什么?”
文公庭也接口问道,“朱少侠,那‘飞天八抓’秘图还给秋傲霜了没有?”
朱星寒嗫嚅了一下,正待开口,俞蕊香已一瞪文公庭,怒声叱道:“我老婆子在向他问话,你这老混蛋多什么嘴?”
文公庭脸色一沉道:“俞姑娘怎地不讲理,老夫问他的话十分重要,你……”
俞蕊香截口道:“难道我老婆子的话就不重要了?”
朱星寒急的双手连摇道:“两位别吵,容晚辈详细奉告好不好!”
俞蕊香和文公庭同时开口道:“你说!”
朱星寒咳了一声,道:“这件事该从那段‘龙涎香墨’说起……”
俞蕊香哼了一声截口道:“是啊!我老婆子早就看出你小子对那段‘龙涎香墨’必然另有图谋的了,快说,那段香墨怎么样了?”
文公庭冷笑道:“瞧你,他才说一句,你就罗嗦了一大堆!”
俞蕊香怒道:“那段香墨事关我孙女的性命,为什么不能说?”
朱星寒急道:“二位请冷静一下,不要浪费时间作无谓之争了!”
俞蕊香哼了一声,瞪了文公庭一眼,不再开口。
朱星寒道:“晚辈对秋兄索取那段‘龙涎香墨’,说是为家父治病,其实家父根本就没有害病,只不过……”
俞蕊香怒哼一声道:“好啊!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朱星寒也不理她,自顾往下说道:“因为家父探知那段香墨里面,藏着一幅昔年‘飞抓怪客’所创的‘飞抓八式’秘图,是以命晚辈设法向秋兄索取那段香墨……”
文公庭忍不住截口问道:“令尊要那秘图干什么?”
朱星寒道:“据家父探悉那‘飞抓怪客’似乎尚在人间,深恐他复出为患,是以打算从那‘飞抓八式’秘图上研究出破解之法,作为除灭那‘飞抓怪客’之用……”
文公庭急急截口问道:“那么,你并没有将此图还给秋傲霜了?”
朱星寒面有愧色道:“父命难违,晚辈深觉愧对秋傲霜兄!不过……”
俞蕊香怒极而笑道:“嘿嘿嘿!好啊!咱们都被你小子耍了,哼!你这下子溜到擎天宫来,敢情又是想打秋傲霜的主意了?”
朱星寒摇了摇头,正容道:“自从秋兄被家父骗离了江洲之后,晚辈愈想愈觉良心难安,是以甘冒违背父命之罪,带着那张秘图远离家门,前来寻找秋兄,向他负荆请罪……”
文公庭长长吁了口气道:“好!好!好!”
俞蕊香一瞪眼道:“好个屁!”转目望向朱星寒,沉声道:“那段‘龙涎香墨’呢?”
朱星寒道:“晚辈也带出来了,准备还给秋兄之后,再由他转赠与前辈!”
俞蕊香也长长吁了口气道:“好!好!好!”
文公庭也一瞪眼道:“好个屁!”转对朱星寒道:“秋傲霜呢?你见着他不曾?”
朱星寒苦笑道:“晚辈刚进擎天宫便被这个赵堂主在茶水中施了手脚,如今浑身无力,据这厮说秋兄已落在他手中,他打算要奉秋兄出来当擎天宫的宫主,秋兄不允,他正在对晚辈威胁,要晚辈去劝服秋兄,俞前辈就来了!”
文公庭和俞蕊香同时“哦”了一声,霍地齐朝那定在地上的赵刚行去,口中同声问道:“你把秋傲霜弄到那里去了?快说!”
赵刚眼看这两个老家伙武功高绝,竟将宫中卫士打得望风而逃,这样久的工夫还不见有人前来救援,情知希望已绝,当下,把心一横,眼晴一闭,默然不语。
俞蕊香冷笑道:“好啊!你这厮竟敢在我老婆子面前耍硬骨头,看我把你几根骨头给拆了,瞧你还硬不硬!”
说着,伸一根指头,捺在赵刚的第三根肋骨上,真力倏发,指头徐徐下压……
赵刚顿觉一股炙热如焚的火流,随着对方指头下压之力,迅速注入体内,就像一条吹蛇般顺着浑身骨节疾窜,火流经过之处,骨节就立刻如被了块烈红的烙铁塞了进去而分了开来……
开始的时候,这种焦灼胀疼他还能忍受,但到了后来,那道火流窜过了大半身的骨节以后,他可再也忍受不了了,只见他浑身抖似筛糠,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豆大的汗珠像决堤一般从毛孔里狂涌出来,一双眼睛已无法合拢,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子来……
俞蕊香一边加注真力,一边冷冷笑道:“这味道如何?如果觉得不过瘾的话,我老婆子再加上一根指头,在你这边身子注入一股寒流,让你调和一下好不好?”
赵刚这时候几乎连魂都没有了,那还能再接受她这番好意,直急的把头乱摇,同时,在心中乱打主意……
俞蕊香笑道:“你既不愿接受我老婆子的好意,那就是愿意说出秋傲霜的下落了?”
这时,赵刚心中已有了计较,忙将头一点,俞蕊香冷冷一笑,倏然运功将注入他体内的火流撤回,冷冷道:“你说!”
赵刚大大喘了口气道:“秋副宫主被关在本宫的秘窟石室里面。”
俞蕊香道:“好!你带咱们去找他。”
赵刚没有开口,两眼却朝文公庭望去,俞蕊香一笑道:“我老婆子倒忘了,喂!老混蛋,快把他穴道解了!”
文公庭哼了一声道:“老夫瞧这厮眼珠子乱转,恐怕靠不住!”
俞蕊香冷笑道:“在咱们面前,还怕他耍什么花样不成,快动手吧!”
文公庭又是一哼,伸手拍开了赵刚的穴道,冷冷道:“出了事情老夫惟你俞姑娘是问。”
俞蕊香冷笑道:“你放心!”一瞪赵刚,沉喝道:“还不快去?”
朱星寒急道:“不忙,先让他把解药拿出来!”
赵刚悻悻地伸入怀中取出个小瓶,给朱星寒道:“算你造化,吃一颗就好了!”
朱星寒接过小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暗自一运功,果觉真气豁然畅通,这才放下心来,冷笑道:“谢谢你阁下的厚赐,这笔帐以后再算!”
赵刚也不答言,转身举步朝后宫行去。文公庭和俞蕊香一左一右紧贴着他的身子而行,朱星寒凝神戒备着随后跟去……
穿过了几重院落,进入了一座宏伟的大厅,赵刚伸手在一根合抱的石柱上一按,“沙”的一声,厅中央的一张青玉石案倏然后退,露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穴,一道石梯斜斜通往地下。
赵刚一指这洞穴,道:“秋副宫主就关在这石梯尽头的石室里面,三位请下去放他出来便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柄奇形的钥匙递给俞蕊香。
俞蕊香冷笑道:“我老婆子又不是三岁孩童,还是劳你阁下大驾下去开门吧!”
赵刚迟疑着道:“这个……”
俞蕊香冷笑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快下去,咱们在上面守着!”
文公庭道:“不对,这厮恐怕有鬼,咱们该一同下去瞧瞧才对!”
俞蕊香冷笑道:“鬼什么?你这老混蛋难道没瞧出来,这厮乃是故意做作的么?哼!我老婆子偏不上这个当!”一蹬赵刚,沉声道:“快下去,嘿嘿!我老婆子年老成精,你的鬼花样少献宝!”
赵刚脸色连变,刚收了的汗水又冒了出来,一咬牙,身形一窜,飞掠进洞里去……
文公庭和俞蕊香紧跟着扑近穴口,只听下面“咔”的一声,又是“沙”的一响,那赵刚已像是被恶鬼追着似地仓惶飞掠上来……
文公庭和俞蕊香方自一怔,突听一声嘿嘿怪笑,一条人影的确象恶鬼附形一般紧蹑着赵刚的背后闪电飞扑上来……
赵刚方自飞出穴口,背后那条人影已然从他的头顶“呼”地掠过,又是一声嘿嘿怪笑,那条人影突地五指齐张,朝下一抓!
赵刚一声惨叫,身形“砰”地直摔出去一丈多远,四肢一阵抽搐,头顶上血流如注,痛哼不绝……
朱星寒一眼看清这条人影并非秋傲霜,一惊之下,不假思索,大喝一声,身形疾起,描金折扇“唰”地一张,迎着这条人影拍去……
两下里都是势急如电,那条人影又是一声怪笑,凌空探手,疾向朱星寒的折扇抓去,朱星寒耳中突听文公庭和俞蕊香齐声急喝:“朱少侠快躲!”
喝声中,两人已齐地腾身扑了过来,双双挥掌猛朝那条人影夹击过去!
朱星寒折扇方自拍出,一股劲风如山岳般压到,耳听文、俞二人喝声,心中一凛,慌忙撤招护住头面,虎腰急拧,横掠三尺……
“嗤”的一声,朱星寒陡觉手上一轻,一柄描金折扇已被那条人影抓成粉碎,幸亏躲闪得快,免了一抓之厄,身形落地,更不怠慢,又是脚步连闪,远避八尺,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砰砰”两声暴响,劲气四漩,那条人影凌空反手后劈,竟硬生生地接下了文、俞二人合击的一掌!
文公庭与俞蕊香身形一顿,落下地来,那条人影却停都不停,口中发出一声怪啸,闪电般朝大厅外面飞去……
文、俞二人正待追出,突听空际有人“咦”会一声诧呼,陡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喝道:“黄山老怪竟然尚在人间,慢走,老夫送你一招!”
喝声甫落,空际“砰!”然一声,仿似乍雷般巨响,又是一声怪啸摇曳云霄,瞬即杳然!
文公庭和俞蕊香一怔之下,腾身而起,住大厅外面飞去,堪堪掠出厅门,陡地又是一条人影划空而至,疾逾闪电,劲急异常,文、俞二人忙施千斤坠身法沉身落地,四掌齐扬,猛朝飞扑而至的人影劈去,口中同声大喝道:“什么人?”
那条人影凌空一个倒翻,避过文、俞二人的掌风,倏然落在阶下,朱星寒定睛瞧去,这条人影竟然是那黑心肠宋一招!
文公庭这时也瞧清了来人是谁,一声怒喝道:“姓宋的,你来干什么?”
宋一招嘿嘿一声冷笑道:“咦!你这假冒姓宋的来得,我这货真价实姓宋的就来不得?我也要问你,在此地干什么?”
文公庭哼了一声,正待开口,俞蕊香已上前举手招呼道:“宋大侠来的真巧,刚才在半空中和那发怪啸的人对了一掌的是不是你?”
宋一招呵呵一笑道:“除非是我,还有谁能接下他一抓?”
文公庭一怔道:“什么?一抓?莫非那人就是……”
宋一招一瞪眼道:“文公庭,你这老混蛋老眼未盲,难道就认不出来?”
文公庭老脸一红,怫然道:“你这人口里怎么尽是难听的话!”
顿了顿,“哦”了一声,又道:“刚才你说的甚么黄山老怪,又是怎么回事?”
宋一招冷笑道:“黄山老怪就是黄山老人,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还出来献什么宝?”
文公庭脸上又是一红,哼了一声,正待开口,朱星寒已从厅中行了出来,对宋一招施礼道:“老前辈久违了,不知老前辈说那人就是黄山老人是否有什么凭据?”
宋一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冷冷说道:“老夫说的话就是凭据,难道你这娃娃不信?”
朱星寒道:“据晚辈所知,黄山老人已死去多年,怎会尚在人间?”
宋一招冷笑道:“江湖中希奇古怪的事多得很,你娃娃年纪太轻,懂得什么?”顿了顿,“哦”地一声,又道:“对了,你娃娃怎地也来了?秋傲霜呢?”
他这一提起秋傲霜,文、俞、朱三人齐地“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光顾到说话,竟忘了去救秋傲霜了,当下,三人霍地转身,朝大厅内奔去……
宋一招跟在后面,莫名其妙地叫道:“喂喂!你们究竟搞什么鬼?”话声甫住,忽地一眼瞥见仆卧在地上的赵刚,不由诧然道:“这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公庭这时已无暇理睬他,忙蹲下去扶起了赵刚的身子,仔细一看,发现赵刚的头顶上,洞穿了五个小孔,鲜血仍在缓缓外溢,再一摸胸口,觉得心脏还未停止跳动,忙暗运玄功,一手按在赵刚的“命门”穴上,徐徐注入一股内家真气……
半晌,赵刚的身子骤然一抽搐,喉咙里发出了声低沉的痛哼,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缓缓转动了一下……
文公庭俯近他的耳边,沉声道:“下面关着的是什么人?秋傲霜是不是也在里面?”
赵刚嘴唇抽搐了一阵,声音微弱地断断续续的说道:“是……
是单……单宫主……那秋……秋……唉!”
话未说完,一声恨恨的叹息,浑身一抖,脑袋一搭,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文公庭悻悻地放下赵刚的尸体,站起身来,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把我弄糊涂了!”
宋一招冷笑道:“你本来就是个老糊涂!”
文公庭怒道:“你没听这厮说么?关在下面的既是单飞宇,怎会变成了黄山老人?又怎会……”
俞蕊香忙道:“二位不用开口,反正咱们是非下去不可,只要下去瞧瞧,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一招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秋傲霜呢?”
俞蕊香忙道:“这时已无暇多说了,咱们快下去救人要紧!”
说着,当先朝石梯走去,暗中却凝神戒备,一步一步缓缓降下洞穴……
文公庭不再开口,跟着俞蕊香走下洞穴,朱星寒举步相随,却被宋一招拖住道:“且慢,他们不说你娃娃总可以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秋傲霜呢?”
朱星寒苦笑道:“说来话长!”伸手一指赵刚的尸体道:“咱们只知道秋傲霜已被这厮关了起来,也许就在这地下石室里面,咱们……”
话未说完,宋一招已怪叫一声,身形一闪,竟然抢在文公庭和俞蕊香前头,飞掠下了洞穴……
朱星寒摇了摇头,也快步跟着下去,只见石梯尽头,现出一道门户,里面黑沉沉的,那宋一招以及文公庭、俞蕊香三人已进了里面,当下他不敢怠慢,身形一掠,窜了进去,凝目四下一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忙探手取出火折子来,一晃点燃……
火光一亮,四周登时一目了然,只见四壁空空,除了一股霉臭的味道荡漾空际以外,什么也没有!
文公庭和俞蕊香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宋一招却一把抓住了朱星寒,大声道:“秋傲霜呢?秋傲霜在那里?快说!”
朱星寒被抓得骨痛欲裂,苦笑道:“晚辈……”
他刚一开口,突被文公庭一声轻“嘘”!摇手止住了。
石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荡漾空际道:“什么人在找秋傲霜,秋某在这里!”
声音虽然微弱,但却甚为清晰,众人不由大喜,几乎是同时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异口同声地大喊道:“秋傲霜!你在哪里?”
只听秋傲霜微弱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的道:“原来是三位前辈和朱兄来了,晚辈身在何地也不知道,可能就在隔壁,哦!对了,被禁在诸位那边的单宫主呢?问问他也许会知道!”
单宫主?那来的单宫主?
文公庭不由一顿足,恨恨道:“该死的东西!”
俞蕊香道:“急也没用,咱们退到上面去找一找,吧!”
文公庭道:“这大一座擎天宫,怎生找法?”
忽听宋一招冷笑一声,“仓”地一声龙吟,一道墨绿光花电掣而出!
文公庭大喜道:“我竟忘了我的墨玉剑还在你的身上,这下可有办法了!”
宋一招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大步步到传来秋傲霜话声的那一面石壁下,暗运玄功,贯注剑身之上,那道墨绿光花突然大盛,隐隐发出慑人心魄的剑鸣……
宋一招一声沉喝,振腕一剑朝石壁刺去,“唰”的一声轻响,尺许长的剑刃竟似毫未遇到阻力一般,刺入石壁之中,直没至剑柄!
宋一招又是一声沉喝,右手缓缓移动,墨玉剑在石壁上徐徐划了一个径尺大的圆圈,紧跟着猛地一抖手,墨玉剑疾快一抽!
“哗”然一声!一块厚达尺许的径尺巨石,“砰”!的随着宋一招抽剑之势落下地来,石壁土登时现出一个尺许深的径尺凹穴!
可是,石壁仍未穿透!
宋一招深深吸了口气,振腕挺剑,朝凹穴刺去,“唰”的一声,墨玉剑似乎较第一次更为容易地刺入石中!
只听秋傲霜微弱的声音激动地喊道:“晚辈看见一道绿光透过来了,可是宋前辈的墨玉剑?”
宋一招回头瞪了文公庭一眼,右手迅快移动,墨玉剑竟如切豆腐般在石上划了个圆圈,只听“砰!”的一声,这块被削下来的石块竟然跌落到另一边去了!
石壁上登时开了一个径尺大的窟窿!
宋一招更不停顿,运足内力,挥剑一阵猛削,但见石屑纷飞,片刻之间,那径尺窟窿已扩大成一个可容人穿越的洞口!
宋一招持剑一晃身穿了过去,文公庭等人也相继钻了过去,在火折子微光照耀之下,但见秋傲霜已铁索锒铛地站了起来,宋一招一跃上前,墨玉剑疾挥,“呛呛呛”一阵暴响,将秋傲霜身上的铁链尽行削去!
秋傲霜恢复了自由,忙一一行礼道:“多谢诸位前辈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文公庭还了一礼,眼望着宋一招,笑道:“想不到我这柄墨玉剑还真管用,姓宋的,瞧在你的大卖气力相救秋贤侄的份上,这柄剑就送给你吧!”
宋一招冷哼一声道:“老混蛋你少臭美,老夫才不希罕!”话声一顿,转望秋傲霜道:“娃娃!你是怎么搞的,竟会落得这般狼狈?”
秋傲霜苦笑道:“一言难尽,晚辈……”
俞蕊香截口道:“既是一言难尽,那就快些离开这臭地方,到外面去再详细的说吧!”
秋傲霜又是一声苦笑道:“可是晚辈身上有几处穴道被赵刚那厮弄了手脚,刻下……”
宋一招哼了一声道:“穴道受制有什么了不起,让老夫瞧瞧!”
说着,伸手在秋傲霜身上一阵摸摸捏捏,一声沉喝道:“娃娃!小心了!”双手疾挥,指掌兼施,顷刻之间连点带拍的解开了秋傲霜被制住的几处穴道!
秋傲霜真气随着迅快运行一周,立时恢复正常,忙抱拳深深一揖道:“多谢老前辈!”
宋一招一摆手道:“不用谢我,老夫还有事情找你,走,到外面去再说!”一手拖了秋傲霜,从那洞口里穿到隔壁石室……
秋傲霜四下一瞧,诧异道:“咦!单宫主呢?怎的不见了?”
宋一招道:“有个鬼的单宫主,敢情你娃娃也搞糊涂了,快走吧!”
文公庭随后跟了过来道:“咱们进入这石室之时,的确没见着单飞宇,贤侄是如何得知他被关在此地的?”
秋傲霜正待开口,宋一招已拖着他朝门外行去道:“这地方臭得很,有话到外面去说吧!”
一行人登上了石梯,秋傲霜一眼瞥见了赵刚的尸体,不由一怔,再一瞧他头上的伤口,登时皱眉道,“一抓致命,这下手的人是谁?”
文公庭接口道:“下手之人乃是从这石室中出来,老夫瞧不清是什么人,据这死鬼说石室中关的是单宫主,而这姓宋的却一口咬定那下手之人乃是黄山老人,贤侄不妨问问他。”
宋一招哼了一声道:“那人绝对是黄山老人,老夫敢以人头打赌,同时,老夫此际亦已了然,传说中的所谓‘飞抓怪客’,也就是黄山老人!”
此言一出,众人俱不由一震,尤其是秋傲霜和朱星寒更是又惊又喜,秋傲霜脱口问道:“何以见得黄山老人就是‘飞抓怪客’呢?”
宋一招冷然道:“从这死鬼的伤口看来,除了‘飞抓怪客’绝没有其他的人能有这种武功,而那逃遁之人的确是黄山老人,这是第一点,其次,那‘飞抓怪客’既已失踪多年,而如今早发现他不曾去世,除了被人禁闭起来之外,恐怕也没有旁的理由可以解释!”话声一顿,望了文公庭一眼,道:“其实令先君被人认为是‘飞抓怪客’化身之事,老夫早就觉得大有疑问,只有他这个老糊涂竟会信以为真罢了!”
文公庭似是不大服气地哼了一声道:“但秋日长老弟自碎天灵死于黄山乃是千真万确之事!”
宋一招沉声道:“不错,那是事实,但他是不是自碎天灵却大有疑问!”
文公庭微微点头道:“老夫也有这种看法,所在才着秋贤侄去向朱少侠索回那‘飞抓八式’秘图,以便详加探究。”
他这一提起“飞抓八式”秘图,朱星寒忙从怀中取出那幅素绢以及那段龙涎香墨,双手递给秋傲霜,歉然道:“小弟父命难违,致有谎言相欺,如今原壁奉还,尚祈秋兄谅宥!”
秋傲霜伸手接过,正待开口,宋一招已哼了一声,目注朱星寒道:“你这时才把东西还他,有个屁用!”
朱星寒一惊道:“老前辈此言何指?”
宋一招道:“令尊因你离家出走,算定你必然是来找秋傲霜,因此提前发动,联合了各大门派,硬指秋傲霜便是‘飞抓怪客’的后人,准备大兴问罪之师。”
秋傲霜慨然道:“无妨,如今既有老前辈证明,真相已然大白,谅朱老前辈乃是明白之人,当不致令晚辈为难!”
宋一招哼了一声道:“你且慢高兴,伤脑筋的事还在后头哩!老夫这次从金陵来,闻说银狐与百花宫的阎君涛联合一起,大发绿林帖,声言你已杀了单飞宇自立为擎天宫主,并将许多,恶事加在你身上,一方面要以叛徒处置你,一方面又以绿林公敌待你,决定于十五月圆之夜,邀你会于紫金山麓一决胜负……”
秋傲霜剑眉一轩道:“晚辈早就料道他们会有这一手,谅他们一窝狐鼠,也难成气候!”
宋一招道:“还有,金陵杜家总管蔡锦堂也乘机大发冤状,向江南武林道控告你杀了杜桐屯,请求主持公道,这一关也不好过呢!”
秋傲霜哼了声道:“蔡锦堂他敢!”
宋一招冷笑道:“有阎君涛为他撑腰,他为什么不敢?”
秋傲霜道:“但杜桐屯确也有取死之道,我杀他并不冤枉!”
宋一招道:“话虽如此,但杜桐屯在江南声誉甚隆,江南的武林道对他极为尊崇,这一动了公愤,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
秋傲霜不禁默然了!虽然这一场风暴之来临,乃是他怠料中之事,但却未曾料到会来得这样快,更未料到竟会来得这样浩大!
的确!凭他一人之力,怎能应付得了绿林,黑、白两道这三方面一齐动手的攻击?擎天宫本身的武力刻下可以说是已经完全瓦解了,而宫主单飞宇……
想到了单飞宇,秋傲霜不由抬目道:“诸位进这地下石室之时,当真不曾见着单宫主么?”
宋一招摇头道:“鬼影也没有!”
秋傲霜不解的道:“那就奇怪了,在下困于石室之时,还同他谈过话,怎地……”
文公庭接口道:“单飞宇倒底是怎样一个人?”
秋傲霜摇头道:“晚辈从未见过他的面目,他对晚辈有所指示,一直都是只闻其声,或是看到他的手谕而已。”
宋一招略一沉吟,冷笑道:“据老夫看来,那个单飞宇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顿了顿,眼望秋傲霜道:“这问题日后再说,只是金陵那场绿林,黑、白两道,三方面对付你的盛会,你究竟作何打算?”
秋傲霜略一沉忖,神情一肃道:“正邪不并立,何况在下还占得个理字,在下决定即刻南下金陵,与他们面对面的来个总了断!”顿了顿,不待宋一招开口,转对俞蕊香道:“俞前辈!令孙萧姑娘呢?”
俞蕊香道:“她留在城中的客店里没有跟来。”
秋傲霜将那段“龙涎香墨”递给她诚恳地道:“请老前辈将此墨携回去为萧姑娘治病,但愿她药到病除,沉疴立起,在下也就无憾了!”
俞蕊香接过香墨,感动地说道:“等月梅这孩子的病一好,老身就偕她立即赶到金陵为秋公子助阵!”
秋傲霜摇了摇头道:“前辈盛情,在下心领了!”顿了顿,诚恳地又道:“如蒙萧姑娘不弃,盼她能于月圆之次日清晨,莅驾清凉山上翠薇亭一晤,在下感激不尽!”
俞蕊香瞧了秋傲霜一眼,略一沉吟,点头道:“好吧,老身决不令秋公子失望就是……不过,你既有此约,那就千万不能失约的了……”顿了顿,沉重的道:“否则的话,月梅那孩子虽然得到这段香墨,也就等如没有得到一样,秋公子可懂得老身的意思么?”
秋傲霜朗声一笑,豪气干云地说道:“就凭老前辈这一句话,秋某敢说那班妖魔小丑,已然尽在我剑下丧……”说到了剑字,他下意识地探手怀中,却不由喟然一叹!
他的那柄“四绝剑”,已不知被赵刚弄到那里去了!由于剑而联想起江秋露,不由心头一急,失声道:“糟了!那江姑娘呢?”
众人面面相觑,那宋一招却冷哼一声道,“不用提那贱婢了,早就完蛋了!”
秋傲霜大惊失色道:“什么?她死了?老前辈怎么晓得的?”
宋一招沉声道:“适才老夫在宫中到处找你,却在一间密室里发现了她,哼!她那致死之由不说也罢,这败婢是死得不冤!”
秋傲霜跌足道:“这下子可完了!”
宋一招冷笑道:“有老夫在怕什么?老夫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你忘了么?”
秋傲霜苦笑了笑,默然不语。
宋一招神情一肃,忽然将墨玉剑递了过去道:“娃娃不用气馁,那柄‘四绝剑’乃是不祥之物,丢了正好,这柄剑老夫留着也没有用,就送给你吧!”
秋傲霜还在犹豫,文公庭已开口笑道:“想不到你这老怪物还有点人味,秋贤侄!你就收下来吧!”
秋傲霜情知金陵这一会,凶险极大,当下,也就不再推辞,双手接过墨玉剑,肃容道:“谢老前辈,在下当不负此剑!”
宋一招笑道:“走!南下途中,老夫再送你一招!”
文公庭接口道:“还有那‘飞天八抓’……”
秋傲霜忙摇头道:“晚辈怎能学这种邪魔外道的武功,岂不令人以为……”
文公庭肃容道:“那‘飞抓怪客’既是那黄山老人,则令尊之死,说不定与他大有关系,老夫乃是教你如何破解‘飞天八抓’之法,以备万一之用,贤侄怎可不学?”
提起了父亲之死,秋傲霜顿时热血沸腾,一咬牙道:“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时,眼望朱星寒道:“只是令尊方面……”
朱星寒忙道:“兄弟这就立刻赶回江州,将这情形禀知家父,如家父他们已然动身前往金陵,兄弟就在金陵恭候秋兄便是!”
宋一招挥手道:“事不宜迟,你娃娃还在磨菇什么,快走吧!”
朱星寒连声应是,对秋傲霜一拱手,道声:“金陵见!”身形一起,直往厅外射去,一晃无踪!
俞蕊香见诸事已有妥善安排,也就告辞道:“老身也要先行一步,祝秋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又对宋一招和文公庭颔首道:“秋公子的一切就交给二位了!”
宋一招连连挥手道:“不用罗嗦了,快走吧,只教令孙女莫忘了清凉山之约就行了。”
俞蕊香含笑说了声:“放心!老身比你还关心呢!”笑语声中,身形疾射,转眼在厅外消失不见!
宋一招扫了文公庭和秋傲霜一眼道:“咱们也走吧,在路上再慢慢研究!”
※※※※※※
十五月圆之夜,金陵城外紫金山麓的一片广大的草坡上,人影幢幢,杀气腾腾!
冷月清辉之下,照得幢幢人影须眉毕现,在正东的一拨人数最多,约在百余人之谱,为首的乃是银狐与阎君涛,聚集了三山五岳的黑道绿林巨寇!
正西一拨乃是朱啸天和各大门派的主要人物,只有十余人之数。在南面则是江南的武林朋友,受了蔡锦堂的蛊惑而来,要向秋傲霜算一算杜桐屯被杀的这笔帐,其中赫然有佟月梅在内。
而秋傲霜却同了宋一招和文公庭,隐身在草坡边沿的一丛树林中的一株参天大树之上!
月到中天,只听银狐冷笑一声,缓步走出,高声道:“朱啸天!你带着这些自命侠义道之人前来,是否要替那叛逆犯上,专与绿林豪杰作对的秋傲霜撑腰?”
朱啸天冷哼一声,缓步走出,沉声道:“银狐!你凭什么指控秋傲霜叛逆犯上?那单飞宇何在?”
银狐冷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被秋跟霜弑了!”
朱啸天沉声道:“在以前你说这话,老夫倒也相信,但近日来老夫已然查证明白,那单飞宇早就不在人间,乃是间接死在你的手中!”
银狐冷笑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句话亏你怎么编出来的!”
朱啸天面色一沉,喝道:“你休要狡赖,老夫问你,黄山老人可是你的面首之一?”
银狐略一迟疑道:“是又怎样?”
朱啸天冷笑道:“那单飞宇呢?你不能否认他也曾钟情于你吧?”
银狐冷笑道:“钟情于我的人甚多,那又何足为奇?”
朱啸天沉声道:“但你曾在无意中泄漏出那单飞宇之子乃是死在黄山老人手中,单飞宇一怒要找黄山老人拚命,而你竟包藏祸心,联合黄山老人将单飞宇害了,而你却以此要胁黄山老人,要他代单飞于窃据擎天宫主之位,你就隐身幕后,操纵于他,于是你就成了擎天宫的太上皇……”
银狐冷笑连声道:“简直痴人说梦,老身真不知你怎么想出这些废话来的?”
朱啸天也不理会,仍沉声道:“及至秋傲霜要回擎天宫去查证单飞宇生死之谜,你恐怕秘密拆穿,于是发动大批爪牙沿途拦截,不让秋傲霜……”
银狐一声断喝:“住口!”
朱啸天冷然道:“老夫可是说中你的秘密了?”
银狐冷冷道:“谁人不知那单飞宇之子乃是死于‘飞抓怪客’之手,你乱扯一通,是何用心?”
朱啸天沉声道:“老夫已然查证明白,‘飞抓怪客’就是黄山老人!”
银狐“咦”了一声,冷笑道:“你这老匹夫以前不是说秋傲霜的父亲秋日长是‘飞抓怪客’么?怎的又变了?”
朱啸天沉声道:“不错,以前老夫是有这种猜测,但由于近日擎天宫之变,老夫已然判断清楚,那黄山老人就是‘飞抓怪客’……”
银狐冷哼了一声,正待开口,朱啸天已冷冷一笑道:“老淫婆!你虽然将那后来已看破你恶毒心肠的黄山老人禁锢起来,但鬼使神差,竟被他逃了出来,哼哼,你的报应就在眼前了,那黄山老人放得过你才怪!”
银狐心头一震,脸色陡变,但仍自冷笑道:“由得你老匹夫胡说八道,老身……”
阎君涛忽然快步走过来,厉声道:“大嫂何必跟他罗嗦,秋傲霜既然龟缩不敢前来,咱们就先拿这批自命侠义之人开刀,然后再会合江南的武林朋友杀上擎天宫去找姓秋的算总账!”
银狐眼珠一转,狞声道:“好!咱们动手……”
话犹未了,空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啸,月光下,一条人影疾逾闪电般凌空飞到,十指箕张,猛朝银狐当头抓下!
这条人影来得神速突兀已极,声到人到,煞手骤施,银狐刚一抬头,口中只叫了声:“你……”
“卟”的一声,她的天灵盖上已被五根钢钩般的手指硬生生地插了进去,一声凄惨叫,身子紧接着被来人一摔,“砰”然飞跌三丈开外,倒地不起!
站在她身边的阎君涛只惊得魂不附体,拧身急撤……
来人又是一声厉啸!身子在空中一个转折,右手一探,“卟”
的一声,五根指头已插进了阎君涛的头颅!
只听连声暴喝中,五名劲装大汉兵刃齐挥,飞扑过来,纷纷朝那人疾攻而至!
那人一挥手将阎君涛摔飞出去,身形宛似飞天怪魔,在怒涌如山的刀光剑影中一阵翻腾,双手上下挥舞,口中怪啸连连,顿时……
“啊……”
“哎唷……”
惨叫痛哼之声连珠并发,那五名劲装大汉一个个头颅碎裂,顷刻尽数尸横就地!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飞抓怪客!”
只听解玉欢一声哀叫:“爹!”大哭着狂奔了过来……
那人似是充耳不闻,在空中一个盘旋,猛地朝她当头扑下……
突听一声大喝:“师父!住手!”喝声中,一条人影电射而至!
那人闻声下扑之势一顿,忽地一个转折,怪啸一声,双手箕张,竟转头朝这条飞来的人影抓去!
场中之人这时已看清这条后来飞到的人影竟是秋傲霜,只见他脸色苍白,一脸激动之色,在空中突地一沉身,倏然坠落地上,就地一滚,远出寻丈……
那人一击不中,双臂一划,两脚一蹬,身子在空中就象条水中游鱼一般,箭也似地朝秋傲霜射去,十指伸屈如钩,又是一爪当头抓落!
秋傲霜身子突然一缩,一弹,右手一扬,一道墨绿光华电射而出,一闪而没!
“啊!”那人突地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号,整个身子从秋傲霜的头顶上空翻了过去,“卟”的一声!十根指头硬生生插入坚硬的泥土中,直没到手肘,身躯直挺挺的倒竖着,在他的胸膛上,露出截剑柄,鲜血泉涌而出……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直瞧的场中黑、白两道的人个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秋傲霜挺身站起,一跃上前,“卟”地跪在那人面前,嗄声道:“师父!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快告诉霜儿……”
那人双眼暴瞪,大大喘了口气,突然大叫一声:“我好恨!”
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啪”的一声,双肘腕自行折断,身躯“砰!”
摔倒在地上,寂然不动!
场中之人笼时方才看得清楚,那人竟是个须发俱白的清癯老人!
秋傲霜仍自茫然跪在这老人尸体旁边,那文公庭和宋一招已飞身而至,文公庭扶起了秋傲霜,沉声道:“你已手刃杀父仇人,赶快振作起来应伏即将爆发的变局!”
秋傲霜一震道:“真的?”
话刚出口,四周的黑白两道三拨人群已围了过来,异口同声喝道:“秋傲霜,你师父既是‘飞抓怪客’,他生前的杀孽,须落在你身上偿还!”
尤其是佟月梅更是咬牙切齿,凤目中似是要喷出火来。朱星寒忙闪身挨近她身边,附耳低声解说:“……”
秋傲霜伸手拔起墨玉剑,胸膛一挺,方待开口,文公庭已扬声道:“诸们稍安毋躁,请听老夫解释……”顿了顿,目光一扫群雄,沉声道:“不错,这位黄山老人就是‘飞抓怪客’,也就是秋傲霜的师父,但更是他的杀父仇人……”
此言一出,场中登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文公庭振声道:“秋日长生前虽曾从黄山老人学习书法,却并未受他魔功的侵染,倒是这黄山老人自己却陷溺日深而入了魔道,才有月圆之夜抓碎人脑之恶行,秋日长得知此事,乃潜伏此魔附近,偷绘下他飞抓杀人的招式,准备加以研究出克制之法将他除去,谁料还未成功便惨死此魔手下……”
突然有人截口道:“既然如此,这老魔又怎会将姓秋的收为门徒?岂非不合情理?”
文公庭应道:“以老夫看来,老魔此举不外乎有两点用意,其一可能是受了良心的责备,其二,他伪冒秋日长遣书送与杜桐屯,然后等秋傲霜艺成出道之时,再觅机会使秋傲霜由杜桐处获知此事,这样一来,既可遮掩他的恶行,更进而将种种罪孽加在秋傲霜身上,令他成为众矢之的而抱恨终生……”顿了顿,望了听得鸦雀无声的群雄一眼,长叹一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老魔可能料不到日后会落在银狐手中,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这一番话虽然解释得颇合情理,但为了杜桐屯被杀之事而来的江南武林朋友以及阎君涛手下的绿林群雄,怎肯轻易干休,静了一会,不约而同地齐地喝道:“无论如何,这姓秋的总是老魔之徒,今晚非要他还我们一个公道不可!”
秋傲霜星目圆睁,眼中神光电射,一振手中墨玉剑,厉声道:“不错,师债徒还,各位要秋某还个公道,尽管上来!”
他说得声色俱历,手中的墨玉剑不住发出阵阵龙吟剑啸,剑尖上寒芒伸缩如电,森森冷气直逼寻丈,只瞧的群雄个个噤若寒蝉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接腔!
的确,凭他一剑击毙“飞抓怪客”的威风,谁敢上前轻攫其锋?何况还有朱啸天一班白道侠义,显然已站在他的一方了!
秋傲霜见群雄默然不动,又朗声道:“秋某再声明一句,自今而后,秋某即退出江湖,错过今晚,诸位的公道就再也讨不到了!”
只听佟月梅娇声道:“秋公子既然要退出江湖,这笔帐那就算了!”她说完,掉头望着朱星寒嫣然一笑,朱星寒也赞许地含笑颔首。
群雄当中仍没有人开口,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耳语之声,渐渐开始有人缓缓退了出去……
秋傲霜静立了一会,朝佟月梅抱拳道:“谢谢佟姑娘,但愿日后能皆同星寒兄枉驾寒舍一叙!”
佟月梅娇羞地瞥了朱星寒一眼,垂首不语,朱星寒却对秋傲霜一抱拳,朗声笑道:“秋兄,莫忘了萧姑娘之约,这时赶往清凉山去正是时候,快请上路吧!”
秋傲霜朗声笑道:“多谢星寒兄提醒,容再相见!”说罢,对宋一招、文公庭以及朱啸天等人深深一个罗圈揖,腾身而起,带着划空长笑,直朝清凉山方向飞去……
── 卧龙生《寒梅傲霜》全书完 ──